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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时野怀揣着疑问, 低头慢慢翻开了那本记录明曦真生平资料的册子。

    他看得很细致,但大概是体质改变的原因,他的速度非常快, 只是短短的十来分钟, 他就已经大致掌握了明曦真成长到现在所经历的大部分事情。

    根据资料上面的记载来看, 明曦真是出生在这大陆上一户富豪家庭当中的,他最开始并不是神使的候选者,只是一名普通的富家子弟,后来是原本的神使意外身亡,他才会作为神使的候选者被接进神殿接受神使教育。

    看到这里时野也了解到, 这个世界的神使是通过某种特殊的制度所挑选的, 每当上任神使离世之后,神殿就会通过主殿里的法宝进行寻觅,寻找整个深空大陆拥有强大灵魂,可以与深空主宰进行沟通的人, 那人在经过神殿教育之后,就会成为新的神使。

    通常每任神使都会在老去以后自然死亡,而当他们死去之后,法宝所寻觅到的新任神使,都是五六岁大的少年,他们会将一生奉献于神明,为神向世人传达启示,直到自己也老去,交替新的神使。

    然而明曦真却是这群神使当中的异类, 他并不是五六岁就被带进神殿的, 他是直到十八岁后,才因为前任神使死亡, 被带来了这里。

    所以对比起其他神使来说,他显得十分特殊,根据记载他刚来的时候其实是个相当叛逆的少年。

    神殿里有无数规则,他几乎将那些规则都触犯了个遍,并且屡教不改还长期跟神官们顶嘴。

    如果不是他是现在唯一能够感应到神明语言的存在,可能神殿早就已经把他丢出去几百遍了。

    时野看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不久前刚接触过的明曦真,实在很难想象,那位光是看起来就虔诚无比,模样高贵不染凡尘般的神使,竟然会是记载中用神殿圣水洗澡,祭祀的时候穿拖鞋,晨起祷告时还赖床的少年。

    他仔细翻看了这册子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看的是盖了神殿印章的正版资料。

    看到这里他不由得腹诽起来,这十五年间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才能让这位神使从叛逆少年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这简直堪比回炉重造。

    不过惊讶归惊讶,时野看着这份资料,却也看不出什么和其他神明有关的东西。

    这顶多只是个叛逆少年的成长史,让人看起来有些唏嘘,但却也没到让人觉得可疑的地步,更解释不了明曦真对自己的畏惧。

    时野又看了会儿这些资料,发现后面的记载就比较简单了,明曦真过了几年就没再胡乱折腾了,似乎在敲打下逐渐变成了正常神使该有的样子。

    在这期间,他也曾经靠着自己的能力聆听过许多次神明的启示,并由此向神殿传达了许多消息,比如让深空大陆中的人们每年在固定时间进行三次祈求,比如求得降雨,再比如为一些大型祭祀活动进行准备。

    明曦真后来这几年一切都做得很好,俨然已经成为了优秀的神使,甚至比过去的神使都要更得到人们尊敬。

    时野看完这些,心里面也忍不住有些佩服这位,他的成长可以说是相当大的。

    再往后这本记录册就空了,后面还有很多的空白没有写上,显然是因为这位至今仍然作为神使在进行着工作。

    时野放下册子转而关注起其他问题,然而他才刚准备翻开其他的资料,就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低头将册子翻开,认真寻找了起来。

    他最后将目光定在明曦真作为神使,聆听和传达神明启示的那个部分。

    那些内容……

    海昼表哥虽然表面看起来懒散,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正经的“神”,光是随便一眼看去,就能够看出来他为了这片大陆的人们都做了多少事情。

    看起来明曦真的工作的确做得很不错。

    不过时野还是感觉对许多事情有些在意,他看了会儿后又抬起头,拿起了放在明曦真旁边的那本人物传记。

    按照排列顺序的话,如果这一列都是曾经的神殿神使,那么这本看起来就很薄的,应该就是明曦真的上一代神使,也就是那位十八岁就夭折的神使所留下的记录了。

    时野对着封面,看清了那人的名字,降景。

    接着他又去看那人的详细资料,这位名叫降景的神使出生于深空大陆西南部的巨石城,原本只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但在六岁的时候他被神殿的法宝选中,发现了他对神明的感知能力,于是它被接到了神殿,并开始接受神使教育。

    三年后,他成功成为神使,并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

    在成为神使的期间,他和别人不一样的是,他是为相当善良具有怜悯心的神使,他会为所有前来神殿的人祈福,会专门收留一些流浪汉,让他们能够在神殿吃上一顿饱饭,也会原谅一些因为走投无路而行窃的人,收留他们在神殿忏悔,并在他们改过自新后为他们找一些简单可以糊口的活。

    虽然他作为神使只存在了十来年,但他当初所做的事情,至今仍然广为流传,让许多人怀念着。

    可以说如果现在的明曦真是个合格的神使,那么曾经的这位降景神使就是更接近于完美的存在,已经善良纯洁到了近乎天真的地步。

    就连时野在看了这些记载之后,都忍不住要怀疑这些传说究竟有几分真假。

    他继续翻看下去,翻到最后一页,他看到了这位善良的神使最后的结局。

    降景神使竟然是死于自尽。

    就在他出事的前一天,所有的一切都还和过去相同,神殿里面没有发生任何特别的事情,也没有到达特殊的来访者,降景就和从前一样,做完每天该做的祈祷后,就巡视了一遍神殿,和神官说了几句平常的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然而他进去之后,却再也没有开门出来。

    直到第二天早上,当晨间祷告的时间到来,神使却没有出现时,大家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于是许多人飞快地赶到降景的房间拍门,在长时间没得到回应之后,大家直接冲了进去,接着他们就发现那位降景神使穿着已经染红了半边身体的白色神使长袍,坐在白色的凳子上,手中捏着匕首,匕首直接插进自己心窝深处,早已经失去了呼吸。

    而在神使的周围,点亮着数十根白色的蜡烛,周围甚至还有提前用笔写下的许多金色祷告文,那些蜡烛和祷文将他包围在其中,看起来就像是一种特殊的仪式一般。

    这位无比完美的神使,竟然就用这样谁也无法解的方式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时野看到这里,眉头已经紧蹙起来。

    他总觉得不太对劲,这位神使的死,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正这么看着,哥哥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果然你也觉得不对劲吧?”

    时野微微一怔,回头看去才发现哥哥的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他的边上,此刻正从触手尖端长出一只眼睛,和时野一样认真地盯着资料看。

    习惯了哥哥的奇怪举动,时野也没觉得惊讶了,他问道:“哥哥你为什么会觉得不对?”

    哥哥触手动了动,眨眨眼珠子说道:“需要原因吗?不是靠感觉吗?”

    时野有点不解:“可是没有根据怎么做出判断?”

    哥哥嘿嘿笑了起来:“我们这个种族,感觉可是从来都不会出错的,靠感觉可比靠什么推要有用多了,你放心只要你有了感觉,不用想肯定你的感觉是对的!”

    时野:“……”

    怎么听着就这么不讲道。

    虽然他相信哥哥说的这句话确实没有毛病,他们这种生物的直觉有时候是凌驾于逻辑和合性之上的,但他的确不能够接受自己也变成只靠本能做事的人。

    脑袋不用是会生锈的,这里绝对没有内涵哥哥的意思。

    那么要不然就来知道结果再逆推一下过程吧。

    时野边这么想着,边继续看向那本资料册子,突然之间他视线微动,注意到了其中的一个部分。

    接着他再打开刚才看过的明曦真的资料,朝自己在意的那个位置看去,果然找到了相同的地方。

    明曦真在被接来神殿,成为神使之前,也是住在西南边巨石城里的。

    所以说这两个人其实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这么大的深空大陆,连着两任被神殿法宝选中的神使竟然都是同一个地方的人,而且看年纪竟然还完全相同,这种可能性真的大吗?

    时野心中感觉到这份怪异越来越强烈,接着他迅速起身,朝其他触手们招了招手:“先回来吧。”

    哥哥的触手早就已经重新贴回了时野身上,与此同时父亲和母亲的触手也都飞快好刚才被它们弄乱的地方,回到了时野的身上,似乎从来没有脱离过一般,整个过程只花了几秒钟时间。

    时野笑了下,放下两本资料册子往外走去。

    哥哥的触手好奇地问道:“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想出什么了,我们现在去哪?”

    “没有,我只是想求证一些事情。”时野接着说道,“我们去找明曦真。”

    他说做就做,没有半点犹豫的意思,在离开藏书室后,他直接在外面的花园里找到了正低着头不知道是看花还是发呆的明曦真。

    此刻的明曦真看起来优雅沉稳,根本看不见任何面对时野时的惶恐。

    时野朝他走过去,然而他在听到声音后,几乎立刻就受惊般回过了头,迅速好表情俯身道:“尊敬的神明,您有什么吩咐吗?”

    第32章

    时野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说道:“跟我聊聊天怎么样?”

    明曦真顿时惶恐,飞快摇头:“我只是区区神使,怎么能够和神明……”

    时野也不恼怒, 顺着他的话说道:“你只是区区神使, 难道连神明的话都敢不听了?”

    明曦真顿时沉默。

    时野好不容易怼了回人, 感觉身心舒畅,于是快乐地走到了那边的花园小桌旁坐下,顺手还轻轻拍了拍自己旁边那椅子的椅背,示意明曦真赶紧过来。

    虽然时野仍然不能习惯自己被这样对待,但毫无疑问拥有“神明”这重身份, 的确让他感觉方便了不少, 至少他可以利用这身份做任何事情,甚至不需要找由。

    明曦真果然不敢再拒绝了,他依言来到了时野的身边,但却并没有选择坐下, 而是站着等待时野开口。

    时野见他坚持,也就没有再强行要求。

    他只是目光专注地观察着明曦真的神情变化,开口道:“我刚才在藏书室里找了一些资料,虽然没找到我想要的,但却意外地看到了和历代神使有关的记载。”

    明曦真表情有了变化,在那瞬间惶恐更重,像是根本没预料到伟大的神明会对他这样的小人物感兴趣。

    明曦真的反应实在是没有半点破绽,如果他是演出来的,时野觉得他必然是个演戏十年以上的老手了。

    时野没有因为他的反应而立即有所判断, 他只是接着说道:“我看到你和其他的神使不太一样, 其他神使都是几岁就被接近神殿了,而你却是十八岁才来到这里的, 你来的时候会不会很不习惯?”

    他的问题让明曦真有了瞬间的怔然。

    随后他就像是怕让神明等待太久般,赶紧回答道:“最开始的确有点,但我必须要适应自己的身份,毕竟身为神使其实也是我的荣耀。”

    滴水不漏的回答,听起来的确无比虔诚。

    但时野总觉得事情并非如此,他不发一言地看着明曦真,这让明曦真不自觉地身体紧绷起来。

    片刻之后,时野才继续说道:“关于你的上任神使,你有多少了解?”

    明曦真的表情仍然充满紧张,他想了想应道:“那是个很完美的人,是整个神殿近三百年来最优秀的神使,是我没有办法比拟的。”

    时野点了点头,问道:“只有这样吗?”

    他学着平常父亲那深藏不露的模样,故意没有将话说全,想要以这样的方式给予对方压迫感。

    然而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作为神明给别人的压迫力究竟有多强了,他仅仅是这么多看了明曦真几眼,对方就明显慌乱了起来:“您是指什么?”

    时野见敲打得差不多了,于是不再拐弯抹角:“我看过资料了,你们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吧?”

    明曦真霎时沉默了下来。

    时野以为他仍然打算隐瞒下去,不肯再多说,但没过多少时间,他就听见明曦真再次开了口,他竟然主动承认了下来:“是的,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他是我的哥哥。”

    时野不森*晚*整*知道该说自己感觉敏锐,还是该说果然如此。

    因为有着所谓的“神威”在身上,时野逼问起情报来甚至都不需要主动开口,对方就已经自己溃败下来,开口说道:“我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哥哥比我年长一岁,从小就很照顾我,我们的生活原本很普通,但是在我五岁的那年,突然有神殿的神官和护卫带着人来找到了我们,说要寻找从小就能听见神明话语的人,要迎接他们的神使……”

    明曦真说话节奏很奇怪,他似乎非常担心自己讲述太慢会让神明失去耐性,但他同时又想要仔细斟酌自己的言语,于是说话变成了语速稍快却断断续续。

    他沉默两秒后继续道:“我曾经听说过,或者说整个深空大陆连小孩都知道,神使是整片大陆身份最为尊贵的人,是相当了不起的存在,但只要进入神殿,就意味着失去自由,永远无法再走出来。”

    明曦真无奈地笑道:“或许您会觉得可笑,但对我来说,自由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与尊贵的身份相比,我更希望自己可以去任何地方,凭自己的喜好做任何事情。”

    他讲述到了这里,终于开始吐露起当年的真相:“事实就是,当初神殿通过法宝感知到的神使,其实本来就是我,但我的哥哥降景知道我不愿意前往神殿,所以他想了个办法,他用一些小手段骗过了神官们,成功冒充成能够听见神明话语的使者,被神官们接到了神殿。

    “从此以后他就是神使,在神殿履行他作为神使的职责,而我则继续生活在巨石城里,过自己的普通日子,一直到哥哥自尽去世,神殿再次开启法宝,找到了我并将我接了进来。”

    一口气将当初的事情解释清楚后,明曦真的脸上也露出了难以形容的疲惫表情,他低着头无言面对时野,只深深吸了口气,声音沉重地说道:“我明白我和哥哥当年的事情是在欺骗神明,我也已经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自从最初我和哥哥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我就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可以永远隐瞒下去,现在能够亲自将这些事情告诉您,并由神明对我进行惩罚,我也算是……”

    他话说到一半,时野终于忍不住打断道:“但我并不是你们的深空主宰。”

    他无奈地摊手表示:“海昼,也就是你说的那位深空主宰,他现在还在很远的虚空中,你要道歉也不该是向我道歉。”

    不过听到这里,他也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位神使看起来这么惧怕自己了。

    在多年前曾经欺骗过神明的人,现在突然被神明拎到了眼皮下面,他要不慌才是奇怪的事情。

    当然事实上时野的心里还有其他在意的事情。

    他微微蹙眉,继续问道:“不过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哥哥,那位降景神使他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自尽?他自尽时那种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明曦真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又犹豫起来。

    时野仍然用平静的目光看着他,他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终于还是说道:“您应该知道,他当初会成为神使,是因为他冒充了我的身份,事实上只有真正的神使才能够通过特殊体质与神明进行交流,但他却不是真正的神使,所以事实上他是听不见神明说话的。”

    时野顿时恍然。

    神使之所以是神使,是因为要传达神明的启示,虽然时野不能解他们对于“神”的崇拜,但这对于这片大陆来说显然是非常重要的。

    可那位降景神使听不到神明的启示,那么他作为神使的十来年间,传递的都是什么消息?

    时野若有所思地问道:“他的所谓与神的对话,都是自己编造的?”

    明曦真垂眸点头:“是的。”

    时野觉得这十分戏剧化,但他又继续说道:“可是我听说他就任期间做了很多事情,经常帮助人们规避天灾,也为了人们做了各种好事,可以说是备受人们尊敬。”

    明曦真:“那些都是他通过局势判断,自己编造的启示,当他了解过一些事情,认为深空大陆的某处需要帮助时,他就会假借神启的名义,给予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

    时野听到这里,莫名觉得虽然那位神使是假的,但他所做的事情,却可以说几乎没有任何错处。

    在时野看来,那位降景神使大概是出于对自身欺骗神明的歉疚,所以做事反倒比其他任何神使都要更加认真负责,凡事也对自己的要求更高。

    而也是在这样的标准之下,他才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去进行判断,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如果真要说起来,这位假冒的神使似乎反而才是真正能够帮到神殿和这片大陆的,毕竟他们的神明也就是海昼表哥,看起来也不是很在意普通人类之间的事情,想来平常也不会下达什么特殊的指示。

    那么到底谁更错谁更对呢?

    时野莫名地想了许多,随后继续问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回答,他为什么最终要选择自尽?”

    明曦真苦笑了下,声音虚弱地说道:“因为他做了许多次判断,却在最后一次假借神灵启示做出指令时,给出了错误的命令,那个命令直接害得上千人丧生在天灾当中,所以他无法原谅自己的罪孽。”

    时野怔住了。

    因为愧疚吗?这件事发生在什么时候,为什么资料里面没有记载下来?

    他边惊讶着,边将目光移向自己身后的几条触手,几条触手几乎是同时摇晃起来,纷纷用动作表示他们在刚才看过的资料里面都没有见过这段。

    是明曦真在欺骗他,还是神殿这方没有将其记录下来?

    明曦真说到这里,已经将自己该说的都说过了,而看着他坦白一切后苍白的脸色和疲惫的模样,时野也实在没有忍心再立刻追问下去。

    他挥手放对方离开休息,自己则想了想,再次回到了藏书室内。

    这个世界的谜团似乎已经解开了不少,但仍然有最关键的地方没有解决,时野想着接下来的行动,而哥哥却在此时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知道怎么解决!”

    时野有些好奇:“你想到了什么办法?”

    哥哥嘿嘿一笑,提议道:“我们直接让海昼回来不就好了,他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时野:“……”

    虽然哥哥说得很有道,但时野还是挠了挠脸颊说道:“但海昼表哥现在不是在追世界碎片吗,他怎么回来?”

    哥哥表示让时野放心:“那家伙要能追到早就追到了,而且他自己的世界出了这么大的事,都要跟其他世界融合,差点都被人偷家了,让他先处这边才是更紧要的。”

    时野承认哥哥说得并没有错,但问题仍然存在。

    时野问道:“可我们要怎么通知他回来?”

    哥哥的触手很来劲地眨了眨眼睛,扭动身体道:“你忘记了吗,你有海昼召唤术啊。”

    时野第一反应是想问那是什么,他什么时候会这个技能了,但听到哥哥提起“陨石”,他顿时明白了过来。

    众所周知他只要给哥哥调整运气,就很容易召唤下来陨石,而那颗被他召唤出来的“陨石”,有很大概率就是海昼本人。

    时野:“……”

    虽然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他的天赋技能明明本来不是这个作用来着。

    第33章

    问题来了, 虽然他的技能大概率能够召唤海昼表哥,但那是在他对着哥哥释放技能的情况下。

    现在他独自待在这个世界,上哪去找哥哥释放技能?

    哥哥的触手动了动, 用尖端指指自己:“这里不就是吗?”

    时野低头看向这根触手, 哥哥通过触手笃定地说道:“我就是触手, 触手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你只要对着我的触手使用技能不就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吗?”

    虽然听起来很怪,但时野觉得搞不好真的是这样。

    可是这样又迎来了新的问题。

    时野沉默两秒后说道:“你确定,我召唤来陨石之后,能挡得下这个攻击吗?”

    哥哥听完这话也沉默了。

    此前每次时野召唤海昼, 陨石都是冲着哥哥去的, 但现在哥哥本人不在这里,要是陨石真的被召过来了,他还能活吗?

    好在哥哥很快就反应过来,并恢复了开朗:“当然可以!你别忘了我们还有爸妈的触手在!”

    时野:“……”

    他确实差点忘了, 不过哥哥跟他印象中怎么有点不同,他一直以为哥哥平常都是独立处事情,现在看到他如此熟练地向父母寻求帮助,时野才意识到这位恐怕也是个几千岁的宝宝。

    商量得差不多了之后,时野没有将自己的行动告知任何人,凭着哥哥触手的能力瞬间移动,又回到了海昼所居住的那处山巅之上。

    触手自助机器人天神助手见状立刻迎了上去:“欢迎回来!见到您很高兴!”

    时野点头并表示:“等会儿你可能会更高兴。”

    天神助手歪了歪脑袋,陷入了困惑。

    而与此同时时野已经将哥哥的触手拔出来放到了地上,并且做好了释放技能的准备工作。

    哥哥看着时野一只脚靠近而另一只脚已经跨到了远处, 身体后仰仿佛随时准备逃跑的模样, 忍不住问道:“我现在看起来很像鞭炮吗,你好像马上点完我就要跑的样子。”

    时野用带着歉意的目光看了哥哥的触手一眼, 但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放心。

    果然跟着哥哥办事就是会让人有种很难安心的感觉。

    时野看了看自己的逃跑路线,又看了眼身边已经蓄势待发要保护他的父母的触手,点了点头后终于将目光再次凝注在哥哥的触手身上,接着他再度调动精神,来到了那种使用天赋能力的特殊状态当中。

    在这样的状态之下,时野凭着过去几次的经验,将那些奇怪的光晕与色块分别调整到了恰当的位置。

    紧接着他迅速睁开眼睛,抬头朝天空看去。

    他的确不确定这是否有用,如果没有用的话,他们只能再采取别的办法……

    不过时野和哥哥的猜测果然是对的。

    就在时野抬头看天没过几秒后,他就发现天空之中那高远之处,有一道明显的亮光霎时出现。

    会是海昼表哥吗?

    时野一时间都忘记了躲避,专注地看着天空中的情景,直到他看到那亮光泛起了熟悉的颜色,身后拖着的尾巴也看起来熟悉无比。

    反应过来后的视野心跳加快,迅速地往后跑去,准备躲藏在安全地带。

    与此同时,哥哥的触手也已经惊恐地叫了起来:“爸!妈!救命!”

    时野:“……”

    就在哥哥剧烈的惊呼声中,父亲和母亲的触手已经同时出动,不过两者的分工完全不同,母亲的触手直接飞越到了高处,就在它到达时野和哥哥头顶上空的同时,它周身突然散发出一阵粉色的光芒。

    光芒逐渐扩散开来,仿佛一道屏障直接将他们笼罩在其中。

    而与此同时,父亲的触手也已经来到了哥哥的触手面前。

    然后它卷起触手,一把捂住了哇啦乱叫的金色触手。

    时野再次意识到了哥哥在家庭中的地位,并惊叹于父母的实力,他本来以为光靠触手要应付从那么高的高空坠落下来的陨石,多少会有点困难,却没想到这其实根本不需要两条触手同时行动,只需要母亲的触手一个就够了。

    到这时候时野才意识到自己带着这三条触手来这颗星球,究竟是带了多大的外挂。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砸落下来的陨石落在粉红色的光幕之上,瞬间像是撞在了一圈柔软的泡泡之上,整个又弹动了起来。

    它就这么随着弹动,从最初令人恐惧的下坠力慢慢收敛,最终彻底失去力量落了下来。

    接着时野果然发现那颗陨石里面正躺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等到陨石彻底落在地上,溅起来的烟尘慢慢散去,时野立刻跑了过去,对着刚刚爬起来的海昼喊道:“海昼表哥!”

    海昼正揉着自己那头如瀑般的蓝色长发,他扭动着脖颈适应着自己刚刚在冲击下快要散架的身体,满脸不解地呢喃道:“我是在哪,刚才谁把我放蹦床上了,啊我不是刚要到目的地吗?”

    他正说着这些话,回头看到迎面而来的视野,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小野!你怎么也跟着我过来了?”

    说完这句他感觉不对:“等等,我不是拜托你帮我守着我的星球,你追我过来干什么……”

    时野的表情也有些无奈,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表哥你仔细看看,不是我追着你过去,是你已经回来了。”

    海昼霎时呆住。

    而大概是为了向海昼证明这究竟是哪里,天神助手非常开心地向海昼打招呼道:“主人你回来了!”

    海昼张大嘴巴,赶紧往四周看去,等确定了周围的环境,他又赶紧回头看向时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把我给召唤回来的?”

    时野点点头,赶紧向海昼道歉:“我不是故意想破坏你原本的行动计划,但事情可能稍微有点变化。”

    他没有耽误时间,赶紧选择把话说清楚,于是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情况,以及他和明曦真的对话,自己查到的情报,明曦真的坦白等等事情全部都告诉了海昼。

    等说完这些之后,时野才说出了自己召唤他回来的意图:“这个世界正在和其他世界进行融合,而且这里很有可能还有其他神明想要夺取这里,我想让你亲自回来解决是最好的办法。”

    海昼听完他的话,半晌都仍维持在呆滞状态,直到过了好一阵,他才眨眨眼呼出一口气:“我竟然不知道这里藏着这种事情……”

    他表情顿时变得凝重了点,和本来松散的模样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他低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随后才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突然开口说道:“等等!”

    时野不解问道:“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

    海昼若有所思道:“你刚才说,那个叫明曦真的神使因为不想来这里,所以让人伪装成可以和我对话的使者……你知道他们都干了多久吗?”

    时野仔细回忆着时间线,说道:“明曦真成为神使应该有十多年了,然后降景也做了十来年的神使。”

    海昼点点头,恍然道:“哦,我知道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

    几个小时后,时野的身影重新勾勒在了神殿的花园当中。

    当他出现的时候,花园里正有名神官在训斥着面前的什么人,他听到时野发出的动静后不满地回头看去,正要说几句什么,突然发现出现的人是时野,他的表情立即变得错乱起来,赶紧往地上趴去:“神明,伟大的神明大人!我,我不是故意……”

    时野都已经快习惯他们的咋咋呼呼了,他熟练地抬手扶住对方的手臂,阻止了他的动作,接着才说道:“明曦真神使在吗?”

    那名神官连忙点头:“在,在的,他现在应该在神殿的雕塑旁祷告,我这就去把他叫过来!”

    时野摇头:“不用,我自己过去找他吧。”

    说完他也没有给这位神官继续表演慌乱的机会,穿过前方花园的道路,朝着神殿大殿的方向走了过去。

    神殿很大但时野的速度不慢,没过几分钟,他就推开了神殿的大门,并见到了正穿着白色神使衣袍,站在神明雕塑旁满脸虔诚的神使明曦真。

    神殿里面此刻除了他们再没有其他人,时野朝他走过去,清脆的脚步声就瞬间清晰地回荡在了整个神殿宽敞的空间中。

    明曦真抬起头来,见来到的是时野,他立即再度低下头,恭敬道:“伟大的神明大人,您有什么要吩咐我的吗?”

    时野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等走到了他的面前时,才停下脚步,低声说道:“我没有要吩咐的,但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明曦真仍然是那副温顺模样:“当然可以,能回答您的问题是我的荣幸。”

    时野微不可察地笑了下,他凝视着明曦真的眸子,说道:“你说当初的前代神使降景是你的哥哥,是为了给你自由才顶替你进入神殿的。”

    明曦真点头:“是的。”

    时野继续说道:“所以他根本没法听见神明传递的启示,也没法和神交流。”

    明曦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时野再问:“那么你呢?”

    明曦真微微怔住,一时间没能够回答时野的话。

    而时野已经接着问了出来:“降景不是真正的神使,没办法和神交流,但为什么你也不能,难道你们都是假的神使吗?”

    他问出这句话,当然是有依据的。

    依据就是时野在向海昼表哥谈论起来神殿的事情时,海昼有些惊讶又不解地表示,他已经有至少三十年没有和任何人类交流过了,一个也没有。

    第34章

    听到时野的疑问, 呆滞的反而成了明曦真。

    他下意识地就反驳道:“不可能,我几乎每个月都会和那位交流,祂也曾经教会过我许多知识, 就连对那片深渊的处方法也……”

    他正这么说着, 见时野仍然是那副笃定的样子, 一时之间不由得停下了话语。

    在后知后觉地低下头去以后,他才终于像是明白了过来,面色难看地说道:“那位神明,祂真的是这样说的吗?难道长久以来我一直交流的都不是那位,而是其他的……可是这怎么可能……”

    时野对他的猜测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虽然这对你来说很难解, 但事情好像就是这样, 一直以来你所呼唤的应该不是海昼,而是另外的某位。”

    他想了一下,换种说法道:“另一位神明。”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他见识得多了,他总觉得“神”这种生物稍微有点常见了, 提起来也没办法再存在半点敬畏心了。

    讲到这里之后,时野见明曦真仍然是不可置信的样子,终于再次说道:“既然你还没见过海昼表哥,那不如先让他来见见你吧,也许聊开了之后事情会变得方便很多。”

    明曦真呆了两秒,惶恐和惊讶同时从眼底传达出来:“我真的能见到那位吗,可是我之前欺骗了祂,我还……”

    他到现在都还有点逃避问题的感觉。

    时野好笑地看着他,摇头纠正道:“你没骗过他, 严格来说, 你们都没交流过。”

    明曦真顿时哑然,随即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可是祂不是刚离开这个世界了吗?”他连忙又说道, “我们要怎么呼唤祂,而且我的呼唤如果都是错误的,那我现在应该也没有办法和他进行沟通。”

    时野笑了起来:“我知道怎么召唤他。”

    他说着直接动手,对着哥哥的触须熟练地调整气运到了特定的“海昼”频道,紧接着就在明曦真的注视之下,一道拖着长长尾巴的流星从天上坠落下来,笔直地朝着神殿砸来。

    明曦真呼吸几乎停滞:“神,神明庇佑!请深空主宰庇佑神殿安然度过此劫!”

    时野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说他们神就是那块砸下来的陨石。

    现在的时野对自己的陨石召唤术已经颇有心得,他熟门熟路地从身后摘下了母亲的触手,然后捧着让它飘上了天空,紧接着粉红色的屏障就这样在神殿上空展开,彻底隔绝了陨石带来的破坏力。

    明曦真看得震惊无比,最先的反应就是:“那个,那个是可以摘下来的吗?”

    他抬起手比划起触手的模样,但很快意识到了自己对神明的无礼,于是赶紧收回动作,重新低下头来。

    不过当他低头之后,他的视线也就自然地落在了地上那块“陨石”的身上。

    明曦真发现那陨石里面竟然是躺着个人的,那人赤裸着上半身,下面也只裹了条浴巾,浑身湿漉漉的看起来慵懒闲散,一头蓝色波浪般的长发披在身后,有着令人心惊的容颜。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明曦真感觉这位长得非常的眼熟。

    明曦真整个人都还处于震惊当中,而这时候躺在陨石里面的人已经伸着懒腰站了起来,他有些迷茫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迅速地捕捉到了时野的身影,他赶紧走过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我是不是又被召唤了……我刚就记得我正在房间里面洗澡,突然被一种不可抗拒的无形力量牵引起来,然后我就被打包塞进石头里,被从天上的房间里砸下来了。”

    时野:“……”

    他光是知道自己的陨石召唤,不对,海昼表哥召唤术比较离谱,却没想到它的影响力已经到了这么可怕的地步,照这样的话他以后岂不是只要有这样的想法,就能立刻召唤海昼表哥?

    当然时野只是这么想想而已,他绝对不想轻易给别人带来麻烦。

    哥哥的触手:“好耶,以后我们每天召唤海昼吧!”

    时野沉默,不愧是哥哥,总是敢把想法付诸行动。

    这时候海昼看到时野和哥哥的反应,顿时也拍脑门明白了过来,他两眼发亮地说道:“好办法,可以在你们去旅行的时候召唤我吗,我有点想去迷雾世界!或者水底世界也行!”

    不是,这位怎么也来劲了。

    时野有点控制不这两位哥了,他赶紧将视线投向那边还在震惊待机状态中的明曦真,轻咳一声向海昼表哥提醒道:“那位就是你这一届的神使,刚才我已经和他说清楚情况了,他好像从头到尾联络的都不是你这位神,而是藏在这个世界的其他存在,不过他本人并不知道。”

    听到这里,海昼立刻就产生了好奇心,他拧了拧自己还湿漉漉的长发,像某种野生动物般甩了把水之后,抬起头朝明曦真走了过去:“唔,原来就是你啊,我就说人类这边怎么还不选神使,我在上面自己待了三十多年,都快无聊死了。”

    明曦真这时候算是稍微回过味了。

    在海昼凑近之后,他几乎是本能地往后缩了半步,试图与之拉开距离,但海昼这位名义上的神明丝毫不动分寸感是什么东西,他衣衫不整摸着下巴打量明曦真:“你怎么看见我这么害怕,以前的神使可不是你这样的……哦对了,你以前联络的都不是我,是另外的家伙,是不是那家伙脾气比较坏,看把你吓得。”

    时野听到这里,心里面也解决了不少的疑惑。

    难怪明曦真在最开始遇到他的时候会是那种恐惧的模样,其中原因不光是他心虚,大概还和那位曾经跟他联络过的神明有关。

    之前他也觉得奇怪,海昼表哥根本不是那种会维持自身神秘感,故意凹人设的神,如果是经常和他联系的神使,应该不会对神太过敬畏才对。

    现在大部分的疑问都得到解决了。

    海昼继续对着明曦真输出:“你今年多大了?你的手速怎么样,比较擅长什么方向?”

    明曦真怔了一下:“什、什么?”

    手速?

    不光明曦真,时野都觉得自己是听错了什么。

    但海昼已经笑嘻嘻说道:“是啊,当我的神使没点技能怎么行,游戏总得会吧,虽然没让你去当职业选手带我夺冠,但在路人局虐点菜总得能做到吧?”

    时野张了张嘴,还是说道:“所以你以前的那些神使……”

    海昼点头:“没错,他们都会游戏,不过每个人擅长的游戏不太一样。”

    时野:“你和神使们的交流……”

    海昼挠了挠头:“当然是开黑玩游戏啊,我给我的每任神使都发了游戏机,那可是我从游戏发达的世界里带回来的专业设备,里面的能源可以用上几百年的,而且我还特地买了虚空网络流量,可以联系外界的游戏网络。

    “毕竟我每天待在天上很无聊啊,又不能到处走动,只能在闲暇的时间里稍微找点娱乐方式。

    “不过人类的寿命实在是太短了,每次我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陪玩,还没过几十年就得换下一代了,这还挺麻烦的,而且这群家伙不知道为什么,东西每次都不会好好流传给下一代,我每次还得重新发游戏机过来。”

    时野听到这里,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还是好奇地向明曦真询问道:“你们每代神使都会留下什么东西吗?”

    明曦真张了张嘴,呆滞地回忆了几秒,终于犹豫着说道:“我,我确实记得前面的几代神使都会有件随身物品遗留下来,但大家都说那是神灵给每个神使的恩赐和印记,所以那恩赐必须要随着他们进入沉眠之塔,就,就是陪葬的意思。”

    海昼心痛极了:“这么好的东西你们把它当什么东西埋了……”

    时野:“……”

    重点难道不是海昼的画风不对吗。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在海昼表哥将画风完全带歪之前将其扭正回来,于是他轻咳一声说道:“表哥,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想办法阻止两个世界融合,还有把那个暗地里的家伙找出来?”

    海昼连忙点头:“当然要处那家伙,你等等让我看看。”

    他说着就捂住额角,回头往四下看了起来。

    时野有些好奇地看着他的反应,经过哥哥的触手提醒,很快记了起来。

    他们种族每个人都有特别的天赋,他是改变运气,海昼表哥则是看清历史。

    所以他现在是在读取这片神殿当中的信息?

    就在时野思考着这些的同时,海昼已经抬起头,有所顿悟地说道:“噢,看到了!”

    时野总觉得不该对他抱有太大的希望,但还是随便期望了一下:“你看到什么了?”

    海昼:“我看到明曦真这个家伙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给神官背后贴小纸条,还有他以前刚来那会儿还会在背地里说脏话,偷偷想调查哥哥的死因……”

    果然不该指望海昼表哥的抓重点能力。

    不过时野听到最后,突然注意到了问题,他连忙向海昼问道:“你可以看到那位前代神使是怎么去世的吗?”

    海昼表哥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明曦真这次终于有了反应,不再当个尴尬的石头,他飞快看向海昼,激动道:“您真的能够看到我哥哥的死因?”

    海昼自信地笑了笑:“当然,我的能力是不会打折扣的。”

    他说完这些话之后,表情再次变得认真起来,似乎正在持续地往前回溯时间进行观看,接着就在明曦真和时野的等待之下,几分钟后,他重新抬起了头,表情莫名变得有些愤怒。

    第35章

    时野最先察觉到不对, 他迅速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看到什么了?”

    明曦真的神态也有些变化,他就像是有什么预感一般, 但又不敢轻易做出判断。

    海昼难得露出这么认真的表情, 但他越是这样, 时野就越觉得事情更加重大。

    果然,海昼在皱眉好一会儿后终于开口说道:“那个叫降景的神使,很多人说他是自尽而亡是吧,但事实上他的死根本不是自尽。”

    明曦真几乎是立刻叫了出来:“果然不是对吗?”

    时野看了他一眼,才明白这人大概从来都没有觉得降景的死亡是因为自尽。

    对了, 刚才海昼表哥的确提到了他来到这里, 是为了偷偷调查降景死因。

    不过海昼表哥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时野问道:“是谁杀了他?”

    明曦真同样关心着这个问题,并死死盯着海昼,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正在用非常“无礼”的态度注视着他心中的神明。

    不过海昼毫不在意, 他本身就没有什么身为神的自知,回忆着自己刚才看到的东西,低声说道:森*晚*整*“我没有看到是谁动的手,有人对历史做了手脚,与之相关的事情我都看不清楚,就像打了团马赛克。”

    时野:“?”

    海昼换了种说法解释:“就是说我能够看到,当时降景自尽的时候,有什么力量在他的身后操控着他的身体,让他布置了那个像是祭坛一样的场景, 让他用这种方式献祭自己, 但那力量背后的存在我却看不清楚。”

    时野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过来,所以说海昼刚才的形容很贴切, 在他所能看到的历史当中或许真的有团马赛克,他可以看清任何东西,唯独那个幕后动手的人,在他这里就是团模糊不清的黑影。

    但这已经足够了,做出这一切的是谁再明显不过,只有那原本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神明。

    与时野在意的不同的是,明曦真骤然开口问道:“那个人为什么要害他?降景做错了什么?”

    海昼和时野同时看向明曦真,注意到了他紧握着的拳头,以及明显已经发红的眼眶和苍白的脸色。

    海昼向来不会隐瞒什么,于是立刻回答道:“根据我读取的信息,那个打马赛克的家伙应该是想要获取足够的力量帮他挣脱某种束缚,所以他需要活的祭品,而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神使才能够拥有作为祭品的力量。所以他们应该是稍微想了点办法,故意接近降景,想办法控制了他的身体。”

    只有神使可以作为祭品……

    时野听到这里微微蹙眉,已经有些担心明曦真的反应了,他正想阻止海昼再说下去,但动作已经晚了,海昼像是怕他没明白意思,非常“热心”地继续解释道:“不过他的祭典当然失败了,还好那个叫降景的神使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神使,他们白忙活了一场。”

    时野:“……”

    他觉得自己真该告诉海昼表哥,有时候某些事情真的不用解释那么详细。

    他感觉明曦真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海昼的说法毫无疑问就是在告诉明曦真,是他当初让降景替自己进入神殿,是他害降景被盯上成为了祭品,是他最终害得降景死在了那场阴谋策划当中。

    虽然这么看似乎说的的确是实话,但有时候换种方式肯定更好。

    时野叹了口气,都没有回头,就已经听见“噗通”一声,是明曦真跪倒在地,已经开始无声地呜咽了起来。

    时野看了看海昼,想让他帮忙安慰安慰,但等他将目光投向海昼,才发现这人看着一脸懵,明显没有懂这是怎么回事。

    海昼表哥虽然有着不少人类常识,但好像和人类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时野只能自己想办法,低声安慰起了明曦真。

    明曦真好歹心能力还算强大,没多久就揉着眼睛站了起来,只不过他目光逐渐蜕变变得认真冷峻,朝向海昼问道:“您能找到那个害死降景的存在吗?”

    海昼挠挠头:“这个我真没办法,那家伙都给我的历史打马赛克了,明显是不想让我见到。”

    明曦真正要露出失落表情,海昼却已经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但你知道啊。”

    明曦真愣了两秒:“什么?”

    海昼提醒道:“你不是每个月都在跟那家伙进行联系吗,而且你还跟那家伙合作差点把我家都给偷了,还好小野弟弟发现得及时,通知我回来了,要不然你可能也要变成第二个被献祭的神使了。”

    明曦真张了张嘴,表情错愕又呆滞,似乎正在怀疑自己过往无数年的人生。

    时野完全解,任谁在发现自己信仰甚至交流了无数年的神是个假神,他都会是这个反应。虽然之前时野就已经指出过这个问题,但那时候的明曦真显然还没有从这冲击中完全解过来。

    时野同情地拍了拍明曦真的肩膀,迎着对方祈求般可怜巴巴的眼神,点了点头说道:“事情就是这样。”

    明曦真面色颓然,声音微微颤抖:“所以我一直在和害了降景的那个混蛋对话,一直在听从祂的吩咐,甚至还差点坏了大事……”

    他思维清晰起来,总结得也非常到位。

    不过时野没给他太多伤心的时间,他主动提醒道:“过去的事情就先不要再计较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是我们最重要的一张牌,你能够联系到那个一直在背后捣鬼的家伙。”

    明曦真霎时愣住,像是刚想到这件事。

    看着好像思维也没那么清晰……

    时野暗自在心中吐槽。

    海昼眼睛放光,顿时也叫了出来:“对啊,明曦真可以帮我们揪出那家伙啊!”

    时野:“……”

    怎么这里还有个反应更慢的。

    明明身边的都是干了十几年的精英神使,干了几千年的神明,但为什么时野觉得自己这个年纪最小的反而像是在带孩子。

    他也不指望这两人能够很快从清醒过来情报了,明曦真可能是冲击太大清醒不过来,而海昼表哥则是压根没有清醒过,他主动承担起指挥的任务,立即拉着两人坐下,同时开口向海昼询问道:“海昼表哥,你认为自己回来的动静有没有被那个马赛克发现?”

    海昼眨了眨眼,摇头:“肯定没有,这个我能确定,我回来是被你用陨石召唤术召回来的,在这过程中我的气息被封在陨石里面,而且之后还有魔法少女大人的屏障替我遮掩,即便那个马赛克知道有陨石落下来,也想不到会是我。”

    时野本来正在认真思考,听到“魔法少女”四个字的时候他脑袋卡壳了一下,才想起来那是自己母亲的人类名字……

    他连忙拉回思绪,点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可以选择引蛇出洞的办法,幕后的那位马赛克认为海昼表哥你没回来,肯定会继续采取行动。”

    时野接着对明曦真说道:“你通常什么时候和马赛克联系?”

    明曦真立即说道:“每个月都有,算算时间的话应该正好明天就到再联系的日子了。”

    那可真是凑巧得非常好运,时野再次点头:“那么明天你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像往常那样联系那位,并且向它透露一些信息。”

    他边这么说着,边开始起要让明曦真说的话。

    海昼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赞叹起来:“弟弟你是怎么做到出生在那么厉害的家族,还没有放弃用脑袋思考的?”

    时野:“……”

    不是,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这时候哥哥的声音再次从触手里传了出来,他触非常捧场地点了点触手尖,感叹道:“是啊,我从十岁开始就放弃思考了,因为这世上好像根本没有值得我动脑子的东西。”

    时野觉得自己跟他们玩不到一块儿,于是默默朝明曦真坐的位置靠近了点。

    明曦真本来是个对神崇敬得要命的家伙,现在因为承受的冲击太大,竟然也渐渐麻木了,看到时野挪过来,他甚至还对时野点了点头,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总之在接下来的交流过后,时野大概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事情。

    次日,明曦真如期举行了晨间祷告。

    他穿着洁白无瑕的神使盛装战力在白色的雕像之下,闭目低头专注地跪在地上。

    时野和海昼则隐瞒着自己的身份,收敛气息打扮成普通的信众站在了他的身后,安静等待着接下来的展开。

    就在时野与海昼的等待之中,没过多长时间,那边跪在神像前方的明曦真表情就出现了变化,他微蹙着眉头,祷告中的双手交握得更加用力了点,接着他微微侧头,做出了似乎在倾听什么的反应。

    开始了吗?那家伙真的来了?

    时野的表情也认真了起来,这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己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从天神助手那里接收到了来自明曦真的通讯请求。

    当时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想想,当时明曦真的反应其实就非常奇怪。

    或许那个时候明曦真就已经在疑惑,为什么他联络的不是原来的那位神明。

    事实上明曦真从来都没有联络过海昼,但他却能够和海昼之外的频道联络上……

    大概他从最开始就不是一个正常的神使,而是带着特殊力量的存在。

    时野继续观察着那边的动静,等待了大概半个小时过后,他见明曦真神情复杂地睁开了眼睛,这场祷告总算是结束了。

    等到后方的人群散去,神殿里面只剩下他们三人,海昼迅速在四周部下隔绝力量的结界,向明曦真问道:“怎么样,那家伙对你说什么了?”

    第36章

    明曦真用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冷静下来, 他深深看了时野和海昼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他对我降下‘神启’,说时机已经到了, 要我准备仪式帮助他为深空大陆祈福, 让破碎的世界恢复原样。”

    海昼:“啊?他都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吗?”

    时野点头若有所思:“这是个好消息, 至少暂时看起来,那家伙的确没发现海昼表哥的回归。”

    他接着向明曦真问道:“那个马赛克应该跟你说了仪式怎么进行吧?”

    明曦真点点头,神情复杂道:“是,那个仪式很奇怪。”

    他大致向时野和海昼说了一遍那仪式的流程,最后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两人。

    时野当然是完全看不明白, 他于是也跟着把目光投向海昼。

    海昼托着下巴点点头, 已经看明白了过来:“是这个没错了,我看过这个神殿的历史,当初降景就是用了这个仪式,然后才被那个马赛克控制身体的。”

    果然是这样。

    时野点点头, 问海昼道:“你有没有办法让明曦真进行仪式,在保证他安全能够随时终止那种控制状态的同时,又能够让人看不出来?”

    海昼明显觉得有些为难,不过哥哥的触手这时候却蹦了出来,飞快举手表示:“我可以!我能帮上忙!”

    明曦真被这条触手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

    海昼则欣喜地笑了起来:“对了,我想起来了,教授在这方面挺厉害的。”

    时野确实没想到哥哥竟然擅长这个,他好奇问道:“你懂得仪式?”

    哥哥的触手摇了摇脑袋:“不懂啊, 但我会解除控制, 人被控制通常是因为失去了情绪,只要将情绪激发起来到达最高点, 很快就能挣脱任何控制束缚。”

    时野大概解了哥哥的意思,不过他仍然不放心,确认道:“真的肯定不会失误对吗?”

    哥哥远程操纵触手点了点头:“当然,这个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时野点点头,又向海昼确认了一遍:“是这样吗?”

    海昼“哦”了声,也做起了担保:“他说得没错,不用太担心。”

    时野忽略了哥哥触手扭来扭去表达不满的“为什么不相信我!我长得就这么不可信吗”这样的声音,转而最终向明曦真说道:“我希望你能帮我们一个忙,接受那个马赛克的提议,举行这场仪式,然后让自己的身体被它所控制。”

    时野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非常强人所难,他于是立刻保证道:“我可以承诺,不会真正让你被完全控制,到了危险关头我们一定会以你的安全为主,即便是让对方发现问题,也一定会提前保证你不会出事。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非常勉强,但……”

    时野的话还没有说完,明曦真已经主动打断道:“我答应你。”

    时野抬头看着明曦真,明曦真勉强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我答应你们,我只是个普通人,就算能比别人多听到点东西,也只是个普通人类而已,我能够帮上忙已经可以算是万幸了,而且不光是你们,我也想要对付那曾经害死降景的家伙。”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几秒,接着换了副更加认真的表情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请求你们,如果真的到了必要关头,请不要管我的安全,如果能够获得更多的情报,那就让我继续被控制。就算我真的因此死去了也没有关系,请你们一定帮我除掉那个家伙。”

    时野其实是知道明曦真肯定会配合的,因为对方对降景的感情绝对不是作假。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想到明曦真的执念竟然一叫你哥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沉默半晌后没有点头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说道:“我会有我认为合适的判断,请你相信我。”

    明曦真点头,没有再继续开口。

    海昼在旁边听了半晌,直到他们商量好结果,并做好接下来的安排,才终于露出了像是被从大梦中惊醒的感觉,他蓦然抬头,眼巴巴地朝时野问道:“商量完了?那需要我做什么?等会儿我要怎么弄?”

    时野:“……”

    他不由自主同情地看了明曦真一眼:有这么个神明有时候应该挺无助的吧?

    明曦真:“……”

    时野忍不住想,明曦真这作为神使的人生确实可以算得上是波折重重,当上神使后遇到了那位神明,被奴役使唤了好长时间,做了许多对这个世界或许算不上好的选择。

    好消息是,这位神明并不是真正的神明。

    坏消息是,真正的神明比前面那位还要不靠谱。

    商量得差不多之后,计划也就正式地实行了下去。在时野和海昼的瞩目下,明曦真找来了蜡烛与香薰,还有一些比较特殊的材料,将其放在大殿真中的水池之畔,然后明曦真就低下头用右手蘸起些许泉中圣水,将其涂抹在了自己的额头,并画成了一个六芒星与特殊斜纹的图案。

    紧接着明曦真嘴里念起什么,手上动作也并不停歇,他在将烛火点燃之后,又将香料洒入炉中,开始用圣水在地上书写起什么东西。

    因为有结界作为屏障,掩饰着时野和海昼的气息,所以时野他们并不担心那个存在会提前得知他们就在明曦真的身边守着。

    即便是拥有神的力量,那视野也是有所限制的,只有像海昼这样可以看清所有历史的神明,才拥有近乎全知的能力。

    总之就是在时野和海昼全程围观的氛围下,明曦真完成了仪式,成功地将自己献给了那位存在。

    接着时野就发现,刚进行完仪式的明曦真垂下头,突然就没有了动静。

    一直到好几分钟之后,他才终于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再次地睁开了眼睛。

    不过在这次睁眼之后,时野注意到他的目光和之前相比已经完全变了,那双看起来经常显得平静过头以至于总让人觉得超脱世俗欲望的眼睛,现在真正变成了毫无欲望的样子。

    它死气沉沉地睁着,看样子就像是灵魂早已经不在躯体之内,而剩下来的只是一具普通的空壳。

    时野用手指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然而并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海昼也连声惊叹觉得神奇,他捂住嘴巴认真观察着明曦真的样子,最后终于小声向时野问道:“他现在真的完全被控制了?他看不到我们吗?”

    时野之前已经向哥哥确认过情况,于是很快回答道:“是的,我们提前做了结界保护,所以作为外来力量,那个马赛克虽然操控了明曦真,但他也没有办法通过明曦真的视野看到我们,我们对于它来说是完全隐形的。”

    海昼想起来了:“是那个粉红色的屏障,这个触手真好用啊。”

    时野:“……”

    粉红屏障当然是母亲的触手帮他制造出来的,不得不说母亲的触手的确是最好的工具触,它比哥哥的触手功能全面很多,虽然不能作为解说答疑,但是只要将事情交给它,它几乎可以做到任何事情。

    他没去回应海昼的话,只是视线仍旧停留在明曦真的身上,说道:“我们跟上他看看吧,千万不能跟丢了。”

    海昼回头看了一眼,到这时候才发现原来明曦真已经朝外面走去了。

    他连忙叫了起来,撒腿跟上:“那家伙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时野也迅速跟上,没过多久,明曦真就带着他们走出了大殿,然后到达了另一边的走廊。

    那边有名神官正低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见明曦真到来,身后还跟着时野这位神明,以及另一位没有见过的蓝发男人,他顿时露出了错愕神情,接着赶紧要鞠躬叩拜。

    时野连忙冲他摇了摇头,并伸出自己的触手阻止了他的动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名神官似乎看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是完全明白,但好歹他解了时野不发出声音的意思,于是他赶紧捂住嘴巴,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这会儿,明曦真已经来到了神官的面前。

    明曦真声音平缓,听不出起伏,语调也毫无波澜:“神明降下启示,三天后我们将在深渊之畔进行最大规模的祭祀,伟大的深空主宰将会在那时降下祂的力量,为我们抹平世界的疮疤,将一切归于平静,请大神官立即吩咐下去,让大家做好准备。”

    听到明曦真的话,大神官愣了一下。

    要是在平时,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相信神使的话,因为明曦真是神使,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神明给予的启示,是完全不容怀疑的。

    但现在他却不得不去怀疑,因为那位神明,祂明明就已经在面前了……

    这位神使到底在说什么?神明都在这里了还要传达什么启示?

    大神官连忙将目光重新转向时野,像是在求证什么。

    时野飞快点头,指了指明曦真,又指指自己,鼓励他继续。

    大神官茫然地眨了眨眼,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只能犹豫着说道:“啊,哦,哦哦。”

    随着大神官的回应,明曦真毫无感情地点点头,接着又朝走廊的后方走去。

    时野和海昼连忙跟上,继续看这位操控了明曦真的马赛克究竟又想要做什么。

    随着他们的跟进,他们发现马赛克接下来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想办法促成三天后的大型祭祀,他接连通知了十来名神官,又召唤了数十人,开始率领着神殿众人紧锣密鼓地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准备。

    显然这个祭典,就是祂夺取海昼权柄的最后手段了。

    第37章

    在那不明马赛克的操纵之下, 三天里面明曦真几乎在神殿内做好了各种布置。

    就这样时间缓慢流逝,终于到了最后的日子。

    祭典举办当天。

    明曦真穿着只有最隆重祭典时才穿的华贵白色神使长袍,头上戴着特殊的银冠, 端庄而肃穆地在万众瞩目之中, 自神殿踏出, 并乘坐上车马往那片世界重叠的深渊而去。

    一路上仪式未曾停歇,无数人进行着各种庆典活动,沿途都洒上了花瓣露水,不时还有各种乐器奏响,看起来热闹到了极点。

    路旁围观的人群络绎不绝, 一路甚至延伸到了深渊所在的位置。

    人群欢天喜地, 都在庆祝着神明亲自出手帮助他们中止灾厄,都在期盼着能够亲眼见到神明的威能。

    而此时此刻,真正作为神明的时野和海昼,却正远远跟在队伍后方, 观察着这场隆重的庆典。

    眼看着明曦真乘坐的马车越来越远,时野连忙拉住正在跟着庆典人群跳舞的海昼,问道:“我们要不要先跟上去?”

    海昼不太担心:“我用了我的神力在守着他,只要他有生命危险,我这边肯定会立刻知道的,你不要太紧张。”说着他还宽慰地拍了拍时野的肩膀,“倒是这个庆典,既然办都办了,而且还是替我这个神明准备的, 我要是不好好享受也不太好吧?”

    时野愣了一下, 竟然觉得海昼的说法很有道。

    他卡壳了两秒,接着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些信众对你供奉的东西, 对于你来说真的有用吗?能够给予他们什么回馈吗?”

    海昼眨了眨眼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思索起来。

    时野怀疑他正在现编由。

    海昼过了两秒终于“哦”了一声,高兴地说道:“我想到了,当然是有用的,虽然我不一定吃这些东西,也不一定看得到,但对他们来说,还是可以给他们带来快乐的!”

    时野觉得莫名地反问道:“快乐?”

    海昼:“是啊,你想想你投喂了一只小动物,虽然动物没给你什么回报,但你看着它吃还是会觉得很满足对吧,这不就是给你的回馈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这位神明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他把自己当成小动物了吗?

    时野感觉这个问题都不用问下去了,因为海昼在说完这些话之后,已经像只蓝毛猴子般又冲进祭典的游行队伍当中了,身上压根看不到半点作为神明的形象负担。

    时野缓缓叹了口气,通过触手向哥哥问道:“他平常也是这种样子的吗?”

    他这么问过之后,却意外地发现身边并没有传来哥哥的回应声。

    难道哥哥终于受够看触手直播,所以休息去了?

    时野这么想着侧头看去,接着就看到自己身后的三根触手摇摇晃晃,最显眼的那根金色触手已经不见了踪影。

    同时他听到不远处爆发出了一阵惊恐的叫声。

    时野:“……”

    要知道为了不因为自己和海昼的形象过于特殊,造成太大的骚乱,时野都是让母亲的触手在他们身上释放屏障,故意隐形了的,现在哥哥的触手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群当中,其效果可想而知,要知道大部分人甚至连看那触手一眼都会被上面无比复杂的知识和信息给冲击到。

    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问题,时野赶紧冲进人群,在声音最大的位置找到了哥哥的触手。

    那条触手还在一口一个地吃着香蕉,明明是条触手,但时野却从它的身上看出了一种奇特的满足感。

    时野不敢让它再造成骚扰,赶紧将触手拎起来往外跑。

    哥哥的动作也不慢,在时野拎着它跑的时候,它顺势又卷起了一大串香蕉。

    接下来的时间里,时野仿佛一个操碎了心的家长,一会儿要去把海昼从酒缸里捞出来,一会儿要去给把自己打结了的哥哥触手解开,在这期间还要不停地分心查看队伍的情况,了解明曦真的状态。

    这么折腾了好几个小时下来,时野感觉自己也想被马赛克操控了,至少这样他可以跟着明曦真一起装死,不用再管这两个加起来不超过五岁的家伙。

    不过随着祭典的队伍终于到达深渊附近,时野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等到明曦真所乘坐的马车停止前进,时野也和海昼来到了马车的附近。

    马车从里面被推开,紧接着穿着华贵长袍,有着相当优越外貌,但目光却呆滞无神的明曦真从马车里面走了出来。而在他踏出马车的瞬间,原本热闹的人群也都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都不约而同地朝着明曦真的身影看了过去。

    时野虽然不太能解人们对神使的崇敬,但他这两天也打听过了,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们来说,神就是这世间至高无上的存在,是无法亵渎的存在,而能够与神明交谈,聆听神启的神使,当然就是大家最崇敬的人。

    在他们看来,作为神使的明曦是只存在于传闻中,几乎没有机会见到的存在。

    但今天明曦真就这么出现在众人眼前,这的确由不得他们不激动。

    而就在这片寂静的注视当中,明曦真在神官的扶持下走下马车,然后手持有着蓝色水晶点缀的神杖来到了靠近深渊的方向。

    他面色冷肃,对着身边的神官说了几句什么,紧接着神官们也同时走了出来,各自手里面拿着许多奇奇怪怪的材料,开始在地上画起一些奇怪的符号,并将那些材料用特殊的方式排列布置了起来。

    时野看到这里,不由得向哥哥和海昼求证道:“这就是阵法吗?”

    哥哥点了点触手尖:“应该是了,看起来用的还是挺古老的方法,这种图案我只在爸爸的梦里见过。”

    时野疑惑道:“梦里?”

    哥哥继续说道:“是啊,爸爸的梦很厉害的,我经常不小心闯进去,还在他梦里迷路,好几次差点都出不来了,我就在那些梦里面见过类似图腾,应该都是爸爸曾经遇到过的。”

    虽然在梦里迷路这种事情有点令人震撼,但时野还是选择了先关注眼前的事情。

    如果是父亲见过的图腾,是不是代表父亲应该知道点什么?

    他连忙通过触手向哥哥问道:“父亲现在在家里吗,能不能帮我问问那到底是什么?”

    哥哥:“不在啊,好像去出差了,不过我可以用触手联络他,你稍微等等我。”

    时野连忙点头,他眼看着远处的明曦真已经命令人将阵法布置了大半,时野也开始有些担心,他接着向海昼问道:“海昼表哥,你刚才说你用神力保护了明曦真,你是用什么方式……”

    据他所知他们这个种族,好像并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神明,虽然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力量,但大多数力量都是来源于这个种族的特性,这种力量并不是什么万能的术法之类的东西。

    听时野询问,海昼立刻回应道:“我用触手保护的啊,我让其中一条触手缩小藏在了明曦真的头发里,只要他身边有什么异动,我的触手就会跟着出手,这不算是神力吗。”

    时野:“……”

    果然这个种族人人都离不开触手。

    不过听海昼表哥这么说,应该暂时不会发生太大的问题,他稍微放心了点,努力按捺性子等待仪式继续进行,同时也等待着哥哥向父亲询问清楚图腾的情况。

    就在时野这样的等待当中,半小时过后,明曦真面前的那道图腾阵法已经几乎完成了。

    那道阵法在时野看来足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它就这样横在深渊的前方,最中心处摆放着许多花瓣和金色的蜡烛,随着祭典的人们停下各种喧闹的声音,全部站至图腾前方,明曦真离开人群,慢慢来到了阵法中心处那金色蜡烛所在的位置前。

    他抬起右手,再次在自己的身上几处划过,做了一个虔诚祈祷的姿态。

    随即他手指抹过蜡烛们,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竟然瞬间让所有蜡烛全部点燃起来。

    烛火明亮之间,似乎有什么影子突然在明曦真的身后跳跃了一下,但转瞬间又消失不见。

    明曦真微垂着眸子,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变化,他在做完刚才的事情后,又继续开口,低低地念了一堆谁也听不清楚的咒文。

    仪式似乎就要完成了。

    时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继续等待下去,更不知道这么等下去究竟会迎来什么。

    如果打草惊蛇让敌人不敢再出来该怎么办,如果阻止得太晚,让明曦真因此出了事又该怎么办。

    时野紧盯着明曦真的身影,看着他身后的那道黑影似乎越来越明显,他终于忍不住踏前了一步——

    而就在时野踏出那步的瞬间,他听见哥哥略带急促的声音突然通过触手传了过来:“知道了!爸爸说那个图腾是来自于古老虚空的某种知识,是群被赶走的家伙留下的东西,非常难对付!”

    很难对付?

    时野听到这里,终于不能再等下去,他飞快起身,朝着阵法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然而就在时野踏前的瞬间,阵法的中心处,突然爆发出了一道强烈的红色光芒,那光柱直冲云霄,仿佛一道自地心穿刺而出的利刃,直直将天空的云层都冲破了一个大洞。

    而就在这光芒当中,有一道似尖啸又似雷鸣般的声音从地心深处传了出来。

    再这样下去要出事了。

    时野没有犹豫,干脆地停下了脚步,然后伸手往身后拽去,一把拽住了那根母亲送给他的触手,将其远远扔进了阵法中心。

    第38章

    就像每个小朋友出门的时候, 都会被父母叮嘱很多事情。

    比如不能跟陌生人走,不能乱吃别人给的东西,比如遇到困难要怎么做。

    时野虽然已经不是个小朋友了, 但他在出门之前确实被父母叮嘱过很多事情, 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要用上他们送给他的触手。

    时野还清楚地记得那三根触手分别的用处,哥哥的触手是专业解说加气氛组,属于在森*晚*整*没用和有用之间徘徊的那种,父亲的触手则是要在最关键的时刻才能使用保命的那种, 而最后母亲的触手, 在时野看来几乎是万能的,不管出现了任何事,只要选择求助母亲的触手,事情几乎都能够得到解决。

    时野发誓自己绝对不是危险时候只知道叫爸爸妈妈的小孩, 但有救兵不用只是单纯的傻子而已。

    就在他将母亲的触手扔出的瞬间,那道阵法当中的黑影缓慢地凝聚,然后突然加速变换,以一种极快的姿态朝着阵法中心的某处冲了过去。

    时野看出来了,那些黑影原本要冲击的目标应该是明曦真,然而就在他将母亲的触手扔进阵法的刹那,那些黑影突然扭曲起来,最后调转方向竟然直直地蹿到了那触手的身上。

    不过只是短短几秒钟,那看起来巨大一片的黑色影子竟然就这么直接全部灌进了粉色的触手之中。

    时野见状有些担心起来。

    虽然说母亲的触手是很全能没错, 但对手也的确是非常强大的存在, 是“神”及以上的级别,这样的存在会不会真的对母亲的触手造成什么危险?

    时野实在无法确定, 但至少触手看起来的确是替明曦真挡住了危险。

    他趁着这个时间连忙将目光转向海昼,急声问道:“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海昼表情也变得稍微有点凝重了:“事情好像有点难办。”

    见海昼这幅样子,时野的心再次一沉,他有些担心地说道:“那个马赛克的身份果然很不简单是吗,连我带来的触手和你联合起来,都没办法应付吗?”

    他说着已经开始准备要扔出父亲的触手了。

    但就在他思索着该怎么办的同时,对面的海昼已经咬着手指继续紧张兮兮地说道:“我实在有点担心,你怎么这么快就把那位的触手给扔出去了,我还想抓到那个马赛克向它问点话呢。”

    时野听到这里,突然没办法紧张下去了:“?”

    海昼皱着眉头,看起来是真的在担心:“万一那位把马赛克给失手打死了怎么办?”

    时野:“……”

    他在听见这句话的瞬间的确懵了一下。

    海昼瞪大眼睛看着他,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惊奇的事情,他连忙问道:“你该不会在这么做之前根本没想过后果吧?你都不知道你妈妈究竟有多恐怖吗?”

    时野还真不知道。

    毕竟对于从小以普通人类的姿态长大的他,看到谁都觉得厉害,根本没法对这些被称为“神明”的存在做对比,毕竟不管怎么比都是他无法想象的强大。

    海昼瞪着时野,半晌后终于吐了口气,勉强像是接受了时野的单纯。

    这时候哥哥的声音也再次从触手中响了起来:“那个,我觉得你们要是真的想调查下去的话,可能得稍微行动快一点了,妈妈的触手可不会留手,它现在已经快把那些黑影给消化了。”

    时野顿时怔住,反应过来后赶紧往阵法的位置跑去,海昼见他动作那么慢,干脆一把抓住了他那条属于自己的触手,接着也不知道究竟做了什么,等时野再回过神,他已经出现在了明曦真的身边。

    母亲的触手仍然飘在空中,触手的粉色皮肤间似乎有什么黑色的东西正在不停流动旋转。

    就像是哥哥说的那样,那些黑影正在不停变淡,眼看着似乎就要消失不见。

    时野连忙大声喊道:“等等!这是情报来源,不能吞掉!”

    母亲的触手毕竟不是本人,只不过是包括了她力量的一部分而已,它当然不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只存在着某种本能。不过好在它们虽然没法思考,却是可以听从命令的,它此刻就完全服从着时野的命令。

    于是当时野开口之后,母亲的触手在空中涌动了两下,竟然慢慢将触手尖端张开,那张开的尖端被分成了数十份,而每一份又有无数的血肉尖刺在其中,看起来异常狰狞,而随着它像是呕吐般动了几下之后,从那如同大张的嘴巴之中,涌出了一团湿淋淋的黑色东西。

    那团黑色看着就像是发皱的袜子,身上还带着股奇怪的臭味,它就这么“啪嗒”一声湿漉漉黏糊糊的落在地上,看着让时野和海昼都忍不住退了好几步。

    要不是时野觉得那东西可能不太卫生,他都想让触手重新把它吞回去了。

    海昼也嫌弃地捏了捏鼻子,皱眉说道:“刚才想钻进明曦真身体的就是这玩意儿吗?这到底是什么?”

    哥哥的声音适时传来,作为解说他向来非常懂得为自己创造出场时机:“这应该是马赛克身体的一部分,就类似于我们的触手,它应该是想要靠着这个来完成仪式,好让自己正式降临。”

    时野问道:“正式降临?”

    事实上从最开始时野就已经有了猜测,马赛克为什么长久以来明明一直待在这个世界当中,却始终不敢出来与作为新神的海昼抗衡,为什么它一直在暗地里搞动作,而且又是祭典又是仪式,似乎从来没有正面出现过。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个马赛克应该是处于某种被限制自由的状态下。

    这个仪式就关系着它是否能够真正降临在人们面前。

    可是现在仪式断了,他们是不是就没办法再揪出这家伙了?

    时野将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哥哥还没开口,海昼就已经先摇头道:“不,想把它弄出来还有个更简单的办法,既然它想出来,我们就利用它的血肉,布置新的阵法,主动召唤它出来。”

    听海昼这么说话,那团原本在地上蛄蛹的黑色血肉突然凝住了动作,不肯再动了。

    海昼挑眉看向它:“你不是特别想出来吗,怎么不来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特地往时野的身旁靠了靠,故意离时野母亲和父亲的触手近了点,脸上满是有人撑腰的得意。

    时野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心里已经可以肯定,要不是有这两根触手在,海昼表哥绝对不敢这么嚣张。

    那团血肉看起来很慌乱,在地上不停翻滚,看着很是狼狈。

    但也没等它有机会挣扎,海昼表哥已经狞笑着伸手把它捞了起来,然后和哥哥的触手一起,用恶魔般的语调开始威慑并戏弄起那团血肉。

    时野:“……”

    如果不是看过前情提要,他都要觉得哥哥和海昼表哥才是反派了,他们这绝对是反派才能发出来的声音。

    同时他也意识到了,为什么父亲和母亲一定要他带上触手在出门,他发现自己现在几乎就是个带着通关装备闯新手村的玩家,根本不需要担心任何的问题,只要有触手在他几乎就是无敌的。

    这未免也太没有紧张感了……

    趁着海昼表哥折磨对手的时间,时野来到了明曦真的面前,他朝哥哥的触手说道:“可以先将他恢复吗?”

    明曦真现在还是被操控的状态,时野没有忘记他,决定先替他解开控制再考虑别的事情。

    哥哥的触手点了点头,有些不舍地暂时放弃了折磨敌人的机会,回到明曦真面前,然后用触手的尖端轻轻触碰了一下明曦真的脑门。

    不过只是刹那,时野似乎见到明曦真额头的中心处有什么红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随即哥哥就说道:“好了,解决了。”

    它说完这句,立即又飞快地跑过去跟海昼一起布置阵法了,兴奋的样子像是找到了某种有趣的玩具。

    而在这头,时野仔细地观察着明曦真的状态,看了会儿后问道:“你还好吗?”

    明曦真原本是跪在地上闭着眼睛的,在被哥哥的触手尖触碰之后,他微微颤动了一下,等到时野开口询问他的状态,他才骤然像是反应过来,眼睫眨动两下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时野就看到,那位从来不苟言笑看起来清冷沉稳的神使明曦真,突然对着他绽放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时野忍不住再次后退半步:“你没事吧?”

    明曦真摇头,笑容仿佛六月的暖阳:“当然没事,我现在很好。”

    时野试着问道:“你现在很高兴?”

    明曦真依然笑着,看起来阳光双开,高兴极了:“当然,我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对了,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虽然我还不知道结果,但我已经在开心了,那么我们一定已经抓住那些混蛋了吧……我太高兴了,我可以亲自杀了那家伙吗?”

    时野:“……”

    他幽幽叹了口气,想起来了之前哥哥说过的话,他说过要解除控制状态,就需要放大情绪,只要情绪大到完全超过可控制的范围,就能够成功让明曦真脱离控制。

    看起来哥哥的操作很成功,明曦真现在已经开心到失控了。

    时野无奈地看着明曦真,将大致的情况告诉了对方,并将海昼他们现在所做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明曦真听过之后更开心了,立即拍拍灰尘站了起来,爽朗大笑几声后欢快地朝海昼他们跑了过去:“我也来帮忙!”

    时野:“……”

    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孤独。

    因为这里可能只剩下他一个正常人了。

    第39章

    随着那三位的努力, 阵法正式完成,而那团黑色的血肉在瑟瑟发抖中被扔进了阵法的中心处,一道强烈的光芒在海昼的召唤中出现, 并迅速覆盖了四周所有的位置。

    此时此刻, 深渊附近这片区域早已经被海昼以自身的力量清空出来, 外面的人根本无法看清其中发生了什么,时野他们也不必再因为担心伤及无辜而束手束脚。

    于是就在这样的进展之中,更多的黑气从地底之下钻了出来。

    似乎是阵法有效果了。

    时野紧张地等待着,手里面已经抓住了母亲的触手,准备随时有问题就扔出去。

    但对比之下, 旁边的另外三位却显得要亢奋许多, 被影响了情绪的明曦真现在正在不停大笑,拍着手笑得十分开怀,大声喊道:“来吧,你这混蛋哈哈哈哈告诉我你害死降景的由, 给我亲自处决你的机会哈哈哈哈!”

    他的旁边是明明没有被影响情绪,但看起来却比他还要亢奋的哥哥触手和海昼表哥。

    海昼表哥不停坏笑着,摩拳擦掌仿佛已经做好了好好饱餐一顿的准备,而哥哥的触手则将自己拧成了个麻花,期待两个字继续写满了所有触手吸盘。

    时野很难想象,如果没有人管束,这两个人凑到一块儿会发生什么。

    随着黑气不断上涌,那团黑色如同烟雾般的东西慢慢地像是被什么所吸引,全部汇聚到了那团黑色血肉的周围, 它们似乎至今仍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在感受到黑色血肉的气息之后,它们就如同见到了食物的猎手般, 全部都猛冲向了那团血肉。

    随着黑气不断涌入,那团血肉开始有规律地胀缩起来,甚至很快就蠕动着变得大了一倍。

    看到这画面,海昼表哥顿时高兴起来:“来了,它真的来了!”

    明曦真也同时显得激动起来,他紧盯着那团血肉,嘴角高高扬起满是笑意,但眼底却已经倾注了无数情绪。

    时野紧张地等待着,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事情不会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那可是已经在这个世界潜伏并活了无数时间的“神明”,它绝对不会是能够轻易被对付掉的家伙,他必须要谨慎一点,再小心一点,毕竟他可是现在队伍里唯一的大脑了。

    就在时野的担心之中,从最初的那波异动过后,阵法再次产生改变,紧接着阵法所有的符文竟然全部变成了红色,与此同时更多的黑气从地面席卷而来,这次绝非只是刚才那样简单的黑雾,它们仿若拥有了实体的怪物,自地面狰狞着钻出,当时野看到这幕试图逃离的时候,他才发现那些黑气竟然只是从他的身体穿过,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但即便是这样,他仍然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事物似乎从身体边缘掠了过去。

    无数的黑气堆积起来,不光笼罩了这片空间,让时野的视线陷入黑暗,也升腾上了天空,它们在海昼结界的范围内几乎填充了整个空间,黑气如同雷云般滚动翻搅,不时发出雷鸣般的声音,而就在这可以说令普通人绝望的场景之中,地面上的那团黑色血肉中,终于缓缓地鼓动一下,从其中跳出了一颗眼球。

    那是一颗猩红的眼球,整个球体都是红色的,只是其中有着一团如同深渊般的螺旋状黑影,正在骨碌碌灵活的转动,一瞬间扫遍了四周所有区域。

    而当那眼球漆黑的螺旋状瞳孔看向时野所在的位置时,它突然停下了动作,直直将目光凝注在了时野的身上。

    那目光令时野几乎瞬间冷汗密布全身,他不自觉地后退半步,掌心里已经将母亲的触手递到了身前,准备随时迎接可能的攻击。

    但想象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随着那颗红色的眼珠子钻出来,更多的黑气汇聚到它的身上,紧接着那眼珠的某处,竟然又长出了一颗更大的新的眼珠子。

    这动静并没有立即停下,紧接着又是第三颗,第四颗,无数颗……

    就在这样的动静之中,无数的眼珠密密麻麻生长了出来,它们紧紧粘黏在一起,就像是一片鱼卵,正在以异常恐怖的速度不断生长蔓延,铺满整个阵法所在的区域。

    那眼睛上面还有粘稠的液体落下,不断地发出黏糊的水声,让人头皮发麻。

    时野现在已经顾不得更多的事情了,他几乎是在反应过来的同时就将母亲的触手朝那无数的眼睛海洋中扔了出去,紧接着他迅速奔向海昼表哥他们,大声道:“现在怎么办?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海昼站在原地看着他过来,见状却没有半点担心的意思,只是伸手好心地扶住了他,并笑着安抚道:“别担心,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你不是都已经把那位的触手扔出去了吗,现在我们就只要看着就行了。”

    时野喘着气,不太放心地说道:“真的?我母亲的触手真的可以解决那个……那个恐怖的家伙吗?”

    时野其实没什么信心,虽然前面许多次都已经证明了他家里人究竟有多强,但那种强大毕竟只是一种概念,他很难给出判断。

    可现在他亲眼见到了那恐怖的眼睛怪物,时野光是看到那东西都觉得头皮发麻,更不用说要想象如何去对付它。

    早知道他就先阻止海昼表哥他们把这东西召唤出来了,现在想想提前做好完全的准备才是最好的。

    就在时野混乱的思绪当中,他突然听见了一声怪异的尖叫。

    时野身形微微定住,与其说那是尖叫,倒不如说那更像是无数尖锐物品同时划过玻璃般的声音,时野在这令人惊惧的声音里迅速回头,就见那边由无数眼球组合起来,正在不断变得更加庞大的怪物,现在竟然已经挂上了彩。

    它身上有着无数眼球已经被彻底刺破,而那些眼球中有的甚至已经脱落下来,滚得满地都是。

    更时野无法直视的是,这些眼球在掉落下来之后竟然都仍然是活生生的,它们不停地滚动着眼珠,视线在乱转过一阵之后,最终又全部凝聚在了时野的身上。

    时野已经不止一次感受到那种恐怖的氛围了。

    如果说刚才他还只是单纯的惊慌,现在他则已经有种十分明确的感受了,那些眼球是有目的地在看他。

    在场明明还有海昼,哥哥的触手,以及明曦真,按说这三个无论是哪个和这位古老神明的渊源都比他要深,这个被深埋在封印之下的家伙应该不会注意到他才对。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一切似乎都正在指向着他。

    那家伙为什么会这样关注他?他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位特别在意的地方?

    时野很快就注意到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因为那群掉落下来的眼珠子,在脱离了本体之后竟然全都自主滚动着朝他的方向慢慢逼近过来。

    那些眼珠子最开始都只有普通拳头大小,但随着它们吸收的黑气越来越多,它们就像是膨胀般变得越来越大,最后甚至都已经变成了足足比人还要高大的模样。

    这些拥有着恐怖大小的眼珠全部靠近,时野甚至都觉得自己已经要被眼珠给碾压过去了。

    不过好在他还没去想要如何逃脱,一道庞大的阴影就从天而降,将那些眼珠纷纷扫飞了出去。

    时野抬头看去,就看清楚了那是母亲送给他的那条粉红触手,那条触手此刻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大小,体型变得相当可怕,它仅仅是随意地挥动,就将那些眼球全部像是弹珠般扫开,随后又是一道劲风扬起,地上无数的眼珠顿时崩裂破碎,鲜血溅了整整一地。

    “不愧是那位!”纯看戏的海昼忍不住鼓起了掌,偏过头对着时野说道:“我每次看她出手都会觉得这简直是艺术,真是太漂亮了!”

    时野:“……”

    这位现在看起来已经有种事不关己的意思了。

    时野忍不住低声问道:“真的不用担心吗?我看那个眼球怪物好像变得更难对付了?”

    海昼摆摆手,毫不犹豫地说道:“你对你母亲的实力还没有信心吗,不会出意外的,你看她不是已经崩碎好多眼珠子了吗,我以前在一些虚空传承的知识里见过这种怪物,它们并不是处在进化巅峰的种族。

    “像这种眼睛多的,只要它还没进化到可以从瞳孔里伸出舌头,它就算不上什么厉害的家伙,当然如果我们真的遇到了,那可能还是那位的触手解决不了的,得让本人来才行。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啦,整个虚空无数世界,总共也就只有十来只到这种地步的怪物而已……”

    时野听着海昼奇怪的描述,正想要吐槽什么,突然目光定在了海昼的身后。

    海昼还在笑着摆手:“要真是这么倒霉,你就该修正修正我的运气了,哦对,要不你现在替我多来点好运吧!”

    时野默然两秒,终于在怔然中慢慢说道:“抱歉,现在改可能要来不及了。”

    海昼没太明白时野的意思,眨眨眼歪了下脑袋,蓝色的长发随之轻轻摆动。

    时野抬起手,指了指海昼身后的方向,语气说不出是复杂还是麻木:“你看那个,是不是你说的从眼睛里吐出舌头?”

    海昼皱了下眉头,想也没想跟着时野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就在那个方向,刚才被粉红触手削去了半边身体的那眼球怪物,竟然已经瞬间恢复如初,并且它将无数的眼球聚集在一起,竟然形成了一个更加庞大的眼球,而在那眼球中心处最深黑的区域里,似乎有什么深紫色泛着粘稠的东西,正从里面慢慢伸出,滴着粘液往海昼和时野的位置直刺而来。

    第40章

    时野从最开始就是看着那怪物变大变形, 最后变成从未见过的灾厄级别大家伙的。

    他平生从来没见过如此扭曲可怖的东西,好在当怪物进攻过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失去反应能力, 他几乎是立刻就抬手抓住了父亲的触手, 扬手朝着那怪物扔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转身就往距离怪物较远的位置跑去, 试图逃脱它的攻击范围。

    与之相比,海昼就显得呆滞很多。

    显然这位出生以来就身为神明的表哥从来没遇到过什么致命的敌人,更没有试过逃跑的滋味,所以在看到这东西的瞬间,他做的反应也只是站着不动而已, 还是时野拉着他, 他才跟着跑了起来。

    当然时野拉着的并不是只有海昼,还有仍处于亢奋阶段的明曦真。

    由于这位神使情绪实在高涨,即便是在逃跑的阶段,他依然不停地大笑着, 听起来疯疯癫癫的同时,嘲讽力也十足,时野总感觉那怪物会因此而更加暴躁。

    不过他们只是一起跑出了没多少距离,海昼就忍不住不解地叫了起来:“我们为什么要跑?”

    他边跑边挣扎着,没多久就挣脱了时野的手并停了下来。

    时野看他这样冷静,猜他应该是还有后手,于是心里总算稍微安定了下来。

    他喘了口气问道:“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海昼用有些呆愣的目光看着时野:“我没有办法啊,我停下来只是因为,因为我们跑不过它。”

    时野:“……”

    他用眼神表达着自己此刻的心情。

    海昼表哥也很慌张无助, 不过他大概是没心没肺惯了, 即使是这种时候看起来也不太正经的样子:“我真没办法,那怪物可是有百万年起步的怪物, 那东西真正出来的话比这颗星球都要大,我们跑这几步根本没用,我就算是变成陨石带着你飞也没用,根本飞不出去啊!”

    时野吐了口气,摇头冷静地说道:“我还有触手,我父母的触手就算不能对付它,拖住点时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他说着回头看向那头还在膨胀中的怪物,紧接着他就发现了不对。

    刚才他让母亲的触手去对付那怪物,结果似乎没能够完全拦住,于是他又将父亲的触手也扔了出去,但此刻他才发现刚才被他扔出去的好像并不是父亲的触手。

    他看着那根被他扔出去的金色触手被一群红色眼球不断碾压,顿时失去了言语。

    而可怜兮兮的金色触手里面则传来了哥哥的惨叫声:“救命!我的直播装置,救,救我!这么关键的时刻你把我触手扔了,你怎么可以不让我看下去!啊啊啊!”

    然后只听见啪叽一声,那根来自哥哥的触手被眼球们彻底挤爆,瞬间迸溅出了无数金色汁水,在地上洒了一片。

    时野:“……”

    他看得几乎完全愣住了,他神情恍惚地低下头,看向自己身后,这才发现那条属于父亲的紫黑色触手还在自己身后挂着,而哥哥的触手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果然拿错了……

    时野神情复杂,不过现在已经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了,好在消耗的只是哥哥的一条触手而已,而且它看起来除了联络好像也没有更多的作用,刚才顶多也只挡住了那怪物几秒钟而已。

    随着他和哥哥海昼表哥他们相处的时间越长,时野发现自己的想法也渐渐变得趋近于他们了。

    就在这时候,仿佛是为了印证海昼表哥的担心,时野看到在哥哥的触手爆浆之后,母亲的触手再次阻拦那头已经变成了无数小眼球组成的巨大眼球怪物,然而它的进攻却已经无法再对怪物造成任何影响,触手狠狠击打在对方身上,最后弹开的却是母亲的触手。

    事情真的已经变得相当糟糕了,时野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握住了身后父亲的触手,并将其掰了下来。

    海昼看着他的动作,表情有点无奈:“这种状况下触手已经没有用了,如果是你的父母亲自到来,肯定不用怕那家伙,但只是触手的话,我们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复活吧……”

    时野没有绝望,不管发生什么,总要试试挣扎一下才行。

    他捧着触手,狠狠吸了口气,然后用力将父亲的触手往那头怪物的身上投掷而去。

    就在时野他们的注视当中,那根触手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就这么直直落到了那个眼球怪物的大眼珠子中心位置。

    紧接着就见那大眼珠子的中心处垂坠出来的那条黏湿舌头狠狠一卷,如同狂风般将那根触手卷进了黑洞洞的眼瞳深处。

    时野当然不相信父亲的触手会这么容易就被当成食物吃掉,他站在原地紧张地等待着,等待接下来的动静。

    海昼表哥站在他的旁边,咬着手指头同样有些紧张。

    反倒是明曦真已经彻底放飞,他哈哈哈地笑着问道:“你为什么要给那个怪物投喂食物,哈哈哈哈它跟狗似的真好玩。”

    时野:“……”

    有时候还是挺羡慕开朗的人的。

    他默默地看了明曦真一眼,才刚收回视线,他就注意到那眼球怪物突然浑身猛烈地震颤了一下。

    时野顿时怔住,然后激动问道:“是我爸的触手起作用了吗?刚才那怪物是不是被什么东西攻击了?”

    事实上时野在听了海昼的分析之后,也明白此刻触手能够发挥的作用已经有限,但看到此刻这幕,他还是觉得似乎有希望之火又燃了起来。

    说起来他直到现在也不清楚父亲的触手究竟有什么功能,当初母亲让他带着触手出发的时候,也只说了什么时候该用哪条触手,到现在他只知道哥哥的触手是气氛组,母亲的触手是实用工具,父亲的触手究竟是什么,他到现在也没有试出来。

    时野紧张地盯着那边的状况,随着那只眼球怪物发出动静,时野清晰地看到它原本不断膨胀的身体,似乎开始渐渐地反过来缩小了起来。

    是父亲的触手发挥了作用吗?

    看到这幕,就连海昼的表情也变得茫然了起来,他仔细盯了好几秒,喃喃道:“不对啊,一条触手就算再怎么厉害,又怎么可能……”

    他满脸疑惑地说着这话,突然之间,他像是看懂了什么一般,拍了下大腿叫出声来:“居然是这样!”

    时野愣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昼整个人都懵了,甚至因为过于激动,他的形象都发生了变化,有部分头发被吓得变了形,变成了蓝色晃动着的细长触手,同时密密麻麻的奇怪颗粒也布满了他的右半边脸颊。

    他赶紧揉了揉脸恢复自己捏脸十几个小时的完美脸颊,紧张道:“是那位,那位亲自……”

    时野:“亲自?”

    海昼总算是喘匀了气,压低声音说道:“你这根触手不是普通触手啊,它,它竟然是召唤阵。”

    时野虽然没太明白,却也捕捉到了关键词:“召唤?”

    海昼重重点头,脸色说不出到底是欣喜还是恐惧,总之相当复杂:“只要使用那条触手,就能在任何时间地点召唤那位存在,你,你也太恐怖了吧,竟然随身带着这么恐怖的东西!”

    时野倒没觉得有什么恐怖的,他只是有些惊讶。

    所以说父亲的触手,其实就是召唤他自身的一个道具?一个召唤器?

    时野再次解到了父母对自己的关切,这个家庭给时野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受宠若惊又不可思议,每当他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幸运,已经用光了自己这辈子所有的幸运去换取这群家人的时候,他们又总会在接下来给他更多的感动和惊喜。

    原来父母和哥哥给他的守护并不只是表面上的那样,那些触手不只是普通的作用,时野带着它们,几乎就等同于带上了足以毁灭一切的战斗力……

    随着海昼表哥的解释,时野眼睛有些干涩地看着远处,接着就发现那眼球怪物的巨型眼瞳中心处,突然喷涌出了无数的黑色汁液。

    随着那些散发着恶臭宛如泥水般的黑液涌出,洛绪和海昼表哥他们狼狈闪避的同时,时野明星啊地感知到有什么熟悉的气息从虚空中冒了出来。

    时野说不清那是什么,那并不是鼻子闻到的气味,更像是某种感知。

    而通过那种如同直觉般的感知,时野可以确定一件事情,那是属于他父亲的气息。

    就在他生出这个感受的刹那,他突然发现头顶的天空彻底阴了下来,四周所有的一切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然后就在这一片粘稠当中,时野看到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天穹上方,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从宇宙的深处朝着这个位置落了下来。

    那是种难以形容的感受,他明明看不清任何东西,却又能体会到有某个特殊的存在正从遥远之处注视着这片区域,并异常地贴近这里。

    只是那存在实在是过于巨大,以他们身处于这个世界的模样,根本无法真正解祂存在的形式,更无法真正看清祂的面目。

    时野能够确定的事情只有两件,一是它毫无疑问可以轻易地摧毁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

    二是无论发生什么,祂绝对不会伤害自己。

    虽然无法说清缘由,但时森*晚*整*野就是有着这样的直觉。

    随着那种攻击临近的感觉越来越近,时野和海昼表哥抬头看去,就见整个天顶似乎都倾塌了下来,整个天空似乎瞬间变得无比靠近地面。

    紧接着时野才终于看清,那是有某种巨大的物体瞬间下坠,然后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不费吹灰之力地碾碎了那庞大无比的眼球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