第71章 放飞
旁的吃瓜群众听了莫郁这个八卦，一时间倒是还没有来得及往深里头想，但是八阿哥自己心里却是跟明镜似得。
因为莫郁这随便一说，就说到了点子上，直接就让他破了大防了。
他原本就有意筹谋储君之位，不但结交了许多文人武将，近来也的确跟很多奇人异士走得挺近，那张德明就是其中之一。
最让他感到邪门的是，那张德明还真的说过这话——“王上加白”什么的就不说了，关键是连场景都还原的这么真实，简直到了分毫不差的地步，倒是让八阿哥愈发觉得头皮发麻起来。
眼下是农历四月间，正巧是白玉兰花儿盛放的季节。
八阿哥府上的确种植了不少白玉兰花儿，因着这是八福晋的最爱——就是那位素来有悍妒之名，还被四大爷点名说“狐媚”的八福晋。
也是被很多影视剧都穿烂了的那段儿历史里头最让大家津津乐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主角之一。
这位福晋贵为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往上数几代还有努尔哈赤大汗的血统，反正就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就对了。
出身高贵的美人儿当然配得上白玉兰这样美好的花儿。
但其实这白玉兰花儿不只是八福晋喜欢，八阿哥自己也喜欢。
因着这白玉兰有“高贵出尘”之意，恰恰契合了八阿哥对自己的定位——虽然说他生母良妃出身辛者库，但是他自己却是在惠妃膝下长大的。
正所谓缺什么补什么，没有高贵的母家也不要紧，养母家高贵了也挺不错的呀。
他四哥不也是这样，他亲生额娘德妃娘娘也没比自己的额娘良妃娘娘高贵多少嘛。
最重要的是，抛开这些不谈，就算自己出身不高贵，但是品性高贵也是高贵啊。
而且这种品性的高贵比出身的高贵更加难得，更加超凡脱俗，就如同这洁白的白玉兰花儿，孤高、纯洁、虽然不张扬，但花型美好、芬芳四溢，简直就是美好高贵、遗世独立的象征。
就跟他八阿哥本人一模一样……
……
就，他开心就好。
莫郁默默地看着系统零零六源源不断地给他播放关于八阿哥和白玉兰花儿的前世今生、人花合一（？），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比起他来，八阿哥整个人更加不好。
从莫郁提起那个“王上加白是个什么字儿”开始，他就陷入了紧张之中，几乎当场就想跳起来反驳。毕竟这个事儿要是被查实了，他至少得算一个心怀不轨、觊觎皇位之罪。要是皇阿玛生了气，认真计较起来，他这弄不好是要被砍头的。
幸好他素来谨慎，很快就想到，此时若是贸然跳出来辩驳，倒是显得自己心虚，反倒弄巧成拙，就跟太子似得，那就得不偿失了——没错，之前太子的遭遇他早就派人调查清楚了，并且自己写下来反复参详过了。
虽然说，太子听到的内容他因为不在现场而不得而知，但是太子听了之后的反应，还有皇阿玛对此的反应他倒是都知道了。
很明显，当时的情形跟现在一样，也是林家的这个小娃娃说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让太子惊慌失措、直接下跪赔罪或者是动手打人……所以说，太子都慌乱害怕到忍不住对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动手了，那就还真的是被逼到了极限了吧？
八阿哥自诩对他们家这几位年纪比较大些（有可能会争夺皇位）的兄弟们的性格都还比较了解，特别是他们这位太子二哥，那更是他们所有人仔细研究、认真揣摩的重点。
关键是这位二哥的性子也并不是那种特别不好捉摸的类型——简单点儿来说就是，太子一个人被大家伙儿所有人都盯着还不算，他还浑身都是破绽，这就……
反正他的心思对兄弟们来说，不说完全透明吧，那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所以说，太子肯定是急坏了，才会这么做的。
而且那林家小娃娃说的话，肯定也是非常刺激的，说不定又是那什么废太子的事儿吧……
八阿哥聪明之极，就在这个瞬间已经把眼下这个情况翻过来掉过去地思索了好久，甚至还把太子的那几次遭遇拿出来对比过了，这才终于得出了最终的结论。
那就是，坚决不能慌。
听到这么点儿事儿就忍不住跳出来或者认罪、或者否认都不行，对林家那孩子动手就更加不行了。
那跟“此地无银三百两”又有什么区别。
太子的下场就是最好的教训，反倒是四阿哥的表现很值得学习，反正不管这孩子说啥发，就一个字儿，装没听见就完事儿。
反正大家就算听到了，也根本没法谈论也没法儿拿这个说事儿，那还怕啥。
至于皇阿玛那里，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遮掩搪塞过去就完事儿。
八阿哥打定了这个主意，原本就想着继续站在原地装淡定。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莫郁很快就画风一转，直接丢下了什么张德明、张明德和八阿哥的八卦，开始认真品尝起白玉兰花茶配烤肉来。
他那心声的内容也换成了美食菜谱和如何吃得更美味的搭配方法……
这种急转弯儿的思考方式实在是前所未闻，围观众人都觉得意犹未尽，尤其以康师傅为首，故此，他“听”了一会儿之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就马上命人把莫郁心心念念的什么涮锅子、糖水子弄上来了……
涮锅儿这东西是京城本地的吃法，但是他们草原上也有，其实也不是什么稀奇东西。如今既然林家这小东西喜欢，那就敞开了吃，只要他吃高兴了再爆点儿猛料就行。
莫郁见到开席都开了一半儿了，竟忽然又上了他正好想吃的涮锅，整个人都心花怒放，不由得在心里头又对着康师傅吹了一波彩虹屁，把康师傅弄得还有点儿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看着莫郁吃得那么香，并且还主动在心里头播报了“蘸碟”的做法，那康师傅当然也就立刻安排，并且自己也跟着尝试了一番了。
没想到这个改良版的涮锅儿好像真的更好吃了，连康师傅这种极其自律的人都免不了吃了好几碗，搞得司膳房太监总管都要哭了——因着他们都知道宫里头的规矩，万岁爷的吃食，哪怕再喜欢吃也不能过量，只能吃三口。
艾玛，怎么回事儿，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万岁爷就吃了三碗？
虽然是涮锅子，大部分都是汤菜，那也不能这样啊？
林家这小公子到底都干了啥啊啊啊，奴才们的差事儿要完蛋啦，求万岁爷您别再吃了啊啊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康师傅吃得正高兴，肯定也没有人敢当面找他不痛快，大家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莫郁，希望他吃高兴了之后再赶紧想点儿有趣儿的八卦好让万岁爷忘了涮锅子这个茬儿——都第四碗了，真的不能再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司膳房大太监的心声，莫郁忽然对一道黏米豆沙甜蛋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才不是因为他不小心把蘸碟弄得太重口了呢，主要是辣椒不小心放多了。
对此当然是甜味儿的东西最能解辣了。
莫郁想到这个，不免就想起了年羹尧——别问，问就是，黏、羹、舀，冷笑话谐音梗没试过吗？
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想到了年羹尧，就想到了四大爷，想到了四大爷就又想到了八阿哥。
毕竟九子夺嫡最带感的那一段儿就是这两位隐藏版腹黑大佬大战的时候嘛。
比太子跟大阿哥在明面儿上真刀真枪地打刺激多了，还不兴咱们多想点儿？
绝对不是因为刚刚那一通狂吃，又是辣又是甜，把他的味蕾都快干爆炸了的关系。
啊，真好吃啊！
总之，莫郁一边儿吃着顶级美食，一边儿东想西想，不知道为啥又想回了八阿哥身上。当然中间因为年羹尧的关系，也顺便想到了年贵妃跟钱名世。
前者是年羹尧的妹妹，也是小说影视剧里最有人气的角色之一。
后者则是正好在现场，乃是今科的探花……刚刚好跟莫郁在这个世界的便宜老爹林如海一样的科考名次，那可不得额外关注一下？
年贵妃在影视剧和历史上经历的巨大差异就不说了，基本上就是野史戏说和正史记的差异。
而这钱名世也是实惨，就因为跟年羹尧是乡试同年，俩人关系不错，康师傅重用年羹尧的时候，老钱当时还是翰林院的一个小小的编修，应康师傅的要求做了几首诗送年将军出征，就被四大爷暗搓搓给记了一笔。
等日后四大爷把年羹尧干掉的时候，钱名世也就因此而被牵连了……居然专门搞了一个御笔亲题的“名教罪人”匾额让人挂大门上，还让几百人写诗或者上门辱骂，就这种疯狂报复的举动，不过就是为了很多年前给他现在的对头写个歌颂诗歌这么个原因，实在很让人怀疑他的精神状态……
所以说，四大爷做这个皇帝吧，的确有很多优点，江山也被他治理得很不错，最关键的是，康师傅六次南巡和无数次东巡、西巡、北巡等等无数次出巡花的那么多钱，几乎把国库都给掏空了，也是人四大爷省吃俭用，外加整顿朝政、打倒贪官污吏攒起来的。
想想康师傅几十年的挥霍搞出来的窟窿，人家四大爷十几年就填上了，这份儿能耐有几个人能有？
所以，有点儿什么爱记仇的小毛病，那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说回八阿哥，那算命的给他算了这个“王上加白”之后，又夸他是大富大贵之相，还把他乳名里头的一个“美”字儿拆得神乎其神、什么八王大、八大王、大王八，哦，好吧，后头这个不算，那是别人拆的。
总之，中心思想就是，八阿哥将来会继位。
那四大爷怎么办？
这不是玩儿呢嘛。
这都还不算，这张老道甚至还主动请缨，表示自己有十几号江湖好手的兄弟伙，只要八阿哥一声令下，马上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了太子胤礽的首级……
艾玛，你就编吧。
你咋不上天啊。
既然真的这么牛，你怎么不干脆把皇宫里头这几位都给杀了，然后自己当皇上啊？
就吹吧。
就这种江湖骗子也有人信？
遗憾的是，当然有人信。
反正八阿哥那一派的人里头，都觉得这话特别对，这天下要是八阿哥不继承，那谁配继承啊？
人家老神仙都说了嘛，说的多好啊……
有意思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旁边儿的人激动得什么似得，当事人八阿哥却表现得十分激动——不是因为被说贵气、能够继位而激动，而是因为觉得这个老道一派胡言、欺君罔上而激动。
听说他当时就想把这老道给扭送到宫中让他敬爱的皇阿玛发落的。
幸好当时老九、老十都在，好歹把他给拉住了。
【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位八爷不过是在演戏，心里头其实早就乐开了花儿了。】
莫郁这个结论一下，八阿哥顿时又坐不住了。
他又惊又惧，暗道这林家的小娃娃委实厉害，以前只是听这孩子说别人的事儿，倒是还不觉得，如今轮到他自己身上，才觉出来，这事儿可真是让人招架不来。
那么问题来了，他现在到底要不要跳出来跪倒认罪啊？
还是继续咬牙坚持装傻啊？
反正肯定不能对这小娃娃动手就是了——就算真要动手也晚了，这孩子已经是把啥都秃噜出来了啊。
正在八阿哥纠结的时候，康师傅却发话了：
“今儿这琼林宴到此结束，众位爱卿且跪安出宫去罢。阿哥们，都随朕回南书房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已精修。
第72章 散场
康师傅这么一发话，那就是到了要散场的时候了。
对此，很多人都松了口气，但也有许多人意犹未尽。只是不管怎么样，当皇帝的那位发了话，肯定就要结束了。
这一点跟现世里头的饭局也有异曲同工之妙——每一次的饭局，不管是谁攒的，都还是要在座地位最高的那位说了算。
什么时候开席，什么时候散场，都是地位最高的人话事。
这种商务饭局，莫郁在现世里头就已经参加过很多次了。所以对于这一套也是十分清楚的。
其实他原本就已经有点儿不耐烦了，没想到康师傅居然这么善解人意，这么快就让大家散了，实在是让他很想当面吹一波彩虹屁——当然，为了避免被弹劾“过于谄媚”，莫郁还是忍住了，只不过还是暗暗给康师傅点了个赞就对了。
由于康师傅已经对着整个席面儿都下达了这个命令，在场的无关人员就纷纷开始退场了。
从官职比较高的主考官一类的官员，再到新科进士们，大家都按照次序对着康师傅行礼、告退，虽然有些不够整齐，但也不至于混乱。
莫郁原本也想着混迹在新科进士跟主考官们的队伍中出宫去的。
毕竟，他喊的是“阿哥们”随他进宫，而让“众爱卿”都跪安退场，那还等啥啊，赶紧出宫回家睡觉去呀。
某位净坛使者曾经说过“吃饱了饭不躺尸，肚里没板脂”，莫郁觉得，只有吃好睡好，才能活好。对于他来说，尽可能地狗住小命儿，就已经是很努力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于是莫郁开开心心地盘算着下午回到家要睡到几点，晚上起来要吃什么东西——是的，因着今儿是琼林宴，故此上书房只需要上半天学，下午那是要放假的，简直是太好了。
有一说一，这些阿哥们读书可真的不是一般地刻苦，一年到头也休不了几天假。
除了这种极其个别的情况之外，阿哥们哪怕伴驾出巡的时候都得继续读书，实在是让人感叹，这年头怎么到处都这么卷了。
莫郁原本对此并没有什么心理准备，所以刚刚入宫的时候还挺不适应来着。
这还是他第一次休沐，故此他还真的有点儿小兴奋。
不过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高兴几分钟呢，康师傅忽然发话道：“林默玉也留下。”
哦豁！
快乐“啪”地一下没了。
看着莫郁一脸沮丧难过的表情，康师傅有些忍俊不禁。不过他却偏偏故作不高兴道：“怎么回事儿？林默玉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说你想要抗旨不成？”
莫郁叹了口气，一边儿慢腾腾地转过身来准备行礼“请万岁爷恕罪”，一边儿在心里头默默吐槽。
【艾玛康师傅啊，讲道理，谁连续上学大半个月都还不放假啊？上一次这么卷的时候，还是我在现世里头搞高考冲刺的时候呢，这才哪到哪？你这里顶多就算小学加个幼儿班，现在就这样了真的没问题吗？真的挺累了，我说咱们还能不能好了？可以不要这么卷吗？】
莫郁不吐槽这个还好，一吐槽这个，康师傅倒是愈发忍不住笑出声了。
他这一笑，莫郁就算不知道他想啥当然也看出来自己这是被嘲了。
莫郁有点儿奇怪，心道自己也就是动作慢了点儿，应该也没有啥好奇怪的地方吧？怎么感觉最近康师傅的笑点好似越来越低了？
好在他也已经习惯了康师傅这种动不动就莫名发笑的情况。
就，随便他吧，开心就好。
反正他的确是笑不出来就行了。
康师傅开怀大笑了一阵，却并没有放过莫郁的意思，反倒是让十六阿哥和弘晖一左一右地“请”莫郁一路往上书房走，那感觉倒不像是“请”，反倒是“押送”了。
总之，在一片善意的哄笑声中，大家重新回到了上书房。
这一次倒是没有什么额外的事儿发生，十几号大大小小的人塞在书房里头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没有什么话说。
这原也难怪，因着这其实不过只是因为康师傅终于意识到，放着莫郁在琼林宴上大肆心声外放这个事儿很危险。
一来没有人能够控制莫郁想啥，二来所有人都能够莫郁外放的心声，这就非常可怕了。
你想想看，这简直就像是一个随时可能出卖你的百事通无时无刻地在对着所有人广播——就是一个不留神就会社死当场的程度，实在是让人无法招架。
哪怕想得开如康师傅也不能。
他实在是怕莫郁再胡思乱想些什么劲爆的消息出来，那样他可能就真的收不了场了。
其实他现在再做这个决定都已经有点儿晚了。
毕竟，莫郁要想的基本上已经都想完了——不管是大阿哥的野心，还是八阿哥的盘算，这些都算是十分机密的事儿了。
机密到了在场的众人都在考虑，自己是不是会因为知道了太多而可能被拖出去砍了的程度了。
其实他们担忧的没错，这些事儿要是严格看起来真的会让人被砍头的，但是前提是有人追究。
现场唯一有权利追究的人，他们的康师傅依然不动如山。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考虑的，只知道，康师傅哪怕听了这么多消息之后，面色依然没有什么变化——你说他不在意，好像也不尽然。他的言行举止还是很像是在深度参与的。
只是这种参与并没有让他如同一般人那么暴跳如雷。
就冲着这种沉稳和淡然，康师傅就已经无愧于他的帝王气场了。
大约是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康师傅总算是出手，让外臣都撤了——能够让外臣知道的东西，他们差不多已经都知道了。今日出去之后，他们虽然没办法把现场听到的这些事儿跟任何人说，但是这些事儿毫无疑问会深深影响每一个人今后的站位。
康师傅大可以通过观察这些人的言行来推断他们的立场。
到底是站队大阿哥还是太子。
八阿哥还是四阿哥。
是的，八阿哥和四阿哥也是夺嫡圈子里头的热门阿哥这件事儿，现在基本上可以大概看得出来了。
其实这个场面，反倒比只有大阿哥和太子对掐的时候好多了。多方势力的加入，必定会改变博弈双方的立场。
康师傅虽然没有学过博弈论，但是他还是读了不少典籍，至少孙子兵法之类的经典还是读了不少的，理论知识极其丰富，实操经验也不少，搁这儿随便练个手，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的格局倒是打开了，但是在场的各位官员们，特别是新科进士们，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啊。
不管是林家那位小伴读那么神奇地可以心声外放，还是他们英明神武的万岁爷对于这个小伴读放肆的心声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在他们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事儿。
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居然可以心声外放啊？而且看看他说的都是啥啊，万岁爷听了不应该暴跳如雷的吗？怎么一点儿都没有要降他的罪的意思？
这不科学啊。
然而很遗憾，这就是现实。
哪怕再玄幻，也不是在做梦——很多新科进士都忍不住想要掐一下自己看看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奈何不管怎么掐都痛的要命，果然就是现实了吧。
所以，他们今科的榜眼赵晋也真的会收受贿赂、大搞科举舞弊案吗？
钱名世居然跟年大人交好啊，这简直厉害了。
何焯居然是八阿哥的人，难怪他连乡试都没考，就直接进会试了，实在是牛皮。
新科进士们迅速完成了站队划分，赵晋和何焯都落了单，这俩倒是渐渐走到了一起去了，这是后话。
既然莫郁已经把赵晋的事儿提前“说”破了，那么再也没有可能把他外放出去搞什么监考官了——不管是乡试还是什么试，统统都没有了机会。
反正能够中榜眼的肯定不是什么凡人，关在翰林院编一辈子书好像也没有啥问题。
对，这姓赵的书法好像还不错，就让他好好编书吧。
还有那个何焯，既然这么喜欢跟人抱团儿，那也跟着赵晋一起编书去吧。
康师傅已经把新科进士们的未来都安排好了。
接下来就是安排阿哥们的了。
年纪还小的估计根本就没有听懂今儿发生了什么事儿，年纪大的吗……倒是可以试试。
康师傅环视了一圈儿，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八阿哥身上，终究还是问出了一句：
“老八，你说说吧，今儿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补完。
第73章 混战
八阿哥沉默了片刻，就直接跪了下去，跟太子当年第一次听到莫郁心声吐槽时候的反应一样，麻溜儿地就滑跪了。
其实他原本也不想这么弄，毕竟当时太子这么搞就失败了，他如今故伎重演，估计下场也是一样的。
不过他此前已经百般思来想去，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加上对康师傅这个皇阿玛发自内心的敬畏，康师傅一发怒他本能地就滑跪了。
这无关他自己的想法，几乎就是一种条件反射了——就，他自己其实也控制不了那种。
好在他的脑子到底还是比太子好使那么一点儿，滑跪了之后，并没有马上认罪——这就是他厉害的地方了，毕竟除了太子享有“好大儿”的特权之外，所有的阿哥们都得先把康师傅当成皇帝，其次才是皇阿玛，先君臣后父子，那肯定就得先按照君臣的规矩来。
揣摩圣意，那不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吗？
阿哥其实也是一个职业来着。
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比妃嫔这职业来得容易——至少妃嫔这职业混得不好了只要不做大死还可以去冷宫，但是阿哥的话，就算不做打死也很容易就没命的。
特别是八阿哥这种出身不好还想着谋划上位的，这种可能性就更大了。
不好好揣摩圣意，那肯定是要完蛋的。
所以，八阿哥在这个方面的能力开发的还是很不错的。
跪了之后，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就低着头沉默着跪在那里，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看了就能感受到他的顺从和无声的抗议——是的，虽然顺从，但是还是在无声抗议，有的时候沉默比辩驳更有力量。
在这种有理都说不清的时候更是如此。
大约是见到八阿哥跪得实在是太丝滑了，康师傅果然迟疑了——上次太子就是太着急辩驳了，偏偏辩驳得又太过无力，这才让康师傅愈发生气，妥妥地火上浇油了。
八阿哥就不一样。
他这么沉默不语、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反倒是让康师傅迟疑起来，他自己倒是以退为进了。
康师傅原本挺生气，被八阿哥这么一弄，倒是熄火了。
这就是康师傅这个人的性格了。
俗话说叫做“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你越是争辩，他越是觉得你有问题，但是你若是沉默不语，他反倒觉得这事儿是不是另有隐情、你是不是有什么冤屈。
偏巧莫郁这个心声外放还有个禁制条件在，康师傅不由得就有些怀疑，老八这么委屈巴巴地什么话都不敢说，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苦衷，但是说不出来的那种。
既然都这么想了，那么原谅八阿哥也是迟早的事儿。
毕竟现在康师傅对八阿哥的印象还不算太差，有点儿亲生儿子滤镜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最妙的是，现场也不只有八阿哥一个人在战斗，还有他的队友大阿哥呢。
别看大阿哥这个人颇有些猪队友的人设，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可以巧妙利用一下的……虽然说，这种用法有点儿冒险，不过用好了的话，效果也是非常好的。
只见大阿哥库库摔了两下袖子，直接单膝跪下道：“请皇阿玛恕罪，老八他一贯忠君爱国、尊敬兄长、爱护幼弟，也从来不理会什么神鬼玄门之事，他完完全全是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啊。”
艾玛，这一通吹嘘，实在是太虚伪、太没有真情实感了。
果然康师傅才下去的那点儿火气又要上来了。
不过八阿哥还是打定主意不开口，就那么跪着，这让康师傅愈发摸不着头脑——以康师傅的认知来说，他自己每个儿子的性子都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
至少老八可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性子，现在的情况是，老八有些“供认不讳”的意思，但是老大却在这里使劲儿蹦跶，这就不得不让康师傅慎重考虑起来，到底是老八在拿老大当挡箭牌、还是老大在拿老八做筏子了。
康师傅的性子就是这样，一旦怀疑起一个人来，连他的呼吸都是错的……
大阿哥和八阿哥之间，很显然他选择了相信八阿哥——比起一贯挺乖巧懂事的八阿哥来，果然还是蠢钝鲁莽还野心勃勃的大阿哥更加可恨。
感情的天平一下子就倒向了八阿哥，怒火的力度自然也就喷向了大阿哥了。
康师傅劈头盖脸地对着大阿哥就一通发泄，从他没头脑喷到目无尊长、从他耽于美色骂到不够兄友弟恭，反正，能找到的毛病都训斥一遍就对了。
这么一来，他根本就腾不出手来说八阿哥了。
本来是集火重点的八阿哥至此美美隐身，本来就很惹眼的大阿哥承担了所有，他虽然深感委屈，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这可是他们英明神武的皇阿玛的决定啊。
而且八阿哥还在一旁焦灼地关心他呢，就跟以前一模一样，所以，他还是自己的好八弟是不是……
如此，八阿哥就靠着这么简单一跪搞定了康师傅和大阿哥两个男人，实在是厉害之极。
就不知道八阿哥这个操作是故意的还是凑巧的了。
如果是故意的，那这位八爷可真是深不可测，也不知道这次四大爷还能不能赢了。
莫郁默默地吐了个槽，完全没有发现他吐完了这个槽之后，整个南书房的气氛又为之一变。
康师傅和大阿哥的表情都是一副恍然大悟、气愤又心痛的模样，感觉像是被花言巧语欺骗之后幡然醒悟的纯情少女，而八阿哥的表情如同便了秘一般，有种心思被看破的尴尬。
对此莫郁却是毫不在意，他关心的就只有康师傅把他跟这些阿哥们叫回来是要干啥的。
总不能就是来看他发疯骂儿子的吧？
【哦，这个儿子还特指大阿哥，也不知道为啥本来点了八阿哥的名，但是最后挨骂的却还是大阿哥……虽然大阿哥也的确很讨骂就是了，但是康师傅您老也的确太过于厚此薄彼了一些。】
对此，康师傅又有些心塞，但是大阿哥就彻底破防了——就是，凭啥每次都骂我啊？
孩子委屈，但是孩子说不出来。
正是如此一片混乱的时候，终于有人又跑来救场了。
这次来的人也是熟人，正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
这两位一直形影不离，原本都是跟在太子后头跑的。但是自从上次莫郁用心声外放了四阿哥的最终结局之后，太子心里头膈应，已经不让他们兄弟俩再跟着他了。
其实不只是他们俩，连明珠还有太子他们一派的那些大臣们他也懒得见了——就，有种终于被戳破了心思，还被最敬爱的皇阿玛训斥，所以心如死灰，干脆摆烂算了的感觉。
所以这次科举考试之后琼林宴他也没参加。
虽然也有康师傅有意无意没邀请的原因，但是若是他自己想来，提一句也不是不可以的。
偏偏没有人提起这个事儿，康师傅也就当不知道。
这种情况从南巡回来就开始了，一个来月过去之后，情况愈演愈烈，康师傅跟太子的父子亲情断崖式下跌，现在基本上已经跟普通的阿哥差不多待遇了，甚至连普通的阿哥们的待遇都赶不上，差不多相当于是陌路人了。
这种情况之下，四阿哥有些坐不住了，毕竟他那个佛系的人设，要是大家都不打了，就根本没有优势了啊。
目前斗得最厉害的就是太子和大阿哥了，要是太子都不接招了，那这个夺嫡之战要怎么打的下去啊？
就好比是两大绝世高手要决战紫禁之巅了，忽然有一方摆烂弃权说不打了……这简直就太扫兴了好吧？
关键那也耽误事儿啊。
四阿哥蛰伏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听说康师傅带着一群小阿哥出席了琼林宴，没有传年纪大的阿哥们作陪，单单只点了大阿哥和八阿哥，他心中就是一突。
这是准备要扶持大阿哥一派？
还是看上了一直扮演贤良能干角色的老八了？
他左思右想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也没有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恰好江南有信儿传来，带来了一个劲爆的猛料，他这才精神一振，什么都顾不得再管，带了十三阿哥急匆匆地往宫里头赶过来。
到了南书房一看，果然康师傅、大阿哥、八阿哥都在呢，底下还或站或坐着一群小萝卜头儿，真是热闹非凡，也尴尬异常。
似乎是看出了四阿哥的窘迫，康师傅率先发问道：“老四你这会子跑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疯狂加班加各种应酬，开始盼着春节假期早点来呜呜呜。
第74章 畅想
四大爷很尴尬，但是四大爷不说……
看着四阿哥那瞬间就呆怔在当场、完全不知道说啥的表情，莫郁那个替人尴尬的毛病就又犯了。
好在，他这个毛病来得快去的也快，莫郁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开始了新一轮的吃瓜——好耶，夺嫡大战的几位主要人物都登场了，他现在是不是应该喊几句“打起来”“打起来”应个景什么的？
那肯定挺有意思的吧？
欸？
四大爷你这是啥表情啊？
又不是我让你这么尴尬的，你瞅我干啥？
莫郁正缩在角落里看热闹，冷不丁却忽然见到四阿哥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睛里头隐含的复杂情绪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总感觉自己好似在无意间惹到了这位四大爷是怎么回事？
千万不要啊？
谁不知道这位四大爷最爱记仇啦？
他可不想以后被这位四大爷翻旧账啊。
莫郁默默地低下了头，悄悄把小身体又往角落里缩了缩，努力降低存在感——没办法，他真的挺怕的，毕竟这位四大爷，他是真的会记仇的……
莫郁光顾着隐藏自己，根本没有注意到伴随着他的这些个想法不停往外冒，整个南书房里头的气氛愈发诡异起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四阿哥了。
他今儿过来，原本是为了探听大阿哥和八阿哥的虚实来的，万万没想到的是，来了之后，先被康师傅劈头盖脸地质问了一通，跟着又莫郁这一连串儿的心声吐槽给轰炸了一番，可以说是狂风骤雨一般地考验，让他着实有些缓不过劲儿来。
不过他当然也不能啥都不说，因为康师傅正在看着他。
不单如此，大阿哥也对他怒目而视，这就挺可怕的了。毕竟连一贯头脑简单的大阿哥都对他如此了，就更加不要说是素来就心眼儿多的八阿哥了。
总之，四阿哥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今儿来这一遭儿了。
早知道就继续蹲在府里不出门儿，那就啥事儿都没有，一时冲动之下走了现在这步棋还是有点儿沉不住气了。
然而事已至此，后悔也已经晚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算一步这样。
在众人各具特色但都隐含戒备和不满的目光中，四阿哥一脸淡然地对着康师傅行了个礼，不慌不忙地开了口，回答了康师傅的问题：
“回皇阿玛的话，儿子今儿来是给您请安，顺便看看小阿哥们的。”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就是有点儿像废话，而且肯定也不是真心的。
至少在康师傅看来，他这多少有点儿像是在藏着掖着的意思——哦，你没事儿跑来宫里头关心关心老的，又爱护爱护小的？
骗谁呢这是？
康师傅很不爽，所以他决定当场就爆发出来，绝对不忍而不发，让自己不痛快。
“哦？此话当真？”
虽然是问句，但是多少有些阴阳怪气儿的意思。
四阿哥却对此浑不在意，只继续恭谨地道：“千真万确。”
这下子康师傅倒是被气得笑出了声儿：“要是说十三的话，朕还是信的。你么……朕可是一个字儿都不信。”
老爷子说得如此直白，让莫郁听了都不免愣住了。四阿哥听了更是久久说不出话来，就是表情有些难过，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感觉难受。
康师傅对此却是毫不在意，仍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四阿哥，好像要从他的脸上看出花儿来。
四阿哥的脸上当然开不出花儿来，他只能靠着沉默来应付所有的场面——从这一点上来看，这位四大爷多半是个i人……
但是好在他有十三阿哥这个神助攻，还没等康师傅就四阿哥的这种“装死”行为发表新一轮的训话，十三阿哥已经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替他四哥求起情来。
还别说，十三阿哥的确是有些高情商在身上的。
虽然是为了给四阿哥求情，但是他从头到尾连一个四字儿都没有提，通篇就只说今儿天气真好（？）皇阿玛好，弟弟们好，小侄子们好……
但是就是这种看起来毫无营养的废话，居然就赢得了康师傅的欢心。
眼看着康师傅的情绪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下来，莫郁作为吃瓜群众都忍不住啧啧称奇——原来康师傅对十三阿哥的感情也是真的，说不定这才是他的真爱啊……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零零六的荼毒，莫郁忍不住开始想一些奇奇怪怪的奇闻轶事，比如十三阿哥的娘亲是康师傅的真爱，所以老爷子对他爱屋及乌啦，康师傅认为十三阿哥是最像的一个儿子，连排行都带着一个三所以最喜欢他啦……
虽然都是些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的野史，但是也着实有趣儿又搞笑的很。
偏偏系统零零六就像是知道莫郁的喜好一样，又开始悄无声息地给他推荐相关的联想……就越来越像大数据分析了对吧？
莫郁一边儿腹诽着系统简直太狡猾，一边儿还是乐此不疲地翻看着关于康师傅和十三阿哥相关的狗血八卦，有些说法实在是太过于离谱，是连他都看不下去的程度，那就还是别细看了算了。
他这儿倒是颇有些怡然自得，旁边儿其他人却险些炸了锅。
康师傅的脸色跟锅底一样，基本上是属于——累了，毁灭吧的程度，眼看着是谁来都不好使，谁都哄不好了。
好么，平日里觉得你们几个都还算孝顺，结果被人家林家小娃娃直接戳穿——没有一个好东西，这些儿子算是都白养了。
大号要是都练废了，要不要干脆重新培养一下？
十三阿哥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原本足够舌灿莲花的口才也忽然变成了哑巴，四阿哥就更加不要说了，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又觉得什么都不说也是错，焦急之下，冷汗都出来了。
大阿哥和八阿哥倒是缓过来一口气，特别是大阿哥的脸上颇有些得意之色——老四倒霉，他也开心，谁叫那林家的小子总是高看老四一眼呢？
还说这老四以后要继位？
我看悬吧。瞅瞅他这话都说不利索的劲儿，谁信啊？
反正本王是不信的。
大阿哥高兴得不得了，连带着也感染了八阿哥——至少在这一点上，八阿哥跟大阿哥的想法非常一致，那就是，老四倒霉是件好事儿。特别是还带上了老十三，这就更好了。
谁不知道老十三跟老四一贯形影不离，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绝对是一伙儿的，那么他们倒霉，对自己来说，肯定是大好事儿啊。
八阿哥和大阿哥少见地真正意义上实现了兄弟齐心，可惜他们俩还没高兴太久，莫郁的下一波吐槽又来了。
这一次基本上是致命的打击。
【其实真的把皇位给你们几个估计你们也不中用……还真当人家康师傅是好糊弄的呢。不管是装佛系，还是装贤能，有野心没能力都是白搭，而且能力也分很多种的，要是正好你最擅长的能力不是他老人家喜欢的，那也没有用啊。】
【对，说的就是你，大阿哥。要说你能力也不是没有，带兵打仗不是很有一套吗？你偏偏丢了西瓜捡芝麻，放着好好的带兵打仗的特长不发展，非得学人家夺嫡……那皇位是那么好抢的吗？得靠智慧，懂？就是脑子……但是这玩意儿，你真没有……】
噗！
好像是有谁忍不住笑了的声音。
莫郁有些愣怔，仔细观察了一圈儿之后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在笑。
他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有发现十六阿哥正紧紧捂住弘时的嘴巴——这死孩子真是没有眼力见儿，这个时候瞎笑啥啊笑，要是被皇爷爷和其他几位哥哥们发现，他跟着小子一个都跑不了……
十六阿哥心塞，但是十六阿哥不想说，就这样吧，大不了一起毁灭吧。
按下场上的这种小插曲儿不说，莫郁再一次投入到了关于几个阿哥们的畅想中去了。
【还有八阿哥也是。其实一直都想跟你说，出身并不能代表什么。人重要的不是什么出身，是将来能给你的孩子什么出身……对不起，一不小心有点儿文艺了。我的意思是说，出身算啥啊，不服就干，不要叽叽歪歪地，好像啥不顺的事儿都是因为出身似得。】
【当然，好的出身肯定能够带来不少便利，可是不好的出身也有不好的优势啊。就比如说你吧，虽然你生母出身不行，但是养母厉害呀。而且还有个一起长大的兄弟，其实并不孤单。】
【所以啊，都这样了，咋还长歪了呢？直接往黑化的那条路上就咵咵咵跑了呢？】
【你说你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最后把自己搞成了‘阿其那’还把帮着你的老九搞成了‘塞斯黑’，这又是何苦呢？】
【不知道你们俩听说过一句话没有：打不过就加入啊！你们还真的以为这皇位是个香饽饽呢？其实你们这些做人家儿子的资质加一块儿都没有康师傅高，所以不管谁上去都轻松不了的。】
【所以真的不用羡慕四大爷。看着他这身体素质应该还算不错的，结果登基之后，只干了十三年就崩了……对，你们没听错，是十三年，不是三十年，连你们皇阿玛的四分之一都没有，就是这么惨。】
【要说为啥这么惨？那肯定是因为累的呗？】
【就冲着咱们康师傅这个这么喜欢到处出巡的爱好，这一路上得花多少钱啊？他还动不动就减免灾区百姓的税赋啥的，虽然说这是好事儿，但是，却是真的费钱啊。】
【啊，话说回来，我的穿越三件套还没整完呢。水泥勉强算献了吧？玻璃和肥皂……好像就能赚钱耶。而且火药、大炮是不是也该弄起来了？依稀记得康师傅也打了好几回仗来着——反正也挺费钱的。】
【出巡的路上完全可以做个方便面啥的带着，不但省钱，也挺好吃的。】
【要是天寒地冻，可以做羽绒服啊，轻便又保暖，肯定能终结很多冻饿而死的悲剧。】
【啊啊啊，真是太多了，要不还是算了吧，这都太超纲了，贸然说出来，说不定会被当成妖怪抓走弄死的。】
莫郁打定了主意准备当做无事发生，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胳膊被人给紧紧拉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精疲力尽，默默爬走。
第75章 神仙
075
莫郁抬头一看，就见康师傅正一脸激动地抓着他，满眼狂热地对着他道：“默玉啊，今儿吃饱了吗？想不想跟朕说点儿啥？还想不想出去玩儿啦？”
莫郁：？
饶是他自诩见过世面并不会随随便便大惊小怪，也不免被康师傅这个夸张的样子给吓了一跳。
因着自从穿越以来，莫郁从来没有见到过康师傅表现出这样的迫切——艾玛，看看老爷子这渴望的小眼神儿，就好像他脑子里头有金子一样，就差直接伸手过来挖了。
不是，康师傅您老好歹是个皇帝啊，咱们至少不能这样抓马吧……
眼见着康师傅并没有放弃的意思，莫郁满脸无奈，嘴上当然还是得客客气气地周旋：“谢谢万岁爷，不用了万岁爷……”
就超尴尬的。
不过康师傅显然是没有明白他的抗拒，当然也可能只是不想明白。
反正就一个字儿，哭穷。
是的，不知道老爷子哪根筋没对，居然拉着莫郁开始哭起穷来。
先开始，老爷子还比较矜持，打的是出巡的幌子。
毕竟莫郁跟他的相识也是源自南巡这个契机。
但是很快地，这个追忆似水年华的温馨气氛就渐渐变了味儿——
“默玉啊，你是不知道哇，朕出巡可不是为了玩儿的，朕是为了巡查河工，顺便走访一下当地百姓，这样才能知道大家关心什么，而不是坐在宫里头等着那些人上奏折胡乱忽悠朕。”
康师傅抓得死紧，莫郁也没有办法挣脱，只能由着他去了。
好在康师傅虽然抓得挺紧，但是也没让莫郁遭罪——他是抓着莫郁坐在椅子上的，甚至还屈尊降贵地给莫郁当了肉垫。
就光凭着这一点，莫郁也不亏了。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让当朝天子给自己当人肉坐垫呢？
就算不幸拿到了一个短命的人设，好像问题也不太大了，这辈子，值了。
莫郁心情略微好转了一些，便也就耐着性子听康师傅唠叨几句。
没想到他的这种配合大大愉悦了康师傅，老爷子唠叨得愈发投入了。
“默玉啊，你说说朕这么多年容易吗？朕八岁就登了基，这一路走来，多不容易啊。”
“不但要南巡，还要西巡、东巡、北巡，而且到处都在打仗，天儿冷了的时候，百姓跟士兵们都忍饥挨饿，实在可怜……”
莫郁一开始听着还没觉得什么，就是一般地吐槽诉苦罢了，但是时间久了一点儿之后，就发现，事儿没有这么简单。
老爷子这是意有所指啊。
难道说，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来历，准备在自己这里再套出来点儿“富国强兵”的“秘籍”？
猛然想起自己之前的确透露过“水泥”和“医学院”这些超时代背景的玩意儿出来，难道说就是因为这个，让康师傅对他产生了额外的想法？
意思是再压榨一点儿东西出来？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所以，您老就真的一点儿不担心我是个妖孽？
哦，也对，我这也不能算妖孽，最多就是个怪胎——反正多少透着些古怪就完了。
怎么您老一点儿都不害怕，也没有要把我抓去杀了的想法呢？
莫郁心中充满了疑惑，特别是看到康师傅的表情时不时地就有点儿不太自然，他就愈发感觉到了奇怪。
果然，没有多久之后，康师傅终于“图穷匕见”，直接问他可有什么好法子能够“为国出力”“解决难题”没有。
莫郁无奈地暗暗叹了口气，心道原来如此。
总感觉康师傅这是在给他下套儿呢，合着说了半天，在这儿等着他呢。
老爷子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不要紧，现在压力就都给到了他这里。
说句实话，莫郁也觉得如果自己的这些知识储备——当然，不仅仅有他自己的，甚至还有系统的，反正是属于现世的那些先进的知识要是能用在现在，那肯定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
不过吧，这个要求让康师傅这个土著人士提出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哪怕康师傅本人是这个时代的皇帝，位于所有人之上，思维方式更是位于巅峰，但是他对待自己这个异世而来的灵魂，未免也实在是太过于宽容和爱护了。
古今中外，谁遇到这样的人不是立刻杀之而后快呢？
只有康师傅……
看起来老爷子是真心想把国家治理好啊。
那不如就……
莫郁心中犹豫，康师傅却仍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让他愈发不好意思拒绝了。
【要不就意思意思，随便说点儿啥？】
【但是说点儿啥好呢？】
莫郁陷入了沉思。
康师傅也继续默默盯着他看，还是十三阿哥看不下去了，直接道：“皇阿玛不是想下个月去塞外么？不然就先解决一下百姓将士们的御寒问题吧？”
四阿哥也来了精神，当即道：“还有吃饭问题。”
莫郁：……
【我总感觉你们在套路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在这个瞬间，莫郁感觉自己的心思好似都被眼前的几个人给看透了，但是仔细看过去，不管是康师傅还是十三阿哥还是四阿哥，他们的脸上却只有渴求与真诚……
【难道说是我想多了？他们就真的只是想为了士兵和百姓们的福祉来问我的？】
【不是，他们为什么要问我呢？】
【我不过只是个小孩子，又不是什么神仙……】
莫郁一念未了，十八阿哥已经笑着道：“林哥哥神仙！神仙林哥哥！”
他年纪还小，口齿却清晰，声音清脆，这么一声声地喊出来，实在是让人听得开心之极，心花怒放，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起来。
莫郁一时间也不能免俗，稍微飘了那么一会儿，虽然不能说太过于得意忘形，但也不免有些愣怔。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神仙哥哥”的称号，已经落在他身上，根本就摘不掉了……
总感觉中了什么套路是怎么肥事？
看着十八阿哥可爱的小脸儿，莫郁叹了口气，决定还是捏着鼻子认了——十八阿哥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忍心拒绝他呢？
那就从羽绒服、羽绒被开始吧。
反正这个活儿简单，系统零零六也熟。
系统零零六：？？宿主？宁是不是有点儿内个什么大饼？我是吃瓜系统不是百科全书喂。
话虽如此，系统零零六还是尽心尽力地给莫郁把他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莫郁便就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拿了笔墨纸砚，开始挥毫作画——是的，他充分吸取了上次医学院事件的教训，准备用简笔画来搞定事项说明。
上次就是因为他多嘴说了一句医学院建设的事儿，充分引起了康师傅的兴趣，让他把怎么建设给说一下。
莫郁也是没有啥经验，还真的就是因为简单说一下。
结果，老爷子命林如海亲自找莫郁把这个建设医学院的方法给他写下来，真是会折腾人。
安排好了之后，莫郁跟林如海整整花了十几天的晚饭后休闲时光才把这个事儿给了结掉。
主要是，林如海也是个认真的人。他对这个事儿也很是上心。
因为认真，所以喜欢多问。
因为上心，所以也想让所有的人都弄明白这个事儿。
这么一来，所谓的“简单说两句”，就变成了一份儿详实、细致的可行性方案——是的，很多专业的知识，莫郁是无奈之下现场召唤系统零零六问的。
问就是说，“老神仙托梦”说的……
莫郁一想起当时的经历就头皮发麻，那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实在不想昨日重现。
故此，他见这次这羽绒服的事儿已经没办法混过去，那就干脆先发制人，自己先掌握主动权。
要制作方法可以呀，但是别让我再口述了，我给你们画出来行不行？
是时候展现灵魂画手的真正实力了。
莫郁一边儿暗暗给自己鼓劲儿，一边儿提笔开画。
康师傅带着一堆儿子们强势围观。
就见莫郁三下五除二画了一个……棉花包？
或者说是棉花包形状的斗篷？
反正很奇怪，但是不知道为啥，看着那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他们眼前渐渐出现了这东西的样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定会很暖和的吧？
配合着防风防水的布料那就更是无敌了。
这玩意儿比啥冬衣都好用啊。
康师傅一见就心花怒放，当场就拍板儿就按照这个“图纸”做——艾玛，怪不好意思的，这怎么就能算做是图纸了呢？
对此，康师傅表示，只要有用，叫啥都无所谓。
既然是康师傅亲自推动的，这件事儿的进展就无比迅速，等到五月份，康师傅一行人准备出巡塞外的时候，第一批羽绒服、羽绒裤、羽绒背心、羽绒被都已经做好了。
康师傅自己都弄了一件儿，他表示十分暖和，当然在京城穿，那就有点儿热了。
好在塞外这个时候倒是用得着，那就都带着吧。
莫郁作为这种神奇羽绒的“发明者”，也在受邀巡查之列。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大家吐槽的心声，这一次康师傅没有带年纪小于十二岁的阿哥，可能就是怕孩子们在半路上夭折了。
当然，莫郁除外。
他成为整个出巡队伍里头年纪最小的娃。
还是C位的那种。
因为康师傅除了想知道羽绒服之外，还有其他的需求。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末，争取精修一下，哭着爬走。
第76章 奇巧
平心而论，康师傅的确算是个不错的皇帝。
随便抽出来一本儿历史书，就能找到他的不少丰功伟绩。
随便看个小说或者影视剧，就能看到关于他的不少戏说。
所以，哪怕是在这个已经堪称玄幻了的嵌套了红楼剧情的清穿世界里，康师傅的这个“明君”的人设还是没有崩塌。
这也是莫郁在无意间各种作死却还是没有被康师傅弄死的原因之一，还是最重要的那个原因。
因为莫郁有用。
从那么一堆乱七八糟的吐槽心声里，康师傅敏锐地扒拉出来不少有用的信息，并且已经有点儿爱上了这种“寻宝”一般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他发现了怎么样“引导”的效果最好——没错，虽然莫郁的这个“神通”让所有听见他心声的人都没法儿直接讨论听见的心声内容，但是通过一些技巧性的询问，还是有很大的概率能够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的。
是的，要是想要应用莫郁心里头的这些奇思妙想带来的好处，那就得让他自己说出来。
这就……
有点儿意思了。
也有点儿难度。
因为莫郁经常不按牌理出牌。
这就让一群希望运用他心声里头透露的信息的人十分抓耳挠腮——有时候一群人听心声也挺无助的，简直不知道到底用什么法子才能如愿以偿。
当然这些烦恼都是听者的烦恼，莫郁这个被听的人倒是一点儿烦恼都没有。
如果一定要说有啥烦恼，那就是他发现最近所有人对他都是越来越好了。
康师傅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老爷子自从上次在琼林宴那天把莫郁跟那些大大小小的阿哥们一起弄到南书房问过话之后，就开始有事儿没事儿地找他聊起天来。
一开始，莫郁是有点儿抗拒的。
因为老爷子问的话好多时候就是他正在想着的事儿，一次两次是巧合，次数多了之后，多少感觉有些邪门儿——有时候他甚至都感觉康师傅是不是有什么读心术，所以才能如此精准地猜到他此时此刻所想。
不过神奇的是，每次他心存疑惑地想要验证的时候，康师傅总是能够给出十分合理的理由。
勤政爱民。
还有比这更合理的理由吗？
甚至还有点儿高尚是为什么呢？
而且他还不觉得自己那些“奇思妙想”太过于惊奇妖异耶。
这就……
再加上莫郁觉醒了自己的绘画天赋，那就更加不要说了——老爷子想要知道啥，咱们给画一下子就行了，左右也不费什么劲儿，那还有啥好为难的呢。
就连系统零零六也挺支持的呀。
这简直是太好了，毫无难度嘛。
系统零零六：……宿主我谢谢您，就，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宿主的要求系统我呀，根本没办法拒绝呢？
于是，在五月份出发出巡塞外的路上，莫郁先后给康师傅进献了方便面、火药、炼铁等等各种穿越基建狂魔最爱的方子，也成功让同样隐藏基建狂魔成分的康师傅十分高兴，那赏赐简直是不要钱一样，流水一般地赏赐了下来。
不单如此，之前在南巡路上定下来的医学院的建设也初步收到了些成效。
虽然说医学院还没有正式建立起来，但是至少全国第一所医院已经初具规模——就是按照莫郁之前给林如海口述，由林如海亲自整理的建设方案来的。
本来么，这医院也是医学院的一部分，而且还是功能性最强的那一部分。
现下的医馆也好，太医院也罢，当然也是分了科的，但是并不是十分精细。莫郁的那个医学院的方案就是把这些都整理清晰，更加有条理了一些。
正所谓各有专精，全科固然是可以应付最多紧急状况的人才，但是专科才是能够靠着专精技术解决疑难杂症的大牛。
而既然是康师傅主动推动这个事儿，那么“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然就是能够迅速集结一批最顶尖儿的医疗人才，来组建最初的医院了。
这个医院，由康师傅亲自赐名为“杏林春苑”，虽然看起来像是个景点名儿，但是如假包换是个医院。
某种程度上，康师傅还是个挺浪漫的人。
很显然他给这个全国第一家医院命名的方式就是用了“杏林”的典故。为了配合这个典故，还在医院周围中了不少杏树，总之，弄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
不但外表弄的好，里头的设施也不含糊。
要不怎么说朝中有人好办事儿呢。就因为康师傅想要搞这个医院，他便动员了所有能动员的力量，不过区区数月的时间，就从海外找了好几个洋人医生过来——正儿八经的西医，能看懂解剖图、会手术、能开药剂的那种。
当然，这几个西医里头也各有所长，有人擅长内科，有人擅长外科，有人擅长药剂，基本上是把人家一个小型医院的全科都给收集齐了。
甚至连妇科和儿科都有。
这就更是让人忍不住再次感叹，果然办事儿还得让皇帝下令，绝对可以保质保量。
“杏林春苑”建立不久，就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先是治好了十九阿哥的咳疾，又给恭亲王常宁和裕亲王福全做了两次急救。
这就厉害了。
因为按照史书记载，这两位王爷分别会在五月和六月去世。
结果等莫郁跟着康师傅去塞外出巡回来，这俩还活蹦乱跳的，委实让康师傅高兴不已。
因为他跟这两位王爷，特别是裕亲王福全特别亲近。兄弟感情非常好，之前就担心福全挨不过去这个月，差点儿都想推迟塞外出巡来着。
没想到福全被西医看过之后，靠着西药缓解了症状不说，做了个手术，居然就又精神抖擞了。
没错，这位裕亲王老爷子也是个狠人，知道自己的病中医已经没法治疗了之后，主动同意了让西医在他身上做个手术试试……这可是国内首例手术，连康师傅听说了都立刻中断了这次塞外巡查，麻溜儿地赶回了京城，守着他亲爱的二哥做手术。
手术的结果也挺成功。
裕亲王恢复得也不错，至少眼看着再活个十来年是没啥问题的了。
康师傅高兴得又封赏了一圈儿，特别是莫郁，又得了一堆东西——因为这段时间得的封赏太多，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得了多少东西了，总之，一律弄回林府交给他娘贾敏打理就是了。
其实救回来两位亲王的事儿，不止康师傅高兴，莫郁也很高兴。
毕竟他自己也是个病弱早亡的人设，这个医院的设立，虽然不一定能帮着他苟住小命儿，但是肯定能够救治不少人。
对提升这里的基础医疗条件有很大的作用，真可以说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了。
就是吧，能够接诊的人还是太少了点儿，扩大规模的事儿势在必行。
不过莫郁也知道，这种事儿不能操之过急，只有循序渐进，慢慢来罢了。
唯一的烦恼就是，康师傅似乎从这件事儿上又得到了启发，开始重视莫郁的意见。
他似乎毫无压力地就接受了莫郁会这些超越时代的新奇物事的这个能力，而且将莫郁的这个能力利用到了极致。
他真的……
恐怖如斯。
连系统零零六都有点儿看不下去了，委婉地提醒了莫郁一下，注意分寸。
它倒不是怕康师傅“基建强国”，毕竟就算不用莫郁这个金手指，他老人家也已经是够强的了，再强一点儿也没有啥影响，并没有啥好在意的。
它在意的是莫郁最近过得也实在是太过于充实了。万一累坏了可咋办……
不管怎么样，这也是它跟了两年多的宿主，可不能出啥毛病啊，至少不能这么短的时间就嘎了，让它一个系统的脸面都要被丢光了……
系统的想法让莫郁有些忍俊不禁，但是他也感觉自己最近的确有些过于劳累了。
算一算时间线，他三月底才陪着康师傅南巡回京。紧接着就入了宫给小阿哥们当伴读，中间还唇枪舌战了一番前大学士高士奇——对了，这位高大学士五月份的时候倒是没了。
生病没的。
为啥他没有跟那两位王爷一样靠着本不该出现的医院“逆天改命”呢？
这主要是因为，他老早就回老家去了。
不能说是因为跟莫郁对喷没有赢，所以被下了面子才灰溜溜地走掉了的。
主要是因为他的身体实在不太好，想要落叶归根了。
至于为啥不留在京城让西医们试试？
只是因为他觉得莫郁提的这个什么医学院啦、医院的建设方案都是“奇思淫巧”，那什么可以治中医不能治的疾病什么的话，更是“危言耸听”，所以他要以身作则，坚决不配合这些“小丑”们的表演。
好么，合着是新时代的“讳疾忌医”呗。
那还真是没办法了。
死路是自己选的。
虽然说西医也不是万能的，但是连尝试都不尝试，也就真的是实在帮不到他什么了。
再次伴驾出巡塞外的事儿就不说了。
这是康师傅的例行巡查，主要还是搞一波基建素材。
但是莫郁没有想到的是，回京城之后，还有个惊喜等着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还是没赶上修文捂脸，明天一定！
第77章 惊喜
这个惊喜归根结底其实来源于康师傅这次出巡圆满归来的好心情。
康师傅这次出巡去塞外，整整去了两个多月，出发的时候才五月份，回程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下旬了。
其实按照史书记载，他这次出巡应该分两次，持续七八十天来着。五月份出去，七月初就赶回来京城了一次，因为他最爱的二哥裕亲王福全病危，所以他中断了巡查直接赶回京城了。
值得一提的是，六月份的时候，他五弟恭亲王常宁也没了，但是当时他只是派了儿子们慰问，表现得很平静。
但是到了他二哥裕亲王福全这里，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儿。
原本按照康师傅那种喜欢出巡喜欢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两百多天都在出巡的程度，他根本没有可能在京城呆足两个月不出门的。
他这一年从正月开始就南巡去了，一直到三月底才回到京城，原本稍事休整，就又要出巡塞外的。
这是他早就定好了的出巡行程，因为路远事儿多，需要的时间没有一两个月甚至两三个月是没可能收场的。
关键他精力充沛又心怀天下，想去的地方太多、想做的事儿也太多，故此这个行程就实在是安排得非常紧凑了。
但他最后之所以还是从三月底一直呆到五月中旬，拖到没法再拖了才最终按照原定的行程出巡塞外，纯粹是因为他这个二哥病重。
福全是顺治皇帝的第二个儿子，但是因为皇长子只活了不到三个月就夭折了，故此他其实就是实际意义上的皇长子。
简单来说他就跟现在的大阿哥胤褆差不多，出身也差不多，他的生母是庶妃董鄂氏，跟那位宠妃董鄂氏不是一家子，但是比康师傅的生母佟佳氏的地位还是高一些的。
他比康师傅就大了不到一岁，这兄弟俩真是不管是年龄差还是身份地位差异都跟康师傅的大阿哥胤褆和胤礽差不多。
但是兄弟之间的感情，可就是天差地别了。
这位顺治爷的二阿哥年幼的时候，有一回被他皇帝老爹问起将来想要做什么，就直接果断回答想要做一个贤王……
艾玛，这孩子可真是够实诚的。
应该说是聪明呢？还是有自知之明呢？
要知道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不满七周岁。
当时还很年轻的顺治皇帝——哦，对不起，这位爷一共才活了二十三周岁，真正是至死都是少年，就没不年轻过……
总之年轻的顺治爷膝下，年纪足够长到略微懂一点儿事儿的年龄的阿哥一共就那两三个，除了二阿哥福全之外就只有三阿哥康师傅还有才三岁的五阿哥常宁。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什么预感，某一天二十二岁的顺治爷忽发奇想把这仨儿子弄到身边儿来询问他们将来的志向。
常宁当时因为年纪太小问他啥他也不懂，只知道傻乎乎地吃糕点，把顺治爷逗得哈哈大笑。
福全已经六七岁，是三个孩子里头年纪最大的，已经可以清晰地表达了。
他果断就回答了一句“愿为贤王”，让顺治爷感觉很诧异，但是诧异之余也感觉很满意。
毕竟谦逊是一项美德，特别是在皇家，能够有这样的美德可以说是相当难得的了。
顺治爷很满意，但是也略有些遗憾，毕竟他应该也考虑过立储的事儿了，没有嫡子，立长也是可以的，但是奈何他的长子一点儿野心都没有，只想着打辅助，这就很是无奈了……
于是他就顺势问了一下康师傅，没有想到，时年五岁多的康师傅直接就回了一句“愿效法皇父，为一代明君”。
艾玛，看看，康师傅就是康师傅，哪怕是幼年体的康师傅也真的是不一样。
小小的年纪就有这么大的志向，难怪最后真的以六岁的年龄继位了。
虽然顺治爷的恋爱脑让人诸多诟病，但是不得不说，他选择继承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至于是不是因为什么传教士汤若望的得过天花所以能够免疫的说法，那也不是太重要了——反正身体健康长寿也是继位的硬实力之一不是。
事实证明，康师傅的身体的确是几个兄弟里头最好的。
就在康熙四十二年这一年，他四十六岁的五弟常宁和五十周岁的二哥福全在接连两个月的时间里先后没了，基本上都比他短命个二十来年。
就这俩都是活得最长的兄弟了。因为顺治爷死的早，死前几年还死切白赖地跟董鄂妃浓情蜜意，根本不怎么想着去宠幸别的妃子，所以孩子根本就没有几个。
有记载的皇子一共就八个，基数本来就小，存活下来的就更少了。
除了早殇的几个皇子之外，活到成年的就只有二阿哥福全、三阿哥康师傅、五阿哥常宁还有七阿哥隆禧。
比起好歹活到了四五十岁的福全和常宁，七阿哥隆禧更短命，只活了十九周岁就没了，所以其实最后陪着康师傅的兄弟就只有福全和常宁，实在是人丁单薄的很。
所以康师傅这命格儿可真不是一般的硬。整个儿一个六亲断绝的架势啊——六岁丧父、八岁丧母，最疼爱他的祖母也没了十几年了。
如今唯二的亲兄弟也没了，让他怎么不难过呢。
特别是福全，这位不但跟他年龄最为接近，也是跟他感情最好的兄弟——因为这位裕亲王真的是用一生实践了他七岁时候的诺言，成为了一个十分贤能的亲王，把辅助工作做得十分之好。
按说以他生母的地位和他居长的优势，他要是想当皇帝，就肯定是轮不到康师傅了，但是他没有。
反而真的是一心一意辅佐着康师傅，成就了皇家兄弟的佳话。
所以听说福全病重的时候，康师傅这个出巡狂人甚至都为此推迟了出巡的行程，就是怕这个哥哥一下子没了就看不到了。
结果两个月过去，福全的病虽然还是没有啥起色，但是也没有再严重。
康师傅这才启程出巡，谁知道，才去了一个多月，福全就重病不治而亡了。
他接到福全病危的消息就准备回京，但是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终究还是没有见到这个好哥哥最后一面。
康师傅悲痛万分，甚至让从大阿哥开始的好几个成年的阿哥都给福全披麻戴孝，葬礼办的十分隆重，自己也亲自赶回来，为这个哥哥服丧，十分哀痛。
因为这个哥哥死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同辈血亲在世了。
当然长辈也没了。
只有几个儿子，倒是活蹦乱跳，每天想着夺嫡了。
这是怎样的寂寞啊。
幸好这次，因为莫郁的这么一个小小的金手指，搞了一个中西医结合医院，歪打正着地把重病的福全跟常宁都给捞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能坚持个几年吧，但这也实在是个让人振奋的好事儿。
也因为这样，康师傅这次的出巡就没有中途折返，一来一回地节约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原本应该九月才结束的行程，七月底就结束回京了。
正好赶上筹备中秋佳节。
康师傅等人固然因为出巡的成果不错——是的，这次带去的什么羽绒服、羽绒被十分受到当地军民百姓的欢迎，方便面也立刻流行了起来。
至于什么炸药之类的军用物资更加不要说了，上至康师傅，下至普通士兵对此都十分爱不释手——摆脱，这种大杀器，不论攻防都很有用的好伐，林家小公子真神人也。
对此，莫郁表示，他也不想说这么多的，可是康师傅他们太会了。
真的是，什么好听说什么，什么顺耳提什么，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很容易就会飘，被套路啥的，那不是很自然的事儿了嘛。
好在这场长达两个多月的“出差”终于还是结束了。
回到京城的那天，莫郁十分高兴，有种在外漂泊的游子终于回到家乡的感觉。
康师傅看出了他的雀跃，哈哈大笑之余，又给他封赏了一波，甚至还给他放了几天的假，叫他好好歇歇，等过几天歇过来了，再入宫当差不迟。
更让莫郁高兴的是，他一回家就得到消息，说这个月林如海也会奉召回京述职。
说是述职，其实也就是顺便让他回来探亲，跟莫郁他们一起过一个团圆的中秋节。
康师傅在这种时候总是考虑得十分周到，也就让林家上下对他愈发感恩戴德，从此愈发忠君爱国起来。
不得不说这一套还是挺管用的。
至少林家上下都很吃这一套。莫郁也是一样。
一个皇帝能做到这个程度，那真的是有一种让人想要肝脑涂地以报君恩的冲动的。
这一点在林如海的身上体现得十分明显，在莫郁身上也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影响吧。
但是对于他来说，就这么一点点也已经足够了。
就靠着这一点一滴的感动，莫郁稀里糊涂地给康师傅他们泄露了不少“天机”，还是他主动的。
就，真的是，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感觉也没有啥障碍了。
他们要啥，就给他们啥就完事儿。
康师傅也是个投桃报李的人，林家的地位愈发水涨船高，这一次林如海回来，名为述职，其实还是为了给他升官儿。
这回来了，就不走了，准备让他当佥都御史了。
跟头几回那种一级两级的升职不一样，这一次林如海直接从巡盐御史升到了佥都御史，等于是从正七品升到了正四品，这又是连升六级。可以说最近林如海的仕途就跟开了挂似得，升职的速度赶上坐火箭了。
不单如此，莫郁这个当儿子的也很得脸，基本上成了康师傅身边儿的红人。
而他这种咸鱼的性子，更是让他赢得了不少朋友。
可以说，他直接就荣升整个上书房读书班里诸位皇子皇孙们最想要做朋友的南波万。
其中十六阿哥和弘晖跟他最为要好。
这俩人一个静一个动，却都跟莫郁好的跟什么似得，实在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十六阿哥那边儿多少有些他生母王嫔跟一母同胞的弟弟十八阿哥的加成——是的，其实所有阿哥里头，十八阿哥跟莫郁的关系最好。
自从上次在上书房喊出来“神仙哥哥”之后，这孩子就彻底成为了莫郁的小迷弟。基本上他每次来读书，这孩子就要过来。
说来也奇怪，他才一个三岁的小屁孩儿，居然也能坐那么久，说是来找莫郁，其实他自己也渐渐认真听起讲来，领悟力和理解力倒是跟年长他两三岁的侄子们相差不多。
不愧是能在史书上留名的大佬（不是），这天赋可真的不是一般的高。
林如海和莫郁在各自的领域混得风生水起，贾敏和小黛玉也不遑多让。
上一次奉召入宫之后，孝惠章皇太后就喜欢上了她们母女，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就经常让她们俩入宫说话。
这原本也是皇室维护重臣关系的一环，只不过刚好贾敏和小黛玉很对孝惠章皇太后的脾气，大家相谈甚欢，所以没事儿就想传召她们母女入宫聊聊罢了。
因此贾敏和小黛玉也得了不少封赏，最重要的是，靠着这种高端的交际，林家女眷在京城里头的交际圈也高端了不少。
听说就这么大半年的时间里头，四王八公府上的女眷都给林家下过帖子，只不过贾敏素来八面玲珑，只在里头选择了几次出席，偏又没得罪谁家，这种能力和手腕儿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之极。
简单来说，就是林家全员都很厉害，不到半年就在京城这个富贵逼人的地方站稳了脚跟。
然而就在这么一派欣欣向荣之中，偏要有人跳出来惹人不快。
就在林如海回京述职后的第二天，贾家的帖子就到了，这一次是邀请他们林家全家去他们宁国府，赏菊花，吃螃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踩点！挺胸（）默默爬走，再次试图双更但是失败了。
但是精修了【喂】
这次真的爬走了。
第78章 团聚
诗仙李白的《月下独酌》有云：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
可见临近中秋佳节的时候，的确是吃螃蟹的好时节。肥美的螃蟹再加上“满城尽带黄金甲”的菊花宴，亲朋好友们围坐再一起，对着天空中一轮银白的圆月，边吃边喝，边赏花边赏月，实在是又风雅又美味。
如果，这个邀请他们一家人赴宴的主家不是贾家的话，那真的会是非常完美的。
因着这一次的中秋佳节是林家搬迁到京城来了之后的第一个大节日，贾敏本来已经考虑自己办一个宴会或者去相熟的几个女眷府上聚一聚、庆祝一下的。
但是奈何贾家这边儿提前了好几天就开始一再来请，还说虽然这次邀约用的是宁国府的名义，但是隔壁荣国府的老太太、太太、姑娘、哥儿们届时也会一道儿参加，算是个合家团聚的意思。
他们礼数做得很足，提前了好几天来请，态度也很恳切，甚至还卖了惨——贾老太太这辈子一共生了两个儿子四个女儿，现在除了贾赦、贾政俩儿子之外，就只有贾敏这么一个最小的女儿还在世了。
可怜贾老太太一把年纪了，不但青年丧夫，中年丧女，还经历了老年丧孙。白发人送黑发人啥的这也太惨了，人老太太都这样了，贾敏身为她最小的亲生闺女，居然都不肯带着老公孩子来家里吃一顿团圆饭？
真是枉为人子啊！
……
就，真的，很无语，但也很无奈。
毕竟这个时代非常讲究孝道，当老子的就算把儿子当场打死都没有啥问题，但是做子女的但凡不顺着父母的意思，就是“忤逆”。
这可是大罪啊。
连皇帝都不敢犯的大罪，何况普通百姓呢。
惹不起，惹不起。
道理都懂，但是对于这种过于明显的“亲情绑架”，谁都开心不起来。
特别是贾敏，她上次在贾家被伤透了心之后，原本就已经看不上贾家那个做派了。
国公府又怎么样呢？
说实话，就算是那些个王府或者其他几家国公府也不是没有邀约，但是贾敏其实也都懒得去，都想了稳妥的理由搪塞了的。
只有贾家，那些寻常好用的搪塞推拒理由，还真的都不太好用上。
虽然她们上次去贾家的时候就已经闹得很不愉快，但是要真的如此直接下贾家的面子，现在这会子爽是爽了，但是过后却少不得要承受不少舆论压力。
特别是林如海这次回京刚刚好又升了官——还是那种连升六级的擢升，实在是太过于惹人注意，必须要加倍低调行事才行，不然分分钟被那些盯着他们家的红眼病们疯狂撕咬。
恨人有、笑人无，这在任何世道都是一样的道理，在这里自然也不例外。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少不得还是要放下身段儿，入乡随俗的。
贾敏虽然不想去，但是跟林如海商量之后，也就应下了这个邀请——原因无他，自古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与其费心避开，不如迎难而上，正面对决，看看对方有什么花招，然后当面狠狠还击了才是正理。
直接击败可是比一味回避更有威力的，要让他们主动避开自己，而不是反过来，这才是不败之道。
贾敏、小黛玉和莫郁对此都深以为然。
莫郁甚至还悄悄在心里头对此进行了点评。
【艾玛，便宜老爹真不愧是超级大学霸，怎么连这种小事儿上的见解都与寻常人不同呢？】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真是狡猾狡猾滴！】
骤然听见自家宝贝儿子对自己的这个评价，林如海猛然咳嗽了起来，差点儿被刚喝下去的那一口香茶给呛住。
小黛玉忙跟着贾敏一起给林如海抚背、递帕子、换新茶，但是嘴角的笑意已经是完全藏不住，被林如海看在眼中，愈发觉得委屈，咳呛的也愈发厉害了。
莫郁还浑然不觉是什么情况，因他年纪最小，手短脚短，想帮忙也挤不进去，所以只能站在外围对着林如海问候了两声，同时心里头的吐槽却还是在继续。
【便宜老爹啥都好，就是这身子骨儿太差了点儿，正好康师傅亲笔题字儿的那个中西医结合医院已经建成了，赶明儿还是带着大家去体检一下子好了……哦，搁现在这个时候好像不能叫体检，叫请个平安脉，就是也得中西医结合。】
【不单便宜老爹要去，便宜老娘和黛玉小姐姐都要去。虽然剧情最大，但是咱们一家子病弱的人设，至少还是得抗争一下子吧。】
【等过了中秋节就去。】
莫郁默默下定了主意，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贾敏和小黛玉的眼圈儿都红了，林如海的表情看起来也有些难过，周围的丫头婆子管事们更是连声儿不敢吭，表情也都十分沉痛的模样，实在有够吓人。
莫郁不明所以，但总觉得这个气氛太过于压抑，所以还是决定暂时牺牲下形象、“彩衣娱亲”一下子：
“哎呀，老爷、太太、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方才老爷呛着了的时候怪我没上来帮忙？默玉我呀，这厢给老爷、太太、姑娘，赔不是啦。”
莫郁似模似样地比划着，真是比戏班子的表演还像样。
他年纪本来就小，人又生得可爱，再加上刻意表演的加成，实在是让人想要不笑出声来都难。
林如海和贾敏果然当场就笑出了声来，小黛玉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甚至因为笑得肚子疼，慌着让奶娘王嬷嬷给她揉肚子。
周围的丫头婆子管事们也早笑个不住，整个正房里头都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由此也就让人感觉第二天要去贾府赴宴这个事儿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别的不说，他们家惯会打肿脸充胖子，至少东西还是可以吃的。
那还说啥，好好吃一顿再说。
莫郁打定了这个主意，就跟林如海、贾敏、小黛玉一起愉快地吃了午餐——因为林如海从扬州来，带了不少扬州的特产，甚至因着扬州离着姑苏也不远，林如海也经常在姑苏和扬州之间往来办事儿，故此他还带了些姑苏老家的特产。
有好吃的、好玩儿的，还有丝绸、扇面儿、笔墨纸砚，真是琳琅满目，很明显地表现出林如海作为一个疼爱妻子儿女的好男人，不知道给她们带点儿啥好。
那就干脆啥都带一点儿吧。
看到他甚至还记得莫郁喜欢吃的小零嘴儿，莫郁默默地在心里头又给他点了个赞，真是当代好老爸一枚呀，就，真的，还让人乱感动一把的。
莫郁感叹完了之后，就开开心心地告退离席，漱口之后去睡午觉去了。
他还是个宝宝，当然要睡午觉啦。
不但要睡，还要睡够了才行。
毕竟他最近可辛苦啦，不但进宫去给人当伴读打工（并没有），还出了个长期加长途的远差，基本上就是大半年没着家了，好不容易回来，还不得好好睡它个天昏地暗？
对此，全家人当然没有任何意见了。
他们甚至集体护送着莫郁回房，看着他睡下了才出来。
只不过出来之后，还难免要交流一下对莫郁房产那么一番表现的感想。
林如海：“虽然咱们家默哥儿经常想些有的没的，但是这孝心还是有的。”
小黛玉：“的确如此，有，但是不多。”
贾敏：“黛玉你瞎说啥啊，还是咱家老爷说的对，你弟弟这孝心真是不小啊。天可怜见儿的，咱们默哥儿他可千万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呀。”
林如海和小黛玉对此也表示同意，总感觉，自从她们家默玉大病初愈之后，这性子是一天比一天活泼了。
这可是好事儿啊。
希望他能一直这样下去。
反正，连万岁爷都已经接受他的那些胡思乱想了不是？那还怕啥呀？
看着莫郁睡得那么香甜，林如海、贾敏和小黛玉也有些困意上涌，都道，既然默哥儿睡了，不如咱们也去睡一下，正好养精蓄锐，明儿好去贾府吃席呀。
于是在这个农历八月中旬的午后，秋日的暖阳之中，一向勤勉自律的林家人在莫郁的“带领”之下集体呼呼大睡，整个林府都沉浸在一种闲适舒缓的气氛里，无形中形成了一种治愈的气氛。
直到晚间，他们几人才陆续醒来，梳洗之后，简单用了些晚饭就早早歇下了，次日一早，便就起床收拾，分坐了两辆马车，朝着贾府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引用自李白《月下独酌》其四，嘿嘿嘿，是鱼鱼很喜欢的吃螃蟹喝酒赏月的风雅诗句呀。
忽然想起今年也忘记吃螃蟹惹，呜呜呜。
每天都争取早一点点。
热切期盼着春节假期早点到来^_^。
第79章 吃席
宁国府举办的这一次的中秋佳节菊花螃蟹宴就定在八月十五的中午开始。
说是小聚，但其实完整的计划是，中午吃完了午饭之后，还要在花园子里头看几出戏，或吃茶闲话，或者到客房小憩，总之可以一直吃吃玩玩儿、休闲娱乐，打发时间直到晚上。
然后是去荣国府晚饭，吃完了之后，一大家子人陪着贾母一起赏月吃月饼。听说还安排了别的节目，是吹笛子还是说笑话、听曲儿，反正这么一套下来，林家一家四口儿须得留宿一宿再回林府。
主打一个来都来了，那必须要玩儿开心了才走。
其实这个流程这么说来，这宁国府和荣国府也算是挺热情、挺好客、挺有诚意的。
但是吧，他们别的日子不选，偏偏就选择了中秋节当天正日子，就，挺难评的。
像是强行把林家一家子拉过来跟他们贾家团圆一样……本来大家早都不是一家人了。
午宴在宁国府里头举行，人家请客的帖子上写得清楚，荣国府一行人也在被邀请之列，加上还特意派了几个体面的管事婆子们专门来打了招呼，故此他们一家人只需要安心赴宴，根本就不用费劲先到荣国府客套寒暄，直接去宁国府就行。
于是到了正日子这天，莫郁跟林如海、贾敏、小黛玉一家四口儿分别坐了两辆车，沿着京城最繁华的大街往城郊的方向走，没过上半个时辰就到了宁荣街的地界。
一进了宁国府的大门儿，早有几个穿着打扮干净爽利的管事上前迎接引路，接引他们一家四口儿下了马车，立刻有两队人马上前服侍他们换轿子进府。
莫郁跟林如海算是男宾客，父子俩共同乘坐的一乘轿子在外院儿花厅处就拐了弯儿，进了外院儿一间十分雅致的花厅休息。
小黛玉跟贾敏是女宾客，母女俩一起坐了一乘软轿绕过了影壁，径直进内院儿去了——哪怕都是一家子亲戚，也得注意男女大防，这就是国公府这种世家大族的规矩。
说起来还挺没劲的，但是也不得不说，在外人面前，贾家这规矩遵守的还不错，特别是以宁国府在原著里头的那个混乱的名声来说，今儿这么正经地一弄倒是让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莫郁随着林如海一起进了专门招待男宾客的外院儿花厅，刚进门儿，早有几个人笑着迎了上来。
莫郁定睛细看时，却是贾珍带了贾蓉并几个不太认识的旁系子弟拱手相迎，另有贾赦、贾政带了贾宝玉和贾兰作陪，挤挤挨挨十几号人，再加上旁边儿服侍的管事、小厮，乌泱泱地一群人，着实热闹得紧。
贾珍是这次宴会的东道主，当然一马当先地就迎出来了，贾赦、贾政虽然是贾珍、贾蓉的长辈儿，但是一来是二房的人，二来又是林如海的正经妻兄，故此正好来做陪客，也紧跟在贾珍的身边儿，方才符合他们的身份地位。
因着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贾珍、贾赦、贾政固然能够走再一起，贾蓉虽然是宁国府的嫡长孙，也反倒是按照次序坠在最后头了。这就是综合按照长房、二房以及辈分排序的意思了。
贾珍虽然不成器，但是好歹也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嫡长子，又是贾家这一辈儿的族长，场面儿上的事儿倒是还过得去，脸上笑得跟花儿似得，说话也是十分好听，逮住林如海就是一顿夸。
什么“恭喜林姑父高升”啦、“林姑父能赏面赴侄儿这个中秋菊花螃蟹宴着实是让侄儿这里蓬荜生辉”啦……
反正什么好听就说什么，没有点儿功力在身上，还真的容易被夸得飘飘然了。
林如海当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点儿场面话在他看来一点儿不算啥。
故此，哪怕贾珍吹捧他吹捧得唾沫都要干了，笑得脸都要烂了，林如海也照旧一脸淡定地客套了几句，一边儿跟众人见礼，言谈举止中透露着一种淡然和优雅，一看就跟这群装模作样的废物亲戚不一样。
大约是被林如海的这种气质所折服，不但贾珍待林如海愈发尊重恭敬，连贾赦、贾政也加入了吹捧大军……
就，还挺尬的。
莫郁百无聊赖，也懒得应酬，见没有啥人理会他，便站在林如海身边儿一边儿装吉祥物，一边儿悄悄打起了瞌睡。
昨儿晚上因着又吃了不少林如海从扬州、姑苏那边儿带回来的小零食，他晚上便有些积食，折腾挺晚才睡，今儿还有点困兮兮的，所以没忍住就在来宁国府的马车上睡着了。
可恶，刚刚在车上正睡得爽，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地方，那马车睡起来又真的舒适，实在是让人舍不得离开。
但是现在还是要站在这里听这些无聊的应酬，实在是太惨了。
莫郁默默地在心里吐个槽，马上就听见头顶上那些嗡嗡嗡的寒暄客套声骤然停了下来。
他还以为自己又睡着了，正想着要不要赶紧清醒一番，或者找个什么说法去哪里睡一觉，冷不丁贾珍放大的脸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
莫郁被吓了一跳，贾珍却笑道：“默兄弟好，近来身子可还好？听说默兄弟入宫当差去了，有会子没见，又长高了。”
莫郁深感无语，一边儿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了贾珍两句，心里头却再也忍不住、默默吐槽起来。
【是啊，长高了！长高了！三阿哥又长高了……但是珍大爷您倒是越发油腻了。您老今年高寿哇？不知道有没有三十五？这个样子看起来跟五十五的差不多了。就真的是酒肉人生了对吧？酒色伤身，您老这是直接被掏空了吧？昨儿又祸害了几个丫头通房啊？】
莫郁一念未了，就见贾珍的笑容忽然僵在了脸上，跟着就跟呛住了一样剧烈咳嗽了起来。
眼见着他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青，由青转紫，看看地就要背过气去，莫郁有点儿不淡定了，差点儿直接喊出来叫人去急救，却不料还没等他出声儿，旁边早有人抢上来扶住了贾珍，笑着安抚他道：
“默叔叔您别着急，我们家老爷这是老毛病了，不妨事，略歇歇就好。”
啊？
你叫我啥？
什么叔？
莫郁有点儿震惊，但抬头看清楚来人是谁的时候，倒是明白过来。
原来这人正是贾蓉。
这少年如今看着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加丰神俊朗，愈发是个美男子的样子。
不光是精神面貌，便就是言谈举止也看着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成熟稳重了不少。
明明算算时间不过只才过去了小半年，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得呢？
【不是，蓉哥儿你这么跟你爹说话真的没关系吗？】
【我咋记得贾珍就是个暴力狂，经常无能狂怒，不但要动辄打骂你，甚至都还让下人们往你脸上吐口水呢！】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就，很难想象这个人的精神状态了属于是。】
【所以你到底怎么了？是已经被打麻木了？还是准备黑化了？】
莫郁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感激地点了点头道：“有劳蓉哥儿了。”
不知道贾珍又受了什么刺激，原本都停下了的咳嗽，眨眼间却又咳得愈发厉害，感觉都要背过气儿去了。
贾蓉的笑容却愈发灿烂，连连道：“默叔客气了，您当心着点儿门槛子，请过来这边儿坐下。”
他一边儿说，一边儿叫身后几个年纪稍小的少年过来陪着莫郁往旁边儿坐去。
隔着半扇雕花木格屏风的后头有一张软塌，放着些零食玩物，很明显是为了招待年纪比较小的客人用的。
莫郁表示这地方不错，当即就坐了上去，果然软乎乎得很是舒服。
莫郁非常满意，故此也就很是感激贾蓉，不由得在心里头给他点了个赞，然后却又不免想起这悲催孩子那悲催的婚姻生活来。
【这蓉哥儿看着倒是个好的。就是吧，运气不怎么好，居然投生成了贾珍的儿子，算是白瞎了你这么个人了。】
【那贾珍可以说是全书第一银棍了。平日里头如何地乌烟瘴气、窃玉偷香就不说了。就看看原著里头关于他的那些有名有姓的绯闻吧。】
【尤氏的两个娘家妹子，尤二姐、尤三姐这对儿尤物就不说了。人家本来就是尤氏的继母带来的前头老公生的女儿，孤儿寡母地跑来投奔继女，已经很惨了，你作为一个继女的女婿，她们两姐妹的姐夫，居然都能下得了手，实在是太禽兽啦。】
【还有哇，那尤二姐就不说了，当时至少也有十四五岁快成年了。她妹妹尤三姐当时有没有十二三岁啊？】
【连这么小的姑娘都不放过，简直就是初生啊！】
【就算是你说现在大家都这么玩儿，那尤老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故意给你们创造机会，牵线搭桥，促成好事。但是那秦可卿呢？又怎么说？}
【这位可是你儿子贾蓉的老婆呀。亲儿子，明媒正娶的老婆，亏你也吓得去手啊！简直就是初生不如！】
想起贾珍，莫郁就一肚子火，完全没有应付这一群小屁孩儿的心思——这些“陪客”自己都还是小孩子，哪里能够陪的了他呢，还不如睡觉呢。
他想着想着，还真的差点儿就要睡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方才疯狂吐槽的时候，旁边儿那群还在“认真寒暄”说着什么无聊场面话的大人们都要疯了。
林如海当然还是很淡定的，至少表面上如此。
反正莫郁是啥模样，他在家里头的时候早就领教过了。
不说是在有亲戚关系的贾府这里了，便就是在皇宫里头，自家儿子这种想起来就要“指点江山”一番的毛病也照犯不误。
连万岁爷都没有能够阻止他，何况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呢。
就这样吧。
不过，有一说一，这贾府的家风可是真够烂的。从他们家老祖宗，初代的宁国公和荣国公陪着初代万岁爷南征北战开始，花了那么大精力、流血牺牲、拼了命才换回来的爵位，这才第几代啊，就不行了。
他们林家可是五世列侯，到了默玉跟黛玉这里都算是第七代了，都没有这样不堪，也不知道宁国公、荣国公两位老祖宗，见到他们的子孙已经堕落成这种模样了，会有多伤心。
想到那两位老国公爷的丰功伟绩，林如海虽然有些唏嘘，但到底这些不肖子孙不是出自他们林家，原本跟他也没有什么大关系，故此略微感叹一下也就完事儿。
跟林如海这种事不关己的淡然不同，贾珍是真的气到了。
打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林家这小娃娃就开始对他各种贬低挖苦，就跟同他有什么仇怨一样——天知道他就那么点儿爱好，连他爹贾敬都没有管过，这么点儿的一个小娃娃，还是堂姑妈家的这种拐了点儿弯的亲戚家的，凭什么这么说他啊！
他喜欢玩儿女人怎么啦？
文不成武不就，废柴一个怎么啦？
又没吃你们家大米。
我们家老爷乐意去修仙，乐意把爵位传给我，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贾珍气得不行，但是同时又有着深深的恐惧。
因为这小娃娃说的都是真的。
老婆尤氏的娘家老太太才给了信儿说要来府上看闺女，也说了要带着两个女儿来，上个月都来过了，只是没有常住。
他当时看了那俩妻妹一眼，真真儿国色天香。
只是这年纪还有些对不上。
那姐姐尤二姐才不过十二三岁年纪，那妹妹尤三姐不过十一二岁，哪里能有那么大，有的话，他早就……
至于秦可卿，这还真是被这小子说着了。
这个儿媳妇儿才过门一个月，正是新鲜的桃儿一样的时候，他的确有这个想法，但是还没有得手，怎么就被这小子给喊破了呢？
真是坏事儿。
贾珍越想越气，越想越怕，一时间还真的有些痰迷心窍，差点儿背过气去。
好在他的好大儿贾蓉给力，又是安排药，又是服侍他吃下去，还扶着他休息了片刻，这才过了这个劲儿。
期间幸好有隔壁荣国府的两个堂叔贾赦、贾政帮衬招待，这才不至于太失礼。
说来说去，也都怪这小娃娃多嘴，真是，要是有个什么法子能够制住他就好了。
贾珍歇了半天，终于缓过一口气，正打算上前加入攀谈闲话阵容，却不料外头忽然有人报道：“老太爷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精修了一下。
第80章 求道
宁国府的大老爷贾敬已经在城郊的玄真观出家有三四年了。
虽然说每到逢年过节还有他的生日，宁国府的贾珍、贾蓉等小辈儿的儿子孙子们都会去玄真观请他，但是也从来没有人真的期待他会有什么回应。
因为这位大老爷的反应真的是太过于简单粗暴了。不管谁去，去了是磕头请安还是闲话家常或者是真情请求，哪怕贾珍他们都哭出声来了，贾敬也基本上就是一个反应，那就是没有反应。
他并不会打人骂人，但是也没有什么喜悦或者哀伤的表情，不管什么时候都只是淡淡地，实在跟玄真观里头的那些泥塑木雕差不多，也就是比死人多一口气儿罢了。
贾敬摆出来这么一副标准的厌世模样，实在是很消磨人的意志力，哪怕是最坚定地想要把他请回府来的他的亲生儿子贾珍，如此殷勤地三请四请地过了二三年之后，也终于放弃了。
其实贾珍等人一开始当然还是心存幻想，以为他们家这位大老爷不过就只是想要清静清静——内中缘故，懂得都懂。
不过没有想到的是，贾敬这次是铁了心了不想回来了。
大抵是被红尘之中的俗事伤透了心，难免就会有些消极厌世的想法儿。特别是那些伤透了他的心的事儿还那么恶心，就更是让他心里过不去，懒得再在红尘之中掺和了。
既然是这种心情，那么他在这个时候难免就会想要寻求些心里寄托，寻仙问药这种事儿就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其实贾敬最开始也没想着真出家，只是心里头憋闷，想去那玄真观里头找些相熟的道长闲谈论道，后来却渐渐地自己钻了进去，成了一个标准的求道发烧友。
这也不能全怪他，因为那几年的确是他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设想一下，这位敬大老爷在他那位出了名暴躁的老爹先宁国公贾代化的棍棒教育之下勤奋读了大半辈子书，好不容易考中了，看看地就准备进入官场，总算有了出头之日了，咔嚓，他老爹死了。
就好像是你努力了好久终于找到了心仪的工作，但是发现自己根本不喜欢，这也算了，至少这个工作是大家都说好的，但是吧，逼着你非得找这个工作的父母也一个都不在了。
甚至因为父母的丧事儿，这个工作还黄了。
那你努力这么久到底为了啥呢？
就，很空虚，很迷茫。
毕竟这个目标原本就不是你自己想要的，而且为了麻痹自己说努力实现这个目标是为了表现孝道的对象也不在了……
实在是相当地人间惨剧了。
当时贾敬就有点儿接受不了了。
最可怕的是，办理丧事儿期间，后宅还起火了。
他年过四十的嫡妻怀孕了。
孩子当然不是他的。
虽然先宁国公对他并不算好，但是毕竟是他亲爹。亲爹死了，他怎么有心情跟老婆同房呢？
丁忧虽然说是的父母亡故之后要守孝所以暂缓为官的事儿，但是在当时的贾敬来说，也是真的怀着无比悲痛地心情，给他爹贾代化守孝的。
他跟贾代化的关系，虽然可能他自己都不是很明白，但是其实在莫郁看来也挺好明白的。这就是个控制欲极度旺盛的父亲对儿子全方面的CPU嘛。
贾敬明明是宁国公府的长房嫡子，其实不用读书科举都能袭爵的。
但是贾代化非得抽疯让他发奋读书，去考科举。
估计当时就想着是把贾敬赶到科举兴家的路上去，不知道是不是想要跟他们的老亲，姑苏林家较劲。
林家也是世代袭爵的。虽然说林如海都是第六代了，但是人家之前的五代都是袭爵的——这本身就十分可怕了。毕竟一般的袭爵也就最多三代，然后就没有了。
林家不但袭完了三代都没有降等，甚至第四代之后又给延了一代。
其实如果林如海考科举不成功，说不定也能走祖荫的路子进官场。
可是人家林如海是妥妥的学霸，并且双商在线，不但科举考试十分牛，比贾敬年轻还比他功课好，就连科举考试都比贾敬顺当。
这么对比之下，贾代化估计就更气了，挥向贾敬的棍棒估计也就更加虎虎生风了。
关键林如海考完了科举之后，也是一帆风顺，在官场里头如鱼得水。
要是贾代化活到这个时候，估计更气了。
不过这一切都是假设，事实上是贾代化见到贾敬考中了进士，一高兴一口气没上了就走了。
这位老宁国公不但没有见到贾敬纵横官场的模样，甚至都还给他埋了个大坑——刚高中就丁忧，同榜的一百多个进士里头就没有一个是这样的。
丁忧就丁忧吧。
正好贾敬认真攻书准备科举考试多年，其实也有些疲倦了，借着这个机会倒是可以歇一歇，也多陪陪老婆孩子……
他为了读书，基本上不怎么管家里。他的正头夫人嫁给他三十来年，两人之间真的是相敬如冰。生下了嫡长子贾珍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孩子出生了。
而且不单单只是没有嫡出的孩子，连庶出的都没有。
关于这一点，系统零零六给莫郁提供的各种关于红楼的杂谈乱炖里头也隐约有这样的传闻。
贾敬生性就不爱女色（）。
而且也不爱孩子。
简单说来就是心理上多少有点儿毛病，跟寻常的人不大一样。
也是，一般人谁没事儿能说出家就出家啊？肯定是要有“慧根”的人才行。
无意冒犯，这并不是说他这样不好的意思，只是这样的他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肯定也是有着深远的缘由的。
应莫郁的要求，系统零零六无责任推测了一下，估计贾敬是被贾代化打怕了，也有传言说他大哥贾敷就是被贾代化给活活打死的。
这种心理阴影之下，他除了让自己努力读书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了。
生那么多孩子干啥呢？
不过就是生下来受罪罢了。
贾代化的强势和控制欲已经到了十分可怕的程度，就算是他不想管儿子贾珍的教育，贾代化也绝对会越俎代庖的。
这一点在贾珍也还小的时候，表现得特别明显。
还是有一次贾珍差点儿被贾代化给打死的时候让他奶奶也就是贾代化的夫人给拦住了，才勉强没有出人命。
但是那一次之后没多久，先宁国公夫人就因为惊惧过度生了病，缠绵病榻一两年之后还是走了。
贾珍因此捡回来一条小命儿，也不用每日那么辛苦地读书了——就他那样子的，也真的不是读书的料。
贾代化倒是愈发古怪，不再逼着孙子，倒是逼着儿子努力读书，然后又往他房里不停塞人。
这就很有意思。
好像是让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又要努力读书又要努力造人——就，基本上是想要把贾敬往死里整的意思。
有种想要直接榨干了他再换人培养完事儿的疯狂。
真是细思极恐。
一般人被这么弄估计早就英年早逝了。
贾敬能够扛了那么多年已经很厉害了，心态崩了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
所以，新婚燕尔，生下了嫡长子贾珍之后就再也不想再生，甚至基本不碰女人，一心只读圣贤书，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好吧，这好像的确不太正常，但是也有可能是碰了没有怀上嘛。
总之，因为贾代化的这种窒息操作，贾敬是长歪了，贾珍也没好哪里去。
虽然贾代化想要替他没用的儿子贾敬教育一下孙子贾珍，奈何他们家老太太不允许。
老太太表示，这可是他们宁国公府唯一的孙子，还是嫡出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她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贾代化的。
老宁国公夫人温婉端庄了一辈子，从来没有跟贾代化红过脸儿，这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脾气。
关键是这次发了脾气之后没多久老太太就病倒了。
然后就再也没有好转，直接就一病没了，估计老宁国公心头也是心塞得紧。
之后虽然是收敛了不少，但是伤害已经造成，最可怕的是，贾珍那个时候已经懂事，当然知道他自己的地位有多特殊，逐渐地就朝着纨绔的方向发展了。
整个宁国府就这么烂了下去，但是这还没到底。
罪魁祸首贾代化没了之后，贾敬还没缓过神来，他相敬如冰了一辈子的正室夫人，怀孕了。
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铁槛寺守灵。
他夫人是在宁国府操办葬礼的时候晕倒了，恰好前来吊唁的宾客里头有宫里头的太医，因急忙请了当场诊断，这才发现，居然是已经怀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别人当面儿都纷纷道了恭喜，心里头却是忍不住暗暗取笑。
有说敬大老爷真是厉害，这把年纪还如此龙精虎猛，一边儿备考一边儿跟夫人温存的。
还有说没想到敬大老爷跟夫人关系这么好，真正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可不是，两个人成婚快三十年了，都四十多奔五十的人了还能再添个嫡出孩子，不管男女，那也都算是佳话了。
而且这孩子是老宁国公病逝之前有的，也不算是家丧期间逾距，没有坏规矩，不是什么坏事儿。
挺好。
如果这真的是贾敬的孩子的话，那当然是挺好的了。
可惜的是，根本就不是。
别人不知道，贾敬和他夫人都是一清二楚的。
夫人晕倒想必也是跟这个事儿有关系。
不过贾敬也算是个狠人。
得了这个信儿之后，他只是愣怔了片刻，脸上就露出了一种似悲似喜的表情，什么话都没有说，便就打发了送信的人回去了。
他自己则继续留在铁槛寺守灵，仍旧是沉默着没有多说什么，众人还道是他高兴坏了，想要跟先宁国公贾代化这位老太爷说道说道呢。
但是时候久了，就发现不对了。
铁槛寺守灵按说做个样子也就完事儿了，但是贾敬这一呆就呆了大半年，直到他夫人没了那天才回府。
贾敬的夫人是因为难产没了的。
不知道是心里压力太大，还是年纪也实在是太大了，总之贾敬夫人这一胎怀的不怎么安稳，不过七个多月就早产了。
不但早产还是难产，折腾了好几天，好不容易生下来，人也不行了。
贾珍跟他那位当时还活着的发妻一个反复跑铁槛寺请贾敬回来，一个在家里头守着婆婆，真是不一般地兵荒马乱。
好在最后贾敬终于被说动了。
毕竟人命关天，哪怕真有什么怨气，好歹也是他结发多年的嫡妻，给他生育了嫡子，也替他奉养过婆母的。
没有爱情也总是有亲情在的，听说嫡妻情况不好，估计撑不过去了，贾敬终究还是心软了。
可惜的是，这心软来得太晚了些。
等贾敬跟着贾珍赶回宁国府的时候，他的嫡妻已经咽气了。
正房里头只留下女眷们悲痛的哭声还有初生婴儿孱弱的哭声。
贾敬在院门口站了片刻，并没有理会贾珍带着哭腔的跪请“求老爷看太太最后一眼”，只是静静地看了那间他跟嫡妻共同生活了三十多年的正房一眼，然后就在这一片浓郁的血腥味儿和惨烈的哭声中转身离开了。
这一回他没回铁槛寺，而是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一个时辰之后，不知道怎么就拐去了玄真观。
从此就再也没有出来。
这便就是宁国府大老爷贾敬从新科进士、宁国府的继承人转变为玄真观修行居士的过往故事了。
不得不说，这个故事的过程堪称跌宕起伏，但是结局却有些茫然若失，很有现在那种“咯噔”文学的味道。
莫郁从系统零零六的讲述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还有点儿心情复杂。居然感觉这位敬大老爷也真的是非常难评的一个人物了。
如果只看原著，当然几乎所有的读者对他都没有什么好感。
“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
这句判词儿说的虽然是秦可卿，但是又何尝说的不是贾敬呢？
就算判词儿暗示的还不够明白，那金陵十二衩对应的十二曲里，秦可卿的那一支《好事终》也直接点明白了——“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
这“敬”就说的是贾敬了。
甚至都还用了明朝那位著名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皇帝朱佑樘的典故，点明了宁国府的问题就在于贾敬孩子生的太少，没有给宁国府留下合适的继承人。
不管贾敬跟他嫡妻的感情是不是有那么好，就单说只有一个儿子能够继承家业这点儿，倒是跟朱佑樘一样。
而贾珍这个独苗苗跟朱佑樘的独子朱厚照也是一样的荒唐。
加上贾敬出家、他的嫡妻又死了，诺大的宁国公府就只有贾珍这个浪荡子一个人说了算，那还不可这劲儿造？
果然，靠着这位珍大爷一个人就把宁国府几辈子的积累都给造光了。
这事儿虽然是贾珍动的手，但是归根到底也还是贾敬这个上任继承人的责任。
你说你自己不想接班，那就努力多生几个孩子啊。
这样还能择优选一个袭爵继承家业，就跟隔壁荣国府似得，老大贾赦不行，至少老二贾政还有拨乱反正的可能，但是若是只有贾赦一个儿子，那就不过是贾珍和宁国府这样悲剧的翻版罢了。
因着这一点，好多人看完了原著之后，都会感叹这位敬大老爷既不多生孩子、也不管好好教养孩子，只顾着自己悲春伤秋、寻仙问药、自己快活，宁国府里头的事儿啥也不管，完完全全地不作为才是造成宁国府那么混乱的根本原因。
却根本没有人关心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句话虽然不够客观通用，但是显然在贾敬的身上倒很是适用的。
就比如莫郁在了解了这些过往之后，再面对着贾敬的时候，就也有点儿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了。
他的确不靠谱、没有责任心，但是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
就，说来说去，也都只是被命运开了玩笑的人而已。这一切看似反常、叛逆、不负责任的表现，也不过只是绿帽侠的倔强罢了。
所以说，这位敬大老爷今儿忽然自己从城郊的玄真观大老远儿地回来，是为了什么事儿呢？
难道说，是有比先夫人去世或者隔壁堂侄子高中或者堂侄女入宫更重要的事儿，需要他亲自跑这么一趟？
莫郁满腹狐疑地抬起头，跟林如海、贾赦、贾政、贾珍、贾蓉等人一起站到了门口，准备迎接这位传说中的敬大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