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开工
说是在现有的国子监的基础上增设国立女子大学，按理说应该是个十分简单的事儿，但是只要真的干过这种差事儿的，那肯定就不会说出来这种话。
其实比起直接从无到有的建设，把现有的东西进行改造有时候反而才是最难的。
毕竟，这国子监已经存在了很久了，现在冷不丁要加女子们进来读书，那可不得要炸翻天。
先是校舍的问题就很是让人伤脑筋，继而又是师资力量问题，也很是让人头痛。
不过比起这些事儿来，果然更困难的还是观念的转变问题。
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迂腐大儒和书生们，完全视姑娘们是“洪水猛兽”。
看着过来抗议的人越来越多，莫郁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十三阿哥也很是束手无策，但是四大爷却一直很是淡定。
好像近来每次见到四大爷，他都是这么一副非常淡定的样子。
哦，不如说，他现在是越来越淡定了。
人淡如菊，大约就是如此吧。
不过他是不是真的淡定，就没有人能够猜的透了。
反正这种看不出来深浅的神秘感，还是挺给他加分儿的。
就连近视了的眼睛，看起来也愈发神秘了呢……绝对不是因为屈光不正，让人感觉有些高深莫测的问题。
有四大爷坐镇，这个国立女子大学的建设还真的挺有模有样的。
莫郁和十三阿哥也渐渐镇定了下来，开始做自己该做的事儿。
其实要说分工，也很是简单。
四大爷就是个坐镇的定海神针，有什么困难或者是拿不准的问题找他就对了。
毕竟在这三人组里头，他是最年长的，不说比十三阿哥大了十多岁了，要是跟莫郁比较的话，那更是直接就能够给他当爹了……
还真别说，就按照爱新觉罗家族早婚早育的光荣传统，十三四岁大婚、十五六岁当爹的还真的是多的很。
康师傅本人就是这种政策的坚决实践者。
四大爷大婚的年龄还是比康师傅大上很多了。
当然，这也许是因为康师傅登基的时间太早了，根本就还没有来得及在还当着阿哥的时候就解决完了婚姻大事儿。
毕竟就算是再丧心病狂也不能给个八岁的孩子娶亲吧。
议亲那肯定是不算的，毕竟都没有举行仪式，两个手续都没有，还玩儿什么玩儿。
总之，四大爷就算是个相对来说比较晚婚的阿哥，他的长女也早就过了莫郁现在的年纪了。
便就是现在仅剩的三阿哥弘时，年纪也比莫郁大几岁。
可以说，有四大爷这种类似于叔叔辈儿的人坐镇，莫郁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
既然如此，那就干呗。
照旧还是莫郁出想法，十三阿哥出力气，而四大爷出脑子……
脑子是个好东西，但是吧，他们俩人加起来都没有人家四大爷一个人厉害。
不过这也是难免的。
毕竟人家可是四大爷，赫赫有名的“卷王”皇帝一枚呀，这谁能够跟他相比啊。
反正莫郁跟十三阿哥都比不起。
因为核心班子队伍比较稳定，这个国立女子大学建设的事儿就推动得很是顺利。
不过十余日的时间，基本的框架和构想就出来了。
莫郁参考了男女同校的演化历史，征求了四大爷和十三阿哥的意见之后，还是决定先采取一个循序渐进的方式来推行男女同校。
那些老古板大儒和意志不坚定，见到姑娘就开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心旌荡漾的公子哥儿们，还是得“分而治之”“各个击破”。
对待古板的大儒，当然就是要让他们看到女子也是能够读书的。
不过这件事儿也不能操之过急。
毕竟一开始，这些大儒们都自恃身份，根本就不肯给女学生们上课。
为此莫郁也想出来了解决办法。
既然大儒们不肯给姑娘们上课，那就找些女教师来好了。
反正，不管什么时代，都有不少有学问的女子。
别的不说，莫郁都觉得，假以时日，自家小姐姐小黛玉都能够独当一面，成为一名女先生呢。
当然现在，她的年纪还是小了些，自己都还需要读书呢，那就先让她读着书，准备着以后上岗好了——莫郁一直都觉得自家这位小姐姐还是很有做老师的天赋的。
别的不说，就单说她能够那么耐心地教甄英莲作诗，就能够想象，如果她来做这个老师，学生们的心情有多美丽，功课进步该有多快了。
如今既然已经开始建立这“国立女子大学”的学校，那以后少不了还是要逐渐充实教师和学生队伍了。
宣传语是十三阿哥想的。
其实十三阿哥也不是只有一把子蛮力的。
人家也是个文武双全的人设来着，就是因为想要低调，才会如此韬光养晦的。
这回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了，那他肯定还是要该出力的时候出力了。
莫郁看着那文绉绉的宣传语，整个人都惊呆了。
不说内容了，就光是看着那一笔漂亮的毛笔字儿，就得震惊一番了。
再看内容，这文采也是很厉害的。
虽然有些半懂不懂的，但是莫郁还是在系统零零六的帮助下把这一段话都解读完毕了。
大意就是，这建立“国立女子大学”是万岁爷的恩典，天大的好事儿，古代有曹大姑、李清照这些著名才女，这个时代为什么就不会有？
如果这个时代也会有，那为什么不能是你？
……
莫郁看着就觉得，脑子里头闪现出来很多“最佳创意”广告之类的玩意儿，所以说十三阿哥你真的没有学过传媒学、广告学这些东西吗？
莫非您就是那个天才？
莫郁兀自在心里头对着十三阿哥放彩虹屁，当然口头上也没闲着，都这样了，十三阿哥感觉也已经有些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听见的心声，还是听见的人声了。
都没差。
爷喜欢听，会说就多说……
比起莫郁和十三阿哥的合作无间，四大爷就沉稳得多了。
年龄和阅历摆在那儿，怎么也比莫郁这么一个七岁的小孩儿，还有十三阿哥那个十九岁的半大少年要好的多。
事实上很多关键的节点都是这位四大爷推动的。
通过这个事儿吧，莫郁倒是愈发坚定了信心，这四大爷果然不简单。
别的不说，就冲着这么一份儿沉稳的气度，也配得上那个皇位吧。
至于什么太子、八阿哥、大阿哥、三阿哥、十四阿哥，那都还是差点儿意思。
就，不知道这个历史，会不会也被谁扇动那么一下翅膀，就整个儿崩坏了呢？
谁知道呢，就让咱们拭目以待吧。
莫郁跟十三阿哥快乐地一起工作，感觉革命友谊又加深了不少。
而跟四大爷，莫郁了偶尔在心中吐槽他一番“他的情绪实在是太过于稳定了”“每天这么面瘫着脸，难怪人缘儿一直不好”之类的小毛病之外，也并没有跟他有些什么相处不来的问题。
总之，三个人的团队配合十分默契，这个“国立女子大学”筹备组，还是很让人安心的一个团队的。
可惜，好景不长。十几天之后，就又到了康师傅要出巡的日子。
按照史书记载，五月下旬，康师傅又开启了本年新一轮的出巡。
这一次要去的是塞外，也是康师傅每年的传统了。
天儿要热起来的时候，当然是要往北边儿走啦。
原因也是非常简单的。
凉快。
而且本来老爷子每年也都要往北边儿走一趟的。
他的江山地域辽阔，不巡视完了一回，总是不够放心的。
特别是蒙古诸王，还有草原上的各个部落，但凡你要是管得松点儿，那些人都得造反啊。
就算是暂时臣服，也得靠着联姻之类的手段将他们都牢牢笼络住。
有时候做一个皇帝，也挺艰难的。至少康师傅觉得，他这个皇帝当得着实有些难受了，不过没有办法，既然已经做了，那就没有回头路了。
还能不干了咋地，凑合吧。
那些儿子们更加没用，更加不争气好嘛。
因为这种心理，康师傅每年都要出巡塞外，接见各种亲王，还有很多是跟皇室有亲戚或者是联姻的对象。
康师傅的很多公主，甚至是姐姐、妹妹、姑母都嫁给了蒙古贵族。
至于他的妃嫔里头，也有好几个是蒙古格格。
连他奶奶孝庄皇太后也是蒙古人，草原第一美人什么的，那可是都流传着不少传说的。
这么一个情况下，康师傅今年的塞外之行，当然也要如期举行了。
按说出巡这种事儿，特别是出巡塞外已经是十分成熟的线路了，根本就是驾轻就熟，不需要额外准备什么东西。
但是，有这么一个小问题，忽然就成为了康师傅的困扰。
因为他忽然发现，他把他出巡最喜欢带的两个伴游给安排了差事儿了。
没错，这俩最被康师傅喜欢的伴游，就是莫郁和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就不用说了，在他因为第一次废太子被康师傅迁怒之前，那是每次出巡都必定要陪同康师傅同去的。
莫郁也是如此，自从他跟康师傅在南巡的时候见过一面之后，这老爷子每次出门儿也都带着他。
然而现在不行了。
莫郁也好，十三阿哥也罢，他们俩人现在可都在办着那个“国立女子大学”筹建的事儿，根本就走不开。
不但如此，连四阿哥也跟他们一起，也是走不开的。
那么怎么办呢？
这几位里头，他还是想带一个走。
那么带哪个呢？
康师傅陷入了沉思，好在他的贴身大太监看出了他的犹豫不决，给他出了一个极好的主意，来解决这件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生死时速，明天终于放假了，争取早点更新，顺便修一下前文。
大家晚安！
第182章 伙伴
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宫女和太监，如今在皇上身边儿最得脸儿的大太监，就是李德全了。
其实这位并不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物。
咱就说这个书中世界，多少还是透着点儿玄妙。
有真人真事儿，那就有艺术形象。
这李德全的形象，最早也是大家从影视剧里头知道的。
根据系统零零六的查询结果，这李德全的确并不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物。
但是他是有历史原型的。
那就是康师傅的心腹大太监梁九功。
这位梁公公是从十三岁就开始跟着康师傅混的。
可以说，两个人相伴一生，整个皇宫里头，没有人比这位梁公公跟着康师傅的时间更长，真正达到了“朝夕相伴”“白头偕老”。
而且康师傅年少时候很多不堪的时光、艰难的岁月都是梁九功陪着他度过的。
单单说是这种情谊，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李德全就是以这梁九功为原型的，不过又稍微加了点儿其他有名的大太监的事迹。
总体来说，大约就是个八成的梁九功罢。
之所以还有两成不像，主要是，这位是个一心一意忠于康师傅的。
不像他历史上的原型，那位真正的梁九功梁公公，还多少是有些私心的。
毕竟那位梁公公是真正的人类，而这位李公公只是个文学角色，说破天了也不过只是个虚拟人物，当然可以假一点儿。
反正，一个人要做到完全没有什么私心，全心全意地忠于另外一个人，那还是相当困难的。
倒是那个真实的梁九功，倒是有几分人气儿——因为他就是有私心的。
根据系统零零六推送的信息，莫郁得知了这位梁公公的生平。
前期的履历还是很忠心耿耿的。
他从十三岁到康师傅身边儿服侍的时候开始，就一直跟着康师傅，什么事儿都为康师傅着想，也从来没有什么二心。
但是等到了一废太子之后，他的私心就显露出来了。
因为这个时候，康师傅每天都很烦躁，梁公公作为他的这个心腹大太监，那肯定得想法子为万岁爷分忧，这么一来，如何给康师傅提供一个合适的储君人选，就是亟待解决的大问题了。
梁九功还真的有一个人选。
还是一个在他看来极好的人选。
那就是八阿哥。
毕竟这位八阿哥一直都有着“八贤王”的美名，平日里见到他这个太监也一口一个“梁大总管”，对他十分尊敬，让他十分有好感。
当然，梁公公选择站队八阿哥也并不只是因为这么一点儿好感度——好歹也是跟在康师傅身边儿几十年的老人了，俗话说的好，没吃过猪肉，也应该看过猪跑。
就算他梁公公对识人之术不是很擅长，但是跟在精通此道的康师傅身边儿几十年，也足够让他有超过一般人许多的眼光，完全可以分辨出来，谁的胜算更大的。
这话倒也不是夸张，毕竟八阿哥在前朝也有很多支持者，甚至连大阿哥都被他收编在麾下，成为了他的忠实支持者了，那其他人不也就更是轻而易举、信手拈来嘛。
而且不单单只有大阿哥，还有其他很多大臣也是如此，比如佟国维，就公开支持八阿哥，是个坚定的“八爷党”。
这位佟国维佟大人可是个非常牛逼的人物，人家都支持八阿哥了，可见这八阿哥是个好的。
至少在他梁九功的层面上看，八阿哥比其他几个阿哥更有优势，而且这中间梁九功另外有一个优势，是其他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那就是他对康师傅的了解。
作为一个从十三岁起就陪着康师傅的人，梁九功对康师傅的了解，可以说是所有人都比不上的。
所以，他非常有信心自己这次押宝是押对了的。
毕竟，只有八阿哥是最让康师傅欣赏的。
本来就是康师傅自己最欣赏的儿子，再加上老爷子还专门放话说要跟太子决裂，让满朝上下都直接跟他推荐新太子的人选，这不明摆着要替八阿哥铺路吗？
梁九功对此十分笃定，毕竟他所熟悉的康师傅，就是这样的。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认为的熟悉，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熟悉。
像是康师傅这种级别的牛皮帝王，哪里是可以被人轻易就看穿心思的呢？
就算一开始康师傅真的属意八阿哥，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事情不对了。
如果一个人好，是他自己发现的，或者只是身边儿几个亲信说，那倒是还好。可是如果一个人好，是所有的人都说他好，那这个事儿就有问题了。
正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哪里可能有人能够做到如此完美，让所有人都喜欢呢？
而且还要每天都推荐让他做太子，这必定就是有猫腻嘛。
结党营私、私自发展自己的势力，肯定是没跑的了。
不然，老八他一个母族低贱的阿哥，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支持他呢？
而且居然连梁九功都要推荐他，这还得了，那必须要好好查一查，这老八暗地里都在搞什么鬼。
这梁九功可是朕的心腹大太监啊，他那嘴巴紧的，何曾说过谁一句好话呢？
现在居然连续三四次推荐老八，这简直是太不正常了。
梁九功这个人的底细，康师傅还是很清楚的，他的确在大部分时候都对自己忠心耿耿——甚至可以自信地说，在这个举荐八阿哥事件出现之前，这梁九功是百分百地忠心耿耿的。
因为他除了对自己忠心耿耿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居然开始举荐老八，甚至在自己训斥他一个太监不要随便瞎推荐人之后，还反复举荐了三次。
这问题就很大了。
好好的一个梁九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什么时候跟老八这么要好了？
老八的人缘好朕一直都知道，但是也不至于好到了这个程度吧。
佟国维那老狐狸就不说了，他虽然振振有词地站队了老八，但是朕知道他背地里也还在让他的侄子隆科多给老四铺路。
所以说，老八着实可恨，不但前朝搞了一群人来对朕施压，甚至都已经能够把手伸到后宫之中，甚至是朕的身边儿来了。
简直可恶！
这样跟胤礽那逆子有什么区别。
都是觊觎皇位、窥探圣躬，罪不可赦！
康师傅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不过他也并没有当场就把梁九功给处理了，只是冷着他几年，就足够他受的了。
至于后来，等到康师傅驾崩之后，四大爷一上位就处死了梁九功，还把这位梁公公的家人们都给一并打包处理了，那是后话。
不管是四大爷觉得自己这是在替老爹康师傅完成没有来得及完成的心愿，还是单纯只是很不爽这梁公公公然支持八阿哥，那都是有可能的。
反正，梁九功必须死。
不管是自杀还是处死，最后都是“殉了先帝”了。
名声也好听不是。
总不能说是，当时先帝就想弄死你，但是觉得你是个太监，本来就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再加上跟着先帝都几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念在昔日的旧情份上，暂时没有杀你而已。
现在他老人家去了，那你怎么好意思独活啊。
就冲着他老人家对你网开一面这份儿心，你也得主动“殉”了吧。
四大爷做事儿，一直都是这么干净利落，哪怕在历史上曾经多次被诟病他过于狠厉、心狠手辣、刻薄寡恩，但是不可否认，效果很好。
有问题的就直接处理掉，绝对不内耗自己，也挺好的。
当然，其实就算如此做了，四大爷也还是继续内耗自己，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总之，一代大太监梁九功就这么结束了他的一生。
但是现在说回来眼前的这位李德全公公，他跟梁九功并不一样。
虽然梁九功是他的原型，但是这位李公公可并没有后头跟八阿哥搅在一起，而是继续维持着原本的人设，紧密地团结在康师傅的周围，一心一意地对他忠心耿耿。
也因此，他的一切言行甚至想法，也都是紧紧围绕在康师傅身上的。
所以他给康师傅提出了一个最深得他心的建议。
带十三阿哥去。
康师傅一听，正中心巴，可不是还是得带可爱的十三去呢。
不过理由是啥呢？
对此，李德全却不说了，只是憨厚地笑着道：“奴才觉得十三阿哥同去，万岁爷要高兴些，其他的奴才也不懂，但是万岁爷既然都要出巡这么操劳了，那怎么着也得带着十三阿哥去。”
这就是李德全的聪明之处了。
他才不会说。
因为四阿哥性子沉静，能够稳住大局，林家的那位嫡出的小公子又是有些“神通”在身上，须得天天盯着那什么“国立女子大学”的建设的。
只有十三阿哥，似乎两点都不沾，那才是这个团队里头最可有可无的人物。
但是，十三阿哥在出巡的队伍里头可不是。
光凭着只有他能够让康师傅开心这一点，他就必须要去。
康师傅显然对李德全的这个建议十分满意，于是这个事儿就这么定了。
十三阿哥一脸懵逼地被康师傅从“国立女子大学”的施工现场召唤走，然后很快地就踏上了伴驾出巡的旅途——就跟之前的每一次一样，继续做一棵“伴驾常青树”。
莫郁也跟四大爷继续完成剩下的工作。
然而让莫郁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以为可有可无的十三阿哥，其实才是他们这个筹备小组的核心成员。
因为就在十三阿哥离京的第二天，他就跟四大爷吵了一架。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天的假期真的太短了，呜呜呜，只能下周末再来精修了。
鞠躬爬走，明晚再见。
第183章 别扭
其实莫郁跟四阿哥俩人居然能够吵起来这事儿说起来还真的有些特别了。
毕竟四阿哥的性格一直都是属于沉稳、淡定的类型，好像不管什么事儿，只要到了他这里就能够被妥善安排好，不用再担心无法解决一样。
而且他经常表现得还很佛系，这种性格，其实挺不容易跟人起冲突的。
当然，莫郁的性格也是一样。
作为被“上天选中”的“小神仙”，莫郁从南巡路上一亮相就被包括康师傅在内的皇室中人当成了吉祥物一样的存在。
这种身份本来就能够给他开一个“神奇”滤镜，大概就是，从来没有人把他当成真正的小孩子看待吧。
不单单只是如此，他甚至都已经完全被当成一个工具人了。
不是在破案，就是在伴驾出巡——算算从那年南巡初遇到现在的这次南巡伴驾回来这段儿时间，不过两年多，但是他却已经走过了很多地方，做了很多事儿了。
不说别的，就光是看着这些业绩，任凭谁来了不得说一句——“卷王”呢。
虽然说，不知道为啥，原本想要躺平的自己最后的评价居然是“卷王”，但是在四大爷这种“卷王之王”身上，莫郁还是隐约找到了一些同类的气质。
就，有没有一种可能，四大爷他也并不是真的想卷。
他原本也只是想着做一个闲云野鹤的王爷来着。
但是奈何身在皇家，还是康师傅的数字军团之一，他就算是想躺，也根本躺不了吧。
毕竟，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人真心想着要卷，只是没有机会选择罢了。
有那么一群能干的兄弟们，再加上一个那么会CPU的老爹，没有谁能够真的躺平。
别的不说，就光说要是太子或者八阿哥上位，四大爷的下场恐怕比他上位之后的这些兄弟们的下场还惨。
毕竟他对付这些兄弟们的手段也不算太匪夷所思，只是那个改名儿，多少还是有些侮辱人了。
若是他的兄弟们上位，很大可能也会玩儿一样的套路——毕竟大家都是一个爹生的，那么想法上会差不多也是很正常的吧。
莫郁想着这些有的没得，原本觉得有些困意来着，想着想着，渐渐地也就不困了。
不过走神儿是难免的了。
所以，他就没有听见四大爷招呼他的声音——自从十三阿哥陪着康师傅出巡塞外之后，这个诺大的、临时筹建办公区里就只有他和四大爷俩人了。
筹建国立女子大学这事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但是吧，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毕竟最难的那部分——劝说人们同意的环节已经直接走完了，那么其他的部分也都是小意思了。
不过，让莫郁没有想到的是，四大爷在工程细节上还这么较真儿，这真的是，天生的可以走技术路线的人物呀。
所以四大爷当了皇帝，委实是把他做实务这方面的才能给耽误了。
他弄一个工部尚书就挺好的。
吏部尚书也不错。
就连礼部尚书，也不是不能胜任。
因着他做事儿细致又认真，那真是不管做啥都能做的很好。
只除了做皇帝。
当然，也不能说他做皇帝就做的不好。
做得还是好，就是吧，有点儿废人——在位十三年就驾崩，虽然说年纪也不算太小了吧，但是对比家族遗传基因来说，还是太过于“英年早逝”了点儿。
所以，大家公认这位四大爷是著名的“勤政”皇帝，可以说，他登基只有短短十三年这个事儿，纯粹是因为累的。
而且他的子嗣也不多，这就更加说明了他的身体不咋好。
并且他并不喜欢后宫——除了那几个生的多的，他还真的没有特别沉迷于哪个妃子。
【这样的四大爷简直就跟机器人一样吧，没有喜怒哀乐的那种，人家影视剧里还要说他登基有内幕，还有人说他被戴了绿帽子的……还是太可怜了。】
【好在不管怎么样，这皇位还是你继承，也算是为国做贡献了。】
莫郁想着这些有的没得，当然就没听见四大爷跟他说话。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四大爷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莫郁哪里知道，四大爷的脸色不好，其实并不只是因为他刚刚走神没有听四大爷说话的事儿。
而是因为，他的那些心声，人家四大爷全部听了个一清二楚。
本来么，一开始，莫郁虽然是在心里吐槽，但是说的还都是比较正面的特点。
比如卷王啦、勤政啦，虽然看似在说四大爷像是个机器人一样，没有心没有肺，没有人类的感情，但是这其实也算是一种肯定。
毕竟，作为一个皇帝，其他的都可以没有，但是政绩不能没有啊。
所以说，四大爷凭借着一己之力，用在位时期短短的十三年还清了所有外债，并且甚至还给早就已经虚空了很久的国库重新变得充盈起来，就光是这一条，就已经很多人都比不上了。
也因此，莫郁虽然嘴上嫌弃，但是心里还是很欣赏这位四大爷的。
人和人之间的磁场也就真的是这么神妙，莫郁并没有真的嫌弃四大爷，四大爷也就懒得管他。
原本他们俩可以一直这么相安无事下去，直到事儿办完，这个筹建组解散，这不也挺好的。
莫郁是这么想的，四大爷也是一样。
他的确跟莫郁设想的一样，因为思想过于成熟而不会计较很多事儿。
平时有些什么问题就算了，但是今儿不同。
今儿是个要阶段性大总结的大日子。
这种时候林家的小子还在直眉瞪眼地不知道想什么——哦，对，他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不过又是在diss他罢了。
自从之前某次，莫郁在见到四大爷的时候用心声吐露了四大爷就是下一任皇帝的人选之后。
每次四大爷见到莫郁，心情都很是复杂。
说不高兴吧，那肯定是假的。
说高兴吧，却也谈不上。
毕竟，这孩子到底是不是真的“通神”，暂且不说，单说这个心声外放，把他四阿哥要继承皇位的事儿搞得人尽皆知，那还真的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然而就算如此，四大爷也并没有因此迁怒莫郁。
因为首先，他的皇阿玛，万岁爷都没有表态，那么其他兄弟们怎么想，就根本不重要了。
看不惯我非长非嫡但是能够继承皇位？
有本事你们也来呀。
听林家这小子说，这皇位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坐上的。
而且坐上去了之后，也不算完事儿，还要带着老百姓勤劳致富……
其实这差事他倒还是挺喜欢的，毕竟他原本就更加擅长实务，而不是管理。
他对人对事儿都太过于严苛，只因为他对自己也是非常严苛的。
大约是对自己狠了，就不太知道什么样子的程度就已经算是狠了。
反正这是四大爷一贯的风格，别人要是不行，那就找个行的上。
也是因为这一点，在四大爷做皇帝的期间，举国上下都出现了一种“狂卷”的浪潮。
之所以能够攒出来这么多国库余银，也是因为这么一个“卷”字儿。
所以，在四大爷觉得自己并没有错，反倒是觉得若是自己的话，就是应该如此。
从这个意义上说，他听着莫郁的这些心声，还是挺高兴。
奈何正在高兴的时候，他听见了莫郁后半段儿的吐槽。
好家伙，什么情况？
还在说我的皇位得来的并不算光明正大，还说我要被人戴绿帽子？
这简直不能忍啊。
所以，四大爷的火气一下子就压不住了。
不过他不能直接说自己是因为什么生气，只能换了个说法，直接说林家这小子不恭敬，听着他说话居然敢走神儿，实在是大不敬就完事儿。
还别说，找了这个理由，还真的是百发百中，毕竟敬不敬的，还不是地位高的那一个人说了算。
合着一群人讨论了半天，发现正主儿一个都没来啊。
行吧，你说我走神，那我就走神了哦，今儿小爷我还不伺候你了。
让莫郁没有想到的是，四大爷的性格真的是非常明显的当场记仇了。
一个事儿只要点燃了他的某个雷区，他就会牢牢记住这一点，逮住疯狂地输出。
这么做的效果是非常好的。
因为杀伤力挺大的。
弄得大家都惹不起四阿哥，那他不就躺赢了。
其实原本莫郁在心里头说了很多次“继承皇位”这个事儿，之前的很多次四阿哥也算是默默忍耐了下来。
但是今儿，他不想忍了。
等到他把胸中的这一口闷气给出了出来，才发现，自己居然跟林家小子吵起来了。
找的幌子还是“不敬”这种搞笑的理由……
这简直太过于不科学了。
更加不科学的是，林家那小子也脸红脖子粗地跟他犟嘴……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吧。
毕竟不管是自己，还是林家小子，平素都不是什么爱吵架的性子。
如今两个吵将起来，倒也能够你来我往地交流几个回合。
总比两个人坐在临时筹备办公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的好。
所以说，吵什么不重要，跟谁吵，怎么吵，才是重点。
疯狂输出了几句话之后，四大爷就觉得不用再继续下去了。
没想到莫郁这个时候倒是开始发威了。
一个国立女子大学，千秋万代的事儿啊，他虽然喜欢走神，但是现在也没有什么大事儿，走个神也似乎无伤大雅。
特别是见到四大爷走到了距离他最远的地方，感觉这是已经准备放弃沟通，直接给了结论了。
【不是，就是走个神儿而已，犯得着这么生气吗？】
莫郁的心声再次响起，四阿哥停了一下，浑身一震，继而继续往前走。
他实在懒得理会莫郁了，全身都好像写着——以后都不要来烦我。
肢体语言可以说是相当明显了。
但是莫郁却并不怕事儿，反倒是越有事儿越来精神。他摩拳擦掌，高低想要跟四大爷切磋一下，完全不想管现在要是得罪了四大爷，以后四大爷上位了之后怎么办。
于是两个人愈发吵得不可开胶。
这个说，你经常走神就是“大不敬”，另一个说“我还是个宝宝，注意力不集中是很正常的”……
总之，怎么幼稚怎么来，简直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旁边儿的太监、管事们见了，忙上来劝诫，但是当然是劝不动的，整个办公场所顿时如同菜市场一样吵闹。
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的筹备组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莫郁还浑然不觉，直到转头看见来人，才终于愣住了。
什么？
他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力竭昏迷！
第184章 帮忙
来人居然是三阿哥胤祉。
这位三阿哥一贯走的是高冷学术范儿，的确是跟这个“国立大学”的筹建工作很是“专业对口”。
但是吧，有个问题。
这“国立大学”不能加“女子”俩字儿。
因为这位三阿哥既然是走的高冷学术风，那当然也就跟那些酸腐大儒一样，学了一身的古板毛病。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是他奉为圭臬的金句。
而且他还毫不掩饰这一点，到处逼逼赖赖的，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毕竟谁家没有个地位尊崇些的女子呢。
满人和蒙古那边儿，没有出嫁的姑奶奶在娘家的地位还是挺高的，是“娇客”。
嫁进来的太太、奶奶们，也很多都是要管家的。
更加不要说，康师傅本人也是女人抚养大的——不管是他的祖母太皇太后孝庄，还是嫡母孝惠章皇太后，都是女的，也都对康师傅的成长起到了很大的正面作用。
所以，三阿哥这种自诩“与众不同”的人生信条，很容易招致反感。
他最后没有干过同样韬光养晦、走低调佛系风的四大爷，不能不说没有这个事儿的影响。
就，有些人，真的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有不同的观念倒是不可怕，可怕的是思想狭隘且得罪人而不自知。
这就真的是不死都没用了。
从这一点上看来，就知道为啥他最后失败了——说一句“活该”也并不过分。
总之，因为这个原因，康师傅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把这个筹建“国立女子大学”的事儿交给三阿哥来做。
毕竟，康师傅是真的觉得莫郁的这个提议挺好的。
本来康师傅对女子接受教育就持有一种中立偏向支持的态度。
原因呢，前头都已经说了，就是他跟女性特别是女性的长辈的关系十分亲近，真切地享受过拥有一个读书识字、头脑聪慧的女性长辈的照料是件多么美妙的事儿，所以潜意识里就会支持这种利好女性的事务。
这也是莫郁随便一提，他就答应了的原因之一。
至于原因之二，那当然是因为莫郁的心声外放内容过于劲爆——把后世的“慈禧老佛爷”的事迹都拿来分享了，他不着急上火才怪呢。
总之，种种原因之下，康师傅答应了这个事儿，并且直接就安排了人陪着莫郁放手去做了。
而他给莫郁选的搭档就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
主要是四阿哥，其次才是十三阿哥。
问就是，十三他也喜欢，这孩子聪明伶俐、还活泼开朗，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的最佳儿子，让他根本就离不开好么。
所以，安排他做什么差事，也就是差不多就行了，不能起到主要的作用——毕竟，自己这种一年到头根本就没有几天在京城里头的人，怎么能够把自己最心爱的旅伴儿给困死在一个差事里呢。
幸好还有老四。
正好林家小子不是一直觉得老四好的不得了嘛。
让他们一起办差事那不是正好。
康师傅觉得自己做的这个安排简直妙极，加上他的心腹大太监李德全也给他找了个极好的台阶，让他带着十三阿哥出巡，那这还不得马上就顺水推舟、就坡下驴？
于是，康师傅直接一道口谕带走了十三阿哥，留下了四大爷和莫郁两个人“相敬如冰”，那可真是一段儿难熬的时光，好在这一次吵架，倒是把两个人的关系给拉近了不少。
当然，客观点儿说，并不只是吵架的关系，主要是靠着三阿哥这个“神助攻”，又推了他们俩一把。
事情的起因就是这一天三阿哥忽然跑来了他们这个“国立女子大学”的筹建组“视察”。
他自己本人当然说是来“参观学习”“长长见识”，毕竟三阿哥虽然立的是高冷学术范儿的人设，但并没有同时搞一个“低情商”的人设的。
反正这种面子上的客套话说起来是一点儿难度都没有，简直就是张口就来，而且非常神奇地让人听着十分舒服，根本就没有什么刻意和勉强的感觉。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么一来，连正在吵架的莫郁和四大爷都不得不暂停下来，一起应付他了。
其实不管是莫郁还是四大爷都看得出来，这三阿哥今儿跑来他们这里，才不是什么“参观学习”，根本就是吃饱了撑得主动上门来找茬的。
原因么，也是很明显的。
就是他一直看不惯这个“国立女子大学”，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
这个劳什子的什么“女子大学”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好笑到了离谱的程度。
一开始他也的确是把这个事儿当个笑话来的，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他们的皇阿玛居然真把这个事儿当了真，还巴巴儿地安排了老四和林家的小子来做。
别人都还罢了，居然把差事派到了老四那里去了，这肯定是认真要做了。
而且，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林家的小子还颇有些古怪，不止一次装神弄鬼，非得说老四才是将来继承大统的人……
这不是说笑呢么。
不说太子现在还稳稳地坐着太子的位子，根本轮不到他们这些排在后头的。
就是真的万一有一天皇阿玛不待见太子了，那按照顺序来也该是他三阿哥啊。
长幼有序，这是最基本的规矩。
大阿哥就不说了，那货脑子不怎么好使，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了。
再有就是看着那些生母地位高一些的阿哥们，但是有一点，只要他们的生母都不是皇后，那么其实大家的出身也都差不多。
哦，不好意思，虽然差不多，但是也比老四，特别是老八好很多了。
就这，还想着跟你三哥我争，简直好笑。
但是吧，这种事儿说一次像是在开玩笑，但是说了两次、三次、无数次之后，那就很像是真的了。
至少在得知这活计是老四和林家小子一起做，原本还有十三阿哥在中间做个“督军”，现在好了，老十三被皇阿玛带出去出巡了，那筹建的地方不就只剩下老四和林家小子了吗？
这他们俩万一又交流什么要紧的信息可怎么办？
没有了十三那个啥都写在脸上的傻子，他要怎么获取这些信息呢。
不行，得亲自到现场看看情况才行。
于是就这么着，三阿哥急匆匆跑来查看情况。没想到还没进门儿，就听见四大爷跟莫郁两个人正在吵架。
噫！这事儿倒是稀奇了。
这俩人不应该是惺惺相惜的吗？
怎么着还打起来了呢？
三阿哥十分好奇，正准备听一下墙角，冷不丁一抬头就看到了四阿哥的近身大太监在旁边儿戳着。
他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才假装整理了一下着装，然后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慢悠悠往里头走。
不管自己心里头有什么打算，也不管别人看不看得出来，这个范儿得装好，不然的话，在奴才们面前丢了人，那可就真的是啥范儿都没有了。
三阿哥拿腔作势地进了门，见到莫郁和四大爷两个人都停下了争吵看着他，这下子倒是略微有些尴尬了。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若无其事地跟莫郁和四大爷寒暄了起来。
一串儿废话过后，他总算是在莫郁和四大爷饱含深意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轻咳了一声，开始说起自己真正的来意来：
“其实我今儿来，主要还是想来看看老四和小林大人你们这边儿有没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帮手的？”
“毕竟老十三这一走，你们这边儿不是少个人嘛，你三哥我虽然不才，但是能够帮着稍微做点儿事儿、替你们俩分担分担也是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加班到十点，回家生死时速！
泪崩爬走，不会放弃努力的！
第185章 活宝
三阿哥这么一说，莫郁和四大爷都秒懂了。
合着这位是看着这“国立女子大学”的筹建工作真的是似模似样地搞了起来，心里头有些着急了，想着来探探虚实，更有甚者是来分一杯羹的。
真的是，虽然长得不算丑吧，但是想的也真的是美啊。
之前因为要立一个清高的人设就非得要在人前搞什么看不起女性的言论，现在好了吧，一下子就翻车了。
人家康师傅根本就没有接他的茬——毕竟人家可不赞同他的观点。
三阿哥自讨没趣儿，想要再回转来，利用自己丰富的知识积累重新赢得这份差事的时候，却已经不能够了。
这个差事落在了林家小子跟老四身上，这可真是，比他没有得到这个差事儿更加难过一百倍啊。
听说皇阿玛带走了老十三，一起离开了京城往北边儿走了，他这才借机跑过来。
明着说的是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忙可以帮的，但是其实心里头就是想着要来抢功劳的。
对此，莫郁和四大爷心知肚明，都忍不住在心里头暗暗吐槽起来，只不过，一个只有自己知道，另一个却是全场所有人都知道。
是的，莫郁在心里头吐槽三阿哥的事儿，又直接外放广播了。
四大爷对此倒是感觉挺高兴的，毕竟他早就看着三阿哥不顺眼了。
这个三哥，仗着比自己虚长几岁，处处都压自己一头不说，最近还愈发得寸进尺了。
很多事儿，他看得破不想说破，但是并不代表他是好欺负的。
所谓“惹到我就是惹到棉花”了，说的就是四大爷表面上想要装作的那种人。
不过现在这个伪装大业好像已经有点儿进行不下去了。
对此，四大爷原本还很有些不知所措了一段儿时间，但是很快地，他就克服了心理压力，转变地比之前的时候更加“佛系”。
当然这也都是表面儿上的，他自己心知肚明，旁边儿几个虎视眈眈的兄弟，只要是有点儿脑子的都能够看的明白。
但是四大爷觉得，这也无所谓。
毕竟一切都尚未发生，等到真的发生的时候，他已经是皇帝了，肯定也就无所谓什么影响了。
现在就算是有影响，只要他打定了主意不露出来任何异常，那么所有人也拿他没办法。
怎么，要给他定罪，说他谋逆？
那也得有证据才行啊。
什么，你说林家小子的“神谕”？
拜托，废立太子这种事儿，可不是什么小事儿，哪里能够如此儿戏，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真的是神仙呢，也不带这样的啊。
何况，这林家小子也就最多是有些“古怪”在身上，“神通”或者不“神通”的还是两说，怎么就能够笃定他说的就是对的呢。
四大爷很快就克服了莫郁那些外放的心声对他的影响，每天该干啥干啥，实在是有几分怡然自得的意思了。
别的不说，光是这份儿心境，就已经很是难得了。
而且，情绪稳定是真的会传染的。
至少四大爷这种无比稳定的情绪，让莫郁都被感染了，也跟着从容淡定了几天。
说是回复，虽然三阿哥的到来挺让人烦心的，但是显然一直跟着四大爷那么耗下去也挺惨的——这种类似于窒息一般的绝望感，还真的挺有些难熬啦。
所以，虽然讨厌三阿哥在那里逼逼赖赖，但是至少有个声音，像个活物不是。
不像四阿哥……
莫郁默默在心中吐了个槽，冷不丁却见到一直冷着脸的四阿哥脸上忽然露出了一种茫然的表情，而与此同时，三阿哥原本已经在积蓄怒火，在爆发的边缘反复横跳了，却不知道怎么地，忽然笑了起来。
他笑得那么开心，让莫郁简直以为他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三阿哥见莫郁这个表情，笑得愈发开心了，只有四大爷的表情有些晦涩难辨，不过表面上看，他的情绪还是非常稳定，连表情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毕竟平静地冷着脸、愤怒地冷着脸，都是冷着脸，感觉并没有什么区分度好伐。
三阿哥笑的原因，当然就是因为他听到了莫郁接下来的心声。
原来不止是本贝勒爷被这林家小子嘲讽，连老四也是一样啊。
既然大家都一样，那再兄弟互掐就没有啥意思了。
都是一样的货色，谁还比谁更高贵呢。
而且啊，话说回来，这么点儿一个小娃娃说话，真的管用吗？
不会是骗人的吧？
那么，鹿死谁手还真的尤未可知呢。
且先观望观望，到底以后会是个什么发展再说吧。
至于这差事嘛。
今儿来都来了，那就不如试试看，反正他还真的是很想知道，这个所谓的“女子大学”到底是干什么的，要怎么筹建才能建成。
三阿哥起了这个心思，倒是还真的留了下来，安心了解起情况来。
对此，莫郁倒是没有啥所谓，四大爷倒是眉头微微一皱，流露出了一些嫌弃的意思。
于是，莫郁便就有幸围观了一场三四大战——当然，主要是四大爷diss三阿哥。
作为一个著名的腹黑人设皇帝，四大爷在如此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里，最擅长的还是拐弯儿抹角骂人。
若是寻常时候，他要是这么对三阿哥，三阿哥肯定要跟他大吵一架，然后立刻离开的。
奈何今儿不知道怎么了，这三阿哥偏偏就是打定了主意不肯走。
不但不走，他还上手干起了活儿……
这就……
莫郁目瞪狗呆了一阵子之后，就开心地躲在了角落，准备摸鱼。
开啥玩笑，大佬们打架，那肯定会是殃及池鱼的，这种试试当然还是有多远躲多远，不要来沾边儿是最好的状态。
莫郁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
而且最绝的是，三阿哥的确跟四阿哥擅长的方面不同，但同时也都很有用，这就，非常完美啦。
有这对儿互补型，偏偏还相爱相杀的兄弟作陪，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无聊了吧。
哎，生活真是平平淡淡，那不如睡一会儿吧。
莫郁还真的就在三阿哥和四阿哥的互怼中缓缓闭上了眼睛，沉入了梦乡之中。
至于工作，那肯定还是重要的，他又不是没做。
之前不就是做完了，这才有机会可以休息一会儿的嘛。
莫郁倒是一睡了之，剩下三阿哥和四阿哥更是恨不得杀了对方。不过他们见莫郁睡了，倒是不由自主地放缓了音量，最后甚至改成眼神攻击，两个三十来岁的大男人跟小学鸡似得，这也是醉了。
总之，在一番“友好”交流之中，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莫郁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四大爷和三阿哥居然各自坐在他的一侧，虽然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但是也都在各自认真工作，心中不由得感觉十分欣慰。
好在这个工作他本来就是只需要出脑子的，具体的工作事务由三阿哥和四阿哥做挺好的。
四大爷就不说了，本来就是康师傅临行前新点的“将”，那肯定是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好好干完，这就是他的使命。
但是三阿哥就不一样了，他这么做，纯粹是想给四大爷添堵。不过做着做着，倒是渐渐得了趣儿，自己也喜欢上了。
咱就是说，康师傅的这些数字军团们之所以能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就是因为人家是真的有真才实学的。
三阿哥组织编纂过那么多词典、百科丛书，这学术、教育方面的事儿，问他的确是会更加专业。
于是，到了最后，这位自己跑上来、原本只是想要看看热闹的三阿哥，居然成了这个筹建组的主力军……
这种事儿也是醉了。
莫郁一边儿感叹，一边儿摸鱼，只觉得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康师傅已经出去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他们在那边儿还好不好。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莫郁心中刚刚转过这个念头，就收到了康师傅的来信。
这个事儿，直接就让整个外书房的人都震惊了。
毕竟，康师傅可从来没有给这么小的孩子写过信。
老爷子平常出门外巡都是三五个月打底，要写点儿家信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不是有句诗说的很好吗——“家书抵万金”，这是真的只有远离家乡的游子们才能体会。
于是康师傅就忽然来了灵感，决定跟莫郁通信。
这才有了这独一份儿的尊荣。
怎么说呢，老爷子对他是真的没话说的好，那要不要再推他一把，帮他做个决定？
不好，这毕竟是事关真正合适的太子人选的事儿，四舍五入已经是国家大事级别的了。
这种事儿，就还是别掺和的好了。
莫郁默默地开始了跟康师傅做笔友的日子。
不得不说老爷子还是挺健谈的，这简简单单的一封家书都搞得写了好几页纸那么厉害，要是敞开了写，还不一定要写多少呢。
既然有来信就得有回信，莫郁每次回信都要斟酌一番，感觉好像梦回小时候，等着考试的感觉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困到昏迷！
十二天只休息一天真的要不行了。
第186章 笔友
话虽如此，莫郁其实还是很认真地对待给康师傅回信这件事儿的。
而且除了一开始的一两封有些拘谨之外，很快他就渐渐放开了手脚，恢复了他一贯的咸鱼做派。
没办法，这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实在是太像他原先在现世里头做社畜的时候那种同服侍大大小小的领导的感觉了。
就，忽然被死去的回忆攻击到，有点儿撑不住了。
不想再当社畜了，这句话他都说腻了。
所以，哪怕这个环境再给他压力，迫使他朝着社畜的道路走，他还是出自本能地抗拒……
嗨呀，那么累干啥呢。
他就是个小孩子。
非得让自己表现得那么完美干啥？
难道他还指望着继续升官发财，继续给康师傅卖命？
天老爷，这简直太可怕了。
他现在不过只有七八岁年纪，要是继续这么下去，运气好、活得久一点的话，那说不定要干足七十年……
比这个时代很多人的一辈子都还长呢，这真的是堪比地狱一样恐怖的未来了。
毕竟在现世的时候，哪怕是做社畜，那也是六十岁就能退休的。
算上读书的时间，其实满打满算，也就干个四十年了不起了。
很多高学历的，读了个大学出来，再读个研究生，甚至继续读，一直读到博士的话，其实已经都过了三十了。
这么一算，那就只需要干三十年，比现在少了整整一半还要多。
所以，如果是这样发展下去的话，这个穿书对他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
难道是为了让他在这里度过多工作一倍时间的人生吗？
那必不可能。
之前已经很够意思了，现在还要让他做一个老实听话、又机灵能干的优秀打工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其实之前的时候他就做得有些太优秀了——多年社畜的经理让他的灵魂都腌入味了——那真是满满的“班”味。
所以，到了这边儿之后，哪怕他一直嚷嚷着要做一条咸鱼，还是不知不觉太过于努力了一些……
这样可不行。
必须更加咸鱼一点儿才可以。
莫郁一边儿吃着新鲜的瓜果，一边儿半躺半坐在桌前摸鱼，想要摆烂的心声简直不要太响亮。
这让旁边儿认真工作的四大爷愈发难受，甚至连跑来“帮忙”的三阿哥也很是不敢苟同。
不过不管他们俩有什么感想，都没有办法直接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问就是“神奇的禁制”，只能听着，不能谈论——为此，坊间还悄悄给莫郁这个神通起了一个代号，叫做“佛曰不可说”……
就是说，大家还都挺幽默的。
可惜莫郁对此一无所知。
系统零零六倒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它并没有人类那么丰富的情感，虽然觉得新鲜有趣，但是也没有太当回事儿就是了。
见到莫郁一如既往地浑然不觉自己心声外放的事儿，还在那里怡然自得地想着怎么能够再摸鱼摸得轻松愉快一点儿，三阿哥和四阿哥对视了一眼，第一次在彼此眼中找到了赞同感……
就，这个感觉居然还挺不错的。
但是很快地，他们俩就不约而同地错开了目光，不再对视，因为这还是有点儿太奇怪了……
虽然这种“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感觉非常美妙，但是鉴于两个人从出生开始，这小三十年来都是死对头（并不是），所以骤然间搞出来这种氛围还是挺尴尬的。
还是认真做事儿好了，不然，听着那小子的心声外放再看着他“认真”工作的模样，实在是太过于心塞了。
而且你自己摸鱼就算了，居然还要暗戳戳点评我们俩这是啥情况啊？
什么“卷王”四大爷，“装叉”三阿哥……就真的，别太过分了好不。
而且凭什么他是四大爷，我就是三阿哥？
我就不能是三大爷吗？
这不公平……
三阿哥一边儿努力做着建设方案，一边儿暗暗生气，眼角余光却还是瞄着对面儿的四大爷——哼，好吧，就当他是大爷好了，毕竟这老四看着是好老成哦，不像我，比他还大着岁数呢，也还是年轻水嫩的很……
三阿哥看着四大爷认真工作，自己也渐渐起了胜负欲，倒是把手里头的工作做得愈发上心了。
于是边吃边玩儿，吃饱了甚至还不时小睡一会儿什么的莫郁，“上”了半天班之后，就惊喜地发现，他们工作的进度又上了一个新台阶，真是可喜可贺。
【今天也是兄弟和睦、效率满满的一天呢。】
【嘿嘿嘿，谁能够让数字军团的两位重量级大佬如此和睦相处？还得是我啊！我可真牛批！】
莫郁很是有些沾沾自喜，而且更加让他开心的是，上次他胡乱给康师傅写的回信，居然收到了康师傅比平时更加真情实感的回复。
大约是因为莫郁放飞了自我，改变了回信的语气让康师傅那颗紧绷的心更加放松了。
也或者是越是如此，反倒让康师傅越有倾诉的欲望，毕竟对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至少不是什么都懂的小孩子，那么比一般的心腹肯定是更加安全的。
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从此之后，林默玉就是他最好的朋友。
这是康师傅在出巡两个月、跟莫郁不间断地通了十几封信之后的真实内心——反正，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事儿，跟林如海的这个宝贝儿子说就对了。
所谓的情绪价值，就是如此。
哪怕你啥都不做，人家觉得你好，那就是很好很好了。
莫郁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次他因为要筹建这个“国立女子大学”没有能够跟着康师傅出巡的关系，老爷子一下子有些不习惯了。
毕竟之前的每次，莫郁都是跟十三阿哥一样，是常驻嘉宾来着，冷不丁少了一个，这肯定还是真的有点儿不习惯的。
奈何这个工程过于浩大，莫郁根本就走不开，而且按照之前的工作安排，不只是莫郁，就连十三阿哥也是走不开的。
最后康师傅好歹还是带走了十三阿哥，本来就让他们这个筹备组缺了个人了，现在有个三阿哥主动上来补位，那也算是个意外之喜了。
不过这也不能算是康师傅的功劳，最多就是算莫郁和四阿哥运气不错罢了。
总之，相比于莫郁为不用四处奔波而开心，康师傅那边儿倒是很有些茫然若失的意思。
大约是他比莫郁更长情一些，比起莫郁因为舟车劳顿、四处奔波带来的麻烦和不快，康师傅还是更喜欢大家都围绕在他身边儿，让整个旅途从头到尾都热热闹闹的更好。
所以，他才会如此想念莫郁在身边儿的日子。
而且他还无师自通地觉醒了用写信代替陪伴的方法，以慰相思之苦——就，说起来愈发奇怪了，但是不管是谁来看，都觉得这么说没有啥毛病。
因为康师傅他就是这么表现的。
不然，谁家好人每天都要坚持给远方的陌生人写信呢？
莫郁可不是他的儿子，甚至连家人都不是，那还能是什么？
那可能，大约，也许，应该算是爱了吧……
君臣之爱，那也是爱。
一定就是这样了。
莫郁想着这些有的没得，差点儿把四大爷和三阿哥吓得滚到桌子底下去……
艾玛这孩子，一天天地都在想啥呢。
这是可以随便乱想的吗？
不过说起来，皇阿玛对他的确不一般，不会真的是把他当成自家儿子了吧？
难道说，他们这些阿哥们，就没有一个让皇阿玛满意的，让他老人家居然要到外头去找了吗？
这真的是……太打击了。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找到了悲愤和难过——就，总感觉，兄弟感情又更近了一步是为什么？
且不说三阿哥和四大爷每天如何努力工作顺便培养一下兄弟情，单说莫郁看着康师傅的来信，也其实很有些渐入佳境了。
一旦放下了最开始的拘谨，用一种轻松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儿，就觉得康师傅是个很有意思的老头儿了。
他一开始给莫郁的来信，主要是谈论风土人情——其实出塞的这种活动，莫郁之前就已经陪着康师傅去过了，所以对那些一路上的风景啦、人情啦都很是熟悉了。
不过不知道为啥，经过康师傅的书信描绘出来，就是另外有着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让莫郁即使身在京城也能够感受到沿途的风光。
特别是到了大漠之后，这种感觉就更是强烈了。
不得不说，康师傅的文学造诣还是不错的，当个皇帝，到底还是有些过于全面发展了。
经过了这种游记系列的洗礼之后，接下来的就是心情日记了。
康师傅的心情变化也十分有意思，常常是某一天十分开心，第二天的心情却又沉入了谷底，一整个儿的就是个反复横跳了。
心情日记分享过了之后，终于进入了剖白心曲时间——老爷子想要跟莫郁说点儿掏心窝子的话了。
一开始倒也还好，主要是点评几个阿哥们的优缺点。
这个莫郁倒也能够跟他复合几句，倒是让康师傅的倾诉欲愈发强烈，简直有些一发不可收拾的意思了。
莫郁也没太当回事儿，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主打一个陪聊。
然后就在这种你来我往、轻松惬意的氛围之中，康师傅忽然憋了一个大招，用一封轻飘飘的家书，给莫郁透露了一个重磅炸弹般的消息。
一整个儿就把莫郁给炸得差点儿当场就破防了。
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就是胜利！
第187章 家书
关于太子到底废不废，什么时候废这个事儿，以前康师傅也隐约透露过这方面的意思。
不过不管是莫郁还是林如海，都没有太当真。
毕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康师傅对太子的感情还没有完全消失。
因为还有感情，所以就还会犹豫纠结。
因为还会犹豫纠结，那其实就是还有感情。
既然如此，那么他不论表现得如何，都还是不会真的有什么动作的。
而莫郁如此笃定的原因，除了这些表面的现象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系统零零六给他提供的史实。
虽然他自己的史实并没有学得多好，但是有系统零零六这个外挂系统啊。
它都那么说了，那肯定就是对的了。
是的，就算是在这个已经完全面目全非了的世界里，有些东西还是按照一定的规则运行的。
比如，关于这里头的大清的一些基本的史实还是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太子还是会被废，不过不是现在，要再等三年。
这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大约他们父子之间的情谊还没消耗完，所以还需要另外的三年来相互伤害吧。
这样的事儿多了之后，没有人再认真把康师傅随时放在嘴边儿的“再不长进就废了你”的威胁放在心上了。
哪怕是太子本人也是这么想的。
狼来了的故事之所以经典，就是因为它代表着世界的普遍规律——炸胡太多次了之后，再想要取信于人就很难了。
你老人家天天地搁那儿发疯，说要废太子、废太子，结果弄了半天都是雷声大、雨点儿小，那很快就不好使了。
连太子如今都淡定了许多，根本就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中了。
没有想到，老爷子搁这儿憋着大招呢。
而且居然是采取这么随意的方式，也是醉了。
是的，康师傅在某一次的来信里头直接就跟莫郁说了，他已经做好了决断，回京之后，就要废太子。
不是，您老这又是怎么了呢？
莫郁一时间有些发懵，还想着这不会又是康师傅开的一个玩笑，毕竟这老爷子进来愈发调皮，上回还骗他说想要把他家的十九格格给自己当老婆，这不是鬼扯呢么。
十九格格现在还是个在摇篮里吃奶的小婴儿呢，怎么可能现在就指婚？
难道说他居然还要搞童养媳那一套吗？
这也太过分了吧？
很明显这就是玩笑话了。
肯定是玩笑话没有错！
怎么想都感觉这个事儿实在是太过于荒谬，所以莫郁无视了康师傅和林如海某次相视一笑的默契和他把康师傅专门写了封家书跟他说这个事儿当个笑话跟林如海说的时候，林如海那欲言又止、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康师傅说得其实都是真的，真的以为老爷子就是开玩笑来着，哪里知道……
总之，当时因为莫郁坚定地认为康师傅有这么个“前科”，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把这个事儿当真。
开什么玩笑，一国的太子，那是说废就废掉的嘛？
就算是历史上第一次废太子的时候，还是有个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的。
事情的导火索是年仅八岁的十八阿哥伴驾出巡的途中不幸因为水土不服生了病，然后因为病重不治，不幸夭亡。
当时几乎所有的伴驾的阿哥们都表现得十分悲伤，毕竟小十八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又是一个比他们当时在场的所有阿哥年纪都小的小弟弟，跟他们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利益冲突，那当然就是大家的宠儿啦。
这样的十八阿哥忽然一病没了，那谁能够不伤心难过呢。
偏偏只有太子表现得十分冷漠，据坊间传闻是“毫无悲戚之色”，那可以说是真的有够冷血了。
不过其实这在太子身上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毕竟这位太子殿下，以暴戾好色又狠辣出名，每年从太子府里抬出去的少女尸体不计其数，当然男性家仆也不少。
奴才而已，在他这个高贵的太子殿下的眼中，那都不是人……
为此，御史台、都察院、甚至是宗人府都有人实名举报、弹劾过，奈何不管大家收集了多完备的证据，到了最后都变得一场空。
因为那个时候康师傅并不想处置太子。
虽然太子他行事无状、暴戾张狂，但是就是这样的太子，还是被康师傅原谅了一次又一次。
为什么就偏偏这一次老爷子破防了，这中间也有个缘故——因为人家废太子的诏书里头都说了。
太子“窥探圣躬”，就是深夜不睡觉跑到康师傅的帐篷外头窥探，意图不轨——比如没事儿刺杀个皇帝，自己上位啥的。
哪怕这皇帝是自己的亲亲皇阿玛也没有啥用。
不然为啥古往今来那么多太子选择造反，还不是因为这皇位一天不是自己的，那这日子就一天过不舒坦。
太子只是“窥探圣躬”，还没有直接动手，其实就已经算是顾念着父子情分了。
不过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些一念之仁，最后反倒成了自己被废的“罪证”。
所以说，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那就索性走到底，一会儿想要弑父篡位，一会儿又心慈手软，这可是兵家大忌。
果然，太子这么纠结犹豫之下，终于把康师傅给彻底惹毛了，最后成了被废黜的那一个。
哪怕他后来真的想要造反，也集结了一批有些能量的大臣们，却还是已经迟了。
康师傅对他已经有了防备，那他就彻底没有赢的可能性了——开什么玩笑，人家老爷子可是十几岁就能够干掉鳌拜这种大权在握、一手遮天的枭雄级别的人物，太子不过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哪怕有些才能，也可能翻不出康师傅的手掌心儿去。
都说“知子莫若父”，太子还是康师傅亲手教养大的，可以说，太子还没动作，康师傅就已经把他后续可能的行动都猜透了，这还怎么玩儿呢。
只有完蛋了。
最后证明，果然太子一步错、步步错，第一次被废黜之后，虽然康师傅很快就后悔了，不过一年的时间就又恢复了胤礽的太子之位，但是隔阂还是造成了。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什么君臣父子，只有仇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君臣父子了。
太子第二次那是真的想要谋反了的，都找了好几个大臣，甚至包括康师傅的心腹，禁卫统领之类的要害职位的人，这很明显是想先把康师傅给控制住，必要时候弄死好确保自己登上皇位的。
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太子的这个谋反行动还没有成形，甚至都还在集结队伍阶段就被康师傅给识破了。
不但识破了甚至还抓了个现行，这就非常尴尬了。
当然，对于康师傅来说，气愤多过了尴尬，但是对于胤礽来说，就是恐惧多于尴尬了。
这么一来，原本不想真的废了太子的康师傅，还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第二次废了太子，并且一直到临终的时候，都没有再立新的。
所以四大爷并不是先夺得了太子的位子才上位做的皇帝。
他是康师傅在临终之前，直接下的一道遗旨，甚至都还不是最心腹的辅政大臣传达出来的，而是新的步兵统领隆科多。
这就很是让人奇怪了。
是时间根本来不及找内阁学士们进宫，还是有意为之，甚至是有什么猫腻，反正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其中是非曲直，也是正史学界和民间野史传说这么多年争吵了很多次的——当然争吵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谁都没法说服谁。
毕竟这中间太多疑点和奇怪之处，恐怕只有康师傅自己才能解答这中间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了。
考虑到上述康师傅和太子胤礽之间的爱恨情仇，再看着康师傅这一封来信，就很是让莫郁感觉心情复杂了。
这一封家信其实十分简单，连平时的天气、心情之类的套话和废话都没有，只有一句。
“朕要废了他。”
这真的是，太过于简单，反倒让人不敢相信了。
不是，这次出巡塞外，好像太子也真的去了。
不但太子去了，大阿哥、十三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几个都去了。
到底半路上发生了啥，让康师傅这么生气，甚至气到了直接想要废掉太子呢？
这个事儿本身，就是个超级大瓜，让莫郁上蹿下跳、抓耳挠腮，非常想知道原因。
所以，他就直接问了。
回信也是十分简单，只有个“？”
聪明人对话，原本也不需要说的那么明白，意思到位就行。
果然，康师傅看了莫郁的回信，立刻就懂了。不过他也没有回复，直接就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不过数日之后，废太子的诏书就传回了京城。
跟着这个诏书一起回来的，还有大阿哥和废太子。
看着大阿哥一脸春风得意和太子如丧考妣的表情，莫郁表示，这可真是典中典了。
辣菜这个事儿，康师傅一贯是做得十分熟练的，但是这回这个事儿，做的果然还是有些太过分了。
他明明知道大阿哥跟太子一直都不太对付，还偏偏让大阿哥“押解”刚刚被废了的太子回京，真是，实在太坏了。
别的不说，光是看着大阿哥那张脸，太子，哦现在已经是废太子了，就应该会恶心得睡不着觉了吧。
难怪看着憔悴了好多了。
这么一来，倒是愈发显得大阿哥春风得意了不少。
看起来康师傅这一次是认真的，不过，他这么干，别的阿哥们会怎么想呢？
莫郁默默地站在了一旁，准备开始围观吃瓜。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生死时速，但明天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双修，可以大修这些天的生死时速产物了【？】
第188章 秀逗
康师傅这一次的出巡，原本应该持续差不多四个月的。
毕竟这是一次集合了巡视风土民情、看望慰问蒙古诸部落再加上避暑三合一的出巡之旅。
因为附加的功能太多而把时间拖得稍微长了一点儿这也是很正常的。
按照正史记载，康师傅的这次塞外之旅从五月二十四出发，一直到九月十五才回宫，连中秋节都是在外头过的，显见这个行程安排得是十分紧密了。
甚至已经到了啥都顾不上，只在外头浪的程度了。
不过康师傅办事儿，那毕竟跟普通人不一样，正所谓是“粗中有细”，很是擅长“抓大放小”。
比如他不管去哪儿出巡的时候，京城里头所有重要的奏折都必须给他报奏过来，他不管在哪里，都会抽大量的时间批阅奏折，处理公务，硬是做到了一边儿出巡，一边儿重要的国家大事儿也没有一件错过。
这两方面能够做到“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已经很厉害，他甚至还做到了关爱家人。
具体表现就是，他一出门儿就必定会写家书回京城，不单单是要给留守的儿子们写信训诫一些事儿，也总是会写信回宫问候孝惠章皇太后。
意思是他作为儿子，虽然人在外头，但是对母后是一天都不敢忘记的。
对此皇太后也是十分知足的，毕竟康师傅不是她亲生儿子，能够如此，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而且，人家那么大的一个皇帝，出去之后还能够想着写信回来问候一声，这倒也不算失礼了。
再加上康师傅随时随地遇到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都要弄回来给她这个皇太后尝鲜，可以说是举全国之力来赡养她这个皇太后了。
连亲生儿子都未必能够做得到这么好，那还要啥自行车呢。
对此皇太后其实是很满意的。
所以她从来不会过问康师傅出巡的事儿，也从来没有主动去信麻烦康师傅，更加不会耽误他的行程，让他提前结束回京城来看望她什么的了。
所以说，康师傅这次找的那什么为了皇太后回来的话，那都是借口。
真实的原因，果然还是废太子的事儿。
本来按照康师傅之前的想法，他是想着直接在热河行宫把太子废了，让大阿哥“押解”着已经被废了的太子回京先囚禁在宗人府，自己继续他出巡塞外的行程的。
但是听说这个决定做出来之后，遭到了整个出巡队伍的集体弹劾——真就是所有人都反对他这个做法。
特别是十三阿哥反对得最为激烈。
听说这孩子直接在康师傅卧室外头跪了一个晚上，就是想着请康师傅收回成命。
理由也是十分地情真意切——太子虽然有很多地方做得还不够好，但是好歹也是没有什么大错的，还是想请皇阿玛看在这么多年父子感情的份儿上，先饶过太子这一回，让他将功补过，好歹先把这次出巡给弄完了再说。
其他伴驾的大臣们更加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毕竟，康师傅之前一直是对太子宠爱有加的，哪里会想到这不过就是出巡了个把月的功夫，这父子两个的矛盾就已经激化到了这么严重的程度了呢。
而且，看着面子上也没有怎么撕破脸的意思啊。
昨儿不是还一起策马奔腾在大草原上吗？
而且之后大家伙儿还一起去校场骑射了，当时也是其乐融融、父慈子孝的呀。
众位大臣们一脸懵逼，来朝拜的各个蒙古部落首领们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是，咱们的天可汗不是脑子秀逗了吧？
太子爷素来都有贤名，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说殿下他做出过什么伤天害理、大逆不道的事儿啊，怎么着这就忽然被废了？
十五、十六、十七三个小的阿哥年纪还小，最大的十五阿哥也不过十三岁，十六阿哥十一岁，十七阿哥才九岁，虽然也是达到了被康师傅认可的可以伴驾出巡的年纪，但是暂时并不知道这“夺嫡大战”中间是什么弯弯绕绕，只能一脸懵懂地跟着十三阿哥一起跪着求皇阿玛收回成命。
他们都是跟着十三哥的，反正有什么事儿，跟着十三哥准备没错。
于是这么一闹，康师傅也是彻底没有了再继续出巡的心情了。
他直接就大手一挥，命令整个出巡队伍调转方向，直接就奔着京城来了。
因为人多的关系，加上多少还是耽误了几天，所以康师傅一行到达京城的时间比大阿哥和太子也就晚了几天。
但是就这几天里头，京城里也出了不少幺蛾子。
莫郁虽然现在头上挂着个蓝翎侍卫的头衔儿，但是他并没有什么实职，所以也还算清闲。
但是他的那些同袍们就完全不一样了，每个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感觉就好像是马上都要天下大乱了。
在这么一片混乱之中，四大爷倒是依然稳如泰山，每天还是准时跑来找莫郁一起为“国立女子大学”的筹建工作继续添砖加瓦。
三阿哥那边儿倒是终于沉不住气了。
他原本过来跟着筹建这个“国立女子大学”的动机就不纯，加上现下到处人心惶惶，谣言四起，那他就更加魂不守舍了，根本就无心工作了好吧。
天惹！
太子被废了。
太子他真的被废了。
林家小子说的那些“神谕”都是真的。
那么下一步是不是就是老四要上位了？
那不行！
如果让老四直接上位的话，是要当我这个三哥是死的吗？
太子，哦，现在是二阿哥了，他下了之后，不管怎么着也该先轮到的是我这个三阿哥嘛。
三阿哥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坐以待毙，立刻就开始提前把自己的那些势力都给利用了起来。
从得到太子被废了的信儿，到康师傅回京这中间的几天时间里，他就像是个要过火焰山的猴子，焦躁不安，上蹿下跳，不知道干点儿什么好。
偏偏他手里头那群人，都是些不中用的，这就更加让他捉襟见肘、黔驴技穷了。
倒也不是三阿哥身边儿的这些人脑子不好用。
其实三阿哥因为一直立着的是学术风人设，很是吸引了一大批高知分子的。
比如陈梦雷，这些都是要学问有学问、要人品有人品的大儒，原本说起来人才的质量还是挺高的。
奈何这些高知分子虽然知识渊博、人品也不错，但是却根本不太擅长权谋。
简单点儿来说就是，读书都读傻了，根本算计不过那些心黑的世家子或者练家子们。
在这一点上，四大爷就很有优势。
支持他的隆科多等人都是把厚黑学修炼到极致的，那当然是□□白道，只要能走就可以的综合型人才了。
至于八阿哥，他现在跟大阿哥绑定在一起，虽然是各路人才网罗得最多、最全的，但是却根本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开始各种飘了。
原本他也不该如此不谨慎的。
奈何大阿哥早早就给他报了信，说是“太子倒牌子了”。
而且直接就说，皇阿玛不日也要回京，到时候肯定要重提立太子的事儿，让八阿哥做好准备。
这就让八阿哥产生了不一样的想法。
现在朝中除了太子那一伙儿人，就属他们八爷党最厉害了。
没错，因为大阿哥已经彻底没希望了，他之前的那些资源已经全部都转移给了八阿哥，现在他们两家的实力合二为一，连母妃都是共同的了，那还有什么不能共用？
他们兄弟感情可好着呢。
又不是像老四跟老十四那样，哪怕是同一个妈生的，却也根本不一条心。
老十四现在跟着他八哥混，不知道有多开心，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
说起来，老十四年纪虽然还小，但是能力还不错，最重要的是，这孩子一开始就跟八阿哥亲，根本就不甩他一母同胞的亲哥老四，成为了坚定的八爷党，也不知道老四对此心里是什么想法。
而他们兄弟俩的生母德妃娘娘，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这德妃娘娘一心只疼爱老十四这个小儿子，对老四基本上是个不闻不问的状态，所以比起老四来说，八阿哥觉得自己才像是有兄弟手足和母族支持的幸运儿。
既然现在形势已经这样，那简直就是天道如此，连天都要帮他了。
八阿哥一时间内心无比膨胀，感觉自己坐上太子的宝座这件事儿已经算是板上钉钉了，甚至连举手投足都更加矜贵了不少。
生母出身不显又如何，养母出身不错啊。
最重要的是养母的儿子也给力。
真个儿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了。
莫郁远远看着八阿哥的模样，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薛宝钗做的那首著名的风筝诗了。
仔细看看，连八阿哥本人都有点儿薛宝钗那个意思。
出身不高、假惺惺地四处示好落一个好人缘儿，但是在明眼人，特别是身居高位的聪明人看来，就跟跳梁小丑差不多。
薛宝钗在贾母的眼中是这样，八阿哥在康师傅的眼中也同样如此。
所以，康师傅一回来就直接冷了脸开始敲打他，说他居然对太子被废这个事儿表现得如此无动于衷，简直居心叵测，果然是“辛者库贱婢”生下的逆子，一点儿台面都上不了。
八阿哥骤然被康师傅这么辱骂一通，慌得当然赶紧跪下请罪了。
偏偏大阿哥还没读懂空气，还在那里试图帮八阿哥说话，愈发把康师傅气得不轻。
三阿哥见此情况，当然也就收敛了想要趁乱刷存在感的想法，立刻选择了闭嘴，跟着旁人一起替太子和八阿哥求情。
但是没有人帮大阿哥说话，所以说，这位直郡王的人缘，那可不是一般地差啊。
莫郁蹲在角落默默围观，只感叹这儿子多了真是乱乎，也不知道康师傅到底是怎么想的，把废太子这个事儿这么早地就给捅出来。
捅出来也就算了，但是他看上去却并没有一个成熟的想法，甚至是连废了太子之后的后续要做啥也没想过，那可不是要乱了套了。
正是一片混乱的时候，外头忽然通传说，皇太后驾到。
屋里头的众人这才停下了喧哗，安静了下来，准备迎接皇太后的大驾光临。
莫郁也跟着站起了身来，等着迎驾，心中却不免有些嘀咕，皇太后居然来了？
不是，这老太太轻易不会出来的，今儿这是准备来哪一儿？难道也是为了太子被废这个事儿来的？
过了片刻之后，果然见到皇太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门口。
老太太一来就气不打一处来，甚至还没等见礼完毕就直接对着康师傅问道：“听说皇帝要废了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
艾玛，昏睡了一天，又差点没赶上……
明天一定，呜呜呜！
第189章 尊卑
康师傅还来不及回话，旁边儿早有人说：“回禀皇太后，万岁爷在热河的时候就已经把太子殿下给废了呢。”
在场众人一听，差点儿当场昏过去，心道这说话的是谁啊，怎么直接就把实话个说了，真是太大胆了吧？
康师傅都还没发话，此人也敢这么说话，这不是僭越吗？
不过有皇太后、康师傅等人在场，也没有人真的敢抬头去看就是了。
只是，莫郁不在此列。
一来，他年纪小，躲在旁边儿根本就不显眼，当然是想干啥干啥。
二来，则是他也没有什么尊卑的想法，并不会觉得“只是天颜”有什么不妥——不都是人吗，有啥好不敢的，想看就看就是了。
所以，莫郁忍不住好奇看了一眼，瞬间就觉得能够理解了。
如果是她的话，那还真的有这种可以随意说话的底气。
康师傅心中也是十分冒火，但是看清楚说话的人的时候，他也没有啥话说了。
因为这是苏麻喇姑，这位在后宫的地位之崇高，他也是得罪不起的，算是他祖母孝庄皇太后留下的亲人，怎么也是得罪不起的。
于是，他便就只能先跪下认错。
“皇额娘息怒，请听儿子细说。”
按理说康师傅都这么服软了，皇太后应该就不生气了。
结果好家伙，皇太后见他如此，倒是好像是更加生气了。
她直接颤抖着手道：“那你倒是说说，这好好地，为什么要废了太子呢？”
孝惠章皇太后一贯是个和软的性子，脾气极好，很少有如此生气的时候。
这一次显然是被康师傅的这个骚操作给整不会了，这才从避暑的行宫赶回宫里头，“兴师问罪”来了。
康师傅心中多少也有点儿虚，毕竟这事儿，他之前一直都没有跟皇太后商量过，多少还是有些不够尊重皇太后了。
但是这事儿，也真不能怪他，因为这个事儿，对他自己来说也是挺突然的。
毕竟在此之前，康师傅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能够下定了这个决心，就这么着直接就把太子给废了。
太子其实是他最喜欢的儿子。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甚至是以后，都肯定没有任何一个儿子的地位能够越过他去。
但是，正因为如此，他才想要废了这孩子的太子之位。
原因，也是因为爱他。
太子小的时候，是他这个皇阿玛亲自教导的。
那当然是哪儿哪儿都满意的，毕竟是自己教出来的，很多事儿都带着自己的烙印，让老爷子想要不喜欢太子都难。
遗憾的是，好景不长，随着太子一天天长大，显露出来的毛病越来越多，康师傅也就一天天地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这孩子根本就不适合继承皇位了。
一个父亲爱儿子，当然会想着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儿子。
但是一个皇帝爱儿子，却并不会如此。
他反而会仔细地为儿子打算，为他选择一条更加适合他的性格和能力的路。
显然对于太子来说，他退位做一个闲散的王爷，可是比做太子更加适合的。
这孩子根本就不适合做皇帝。
如果还是勉强因为先皇后的情分还有这么多年的父子亲情勉强让他上位做皇帝，那结果就很有可能会是整个大清都为他陪葬了。
让一个不适合的人继承皇位，带来的危害可以说是毁灭性的。
这一点，前朝那么多先例都已经演示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已经不用再闭着眼睛装作不知道、玩儿掩耳盗铃的那一套了。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康师傅才会那么纠结痛苦。
于私，康师傅是太子的亲爹，还是真正履行过亲爹职责的那种，并不是如同其他阿哥那样，先是君臣，再是父子，这父子之间的感情，自然跟其他人不同。
所以，私心里头，康师傅是很想让太子继续坐太子的这个位置，等到他百年之后，继承皇位，成为下一任皇帝的。
但是于公，他是整个大清帝国的皇帝，并不能感情用事，尤其是不能让感情凌驾于理智之上，做出一个不明智的决定，选择一个明显不合适的继承人，让整个大清都置于危险之中。
所以，太子要是是真的不适合坐这个皇位，那就要早点儿把他给废了，退位让贤才是。
如此，理智和感情的拉扯，让康师傅心情烦闷，除了逃避，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在第一次没有莫郁作陪的情况之下，在出巡的过程中给莫郁疯狂写信——这样子跟玩儿漂流瓶那种感觉差不多。
都是对着一个安全的倾诉对象，倾诉自己最隐秘的心事而已。
本来么，若是莫郁跟其他的大臣那样，对着他的来信客客气气的，甚至是虚与委蛇一番，这个事儿也就过去了。
因为，就算是再难受，康师傅也不会完全失去理智，沦为那种可以任人摆布的脑残皇帝。
所以，几乎是一次没有回复到位，康师傅很快就会自己清醒起来，然后再也不会把这些心事对外人倾诉。
哦，不只是外人，就算是内人，也不行。
这也是他不怎么喜欢跟皇太后等人说太子这个事儿的原因——太子很受皇太后的喜欢，要是贸然说要废了他，皇太后第一个就不会同意的。
所以，这个事儿，谁都不能说。
但是林默玉吗，倒是可以试试。
毕竟，他可不是一般人。
这就是康师傅当初想要跟莫郁“鸿雁传书”，讨论这么重大事项的原因。
然而这种好不容易松动的心理防线，却是非常容易就会重新封闭起来的。
康师傅选择莫郁，也是觉得这孩子心理成熟，又有着那么些个神奇的神通，必定能够很快就让他清醒过来的。
奈何莫郁根本就不按牌理出牌，直接就顺着他说，一来二去的，倒是让他的这些倾诉越发深入，愈发无法欺骗自己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了。
没错儿，莫郁的摆烂和配合，反倒让康师傅深入思考起来自己到底想要怎么选择了。
这么一来，他反倒是愈发坚定了要废太子的决心。
反正都是要废的，那么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选今儿算了。
康师傅只觉得胸中一片热血沸腾，很快就借着这股子劲儿下了诏书，要把太子给废了。
康师傅倒是有个典型的特点，就是，要么不做决定，一旦做了决定，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他既然已经下了诏书要废太子了，那肯定就是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所以，他甚至不惜中断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坚持的塞外出巡旅程，直接掉头回了京城，足见他对这次废太子事件的重视了。
当然，至于一开始有点儿想要下意识地逃避，让大阿哥直接押解着已经被废了太子之位的胤礽回京，也是他脑子一时发热想出来的馊主意了。
人都有犯迷糊的时候，而且这不是已经有错就改了吗？
既然他都已经回来了，那这个事儿，就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不就是挺好的了吗？
康师傅一边儿自欺欺人，一边儿硬着头皮应付四处来询问的大臣们。
当然，还有如同炸锅了一样的阿哥们。
不得不说，这些人还真的是很难应付的，因为他也说不出来，太子到底“失德”在了什么地方……
总不能说是林家的小神仙的“神谕”里头说的吧？
这个事儿，明明大家也都听见了，怎么偏偏就揣着明白装糊涂，非得跟朕这里要个什么说法呢？
什么说法？
那么说什么说法？
天注定的行不行啊？
上天自有安排，老天爷最大行了吧？
好么，还没把大臣和阿哥们安抚住，皇太后又杀过来了，真是让他很是有些措手不及。
没办法，这事儿真的有点儿搞不定了。
谁来帮帮他就好了。
毕竟这个事儿，是真的应该做的，不是什么错事儿，怎么大家居然都不支持他，反倒还一个个地都来兴师问罪呢？
康师傅委屈，但是康师傅不说。
不过，他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说。
皇太后还在那边儿气哼哼地等着一个结果，众位阿哥和大臣们也在等康师傅给他们一个更加有力的、合理的理由。
但是康师傅整个人却有些脑子空白，完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莫郁在旁边儿看着，都觉得他有点儿可怜。
毕竟是千古一帝，那么多年的光环笼罩着，哪里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呢，简直算是活久见了把这事。
莫郁正在那里吃着瓜，冷不丁康师傅却忽然过来抓住了他。
“林默玉，你快点儿过来说说，为什么这个太子，必须要废掉。”
康师傅这话一说，就成功地把众人的目光全部都吸引到了莫郁这里了。
莫郁一听整个人就有些不好了。
不是，我说康师傅啊。
咱们不带这样的啊。
你老人家这属于是不讲武德了啊。
怎么能够这样？
合着你自己下的废黜太子的旨意，现在倒是要我这个无辜路人来给你想理由吗？
咱们不带这样玩儿的啊。
您老要是想这么玩儿，那我也要开始不讲武德了哦。
莫郁看着康师傅一脸焦急的模样，心中虽然是无比气愤，但是最后还是多少有些心软了。
这不过就是一个被逼迫到没有什么办法的老人，他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选择原谅了吧？
好在，这一次他帮了康师傅，应该也算是立了大功了吧？
这样的话，以后是不是就还能有一个更好的谈判的筹码了呢？
比如直接让他提前退休，不用再进宫当差了啥的。
第190章 愿望
事实证明，想要提前退休是没可能提前退休的。
康师傅原本就不想放莫郁离开自己身边儿，更加不要说让他根本就不再进宫里头当差了。
开什么玩笑，这一次出巡塞外，因着莫郁没一同去，他老人家不过短短几个月没见到莫郁的面儿，就已经鸿雁传书到了让人咋舌的地步，要是真的放他回家去了，那可不得闹翻了天去。
故此，对于莫郁的这个小小心愿，康师傅干脆佯装没有听见，反正这小子也没有亲口说出来，只是自己在心里头碎碎念，那这样的话，根本就不用管吧？
又一次发觉了这种心声外放的好处呢，那就是，想听的时候听一下，不想听的时候就装作不知道。
嘿嘿嘿，主打一个随需而变。
康师傅一边在那儿继续卖惨看着莫郁，一边儿暗暗觉得好笑，打定了主意就是让莫郁帮他摆平这件事儿。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个事儿，他自己说真的不合适。
其实刚刚下了废黜太子的诏书康师傅就后悔了。
康师傅之前纠结犹豫那么久都没有下这个诏书，不是没有原因的——有一个太子在，便就是这太子千不好、万不好，那也有个太子，其他的阿哥们便就是有些小心思也都不会弄到明面儿上来。
那么，整个皇室家族还能够维持表面儿的和平。
这么一想，他这次果然还是太过于冲动了点儿，怎么就真下了这个诏书了呢。
害，都怪林默玉这小子没有陪着他一起出巡，才让他一个人天天看着太子在跟前儿晃悠，终于烦气了，一气之下做了这个决定，这下子有些无法收场了。
康师傅一边儿后悔，一边儿寄希望于莫郁，不知不觉间，他在立储这件事儿上愈发依赖莫郁的看法——不管是那些心声外放的“神谕”，还是口头上的表达，他都迫切需要莫郁的帮忙。
毕竟，皇太后还在那里戳着等呢。
老太太最心爱的孙子虽然是五阿哥，但是对于太子这个嫡孙，她也是十分疼爱的。
最重要的是，老太太一辈子最重视规矩。
在她看来，太子好端端地做了这么多年，这回冷不丁忽然被废，那肯定是得给她一个说法的。
于公于私，于理于法，康师傅这个做皇儿的，都得把这个事儿跟他皇额娘交代清楚。
不然，真的没法收场了。
康师傅愈发焦急，但是面上却不显，只顾着盯着莫郁看，配合着可怜和祈求的神情，简直让人无法招架。
这当然也是老爷子故意的。
他跟莫郁相处了这几年，早就已经摸透了莫郁的性子——这小子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你要是跟他硬来，他肯定比泥鳅还滑溜。
反倒是来软的，装个可怜，还能有用点儿。
眼见着康师傅的表情愈发夸张，莫郁终于败下阵来。他在心中碎碎念了许久之后，还是开口帮了康师傅的忙。
没办法，谁能够拒绝一个可怜兮兮地看着你的老baby呢？
还是个出手阔绰，一直都很照顾你的老baby。
行吧，就当投桃报李了罢。
再看着皇太后还在那里气哼哼地等着一个答案，莫郁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帮了康师傅一把，缓缓开口道：
“回禀万岁爷，此事微臣也不知道。”
听见莫郁这个回答，康师傅一口老血差点儿没喷出来。
好你个林默玉啊！
合着你刚刚在心里头念叨了那么半天，还“下定决心”要帮朕，最后居然来这么一句话……等于这么半天都是在玩儿朕吗？
朕等着这么半天，就是为了你这么一个答案？
什么叫你也不知道？
你怎么能够不知道啊？
明明是你自己一早就在那里哔哔说太子无德，最后朕会两废两立，最后还是没有选择他继承大统，反倒是把皇位传给了老四的嘛？
这个话朕都至少听到你说了有好几回，怎么今儿真正到了你该说话的时候，你反倒是不说了？
而且不但没有口头上说，就连心里头也没有想了。
这让朕的皇额娘怎么想？
在座的许多人虽然早就已经听过了你那个心声外放播报的废太子和立老四的理由，但是皇太后她不知道啊。
今儿你要是不把老太太给搞定了，朕肯定跟你没完。
康师傅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但是奈何他根本没有办法直接谈论这个事儿，只能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喘粗气，看着着实可怕。
皇太后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见康师傅那个样子，倒是心疼了起来——比起孙子，果然还是儿子更加重要。老太太居然有些自责，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多管闲事儿了。
毕竟，太子之位给谁，皇位留给谁继承，那都是皇帝的事儿，跟她这个皇太后的关系其实不大。
反正不管是谁登基，她都是太皇太后。
只是，还是希望她这个好大儿多活些日子，争取让她先走，也省得一辈子都是送别人走……
按下康师傅和皇太后各自复杂的心情不提，莫郁的表情还是十分淡定的。
因为他根本就是故意这么干的——包括康师傅和皇太后的情绪变化，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要解决这种棘手的事儿，果然还是要先把水搅浑——只有老太太和老爷子都昏了，他才好发挥嘛。
挺好，继续保持，等会儿看谁先忍不住，哥再给你们出后手。
莫郁胸有成竹地等着康师傅和皇太后那一边儿先发飙，没想到正在气氛焦灼的时候，十三阿哥忽然道：
“皇玛嬷勿急，皇阿玛息怒，林默玉年纪还小，哪里懂得这些国家大事……他身子骨儿也一贯不好，皇阿玛您还是别难为他了罢——您看他的脸色都变了，看一会儿晕了就不好了。”
十三阿哥这番话一说，倒是给莫郁找了一个完美的台阶儿下。
是啊，他身子骨不好，年纪也小，怎么知道那么多国家大事儿呢？
其实莫郁已经看出来，康师傅刚刚是想着把他往“神谕”上头引的——其实一开始，莫郁也是这么想的，还有啥比“神谕”更能忽悠住皇太后呢？
这位老太太也是一个虔诚的信佛之人，宁寿宫里头备着有佛堂，老太太日常都是要吃斋念佛的，实在是非常虔诚了。
这原本也难怪。
因为孝庄皇太后就信佛，这可能跟她们家族有关系——蒙古科尔沁那边儿的部落很多都是信仰佛教的。
正好孝庄皇太后替自己的儿子顺治皇帝找的几个皇后也都是她娘家的姑娘。
废后静妃就不说了，新皇后居然是静妃的侄女，那大婚时候掀开盖头喊的那一句“姑父”，足够让顺治皇帝瞬间没有了兴致了。
当然，他原本也没有啥兴致。
毕竟他的真爱是董鄂妃，其他的什么静妃啦、孝惠章皇后啦，不管哪个博尔济吉特家的姑娘，他都不喜欢。
难为孝庄皇太后把自己的侄女，侄孙女都弄进宫里头来给自己的儿子做皇后，想要让新皇帝有博尔济吉特家族的血脉，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皇后之位，倒是的确守住了。
静妃不行了之后，她的侄女，孝庄皇太后的侄孙女，也就是年轻的孝惠章皇后居然稳稳当当地坐稳了皇后的位置。
之后，顺利熬死了她的姑父顺治皇帝，在还是三阿哥玄烨的康师傅登基之后，成为了皇太后。
不管怎么说，这种人生际遇还是挺传奇的，透着一种佛家的因果宿命论的味道，就算是不信佛的，恐怕也要信了。
何况孝惠章皇太后原本就跟孝庄皇太后亲厚得很。
孝庄皇太后怜爱自家这个年幼的小侄孙女小小年纪就背井离乡，从科尔沁来到了遥远京城，嫁给年龄比自己大一倍的姑父做继室，然后却根本没有什么宠爱，更加不要说留下什么子女了。
这种事儿，搁在一般人身上恐怕早就抑郁了。
但是人家孝惠章皇后一点儿事儿没有。
大约是进宫的时候年纪还太小，周岁只有十二岁半，她根本就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姑娘。
没有宠爱也没事，她就乖乖地当她的小皇后便是了。
不过身为后妃，没有皇帝的宠爱，这深宫里头的日子难免无聊，这个时候，倒是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更加专心地去礼佛了。
于是就在那些天真懵懂、空白迷茫、暗无天日的岁月里，孝惠章皇太后成了一个愈发虔诚的信佛之人，本来该和她的很多前辈一样在冷冰冰的后宫中香消玉损的命运，却因为这一份儿豁达的性情成为了一个长寿的老佛爷。
以康师傅对她的孝顺程度来说，孝惠章皇太后真的是人生赢家中的人生赢家，还是完全躺赢的那种。
等于是白捡了一个好大儿，还是千古一帝的那种。
这可能就是佛家所说的“是你的就是你的”，根本不用努力就能够得到，大约就是属于孝惠章皇太后的因果了。
既然这么着，如果把一些孝惠章皇太后不能理解或者是不愿意理解的事儿当成是“佛祖的启示”的话，那当然就会十分顺利地过关了。
莫郁原本也的确打算用这个法子的。
不过话到了嘴边，他却忽然顿住了。
不行，用了这个理由的话，皇太后那边儿倒是没有啥问题了，不过他自己这边儿问题可就大了。
这不就还真的成了他林默玉出主意让康师傅废了太子的吗……这么一来，太子不疯狂地要杀了他才怪呢。
而且不单单是他，就连整个林家大约都得受牵连。
真是细思极恐，冷汗直流。
可恶，光看着康师傅可怜了，差点儿就上当了。
莫郁默默将到了嘴边儿的完美借口抛到了一边，决定“死道友不死贫道”，让康师傅自己承担太子的怒火就完事儿了，他才不背这个锅呢。
莫郁打定了主意要装傻，但是奇怪的是，皇太后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她先是有些困惑地东看看西看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继而脸上露出既迷茫又惊惧的表情。
最后，她的表情倒是恢复了平静，反倒带上了一股祥和淡然之意，很有点儿佛性那个意思了。
“既然是这么着，那哀家知道了。”
孝惠章皇太后叹了口气，缓缓站起了身，看了太子一眼，终究还是有些替他惋惜。
不过既然是“佛祖”的旨意，那也只能接受了。
“既然皇帝都决定了，那哀家也不再多言了。只是……”她看了一眼莫郁，长长叹了口气，“这事儿是咱们家的家事儿，就别牵连别人家的孩子了。”
莫郁一听，就知道老太太肯定在说他——嗨呀，没想到皇太后她老人家居然还关心他这个吃瓜路人，真是让人感动啊。
看吧，连人家皇太后都知道不要牵连外人，怎么康师傅你就不知道呢？
【个糟老头子，真是坏死的坏。】
莫郁一时没忍住，在心里头悄悄骂了一句，完全没发现现场忽然死一般地安静。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康师傅正站在他面前，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甚至直接伸手捏上了他的脸蛋儿：
“好你个林默玉，你那是……那是什么眼神？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腹诽朕？”
莫郁连忙摇了摇头，奈何嘴巴却发不了声音，只能无奈地任由康师傅揉搓。
他本以为康师傅揉搓两下就完事儿，没想到这老头子一上手就搓了个没完，就跟故意泄愤似得，让他愈发心惊——不会真的猜到了自己在骂他吧？
管他呢，只要自己没开口，那就死不承认，心里头想算什么？
没听说有句话说的是“君子论迹不论心”※么？
心里头想着怎么了，只要没说、没做，那就不算。
莫郁冷静地任由康师傅揉搓，直到他自己觉得没意思了，放开了他，这才算完事儿。
康师傅那边儿小小发泄了一通脾气之后，也忍不住被自己这个幼稚的行为逗笑了。
这么一笑之后，康师傅的心境倒是豁然开朗。
是啊，哪里那么多纠结，直说就是。
想到这里，他直接对皇太后和在场所有人公布了太子被废的理由“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训，肆恶虐众，暴戾□□※”，自己作为皇帝已经忍了胤礽这个太子二十多年了，如今不想再忍了，索性直接就废了吧。
众人一听，俱都无言——原来林家小公子“说”的果然是真的，太子还真的被废了。
这理由，也还真的挺充分了……
还没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康师傅又发了一个大招。
这一次他直接来了一招“破釜沉舟”，表示，废了太子之后，不再另立太子，等他百年之时，留下遗诏，择能者传位。
作者有话要说：
※君子论迹不论心——出自清·王永彬《围炉夜话》
※允（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训，肆恶虐众，暴戾□□——出自《清史稿·卷二百二十·列传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