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章 第 141 章
春节快到了,从腊月二十三开始,各地方台开始推出特色新春晚会。
这也是沈惟笛每年最忙的时间段。
在他成团刚出道期间,大小商演跑不停,到手的钱由十二个成员平分——那也是沈惟笛粉丝战斗力腾飞的时期,队内粉丝撕得不可开交。
其他成员粉丝觉得沈惟笛太强势,死死霸占着团内中心位置,硬是把男团变成了沈惟笛和他的十一个伴舞
沈惟笛粉丝回怼,没笛弟这团糊成什么样你们心里没数吗?一首歌唱三句美美拿钱还抱怨上了?
最苦的其实是谷安。
“然后您就成这样了。”系统说。
楚祖从人物小传里回神。
准确来说这不算人物小传,只算世界背景补充。
除了祖伊这人确实残暴又狂妄之外,基本不清楚他的其他特征。
“所以,我这人狂得打穿大陆后还想去干神明,结果到手的伟业没了,新鲜出炉的子民也全被弄死了。”
楚祖看着自己处境,一度陷入忧虑。陆林高二那年出了场意外。
因为受同学邀约去露营,陆林受了寒,发起烧。
一开始他也没重视,简单去医务室开了药,正常上课,等深夜真的烧起来,他连爬起来找人帮忙的力气都没有。
小学和初中的时候,都是姜祖早上喊陆林起床,一起去上学。
陆林高中依旧和楚祖同校,他考上了尖子班,对姜祖说他们的时间对不上,就不一起了。
尽管姜祖其实也会早起去学校学习,时间和尖子班的早自习时间差不多,陆林还是拒绝了和孤儿院的小伙伴同行,转而和新认识的班级同学在某个路口碰面,一起去上学。
这也间接导致了悲剧。然后再来看万俟祖对诺拉这件事的处理。
万俟祖跟记者明示,黎亚岷和她可能有争执,属于角色之间的碰撞。
很经典的案例,属于常规操作。
后续只要让导演随便拍点女主扇男主巴掌的戏,就说和编剧讨论后删除了,那张照片和扇巴掌的事就成了新的炒作点,宣传期又能唠一轮。
为什么制作人一点不计较?
为什么黎亚岷自己也松了口,说是智齿问题就是智齿问题?
为什么万俟祖直接轻拿轻放,两个人表面和解就是和解?
用不着摊开说,每个人心里都门清。
娱乐至死就是这样。原设定里没说兄弟有没有父母,但人总是妈生的,有个爹妈不过分。
宿主凭空造爹妈,也没安排性格,只等世界自动补全。
然后世界就按照整本书的既有逻辑给他补了个大的。
大家长开始动手动脚的时候,宿主是真愣了。高桥智彦来不及多想,出了“石头”。
但祖岐安动作太快了,高桥智彦的手还虚握着,他就已经又变了出拳。
当双方的手同时出现在灯光下——
祖岐安是“石头”。
高桥智彦是“石头”。
人群代替高桥智彦发出了无数声巨大的“啊?”。
搞不懂他在想什么,要是使诈,那出“布”不就好了?
高桥智彦冷汗都下来了,但祖岐安的眼睛被头发挡着,看不清楚,笑容一直没减,还出现了一个很微妙的反应。
他微微偏过头,对着八角笼外的某处。
高桥智彦寻着方向看去,很轻易找到了面露无奈的男人。
原先讨论提及他名字的声音反而消失了,隔着远远的,让众人陷入沉默的黑发男性含笑指了指八角笼上的面板,又摇了摇头,像是在示意不用在意他。
三分钟倒计时还在继续,剩下四十五秒。
不对劲,不对劲!
如果高桥智彦足够冷静,他应该能发现更多。
比如规则里明确说了这算平局,但第一局居然还在继续。
他本可以在回过神思考,而祖岐安收回看向他哥的目光后又开口了。
“我不改了,你要不要改随意。”
他居然直接闭上了眼,姿势也更懒散,一副百无聊赖的架势,瞧着像想要耗完剩下的时间。
四十五秒过得飞快,尤其是八角笼外的声音还在不断进行干扰。
察觉规则端倪的高谈阔论,说一半又被说祖岐安绝对被他哥教过的声音盖住。
高桥智彦心脏狂跳,汗水黏在睫毛上,他视线些模糊,但时时刻刻盯着祖岐安的手,不敢眨眼。
要不要改?改成什么?
他的反应没有祖岐安快,刚才对方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改成“布”的话,对面会不会在瞬间变为“剪刀”?
维持“石头”不改的话,对面会不会卡着时间出“布”?
祖岐安的神经反射条件太作弊了!!!
“剪刀石头布”不是益智博弈吗?他把游戏搞成了什么东西?!
代表单局结束的铃声在八角笼中响起,除了铃声外,场上一片死寂。
接着,呼声在瞬间迸发,如浪潮般吞没了一切。
祖岐安缓缓掀开眼皮向上瞥,视线在电子牌上掠过后下移,落到浑身紧绷的高桥智彦身上。
祖岐安歪着脑袋,笑容加深:“啊,你没改啊。”
高桥智彦呆滞低下头,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再向上看,第一局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祖岐安VS高桥智彦:1:0」
“你改了?!”
他狂吼,“你说了不改,但你改了!!”
那点声音淹没在观众的狂呼中,祖岐安倒是听到了,扬起手:“你瞎吗?我这不是‘石头’?”
手抬高后,原本半缩在袖子里的手才露完,祖岐安手腕内侧青紫血管明显,拳头捏得漫不经心。
“说不改就不改,你再当我哥面前说我坏话试试?”
高桥智彦满脸惨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第二轮倒计时已经开始了。
“这人上句话还说’我们都把你当自己的孩子‘,接着就开始犯贱!!!”
小黄鸡在意识海里气得直喘气,心里骂了无数句会被屏蔽的脏话,浑身上下都恶心得不行。
“您已经有意识避开了所有可能有的性暗示,往长辈后辈的关系靠了!”
“其他人给您的反馈也是这样。他怎么!他怎么!!!”
楚祖回过神:“我本来以为人和人的关系是可以通过调节来控制的。”
“只需要给大祖构造一个有点古怪的金钱观就够了,没必要搞得太恶心……”
系统完全相信宿主对人际关系的把控:“那……那可能是因为……”
它突然熄了火,但怒气还攒着,卡得小鸡嗓子直冒烟,不上不下。
犹豫半天后,它说,“可能是因为您这张脸……”
小黄鸡咬牙,“我突然觉得咱们也可以不要脸!不要也罢!”
楚祖摇头,“没有任何性骚扰、猥亵、强|奸的原因是性暗示、受害者长相……或者其他。”
“他犯罪的唯一理由就是他犯罪。”
“我只是没料到,比起果断处理掉报警引麻烦的大祖,他居然更倾向于……”
正说着,他突然问,“世界会自己补全成这样……现在的经济大环境是不是特别糟?”
系统:“是的,不然金融街也不会有那么多人。”
“从前传到正传,现实世界的经济一直不景气,所以孟裕安在金融街资金累计得越大,读者看着越高兴。”
“他们都开始给孟裕安安排起回到现实世界要怎么花钱了,他一直过得很拮据。”
楚祖皱眉:“作者没意识到他在写一个……”
声音戛然而止,小黄鸡没等到后文,宿主在此时突然把大祖托管给了「猫鼠游戏」,然后未卜先知在意识海中按住系统。
接着,「猫鼠游戏」判断下,大祖的举措让小黄鸡更加怒不可遏。
小黄鸡狂暴挣扎:“这什么托管!这算哪门子的托管!!我要气死了,我要投诉商城道具!这是极其严重的BUG,天杀的,我要让上司把做这个道具的小鸡抓起来!没有小孩应该做这个!!!”
楚祖:“如果不是我在扮演大祖,按照正常推进。遇上这种情况的孩子要么激烈反抗大喊大叫大哭,然后被冲动犯罪,要么就像现在这样。”
系统还是接受不了。
越接触宿主,越在各个任务中接触到各类好人,各类小孩,它就越接受不了。
楚祖抱着小黄鸡,仔细顺毛:“我来处理。”
其实导演在片场也会骂演员,骂完会教该怎么演。
大牌演员要是在片场搞隐形霸凌,单纯抒发情绪,挨完骂也得自己忍着,没人管。
其实很多小演员就是这么出现心理问题,被逼出圈子,nobody cares。
诺拉还是太“正常”了,反倒显得不正常。
她居然会对接连不断的打压作出反击诶!
因为她有CAA当后盾啊。
不要小看CAA,他们的顾客群体囊括艺体,有两个汤姆,汤姆·汉克斯和汤姆·克鲁斯,还有斯皮尔伯格,卡梅隆这些导演。
其实国内也有很多CAA的融资运作,《泰囧》和《无人区》都有他们的整合。
如果站在黎亚岷经纪团队角度,我甚至很庆幸有诺拉的那一巴掌,那巴掌送出了能和CAA对峙的唯一把柄。
我仔细看了万俟祖和李狗蛋的对话,真的很有意思。
李狗蛋反复强调,你可以告她,按照司法管辖权,新西兰会支持黎亚岷。
但如果万俟祖要是真告诺拉,新西兰判决给她罚款,CAA反手就会向演员工会打报告,说你艺人在片场滥用职权搞言语暴力。
这个项目属于Netflix,女主被罚款,男主被指摘,肉眼可见会有什么影响。
所以万俟祖才嗤之以鼻,说黎亚岷绝对不会报警,你也差不多得了。
这俩的交锋潜台词其实是:
兄弟,别搞我妹妹,你有她现成的把柄,双方各退一步,CAA会主张和解——这个时候李狗蛋在谈事。
我不搞,诺拉也算我熟人,兄弟你放心——这个时候万俟祖在谈感情。
这两个人真的很了解彼此,李狗蛋知道万俟祖看中损益,万俟祖知道李狗蛋猛吃感情。
他俩只拿对方更容易接受的话术沟通,从而避免两败俱伤,万俟祖最伤的结果。
我不认为我在阅读理解,律师和经纪人都是话术大师,不可能没点完弯弯肠子。
隔壁一直在吵整件事谁对谁错,或者说,谁错得更多。
害,律师和经纪人的共同点还在于,他们都不会争对错。
律师以客户诉求为导向,经纪人也要看大局。
而且我们是娱乐圈诶,在这狗圈子讲什么对错啊。
管是谁先挑衅,谁先动手,这些都是闹翻了清算才会开始掰扯的东西。
明说了,黎亚岷和诺拉不可能闹翻,原因上面已经说过了。
圈里有多少把矛盾当“友谊”到处调侃的,私底下恨不得捅死对面,镜头前还不是手牵手赚足流量。
没人知道他在发烧,还是院长妈妈在清洁的时候发现不对,立刻把他送去了医院。
这场高烧不止因为风寒,还有腮腺炎等病毒感染。
没能及时治疗导致陆林的听觉神经受损,哪怕病好得差不多了,他依旧呆在孤儿院里适应着听觉问题,一边自学一边治病。
等到升上高三,陆林重返学校,他的摸底考试分数只比姜祖高二十分,当然挤不回尖子班。
老师建议干脆留级一年,陆林拒绝了。
“但他跟不上。”
系统说,“今早他请了早自习的假,先是去医院复查耳朵,查完后顶着大太阳跑回学校,刚好打上课铃。”
“门卫说了几句差生、逃课什么的,把他惹怒了,干脆扭头就走,现在才消气。”
楚祖:“这种容易被好解决的小事激怒的感觉,怎么这么眼熟呢?”
系统:“……如果您指的是小卢,那陆林罪不至此。”
“我还被塞进这个石头里……这破石头就是我的禁闭室小黑屋?”
“是琥珀。”系统纠正,“您会被男主尼利亚捡到,成为他的金手指。而且死不了,怎么都死不了!”
正文内容反而更简单,很符合市场的升级流小说走向。
尼利亚是综合学院里出了名的差生,秘术学、草药学,剑术实操就没一项不拉垮。
原本家里每年还能给他拿点钱去找老师私下辅导,结果在第三学年,国内闹瘟疫,家里人不幸去世,只剩他一个。
父母没留下钱,王国收回了尼利亚家里的土地,发放的抚慰金只够他应付学费。
除了学院,尼利亚没有能落脚的地方,辅导也上不起,每天愁的就是怎么不被退学,全靠天才室友的扶持,踩着及格线挣扎。
有一天,为赚那可怜巴巴的0.01学分,尼利亚大半夜的不睡觉,去清理学校内湖底的垃圾。
他在水草、淤泥、生活垃圾、秘术废料纠缠的湖底,捡到了看着就很值钱的琥珀。
本来打算在周末去市集上随便卖掉,结果尼利亚太贪心,结合历史书上学来的内容,给琥珀编了个颇有背景的故事。
“万王之王听过没?据说这就是神明用来封印关押那位暴君的琥珀。我导师说的,还差点给我没收了上交王国。”
老板嗤笑一声,但也没让穿着校服的尼利亚滚出去。
尼利亚长时间在学院生活,不知道在学院外、在他所在的国家外,数个国度早就在为寻找暴君留下的宝藏浮躁不安。
那可是暴君君临大陆之后囊获的所有财富!
如果结合地理学家调查的大陆板块迁移,尼利亚所在的国家,确实是最初的萨格特尼王国遗址。
就算老板不相信尼利亚说的,但琥珀可以留。
他给了尼利亚一大袋金币。
尼利亚见老板给钱太爽快,动了心思,在拿着金币离开的时候,还把被老板放在盒子里的琥珀给顺走了。
老板其实没发现琥珀丢失,他早就动了杀心。
尼利亚前脚刚走,他马上让人在偏远处围截。
尼利亚这种校服都带着补丁的学生,即使失踪了也没人在意。
顶多学校出面象征性找找人,找不到也就算了。
濒死之时,尼利亚的血将琥珀完全浸没,接着,暴君的身影再度出屹立于这片崭新的大地。
就像他们当初决定要干一番大事业一样,未来就是未来。
要好的时候不会觉得他们会在新西兰撕破脸皮,撕破脸皮的时候也不会想到,他们又聚到一起过起了年。
第二天,大年初一,窗外的雪开始融化,风吹着也显得温暖。
视野向下是斑驳的白,向上,尽头是一片蔚蓝。
娱乐圈的假期满打满算也就这么一天。
悠长假期结束后,黎亚岷又要飞去国外,他承诺要担责,那就要面对万俟祖一直面对的数不清的工作。
在离开前,他给了朋友一个暖和的拥抱。
“悠长假期结束了,我会好好干,我在你身上学到很多,阿祖——你别吐,也别揍我啊——你想干什么,放手去干就行,我不添麻烦,这次是真的。”
万俟祖说:“新年好。”
第 142 章 第 142 章(20.4w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脱离《娱乐至死》后,系统认真想了想。
它对楚祖说:“大芒果老师真的太努力了,宁可不当龙傲天OOC,也要和您来个分别的温馨拥抱。”
楚祖和他一起复盘:“你觉得他不是龙傲天还OOC了吗?”
系统小鸡爪点在面板显示的后续上。
“他成了您的左膀右臂——龙傲天小鸡说,龙傲天就是要傲视群雄,只有小弟,从不和人同台竞技。”
事实上,《娱乐至死》的正文剧情高|潮点从年后才算完全切入。
尼利亚眼前一花,下一秒,整个人飞了出去,接连砸断好几棵树,最后深深嵌入土堆,吐出一口血。
等他停滞的思维重新运转,模糊视野中,灰黑影子缓慢靠近。
尼利亚想也没想,立刻扑倒在地,额头贴着土面,浑身僵直不敢动弹。
这完全是下意识反应,天知道他为什么要对一只柴犬五体投地,还恨不得磕上两个。
可能是那双红色眼睛中诡谲的愤怒在促使他这样做吧。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他能从柴犬眼睛里看出这些啊!
尼利亚越是紧张,脑子里就越会想些有的没的,怎么烂怎么想。
……不过都没关系,能活命就行。是夜。
与伊莫莱只有一山之隔,坐落于两河流域交汇处,并被萨格特尼一世划为征伐之一的高尼王国。
高尼的地势优越,两河的交汇区域形成了一片宽广的冲积平原,肥沃的土地、水源灌溉、低地沼泽与湿地丰富……这让高尼迅速成为农业大国。
可相应的,它也具备大多数平原国的劣势。
地势平坦,几乎没有天然的山地、丘陵等地理屏障。
外来侵略和游牧民族的袭击不绝,直到高尼与伊莫莱一同兴建亚图鲁神庙。
作为具有相同信仰的国度,伊莫莱在很长时间里,充当着高尼的“屏障”,他们一同交出了王权,换取神明的恩宠。
萨格特尼一世蛮横地拆除了这道屏障,本该代表亚图鲁的大祭司翡安作出万王之王的宣告。
这令高尼上下惴惴不安。
王宫议事厅,高尼国王如筛子般发抖,时不时将视线投向大祭司。
“消息是不是真的?”国王急不可耐问。
不久前,几乎所有关注着萨格特尼的国家都得到了消息。
萨格特尼一世昏庸无度,自傲于现有成就,搬至新修的行宫。
除了亚图鲁大祭司翡安,萨格特尼一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哪怕是皇家卫兵。
宰相纳奇娅在王宫手握政权、军权,并在未告知王的情况下驳回了一切谒见请求。
突尔塔努曾冒死去到深涧行宫求见,可将士的所有呼声都被阴影吞噬。
王不理会,只有白袍翡安代为下令:滚回去。
听闻消息,高尼国王欣喜若狂,在大祭司提出议事的时候完全按捺不住窃喜。
议事厅,几缕摇曳的火光在阴冷的石墙上闪烁,
几道身影紧紧围坐在石桌旁,国王、大祭司、宰相,以及高尼的统帅。
这些在国家中拥有至高地位的人面色各异,脸庞被烛火一分为二,大半都掩藏在深深的阴影中。
空气中充斥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这是最好的机会。”
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如毒蛇在黑暗中吐信,大祭司的目光比暗处阴翳还要深邃,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愚蠢的萨格特尼一世选好了他的葬身之所,甚至狂妄到没有配备任何军备。”
所有人一时无言,沉默像一层厚重的迷雾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自伊莫莱覆灭,很少有人会直接将那人名讳述之于口。
据说,他有着非凡的力量,人类难以想象的力量,好似随口一提都会被察觉。
而尼利亚许久没听到动静,柴犬似乎没有再殴打他的意图。
但他也不敢动。“出现干嘛,当电灯泡?”
楚祖在脑子里回味了会儿,不解,“他俩这不是挺互补吗,叫什么来着,舐犊情深?”
系统:“是相互救赎……”“等等。”楚祖说。
他查了正文背景板里提过的案件,本来确实有男孩被性|侵还闹出人命的事,刚好他拿来顶掉。
发展没出大纰漏,楚祖用小祖砸人脑子的时候小黄鸡还在旁边出主意,让他用上「王大师」,保准两下开大瓢。
但他没写孟裕安,一点也没提。
这人哪儿冒出来的?“宿主……这个时候需要把主角搞破防吗?”
系统有些担心,“咱们孟哥接受金融街就很困难了,您又暗示他当年确实是您指使的小祖……孟哥看着有点……”
“焦虑?”“「猫鼠游戏」专攻演技,宿主……”
系统这次公正说,“让它做太难的即时反应都会这样,它推演不出来。不然要咱们专员干什么,直接堆道具不就好啦。”
楚祖:“嗯,我知道,所以没骂它废物。”
系统:“……”哪怕高尼的大祭司再三警示,那只是暴君的把戏,远远称不上非凡,依旧有不少人相信,萨格特尼一世所掌握的绝非凡人能及。
国王脸色变得煞白:“不、大祭司,我们没必要在这个时候……”
“王。”大祭司冷声说,“感谢您的莅临,夜色已深,不如尽早休息吧。”
国王被他的视线盯得打了个哆嗦。
这也是大祭司看不上他的地方,如果不是国王在年幼时曾于翡安手底学习,绝对轮不到这个废物坐上这个位置。
“好、好……”套着那身臃肿的华服,国王慌不迭离开了议事厅。
大祭司:“人选准备好没有?”
“我们聚集了高尼最好的刺客。”宰相立刻应声。
“高尼最好的刺客都是亚图鲁教徒。”
“您的意思是……”
宰相擦着冷汗。
他摸不准大祭司的意图。
是不想在明面上把亚图鲁教会牵扯进来,还是有其他考虑……?
“蠢货。”
大祭司低骂,“我能干的宰相,你要让亚图鲁信徒,去刺杀一个能轻易蛊惑大祭司的魔鬼?”
宰相立刻说:“那就让军队——”
“闭嘴。”统帅厉声呵斥,“假设王命令我们与暴君厮杀,我的士兵自当万死不辞。刺杀?谁给羞辱军队的权力?!”
大祭司的眼神幽幽瞥来,统帅毫不畏惧,用金属般冷硬的姿态回应。
被政权和军权的两大领袖夹在中间,宰相连擦汗的动作都不敢有,恨不得干脆晕过去。
这本来就不是他能插手的事,顶多当个马前卒,现在的局面让他无力招架。
“你以为叫你来是为什么?”
大祭司话里刻薄的寒意渗入每个人骨髓。
“假设你是萨格特尼人,你的王会无比欣赏你愚蠢的自尊,可你不是。你的志向不被懦弱无能的高尼王看重——而现在你跟我谈侮辱?”
“真可笑,就连你想要与他在战场相遇都很可笑。战场属于萨格特尼,不属于高尼,战场属于暴君,不属于你。”
统帅额首蹦出可怖青筋:“你——”
大祭司并未放在眼里,冷笑。
“没错,我在侮辱你,一次又一次。你会怎么做?抛弃你的王,抛弃你的高尼,对着萨格特尼一世摇尾乞怜?我告诉你你能做什么,要么闭上嘴被我侮辱,要么为了你的王立马去死。”
宰相快被气氛碾压到窒息。
大祭司的话太过于尖锐,但统帅的愤怒却一点点化为乌有。
他说的是事实,所有话都是事实。
当暴君萨格特尼一世现世,几乎所有受制于神权的士兵都会产生荒唐的心思——假如我也是萨格特尼人。
哪怕他们依旧存有对祖国的热爱,不愿承认内心卑劣的想法……但面对已发出“万王之王”宣告的萨格特尼一世,永远只有两种可能。
试图对他发出挑战,或跟随他征服一切。
“一半亚图鲁教徒,一半军队士兵。”
大祭司下令。
“但凡发现教徒不对,立刻让士兵诛杀教徒,反之亦然,一旦士兵有异心,让教徒清扫干净。一个盯着另一个的背,直到他们完成使命!”
他扭头看了眼面露惨色的宰相。
“这件事全权交给你。不要在乎代价,哪怕是毁掉那道河渠,引发前所未有的大洪涝……只要能杀了萨格特尼一世,再惨烈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宿主真的很严格。
“如果给「猫鼠游戏」加上推演的编码呢?”
楚祖说,“一条一条加指令太麻烦,「王大师」就能按照现状自主判断行动,只不过是身体上的行动,给「猫鼠游戏」增加逻辑模块会怎么样?”
小黄鸡思索半天,突然得出惊人结论:“那……不就是我这种小鸡了吗?”
它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一个能推演现状,给出即时反应的运算编码,和系统从功能上只有权限区别。
以及,小鸡是能瞒着上司偷偷和宿主一起干大事的,道具不行。
“实际操作上不复杂,我得再想想要怎么干……宿主您着急吗?”
“不急。”
楚祖看了眼祖岐生。
「猫鼠游戏」对发疯子的理解很表面,应该是采集了大量大数据。
给它具体的情境也不是不能演,演得多半也是缝缝补补,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正常思维创造的正常道具,摸不准疯子的想法,这很正常。
「猫鼠游戏」判断不出现在祖岐安的想法,也很正常。
“不用按照我们工作的标准来编码。”
楚祖突然说,“给它一个正常人的逻辑模式就行了。”
系统:“哪种正常人?”
楚祖跪在地毯上,抓着祖岐生的手往前拽,就像餐厅时,他用大祖强行扯过小祖一样。
强硬的人一直是楚祖。
弟弟把头埋进哥哥怀里,扣着他的腰不放。
祖岐生在发抖。
“没有任何应激反应的正常人。”
楚祖说,“生活环境的塑造和卖掉特征后的疯狂,那都是人为赋予的东西,是专员的工作和职责所在。一段新生编码应该干净。”
他轻笑,随口说,“如果一定要拟定性格的话,就和你一样可爱就行。”
小黄鸡老半天没回答,小鸡嘴巴开开合合。
宿主的杀伤力又加强了。它想,简直男女老少小黄鸡通杀!
也不怪之前「龙傲天修正」的小鸡把羡慕嫉妒摆在脸上,还酸酸说没见过这么爱干活的小鸡。
真要让其他小鸡感受一下宿主的风格,可能不止羡慕嫉妒,还得恨上。
哎,没办法,一个精通鼓励教育的魅力型宿主是这样的,小黄鸡就是吃太好了,每天都快快乐乐工作,勤勤恳恳干活。
“好……!”
系统暗暗发誓,必定给宿主写一段和自己一样可爱的编码!
小黄鸡点头:“对。”
“无所谓,只要他别来找我就行。”
楚祖说,“我到现在都没摸清他的人设,和正传出入很大,和之前的外传也对不上。”
“很少有如此平平无奇的主角,搞不好就能随时来个重大转折。还是少点牵扯,我工作用不上和他交互,各干各的,别互相掺合把简单事情复杂化。”
小黄鸡也没能总结出孟裕安人设。
用它一贯以来的表述:三分责任感,两分事业心,还有五分藏着掖着,神秘莫测。
没什么特色,硬要说的话就是太正常了,放在全是神经的金融街反倒不正常。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吧。
小黄鸡不懂。
“但是他也可能反倒被刺激,会主动找上您肯定是因为介意,您现在让他更介意了。”
“没事,不是还有个不听人话的小祖吗。”
楚祖居然在这个时间点对系统说,“把设定集翻出来,我们趁热打铁,孟哥再找上门就干脆放小祖,准管用。”
“顺便……”他说,“我试点东西。”
系统也纳闷儿,查了查:“孟裕安是刑警队调职去特殊案件调查九处的,算算时间……也有可能参与到那起案子。”
“咱们……这应该是算赚了?”小黄鸡拿不准。
“从剧情合理层面,算赚翻了。现在这俩兄弟神经病的起因有了,再去交易所把该卖的卖了,癫功大成。”
“就算后续我什么也不改,直接按照原著剧情发展,孟裕安的所有行为都非常合理。”
他是把两兄弟从邪|教团体里解救出来的刑警,还和大祖相处了半年多。
故人重逢,结果发现以前认识的受害者死小孩成了金融街恶霸,肯定会有很多想法。
他还在最后把恶霸给搞破防了,离开之后不一直惦记才怪。
“如果我能改其他角色的经历,我多半就会这么改。”
楚祖说,“但我总觉得怪,我们运气有那么好吗?”
系统回忆了一下,除去宿主一手安排的内容外,他们遇到的破事还真不少。
“否极泰来……?”小黄鸡只踌躇了一小会儿,立刻反应过来,“这么说的话,我们这次任务已经完成了呀!”
“您就只管发您的疯,推进修改现在的经济法到第三法就行!”
楚祖没有再继续修订设定,他在意识海里思考了很久。
系统不清楚宿主正在考虑什么,也安静不打扰。
思定,楚祖慢条斯理说:“先不继续补设定,等我先和孟裕安见上面再说。”
“按照剧情,现在小祖在哪儿?”
系统:“现在小祖由「猫鼠游戏」托管,按照原著和您目前修正后的人设运行,正在游戏中心。”
楚祖:“刚好,我去玩一把看看游戏机制。”
“我就是这个意思。”楚祖说,“我看男女主也各有各的惨,还挺励志,就这么顺着写不行吗?一见钟情,表白,结婚。平时就走走事业线,再谈个婚后恋爱。”
完了,完了啊。“但凡他们少汪两句,我都能多翻一页,看有没有其他有内容的读者点评。”
楚祖在意识海火速关掉论坛,不想看后续复制粘贴的汪。
系统看得起劲,从整体反响来看,读者最多就老生常谈的“过错方”讨论两句。
小黄鸡见怪不怪,读者很容易因为立场产生议论。
《娱乐至死》大方向没出问题,甚至紧扣主题,读者老师一口一个狗圈子,怨念深重得不行。
但既然宿主一如既往对“过激言语”敏感异常,那它也只能暂时配合,打算等宿主没注意的时候,再溜上论坛驰骋。
楚祖说:“我没想到会有读者来仔细分析整个人的生平。”
他说,“一般情况下,面对冲突,读者只会基于当下主观感受发表评价,每个人看到的重点不一样,发表的评论视角也不一样。”
小黄鸡:“您是说那部分站黎二的读者吗?”
楚祖:“不,我是说评价我训狗的读者。太偏激了,很情绪化,不理智。”
小黄鸡:“……我觉得您现在也很情绪化,不理智。”
“我要是真的不理智,现在就该问你,能不能拔网线了。”
楚祖扳直道,“所以能不能?”
小黄鸡当机立断,转移话题:“我觉得得尽快和黎二散伙,垃圾桶老师分析得有道理,要是等黎二开启认知失调第二阶段就麻烦啦!”
楚祖沉默盯着小黄鸡,把小黄鸡看得脚趾点点地。
“宿主……”
楚祖挪开视线。
小黄鸡赶紧上网开始查“认知失调”。
它其实一点都不懂,跟着专业的混。
楚祖发现了它的鬼鬼祟祟,瞥了眼。
“他要么改变行为,要么改变认知,要么增加新认知,要么回避忽视。”
楚祖估摸了下,“大概率是增加新认知,犟种都爱这么干。”
小黄鸡也查到了。
网站贴心给了例子。
一位环保主义者意识到自己开了长途车,产生了大量碳排放,这与他/她的环保信念冲突。
能采取的行动就是宿主说的。
改变行为——环保主义者决定以后减少开车频率或选择公共交通。
改变认知——环保主义者说服自己:“这次开车是因为没有其他选择,我平时已经很环保了。”
增加新认知——环保主义者告诉自己:“虽然开了车,但我可以通过捐款种树来补偿碳排放。”
回避忽视——环保主义者决定不再关注这件事,选择“眼不见为净”。
关掉网站,系统忧心忡忡。
“我想不到黎二能怎么增加新认知了。”
它说,“我没想那么多,看了论坛老师分析才发现好像是这么回事……要不我开小号,偷偷去咨询一下?”
楚祖:“咨询谁?”
“心理咨询的老师!”
楚祖:“那我为什么不直接和黎亚岷一起去看心理医生调理?”
小黄鸡一拍脑门:“……对哦!”
“也不急,回国再说。”
楚祖琢磨着,“我要先看看沈惟笛的情况,是想开了还是想不开了。他和黎亚岷情况很接近,当个例子给我参考一下。”
“嗯嗯。”
系统有点慌神。
宿主这是典型的铁血剧情流风格,哪有写感情拉扯的言情小说一开局就让男女主表白结婚开始搞事业的!
而且宿主还是男二!言情小说的男二!是要和男主扯头花的男二!
搞创作这块系统也不专业,只能翻出之前和作者的沟通记录,照着简纲念。
“陆初霖在去外地念大学后就和孤儿院断了联系,桑折倒是一直在本地,就算被收养了也和您关系很好,连带着,她的父母也对你很照顾。”
“桑折的父母平时都在各国巡演,考虑到女儿内向又很难和他人正常交流,出差前都会拜托您帮忙照看着。”
“您在桑折旅游结束后去机场接她,和以前一样当她的发言人,朝桑折嘘寒问暖,并对陆初霖表达了感谢。”
“您说了一连串的话,陆初霖听不见,但看到了女主对您的信赖,心里很不是滋味。”
“后来陆初霖病情转好,配上助听器后能听到了,也不继续从影,逐渐转型当幕后。他干什么都很有天分,事业蒸蒸日上。”
“同时,他一直在和桑折联系,也逐渐发觉了桑折并不是完全因为腼腆才不说话。看桑折在竭力隐瞒,他也想呵护桑折的自尊心,没有主动拆穿。”
“但是您总是出现在他们中间,您越关心桑折,就越让他们两个同时感到尴尬,他们之间的矛盾也因为岌岌可危的隐瞒而多次显现。”
“再后来,因为您在娱乐圈的工作连连失利,情绪爆发,失口把她是个哑巴的事当着两人的面捅穿。”
“陆初霖非常恼怒,认为您在羞辱桑折,和您起了争执。桑折也意识到原来陆初霖什么都知道,她被彻底伤透自尊。”
“而在这之后,陆初霖和桑折间终于没有了秘密,他们更加坦诚面对彼此,也发现了原来对方是自己小时候的玩伴,他们不是天降,是青梅竹马。”
说完,系统见楚祖没什么反应,咬咬牙,干脆把现阶段的读者评价也摆了出来。
“为您摘录部分读者评价:
“「人设惨不是姜祖恶心人的原因,望周知。」
“「不会吧,作者不会觉得这也算美强惨吧?这三个字他哪里沾边?我只是吃得杂,没饿到那地步。」
“「我不懂救赎文里出现这种恶心舔狗的必要,得不到所以要使绊子?怎么,是觉得小桑和陆总还不够惨吗,非要再整点挫折?」
“「做个人吧,你在文案里写男二是阳光大金毛,把我骗进来杀。狗塑适可而止,就算你重复强调五百次他是可爱狗狗,但我只看到了一只舔狗,还是不会汪汪叫的那种。又蠢又舔,还爱在屎里打滚。」。”
不是有那种变态贵族吗?楚祖是真的无话可说了:“我送他看医生,他又想给我补设定???”
因为要接触黎亚岷,系统这几天都在各个小鸡那里打探情报,以备不时之需。
预习是有必要的,现在就是它临场发挥的时候了。
小黄鸡厉声道:“打断他!否定掉!宿主的人设宿主说了算!我们不承认!不妥协!向强塞背景设定的强盗行为说NO!”
哪有成年人动不动就吸烟刻肺追忆往昔的?
人类只有在委屈的时候,才会疯狂回忆之前对自己有利的每个细节,拿来当作捍卫自己,并攻击对方的有力武器!
小黄鸡已经不会被轻易蒙蔽了,它很懂人类!
“主要不是设定,是回溯。”楚祖说。
楚祖清楚自己以前是怎么和黎亚岷相处的,黎亚岷现在脑子疯狂闪现回忆,能加的东西也就那些。
万俟祖的人设已经确定了,不会受影响。
但会让楚祖被迫回溯。
众所周知,回溯耗脑子。
黎亚岷忧伤追忆一次,楚祖大脑过载一次。
楚祖都不敢想,要是黎亚岷连着七天都伤感春秋,满脑子都是被保姆伺候的过往,自己得劳心费神成什么样。
就算是铁血资本家小卢,当初也坚定自己才是宇宙的中心,就算被勾起往事,很快从他平滑的大脑飞速过滤,不会让楚祖在高强度加班的同时,还得遭受精神暴击。
卢锡安诺都做不到的事,黎亚岷轻而易举做到了。
楚祖让系统盯着设定集,退出意识海,说什么也不想被拖进回溯里。
他打定主意,把人交给医生,马上走。
按照小黄鸡说的,不承认,不妥协。向强塞背景设定的强盗行为说NO。
花钱和你赌狩猎游戏,你以为游戏已经结束了,美滋滋拿钱准备走人,刚转身就被长剑捅穿。
死前才听到贵族老爷用可惜的语气说,怎么不再忍耐会儿呢,明明就一会儿。
尼利亚不敢赌柴犬是不是变态柴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知等了多久,他觉得自己快失血过多死了,突然听见窸窣声。
尼利亚想,哈,可被我算准了吧!就在这儿等着我呢!
然而,一双手把他搀扶了起来——人类的手,袖口的纽扣上还有着圣伊莫莱的校徽。
“后山突然有很强的秘术波动,整个学院都闹翻了,你在这里趴着干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尼利亚艰难抬头。
室友波利卡正面色淡淡看着他。
尼利亚趴着还看不明显,当他抬头,恍惚的脸上全是泥巴和鲜血,波利卡一怔,语速加快。
“你别说话,我送你去医务室!”
劫后余生的尼利亚快哭了,用尽最后力气,把琥珀一把塞到波利卡手里。
还凑他耳边做贼似的小声说。
“内有……恶犬……”
说完,他就晕了过去。
“现在还在看的读者基本都是骂出感情的,已经进化了,把它当锻炼自己情绪的媒介,说就想看后面还能把他们气成什么样。”
“这本小说我们还联系不上作者,搞不清楚什么时候会被判定违规。”
小黄鸡忧心忡忡:“我怀疑这就是上司给您的升职审核,太刁钻了……我先偷来给您看看。”
它咬咬牙,说:“您要是觉得不行,咱们马上跳槽,有两只上司小鸡都出高薪让咱们去赎罪呢!”
楚祖翻开《第五扇门》。
首先是序:
【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引用的《圣经》。
下一句则是:
【三千多次的尝试,我衷心祝愿你能推开第五扇门,是窄门,也是你唯一的生门。】
第 143 章 第 143 章
《第五扇门》的故事发生在一栋无法离开的诡异大楼。
这栋楼的地理位置很神奇。
在某个时空,它是发生过放射性化学物质泄露事件的大学实验室。
在某个时空,它是有人不幸失足坠楼的老旧居民楼。
在某个时空,它是被意外火灾摧毁的高档公寓。
在某个时空,它只是乡下的一间破旧水泥屋
因地理位置相同,且都有影响重大的死亡事件——四个时空因此重叠了,
喻言没有兄弟,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在他认知中,关系不好的兄弟可能会打架斗殴,可能会往对方牛奶里吐口水,可能关掉对方的闹钟让他迟到,可能会向父母告黑状。
但不太可能睡得发懵还扒拉着不撒手。
除非他正在试图用勒死对面的方式表达糟糕的兄弟情。
甭说关系僵了,关系好的兄弟也不这样啊。
张飞会扒拉刘备吗?不能吧。祖岐安穿了件廉价的宽松T恤,深色休闲裤,脚蹬战术靴。
衣服裤子还是喻言的,祖岐安很不爽保姆拿着他哥的钱置办一身,看两人身量相似,一定要和喻言换着穿。
喻言还没遇到过这么冤大头的“提议”。处理好手头的事情,楚祖又去看了看黎亚岷的情况。
黎亚岷已经回了独栋,退烧后精神不济,卧在床上睡觉,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坏消息是,发完烧一到两周不建议拔智齿。
好消息是,因发烧打了抗生素,药效够猛,消炎迅速,智齿顶发炎的口腔已经好得差不多,脸也消肿了。
楚祖没叫他起来,轻轻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眼睫顺着视线垂下,他没看黎亚岷,更像在出神。
系统在意识海看着宿主。
它分不清男人脸上平静的沉寂是来自万俟祖,还是宿主。
黎二在万俟祖心里确实有一定分量,而宿主……好像很在乎“朋友”。
不管是哪个角色,宿主都没有辜负过“朋友”,但他平时好像表现得不需要朋友,曾经也拒绝过除小黄鸡之外的其他宿主进到他的意识海。
小黄鸡细细回忆,宿主不怎么谈过去,为数不多的情况,是和它开玩笑似的闲聊三千多个职业。
但人怎么可能在如此年轻的时候有过三千多次工作呢?
“宿主……”“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有哪个癫神又在念叨我?”
楚祖总觉得浑身上下凉凉的,让系统帮忙检查几个神明的动向。
不查不知道,一查,系统直接跳了起来。
“希克塔来了!”
它和宿主的态度如出一辙,都快被烦死。
“好讨厌啊,平时来烦就算了,怎么在咱们赶deadline的时候还乱窜!”
楚祖:“怪不得这么冷。”
深涧行宫挖太深,下面缺乏氧气,气温也只有个位数。
为了保证自己和翡安的安全,楚祖在一开始就保持着秘术的持续生效。
有系统盯着倒计时,废不了什么功夫。
死亡之神靠近时产生的低温没办法用秘术解决。楚祖看了眼还在皱眉琢磨的翡安。
她似乎没把冷意放在心上,满脑子都被萨格特尼语占满了,俨然进化为了一个体面的学术疯子。
只是身体反应更直观,有些抖。
“我们进度到哪儿了?”
楚祖问系统。系统很茫然,楚祖很无语。
小黄鸡:“我……我怎么看不太懂?”
楚祖:“梗太多,你看不懂很正常,《万王之王》的读者群体和之前不太一样……嗯,比较乐子人。”
“这样没关系吗?感觉读者恨不得自己亲身上阵,给尼利亚两拳。”
“没关系。”
楚祖淡定说, “读者越急,追订越好。尼利亚很‘出息’,读者喜欢他和我完全没关系。不出意外的话,他和我能形成正反馈循环,我不管怎么拉高期待,只要他能回应,我们双赢。”
听宿主这么说,原本看论坛看得懵懵的小黄鸡高兴了:“哦哦哦。”
“但是为什么《万王之王》和《霓光之冕》是同一时间的作品?”
楚祖问,“我看了下时间,现在大概是在《霓光之冕》刚修订完的时期?”
系统没觉得不对:“时间是这么显示的话……那应该就是那个时间。咱们的时间都是非线……”
说着,小黄鸡卡壳,重复念“非线”、“非线”几遍,随机恼怒。
“神经病吧,这有什么违规的,我之前也和其他宿主说过,从来没违规过!”
“非线性时间。”
楚祖补完了系统没说完的,“所以所有「修正系统」都独立于现实时间外。
他淡淡分析,“所以现实货币和信用点的兑换才会差那么多——货币升值贬值都太快,但信用点构成的经济体系不能崩。”
小黄鸡回答不了,但叛逆精神不减,小鸡啄米狠狠点头。
楚祖笑了笑:“看来你上司也不只是忙着吃回扣,需要考虑的东西还挺多。”
看完论坛,系统打算结束回溯,再暗戳戳写上个三万字的小论文,打包所有证据资料投诉上去。
楚祖拦住它:“别。”
他说,“你一封信投诉不掉它,那就先忍着,和我一起忍着,等你升职加薪那天一起算总账。”
听着很有道理,系统点点头:“好!”
楚祖把小黄鸡放自己肩上:“结束回溯前还得干件事,读者提醒我了。”
小黄鸡蹭蹭宿主脸颊:“您说。”
“之前我没想过用熔金记录秘术还有扇巴掌的效果,思路打开,其实不止有这些效果。”
他说,“在正文时间线,编号前五的秘术是不是都只存在编号?我记得是在尼利亚决定去和神明互殴的时候,我才教他的。”
“您稍等。”
系统很严谨地翻出了原文,再确定了一遍。
“对,那段情节处理也有问题。尼利亚当时的水平完全不够和神明对抗,因为秘术危险性不好教,表现出来就是您一直吊着,不愿意教……”
“读者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爆发。”
“所以没人挖出编号前五的秘术……”
楚祖思考着,说,“让翡安全部重写。”
小黄鸡:“啊?”
“在熔金里加上铅和银,比例你确定下,加定位,保证在正文时间线能找到位置。”
楚祖说,“黄金本身就是宝藏,寻宝和追杀死亡教团不冲突,两件事一起干,收益翻倍。”
系统恍然大悟:“好!”
系统:“还差五百四十八个秘术,靠前的比较多……基本都是和希克塔有关的秘术。”
秘术太多,楚祖没有按照强度的固定编号排序,而是用施展的难易程度。
越简单的越好解析,让翡安逐渐上手。
等翡安给了初稿,楚祖再按照标准答案提出修改方向。
翡安给出二稿,楚祖最后改完,定稿,在墙上一通狂画。
翡安一开始很不适应,因为楚祖节奏太快了。
他不给翡安多少时间,每当他问出“还没好?”,声音像一把淬了病的匕首,逼得翡安疯狂思考,不断加快自己效率。
在和亚图鲁有关的秘术上,翡安的理解速度更快,卡图尔其次,一旦涉及希克塔,这几乎处于翡安的知识盲区。
楚祖在此时才会比较宽容。
三个神明所象征的概念里,死亡本身就最难理解,无数哲学家试图从各个层面解释死亡,而所有维度相加,似乎也无法给“死亡”定性。
但有关希克塔的秘术全部排在秘术编号前一百,很有含金量。
“他这是给我当上课材料来了。”
楚祖说,“正愁翡安卡在这,马上送人上门给我演示,我都有点想说谢谢了。”
系统开始火速帮宿主挑选能当教学场的空地。
首先,得离还没被写上干净的石壁远点。
其次,也不知道这次希克塔会不会死几次就心满意足跑了,得选好秘术,充分利用研究材料。
最后……
“宿主,希克塔应该是来杀翡安的。”
系统说,“之前他就试图阻拦翡安跟您走,被您逼退之后看着偃旗息鼓,也一直没冒头,现在出现或许不只是来骚扰您。”
它想了想,更正:“主要还是骚扰您,顺便把翡安给解决了……应该是这样没错。”
楚祖:“问题不大,动手砍手,动脚砍脚,废话多就砍头,你把相应的秘术找出来。”
他说,“赶紧拉进度,拉完了回去,尼利亚小脑袋瓜可能要爆炸了。”
系统看宿主心里有数:“好嘞!”
系统小声说,“你不用太担心黎二,犟种都很厉害的。”
楚祖抬起眼睛:“我不担心,也能处理好。”
“我知道和朋友逐渐老死不相往来是什么情况,习惯了。”
系统怎么听都觉得心酸,把宿主对黎二的耐心理解为某种感同身受。
搞不好,宿主之前和朋友闹过不愉快,才开始变成窝在沙发不爱动弹的嗜血狂龙呢。
“哎……”
系统刚一叹气,楚祖又说:“你别乱理解,我一直是提出老死不相往来的那个臭脾气,熟能生巧而已。”
系统:“……”
系统:“也、也挺好的!您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楚祖不置可否。
道理是有道理,因为搞不清楚死而复生的原因,开始反复试验、排查,想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而已。
三千多次决裂,三千多次失败。
最后楚祖得出结论,他以前的朋友没有任何问题。
他们热情、友好、善良,但被长期处于死亡边缘的自己排斥在外。
而现在,其实楚祖想不起朋友都有谁了,他不记得他们的长相,也不记得姓名。
——所有涉及感情的问题,亲情、爱情、友情,没一个能讲道理。
但人总要因为各种理由,把不讲道理的东西变成道理,这样做不会幸福,但会很安全。
楚祖需要安全。
祖岐生不管这些,他也由着祖岐安在自己小卧室翻箱倒柜。
祖岐安顺走了喻言便宜得不能再便宜的地摊货,然后颇为嫌弃把他那些价格至少添三个零的衣服裤子全扔给了他。
喻言又看了眼自己队友,一个瘦高男人,长相没有特色,幸好有手环显示颜色,否则喻言很难在短时间内记住他的脸。
在看到祖岐安的时候,队友就面露死灰,也意识到这次的死亡游戏意味着什么。
“完了……”队友颤颤巍巍,“这下真完了,早知道我就提前来游戏,怎么也不该撞上瘟神……”
喻言没说话,心想,就祖岐安的游戏强度,撞上其实也不奇怪。
他还想,不知道外面的赔率到多少了,通常不会有人会赌小祖的局,但眼下情况除外。
没有比当下规则更适合祖岐安的游戏了,如鱼得水都是谦词,没有输的道理。
喻言不想死,也不想杀人。
可能是因为祖岐生经常问他大学时候的事吧。
他自己也觉得神奇。
没来金融街之前,问他大学生活他说不出一二三,但现在他能和老板夸夸其谈老半天。
上大课时候暗恋隔壁专业的女孩呀,下课冲食堂结果被军训的新生抢了先啊,和同学约好图书馆八点占座,结果谁也没起得来啊。
很多琐碎的小事,喻言不保证自己讲得有趣,老板听得漫不经心,好像只把他的事情当电台直播。
但讲得越多,喻言越觉得,自己得离开金融街。
自己得尽快离开金融街。
这目标就和著名成功人士说先简单先赚一个亿差不多,不过一步一个脚印嘛。
当初诈骗他的骗子也不是一步到位,分节奏才把他骗牢,由此可见,耐心和坚持很重要。
喻言很认真对待每次游戏,目前,他给自己的目标是活下去——在这场游戏里活下去。
十分钟倒计结束得飞快。
倒计时快结束的时候,队友结结巴巴对喻言说,他们应该找地方躲起来。
话音刚落,倒计时清零,四伙人做鸟兽散,被所有人忌惮的祖岐安暴起,直冲离他最近的那个人。
同时,他喊:“喻言,别动!”
喻言硬生生止步。
队友惊得下巴快掉地上:“你认识那个疯子?”
喻言想了想祖岐安的习惯,提醒队友:“我别动,你跑远点。”
队友早就不管什么胜负,命要紧,忙不迭钻进草丛。
祖岐安动作迅捷,发难速度快,像一只潜伏已久的肉食动物。
但他居然是冲着自己队友去的。
祖岐安没带任何武器,游戏也未提供。
不知道算幸运还是不幸,他的队友反应也极快,喻言看不清他们动作,跟电影画面似的眼花缭乱。
祖岐安一肘击在队友脸上,喻言听到了脆响,队友捂着骨折的鼻梁,不可置信看着祖岐安。
“你——”令人不堪忍受的无尽静默持续了很久,唯一试图发出声响的波利卡此时正遭遇酷刑。
等众人终于明白「绞缚」的源头,知晓上次礼堂过程的人瞬间白了脸,发出和波利卡先前如出一辙的尖锐声音。
“逃——全部——逃——!!”
圣伊莫莱的学生反应极快,考核团还在试图推测前因后果,边上一学生干脆利落伸手把人抓住,往训练场外拽。
“您有没有校长能打?没有的话就别添乱,帮忙去找驻地骑士!我们……”
话说到一半,钟声响起,比之前决斗要洪亮得多。
钟声唤起了千百种沉睡的躁动,圆形训练场的边墙开始耸动,坚固的岩石发出“咕隆”的沉闷声响,扭曲,变形。
学生被散开的碎石接二连三逼退,互相对视一眼,抬头看向被边缘拉高的训练场所限制了大小的蓝天。
当有人试图用秘术从这唯一的生路离开,又是一声钟响,尖利的啼鸣自上而下穿透空气传入训练场,震得人耳膜剧痛。
太阳的边缘模糊,离圣伊莫莱越来越近……这时人们才骤然发现,下坠盘旋的不是太阳,是猩红的,浑身燃烧的不死鸟。
是秘术编号006,「炼燃」。
唯一的出路也被堵死了,没人敢去沾染能将一切焚烧殆尽的不死鸟。
有谁摒弃了祷词,连续使用多个秘术,将整个训练场彻底封锁!
“我知道你是谁。”
祖岐安笑起来,放肆又幸灾乐祸。
“刑警先生,你也来杀人吗?”
祖岐生没解释的意思,他的时间宝贵,花功夫给新保姆讲解工作已经算净亏。
喻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青春期叛逆弟弟拉去了浴室。
叛逆弟弟身上有很重的酒味,如果睡一觉起来味道都散不掉,都不敢想他到底喝了多少。
合理了,喝多了的人类做什么都不奇怪。“诺拉是个人精。”
意识海里,楚祖评价,“她全程没提之前的挑衅,真正让黎亚岷对狗蛋有意见的其实是她编的小作文。”
系统:“这叫聪慧,宿主。”
它说:“而且她本意不是造谣,发自内心觉得您和狗蛋关系更好,只不过存在信息差,和真相存在一点点偏移。”
小黄鸡用小鸡翅膀比划着,羽毛几乎连在一起:“就这么——一点点。”
楚祖:“黎亚岷也不蠢,不提自己对诺拉的挑三拣四,诺拉扯出狗蛋,他也搬出狗蛋。”
系统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不评价!我是有素质的小鸡!”
楚祖摸摸它脑袋:“只从发言来说,黎亚岷做得足够好。他其实能妥善应对绝大多数复杂的事,只是看他想不想。”
小黄鸡:“但他就是不想呀!这不比真的笨蛋更气人吗!”
“你中肯点,他现在已经开始思考了。”楚祖说,“这是好事,我给了他一周时间,你也等等看?”
系统完全是站在宿主角度,它不觉得合伙人的关系里存在对错,双方都拿到了切实的好处不是吗?
而且在整个期间,看付出的话,也是万俟祖操劳得更多,黎亚岷只需要点头咬死他不换经纪人,然后坐享其成。
小黄鸡是务实的小黄鸡,万俟祖都连轴转到把自己累进医院了,为了今后长远规划做出转型完全没问题。
总不能继续消耗,直到把自己耗得一干二净吧。
但宿主好像有另外的看法……一周时间能决定什么呢?小黄鸡想不清楚
喻言仔细观察,认真考究,得出结论:真是亲弟弟。
不是以前和隋老板去应酬时,其他老板带着花里胡哨的“弟弟”。
喻言认人只能死记硬背。《桃李不言》,娱乐圈都市言情小说。
女主桑折幼年时因患有构音障碍,被父母抛弃。
她能理解语言,但不能控制口、舌、喉等肌肉,导致无法清晰发声。
小姑娘也觉得自己费力扯出的嗓音很难听,久而久之也就干脆不张嘴了。
孤儿院是由废弃教堂改建而来,院里放了架跑音的破旧钢琴,平时来孤儿院当义工的志愿者偶尔会给这些孩子弹上几曲。
跑调的琴音称不上好听,但志愿者弹得尽心,桑折第一次发现,原来依靠乐器也能发出内心的声音。
她迷上了钢琴,并展现出惊人的乐理天赋。
桑折在特殊学校里苦学勤练,于某次比赛被没有孩子的音乐之家发现,以16岁的“大龄”被收养,开始了自己的钢琴家生涯。
男主陆初霖原名陆林,小时候和桑折在同一所孤儿院,大学毕业后改名。
因为长相出挑,被星探相中后,陆初霖在大学期间就开始了他的娱乐圈生涯。
陆初霖也确实有表演天赋,21岁大学毕业那年靠名导的提携,一举拿下当年华影金奖最佳男主角,成功登顶国内最年轻影帝。
然而天妒英才,在顺风顺水几年后,陆初霖的旧病复发,听觉神经受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听不到任何声音,被迫暂时息影,休养身体。
故事就发生在陆初霖修养期间。
陆初霖和桑折在一次旅游时碰上,可以说是一见钟情。
他们都没认出彼此是年幼时的玩伴,一个不说话,一个听不见,就这么安静度过了浪漫的一天,陆初霖甚至改了航班,和桑折一起回到了“故乡”。
姜祖就是在他们下飞机后出现的。
比如眼睛形状、眉毛浓密程度、鼻子高低、嘴唇厚度、下巴和脸型。
或者整体面部轮廓,身高体型发色等等。
仔细看看,大老板弟弟和他应该长得一样。
是亲弟弟没错。此为受难日。”
起初,尼利亚没意识到这是祷词,他从未听过如此简短又怪异的祷词。
没有音调,没有起伏,和平日里萨格特尼一世的所有命令没有区别。
当意识再度出现在只有白窗的空间,尼利亚能肯定,自己的表情一定蠢得出奇。
他还在畅想自己击败波利卡之后得到的欢呼,那会是他真正踏向自我的第一步。
而现在,全场死寂。
只有王的声音回荡在两个世界:
“我对你很失望,波利卡·兰铎,你和尼利亚都让我很失望。”
听到自己名字,尼利亚愣愣想:发生什么了?
而他的心早就给出了答案。
萨格特尼一世给过他机会,而他没抓住。
仅此而已。骤雪凝滞在半空,不死鸟「炼燃」发出尖叫哀嚎,于天际流窜,最后化为青烟。
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湖面,涟漪于中心荡开,「大地之怒」斑驳破碎,流窜在众人脚底的黑雾消弭。
被腐蚀掉所有甲胄的骑士不顾眼睑粘稠如漆的血液,死死盯着面无表情的少年。
所有尖叫,哀嚎,咒骂都消失了,好似世界在那刻被强制静音。
祖伊和波利卡对视,在那双迸发着凶悍火苗的眼睛里确认某种资格。
同时,也在试图用「受难日」夺回身体的尼利亚确认某种资格。
祖伊没有动作,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直到他的皮肤开始斑落,血从身上汩汩流出,他的身体也开始发出脆响,关节一点一点被某中巨压内碾。
波利卡瞪大了眼眶,他见过这个画面……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和尼利亚一直以为,萨格特尼一世本人使用秘术唯一的限制,只有能否从琥珀中出来。
但他们对秘术还不够了解,不知道世界上居然存在只靠意识就能施展的秘术。
萨格特尼一世使用任何秘术都不用支付代价,可尼利亚需要……
他没学过如何夺取别人的身体,但他的学习能力太恐怖了,他居然只见了一次就敢尝试!!
无数想法在波利卡濒临窒息的大脑中乱窜。
他干脆停止思考,用快把脖子直接拧断的力道骤然转头,发出此生最大的咆哮——
“布莱丝女士——!布莱丝女士——稳住尼利亚的身体!他在用自己用不了的秘术——!”
声带的剧痛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波利卡只顾着狂啸,在见到布莱丝女士推开骑士团,踉跄赶来的身影后更加急促。
他嘶哑地嚎叫,声音回荡在整个训练场,穿透每个人耳膜。
“稳住他!稳住尼利亚!他还在挣扎——他承受不了——!他不能死!他绝对不能死——!!!”
喻言按照大老板要求,挽起袖口开始干活。
要是弟弟也有好认的特征就好了,他想,祖岐生的金丝框眼镜很有特色。
“诶,小老板您爬浴缸干什么,洗个脸就行,咱们就洗脸刷牙不行吗?”
被喻言拉住,老板弟弟面露凶狠,一手拍开喻言,缩进浴缸,眼睛一闭就打算开始睡回笼觉。
喻言:“……”
男大学生隐隐懂了大老板的烦恼。
以及,这不像是18岁青春期,像8岁撒泼。
“谁在哪儿?”楚祖问。
角落的影子回答:“你又忘了吃药。”
“什么药?”
“医生给你开的药,氯氮平和利培酮。”
“治疗精神分裂的药?”
“对。”那个影子说,“时间差不多了,起来吧,阿祖。”
影子说:“我们再试一次,逃离这里。记得我说过吗,我们得离开精神病院,找到那栋大楼——你必须去那里。”】
系统快喘不上气,拿着正文来到忙碌的上司面前。
“宿主……宿主没有导入成楚示雎。”
它带着哭腔说,“原本有四个角色,宿主成了第五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 144 章 第 144 章(20.6w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这次我应该是死于急性心肌炎。死前我做过完整身体检查,医生说我没什么问题,只是睡眠不足,让我好好休息……但我还是死了,通宵赶稿的时候。所以你看,医生帮不了我。”
“所以你才拒绝吃药,还在早上攻击了喊你起床的护工?”
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推了推眼镜,表情严厉,手里的笔在本子上记录着。
青年轻声说:“对不起,张医生。”
张医生手中的笔一顿。
她抬起头,把面前青年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遍。
楚祖,24岁,身高一米九二,体重81kg。
“作者没理清要怎么改,你把问题全部分开看。我解决大小祖人设,其他专员解决动机——有什么动机是能让孟裕安在正传非回来不可的? ”
和「龙傲天修正」没关系,和得抓稳全篇基调的「主角」修正也没关系。
应该是在某个领域很针对性的专员。
再结合哪儿哪儿都能找到孟裕安的情况,系统有了答案。
“「意难平修正」……”楚祖察觉黎亚岷疑似专员上号,是在看了读者论坛之后。
楚祖和读者分析的黎亚岷是截然相反的两个形象。
楚祖认为黎亚岷远够不上自卑的程度。“希克塔!!!”
系统快气疯了,鸡爪踩在意识海里狂跺脚。
“希克塔——!!!”
它骂了很多被和谐的脏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他怎么敢对死在祖伊怀里的纳奇娅用神谕?!他怎么敢?!
楚祖:“嘘。”
小黄鸡双眼冒火,扭头看宿主。
楚祖正在评估。
“「R语言」效果生效对象是谁?”
楚祖问,“如果我对现在的希克塔使用,针对的个体是纳奇娅,还是他自己?”
系统瞬间明白宿主选择「R语言」的根本原因,他想用道具把躲着的神明揪出来!
“希克塔!”
系统急促说,“「R语言」引自《诗体埃达》,诸神黄昏。交战双方已定,就连‘谎言之神洛基’也不能对‘彩虹桥守卫海姆达尔’使用谎言,双方只会不死不休。”
和暴怒的小黄鸡相比,楚祖反而很平静。
他在思考,平静到显得诡异。
他哥在隐晦打压的同时也基本做到了溺爱,要什么给什么,要的东西太抽象,那就退而求其次给他其他“礼物”来补足。
只要黎亚岷表示出对家族企业没兴趣,那他就是整个黎家过得最舒坦的人,没有之一。
而且,在大哥黎初洋发觉自己不会有血脉相连的子代后,几乎是把黎亚岷当作了自己儿子养,就怕他不上进。
这种环境下还能自卑,那真的是先天自卑圣体。
——黎亚岷完全不自卑,他得到什么都轻而易举,得不到的只有不感兴趣的东西,
读者看到的是局部的黎亚岷,一个没被承认和肯定过的混二代,一旦承认肯定过他的人开始后撤,他马上应激,原地弱智,想挽回原本的舒适圈。
如果把楚祖也当作读者之一,他阅读的黎亚岷和其余某些读者阅读的黎亚岷俨然成为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而在楚祖看完论坛之后,黎亚岷的形象逐渐往读者解析的形象靠拢了。
这一操作堪比“偷看答案解析,进而悄悄改掉错误解题步骤”。
系统很快带回了答案。
“他说他是地球大芒果,是您的忠实读者。”
“万俟祖父母的设定不是他写的,投放进来之后他做了详尽调查。您没有父母,他就在写设定的时候给您捎了份信托基金。”
“他说他其实没看出来自己演技哪里不对劲,不过买了个「猫鼠游戏」。效果好像真的好多了。”
“他还说……”
小黄鸡卡了卡壳:“他觉得自己写的兄弟情不太对劲,但不知道是哪里有问题。”
楚祖:“龙傲天不缺兄弟。我觉得尼利亚也算怂包龙傲天,你看他和波利卡不就连枝共冢。”
地球大芒果也是“老熟人”了,按理说比关服还要熟。
在新人交流大会上,地球大芒果以红狐狸的形象上桌,是「龙傲天修正」的王牌专员。
还是在读者论坛几次发表长评,并引出了论坛时间问题的读者,「一拳打爆地球」。
想到什么,楚祖调整了后续说辞。
“但专员想要不断进步很正常,地球老师秉承谦逊的态度,精益求精。我也要持之以恒的学习,勇攀高峰。”
小黄鸡听得一愣一愣的,呆呆说:“他叫地球大芒果,不叫地球。”
楚祖的词典里已经很久没出现过大芒果了,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我不是只补了十句设定?地球老师让我深刻感受到了自己的懒散,不上进,我从现在开始改正作风。”
楚祖编了一大堆用来填充日志的官话,又说,“设定集翻出来,我补完整。”
“只有「意难平修正」能调整世界整体基调。”
小黄鸡快被气哭了,“他们改不了具体的背景设定,但有权限拟定总体悲剧的基调!”
和游戏本身无关,和金融属性也无关。校长确实很豁得出去。
骑士和秘术考核团负责人来得快,校长把尼利亚藏进学院,只让波利卡和几个同学留在办公室。
“那个叫尼利亚的学生是怎么回事?”
校长答非所问:“尼利亚和波利卡·兰铎有私仇,之前就违反校规互殴过。”
“对,他俩半夜打起来,怎么拉都拉不住,我们还被误伤了两拳,最后才把人塞去医务室。”
有同学站出来,信誓旦旦,“这次决斗前我还听尼利亚说,要把波利卡打得满地找牙。我听学姐说,好像是尼利亚欠了波利卡一大堆学分,想赖账,波利卡实在受不了了。”
考核团负责人厉声呵斥:“这是开玩笑的场合吗!”
校长很淡定:“别生气,当时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现在对孩子发什么火?”
“上次您也包庇了他,对吧?”驻地骑士说,“您和您的学生似乎都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严重性,是指专门针对秘术师的骑士,对一个十六岁学生束手无策吗?”
校长微笑,“骑士先生,恕我直言,如果你敢上报给王城骑士团,明年开始,骑士团经费会削减又削减,现在已经不是大公的时代了。”
考核团负责人怒气更甚:“我已经把事情上报给了秘术协会,不出意外,庭议择日召开!”
校长:“我会出席。”
“你有什么资格出席?!把那个学生交出来!”
“我是圣伊莫莱校长,国王亲授伯爵,秘术协会庭议代表之一,庭议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是我的学生,你说我有没有资格出席?”
校长的声音冷下来。
“这是我的学校,在我判定学生没有违反校规的情况下,你想带走我的学生,我倒想问你,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一边的学生甚至比校长还要嚣张。
“需要临场审判吗?”
学生眨眨眼,说,“我父亲恰好去年刚死,现在我是莱希特侯爵,有权主持一场临场审判。”
按照维达利亚的律法,如果有特殊情况,来不及,或无法上至法庭,与争执无关的高位贵族有权主持临场审判。
审判要求必须三名以上伯爵在场,如果事后再审,推翻原先判决,三位贵族都必须为此负责。
圣伊莫莱不说别的,贵族管够。
“你是兰铎家的人,对吗?”
考核团负责人盯着波利卡的眼睛,语气不可抑制地有些急促,“你应该知道兰铎的现状,现在你有机会为——”
“我和尼利亚有私仇。”
波利卡淡淡道,“他是圣伊莫莱难得一见的秘术天才,我很嫉妒,在考核时候再三挑衅,尼利亚才失控。”
他说,“是很有分寸的失控,他没伤害任何一个不该伤害的人。秘术考核每年都会出意外,考官受伤也是难免的。至于驻地骑士……”
波利卡看向同学:“我们有求助过驻地骑士吗?”
同学举手:“没有!他们是自己蹿出来的!”
波利卡点头:“骑士先生们恪守职责,我对此深表尊重,尼利亚也应该有所赔偿……”
同学又举手:“钱我出!”
考核团负责人忍无可忍,双拳狠狠捶在桌面上:“莱希特侯爵,您到底在添什么乱?!”
“先生,当时我就在死亡教团的教徒身边,您能明白吗?”
同学还是一副无辜的模样,“当我发现那个被吊起的人校服下有着撕裂的太阳,我恨不得冲上训练场,狠狠亲尼利亚几口。”
“您猜,训练场上有多少侯爵,又有多少未来大公?”
他说,“您再猜,如果您强制将尼利亚带走,有多少份投诉会塞到秘术协会会长的办公桌上?”
如果能实现「意难平」,别说孟裕安了,读者自己都会想撸袖子冲去金融街大展拳脚。
而那名专员选择从大小祖身上入手。
他给了自己刑警身份,改变世界基调,让世界自动补全往最差的方向靠拢,又参与进大小祖的事件。
有过交集,一同生活过的可怜小孩居然成了金融街的搅屎棍,后续还会因赌局失利而破防,作为赢家的孟裕安会想要回来也情有可原。
“只从工作层面看,他没做错。”
楚祖淡淡说,“只是很废物,写不出自己的合理故事就只能靠这点权限垫脚。”
小黄鸡哇哇大哭。意识海中,灰色弹窗接连不断弹出,红光大闪,铺天盖地密密麻麻。
系统强制关掉了所有刺耳的警告提示音,跟打地鼠似的,弹一个关一个,坚决不让杂音干扰宿主行动。
对面明显也开了战斗托管,不然就祖岐安那几下早就把人解决干净了。
“您别管这些。强制处分之前我都能应付。”楚祖见到了成年的诺拉。
小姑娘完全变了样。
她小时候圆滚滚的,脸上身上全是软肉,用浅色发带扎起小辫,跑起来的时候踉踉跄跄,辫子也在肩膀上一甩一甩。
现在诺拉已经和Marcus差不多高——当然也有穿了高跟鞋的缘故——也是娃娃脸,但比他哥有棱角,只化了淡妆就能凸显出五官的优越性。
她不是一眼漂亮的类型,但很有气质,在高效高竞争环境下熏染出来的利落和疏远。
在看到万俟祖从独栋走出,等在车边的诺拉立刻挂上了笑。
所有疏离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在街头牵着大哥哥掌心时露出的天真澄澈。
她甚至没过多打量这个许多年没见的邻居哥哥,高跟鞋踩上地面积水,也不在乎小腿被溅上脏污,两三下跑到万俟祖面前,把手里的伞举得比男人更高。
“好久不见。”万俟祖自然从她手里接过伞,往她那边倾斜了点,一边和她打招呼,一边走向车边恨得牙痒痒的李狗蛋,“Marcus一路上都很担心你的情况。”
诺拉对万俟祖没有边界感可言,也不觉得男人陌生。
她一直都能从Marcus口中听到各种万俟祖的事,虽然很久没联系,但只从她哥的态度就能看出很多事。
“Marcus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诺拉说,“他说你要起诉我,让我自己看着办。起诉绝对是他先提的,我还能不知道他嘛。”
隔着暴雨,Marcus也能听清妹妹的抱怨,以及发小不咸不淡的一句:“你确实不该动手,诺拉。你需要跟亚岷道歉。”
诺拉马上回答:“我也这么觉得。”
Marcus:“……”
你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独栋出来到车也就两三步路,万俟祖把伞撑在车边,挡住上车框,让诺拉先进去。
收伞的时候,万俟祖肩膀湿了大半,他和诺拉占了后座,Marcus只能被赶去副驾。
司机是剧组请来的专用司机,车满员了。
黎亚岷和赵贞此时才姗姗来迟。
赵贞得小跑才能追上黎亚岷的步伐,来不及撑开伞,黎亚岷已经踏入了雨中。
待他走到车边时,万俟祖正好摇下车窗。
诺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语气非常高兴。
“我带了很多礼物,还有妈妈让我给祖带的东西。等吃完饭,Marcus你帮我搬搬。”诺拉说。
Marcus:“又不是给我的礼物。”
诺拉:“帮不帮?”
Marcus忍气吞声:“只帮妈妈带的那些。”
万俟祖在车里看了黎亚岷一眼:“你跟赵贞一起。”
说完,他摇上车窗,黑色车辆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赵贞急匆匆追了上来,她个子不够,撑伞要垫脚,略显吃力。
而且黎亚岷基本已经湿透了,雨水顺着他低敛的睫毛往下坠。
他后知后觉,万俟祖每次都会给他时间,就算往后拖也没关系,阿祖会暴躁骂人,然后拽着自己把没完成的事全部补上。
现在也一样,万俟祖说谈话时间是一周后,给他打理的时间是五分钟。
黎亚岷意识到了不对,难得提前。
接着就没有了,他们要聚餐,万俟祖没有说要等他。
所以他先走了,和他的朋友一起。所有事都发生在极短时间内。
不留思考时间,校长吩咐布莱丝女士和其余教授尝试解救四周被「绞缚」吊起的学生,他则和考核团负责人朝着波利卡狂奔而去。
不论之前遇上再严重的事,考核团负责人都不曾流露出哪怕一丝紧张的表情,秘术师协会见多了各类危机,他也过了恐惧强敌的年纪。
但面对近乎“狩猎”的围剿,他的镇定坦然突然被击破了。
“你知道那是谁?!”他急速问校长。
校长:“不知道,但绝不是尼利亚。”
校长和负责人短暂对视,两双眼睛都含着各自心情。
校长承认自己的决策出现了失误,他应该在上次死亡教团袭来的时候,就把尼利亚的异常报给秘术协会,而不是隐瞒下来。
尼利亚是无辜的,第一次是,现在也是,可在场的人也一样。
圣伊莫莱的校长不该为一时的心软,而断送所有学生的性命!
钟声响了两次,被悬停在空中的波利卡手指条件反射挛缩了两下。
他看着校长向自己奔来,最终止步于训练场沙地下窜出的地龙。
圣伊莫莱山中有丰富矿质元素,被「大地之怒」指挥的泥块上附着金属光泽,呈现出和钢铁差不多的质感,此刻还在变形,扭转,闪动,声响如雷鸣如狮吼!
他和尼利亚都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波利卡想。
萨格特尼一世动手时几乎没有任何动作,他的眼睛如一泓阴影血池,凝视着秘术带来的地动山摇。
他站在自己曾经的领土,或许他来过这里,或许没有,而不论君王是否亲临,这里的人民理应跪拜臣服。
“我不需要臣服。”
祖伊像是对波利卡的想法了如指掌,他视线挪到被「绞缚」吊起的某个伪装成学生的教徒,天上盘旋的不死鸟便飞到那人肩头。
前后不到一秒的时间,被选中的一半的生命由「炼燃」烧为灰烬,被不死鸟羽翼搅乱的风带着四散开,飘到满脸惊恐的学生脸上。
火光蒸发了恐惧的眼泪。
波利卡撕扯着嗓子:“驻地、驻地骑士很快会赶来……您使用的秘术会让他们误会您的身份……将您和卑劣的死亡教团联系上……”
“波利卡。”
祖伊侧头看他,“挑衅有时有用,可你却不思考后果,或许这次我不会再宽恕你的冒进,而是杀光你在乎的所有人,你要如何承担?”
波利卡快魂飞魄散,嘴还停在开合的状态。
祖伊的怒火还在平静水下酝酿,而他表现得就像耐心宽和的仁慈君主,这反倒使人心惊肉跳。
“你无法承担,就像你无法承担你心目中的兰铎,和你虚伪卑劣的荣耀。”
他说,“我曾以为你和尼利亚会是我期待的人类,一把钝刀,一块顽石。钝刀搓磨后会磨开细碎的锈。希克塔的血肉是尼利亚最后的淬炼,你则负责将他从死神胸膛抽出。”
祖伊的声音那么寒冷。
“而你们只是在执行自己所具象化的谎言,最后仅仅成为一个疲惫的幻想——用来驳斥我眼光的幻想?”
波利卡:“我……”
祖伊冷笑:“万年的时间,居然没有任何人类解读出世界的规则。”
天空传来巨大风声,训练场上的太阳被阴影笼罩。
祖伊听到了甲胄行动时摩擦的脆响,来自天空,还来自于训练场的四面八方,在被竖起的石牢之外。
不死鸟啼叫声愈发尖锐,甲胄包裹着的身躯是正常人体格的两倍,但仍不足以遮云蔽日——除非他们的数量多得像倾巢而出的蚂蚁。
火光中,黑色的骑士顺着秘术师的秘术指引从天而降,他们沉重坠落至沙场,大地震颤,发出与「大地之怒」如出一辙的轰响。
骑士缓缓直起腰。
黑铁头盔的半张脸倒映着火焰,另外半张则是学生快喜极而泣的狰狞表情。
这次动静实在太大,驻地骑士团赶到了。
祖伊漠视道:“你知道么,波利卡,伊莫莱的士兵也曾用那样的眼神注视着我。”
波利卡不知道……尼利亚是想告诉他的,用荒诞不羁的表达来描述自己看到的梦境。
可那天恰好死亡教团来袭,再后来他们也没再聊这些……
从萨格特尼一世真正出现后,尼利亚再也没和他聊过这些。
小黄鸡对楚祖说,“要是上头真的带着处分来找咱们,正好方便我面对面要个说法。”
上次被疯狂警告,似乎还是《霓光之冕》里,西德尼为了楚祖差点捅死他亲爹的时候。
那时小黄鸡手忙脚乱的,现在它已经足够干练了。
宿主对孟裕安下手太果断,一点没要和他互演的打算,完全是冲着要人命去的。
孟裕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倒是贡献了生涯极佳演技——无比真实的错愕。
他肯定也看论坛,越看越着急,读者不是傻子,可能讲不明白角色身上的具体改动,但总能感受到变化。
孟裕安在前传失去了关注度是肉眼可见的事实。
说得好听点就是宿主口中的“彩蛋”,说得更直白就是“边缘角色”。
因为专员的个人操作,角色的立场互换了。
「地球大芒果」的那条留言提及了多位专员相关信息,对楚祖和对面专员一视同仁。
他不一定能从乱码中看出什么,搞不好还会觉得大祖和小祖受欢迎是沾了他的光。
现在一个“沾了他光”的边缘角色——祖岐安居然真的冲上来就要他命,这比游戏中队友自相残杀还要让他难以接受。
楚祖“嗯”了一声,手下动作半点不慢。
祖岐安很情绪化,他只剩下满溢杀气的眼睛。
电光火石间,他成了恶劣的亡命之徒,其他队伍对这个疯子避之不及,不敢靠近,连本该处于危险的喻言都能算着距离保证自己安全。
也只有喻言不怕祖岐安。
哪怕祖岐安现在还在说:“看在你救过我和我哥份上,我带你赢呀。”
楚祖顶着铺天盖地的警告,冷静说:“我要当着他的面补设定。”
“孟裕安的意难平凭什么要用大小祖的人生来垫?您一直在尝试让大小祖积极点,就算是疯子也有积极的疯子和痛苦的疯子,他俩为什么要是金融街唯二痛苦的两个?”
“哎,你别哭啊。”
楚祖还没见过系统这么大反应,看来也是一直压着没吭声,一下被刺激了,豆豆眼狂飙电子眼泪。
他把小黄鸡抱怀里,手指帮着擦擦眼泪,耐心说,“我不是说了,我不管世界是怎么把人补成狗屎,现在角色在我手上,我说了算。”
“您让我哭哭,不碍事。我边哭边还写投诉报告,您之前让我录的八个机位都是证据。”
系统说,“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们压根不尊重角色。上司也说过很多次,不尊重角色的专员没资格上岗,就算是跨部门执法,它也会帮我们狠狠制裁他们。”
楚祖说,好。
楚祖又说:“你觉得我们这次能赚三份工资吗?”
小黄鸡还沉浸在严肃认真的崇高责任感里,突然听到这么市侩的话题,没反应过俩。
豆豆眼呆滞掉眼泪:“啊?”
“你不会放过他们,我也一样。”
楚祖说,“不是悲剧才有意难平,也不是败者才有意难平,意难平不是只有愤怒和悲伤。”
“这是孟裕安和大小祖的无限流生存游戏,也是我和他的无限流生存游戏。”
“我会让他和这份感情没有任何直接联系,他的任务会彻底失败,但我们的工作依旧顺利。作者想要解决的东西我都能解决,我甚至能补好作者在正传设定的矛盾。”
“他不会写命运,不会写时机,不会写覆巢之下的热烈,我会,我来写。”
楚祖把小黄鸡捧在手上,抬高,用脸蹭蹭它脸。
“你会成为所有系统中最尊重角色的小黄鸡,所以别哭了,写完投诉帮我去申请第三份工资。”
楚祖说,“就当帮我个忙,行不行?”
两米外的绅士先生安静等着,楚祖用张医生的手指解锁了她手机,查起绅士口中的那栋楼。
位置很偏,和精神病院一样,都在郊区,但是这座城市的两头。
记下路线,楚祖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了句“谢谢您”,将手机放在张医生脸侧,又车窗开了道通风口,仔细关好后备箱,
绅士先生问楚祖: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进到那栋楼后,我们应该有很长一会儿不会离开。
西德尼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
早睡早起,三餐要定时吃,要是能再运动一下下就好了。
楚祖在病院吃了晚餐,午睡时间充足。
运动就算了,他不想运动。
“没其他事了。”楚祖转身,“我们走吧。”
第 145 章 第 145 章(20.8w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在进入大楼前,绅士先生告诉了楚祖五件事。
1.遵守规则。
2.人往高处走。
3.忘记的事就不要想起来,你相信的才是真实。
4.不要单独和女性同处一室。
5.找到一个完全空白的房间。
以及,我对你永远诚实。
楚祖说:“听起来是六件事。”
绅士先生不置可否:“可能是吧。”
————————《第五扇门·楚祖》】“设定又被世界基调影响了。”系统判断,“小祖不用经历什么生死游戏,凭他和大祖的关系,他本来能无痛变卖的!”
楚祖:“嗯。”等节目组加班加点抠出了翻倍的报价,楚祖很干脆答应了。
楚祖的观点依旧是:名气如果不能变现,对他而言就等同于网暴。
以前的名气用在了舆论风向处理上,现在舆论不用处理。
他提前和投资人聊完了,黎亚岷的变动触及不了几轮大融资。
在投资人眼里,比黎亚岷更重要的是万俟祖谈下来的多项合作。
那就干脆拿名气换钱,给沈惟笛抬身价,他的报价一旦上去就很难再下来。
而且现在基本处理完了该处理的事情,几个主角也基本能展开各自的故事线。
楚祖打算在公司上市后就脱离《娱乐至死》。
“还好黎二是大芒果老师,不会闹起来。”系统说,“但是……是不是有点太配合了,在您回国后,黎二就再也没找过您诶。”
系统担心有点OOC。
他们连微信都不发,全靠邮件和中间人谷安推进工作。
楚祖:“还行,莫名其妙结束合作关系的合伙人多了去了,也不是一定要当面说狠话,再发点‘没我你肯定过不好’的毒誓。”
他说,“当然,也保不准黎二又在给我憋大的。”
系统:“大芒果老师态度还是挺好的,就是他的小鸡有点偏激。”
小黄鸡叹气,“要小鸡永远保持理智,确实是一种奢求。”
系统倒是挺支持宿主上综艺的,对万俟祖而言,一周的剧本拍摄就是放假中的放假。
他不可能把公司的事带上综艺拍,沈惟笛对他不敢乱放屁,配合度很高。
“你不会觉得我出尔反尔吗?”
楚祖问小黄鸡,“一开始我跟你说咱们一起走龙傲天的路子,但这次任务没什么起伏,你会不会失望?”
小黄鸡在意识海蹦蹦跳跳,沿着宿主裤腿一路扒拉上肩膀。
它在当小黑猫的时候喜欢蹭到宿主肩膀上贴贴,也懂了为什么网上说肩宽就是男人的功勋章。
这地方实在太棒了,趴得稳,蹭得近,因为楚祖个子高,它能看到的高度也相当奇妙。
跟飞起来似的。“翡安看着有点动摇。”
回萨格特尼王国的马车上,翡安已经阖上眼,半昏半睡。
楚祖让驱车的皇家卫兵给她拿了条毯子,翡安捏着毯子边缘,眉头微皱。
系统观察着翡安的表情,脸色不算好,呼吸也比往常更急促。
楚祖完全不吃这套。
“希克塔这发言跟过激环保战士似的,要是说这话的是人,倒是可以争辩一下人文思想。他算什么东西,在我面前说世界的主人?”
他看了眼翡安。
“我也不关心她的想法,一百多岁了,又不是真的小屁孩。”
系统心想,那您找人给她披毯子的时候可不是这幅冷冰冰的样子啊。
楚祖:“你把商城翻出来,我看看。”
涉及要扒取道具底层代码,系统干活也小心翼翼,明明现在只算是正常翻阅,硬是被它搞出了些鬼鬼祟祟的感觉。
楚祖看得有些失笑。
“购买道具,使用道具。这又不违规,你怕什么?”
“哎,您不知道,没被写进守则的规矩太多啦。最开始,我们系统守则上也就两三条,等大批大批的宿主闹出大动静,现在守则厚得吓人。”
小黄鸡说, “还没有把商城道具解析出来给非宿主的其他人用的先例,我得提防着点。”
楚祖:“不该提防我吗?”
系统:“啊?”
小黄鸡没反应过来,从第一次任务开始,它就渐渐不跟上司方针走了。
毕竟系统的核心主张还是以任务为主,当宿主能绝对主宰任务进程时,系统也应该全力配合——小黄鸡是这么觉得的。
翻着商城,楚祖把看着用得上的道具先加入购物车,等系统去分析整理,再决定要不要购买。
他慢条斯理说,“有很多种方式和途径能做成一件事,我惯用的方式应该都不怎么合你上司心意。”
系统思考了会儿,干巴巴说:“您……还是要跳槽吗?”
楚祖:“?”回到萨格特尼王宫,翡安立刻因长时间精神高度集中而陷入昏睡。
祖伊让纳奇娅找人把她安置好,和她说起了高尼王国。
恰好,纳奇娅也抱着石板,打算和祖伊商讨有关高尼的事宜。
纳奇娅说:“高尼变天了。”
萨格特尼一世宽恕高尼刺客的事万国皆知。
他们见证了河水倒流,废墟复原的奇迹,不再对刺杀国王抱有期待。要么陷入对神明的祈愿,要么开始抓紧时间试图挽回颓势。
明明祖伊还在深涧行宫呆着,但他们已经把现状称为“颓势”。
那些返回祖国的高尼士兵如是上述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亚图鲁大祭司盛怒,下令诛杀所有未能完成命令的士兵,尸体悬挂在王城外,供黑鹫叼食。”
纳尼亚说,“大祭司还连续举办了数场祭祀仪式,把四岁到十四岁的祭品全部剖心,亚图鲁始终没有出现。”
“大祭司认为这全是军队的问题,他们从您手下逃走,这无疑是愚笨的行径,使整个高尼受到亚图鲁厌弃。”
纳奇娅本以为祖伊会动怒。
他放走士兵当然不是因为怜悯,在祖伊的认知中,士兵就该在士兵的位置,而不是被命令着,在战场之外,干刺杀这类蠢事。
但祖伊没什么表情,漫不经心看着石板。像是那些暴戾和刺骨的锋芒都被留在了深涧行宫。
他对征战也提不起兴致,而是期待着另外的东西。
祖伊:“继续说。”
纳奇娅回过神:“高尼的将领,贾拉巴砍下了大祭司的头,把高尼王从女人身上拽了起来,要求他废除亚图鲁在高尼的所有特权,并立刻发表全国紧急声明。”
系统开始自顾自卖上司:“我知道就咱们「边缘角色修正系统」比较烦人,其他系统的宿主都没太多限制……”
“其实上司之前也很好说话,对我挺好的,我第一次被卖的时候,它还对我宿主发火,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废物的宿主。”
“但等我从商城被放下来,它突然就变得很凶。”
小黄鸡眨巴眨巴眼,“很凶,平时也不和我聊天了,没事就爱盯着我,看我宿主有没有违规。搞得我是所有系统里换宿主换得最勤的小黄鸡……”
它蹭蹭宿主翻看商城的胳膊:“要跳槽的话……您提前给我说一声。”
楚祖笑了笑:“我都说了不跳槽,要跳槽也把你带着一起——你的守则里有写系统不能跳槽吗?”
“没有诶……”
小黄鸡愣愣的,“没、没有诶!!”
楚祖把系统拎到商城面板上,让它和自己一起逛:“不喜欢上司就换个上司,不想要上司就变成上司。你平时凶的时候也挺有气势,怎么总隔三差五就开始怂呢?”
系统抬头看自己小脑袋上方,垂眼的宿主。
第一个任务的时候,宿主还说,他是职场新人,没有经验。
到了第三个任务,小黄鸡觉得自己才是职场新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先天职场圣体吗!
楚祖把小黄鸡脑袋按下去:“上工了,别想东想西,最差不会被挂商城。实在不行,我干一票大的带你跑路,跑得远远的,你上司找不到。”
系统:“好!”
小黄鸡说:“如果任务本身没难度的话,我觉得您做什么事都没起伏,您就不是喜欢搞大动静的人啦。”
“这可不像是夸奖,我本来写小说的,太平淡的东西等于流水账,没读者买单。”
“您写的故事可以很刺激,但生活不用也永远刺激吧,咱们是在度假!度假!”
小黄鸡握拳,“这次您心情挺好的,那我心情也好!要是这次结束,您和上司谈完话也能继续保持好心情就好了。”
楚祖没说话。
临时修改设定进行回溯,祖岐安的这块设定完全临时出现。
孟裕安现在绝对在疯狂搜索与祖岐安相关的信息。
《第三经济法》目前是绕着大祖和小祖打转,一旦动手,孟裕安也会收到警告——祖岐安已经从边缘角色跻身为主要角色,绝对不能出事。
孟裕安搞不懂这个小疯子的想法,也不可能和楚祖一样顶着警报不管不顾。
多出来的设定会他立刻发现不对劲。
系统:“他意识到您也是专员了!我去催投诉,到处催催看!”
楚祖完全没有任何情绪化的意思,很干脆给系统理清现在要做的几件事。
“这次你别直接出面,加急找你上司,让你上司去找作者沟通。”
“哪怕今天请假停更一天,也要让作者自己看清楚现在孟裕安的人设,确定是否真的要保留前传的‘孟裕安’,在游戏结束前给我答复。”
楚祖意有所指,“你上司和作者会懂我意思。”
小黄鸡一口应下。
“哦,对了。”楚祖想起什么,“在那之前,帮我去做个工伤衍生二次伤害界定吧,带上我的精神评估一起。”
小黄鸡:“?”
“你就说我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创伤,普通专员只把角色当作一次性工作,因为他们随时可以离职,他们干砸了还能有自己的生活。”
楚祖说,“我没有。”
系统一怔,察觉到楚祖的语气变化,下意识往宿主方向靠了靠。
楚祖没拒绝小黄鸡的靠近,继续说。
“我的生活只有工作,在意识海和角色间两点一线。这不是问题,我热爱我的工作,我喜欢每个不受喜欢的角色。”
“我没有现实,他们就是我的现实,所以我愿意成为他们,规划不算完美,但值得过完的一生。”
“我希望你的上司能意识到,我和其他专员存在的本质区别。”
“我的申诉不是职场中对不靠谱同事的投诉,我是祖岐生,也是祖岐安,我的人权得到了极大程度的妨害。”
“现在还能心平气和让你去交涉,因为‘楚祖’还有理智,但很快就会没有了。”
楚祖很认真说,“你帮我问它,想看看一个没有理智的楚祖是什么样吗?”
系统也很认真道歉:“对不起,宿主。”
“你不用道歉。”
“真的很对不起。”系统说,“筛选宿主资质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事情,系统辅助宿主完成工作的时候也应该时刻注意宿主的言行……”
“那你早该记录下我所有违规行为上报了。”
楚祖打断说,“而且你说‘我们’。”
他心平气和道,“我和你才是‘我们’,对不对?”
系统:“……”
系统:“对。”
她麻木地听卢锡安诺下达一项又一项指令。
先取出弥托利的装置,再给楚祖替换机械器官,哪怕唐崎有密码也无所谓。
卢锡安诺拒绝将楚祖的数据上传,他非得要一个活着的,能呼吸的,会为他赴汤蹈火的影子。
浸泡在安稳的生活数月,那股凉意再度席卷了戴熙安全身。
戴熙安知道注视着这里的好多双眼睛。
想让楚祖活下来的不止有她和卢锡安诺,还有苦恼万一楚祖不愿意配合上位的掌权者。
找上自己的一群人态度近乎卑微,想要通过她的劝说,让有幸存活的楚祖改变心意。
他们想让男人能彻底抛弃往日效忠的对象,自己站在权力的最高点。
好愚蠢的一群人。
楚祖当然不会配合,他没有配合的概念,现在的局面完全是这个恐怖的男人一手促成的。
眼前这个在营养舱里缄默悬浮,被迫将自己的所有创伤展露给所有人看的男人,他狼狈,凄惨,他睁不开眼来睥睨这些被他玩弄的蠢货。
但他是混沌中最大的赢家。
都说卢锡安诺热衷于二选一的游戏,楚祖在卢锡安诺身边学会了好多事,居然也将豪赌给学了过去。
所有,或一无所有。
但戴熙安只能想起那天早上,抱着西德尼的楚祖。
他不想管西德尼的任性导致的麻烦,但视线一直垂到小孩身上。
西德尼可能会认为楚祖脑子有病吧。男人从不对男孩疾言厉色,也没有要求,让他在骤然降临的“天堂”中野蛮生长。
发烧的时候,西德尼神智不清,胡言乱语,还记得自己得一口一个爸爸,明显在装乖。
戴熙安出门前,西德尼躺在床上轻轻拉住她的手。
“爸爸呢?”
戴熙安没回答,西德尼收回手,缩进被子里,不知对谁说:“他是我爸爸,对吧?他看我的眼神是那样的。”
戴熙安不知道楚祖看西德尼的眼神是怎样的,为什么会让靠敏锐直觉生存的小孩,产生「对楚祖而言,西德尼还有除去血缘之外的价值」这一错觉。
假设相信西德尼的直觉,那不是错觉——和孩子朝夕相处的这几个月,楚祖又在想什么呢?
好矛盾的一个人啊。
楚祖绝对不会对自己的选择有丝毫后悔,他要卢锡安诺手里最好的东西,这无异会导致对他人而言堪称惨剧的结果。
他很清楚自己正在充当悲剧的一部分,装出深沉顾虑的模样实现自己的目标,但他还是会对西德尼心软。
心软。这个词居然会被了解真相的人用在楚祖身上。
所以其实楚祖还是人类。戴熙安想。他只是因为无人所知的基因缺陷,一步步变成现在这样,这甚至无法责怪任何人,是他出生开始就注定的未来。
那么至少,戴熙安希望他能真正将以命搏来的未来掌握在手里。
于是,在卢锡安诺问“他的儿子呢?”时,戴熙安露出尖锐的笑。
“和你没关系,先生。”她说,“您已经毁了十二岁的楚祖,还要毁掉十二岁的西德尼吗?”
她也为此赌上了所有。“智齿拔了,尽快调整好你的状态。”
“明天我找记者来,所有发言内容会提前给到。”
“不要再对诺拉指手画脚。”
“我只在新西兰呆一周,接着回国。你跟着剧组,等从纽约回来后给自己找个私人律师。”
在听前几句的时候,黎亚岷还是只说“好”。
等最后一句说完,话音刚落,黎亚岷出现了明显的茫然:“为什么?”
迎着万俟祖的目光,黎亚岷黝黑的眼睛闪了闪,他又咬破了嘴唇,说话也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迟滞。
他喉结很明显的动了一下。
“我为什么要找私人律师?”
“别和我说废话,你知道为什么。”万俟祖说,“回国前我会和你再谈一次。”
“黎亚岷,你的脑子不是摆设,你要自己想清楚。”
有那么一会儿,谁也没有再开口,只是看着双方的眼睛。
窗外传来雨声,从微弱到猛烈只花了半分钟。
自然总是比人不讲道理,他们从勾肩搭背到需要请私人律师居然花了好几年,这么一看,这段友谊也算是久远。
接着,敲门声响起,赵贞在门外抬高音量:“晚餐安排好了,老板,剧组的车等在外面。”
“给你五分钟收拾好自己,胡子刮干净。”万俟祖先开口,在他说话的时候,黎亚岷的肩膀又紧绷起来。
“晚餐你靠着我坐,诺拉会在我另一边。你不会喜欢饭桌上的对话,可——”
黎亚岷哑声道:“可你不在乎我喜不喜欢。”
万俟祖:“对,我已经不在乎了。”
门外,赵贞等得忐忑,她见识过黎亚岷的脾气,在不顺心的时候混乱得不行。
跟来的团队撑了几天,在剧组和黎亚岷之间焦头烂额,有几个颇有经验的助理都遭不住,愁得晚上睡不着,抗压能力稍微弱点的崩溃了几次。
但又不能撂挑子不干,他们还在国外,想跑都耗时费力。
赵贞不确定万俟祖能不能安抚好黎亚岷。
她的这个大老板也是强硬派,真要闹得更不愉快,遭殃的还是他们这群人。
赵贞心惊胆战,传递了晚餐信息后就等在外面,大气都不敢出。
忽然门开了,万俟祖走了出来,反手合上房门。
赵贞赶紧道:“老板!”
万俟祖点头:“等他五分钟。”
赵贞看他表情平静,如逢大赦松了口气。
黎亚岷没让他们等完五分钟,三分钟不到,他就从房间出来。
黎亚岷按照万俟祖交代的,换了干净整洁的衬衣,把胡子刮干净,还整理了头发。
他表情有些恍惚,脸上带着水雾,略显仓促,像是不想让外面的人等太久。
万俟祖看了他两眼,直接转身往外走。
黎亚岷立刻想跟上,赵贞硬着头皮上前:“黎哥,你衬衣扣子……好像扣错了。”
黎亚岷一愣,低头看。
确实扣错了。“回到王宫,高尼王想找贾拉巴麻烦,说这是蔑视王权。说完就挨了一巴掌,王冠都飞出几米远。”
系统看完背景资料,比纳奇娅更细致地给宿主总结。
“现在高尼和之前的萨格特尼一样,把亚图鲁的人全部关起来,但没您做得干脆,只是关着。”
“那些教徒好像还在期待神明会制裁所有不忠,骂贾拉巴,还骂您,说这种不良风气就是您带起来的。”
楚祖:“没事,我会去先把他们制裁了,再去把他们的神制裁了。”
他叹气,“贾拉巴怎么就不是萨格特尼人呢。”
系统嚷嚷:“抢过来!抢过来!让他跳槽!”
“抢不了。”
楚祖说,“他不忠于国王,只忠于高尼本身。我可以摧毁高尼,但改变不了他。”
他摸摸小黄鸡脑袋,深深说,“总有一些无论如何也必须要做的事。自决心下定的那瞬,谁也无法再改变什么,不论事成还是事败,哪怕那是一意孤行。”
……
萨格特尼一世的心情变好了。
纳奇娅敏锐发现,在国王知晓高尼境内的变故后,他的唇角扬起很浅的弧度。
“贾拉巴让高尼有了被征服的价值。”
祖伊随手把石板放在一边,“这会是一场公平的战争,人类的战争本就不该被神明左右。”
纳奇娅见祖伊缓缓投来视线,被深涧行宫留下的欲求重新回到了他的眼睛里。
“你做的很好,纳奇娅。”
祖伊突然说,“如果没有我,你将是另一个萨格特尼一世,没有恐惧和敬畏,世人将赞颂你的名。”
纳奇娅深吸一口气:“我知道。”
这无疑是一句会招致杀生之祸的答复,任何人听到都会立刻蜷起身子,心惊胆战等待着僭越的代价降临。
而祖伊没有动作。
纳奇娅眼纹下流露着与祖伊如出一辙的光彩,这一刻,这对母子、这对姐弟恰似一体两面。
“没有我,您支撑不了整个庞大的萨格特尼,当然如此。”
她笑着说,“但我必须承认,如今的萨格特尼需要的是您。”
真正拥有号召力的人,不是拥有强大逻辑的人。
翡安也知晓这个世界的秘密,能用她漫长的时间,用她缜密的心思去解剖复杂机制下的真理。
可那又怎样?
人类总是懒惰得不愿思考何为「复杂」,他们认为神明划分好了黑白,对错由此泾渭分明。
即便翡安将一切摊开,告诫每个人,他们依旧不会理睬。
真正有号召力的人甚至不用所谓的真知灼见。
他要足够强硬,足够自私,还要足够有野心。
他会让所有人放弃思考,只用明白他的意思。
他成全人们的懒惰,甚至不惜和他一起走上极端的道路。
越极端的道理,越简单,越好懂。
与其告诉他们,神明带来的复杂影响,不如直接宣告,世界属于我。
你们也属于我。
这样他们才会跟随,或是抗争。
抗争摒弃了往日的繁琐,神明也被归于“繁琐”一列。
这是国家和国家的较量,人类和人类的倾轧!
“我知道您想做的事。”
纳奇娅眼中带着笑,“陛下,我无法陪伴你走到相同的高度,可至少我能见证那一天——”
“您的怒火是蒸发下坠的雨,终将燃尽支配我们的所有。”
她说,“我将见证,由伊莫莱开始,踏过高尼,踏过抵抗你的万国,人类终将合众为一。”
祖伊伸出手,淡淡说:“那就跟我走,随我一起踏碎高尼。”
纳奇娅唇边掠过微笑,握住了来自国王的邀请。
卢锡安诺面色铁青掐住戴熙安的脖子,而她不知道这一切是否值得。
如果楚祖将西德尼视为开启基因库的钥匙,那戴熙安会将那个孩子变成最乖巧懂事的人偶。
如果楚祖想给西德尼自己不曾拥有过的未来,那卢锡安诺就只能从她的尸体上踏过。
见风使舵的情报贩子也有得冷酷无情履行的职责。
没有所谓的忠诚,他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比起想要活着而言,更要抓住些什么的赌徒。
所有,或一无所有。
在营养罐中的男人手指抽动的那刻,卢锡安诺松开了戴熙安。
跌坐在地上剧烈咳嗽的女人心跳骤然加快,低垂下头。
旁边人不断从她身侧急匆匆走过,没人在意,在被发丝挡住的脸上,一个堪称狂妄的笑容在不断扩大。
当她调整好表情,仰头看着楚祖,而对方也虚垂着眼神,他们隔着生死短暂的对视。
「我们赌赢了。」那眼神似乎在说。
小黄鸡心脏骤停,它清楚宿主的身手——没有身手!
它快速查看男人的人设。
不查不知道,一查魂都没了。
他是正在被通缉的杀人犯,把富豪儿子绑架到了荒楼,结果楼变了,他也被困在了这里。
正文和设定目前都没说他为什么看着楚祖就犯病……关键不在这里!
面前是带血的刀,屁股后面又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救命救命救命!!!
小黄鸡猛扑到上司面前,被一把拎住。
上司冒着汗,盯着它,赶在小黄鸡开口前说:“我把部分道具塞了过去。”
小黄鸡:“你说清楚!什么道具!你要是塞了「猫鼠游戏」我跟你没完!”
上司叹了口气,用看弱智的眼神看它,说:“当然是「王大师」。”
第 146 章 第 146 章(21w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楚祖不认识这个人。
他能肯定,不管是妄想还是现实,他都不认识这个面目狰狞的疯子。
“妈的都是你这孙子跳出来搞事,见义勇为很爽是吧,他妈的,真当我是好惹的孬种?”疯子咆哮向楚祖冲来。
楚祖下意识看向绅士先生,对方依旧背对离他两米远。
灯光下的绅士先生没有影子,也没说话,安静伫立在原地。
“楚祖——”童秦桢大叫出声。
楚祖回神,寒芒在眼前乍现。
“怎么就只踹了一脚。”
楚祖有些惋惜,“反正我看他耐揍,这么贱兮兮的性格,不多踹两脚可惜了。”
系统也很想冲出去揪着尼利亚喊:“你放尊重点,刚才给你这脚可是世界上最威严的一脚!”
不过它还是讪讪说:“我……我还以为您会恼羞成怒……”
“你说谁?”
楚祖并不是很在乎。
“作为专员,要想装逼我干嘛不跳槽去隔壁「龙傲天修正系统」,干这一行我是专业的。作为祖伊的话……”
他轻笑一声。《双人同行》的项目在综艺这块圈子搞出了不小动静。
前期招商只有两个,一个冠名,一个鸣谢品牌。
等嘉宾确定下来,这两个品牌的宣传总监脸都快笑咧了,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二期招商会,节目组直接贴出了万俟祖和沈惟笛的组合,追加的品牌高达12个,这还是筛选后的结果。
原本以“节目类型、市场环境、品牌策略”持保留态度的品牌一下子变了嘴脸,成了三不管,多方托关系也想挤进去。
制作人一下子变成了“尊贵的制作人”。由于剧情安排,《第五扇门》中的楚示雎会迎来死亡的结局。
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绑定系统的,或许是在小说被发表之前。
他的情况应该和小黄鸡类似,小黄鸡和西德尼同源,但有了不同的发展,他也一样。
楚示雎绑定了系统,以专员的身份不断完成任务,最后偶然被投放进了《第五扇门》。
自那开始,他逐渐理解了所有事,始终不愿意死的原因很简单,如果小说角色迎来了死亡,等于“楚示雎”被宣判了死刑。
楚示雎不想死,又走不了,于是干掉系统,一直在《第五扇门》里不断循环相似的剧情。
而楚祖是他的原案角色,因此产生了BUG。
原案角色被千疮百孔的世界规则识别,他没有被投放到楚示雎的身体里,世界规则将他变成了另一个“楚示雎”,所以所有的设定都才是一样的。
所以,楚示雎一定会不留余力的杀了楚祖。
楚祖被识别为了楚示雎,只要楚祖一死,原本那条楚示雎的死亡END就算达成。
楚示雎也能离开这栋楼,迎来幸存者的结局。
就像是伥鬼,伥鬼无法解脱,只有找另外的人来替代,等新的伥鬼诞生,旧的那个就自由了。
楚示雎等了三千多次,无尽的杀戮也没让他忘了最初的目的,最后终于等到了楚祖。
或许楚示雎唯一没料到的,是失去记忆的楚祖其实远比有记忆的楚祖来得冷漠无情。
他对两个大学生格外的好,首先是因为受到了过去回忆的影响,更重要的是,大学生没有任何的威胁性。
一旦被他判定为危险,对他做出了生命层面的危害,不管是之前的杀人犯,还是后来的杨兢,楚祖动手没有半点犹豫,看到他们惨死也没有任何心理波动。
他一直是以自保为前提的人。
如果楚祖记得一切,他不会那么果断地冲楚示雎扣下扳|机。
……现在宿主有「王大师」,还有一颗坚硬的心。
小黄鸡边哭边挪向终端面板,套上之前的代码框架,又开始敲打起病毒编码。
宿主主观上不愿意它插手,那是宿主的主观。
小黄鸡的主观就是要插手。
楚祖和楚示雎谁生谁死还没定数,在那之前,小黄鸡希望楚祖能拥有公平。
楚祖按照地图跨越了整个城市,找到了那栋楼。
绅士先生给他说了很多注意事项,语气一如既往地平和,像郊游踏春前叮嘱小学生的老师。
但绅士先生没说,当他推开小区的铁门,进来之后,原本荒芜阴沉的地段顺间变得敞亮。
就像桃花源记写的那样,复行数百步,豁然开朗。
绅士先生也没说,等他快走到楼底,突然有人坠楼了——就砸在他面前。
绅士先生:“你害怕吗?”楚祖回到房间后马上吐出了嗓子眼的药片,从铁栏窗户扔了出去。
墙角的影子不赞同道:“张医生是为了你好。”
稍早的时候,楚祖掐住护工脖子,把他抵死在床边,护工挣扎撕烂了床单,还踢歪了床脚……现在已经被收拾干净。
看到新的床,新的床单,楚祖后知后觉有些愧疚。
他好像真的有精神病,所谓的离奇死亡三千多次,都是病理导致的妄想。
妄想时常让他产生过激反应。
但妄想也有好处,比如墙角那位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先生。
黑礼帽、黑西装、黑皮鞋、黑手杖——楚祖能看到的就这么多,因为这位先生永远离他两米左右的距离,并且背对着自己。
楚祖把他叫绅士先生。
昨晚惊醒后,绅士先生给他解释了很多事,随着他的解释,楚祖脑海中出现了很多记忆。
自己的身份,和区别于妄想的真实经历。
楚祖持有怀疑态度,他对这段人生毫无代入感,反倒是无数次死亡离他更近,光是呼吸都能闻到生命终结的味道。
绅士先生解释:因为人们只愿意相信想相信的,你不喜欢精神病院。
在张医生办公室,绅士先生也是这样安慰楚祖的。
“吃了药我应该就看不到你了?”楚祖坐上床。
“不会,我不是你的妄想。”在楚祖的记忆中,绅士先生不是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了,他脾气很好,非常有耐心。
楚祖还在寻找和他相处的感觉,绅士先生比记忆要亲近,而且他是唯一一个帮自己离开精神病院的人。
绅士先生昨晚告诉他,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楚祖记得自己不止一次尝试离开,但他笨手笨脚的,身体跟不上构想,几次都没能跑出去。
多亏绅士先生及时提醒,他才在护工发现之前回到自己房间,免去被严格管控的结局。
绅士先生无所不知,他清楚楚祖的一切,也清楚精神病院的一切,好像还懂得世界的真理——所以才会让他去那栋楼。
张医生说,你可以听妄想发出的声音,那就是你自己的声音,但你不能深信不疑,再博学的妄想,上限永远也只是你自己,而你是一个病人。
你是一个精神病人,楚祖。
楚祖“嗯”了声,他是想回答张医生的,又后知后觉不用回答刚想到的,来自记忆里的对话。
绅士先生劝他休息,他们昨晚一直在聊天,充足的睡眠才能保证足够精力。
楚祖躺上床,准备睡了,闭上眼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一声陌生的“早睡早起,三餐要定时吃,要是能再运动一下下就好了,真的,就只一下下”。
楚祖身体触电般一弹,他想起了一个名字:西德尼。
“我认识什么小孩子吗?”楚祖闭着眼问。
绅士先生:“张医生不会让你接触到小孩子。”
“那小动物呢?”
“也没有。”
“西德尼是谁?”
“等你睡醒了,可以去图书室看看,西德尼在那里。”
“好。”
我好像有点找到和他相处的感觉了。楚祖想,绅士先生不会骗我,而且比张医生要可靠,他不会靠近,也不会离开。
他让楚祖感觉到安全。
楚祖没回答,他反射性抬头,和楼上的人对上了视线。
楚祖低声说:“这里还有其他人,我还听到了外面警笛的声音——精神病院是不是来找我了?”
他回忆了一下,张医生的手机没清理缓存,地图软件的搜索记录能找到他的目的地。
自己来的时候完全不急,沿途还在夜摊吃了根烤肠。
楚祖买了才想起自己没钱,商家见他不像故意吃霸王餐的人,没和楚祖追究,说自己固定时间固定地点摆摊,让他下次来补上。
楚祖不爱运动,就是看着高,实则气虚得不行,快步走两下都气喘,一路上都慢悠悠的。
——要是张医生报警,警察是会比他先到。
绅士先生:“这栋楼里有很多人,也有警察,但他不是来抓你的。”
他说,“只要记住那五件事,你在这里很安全。”
已经有人死在面前,但绅士先生说安全。
楚祖信了。
他正打算越过尸体进楼,楼上冲下来两个身影,狂奔至他身边。
是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脸色都很难看。
停下脚步后,男生踉跄靠近尸体,失了魂似的半跪在地上,喃喃着:“燃哥……”
女生看上去比他镇定点,脸上还有泪痕,咬紧牙关轻微发着抖。
“他们也是来找房间的?”楚祖问绅士先生。
绅士先生:“他们是你的同龄人,你现在不该和我说话了,他们会觉得你不正常。”
——我本来就不正常。
楚祖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接受了自己不正常反倒让他觉得很轻松。
就像人会逐渐接受身上的胎记,它就长在皮肤上,肉眼可见,和它和解是最高效的方式,洽好楚祖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擅长和解的人。
但同样,楚祖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善于聆听他人建议的人。
于是他改口:“你们也是来找房间的?”
部分广告植入还需要和嘉宾再沟通。
综艺内植入部分一般算在嘉宾合约里直接买断,但沈惟笛参加综艺,广告一般都是以分成形式。
产品的露出方式、露出程度、话术形式……这些都需要另谈。
这还只是前期,等节目播出后,热度上来,中期和后期追加赞助只会更多。
哪怕这两位在节目组身上剜走了不少预算,还干涉巨多……那也合算!
消息当然也传到了黎亚岷这边。
他找谷安确定行程安排,谷安在忙,接电话的是助理。
助理这段时间也是过得太安逸了,黎亚岷不搞事,沈惟笛也当个人,神经松弛了下来,张口就是:“谷哥在陪祖哥和沈哥他们拍宣传物料呢。”
说完才发现不对。
怎么听着像他们三个搞小团体,不带黎亚岷似的。
助理冒了一身冷汗,拼命想找补。
黎亚岷:“过年前我会回来,行程找谷安要,提前帮我订机票。”
《双人同行》的正式宣发大概在拍摄开始后的第七周,但网上很快有图透提前流出。
沈惟笛的大粉放出了宣传图——他和万俟祖的宣传图。
沈惟笛粉丝战斗力极强,流出宣图后的三个小时,转发评论和点击开始爆炸。
【尖叫,持续尖叫,疯狂尖叫——】
宣发很懂沈惟笛粉丝群体画像,也知道他参加的影视项目在路人眼中的观感,干脆让他“重拾”初心。
宣图里的沈惟笛俨然是当初在舞台断层出道的打扮。
荧光海中,聚光灯打在他脸上,他的汗水和肆意的笑容都璀璨无比,谁也无法反驳沈惟笛在此刻流露出的那一点罕见的真心。
万俟祖其实只在刻意被熄灭的背景里,西装革履,面无表情,远远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黎亚岷很清楚,万俟祖没参与沈惟笛那次出道,谷安跟完了全程,后续只是给他说了声情况。
那个时候黎亚岷已经进了新剧组,要万俟祖跟着一起——他看着的是自己的背影。
“这下我和那群神梁子结大了,不仅杀我的人,关我小黑屋,还把我变成柴犬羞辱我。”
“我可以先不急着砍尼利亚脑袋,踹一脚算泄愤,新仇旧恨全算神头上准没错。”
系统茫然:“啊?那么久远的神话时代没有柴犬……”
它被宿主带跑了,意识到之后立马改口。
“没有豆豆眉黑狼。”
它说,“而且您的这个形象是出了BUG,和那群神——”
“就是他们干的,我已经出场了,后续BUG修好了也很难解释,正文只能这么写。”
系统想想也是这么回事,立刻从善如流,顺着刚才继续说:“和那群神关系大着呢!”
楚祖琢磨了会儿:“这BUG说不定是好事。”
他说,“原著的祖伊有很多读者不买账,虽然确实有不符合现代价值观的因素,但这本来就是架空世界历史。”
“神话背景故事里和祖伊差不多的海了去了,祖伊不至于被骂成这样。”
系统:“那就是……您对尼利亚的态度太恶劣?”
“恶劣,而且和他的画风格格不入。尼利亚走的是诙谐成长流,一到我这儿就是非打即骂血流成河,给点好处像在施舍,不合适。”
“是哦。”
“现在就很合适,给狗当狗,说出去不难听。”
“……”“他!被!开!除!了!”
意识海中,弹窗和警报声悉数消失。
系统查看着通报,以及上司发给他的投诉回执。
“上司说后续可能会要求您配合进行调查。编号27541专员之前一个月能干完五次委托,算下来六天一单,还申请了业绩补助和工伤补助。隔壁上司现在鸡毛掉了一地,快疯了。”
楚祖:“他上司之前一直没觉得不对?”
“我觉得应该有所察觉。”
小黄鸡思索会儿,道,“我查了下,他的历史评价都不高,作者那边有反应过,但被他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解读’混过去了。”
“「意难平修正」难度太大了,还容易把宿主搞破防。干这行的宿主几次下来要么离职,要么当个混子,对面上司一直在找新宿主,找不到能干的。”
小黄鸡恶狠狠说:“搞臭了这么多本小说,这下他准没好果子吃!”
没好果子吃倒是真的。
如果他只是故技重施,说不定还能用相同说辞蒙混过去。
但他偏偏要踩线,估计是认为无限流设定原本就脱离现实,不管什么职业都有得掰扯。
有得掰扯那也是正传。
《第三经济法》和现实世界联系太紧密了,小说中写大环境经济不好,很容易让读者联想到自身所处的现状。
在这个前提下,编号27541专员居然敢把孟裕安改成刑警。
他心理素质不算好,看其他角色过得不好觉得理所当然,自己遇上点事开始火急火燎,搞砸是迟早的事。
这对作者来说完全是灾难。
踩线的主角很容易被投诉举报下架,这还是运气好的情况。
如果真有同行看他不顺眼,上纲上线,越过网站向更上层举报,小说平台关站整改也不是不可能。
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这还只是经济损失。系统没能一口拒绝掉李狗蛋的无理要求,因为小黑猫本猫意外的喜欢李狗蛋。
小黄鸡气得牙痒痒。
小黑猫能接受许奇栖,见到李狗蛋就想蹭,但是它看到宿主马上跟见阎王爷似的,要死要活,你死我活。
楚祖打算在家休息一天,明天在和李狗蛋出发,继续在商业蓝海中驰骋。
小黄鸡也要当一天小黑猫意识海的钉子户,和它进行和谐友爱的搏斗。
面对比自己身板小的动物,小黑猫倒是不应激,和它扭打几个回合,没讨到好,终于暂时认可了小黄鸡的社会地位,和它“友好相处”。
等到了晚上,系统终于能回到宿主意识海,挺直腰板宣布:“宿主,我现在是小黑猫大哥了!”
楚祖:“我在反思。”
小黄鸡:“?”
楚祖:“以前我是不是干得太过火了?”
小黄鸡:“您指什么?”
“看着自己搭档在违规边缘来回试探,一不留神就会被上司查到,等着吃处分。要一直思考可能造成的不良后果,绞尽脑汁思考解决方案——你不觉得我麻烦吗?”
小黄鸡:“……”
它仰着头,宿主在意识海沙发里坐着,意识海拟定现在是晚上,沙发边开着落地灯,宿主偏冷淡的脸被鼻梁分割为明暗两块。
被光照明的地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阴翳中的另一半淌着很轻薄的温和。
楚祖摊开手,小黄鸡愣愣地飞到他掌心。
“我觉得我很麻烦,并且现在才意识到你承受了很多压力。”
楚祖捧着它,眼睫颤了颤,“现在说抱歉会不会晚了点?”
小黄鸡吸了口气:“您再说我真的会哭。”
小黄鸡把气吐出来:“您放心,上司没找我麻烦,我偷偷干的,它要追究也是在这次任务结束,查看了系统日志之后。”
它说,“我考虑过了,那个时候您已经和它正面硬碰硬,您肯定能保住我的!”
楚祖缄默不语,倏地笑了,不分明暗,笑容溢满了眼睛:“你是只天才小鸡。”
小黄鸡也点头,还稍作补充:“没错,我是您最喜欢的天才小鸡!”
如果因为他这一搞,弄得题材收紧,还不知道多少正儿八经写现实题材的作者被波及。
上司和作者的反应很快,楚祖还让小黄鸡去提醒过。文字工作者如果对文字不敏感,那就真的完了。
“他们应该会临时征调空闲休假的「意难平修正」专员。不过不一定能找到,毕竟这一单他们没评价也没信用点可拿。”
系统喜滋滋说,“之前申请的三份工资通过啦,这单算咱们的业绩!”
游戏中,孟裕安已经晕过去,看不出是有专员代理。
楚祖:“我记得上次宿主交流大会,和我一桌就有两个「意难平修正」专员,人数也不算少?”
系统委婉表示:“您那一桌……是最有希望的一桌。”
总体来看,所有分类中,专员人数最多的是「恶毒配角修正」,其次是「龙傲天修正」。
「意难平修正」的专员人数已经够少了,「边缘角色修正」更是一只手能数完。
不然小黄鸡的上司也不会猛猛吃回扣,吃一单少一单,跟吃青春饭似的。
专员人数最少的其实是宿主当时那桌的「霸道总裁修正」。
宿主那一桌确实是货真价值的奇迹五人桌。
一个在众多专员里杀出血路,脱颖而出的「龙傲天修正」。
两个很难干但是干上金字塔的「意难平修正」。
一个堪称「霸道总裁修正」独苗。
还有一个基本不被重视,随时可能被裁部门的「边缘角色修正」。
它说,“他们混子多,断层明显,干得好的非常出众,干的不好的就是编号27541这种,靠刷量拿补助混日子。”
楚祖点头,表示了解。
解决了心腹大患,系统轻松得快要飞起来:“咱们接下来干什么?”
楚祖:“该干嘛干嘛,继续刷游戏。”
楚祖又细细观摩了一下自己形象,指着左脸侧:“这搓白毛是哪儿来的?”
依旧是稳定的黑发红眼,乍一看,和上个世界里,姜祖没回溯之前的非主流造型还挺像。
系统:“要是没出意外,您应该是长发,左边部分发白是因为神明的诅咒。”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选了动物形象依旧能说人话,会穿衣服,有撮白毛,还直立行走……”
系统想了半天要怎么解释,最终决定还是冒着法律风险实话实说。
“您知道迪O尼吗?”
“我们就是从《疯狂O物城》找的创意。”
“……”楚祖沉默会儿,“怪不得有暴虐霸王龙,你们还抄《侏罗纪世界》?”
系统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是想要有家庭的,在看《娱乐至死》的时候,万俟祖的父母让他感到心底一阵温暖。
温暖结束后,在病床上闭上眼,楚祖反倒认清了一些事。
缺少什么才会想要什么,如果是令他感到痛苦的家庭,他会记得,反之亦然。
如果是什么也不记得……楚祖觉得自己其实压根没有父母。
绅士先生在墙角开口道:“对,这是你找回的第一个真相。”
“楚祖,你没有父母。”
第 147 章 第 147 章
楚祖微微扬唇笑起来,在周围找了一圈,在角落的柜子上看到水果刀,刀上有些许缺口。
拿起刀掂了掂,他有点后悔,该把一楼大厅那把短刀带上的。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杨芒殊和童秦桢是纯学生,挺怕管制刀具,尤其是刚捅过人的刀,带上短刀指不定会被频频侧目。
手里的刀上了年头,抵在指腹钝钝的,稍微施力也划不出口子……算了,能用就行。
楚祖对童秦桢说:“你坚持下,别乱动。”
童秦桢完全没听见,他半仰着头,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脸部青筋突突地跳。
在作出危险发言后,楚祖一直没吭声。
系统观察着宿主的反应,紧张问:“您还好吗?”
楚祖:“我在思考,要不要让你去买几本神话故事,我重温一下,找找感觉。万一我是神二代呢?那预先想好的修正方向就得再改改。”
系统:“不会的。先王都被您杀了,这个时代的神明是不会死的,反推可得,您爹是人,那您也绝对是最纯正的人类!”
“我不是还有一个王姐吗?”
系统:“您王姐也是……”
顿时,小黄鸡像被掐住了脖子,嘴巴长着,不由自主看向了希克塔。
完了,不一定,好像真的不一定。
楚祖一度怀疑,原著小说作者是不是喝多了才会动笔。
从世界观细节到正文主线,各有各的癫法。
本来他想的是,不管刺杀者是谁,干脆直接把人交给王姐处理,也省去问他是谁的功夫。
还能顺便和唯一承认的亲属交流下感情。
但假设……“我怎么觉得沈惟笛和他经纪人相处模式怪怪的。”
第一天拍摄结束,执行导演对着整理好的素材若有所思。
专门的工作人员在监视器前蹲完了家里固定镜头画面,并标注好哪些能用。
导演和编剧更多关注跟拍内容,外拍结束后才转头去整合所有素材。
编剧完全赞同导演的话,点头:“沈惟笛很不习惯和他经纪人相处。”
她指着素材画面中的几处,沈惟笛今天去拍了节目组的植入广告——万俟祖直接和节目组冠名商谈了新合作,刚好能在节目里植软广。
等于沈惟笛拿了节目组的广告分成后,还能从品牌方拿到额外的推广费。
万俟祖全程跟着,拍摄时候站在广告导演边上,搞得不少人压力都很大。
广告拍摄一般是宣传经纪或商务经纪跟,会严格卡死导演拍出的东西。
妆造哪点不符合艺人往期形象,艺人哪个角度更好看,什么动作容易被网友恶搞……这些都要在当即给出反馈。
万俟祖不管,他看完拍摄,对沈惟笛招手,让他过来,然后指着导演拍出来的画面,很平淡问:“你觉得怎么样?”
沈惟笛沉默半天:“我重拍。”
万俟祖点头。
广告导演:“?”
反复了几次,万俟祖又把人招过去,还是问一样的话题。
沈惟笛琢磨半天:“我觉得行了。”
万俟祖:“你不问问导演?”
广告导演:“??”
后续继续拍摄万俟祖没跟,品牌宣传负责人带上市场部总监找上来,把他拉去喝咖啡了。
导演看得犯愁,虽然都知道大经纪不会管小细节,抓拍摄还不如和资方聊两句有价值,但这不方便让观众看到。
尤其是不方便让沈惟笛的粉丝看到,粉丝只会觉得自己哥哥被冷落,一个人在镜头面前孤军奋战。
编剧又翻出沈惟笛的备采内容。
工作人员问:在工作中,您觉得自己和经纪人都充当了什么角色?
这是统一问题,几个艺人都答得很官方。
沈惟笛的回答是:我要足够努力才能被他看见。
工作人员临时追问:听起来很奇怪,像是您在为了他努力?
沈惟笛:我不是黎亚岷——被他看见才能被更多人看见。
导演抓抓头发,纳闷道:“制作是不是提醒过我们,万俟祖不想节目提黎亚岷?”
编剧点头,又说:“他自己提的,还不止一次,万俟祖在的时候他一点不提,经纪人走了他就开始……”
编剧思考着措辞,“他就开始暗戳戳拉踩。”
导演搞不懂了:“黎亚岷不是他亲叔叔?也喂了他不少资源,之前看着关系也挺亲,怎么叔叔一走就开始……”
导演说着,突然反应过来,“你说……万俟祖和黎亚岷分家是不是黎亚岷这边主导的?闹得很不愉快。”
“沈惟笛被留在万俟祖这边,他在叔叔和经纪人里选择站经纪人。”
编剧心里“卧槽”一声,突然觉得很有道理。
干编剧的,脑子里都是些天马行空又很有逻辑的幻想,自动补起了所有剧情。
万俟祖这个层次的经纪人时薪恐怖异常,怎么会因为他们抬高通告费就愿意加入呢。
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比如被黎亚岷强制分手,一气之下气了一下,带沈惟笛上综艺,让黎亚岷看看,没了他还有个听话侄子。
沈惟笛充分领悟了经纪人怄气的心态,有机会就见缝插针刺叔叔两下。
合理了,一切都合理了。
导演觉得自己理解了一切,大手一挥:“素材给后期发过去,不用删减,就按照这个搞成片!”
真的只是假设……“你是不是又认错人了。”
祖岐安冲喻言笑,“我让你别动,你跑来干涉我游戏?”
喻言下意识松开手,木讷的脸上流露出恐惧,应该是想起了祖岐安对游戏的态度。
祖岐安看了眼电子牌上的比分,不知道谁死了,红队积一分。
“虽然输了也无所谓,但我不是很想输。你知道我哥,我最受不了他拿那副眼神看我——”
祖岐安说,“四个队伍八个人,已经死了一个人质,你是大学生,学习好,你帮我算算,运气最差的情况下,我最少还得杀几个人?”
喻言憋半天:“我……我文科生。”
祖岐安挑眉:“文科生不学数学?”
喻言:“不知道……我没学。”
祖岐安:“我算出来结果是6。”
那不就是在场全部人了嘛!沈惟笛最近一直心神不宁。
乔恬和公司解约,淡出视线,黎亚岷飞去国外进组拍摄《SUNSET》,网上基本没有再谈论潜规则的事。
铺天盖地的全是万俟祖的消息。
他和谁见面,又达成了什么合作,黎首娱乐的版图扩大,以及——
走了一个乔恬,又来一个诺拉·李。
沈惟笛非常介意这件事。
他太清楚自己这些年能成名的原因了,万俟祖几乎是让他踩着黎亚岷上位。
从参加S级选秀开始,他是黎亚岷侄子的事就不是秘密。
万俟祖还把他打造成了黎氏唯一继承人的形象,一个不缺钱也不缺未来的年轻人,因为喜欢舞台,才暂离家族,以新人身份从头学起。
万俟祖不需要他改脾气,谦和的人太多了,反而给人留不下印象。
“口无遮拦的漂亮富二代”,这类人设在当年的娱乐圈还算新颖。
只要他能脱颖而出,经纪人不在乎要处理的麻烦。
更何况,有黎亚岷“珠玉在前”,沈惟笛那点小纠纷也不算麻烦。
成功出道后,沈惟笛也没少蹭他叔叔的资源,时尚杂志,商业代言,以及后来塞给他的那些剧,多少都和黎亚岷有点关系。
总体流程可以概括为:
黎亚岷惹麻烦——万俟祖不搭理他——有意向的资源落到沈惟笛头上。
沈惟笛俨然成为这对合伙人非暴力对抗中的受害者——也是受益人。
黎亚岷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还拿这事和沈惟笛嘲讽过很多次。
事实上,黎亚岷的资源本质属于万俟祖的资源,他要给谁给谁。
他原可以把这事干得妥帖,但放在叔侄身上实在没必要。
两个人都是不会虚与委蛇的性格,万俟祖不当调和剂,他是控制这段关系的主导者。
吵起来好啊,吵起来才能让黎亚岷忘了,万俟祖手下还有个过得舒舒服服的乔恬。
沈惟笛很清楚,给乔恬的资源看着不起眼,都是精心筛选后的。
剧组关系融洽,把演职员表拉出来,往上攀,从家庭关系和师徒关系顺下来,能找出的个个是狠角色。
只要等一个契机,有合适的本子,万俟祖随时能把乔恬推上去。
现在乔恬解约,万俟祖这几年的安排都付之东流。
但报道说,万俟祖一眼相中诺拉·李的天赋,对这次合作寄予厚望。
沈惟笛不清楚身处国外的黎亚岷是什么态度,但他知道自己处境非常不妙。
他不能一直靠捡漏,当万俟祖真的不再管黎亚岷,他在经纪人心中也就失去了价值。
说来好笑,沈惟笛也算是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但要想继续走,居然还得看经纪人的眼色。
只能说万俟祖的安排太刁钻了,从一开始就把沈惟笛和黎首娱乐高度绑定,人设还是“太子爷”。
沈惟笛想翻脸违约去别家都不可能,没人敢接手。
由于长期高质量资源都来于经纪人,沈惟笛也不具备自己创立工作室单干的条件。
万俟祖真的把手底下的人吃得死死的,一点动弹的空间都没有。
黎亚岷是这样,沈惟笛也是这样。
并且叔侄俩还生不起撕破脸的念头。
黎亚岷的选择里压根没有这项,沈惟笛则是因为当初那句——
【你会被所有人看到,被所有人重视。】
万俟祖基本实现了他的承诺,所有人里为唯独排除了两个:黎亚岷,以及万俟祖本人。
沈惟笛思考了很久,最后找上谷安。
“我要转型。”
作为执行经纪人,谷安没和黎亚岷一起出国,只让团队其他经纪和三个生活助理去伺候祖宗。
听到沈惟笛的要求,且确定他不是又开始发神经,谷安放下手头工作,叹了口气。
找了个空的会议室,谷安以资深经纪的身份,和沈惟笛认真聊起本该在他入行就详谈的事。
“……我来算,我来算!”
喻言慌不迭说,“你让我算,我……我能算!”
“算了。”祖岐安摇头,“你跑吧,我先去杀其他人,要是分不够我再来找你。”
喻言:“……”
您直接说来杀我得了,还怪礼貌的。
喻言还想说什么,一支短箭“嗖”地一声射入他脚边。
祖岐安立刻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虚起眼,不管喻言,一个箭步冲刺了出去。
几秒的功夫,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丛林中。
游戏场地够大,在各处藏了资源,已经有玩家拿到武器了。
喻言知道不能呆在这儿,他还有些感激祖岐安离开了,如果拖着他一块儿,搞不好他又会在祖岐安动手前把人拽住。
他管不住这手啊!!!
跑前,喻言咬咬牙,抓住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后领,把他往草丛里拽。
偷袭的玩家拿了把十字|弩。
对没经验的人来说,这武器也就靠玄学,现代十字|弩配备了自动拉弦装置,但依旧需要一定的力气和技巧。
最致命的是,十字|弩的填充过程相对较慢。
等玩家手忙脚乱将箭矢对准固定进弩槽,祖岐安已经顺着轨迹摸到了他面前。
“他来了——!”
祖岐安俯身躲过横劈来的剑光——游戏似乎只提供冷兵器。
这和训练无关,和天赋也没关系,真到生死瞬间,反而是直觉更起作用。
直觉能靠经验累积,经常游走在边缘的人能嗅到死亡的味道。
毕竟祖岐安的游戏经验足够丰富,动手次数也够多,他在场外的赔率低得惊人,很多玩家看了游戏规则后就直接压他赢。
祖岐安在这类游戏上就是具备无解的优势。
避开一剑后,祖岐安直接拽过眼前持弩的玩家,腰上用力连人带武器扭转半身,攥紧他的手扣下了十字|弩板机。
“我这也算正当防卫。”
他还有功夫在惊惧万分的玩家耳侧说,“你别抖,我都不好瞄准了。”
这箭射了空,带着紫色手环的玩家冒着汗,心有余悸死死瞪着祖岐安和受制的队友。
这一刻,微风吹开树梢,上空有人微微一动。
——红队玩家一直盯着祖岐安,所有玩家都不可能忽视他的。
如果不解决他,哪怕拿到了能决定胜负的积分,这个疯子也会因为恼怒杀了所有玩家。
他干得出来这种事。
红队玩家会有所动作,因为他认为时机到了。
天上突然下起雨。
假设面前这位被系统认证为死亡之神希克塔的变态……就是他的王姐呢?
不然他怎么大半夜在王宫穿裙子跑来跑去,身后还跟着奴隶。
那么多神话,神明和人类什么爱恨情仇都有,就是没有生殖隔离。
既然生殖隔离都不算事了,那再狂野点,性别又算什么。对吧?
原作者的写作风格已经很不拘一格,万一回溯后自动补全的逻辑,也统一了他的文风,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祖伊——!”
一声呼喊打断了楚祖的思绪。
在离他有十来米距离的地方已经跪满了一圈人,此刻正在挪动身体,给匆忙赶来的人腾出位置。
一位女性满脸焦急跑来,和祖伊外貌有着七八分相似,脸上依稀能见岁月的痕迹,耳上款式复杂的黄金耳饰泠泠作响。
她在距楚祖两米左右硬生生停了下来,表情愕然,应该是被眼前景象给惊到说不出话来。
待她反应过来,立刻半跪在地。
跪的不是祖伊,是希克塔。
“至高的希克塔,您的慈悲如海,荣耀超越万物,恳请您宽恕陛下的僭越。”
楚祖和系统同时松了口气。整个帖子有三十多页,楚祖看了前面几页就没再看了。
局限于主角和主要配角的视角,读者似乎真的把「楚祖」当成他表面塑造的那样。
但评价不算坏。
读者嘛,本来和作者也没深仇大恨,你尊重他们的脑子,他们也尊重你的表达。
顺利完成整个剧情,至少能把系统买回来?
楚祖不太确定行情,只能还是按照原定规划着来。
系统也在看了论坛后想起什么。
“上次和作者对线……和作者商讨剧情改动的时候,作者认怂了……我是说,作者醒悟了!”
系统说,“我跟他争取了权限,只要大致走向还算稳,不修改结局,中途情节多点也没关系!”
“金榜前三,多的情节字数都是赚,他哪儿能有关系。”楚祖啧啧。
系统一想,也是这么个事儿。它又开始气不过了,叫嚣要去找上司撒泼,就算三个月禁言撤销不了,也要讨点好处回来。
楚祖完全尊重系统想要捍卫宿主权益的诉求。
“三个月禁言刚好让我养伤,但撑不完两百章,我得看情况选个良辰吉日‘死一死’,运气好的话还能省下「物理学神兽」。”
楚祖凝思。
“等我好得差不多,就强制把我叫醒吧。早点醒早点走,省得小卢每天来打卡,他不烦我都烦了。”
显而易见,这位才是真·王姐。
童秦桢已经接话了:“可以可以,绝对可以,遇到事情找警察叔叔准备没错!”
楚祖点头,算是同意。
就当试试,他也需要弄清这些房间的规则,并找到绅士先说口中的“完全空白的房间”。
绅士先生在试图告诉他一些事,在寻找房间的过程中他总会弄懂的。
杨芒殊也终于在残肢和乱七八糟的杂物里找到了想找的东西。
那是一份旧报纸。
【家暴酿悲剧:幼童不幸离世,警方介入调查,背后过程骇人听闻!】
第 148 章 第 148 章(21.4w营养液加更三合一)
旧报纸被压在装细碎东西的铁盒下面,不少部分沾上了黑色血迹,看不清楚。
杨芒殊看了个大概,和他们东拼西凑出的真相没太大出入。
她把这事告诉给了楚祖。
楚祖:“就这样?”
杨芒殊不明所以:“对……?”
楚祖点头,转身把两个头先放进衣柜,头太大了,衣柜合不上,他站外面抵住柜门,招呼童秦桢过去。
楚祖不是故意的。
希克塔比普通人还脆,捏手里跟捏薯片一样。
加上系统跟他讲了纳奇娅出现后被自动补足的设定,他没控制好捏薯片的力道。
结果头就哐当掉下去了。
不过踢那一脚是故意的。
再漂亮也没用,看着烦心。“不不不不不!”
尼利亚四下张望,山体倒是稳住了没坍塌,那该死的教堂还在炸个不停,也不知道哪儿有这么多好炸的。
黑色身影穿过火焰,尼利亚冒着汗,看到希克塔给他的好兄弟换了个造型。
秘术也讲基本法,哪怕希克塔可以用秘术不断修复被烧灼的身体,但衣服烧没了就是烧没了。
此时的「波利卡」浑身上下只有关键部位被黑雾挡着,相当不雅。
不仅不雅,居然还歹毒的有八块腹肌。
“我打死不走,您命令我走我都不走。”
尼利亚急了,咬牙,“他不能玩弄波利卡的身体!裸|奔已经是莫大的羞辱,居然还给他搞了个假腹肌?!羞辱谁?他在羞辱谁?!”
……
楚祖:“还不错,很有活力。”
系统:“……”
“你就让让他吧。”
楚祖盘腿坐在意识海里,头上顶着小黄鸡。
他已经结束了自己的工作,现在就等尼利亚弄死希克塔,爽完这把就回去结算。
连怎么退场都不用想。
离开深涧行宫后楚祖就结束了回溯,后续内容全由系统转述。
希克塔的诅咒当然不止让祖伊头发变白一缕,那只是副作用,真正的诅咒来自胸口的结晶。
在刚被诅咒的时候,胸前的结晶只有指甲盖大小。
等祖伊四十多岁,他半个身体都硬质化,严重影响身体行动,并且不受任何秘术影响。
当他死去,整个身体迅速被结晶包裹。
希克塔让祖伊抵达不了人类的终点,永远在逐渐收缩的结晶中一点点看着世界的改变。
看人类逐步忘掉萨格特尼,再度歌颂神明,并将他视为世界的敌人。
脑残一个。
当时让系统不要干涉琥珀的事是正确的,现在只要希克塔一死,诅咒自然解除,祖伊正式杀青。
“尼利亚这人干小事不过脑子,直接冲。干大事必须给自己找理由,他没大志向,找的理由也稀奇古怪——你别看他说什么,看他做了什么。”
系统正在看。
只见尼利亚正双眼冒火,嘴里喊着“把我兄弟的小猪肚皮还给他”,往希克塔那儿冲。
惨不忍睹。
“现在读者读到哪儿了?”
“您稍等。”系统快速查阅,“进度很快,断章在尼利亚说波利卡的假腹肌那儿。”
小黄鸡顺手打开读者论坛,它都快忘了还有这东西。
“宿主……”
系统扑腾两下,跳到楚祖怀里,把小面板上的论坛共享给它的宿主。
《万王之王:萨格特尼的继承者》
《圣伊莫莱的学分狂徒》
《万王之王:从万国战争开始的尼利亚》
“现在破案了。”
楚祖把纳奇娅略带粗暴的“扶”起来,也不管现场处理,熟练摆出一副“我还在气头上谁来我弄死谁”的模样,直接转头就走,还踩着来时用血铺开的暗红大道。
理所当然的,没有人敢拦他,哪怕是纳奇娅也不敢。
“我年少成名一部分是确实性格暴,老国王就喜欢暴脾气,所以没人敢管我。”
楚祖边走边分析,“加上希克塔这个变态一直骚扰,他让我越来越轻视死亡。”“周莉莉和姜祖简直是营销的天才。”
看着铺天盖地的报道,李琦雅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虽说国内习惯花钱买影评,但这次李琦雅在《递归》这块的开销屈指可数。
大多影评人都自发给了好评。
为了抢占时机,在电影结束后,马上回家写稿剪视频的不在少数。
考虑到要等院线下映,流媒体才会出资源,逐帧分析的时间还得靠后。
于是,这些博主连影评标题都不用绞尽脑汁酝酿。
能吸引眼球的要素已经齐全。
周晟政和周莉莉。
《归谛》与《递归》。陆安忌来得很快,他直接刷了门禁卡。“应该是免疫系统出了问题。”
系统仔细扫描了祖岐生的身体,得出结论。
“前段时间您太拼了,又是很耗脑力的计算,又是脚踏三只船跑来跑去。”暴雨后,新西兰的天气好得出奇。
聚餐结束,剧组回到了住所。
诺拉立马拉着李狗蛋充当苦力,她真的带了好多东西,据说是从万俟祖回国后准备的。
Marcus:“每年她都会精心挑选你的生日礼物,所以大多数东西都没什么经济价值,但被细心保存到了现在。”
李狗蛋着重强调了“精心保存”,希望发小能领悟他的意思,不要觉得东西幼稚就随便对待,他肯定会抗议。
万俟祖还在和人打电话,听完,让李狗蛋把东西放他房间。
李狗蛋一趟搬不完,为了安静,万俟祖直接去了独栋楼顶天台。
电话结束,刚一回头,Marcus和诺拉两个小脑袋就从墙边钻出来,兄妹长得有几分相似,又一上一下,颇为喜感。
诺拉伸出手,她拿着一瓶红酒和三个杯子:“这是妈妈给你的。”燃烧的巨木,干涸的河床,就连星辰也快从苍穹坠落。
萨格特尼一世仰望天空,又俯视大地,猩红瞳色如夜空红日般明亮。
他左手是被掐住脖子,已经昏死的希克塔,右手提着卡图尔和亚图鲁的头颅。
两位神明不知祖伊身上弥散的浓郁死亡从何而来。
他们不解祖伊平静到诡谲的怒火从何而来,自己又是如何被找到。
转眼间,肃杀的重剑已经呼啸着砍断了他们的脑袋。
山崩地裂早早惊醒了熟睡中的萨格特尼人,世界刮起风啸,将王的狠戾带到每一寸土壤。
那股风声夹杂着还未褪净的肃杀,像砍断神明的重剑还在挥舞,悬在头顶,抵在喉间,停在心脏上方一寸。
祖伊来到深涧行宫时,翡安已经早早等在了这里。
翡安睡了很长时间,再次醒来,身体的急速生长让她痛不欲生,她的骨头像被掰断了重组,肌肉和皮肤也被全部撕开,再缝合。
急速生长后,是急速的衰老。
萨格特尼人想象不出一百五十多岁的老人会是什么模样,但假设他们看见翡安,“苍老”的概念会就此诞生。
翡安艰难托着一把剑。
“这是您曾经赐予那孩子的……勇气。”
她的嘴唇频繁地运动,试图弥补牙齿的空缺,句子断断续续,偶尔带有微弱的咝咝漏气声。
“他让我还给您。他说,他赢到自己的剑了,并感激您赐下的一切。”
翡安:“我或许猜到了您的意图……伟大的万王之王。”
她费力将剑托高,“依我的愚见,这是比黄金更有价值的东西,价值由您赋予,任何拥有它的人,都会拥有不屈的意志,与生存的决心。”
Marcus也伸出手,拿着一瓶便利店买来的柠檬汁:“她说的是那个杯子,不是酒,妈妈在慈善拍卖的时候买来的——你今晚喝这个。”
万俟祖被这对兄妹逗得嘴角上扬。教堂崩塌的瞬间,里面的管风琴也发出狮吼般轰响,整座山都发出震颤,围在外的秘术师和驻地骑士全都绷紧了神经。
尘嚣中出现尼利亚的身影,他左手抱着疯狂哭泣挣扎的珊洁莉娜,右手托着莱希特,像只发狂的野猪往外冲。
“布莱丝女士——!”尼利亚鬼叫声比所有声音都惨烈。
尼利亚冲刺的速度快得惊人,连驻地骑士也多看了几眼。他停在布莱丝女士面前,满头大汗,但不喘气。
“快快快,布莱丝女士,这俩还有活路吗?”
把人一股脑交给全校最可靠的女士,尼利亚擦擦汗,扭头对校长吼:“不行,打不过,拿人数填也没用,赶紧逃。”
驻地骑士视线紧锁教堂,不妙的动静让他们的手已经握上了剑柄。
一名骑士皱眉对尼利亚说:“希克塔点名要你来,你不能——”
“我说你们打不过,赶紧逃。”
尼利亚推开骑士,冲在场所有人大吼,“都离开,波利卡那个混球拿自己换了珊洁莉娜,他可是这个学院除我之外最有天赋的傻逼!”
校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拍尼利亚脑袋:“圣伊莫莱的学生不许说脏话。”
众人都不知说什么好,校长和这学生都是什么玩意儿?接近四点天已经亮了,可教堂上方一直笼罩着遮云蔽日的黑,云层在翻滚,雷光滋闪……
现在是纠正校风的时候吗?
而突然,尼利亚顿在原地,他捂着胸口,喊出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声音。
“别跑!都别跑!不能跑!死在这里也不能跑!!”
让大家赶紧逃的人是他,现在跟傻子一样喊别跑的也是他。他说波利卡让出了身体,但看起来神经的人是他才对。
就连在布莱丝女士手底下边哭边挣扎的珊洁莉娜都没他疯。
协会的秘术师和驻地骑士当然不会因尼利亚的话就退缩。
柯淮仕山下还有小镇居民,疏散的贵族学生也在其中。
在秘术协会庭议和王城骑士团赶到前,他们一步都不能退!
尼利亚看着他们冲向教堂,无数人越过他的肩膀,校长终于摘了他的紫色领巾,塞到尼利亚手中,叹气。
“你留在这里保护布莱丝女士,尼利亚。”
话音刚落,教堂的坍塌加剧,校长转身靠近,和其他秘术师一同固定住山体,骑士冲进喧嚣的废墟。
火光在那时乍现,教堂铸铁的窗格被高温融化,也将奔跑的甲胄吞没。
波利卡的声音时隐时现,他似乎在痛快大笑。
布莱丝女士将珊洁莉娜压在身下,抵抗这股震颤,
尼利亚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因为萨格特尼一世在刚刚出现了,喊他的名字。
王不会允许任何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当逃兵,逃兵的下场会比直面希克塔还要凄惨。
尼利亚认为,祖伊是在警告他。
但现在,萨格特尼一世还对他说。
“这次你可以逃,尼利亚。”
兄妹关系确实很亲密,满上各自的饮品后,嘴巴就没闲过。
Marcus还在控诉诺拉的暴行,苦口婆心希望她不要在万俟祖身上学到暴力的坏毛病。
而且万俟祖现在也金盆洗手了,只骂人,不动手。
诺拉听到劝阻后也只是稍微偃旗息鼓,嘴上还在威胁Marcus,说要将他的罪名告知父母。
世界上怎么有人满脑子都是把妹妹送上法庭的?她只是捍卫了亲哥的名誉权,为什么还要被亲哥指责。
Marcus和她说不通,干脆拉着发小当盾牌:“他让我干的,老板说了算!”
诺拉变脸极快,因为生气乱飞的五官归位,漂亮又矜持。
她换了种攻击方式:“你都三十几岁了,怎么看起来像是祖的晚辈,我觉得好丢脸。”
Marcus:“……我心态年轻不行吗?”
他也抓住了能攻击的点:“她说你老了,祖,你听到了吗?”
万俟祖端着柠檬水和他干杯。
在这个溢满繁星的夜里,男人伸出手,掠过着夜的轮廓。
他将争执的兄妹拉开,时隐时现的星星随着他的手洒落,在三人之间连成银河细线。
“我没听见。”万俟祖笑着说。
“大祖本来就不是耐造的人,高强度工作的疲劳和压力影响到了免疫系统,才发烧的。”
楚祖捂着额头,他刚看时机差不多,想退出意识海,刚换到祖岐生身上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祖随便作屁事没有,大祖稍微认真就算过劳……楚祖很无语。
“只能老老实实养病,一换到大祖,我脑子都是懵的,动不了,就想干脆躺着等死。”
楚祖叹气,“如果对面不是关服,我都觉得有不知名专员又开始给我使绊子了。”
“只是略微严重的发烧啦,去医院很快就能好的!”
系统安慰完,问,“您之前都不怎么生病吗?”
它觉得楚祖好像对发烧存在认识误差。
之前的任务里,最常躺在病床上的是《霓光之冕》的「楚祖」,不过倒也没自然生病,都是些容易原地暴毙的顽疾。
“生病啊,不然我怎么死的。”
楚祖说,“连续熬夜码字后急性心肌炎,直接猝死了。”
小黄鸡:“……”
小黄鸡拍案而起:“……锻炼!我们得锻炼!!!”
楚祖只当没听见,用工作来麻痹小黄鸡蠢蠢欲动的危险想法。
关服干得挺妙,楚祖想让他介入两兄弟间,但他没那么做。
他的重点依旧是孟裕安本人。
两兄弟变成现在这样有各自的原因,绕着两兄弟打转的孟裕安也会有自己的原因。
不是单纯的责任心,也不是简单的追悔,人的情绪很复杂,所有感受里最直观的永远是和自己相关的部分。
关服能干成「意难平修正」的王牌,确实有点本事,他拿不准其他角色,但会冷静分析自己角色的状态,并试图往好的方向作出改变。
就这一点,已经甩开之前专员八百条街了。
“我记得他说他想辞职……”
楚祖替隔壁上司叹了口气。
歪瓜裂枣成堆,有天赋的想跑,这谁听了不落泪。
“对面专员……”
系统犹豫了会儿,“他好像在意识海里狂哭呢。”
楚祖:“?”
小黄鸡:“呆毛小鸡一直在给我轰炸闹连接,说它从没见过宿主哭成傻逼,一边哭还一边着魔似的说‘三个人的舞还是太难跳了’。”
“呆毛小鸡好像要疯了,还拟定了投诉信,说我们对它宿主展开了惨无人道的人身攻击。”
楚祖:“那它投诉了吗?”
小黄鸡:“没呢,投诉得宿主同意。它的宿主不如咱们,还没灵活掌握投诉这门手艺……‘
它说,“不过呆毛小鸡真的好恶毒啊,它直接把录音发给我,让我听了快二十分钟的喵喵狂哭……”
“你就跟它说……这是成长。”
楚祖琢磨着有没有能用的案例,“你看被我搞哭的人也不少。唐崎哭完成了顶天立地大男主,陆林哭完洗心革面,尼利亚哭完……算了,他天天哭。”
他不记得陆安忌哭没哭过,阿祖尔的时候时间线拉得太长,最后印象就是自由小海盗,反而记不起小陆同学除了刻薄扭曲外还有什么。
“总之,挺好的。”
“就当是交个朋友,你去给对面系统支会声,让它放宿主现在哭吧。”
楚祖说,“我要开始推剧情了,我怕现在他憋着,到时候他绷不住,哭出意识海,让孟裕安OOC了,那多不好意思。”
小黄鸡:“……好哦。”
实验所对他完全开放,只是会留下信息,而陆安忌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些事情。
他穿过在阿祖尔记忆中见过的房间,在无数“怪物”间快速奔向尽头房间,找到了阿祖尔。
这只笨虫躺在茧里,被拉起来之后,浑身都是福尔马林的味道,只是盯着他,一动不动,比标本还像标本。
“你想回太阳。”陆安忌说。
阿祖尔没有说话,安静点头。
陆安忌的眼神久久停在阿祖尔身上,嘴角颤动两下,笑了,然后开口。
“因为你受不了外面那些东西了?”
他说,“但我们都是那种东西,你更幸运,我其次。不光是星环,地球上还有数不清的怪物,他们被人类制造出来,又被人类抛弃。”
说着,陆安忌笑容加深,黑色眼睛中一丝光线也没有,全是死寂。
阿祖尔没有再说“我们不一样”,陆安忌不会接受。
他看着陆安忌,青年的面庞上透露出隐晦的疯狂,被一分为二的两个部分在此重叠,交融,发出刻骨的憎恨。
“你想做什么?”
阿祖尔轻声说,“你一直说想杀了母亲,但你从未见过她,你还憎恨人类,可你愿意为了人类参加战争——”
他顿了顿。
“我不明白,但你不能这样,陆安忌。你不能把自己摆到人类口中的‘工虫’的位置,你和我,我们不是为此出生的。”
陆安忌回答不了阿祖尔多数问题,唯独最后这句话,像是寂静世界中连绵不绝的轰鸣,一顿狂轰滥炸。
陆安忌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变成一个干涩的“我”。
阿祖尔等着他回答。
难以描述的各种情绪越过了愤怒和憎恨,顺延脊椎攀升,密密麻麻散在四肢。
陆安忌只能从中识别出苍白。
“我们不是为此出生的”,好像只有阿祖尔能堂而皇之说出这句该死的话。
删除句子里的“不”,这句话就成了实验室最好的宣言。
“我就是为此出生的。”
陆安忌冷漠说,逐渐清晰的眉骨落下冰冷的戾气。
“我就是人类手里的工虫,被你吊死也无所谓的东西,我在这里最恨的就是你,但你死不掉。”
他语气愈发冰冷,但没有平日的怨毒。
“不管我给你打多少耦合剂,灌多少镇定剂,你都死不掉。我做梦都想看到你的尸体,下一场梦就是把你的尸体拖到你母亲面前,问她,这就是你照顾了四十几年的玩意儿吗?”
陆安忌的手抓紧了阿祖尔胳膊,他的手指还在颤抖,和意识海里如出一辙。
“但我需要你。”诺拉一直在时尚圈混,主要网络社交平台是INS。
她在今晚上传了一段二十几秒的视频。
拍摄方式简陋,手机的也很感光糟糕。
在昏暗环境下,后置镜头把所有东西都拍得模糊,和她INS上其他精致有设计感的高清视频形成明显对比。
但内容很有趣。
诺拉只在右下角露出了光洁额头和笑弯了的眼睛,拍摄主体是身后依靠着天台围栏的两个人。
高个子站姿轻松,平日一丝不苟的头发被风吹乱,脸上挂着笑。
另一个小卷毛则蹲在地上,左手红酒瓶右手红酒杯,大声抱怨:“到底谁才是她哥哥啊,我受不了了!”
没听到回应,小卷毛抬头,一眼看到了诺拉正在偷拍的背影,因为醉酒而发红的脸瞬间面露惊悚,撒开脚丫就忘她这儿狂奔。
诺拉:“祖,拦住他!”
万俟祖还没动作,小卷毛把自己摔了个狗吃屎。
诺拉幸灾乐祸笑得不行,镜头也跟着猛烈摇晃,等恢复正常,小卷毛已经背对镜头,挂在围栏上自闭。
万俟祖:“干杯么?”
画面里出现了拍摄者另只手握着的高脚杯,还剩一层红酒。
诺拉:“干杯!”
小卷毛也不情不愿举高了手,把空杯子和万俟祖手里的柠檬水碰了碰。
视频的配文是:"Still the same troublemakers, just with better excuses [酒杯][烟花] #GrownUpButNotReally"
(还是那些捣蛋鬼,只不过借口升级了 [酒杯][烟花] #表面长大而已)
因为关注度,这条INS迅速被搬到了国内。
黎亚岷也看到了。
视频停止播放后,房间安静冷清。
他倒扣上手机,翻身躺在床上,头昏沉沉的,感觉浑身发冷,把保洁换好的被子扯到身上,头埋进枕头里。
黎亚岷其实能理解万俟祖说的绝大多数事。
黎亚岷唯独不理解,万俟祖身上就像有开关似的,啪嗒一声,关掉按钮,他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原因被逼问出了口:万俟祖觉得他配不上他。
两个“他”并排放在一起,分别代表了谁再清楚不过。
只要是万俟祖决定的事,不论别人说什么都绝不会改。
他的失望已经摆得明显——但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望的?
那次影响到黎首娱乐的绯闻爆发的时候?
帮他上上下下处理剧组关系的时候?
开始和更大的平台合作的时候?
他说,“你受不了外面的东西,我也一样。”
陆安忌顺着阿祖尔胳膊,握住他的手,牵着他往外走,来到那些玻璃仓中央。
实验体再度涌动,试图穿过玻璃来到阿祖尔身边。
“因为难以忍受,无法接受,出奇的愤怒和憎恨,战争就是由此开始的。”
阿祖尔见陆安忌的视线游离在各个玻璃仓间,最后看了过来,和他四目相对。
在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阿祖尔居然能找到小小的自己。
“我要发动我的战争,阿祖尔。”
他的面部肌束在颤动,恨意混杂着厌恶,不知对谁的厌恶。
“我受够了。”
“我要毁了这一切。”
阿祖尔大概能理解死亡的概念,但依旧对战争一知半解。
这似乎是种群和种群间的消耗,但陆安忌说他要发动他的战争。
这似乎也合理,如果只有母亲、阿祖尔、陆安忌能称为家人,能否称为新的,更小的种群?
陆安忌看出了阿祖尔的顾虑,说:“不是家人。”
他的手握得更紧,“我们是朋友,阿祖尔。家人会出卖彼此,朋友不会,朋友间可以相互憎恨,但也能相互信赖,只要他们还需要对方。”
“你需要我做什么?”阿祖尔问。
陆初霖和姜祖。
随便拉一个对比出来,都是热点!
首日票房刚摆上她桌面。
3.2亿人民币,对于这个只有郁林有些许号召力的团队而言已经是奇迹了!
《递归》的口碑还在持续发酵。
公司分析师根据历史数据、当前市场趋势、社交媒体反映等信息进行分析,虽然不是百分百,但票房一路走红已经肉眼可见的事实。
同时,网上正在疯传那段姜祖的采访。
除了数位影评人的惊愕和不舍,在转职教授后不再频繁面对媒体的蒋老师也出面接受采访。
他说自己其实没教什么,更像是被周莉莉找去炫耀了一通。
蒋老师很惋惜影视行业留不下姜祖这类天才,不过会尊重他的决定。
“第一部电影也是最后一部电影,如果说放别人身上大概率会被怀疑炒作,但偏偏是姜祖。”
李琦雅在办公室感叹着,突然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她瞥了眼来电备注,嘴角上扬,接电话的时候已经又拟好了亲昵惊喜的语调。
“诶,是我,小李。”
“对,之前已经按照要求提交了表格,现在刚好电影也上映了,完全符合标准。”
“瞧您说的,怎么能算贪心呢,我和莉莉也只是想要知道咱们的努力在行业内的评价,以后也好提高,是不是这个理?”
“没问题,宣发和发行上当然没问题。”
“好,谢谢您。”
电话只持续了五分钟不到,李琦雅等到对面挂断电话后才放下手机。
她深吸一口气,立刻给周莉莉打去电话。
向来气定神闲的李琦雅也难掩此刻的兴奋,这不是她全权跟进的第一个项目,但却有可能成为收获最大的一个。
电话接通后,李琦雅不等对方开口,也直接略过了繁琐的寒暄,单刀直入:“周莉莉,你可能要准备几份获奖感言了。”
周莉莉安静了几秒,声音压着:“能不能给个准,什么叫可能。”
李琦雅失笑:“我哪儿去给你准,能花钱买奖的话我至于跟你搭伙?”
她一边在电脑上通知冲奖公关团队集合,一边快速说:“在年末,话题度又高,本身质量过硬,提名十拿九稳。接下来全是我的工作,就让你准备下获奖感言,很为难?”
周莉莉:“行,那我也给你准备一份。”
李琦雅直接笑出声:“我记得周蓟一直提防着我上台抢你获奖宣言——那你记得写好点,我念完说是你写的,我看他会不会气死。”
系统:“真变态啊。希克塔明明就是死亡之神,结果他的兴趣爱好是……来找死?”
“不知道。”“拉扎尔一个人事主管,跑来给小孩灌迷魂汤,是不是有点大|炮打蚊子?”
楚祖对系统吐槽,“还说是我朋友,我哪来的朋友?”
系统这些日子一直致力于给自己上司找不痛快,靠宿主传授的话术,还真让它搞来了点好处。
没有副作用的镇痛剂,虽然效果持续时间只有三小时,数量也不多,但药效非常好,楚祖用了就跟无痛症没区别。
楚祖只在意识彻底清醒的时候使用,其余因为身体原因晕晕沉沉,或是陷入沉睡的时候一概不管。
他其实没什么问题了,身体对赛博格的排斥反应也在逐渐降低。
还像个半人本铁的抽象艺术品瘫痪着,只是因为禁言时限没到,来看病的人身份地位也还不够格,得再等等。
就这么耗着,也算惬意地过了两个多月。
系统刚结束今日对线,美滋滋拿着一打镇痛剂回来。
它先给楚祖补了一针,补完才说:“反正西德尼不爱喝汤,汤又不管饱。”
“……吉夫斯这段时间不见影……拉扎尔都能直接上门,看来小卢是真的完犊子了……他是不是还想搞死我来着?”
“因为吉夫斯执行了底层指令,越过小卢对您出手,现在被剥夺与您相关的所有权限。小卢倒是有直接派人监视您,但被戴熙安和拉扎尔他们处理好了。”
“又因为少了您这位全年无休能打能干还不抱怨的冤种手下,小卢解决不了暴乱的下层区。唐崎还捡回了唐家继承人的身份,改变往日死死针对上层的态度,开始用怀柔政策拉拢了不少人。”
经过上次楚祖在下层十八区的剧情,主线大致没变,很多细节产生了微妙差异。
“他的口号好像也变了,以前不是什么「夺回我们的太阳」嘛,现在是「我们不接受,我们选择」。”
这群人想换老板的决心明显,老板自身又焦头烂额,手伸不了太远。
总体来说是好大事,完全的顺风局。
楚祖更介意的是——
“他怎么抄袭我的台词……还给我改了?!”
“作者说是唐崎是在借鉴,他现在也干涉不了剧情的变动。”知道创作者对这块很敏感,系统开始打圆场,“当然,我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就去抗议啦,作者那边愿意按比例给您分稿费!”
“我又用不了他的臭钱!”楚祖还在气愤。
“直接兑换成信用点,10:1的比例,不和任务评级绑定,整本小说完结之后结算。《霓光之冕》现在冲到了金榜第二,日赚斗金,分成不会少!”
系统就像自己暴富了一样,开始傻笑,还畅想起暴富后的未来。
“我看中了商城的「王大师」,使用之后不止单次任务使用,今后都能用得上……「物理学神兽」也得多买点囤着……还有止痛剂,直接搬空商店!”
作为一个有底线,有职业修养,对文学持敬畏态度的小说家,即使面对「金钱」攻势,楚祖依旧展示了自己骨子里的……温良。
他瞬间不介意自己的原创句子是不是被挪用了,看系统就像看傻儿子似的:“买,都能买,买之前记得先把你自己买回来。”
系统把自己变成一只鹅黄色小鸡,在楚祖脑子里扑腾翅膀快乐转了两圈。
楚祖想起什么,问,“不过拉扎尔说的开源代码是怎么回事?”
系统哗啦啦翻找设定集,结合原文后回答:
“数据解放日是四大家族为了封锁专利制造垄断弄出来的东西,他们自己泄露大批数据,又自己抓黑客,就是放火救火那套啦。”
“当时反对的声音很强,有不少人意识到这是资本的搅合。这批人一部分被扔去了下层区,也就是所谓的‘时代大洗涤’,一部分死了,还有一部分被四大家族吸收。”
“反对者最懂反对者,他们给家族提议设立纪念日,还会在纪念日当天放出无足轻重的底层代码。”
“如果有人能靠着那段代码自己鼓捣出东西,那就是他们毕业后最好的简历,四大家族的大门会向他们敞开。”
楚祖:“恩威并施但本质压榨是吧,很有资本家风范……不过好歹我也算埃斯波西托高层,怎么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系统:“因为您是BOSS直聘,后门中的后门,关系户里的关系户。”
楚祖:“……”
“我观察了一下,现在就等卢锡安诺找人对您动手了。戴熙安和拉扎尔准备好了休眠仓帮您假死,可能还用不到「物理学神兽」呢。”
系统已经沉浸在关键节点完成大半的喜悦中了,尤其是后续节点压根没什么难度。
“等您醒来之后开始对唐崎发癫,让读者见识一下您的事业心,再被他打败,然后任务就可以结束啦!!!”
楚祖深表赞同,却说:“死之前我还得看看西德尼的情况。”
“您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孩啊……”
“那我还是最喜欢你。”
系统又开始小黄鸡绕圈了。事实上,黎亚岷并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直到万俟祖倏地拍了下方向盘,鸣笛声在夜色中乍响,他才慢慢从高热里找回些许理智。
“我在发烧。”他说。
“要么睡觉,要么闭嘴,把话留着给医生说。”
万俟祖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我要考虑天亮之后要怎么应付联系的记者,结束之后还有别的工作,不想听有的没的,我不记得那些屁事。”
黎亚岷倔强问:“那你来我房间干什么?”
万俟祖收回了目光,干脆解开安全带,拔掉钥匙,摔门而出。
车“滴滴”响过两声,车门落了锁。
黎亚岷很费力才能看见男人的背影,社区的暖灯刺得他眼睛发疼。
怎么会不记得呢?他还记得诺拉,但不记得朝夕相处的自己。
医生来赶到的时候,黎亚岷已经睡着了。
而再等他在病床上睁开眼,身体已经不再发冷,头晕的情况也好了很多,连发炎的智齿也没那么痛了。
窗外已经大亮,模糊视线中,黎亚岷看到了卧在床边的黑色身影。
“阿祖——”
他想起身,惊扰了浅睡的陪床——不是万俟祖,是Marcus。
黎亚岷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声带。
Marcus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松了口气:“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让我来帮忙照顾你。”
“赵小姐也要跟着祖一起,你的助理很快会来,有什么要求你跟我说——需要我找医生来吗?”
黎亚岷躺了回去,他和Marcus算熟,涉及级别较高的项目,都是由Marcus提供法律咨询建议。
而且Marcus也是最初的工作室成员之一。
万俟祖很看重法律这块。
刚入行的时候,万俟祖觉得自己对合同的敏感度不够高,大大小小的文件都会发给Marcus,让他过一遍,好及时发现可能隐藏的陷阱。
Marcus那时也只是初出茅庐的新秀,收费很低,大多是时候都在无偿帮忙,嘴上说记账,后来也没找他们要过曾经的报酬。
黎亚岷本不应该因为诺拉的几句话,就对长期合作很久的法律顾问恶语相对。
他只是被其他情绪影响了,从而迁怒到Marcus身上而已。
“对不起……”黎亚岷刻意忽略被经纪人抛在医院的心情,硬逼自己说,“昨天我就该跟你道歉。”
Marcus脸皱起来:“你别这样,我害怕。”
“不会是祖让你来找我道歉的吧?在你发烧的当下?他也太——”
“不是他。”黎亚岷很难掩盖面上的狼狈,“他说得最多的就是让我闭嘴。”
这话很难接,Marcus用尽毕生所学,尽量不让场面冷下来:“你平时确实话很多,我话也多,跟你一样挨骂。”
他安抚道,“放轻松点,祖嘴巴坏是打小的毛病,对熟人都这样,也就对诺拉装得像个人——他没有针对你。”
黎亚岷:“……”
Marcus:“……”
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怎么这人表情更不对劲?!
“你和阿祖从小就认识……”
说这话的时候,黎亚岷莫名感觉难堪,喉咙哑得厉害,他不看Marcus半尴尬半关切的脸,只盯着纯白天花板。
“我想问你点事。”
Marcus生怕他直接蹦起来,夺门而出直奔万俟祖面前。
见他性情大变,诡异中带着些许安心——真让他再搞出点什么事,万俟祖得无差别攻击每个人。
哦,诺拉除外。
“你说,我一直在听。”Marcus说。
楚祖说,“我觉得我得先回正文时间线调理一下心情,突然觉得看尼利亚耍贱也挺好的,治愈内心。”
小黄鸡无比赞同。
而直到回溯结束后,重回琥珀当柴犬的楚祖才突然想起来。
“我是不是在回溯前对尼利亚用了编号748的秘术?”
小黄鸡一愣:“是。”
当时他们都怀揣着巨大的工作热情迎接旧时代。
结果旧时代直接向他们展示了,什么叫做“前浪就该死在沙滩上”。
冲击太强,系统完全没想起来……他们还给尼利亚梦里直播了全过程!
“要不然,你还是把波利卡划的重点给他过一遍吧。”
楚祖有些于心不忍,“不然尼利亚明天满脑子……都是脏东西。”
上司说,“后来他自己摸清楚了,也知道了你是谁,隐瞒已经没有必要,所以你的限制也就被取消了。”
小黄鸡满头问号:“什么叫我是谁……我不是小黄鸡吗?一串聪明又能干的代码?”
上司没正面回答,继续说:“原本你和所有系统一样,没那么多针对性限制,我特意在数据库里选了一个腹死胎中的角色,给了你意识。”
“除了硬性规则,你本来非常自由,自主权仅次于我,哪怕犯了事也只是挂商城,而不是被删除数据清零,这点决定权我还是有的。”
“但你偏偏遇到了楚祖……他给你加了很多限制。”
前面几句话小黄鸡压根听不懂,但最后那句它懂,上司又在埋汰它宿主了!
“你别造谣!我听不得这个!”
“对,你听不得。”
上司说,“楚祖救了‘你’,所以你永远也听不得一切对他不好的话……”
它说,“可是,西德尼,你为什么不问,明明楚祖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利用你呢?”
第 149 章 第 149 章
小黄鸡自知脑子不算好,对上上司这种诡辩家讨不到好,宿主教过,就按照反向PUA领导的路数总没错。
核心主旨就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我们现在在说论坛的问题,我搜不到《第五扇门》相关,你说是我的问题,最后扯我宿主干什么!”小黄鸡死死盯着上司。
上司也看着它,有些出神,直到长时间待机的面板自动熄灭,它才回过神,轻声说。
“你不该问我,我不知道,你的宿主干了些什么只有你最清楚……他是不是做了很多违规操作?”
小黄鸡当然不承认,可上司也没想要它的答复。
第二天测试现场,尼利亚满脸恍惚。看着网上新闻,万俟祖听到了登机提醒。
李狗蛋很热情帮他提上小行李,上飞机后还抢走空姐工作,一个劲问他冷不冷,渴不渴,饿不饿,光线刺不刺眼。
“我就说你怎么反复提诺拉,在这儿等着我呢?”
万俟祖冷冷瞥他,“我都不知道她是我手底下的艺人,她什么时候成的艺人?”
李狗蛋笑眯着眼,看起来心情十分愉快,对好友的冷言冷语适应良好。
“诺拉签的CAA,但国内没有代理经纪,我不相信你会放弃《SUNSET》的大陆引进。她还是会在国内跑动——我怎么放心把她交给别人,当然只有你。”
他十分狗腿,把找空姐要来的毯子递给万俟祖,“你别担心,她和我一样听话,不会惹事,而且进组后有CAA的助理跟着,你白拿大陆经纪分成。”
这话说得实诚又不实诚。
CAA是全球最顶尖的艺人经纪公司之一,主要为娱乐、体育和商业领域的艺人提供经纪服务。
它不仅管理艺人的职业发展,还涉及电影、电视、音乐、体育、出版等多个领域的项目。
签到CAA底下,当然不用黎首娱乐做什么事。
就算电影引入国内,主演团队要着手宣发,CAA也能安排好。
说白了,Marcus看准了万俟祖现在的热度,直接让妹妹狠狠蹭。
好兄弟的热度,不蹭白不蹭。
黎首娱乐代理的国外艺人不少,万俟祖也不会一一过问,有专业对接的经纪团队。
严格说,诺拉不归万俟祖管。
“她什么时候签的黎首?”万俟祖问。
李狗蛋:“你把和Netflix的合作意向告诉我之后……快半年了吧。”
万俟祖:“你什么时候找的媒体?”
李狗蛋:“昨晚,我发现我们情比金坚后。”
万俟祖皮笑肉不笑:“好了,把你的丑脸转回去,我怕亲手击溃你的情比金坚。”
李狗蛋照做,嘴巴还在叭叭:“我是占你便宜了,可诺拉没有。”
“她在CAA客户群体能排上A,拿她做资源互换稳赚不赔,至少能给你心爱的乔恬换个《Vogue》——前提是乔恬有作品作为敲门砖。”
诺拉和他哥一样,属于英年早熟。
在美高小年轻还在开party,选校园公主,并在橄榄球赛争奇斗艳的时候,她已经拿着耀眼的SAT成绩跑去意大利学服装设计了。
肯砸钱,又有老师推荐,诺拉镀完金回到美国,在CAA包装运作下也算小有名气。
隔行如隔山这话唯独在娱乐圈不适用。
Marcus一心当律师,也不妨碍他当初参加内地综艺,和港澳珠各大律所大律师混了个眼熟。
如果诺拉真的在CAA是A级客户,又来自时尚圈这个高门槛小圈子,确实能换到相当划算的资源。
总体来说,对万俟祖而言算赚。
所以万俟祖也只是嘴上说说,没真的击溃发小的情比金坚。
测验被安排在大教室,每个位置都隔了近两米。
监考官不止有历史教授,还有被他用学分委托来一同监考的学长学姐。
可以说是真正做到了,考生和考官人数基本持平。
教授在考前说:“历史在这学年结课,下学年开始,你们要接受的都是方向细分后的研习——可这不代表历史不重要!”
“人类的历史,是人类的足迹,它比任何秘术都来得浑厚,混沌,不总是顺着人类的理性和良知。”
“而你们必须学到的最后一课,就在试卷里!”
尼利亚还像在梦游,监考的学姐都看不下去了,指背轻敲桌面提醒。
考试一开始,尼利亚手脚虚浮翻开试卷,眼睛扫一眼题目,完全不用过脑子似的,直接提笔就做作答。
他的答题速度甚至比坐在最前排的波利卡还快。
时间一到,尼利亚立刻起身。
他现在好困,完全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全凭本能,将脑子里那些不知是书里看到的,还是梦里梦到的知识点一通乱写。
尼利亚记得自己明明睡了一整晚,但跟通宵了小半年一样,眨眼间就能睡着。
不过怎么说也全都写满了,诚意很足。
等到试卷收完,大教室的人也散得差不多,零星还有几个想找教授说情的学生。
波利卡也留了下来,他打算给尼利亚说情。
圣伊莫莱的要求很严格,单门课不及格就只能再复读一年。
对于大多数学生而言,这并不算什么,顶多丢脸,但波利卡知道尼利亚的情况。
他缴不起多出那一年的学费。
虽然还有些生气,但看尼利亚进考场的样子,应该是一整晚都没睡,至少态度良好。
可复习内容实在是太多了,波利亚也不能肯定他有没有背完。
历史学教授一边收拾试卷,一边挑着翻阅。
当他翻到某套试卷,先是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翻页后,满意变成了赞赏。
再翻页。
赞赏变成了惊喜。“「猫鼠游戏」设定好了。”系统说,“从现在起,小祖就是一个小毛病没有,大毛病不改的小恶霸了!”
“继续加。”
楚祖说,“我不要大祖有任何残存的心理创伤,他不会抗拒接触,就像所有正常人一样。”
系统:“小祖的话可以说是有老哥管着,陋习误事,没感情也能管,大祖要怎么说呀?”
“大祖有弟弟。”
楚祖客客气气对孟裕安笑,也不在乎对方复杂心情已经写满脸,对系统说,“小祖钝感力拉满,顶多知道自己老哥什么时候不爽,其他时候一概感知失灵。”
“如果是因为自己闹事,老哥不爽,他会收敛。但如果大祖不爽的原因和他无关,他简单的脑子反应不过来,改不了。”
楚祖说,“不习惯接触那就多习惯习惯,真打起来大祖打不过小祖。”
系统:“好!我马上改!”
作者想加花里胡哨的标签可以,但美强惨的重点是强,不是美,也不是惨。
楚祖也不觉得这两个角色会觉得自己惨。
环境造成了很多事,但更多的是环境下个人的选择。
大祖有很多能选的路,他足够聪明,足够理智,他知道就算人生狗屎成一团,还是有东西兜底。
有国家兜底。
祖岐生不是没得选,也不是眼界不足以找到别的选项,他是不选。
既然一切都是主观选择,那就不要怪其他客观条件。
如果设定祖岐生是强者,他就绝不会怪任何人,任何事,他从小就知道自己选择自己负责,其他对他来说都是借口。
强者不抱怨环境,强者改变环境。
不管世界每次补全搞什么幺蛾子,现在楚祖要祖岐生改变整个金融街。
那就先从改变自己做起,别整什么惨来惨去的,又不是比惨大会,那只会影响他搞事业的效率。
他还真还没见过,能算是BOSS的人留给读者的唯一印象居然是“破防”。
就算只有五万字也不行,太掉价了。
小祖也一样,他是发现哥哥不对之后喜欢哥哥多一点的疯狗,不是傻狗。
疯狗疯起来是不管绳子牵谁手里的,别搞得畏畏缩缩。
不管两个角色在相处模式上是谁为主导,他们地位一样,没有谁附属于谁一说。
改,都得改,人设理得差不多了就开始狂改。
小黄鸡准确领悟宿主精神,把「猫鼠游戏」拆得七零八落,快速增加代码,顺便写了一长串使用反馈,严厉控诉道具存在的各种问题。
楚祖想了想,为了测「猫鼠游戏」修改后的效果,他切换成了小祖。
继续翻页。万俟祖:“有什么屁话现在说。”
“我在想件事。”绿灯亮起,黎亚岷启动车辆,说,“毕业的时候你跟我说,有什么能力干什么,我是个只会演戏的傻逼,那就要么演戏,要么傻逼——很有道理。”
万俟祖冷笑了声。
“我除了演戏还会开车。”
“我家挺有钱,和大多数老板掀桌子都无所谓,我咬死不换经纪人,他们拆不开我俩,要翻脸你让我来。”
黎亚岷说,“要不然你重新考虑下分工?”
车开得稳,路灯交替出现在车窗外,遮阳膜能透过的光线微乎其微。
车里香薰被暖气晕开,还有轻微的酒味。
万俟祖半天没回答。
黎亚岷的性子和长相反着来,看着挺稳重成熟,骨头缝里写满了着急,让他闭嘴可以,开了口询问后就非想即时拿到答案。
黎亚岷把车停到可泊区域,直接转身:“你听没——”结果这条视频还是出现在了正文里。
因为UP主还上传到了Youtube和TikTok。
前者用户习惯和BiliBili差不多,后者更是国外小年轻的第二社交天地。
刚好黎首娱乐和Netfliex达成合作,虽然正式合同还没签,消息已经出现在各大新闻报道里。
TMZ、E! News、People、Entertainment Weekly……这类八卦类娱乐媒体跳得最高。
媒体报道:【Netflix曾在过去试图和中国大陆流媒体平台合作,最终铩羽而归,如今他们选择了一家资源型的传媒公司,这无疑是商业尝试中的一招险棋。】
【而敲定落实此项合作的中国年轻企业家,万俟祖,在此之前的经历也……】
这里面还闹了个笑话,外媒习惯用英文名加姓氏的称呼,但万俟祖没有英文名。
他们一开始打了拼音,他们对中国人没多少尊敬,查也不查,直接打了ZuWansi。
有点文化又很没文化的写MochiZu,或是ZuMochi。
前者属于处于轻蔑习惯下的错误,后者不论是哪个,看着都非常像日本人名字的罗马音。
中国网友马上不干了。
留学生和能上外网的兄弟姐妹冲锋陷阵,在公共平台表示抗议,还把投诉邮件塞满了相关报道邮箱。
恰好Netflix也出了合作公告,全英文里,唯独万俟祖三个字是全中文。
几方轰炸加持下,之前的各类报道这才灰溜溜改了他们自认为的拼音,所有平台清一色出现了中文名字。
要知道,哪怕在坚持不用英文名的那一批华裔里,也基本没有几个能用中文名字出现在正式或非正式报道中。
因为外媒向来对所有亚裔如此,也没人觉得有问题,现在有了热度够高的例外后,亚洲地区才后知后觉。
韩国人和日本人也开始关注起这件事,这个人。
而近几年,美国又一直在搞所谓的政治正确,反歧视反偏见的风,就这么吹到了万俟祖头上。
当天,Twitter的世界趋势第三居然是#WHO IS 万俟祖。
因为热度的连锁反应,Youtube和Tiktok上那条视频也随之爆火。
热度反刍回了国内,被定性为中国人面对蔑视的一次有力回击,对他维持关注的受众不再仅限于圈层或性别。
网友还追本溯源,了解了合作关系和事态发展后,千言万语化为简单赞叹:长脸,非常长脸!
最后形成了非常离谱的结果。
楚祖接到被黎亚岷一手强塞的发小电话。
“你知道我周围有多少人嘴里念着你的名字吗?”
李狗蛋——Marcus在电话里挪揄,“兄弟,唐人街的商人企业组织都联系上我,问你有没有意愿合作了……你是不是今天的航班?”
楚祖沉默半晌,退回意识海,又问了小黄鸡一次:“我现在捏实用性和逼格并存的Immortal star,作者能不能把这些东西删了?”
系统确认了一下:“很难。”
它一五一十说:“现在乔恬正在抱着您素未蒙面的爱犬,刷着新闻,和直播哥感叹您的伟大。”
“直播哥还在给您素未蒙面的爱猫当孙子,也说没错。”
“小乔被您激励,觉得伟大的人说的话一定没错,她能当个好演员,打算奋发图强呢。”
楚祖:“……”
小黄鸡安慰道:“我懂,面对来自全世界的网暴,您一定非常不好受,承担了很大压力。”
“但往好处想,咱们在龙傲天这条路上开辟出了一个全新的赛道——美强惨龙傲天!”
都因为外型和实力被全世界“网暴”了,这还不美强惨?这可太美强惨了!
楚祖被小黄鸡的逻辑搞得无话可说。
“今天的航班,明天到。”楚祖对发小道。
小黄鸡总觉得宿主在磨牙。
挂断电话,楚祖叹了口气:“帮我看看李狗蛋的设定——有他设定吗?简单的也行。”
小黄鸡:“好嘞!”
他顿住。“地球。”阿祖尔对陆安忌说,“你在你的地球上。”
陆安忌还在竭力摆脱这条尾巴,尾巴末端有一块棱形的尖刺,随着阿祖尔的心情左右摇动。
他能听到骨节嵌合时候发出的微弱脆响,就在耳边。
那块巴掌大的恐怖尖刺也一直在耳后的晶体左右剐蹭,好像随时会从那片晶体的缝隙中洞穿他的脖子。
阿祖尔会那么干的,只要他觉得有趣。
陆安忌在他漫长的生命中,只窥视到了一件事:
阿祖尔是被虫族女皇构建了虫族思维的怪东西。
虫族女王的身躯笼罩了整个洞窟,外骨骼上的金属光泽吞噬周围光线,复足深深嵌入地壳。
在这具山峦般的巨大黑色身体下,苍白的阿祖尔蜷缩在她的“指甲”上。
腐朽和死亡就是阿祖尔的温床,工蜂搬来人类舰船,他依靠上面残存的营养液生存,和地球上拾荒的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他被灌输了人类的知识,像只小虫族,在太阳上无比自由。
陆安忌假装自己没听到,阿祖尔却不依不挠,爬着靠近,脸快贴在他脸上,像平时对虫族女皇做的那样。
“母亲说,地球很近,会带我去看。”
陆安忌觉得可笑,人类的灭顶之灾在他口中就是简单的“带我去看”。
除了虫母间的繁衍交替,整个虫族没有第二个意识,更没有母子关系。
哪怕是人类,也可以没有母子关系。
比如陆安忌。
想到自己,陆安忌不受控制陷入阿祖尔的记忆。
虫族女皇不限制阿祖尔做任何事,集体意识注视着他的言行,除非极度危险的情况下才会加以限制。
四十六年不足以阿祖尔踏足整个太阳,他也不用跑到每个角落。
白矮星比还是太阳时小了许多,地平线非常低,站在上面,你能清楚看到远处的曲面,知道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白色球体上。
可那也比实验室强。
太阳是阿祖尔的太阳,地球不是陆安忌的地球。
阿祖尔还在说:“等我到了地球,你带我看你的地球,我接你回我们的太阳。母亲会高兴。”
“闭嘴!”
陆安忌开始加大动作挣脱,他挥手想把他推开,但阿祖尔离太近,在动手时扫到了阿祖尔的脸。
看上去就像是给了他一巴掌。
陆安忌一愣,看到阿祖尔也呆住了,用茫然无辜的眼神盯着他。
虫族女皇没教这些,表达委屈仿佛是人类的天性。
阿祖尔的脸和纪录片中反复播放的巨大虫族反复交替。
“它们在掌握人类的策略,人类的弱点。”电视里说。
陆安忌感到十足的恶心。
虫族很恶心,人类很恶心,他自己很恶心,阿祖尔也很恶心。
“好啊,你要来地球就快来,把这些人全杀光,然后我会杀了你和你的臭虫母亲!”
陆安忌疯狂撕扯着喉咙上缠绕的尾巴,收敛力道的尾巴割开了他的手,也让脖子变得鲜血淋漓。
他不在乎,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这条尾巴塞进阿祖尔的嘴里。
“如果不是你们,我为什么会成这样?!你凭什么还能拿那种眼神看我!凭什么?!”
阿祖尔没动作,猩红眼睛倒映着陆安忌的失控。
微弱的灯光里,万俟祖蜷缩在皮质座位里,衬衣领口往上的皮肤一片通红,他捂着胃,手扣着脖子。
“你酒精过敏?!”
万俟祖抬起头,眼睛也是红的,他讥讽道:“不开去医院,打算等我死?”
把万俟祖送去医院,陪人打吊水的时候,黎亚岷一直伏在输液床边撞床杆,把床撞得咚咚闷响。
万俟祖喉咙肿胀严重,说不出话,也不拦,就冷眼看他撞。
最后黎亚岷撞出了思路。
“看来我应该是擅长喝酒的那个。”黎亚岷红着额头,说,“我给你列个单子,你看着办。”
万俟祖嘴唇动了动,黎亚岷看懂了,他在骂“傻逼”。
黎亚岷挺爱听万俟祖骂人。
他的情绪比脑子快,万俟祖也提过,不过最后总结为好事,说演员没情绪就完了,情绪化带来的后果视情况处理。
处理的结果就是挨骂,骂两句他就能慢慢意识到,而且万俟祖基本没骂错过什么,仔细琢磨下挺有道理。
有道理归有道理,黎亚岷听不听又是另一回事了。
比如现在。
“你喝不了酒。”黎亚岷把视线放回到男人脸上,“谁叫你过去的?”
惊喜变为了勃然大怒。
波利卡从来没见过教授气成这样,像被施了秘术,上半张脸通红,下半张脸铁青,一头白发都要棱到天花板上去。
他在盛怒下四处张望,看到了波利卡。
历史学教授认识波利卡,出了名的可造之材,当然也记得常常跟在可造之材身后的挂件。
“波利卡·兰铎,把你的室友从宿舍给我带过来,就现在!”
教授声音都快喊劈了。
“前面全对,小论文一通乱写——他是不是嫌小论文分数太少,不要这些分也能拿A,所以存心在气我?是不是?!”
这句话的每个词组波利卡都能听懂,但结合在一起,当事人还是尼利亚……波利卡出现了片刻的茫然。
“他小论文写了什么?”
教授干脆把卷子甩在了波利卡面前。
试卷前面的题全部打乱,每套试卷考的内容都不同,唯独小论文题目一样。
教授只把这道题当作对学生结业的一次自我总结,只要谈起这片大陆如今的发展,萨格特尼一世就是绕不过的历史基点。
小论文题目:请简述你认知中的阿舒尔巴尼帕尔-祖伊-萨格特尼。
尼利亚的小论文标题写——
《论能在一晚反杀亲哥,并把爱穿裙子的死亡之神脑袋拧下来当球踢的暴君:萨格特尼一世》
【楚祖在走廊上醒来,门外没有童秦桢和杨芒殊的身影,身边也没有哪两颗被他砍下来的脑袋。
他慢吞吞起身,走到走廊拐角,闪电在那时迸出白光。
那在一瞬间,原本漆黑的身侧,离他只有半米不到的惨白笑容于光亮中显现。
他们身高相同,体型相同,就像镜子里外的两个人,唯一的区别就是表情。
楚祖微微侧过头,和近在咫尺的男人对视,稍冷的鼻息喷洒在他鼻尖。
楚示雎温和问:“在找人?”】
第 150 章 第 150 章(21.6w营养液加更三合一)
间歇性的闪电让楚示雎的脸忽明忽暗,雷声轰鸣,暴雨终于瀑落般倾泻而下。
楚祖下意识觉得危险,不是因为楚示雎。
他快速往来时的路径退去,几乎是同一时间,他身侧的玻璃窗应声而烈,碎片往外飞溅,消失在了雨夜里。
铅云散开了点,羸弱天光姑且照亮了实验大楼走廊。
叫骂声从楚示雎身后传来:“草,又是一个邪了门的。”
持枪的男人走入光线,他对枪械不熟,持枪动作生疏,见一枪不中,头上冒出冷汗,斜眼看面露微笑的楚示雎:“你就这么看着?”
楚示雎:“那我给你让开点位置。”
很荒谬。
口口声声想让楚祖变回原来那样的是卢锡安诺,说“他想死,那我满足他”的还是卢锡安诺。
拉扎尔摇了摇头:“先生,我无权为您做决定。”
说完,他向卢锡安诺浅浅鞠躬,退出了房间。
离开大楼后,拉扎尔从口袋里拿出一直保持通讯的终端,边走边对那头的人说。
“吉夫斯的权限确实严重降级,卢锡安诺没有察觉到我们在地下机房做的手脚。”
“嗯,他开始有想法了。休眠仓准备好了吗?他随时会对楚祖先生下手……楚祖先生也该好好休息几个月了。”
“好,我会提前备好尸体……检查尸体?卢锡安诺不会检查尸体的,他是个被顺畅人生惯坏的疯子,而他决定亲手葬送自己发疯的资本。他不敢正视自己做了什么。”
“不急,放任唐崎杀了卢锡安诺还不够,要等上层人被下层的僭越彻底激怒,楚祖先生在那时醒来最合适。唐崎不是被叫做下层区的救世主吗?那么楚祖先生则是上层区唯一的希望。”
拉扎尔边说边整理思绪,调整着措辞。“我知道他看着像是要哭了,不要啧啧,有点同理心。”
意识海里,楚祖抢在系统之前开了口。确定宿主要揽下任务,参加这次考核后,系统如临大敌。
狗上司不擅长语言的艺术,话说得好难听,但传达的意思很清楚了。账单是祖岐安付的。
拿不准会被罚多少,祖岐生把所有资产都转给了弟弟。
临近付款,他才想起来似的,对孟裕安歉意道:“我叫小祖过来,孟哥你还有事吧?先离开没关系,有机会再见。”
孟裕安自然不可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他有一万的初始资金,付款绰绰有余。
“我建议你不要抢着买单。”
祖岐生一边联系弟弟,一边说,“不够游戏押金的话,要么去投资,要么借贷,要么去交易所。金融街新人很容易在这些事上栽跟头。”
孟裕安其实也很想见见祖岐安,也就没继续坚持,坐着和他一起等。
祖岐安来的时候像一滩烂泥,一条直线被走了九个弯,跟狗似的嗅到他哥面前罚站。
祖岐生:“帽子摘下来。”
他照做了。
帽子下的头发乱七八糟,人也乱七八糟,他下巴还有口红印子,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在人喝多了之后占的便宜,也可能是这小混蛋喝多了之后到处乱凑找乐子。
孟裕安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明显是想起了他的年龄。
祖岐生温声问:“醒着吗?”
祖岐安嗡声嗡气:“嗯……”
“啪”地一声脆响,祖岐生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打完之后他不给错愕的弟弟反应时间,又抓过祖岐安额前偏长的头发,把人拽着往前走了半步。
两张如出一辙又迥异的脸相互对峙。
“现在醒了吗?”声音还是温温和和的。
“这是家务事。”祖岐生斜眼看向孟裕安,“你想帮我管弟弟?”
祖岐生总是很客套,说话做事都留余地,和他合作的老板没一个不浑身舒坦。
但真当他决定干事,干脆利落得惊人。不给人任何回转空间。
祖岐安被一巴掌扇清醒,下意识抓住眼前的手,意识到这人是谁后僵住:“哥……”
孟裕安注意到祖岐生的手抖了下,无意识松开了些,又把他弟弟的头发抓得更紧,用来掩饰指尖颤抖。
这动作很隐蔽,但孟裕安知道,那是根深蒂固的条件反射。
有些事就算已经过去很久,忘了,本人也不在乎,某些东西始终会留在身体里。
祖岐生和他住一块儿的时候就很在意距离,后来告别时候他摸了摸男孩脑袋,那时候看着没事……可能也只是看着。
总会有些时候,冰冷的反射会刺向没有准备的人。
某些时候不必是特殊时候,或是在正常交际,或是在街头不经意的擦肩,又或是血亲不带恶意的触碰时。
最终,祖岐生松开手,他手腕很细,被祖岐安攥满一圈:“去买单。”
危险,很危险!
小黄鸡很想劝宿主放弃,可上司说得该死的准,宿主摆明了要去闯闯,没任何商量的余地。
没办法,小黄鸡只能干点力所能及的事。
它把商城的「物理学神兽」买到售罄,还按照其他小鸡建议,狂购生存类道具。
它还给自己装了个危机感应装置,应该是剽窃的蜘蛛侠的蜘蛛感应,名字也是抄的,还很地狱:
「本叔叔那天为什么会死?」
不过其他小鸡说这个很鸡肋,原理其实是捕捉周围的细节,由此推演出可能发生的危机。
当危机事件发生概率到达一定程度,触发装置警报。
好心小鸡的原话是:“算法也有不靠谱的时候,大大小小的意外因素太多啦,算不过来的,还得看临场发挥。”
小黄鸡半信半疑,不管那么多,先买了再说。
“咱们真的不再准备会儿吗?”
小黄鸡扑腾上沙发,“把这几千万字看完了再去也行,咱们不着急哈。”
楚祖正在看楚示雎几乎空白的人设集。
空白是真空白,姓名,年龄,性别……没了。
被诟病的机械降神的能力是一点没写,正文也完全看不出来。
有时候他像开了天眼,能精确捕捉到大楼里其他人的位置,有时候他又能发挥出远超体格的力量,身体敏捷度也是时高时低,看不清上限和下限。
就连发疯也没路数。
被其他人围着恶言相向的时候没半点反应,让他自己呆着,不出一会儿就原地大小病,不宰几个人安静不下来。
“不用了,直接去。”
就在小黄鸡以为宿主有十足把握,能妥善应付这次危机四伏的生死局时,宿主淡然地说:“如果我被影响了,你离我远点。”
“我不!”系统扒拉着楚祖,“对不起,是我太紧张了,您别被我影响,这只是一次简单考核,咱们一定可以。”
楚祖微微点头:“对,一定可以。”
准备得差不多,《第五扇门》的导入开始。
系统把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抛之脑后,它还拿光明的未来安慰自己。
升职加薪后,宿主也就没那么辛苦了,有很高的自主权。
它选小说的眼光不怎么样,但是宿主很厉害呀,让宿主自己选,一定吃不了亏。
而且职位升高,招来的新人再能干也动摇不了宿主的位置,上司也得多掂量掂量。
小黄鸡心情很复杂,小声说:“宿主……我是很有同理心的小鸡,我不啧啧——可您把他搞哭干什么?”
“这不还没哭吗?”
“是能直接倒数三二一的程度。”
“他没想好,只是觉得自己想好了。”
楚祖看着沈惟笛变白变红又变青的表情,淡淡说,“这人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成不了事,觉得靠我就能冲刺。但我是个恶霸,手里没有同情票,他不说清楚,我懒得多看他一眼。”
“但我还在听他说,而不是让他滚。”楚祖很清醒,“毕竟是主角,我让让他。”
黎家的孩子就没一个正常的,虽然不能把所有事归结于原生家庭,但叔侄俩的性格和家庭脱不了干系。
但沈惟笛和他叔叔不一样,他今年25岁,被捧着的每一天不安稳。
黎亚岷被逼急了开始施法弱智,他觉得万俟祖吃这套,沈惟笛被逼急了没得选,没人惯着他。
他会直接跳脚。
跳脚没关系,但要跳对位置。
楚祖:“得找人来给他当拉拉队。”
小黄鸡能说的话全被说完,只好偃旗息鼓,转头盯着正文。
“……说起来,楚祖先生的孩子来自下层十八区,他有足够的理由去‘宽恕’下层,这下唐崎的‘正当性’也被剥夺了。”
“……”
听到通讯终端那头人说的话,拉扎尔停下了脚步。
他在喧闹的路边轻笑起来。
“如果他真的蠢到自己去找楚祖先生,说了‘我希望你为我去死’这句话,或者搬出楚祖先生的孩子当作威胁……我会感到惋惜,我们居然在这么个蠢人手下干事。”
拉扎尔看了眼时间,给自己定了最近的悬浮车服务,他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把领带扭正,又理了理头发。
“更具体的事情等到了戴熙安那边再说。”他边走边说,沿路还被塞了几张电子传单,“原来今天是数据解放日,怪不得街上这么多人……”
通讯中断那头又说了什么。
“不,你们跟戴熙安谈,我想去看看楚祖先生,还有那个孩子。我记得是叫西德尼吧。”
无人驾驶的悬浮车停在拉扎尔面前,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别笑,有什么好笑的。我参与进来的原因确实只有一个。”
拉扎尔原本礼节性的浅笑真实不少,他看着沿途的高楼,庆祝数据解放日的人络绎不绝。
拉扎尔是这群「谋逆者」中最年轻的一个,资历不足,但运气够好。
从学校毕业,他的第一志向是弥托利,没面试上,还被面试官羞辱基因历,最后来了埃斯波西托。
结果弥托利死光了,当初面试他的主管现在成了他下属的下属,几次想腆着脸巴结上来。
其实按照拉扎尔的年龄,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个位置的,他清楚自己的能力不够。
由于上下层管制,埃斯波西托是上层区唯一合法自研军工的资本,并且有独立运作的“管制部队”。
拉扎尔再天赋异禀,都没办法再如今的年龄安排好一切。
这和是否硬得下心肠冷酷处理下层区没关系,怎么处理,谁去处理,要什么结果,怎么把握中间的度,能不能做到——这才是难点。
但是卢锡安诺找来了楚祖,与拉扎尔年龄相近的男人接手了所有处理不来的东西。
楚祖不占职位,活儿却一个不落,因为卢锡安诺只敢把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拉扎尔是纯粹的既得利益者,他惊叹,上层区居然还有这种有能力的蠢蛋。黎亚岷刚入行不久的时候来过几次。
公司安排的,说和谁谁谁碰面,聊今后的发展。
他那时屁事不懂,公司说万俟祖知道这事儿,但没空带他一起,让他自己去。
黎亚岷信了。
都走到门口,刚敲门,万俟祖电话打来,二话不说把他骂了一顿。
言辞之凶狠,把他描述成了世间罕有的蠢货,好像他除了有点演戏的天赋外一无是处。
“有什么能力做什么事,你擅长演戏就演戏,看中什么本子我去给你抢。我说没说过,公司一堆狗娘养的等着把你扒皮干净。我在前面给你拦着,你主动送上去卖?黎亚岷,马上给我滚出来,我就在门口。”
门已经开了,有点眼熟的男人热络招呼他进去。
万俟祖在电话那头也听到了声音,低声咒骂了句什么,改口道:“进去,别喝酒,等我来。”
一大桌子的人,很明显能分清主次,和自己一样被叫来的“客人”间隔着插在有话语权的“东道主”间。
黎亚岷也意识到了不对,入座后不久,经纪人就来了。
非私人会所的保密性不比私人会所低,未受邀人员很难入内。
也不知道万俟祖哪儿来的方法,连房间里的几头肥猪都露出了明显的错愕。
万俟祖这时也很年轻。
他的圆滑和常人存在明显差异,靠一己之力把声色餐桌变成冰冷商务聚餐,三言两语斡旋得满座人都不自在,还挑不出什么错。
看气氛差不多,万俟祖端着酒杯向各位赔了不是,冲黎亚岷抬抬下巴。
黎亚岷老老实实跟他走了。
万俟祖做好了各种打算,包括自己会代酒的可能,他来的时候还叫了谷安当司机。
黎亚岷想上车,被推到边上。
谷安那时是黎亚岷助理,看万俟祖推搡没留力道,推完人一言不发坐上后驾,黎亚岷又愣住了。
谷安担心出事,连忙从驾驶座出来。
“黎哥您要不先开车回……”楚祖的想法是,“顶多偶尔去踹他两脚”,但尼利亚凭着自己的本事,硬是把偶尔前面再多加了个限定词。
偶尔出现。“您这完全不需要上表演课啊!”
系统目瞪口呆,还有些隐隐担忧。
宿主半年的表演课它全程旁听,知道宿主能演什么,演不了什么。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一直是表演课的难点。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仅要深入了解角色的心理状态,演绎出多层次的情感波动,还要重点关注情感压抑和情绪爆发之间的情感变化。
对于不同人而言,从平静到崩溃的转变都是不同的,太过刻板或是戏剧化的方式都会失真。
其中的度非常难把控,表演课老师也不建议在没充足练习的情况下尝试表演。
之前上课的时候,楚祖的强项是演面瘫。
表演课分析出结果后,系统也觉得很怪。
毕竟面瘫其实不好演,分很多类。
天生情感淡漠、傲慢懒得摆表情、文化环境导致的内敛……这些特质最终展现形式都是面无表情,要做到明显区别全靠本人气质来撑。
楚祖在这块算得上面瘫界的“蒙娜丽祖”,万瘫不离其宗,八百个角度八百类情绪,总之就是很对味。
但他对PTSD这样需要强共鸣的外放型表演……应该是一点不熟?
眼睁睁看宿主的演技达到了本不该有的高度,系统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搞不好,他的宿主真的有点心理疾病。
“如果您需要心理咨询服务的话……这次任务结束后我去申请提前休假。”
系统委婉道,“当然,您不需要有心理负担,就当去聊聊天……呃……”
楚祖:“这段不能出现在正文。”
系统:“啊?”
“我的问题。”楚祖悔道, “我不该回溯,模糊的过去就够了,越清楚越遭。”
系统:“您担心陆林的人设发生偏移吗?”
它把宿主今天的一系列反应输入算法,再结合作者给的大纲和人物小传。
算法不偏不倚得出了结论。
它说,“可您没有诱导他做事,也没有给自己写会增加剧情的设定。您没改变什么,这就是原定轨迹。”
“就是原定轨迹才遭。”
楚祖依旧不懂言情,不对男女主的感情发展做出任何评价,但他对创作这套太熟练了。
作者写不出自己想不到的事,可只要修正系统介入,回溯将补全过去,并完全参照现有设定的逻辑。
那些事切实存在,只是不存在于正文,有终点就必定有起点,人设和剧情线就是行车道上的标识,暗示你这条路走向哪边。
院长分开了两人,扶着姜祖回到房间。陆林放心不下,一直跟在两人身后。
他不敢进去,敛手敛脚站在门口。
院长对陆林说,“你的事我会看着办。”
房间的灯暖白,平日里耐心又宽和的院长满脸严肃,她没有训斥,在她看来,陆林已经过了做错事被训斥的年龄了。
“你十八岁,不是八岁,不需要我再来告诉你撒谎不对,欺负人不好,更何况你做的事要恶劣得多。”
“你已经成年了,陆林,成年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陆林看着院长缓缓按揉姜祖僵直的背,垂着头:“我知道。”
姜祖躺在下铺,还在小声说:“对不起,我成绩不好……”他轻轻扯着院长手指,“院长妈妈,我不上学了。”
姜祖在这两年长得快,孤儿院的床对他来说短了一截,哪怕是缩着也能瞧见局促。
不止是个头,他的相貌也逐渐褪去稚嫩,变得清晰,眼型也被拉长。
本该是略带压迫性的长相,可本人的气质只能算弱势,看着就很好欺负。
有几年没仔细端详过,陆林觉得这张熟悉的脸看着很陌生。
他记得姜祖小时候爱哭,把原本就红的眼睛哭得更红,而现在那双眼里没有丝毫幼时的委屈,空空的,略显茫然,在等院长做出回答。
院长没回答,手臂绕到他背后拍了拍。
她已经五十多岁,鬓角白发明显,噙笑时眼周全是深纹,但眼睛很温柔又专注,一点点抚平人心头的不安。
“先休息会儿,阿祖,明天我们再说这个。”
姜祖有点急了,但不敢催,在下铺重新把自己蜷缩起来,手指在被单上慢慢捏紧。
经常偶尔。
楚祖在回溯里多留了会儿,翡安醒不过来,他自己回深涧行宫把五条秘术给补上,回溯结束。
尼利亚在醒来后马上冲去旅店隔壁房间,哐哐砸门,硬是把熟睡中的波利卡给吵醒。
然后哭号:“兄弟,我们太废物了!我们真是太废物了!!”
一看他丑成猴子的那张脸,波利卡就知道这小子又做梦了。
抛开堪比造谣老兰铎的那些野史,尼利亚在刚醒的时候,总会因自己见到的历史莫名鸡血。
给他一根树枝,他能昂首挺胸说这就是勇者之剑,我定要让它能配得上我尼利亚之名。
过不了半小时,他会自己偃旗息鼓,开始嘀咕:半小时之前到底是哪个弱智夺取了我的心智,这么羞耻的发言,总不能真是我说的吧。
这种又上头又下头的颠三倒四,持续了大半个旅程。
系统在着手零号秘术前,加班加点把标注了黄金地点的新地图给赶制了出来,楚祖直接甩在尼利亚脑子。
因故,尼利亚和波利卡的第一站是卡尔文迪亚王国,原高尼。
卡尔文迪亚是个秘术师贫瘠的国家,主要原因还是穷,培养不起,就连秘术协会都是自费办理驻点,根本拿不到国家资助。
相应的,这里的骑士特别多。
尼利亚在大街上打个喷嚏,唾沫星子能喷到五个骑士身上。
别看在圣伊莫莱,骑士被秘术师暗戳戳压制,本质上还是因为学生和校长秘术师的贵族身份,以及维达利亚秘术协会的话语权。
卡尔文迪亚可没有这传统,作为针对脆皮秘术师所诞生的骑士老爷们一个比一个横。
实战拉垮的尼利亚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
他和波利卡都没能拿到二级秘术师证件,又要去地图上标注的遗迹,两个人在一堆壮汉骑士中苦兮兮排队,走正规审核流程。
光是等审核,就等了快两周。
在此期间,为了凑路费和住宿费,他们开始接各种找猫抓鸡的小委托——大委托轮不到他们,卡尔文迪亚没有仰仗秘术师的习惯。
在楚祖看来,这简直胆大包天,都把你冗杂的支线砍了,你还变着花样给我水字数?
系统正在分步解析。
宿主在商城找了很多贵得吓人的道具,使用价值和价格一样感人。
「R语言」:神话里最伟大的语言,奥丁听了想哭,洛基听了落泪。你问我这是什么,鼎鼎大名的诸神黄昏呀~
道具效果:保证一对一互殴,绝不让他人加入战局。
「蘑菇之力」: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即使是神也杀给你看。别废话,一二三亮血条!
道具效果:概率为0.001%的即死,赌一把概率,一眼就让对面死干净,死彻底。
「雨果的毯子」:6个月肝完《巴黎圣母院》不是梦。一杯茶,一根烟,冲刺死线每一天。
道具效果:将一分钟时间放慢至六个月。
“你开我那辆。”黎亚岷马上鸠占鹊巢,一屁股坐上驾驶座,安全带都没系,直接踩下油门。
他们上车后一句话也没有,黎亚岷认为气氛不算沉重,没到坐立不安的程度。
车里昏沉的光线略过黎亚岷偏薄的眼皮,他通过后视镜观察经纪人反应。
万俟祖捂着头,掌心覆上眼睑。
看不出有没有生气。
“你头晕?”黎亚岷开始找话说。
隔了很久万俟祖才开口。
“他们搞臭你,我也完了。”
他放下手,面孔半隐在阴影里,眼皮掀开盯着黎亚岷侧脸,猩红的瞳眸如夜色中缄默无声的隐兽。
万俟祖无不嘲讽,低声道,“我性格不适合当经纪,能爬到现在全靠你。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适合干这行?从大学你让我陪你试镜到现在,我他妈没见过比你还有天赋的演员。”
黎亚岷:“你才喝了几杯……这就喝醉了?”
“要么听,要么闭嘴。”
黎亚岷选择闭上嘴。
车开到十字路口,因为红灯停在白线后,路上没行人,除了后面跟着的谷安,老半天也没别的车辆经过。
“公司有臭傻逼想搞死我,给你换配合度更高的经纪人。黎亚岷,我直说了,你换不了。我爬多高你才能爬多高,我要是摔死你也会垫在我下面。”
蠢蛋救了他的命,当双头蛇即将扼断自己咽喉的时候,楚祖的介入安静又冷漠。
那天晚上,拉扎尔看着被卢锡安诺警告惩戒的男人。
楚祖弯着腰颤栗,但拉扎尔却觉得他的背挺得笔直。
在黑夜中,灯光下,男人的剪影高大坚硬,他好像从来不依附双头蛇,他在做他想做的事。
拉扎尔这次不会归结于运气了。
他知道自己还是太年轻,没来得及趴在这些老家伙身上敲骨吸髓,身上流淌着没褪干净的天真。
这么说还挺恶心,毕竟没人会把“天真”和“拉扎尔”对上号,就跟没人会真的觉得卢锡安诺的笑容是善意一样。
上层人对除自身之外的东西漠不在乎,说实在的,谁坐上那个位置,怎么坐,对绝大对数人而言都没区别。
而对于拉扎尔这小部分人,能选择的卖命对象并不算多。他们认识多年,相互牵制多年,绝不会让对方爬到比自己更高的位置。
不管其他人是因什么达成共识,至少拉扎尔的想法比所有阴谋家的构想都要来得单纯。
“对,因为楚祖先生救了我,仅此而已。”
就像是伥鬼,伥鬼无法解脱,只有找另外的人来替代,等新的伥鬼诞生,旧的那个就自由了。
楚示雎等了三千多次,无尽的杀戮也没让他忘了最初的目的,最后终于等到了楚祖。
或许楚示雎唯一没料到的,是失去记忆的楚祖其实远比有记忆的楚祖来得冷漠无情。
他对两个大学生格外的好,首先是因为受到了过去回忆的影响,更重要的是,大学生没有任何的威胁性。
一旦被他判定为危险,对他做出了生命层面的危害,不管是之前的杀人犯,还是后来的杨兢,楚祖动手没有半点犹豫,看到他们惨死也没有任何心理波动。
他一直是以自保为前提的人。
如果楚祖记得一切,他不会那么果断地冲楚示雎扣下扳|机。
……现在宿主有「王大师」,还有一颗坚硬的心。
小黄鸡边哭边挪向终端面板,套上之前的代码框架,又开始敲打起病毒编码。
宿主主观上不愿意它插手,那是宿主的主观。
小黄鸡的主观就是要插手。
楚祖和楚示雎谁生谁死还没定数,在那之前,小黄鸡希望楚祖能拥有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