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浮屠秘境(七)
干嘛突然这样说呀……
虞菀菀耳朵发痒,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竟未第一时间应。
殿外同时响起另道声音,竟是李明,他好似和薛明川起了争执,冲出来拦下薛明川的剑势。
李明难以置信:“明川,你这是准备强抢?众生平等,就算是妖也讲先来后到。这些年你愈发偏激了。”
薛明川说:“妖性狡诈,他眼下连面都不敢露,未必不是心存歹心,想夺走紫浮萝以向人族下毒手——李少宗主,让开。”
阵法的破碎却并未加剧,约莫是他没让。李明说:“我若知道你存强抢之心,这卦我都不会替你算。”
“天易宗的道讲究众生平等、万物共存。他未先行发难,此举不义在你。我若让了,便是对不起自己的道心,于日后修行亦不利。”
青年嗓音稍青涩,却铿锵有力地一字一顿道:“你若还准备强抢,便连我一起劈了。放心,我身上法宝众多你杀不成我。但数月后的仙门大会,想必我父亲少不得对薛家的问责。”
天易宗虽没落,可仍位列仙门十大宗之一,又是老牌仙门,在修仙界的话语权不小。
约莫如此,薛明川才许久没声。
半晌,殿外灵压骤撤,伴随剑刃入鞘声,薛明川淡道:“希望你不会为今日行径后悔。”
脚步渐远,应当是薛明川走了。
门被轻轻一敲。
阵法未察觉来人硬闯的意图,自然没被触发。
【眼看即将赶走鲛人时,阵眼却被宗门叛徒移动。术法失效,鲛人趁机袭击。薛明川等人遇险,深陷鲛人幻境,竟险些滋生心魔!】
虞菀菀忍不住握紧拳,却于事无济,她在克制不住发抖。
……薛、祈、安!
“鲛人当初背叛玉银族,把龙蛋全打碎了,给我们灭族出份大力,狠狠收拾当然没问题!”
是枚银色鳞片。
脸在江山在嘛。他这张脸,就算只剩层皮,她也可以喜欢一辈子。
她忍不住伸手,拨开他的乌发找那抹艳色:“方便我看你的脸。”
何况,她还碰过了鲛人妖丹。
下眼睑的位置却忽然被少年指腹触碰,他拨了拨她的眼睫,垂眸温声说:
薛祈安又忍不住弯弯眉眼。
半晌,他很乖点头:“喔。”
唔,她并不讨厌。
潜藏在每一片龙鳞之下可以被放任的本能,汹涌如春日急潮。
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又乱动我花岛!”虞菀菀一瞬来劲,恼着,但嗓音都下意识轻快不少。
薛祈安瞥眼少女耳尖没褪去的、如山间桃花般的嫩粉,到底没吭声。
“那你课程考核怎么办?”
她忍不住又去查了查好感度:66。
背手立于殿旁的青年却并没有注意到她,虞菀菀才想起她身上有薛祈安留的术法。
系统说:【请宿主回头寻找薛明川,参与这段关键剧情。】
难道不会挂科吗?想起他上次“丁等”的报告,虞菀菀就忍不住笑。
他就很像三者碰撞糅合的矛盾体。冷冷淡淡的,有股带劲的傲意,却又好乖好漂亮。
和灵力交互完全不同的感觉,虞菀菀一瞬头皮发麻,猛地推开他,屈起腿猛地向后缩。
以绝对的、一骑绝尘的姿色为前提。
那只是一种本能。
脖颈也亲了个遍,到碰触衣襟那圈细带时为止。
只感觉和发.情期有点像,却又截然不同的掌控感。
虞菀菀才算高兴,蹦蹦跳跳从桌面下来,拍拍他的肩叹息说:
“只要是你,我都能喜欢呀。”
这下薛明川很快注意到她的存在,惊讶走来说:“虞姑娘,你为何在这?”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另一边,虞菀菀刚从甬道出来。
虞菀菀正要劝他向学。
还是那句话,这张脸玩玩都她赚。
少女微恼瞪来时,他才忍不住笑着松开手。听见那阵动静,笑意又稍淡。
不晓得该做什么,不晓得能做什么。少年只是弯腰离她更近,尾巴一圈圈将她缠绕箍紧,拥入怀中。
尾巴不受他控制的缓缓向上,如缠缚收紧的藤蔓。
……干嘛顶着这张脸夸她漂亮啊。
简、简直了!
虞菀菀微笑。
系统的声音蓦地响起:【鲛人是深海里相当强悍的一族。他们虽战力中等,却凭借魅惑的歌喉、超声波的声音和极强的幻术称霸海底。】
“师姐收好。”他没和她说做什么用的,只温声叮嘱。
他像在做标记似的,细吻如疾雨般密密麻麻落在她每寸裸.露的肌肤。
喜欢她的味道。
四角白焰慢悠悠地漂浮,似游弋的水母。
他腿屈起,抵在她和桌子之间,如座囚牢般将她禁锢在一隅之地。
少年迟疑眨眼。
“师姐,灵活一点,”薛祈安却笑,“别干浪费时间的事。”
殿外乒铃乓啷的声音愈响,新补好的阵法受天道所限也无法开到最大程度。
薛祈安也笑,满不在乎地应,指尖缠着她腰带打个漂亮对称的蝴蝶结。
虞菀菀忍不住小脸通黄:“做点什么是做点什么啊?”
薛祈安松开她的耳垂,俯首向她凑近点儿,嗓音尽是困惑不解。
龙魄不解:“鲛人把白玉殿视作自己地盘,会袭击任何闯入者。我们本来不是要借鲛人和薛明川斗,坐收渔翁之利么?”
“入妆粉?”
“是玉银一族的事。玉银一族消亡后,鲛人一直试图占据白玉殿,这回正巧给我碰上,我得处理一下。”
他躲开她的手:“不告诉师姐。”
虞菀菀掌心莫名发痒,攥紧鳞片,以为是什么新蜕下来的要她保管。
薛祈安重新找了只不会讨要拥抱的龙魄给她。
虞菀菀见惯不怪了。
这可是合欢宗最有颜色的课了。
“薛祈安,”虞菀菀实在好奇,趁他停歇的空隙问,“你不听合欢课吗?”
虞菀菀浑身发痒,忍不住揪紧两人叠在一起的衣袖,却一点儿也不惊讶听见那“不知道”的回答。
虞菀菀受他脸蛊惑,下意识就应道:“可以哦。”
他理好她衣襟的细带,拨弄到左右对称,同只晒饱太阳翻肚皮的猫般懒洋洋说:
虞菀菀:“……”
很像在染色,给她染上自己私有的一抹艳色。
天选之子。但凡天道想给他点什么,共待一处的人就得倒霉。
少年轻轻的:“不知道。”
她如果要走,他一定恨不得连她出门时先迈哪个步子都问出来。
天天只知道玛卡巴卡。
虞菀菀被一圈龙魄围着,站在门边乖巧问:“我应该在哪等你?”
总感觉压着他亲,或压着他触碰,会有种禁锢和彻底占有这份漂亮的错觉。
屋内很快归于寂静。
他清醒地渴望她。
他还是和她说了,忽然抬起她的手,根根掰开手指,将个冰凉的东西塞到她手里。
他连着丢了一串洁净术。
四角一瞬燃起明灯,像是悬浮在半空的皎白萤火,一团团漂浮照亮整间屋室,悉数如银河般汇聚于他眼底。
“这是星荧,收敛星辉月华炼制的,填补加固阵法的效果都很好。”薛祈安和她解释。
虞菀菀还没来得及抱住,怀里一空。
少年唇抿得愈发紧。
少女的眼尾被他揉出点蹂.躏般的红意,像是将绽未绽的桃花新色,瑰丽奇绝。
蛮神奇的。
临西角倏地轰隆一声。
“当然。”她很用力点头,“你要是能点个灯让我现在看清你的脸就更好了。”
虞菀菀:……?
“会有什么区别吗?”听见他很好奇问。
他指尖微动,白玉砌筑的正面墙便轰然升起,连着四周透明的甬道直通殿外。
她诚心建议:“课还是要好好听的哈。”
虞菀菀不自觉蜷曲指节,高高兴兴去捧他的脸说:
翘而浓密的乌睫如羽毛般轻轻扫过她的指尖,虞菀菀忍不住咽口水。
“我有东西忘拿了。”她只能说。
为什么她要干这种像反派的事?
好烦。好无聊。
虞菀菀没谈过恋爱,搞不懂他。
竟然是旁白一样的故事。
以往他喜欢拿来加固阵法,快。
虞菀菀跟着薛明川往里走,在个没人的角落坐下,屈腿,百无聊赖地环膝趴下。
薛祈安:“……哦。”
虞菀菀恼怒瞪他:“赶紧的!
趋近于本能的渴望。
竟然是灵海传音。
掌心海水绵柔触感底,还残存一丝鳞片的寒凉触感。
从额前开始,顺着眼皮、鼻梁,沿面颊向下,独独绕开那瓣柔软的唇。
他清醒地发现,他清醒地渴望她。
少年手撑在她身侧,微微俯身,使了点力的手背青筋微凸,似蓄满血脉偾张的野性。
少年把它揪出来,丢到一旁面无表情说:“换一只。”
“我听说有些人喜欢在卧蚕抹色提亮,或是在唇角点笑靥。”
她总感觉,就算她没做交易,系统也会有办法让她必须干预剧情。
这是他过往数载得出的亘古真理。
默然片刻,薛祈安招来几只龙魄说:“师姐,它们先送你出去的。”
薛祈安垂眸,鸦羽般的乌睫上下扇动刹那,安安静静看她会儿。
让它接管身体,还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何况……
就他那知识储备量和开窍程度,的确只能玛卡巴卡。
薛祈安好奇看着,隐约明白她怎么那么喜欢弄他的红痣。
是他的尾巴。
约莫是又掐了掐她的花,虞菀菀浑身发痒,指尖再度软绵绵的。
“那虞姑娘不如同我们一起?”薛明川很热心,“免得落单遇危险没个照应。”
虞菀菀拨弄着腰间系带,突然的,像是有羽毛轻轻从身体扫过,浑身触电般。
四目相对。
“无聊,全翘了。”
“好好听课,真的,你总像在糟蹋那张特别好亲的脸。”
她喜欢看自由者臣服,倔傲者沦陷。
忽然,他的尾巴尖向上碰到了……
龙尾同蛇还不全一样,尖而刺挠的,还毛茸茸的。隐约记得之前看到时,是生着银白色如火焰般的鬃毛。
与众不同的。好喜欢。
很难言的痒意从耳垂漫向全身,像是泡在蜜罐里,无数蚂蚁在骨髓里穿行。
薛祈安厌烦拧眉。
屋内,少年环着少女的腰,下颌依旧伏在她肩头,侧过脸,轻轻在她脖子上亲了亲。
说“傻子”都文明了,应该是:傻X。
但随便吧,他脸在就行。其他的,喜不喜欢都不是太有所谓。
余光一抹银光闪过。
垂眸时,他却乌睫低垂,掩住眼底好奇的若有所思。
它的脑袋突然被被另只龙魄用尾巴一打:“你傻啊,不干掉鲛人。等着他们找少夫人麻烦吗?”
没问题,她带薛祈安出来过,业务熟练。
其中一只龙魄的尾巴尖被绑了粉色蝴蝶结,飞速钻她怀里。
“为什么呀?”
/
现在好,什么也没了。
虞菀菀不自在地扭头:“喔。”
比如方才,搭理薛明川就很浪费时间。
没有天选之子的那个下次。
默然片刻,他又说:“但紫浮萝于他有大用途,阁下看是否能割爱?有条件的话,我们可以尽量满足。”
竟然有扇暗门。
雾蓝色双瞳陷于深海间,垂眸平静望来,如水晶玛瑙般透亮,衬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清澈。
她才不想干这种破事。
虞菀菀坐在桌面,借着这点光,揪弄自己的腰带说:“往我身上丢几个洁净术。”
“可是鲛人被少主拦住的话,薛明川怎么办?”最先开口的龙魄又问,“少主不是想夺回寒霰剑么?”
系在他们之间的链条化作银光消散,映在那片雾蓝色的双眸中,如星河璀璨。
比如绘符箓,或者强化攻击?
默然片刻。
嗯,不过,他刚才那话说的……
虞菀菀想了想,掏出合欢宗玉牌,轻声解释:“我随宗门来的浮屠秘境,见这儿海域深邃,想来讨机缘。正好在这儿遇见你们。”
前不久,就是同样的位置,她还坐着给龙魄尾巴尖尖缠蝴蝶结,也有她的小龙可以一起说话。
他很乖地停了下来,把她衣领弄齐,系紧稍松的衣带。
能猜到他是要暂时和她分开,原因十之八九和玉银一族有关,她便没问。
他实在不想要她被夺走点什么,一根发丝也不想。
术法消除的刹那,满殿龙魄都消失不见。好像突然间,她就没法看见龙魄了。
入妆粉、制衣裙,哪项不更有趣?她会变得是亮晶晶的漂亮。
虽然她也很喜欢,但都成年人了诶!
系统不管她,接上刚才的故事:【鲛人把白玉殿视作自己地盘,将要向薛明川动手,却被他带人抵御。】
“你给我把尾巴收起来!现在立刻马上!”她前臂挡脸,企图降点温度,面红耳赤道。
合欢宗的玉牌做不得假。
“啊?”虞菀菀也愣,“我应该问吗?”
少年静静看她会儿,忽然伸手,将她推倒在了桌面。
莫名不太习惯。
得想个办法才行。
薛明川一瞬松弛,并未对她的话起疑:“虞姑娘是一个人么?”
她没再多问,试探说:“那,你也小心点?”
……你们、啊不我们合欢宗,牛。
薛祈安人也退后半步,顺从地掖平少女微乱的衣摆。
她本来是有照应的……
前不久它还说呢,薛明川克服危机,坚定道心、坚决复仇。其他先不论,就说导致危机的她被男主复仇这一点……
/
虞菀菀:“所以你想让我把他从幻境里带出来?”
龙魄似想拦,发出吱吱呀呀声,可她一个字也听不懂。
直觉他知道后会不高兴,她并没说来找薛明川的事。
虞菀菀好奇望去。
下一瞬,少年温润清冽的嗓音在灵海里响起:“师姐。”
什么有什么区别?
水晶桌浸于深海里,比冻整天的冰块还凉。脖颈触及时,虞菀菀忍不住打个哆嗦。
她背抵墙面,涨红脸看他。
在系统的好感度标准里,能称得上“喜欢”的好感度至少要80,攻略完成“达成he”要到100。
龙魄忽然带着些亮晶晶像萤火虫的东西进来,围在门边,一点点修复阵法。
虞菀菀:“……”
被碰触过的都像有小虫子爬过,弥散股酥麻痒意。
“师姐之前亲我、说喜欢我时,都经常把我推倒。为什么?”他迷茫问她。
她不想在他们之间横贯别人的灵魂。
虞菀菀并不讨厌他的行为,只是被弄得好痒,忍笑低声问。
“不听。”听见少年应道。
没人应声。
系统却说:【不,你需要去移动法阵的阵眼,并帮助鲛人找到薛明川。】
少年静静看她,忽然抿紧唇。
薛祈安揉了揉她的眼睑,笑说:“师姐这儿有对卧蚕。”
稍犹豫,虞菀菀抿唇轻轻点头。
刚要说点什么时,下眼睑被轻轻往上推,她被迫眯眼看他。
虞菀菀伸手戳了戳他的眼尾,安抚说:“好叭,那我问问,你要去干嘛呀?”
“在看看海底,过会儿就走了。”虞菀菀和他说。
那正好,打道回府咯。
银龙如白电惊雷般贯穿深海。
薛祈安微歪脑袋,耳垂的玻璃坠子叮当晃动,并没躲开她的触碰。
银链被扯动,在静谧得只余呼吸交织的屋内,丁零当啷如乐句般整整复斜斜交织。
“少夫人碰过妖丹,那可是会被鲛人一族追杀的。少主当然得管。”
“你是小狗吗?”
“那我可以对师姐做点什么吗?”
……因为他亲太多了?
这倒不是。
他手搭剑柄,一副戒备状态,俨然怀疑她是鲛人所化。
“嗯。”薛祈安凉淡颔首。
他垂睫,不自觉揪紧衣袖。
龙魄在她身边焦虑绕来绕去。
白玉墙在他眼前落下,一点点遮掩拿到如被白雾缠绕的青绿身影。
虞菀菀:“……”
他含住她的耳垂,偶尔用上下齿刁咬,不太讲究技巧地,轻轻碾磨一下。
“少主真要去处理鲛人的事?”龙魄却在这时试探开口。
虞菀菀绞紧衣袖,低声道:“谢谢。”
她裙底又钻入点冰凉滑腻的东西,柔柔软软缠绕着她的腿往上。几乎刹那,就填满她和桌间仅剩的缝隙。
不借外力就是直接动手。
他就这样走了,再也不回来呢?也不在乎吗?刚才明明还冲他笑呢。
虞菀菀之前听说他们班,有人每次上完课都面红耳赤。
虞菀菀没听过这个,“喔”一声,很好学地多问:“那还能做什么?”
李明在外面说:“抱歉,方才那位公子无礼在先,我替他向阁下赔罪。”
虞菀菀往前步子不停,好奇它又要搞什么幺蛾子。突然,身体动也不能动。
这比他被捅一刀烦人。
他之前还不许她进去呢。
这话听起来就好像,她问火药干什么的,对方说:给你放烟花。
脚步同样渐行渐远,屋内只余他们呼吸交织。
忽然低头,悄悄在她眼皮亲了亲。
“少主,你雷劫是真准备完蛋。”
像是思索会儿,他偏过脸,由她捏.弄红痣,面颊在她掌心蹭了蹭。
“和坐着,有什么区别吗?”
“这样吗?”
薛祈安充耳未闻,手在窗沿一撑,翻身跃出时银光一闪。
或者下回再和她制琉璃,融点儿进去,摆在屋内日光一照,也是亮闪闪如星河璀璨的光泽。
很快折回白玉殿。
薛明川来的比他料想得早很多。
那颗秾艳红痣却被遮掩,在海底不甚明媚的光线里,透着雾里探花般的勾人妖冶。
“师姐喜欢的话,也不是不行。”
末了,他补充道:“下次再让师姐住白玉殿。”
虞菀菀被他看得别扭:“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但亲吻。
“知道了。”虞菀菀不得不重新回白玉殿。
他的话却与她的同时响起,在耳边,嗓音比往日稍喑哑,却依旧乖顺地轻声问:
她是来攻略的,也只想攻略他。
这样就是喜欢吗?
龙魄张扬舞爪据理力争,但无济于事。
系统并未搭理,只冷冰冰道:【十秒内宿主不前去寻找薛明川,系统将自动接管身体。】
虞菀菀没太听懂,费力抬头去看他,耳垂却突然被衔住。
但好像挺浪费的吧?
虞菀菀很诚恳:“问个问题哈,我脸上写着‘傻子’两字吗?”
他衔起层薄薄的皮肉,牙齿碾磨,好似要将她拆骨吞吃入腹,又带几分戏弄。
耳尖痒得愈发厉害,好似还有热意蒸腾,她连掌心都在痒。
之后炼化又得花几月,途中耗损也不少。整年能得不过掌心一抔。
薛祈安掀起眼皮困惑:“嗯?”
他只是好奇海里用洁净术干嘛。他们刚才有做什么吗?
虞菀菀还没乐完,就听系统说:【已启用应急措施,解除宿主身上的术法。】
星荧得夜晚无云、繁星满天之时收敛,又要月光明朗,一年来能收敛的日子总共不到半月。
破天荒地头一遭。
可是现在,薛祈安总像很喜欢她——是这样不算喜欢吗?
“嗯,”薛祈安笑,“师姐不要再回白玉殿了,我会去找师姐的。”
少年生茧的指腹随话语移到唇角,轻轻戳了戳。他笑盈盈道:“我没看师姐画过,但感觉肯定会很漂亮。”
虞菀菀稍怔,莫名无所适应。
少年额前碎发滑落,半遮半掩过分昳丽精致眉眼,隐绰缓和了那股凉淡疏离的傲意。
“嗯。”他笑,“师姐在干什么?”
“怎么,”虞菀菀立刻不满,哼哼说,“你还指望我浪费自己的灵力吗?”
银光一闪,尾巴霎时消失不见。
薛祈安“唔”一声,随意说道:“夫子说,师姐会考核的。方式另行通知。”
半晌,薛祈安才别过脸,乌睫一颤轻声说:“你为什么不问我去做什么?”
龙魄一时都沉默了,想到一处去。半晌才有一个龙魄喃喃说:
虞菀菀视线飘忽一瞬,欲盖弥彰打断自己野马奔腾的思绪。
她又不是玉银族的,万一他不愿意说,问了不多此一举还讨嫌吗?
她一抖,细带被径直扯开。
龙魄回头,像是很困惑看她。
一门之隔,李明也明白他的意思说:“那我告辞了,阁下保重。”
虞菀菀被弄得好痒,下意识要躲,又被箍紧腰肢不得动弹。
薛祈安恹恹地一压眼皮,手里力度却加重,好玩儿地作弄她的眼尾,弄得一片通红。
她的灵海里也有潭他的清泉。
虞菀菀哼一声,灵力在泉水面带起圈涟漪,却轻快问:“你呢,在干什么呀?”
那儿片刻沉默。
半晌后,才响起声低笑。少年嗓音比往日暗沉,温和说:“在想师姐。”
第 42 章 浮屠秘境(八)
离白玉宫五千里的一隅海沟,盘踞着鲛人全族,他们称之为“沧都”。深海里,蚌里晖唯一无法照亮的阴暗角落。
蚌里晖骤亮时,不少鲛人都从沧都游出,惊讶望着。
居于沧都东侧的鲛人王也得了消息。
“孤以为,龙族窥破天道密辛,已然被天道湮灭殆尽了。”
上身俊美中年男子,下身玄黑鱼尾的男人高居王座。周围鲛人持刀而立,严肃护卫。
玉银一族未灭亡之前,曾是当之无愧的海底霸主,鲛人族便臣服于他们。
后来玉银族触怒天道,雷劫不断,龙一条接一条死亡后,他们便自立为王。
“孤想起来了,是当初逃出去的那条小龙——不足为惧。”他轻蔑笑。
玉银一族灭亡时,鲛人王还是鲛人族的太子,任玉银族的殿前护卫。
一听天谴降临,他知道鲛人族机会到了。带人打碎所有未孵化的龙蛋,以防幼龙成长卷土重来。
可惜有颗蛋没找到。
听说是他们少主,被藏起来了。
传闻里,这颗龙蛋降生时海底现虹霓,白鲸歌颂,水母上浮,四方游鳞无召而来。连最北的仙海都有鲲鹏带新蚌来贺,替换蚌里晖破裂已久的旧壳。
彼时,海底黯淡无光久已。
“师姐现在在做什么?”他又问。
昏迷前,她忍不住怒骂。
趁没人注意到,那个粉蝴蝶结嗖地飞到她身边。
她一瞬就知道,是这牢狱的问题。
/
虞菀菀轻颤乌睫,绑好腰带,拾起个石头掂了掂,准备探探这些贝壳。
她没办法只能进去。
《锁妖志》就是这本薛明川和白芷作男女主的小说。
灵力突然被打散,像高烧三十九度,虞菀菀浑身提不起半点力,差点跪倒。
穿书前她曾找出个日记本。
“神木在哪?”
是她以破阵眼为由,获得系统允许留下的灵力痕迹。
跑去系统说的位置。
哪想到真穿书了。
虞菀菀脸立刻垮了。
鲛人几近跟前,身后同样凛然杀气。
至于梦,虞菀菀穿书前倒是做过。
体内丹田如被压制住,灵力难以调动,和在妖冢时很像。
少年轻笑道:“听见师姐的声音。”
日记本上有几句话:
虞菀菀“唔”一声,不太自在说:“看看海,过会儿就走。你呢?”
“一直跟着你的那个——泽峘吗,去哪了?”她纯属客套地多问一句,以为泽峘也被抓住了。
鲛人王忍不住嗤笑,点几名侍卫道:“白玉殿应该已经被包围了吧?依旧不留活口。你们再带人增援,把那只龙捉住,孤正好缺件龙鳞甲。”
却在她刚靠近时,轰然大开,迎接她进去似的。
暗处里,一道熟悉女声已然响起:“那些黑泡有毒,你最好别碰。”
芥子囊打不开,灵海传音等通讯手段也无法使用。
屋内亮如白昼,数道剑光充斥四周,还算熟悉的灵力围绕身侧。
薛明川一人面对鲛人,双指并拢,神情肃穆道:“起!”
众人晓得事情轻重,严肃点头。
蚌里晖好似都被惊扰,在深海里悄悄翻了个身,橙光一瞬游弋。
身后其余鲛人跟着。
窗沿突然拔起数道冰棱,封死窗户。
薛明川重新回到白玉殿内,和几名年纪相仿的剑修捏决布阵。
系统沉默。
其中一个正对虞菀菀脑袋。
知道阵法已破,他尾翼一震,加快向殿游。
什么意思?
鲛人王经不住惊叫,王冠从头顶掉落都无暇顾及:“护送孤撤往沧都西侧!”
「一、你日后会穿书,请熟读并背诵《锁妖志》。
冰凌碎裂。
窗边不安全,虞菀菀赶紧要往薛明川身侧跑,冰棱仍牢牢冻住鲛人的手。
好像不太妙。
虞菀菀怀里多了个软如果冻的触感。
蓝尾鲛人的刀却停在她身侧,再难近一步。他面色不好看,和身侧人说:
……是龙魄?
护心脉、守生门,无坚不摧,甚或能生扛天雷,是龙族进阶渡劫的重要倚仗。
她还给自己安排了全身而退的戏码。
也未必会输。
找到神木,才能彻底清除气息。否则便会面对鲛人无穷无尽的追杀。
「最后:
底下自然是一片“师兄可靠”的赞叹。
这都是你说的嘛,系统。
说到无微不至,虞菀菀才反应过来薛祈安忽然不和她待着时,她难以适应的原因。
跟着他们往白玉殿内搜寻机缘时,虞菀菀趁人没注意,直接跑了。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
少年并未应声,微勾唇角,指尖轻轻下滑。静止的海浪一瞬波澜壮阔,海面亦惊雷阵阵,海底疾电如银蛇疾驰。
虞菀菀被带到了沧都西侧。
从角落浮现张苍白的脸,乌发散乱,唇色也比往日淡,一双桃花眼里还有浓烈的怒意。
“那师姐等会和我在之前的石头那见面?师姐鲛化时的石头。”
鲛人下属困惑:“这是为何?王说过:白玉殿内,一个活口不留。”
从海上空传来滚滚雷声。
虞菀菀抱紧怀里那只龙魄,轻轻咬唇,内心不安散去不少。
刚跑出一步。
少女却不是意想中的暴怒,好像还挺高兴的:“谢谢,我也觉得他漂亮。”
怎么会强到这种地步?
“敢耍老子?”蓝尾鲛人居高临下,拔刀向她砍来。
海底倏地一阵地动山摇。
鲛人王惊愕:“你不是才化龙?”
“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涂郦:“我是在给新傀儡找神木,一时不察才被鲛人抓住的。若是我认真和他们打,即使没有傀儡,他们未必能赢。”
“不过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说要我帮助鲛人找到薛明川?幻境的话,不是阵法一破大家都会进么?”移动阵眼时,虞菀菀问。
害得他们无法对这少女下杀手。
长剑出鞘,剑气横贯,斑斓锐光如密不透风的网封死白玉殿四角。
在其他人看来时,又赶紧藏起来。
他们和龙族本就有仇,藏匿沧都也是害怕有龙躲过天谴后报复。
但“本来”,就是现在没有,所以才要她带着鲛人追杀薛明川。
话音未落,头顶宫殿就响起声低笑。明晃如疾电的银光驰骋四海,在海沟最顶化为少年白衣身影。
“虞姑娘,我没料到会是你。”响起青年沉重不解的嗓音。
领头者瞥眼他们,鱼尾一晃,带着身后其余鲛人如沉甸乌云般撤离。
薛祈安躲开鲛人劈来的大刀,抓住他胳膊,借力将鲛人掀翻在地,踩住他肩膀温声问:
也讲过:如何移动阵眼而最小范围地破坏阵法。
虞菀菀却惊呆了。
“师兄威武!”有弟子欢呼呐喊,“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击退鲛人!”
涂郦好整以暇看她。
空中同时张开透明结界,鲛人的歌喉再难以听闻,只看见他们生满獠牙的嘴愈张愈大。
系统还在催促:【三分钟内,宿主如不行动,将视作拒做任务而由系统接管身体。】
鲛人队列被搅散,再要聚拢时,又有数道化作匕首的红光疾雨般落下。
她快痛死了,却痛不醒。
万剑宗弟子都受过良好训练,一听薛明川号令,立时站到该有的位置。
第一道雷轰然劈落。
系统冷冰冰的:【危险因子已控制。】
天易宗到底是个什么宗,怎么会有人说他们卦术不准?
她赶紧滚向旁边要躲,白玉砖却在空中,如被股无形外力推开般,极诡异地调转九十度砸向无人角落。
几息之间,便如抹布般拖离白玉殿,狠狠丢在地上。
少年立于他们头顶,眉目凉淡戏谑,身后一道遮覆沧都的隐晦龙影。
你也没不让我说对吧?
/
系统:【已启用应急措施,控制潜在危险因子。】
及时行乐(*^▽^*)因为你会穿书和遗忘不止一次。
“在做点无聊的事。”
吃喝住行,他弄得反正比她好。
李明却摇头:“这只是鲛人第一波试探罢了。”
虞菀菀呼吸一滞,如坠冰窟。
任何触碰鲛人妖丹的人,气息都会被记录在花里,以供其余鲛人追踪报复。
浮屠秘境内,肉身死亡无关紧要;可若是入了鲛人幻境,生心魔、动摇道心,于日后修行都相当不易。
“玉银族寄予厚望又如何?”
虞菀菀:“好。”
“你怎么也在这?”虞菀菀惊讶。
没听谁会愿意受剜心之痛剖下送人。这条龙得是蠢货中的蠢货,才会完全被情爱蒙住脑袋,毫无保留。
空中出现道裂纹。
身侧一道水花翻涌,耳侧嗖地一声,她被人拽住肩膀拖了出来,狠狠压在地面。
他们是精英中的精英,合该在面对群妖时展露人族修士的担当和风骨。
/
他也不在意,手起刀落,手背抹去唇边血迹笑得依旧很温和:
……吗的破系统不讲武德!
虞菀菀仓皇转身,只见本该和剑修共处殿内的薛明川立在门口,神色严肃。
她撑起身,打量四周,铁栏生满寄居贝,随海水浮动一张一合。
听见他声音那刻,虞菀菀就知道稳了,她这阵眼移动了约等于没移动。
没等她应,李明也一并开口。
虞菀菀:……
“知道了。”虞菀菀抱紧怀里的蝴蝶结说。
……穿书后,她做过的梦全天杀的在点男模。这要她怎么相信?
她咄咄逼人:“那你不如和我说说,你那很漂亮、对你也无微不至的小师弟又去哪了?”
虞菀菀向薛明川大声剧透:“这些鲛人是奔着薛公子你来的!他们要向你复仇,因为碰过鲛人妖丹的会被追杀!”
……不符,不符就对了呗!
不仅仅是那一张漂亮的脸。
虞菀菀就又说:“我都移动阵眼了,知道点事很过分吗?你要是不告诉我,再下次我就不干了,自刎时连肉身一起毁掉。”
唯一慰藉……
她腰带散了,他也会很快帮她绑,才不是现在这样一直在海里飘着呢。
小石头摔掉,她自己也差点摔死。多亏龙魄缠住她的腰,费力拉住。
虞菀菀托腮在想其他事。
也是被定身术定在原处。那时大太阳,阳光落在身上是和烈火烧灼般的疼痛。
她立刻想到别的尾巴,闷恼地摇摇头,却没注意到蝴蝶结又散了。
这是鲛人的追杀名单。
龙魄。
虞菀菀话头也正好一转:“算了,其他的我之后和你说!你来的正好,这阵法我不会修复,你赶紧看看怎么弄!”
三、相信你做过的每场梦。」
猜薛祈安应该有事要忙,她并没再去打扰。远处,蓝衣剑修们也在忙碌找机缘。
妖媚歌声被刺耳尖叫取代,如音波攻击般。残破不堪的白玉殿晃晃荡荡,几块比她两个头还大的白玉砖轰然坠地。
“准备追杀谁呢?”
虞菀菀痛得龇牙咧嘴。
万剑宗弟子对他很信服,点头应好。
虞菀菀却心里一咯噔。
【警告:严禁向任何人透露此事,否则将受电击惩罚并由系统接管身体。】
每颗贝壳里都有颗红色珠子,很像摄像头工作时亮的红光。
明明方才别人都半天不开!她还以为有借口溜了!
相信她日后点男模,过上幸福富婆人生吗?
二、别让系统发现你身上的不对劲。
虞菀菀强拨了拨腰间的粉色蝴蝶结,感觉有什么软软的东西缠在手指。
“先压回去,听候王的发落。”
因为,合欢宗的阵法课上讲过:补救及时,阵法不会破解。
【故障!故障!】
沧都有神木,只结红蓝二色花,花开千年不败。每朵都象征一条鲛人,红花生,蓝花死。
梦见自己在薛家的玉麒谷。
那位少主,是和海底日月一道降生的。
以及系统既然回话,害怕她销毁肉身连强制参与剧情的机会都不留,就说明……
系统:【宿主任务完成。解除人身限制,归还身体控制权。】
“撤!”
追踪而来的龙魄惊慌,立刻扑过去,做好替她挡刀的准备。
她的胳膊被反剪一百八十度压在身后,快直接拽下来了。鲜血从额头流下,浸在海水里,如化脓伤口不停被撒盐巴。
甚至可能……她忽地想起薛祈安说“在想师姐”。
龙一生只长一片逆鳞。
白玉殿外,海上空聚拢片乌泱泱身影,持着刀剑长戟的鲛人上下漂浮,乌发如海藻般飘扬。
结界剧烈震动!
抬头望眼隐约见雷闪不止的海面,她莫名有些不安。
他温和宽慰:“诸位不必担忧,浮屠秘境内有鲛人之事,长老早已知晓,专门教习过抵御鲛人幻术的阵法。诸位互相照应,别离开白玉殿即可。”
一瞬沉默。
窗边正好有队鲛人经过,看见她,为首的蓝尾鲛人阴恻恻一笑。
鲛人攻势被迫终止。
她不再能看见龙魄,却能看见她给龙魄绑的蝴蝶结。
涂郦立刻如被踩脚的猫,突地跳起来指着她说:“你问他干什么?你也配来看我笑话?”
“来得正好。”鲛人王却不将他放在眼里,冷呵道,“来人——”
她说什么,薛祈安总能认真接下一句。就算她调戏他,也是有说必回。
虞菀菀一脚踩在腰带上。
不过放心呀,你的行乐对象天下第一乖,还容易暗爽~」
她看见一个粉色的蝴蝶结。
是有道很神秘模糊的少年音,教会她解咒的方法。
涂郦:“……”
字迹是她的,她却不记得写过这些。
她疑心有危险,正要躲。
沧都西侧是鲛人族牢狱所在,有最牢靠的阵法,固若金汤。
回去后是不是要和他远离一点点呀?
李明:“鲛人擅幻术,主动袭击更像先探我们深浅。诸位当心,莫要着他们的道。”
虞菀菀笑:“别急。”
第三道、第四道……
蚌里晖赤亮,将他猎猎作响的衣袍染为火焰般的灼色。
还有下次。
睁开眼,她发现正处于暗无天日的牢狱,浑身酸痛。
贝壳张合吐出无数黑色泡泡,有些飘到虞菀菀身侧。
有弟子“哇”地吐出一口血,却不退后半分,神情愈发坚定。
他的侍卫甚至没来得及动作。
他话语骤止,笑不出声了。
虞菀菀松口气,正要离开。
竟然是涂郦。
“薛祈安,你那听见什么声音了么?”她拨弄着脚边石头,在脑海里问。
好多坍塌的巨石旁,都悄悄竖起抹亮色蝴蝶结,很像片彩色海洋。
感觉好像有点习惯他的存在哦。
薛明川冷然道:“鲛人来袭,列阵!”
门关得严实。
他笑说:“不如让我也听听?”
果然,冷冰冰的系统音再次响起:【宿主行动节点已到。阵眼位于白玉殿西南侧第二间房屋东角,请宿主尽快破坏。】
薛明川又不是傻子,她大变活人又突然消失,肯定会多份心——她特意走时没和任何人报备。破阵也没作掩饰,灵力波动直奔他而去。
她可是有攻略对象的人。
疾电穿行珊瑚间,噼啪作响,搅得海水翻涌不止,沸腾在即。
涂郦看起来很不想搭理她,却还是嗤笑一声说:“我和你可不一样。”
她以为日记本是中二时期的黑历史遗物,只把《锁妖志》找来看,看了就算了。
那和她猜的方向差不多。
像是只给她的无声支持。
虞菀菀腹诽,涂郦是靠着傀儡赢的内门考核。真论起来,她们修为可是一样的。
他一抬手,剑尖尽数指她。同时,地面腾起数道红线修复阵法。
这是偏见,赤.裸.裸的偏见!
忽然,有鲛人以长戟穿刺。
他们并非想不到自刎脱离秘境,只是万剑宗自持第一大宗,门下弟子不愿如此屈辱地临阵脱逃。
沧都东侧大半溃败,一瞬如历时千年的坍塌废墟。
突然。
听见涂郦嗤笑一声。
蓝尾鲛人低声说:“她身上有龙的逆鳞。”
霎时红光凝成巨剑,向鲛人劈下。
他将手里的三个铜钱收起,理了理覆面黑巾说:“大家注意同伴动向。苍天警示有人试图破坏阵眼,将我们置于鲛人幻境中。”
一道竹青身影倏地腾空而起,离开结界庇佑之地。
鲛人王另想起件事,又说:“有人被妖丹标记了吧,你们找几个人去追杀——”
系统却忽然说:【出现重大偏移!检测到男主存在,与剧情严重不符!】
系统:【检测到阵法未破,请宿主加快速度,十秒内完成。】
半晌,系统才说:【薛明川曾捅穿鲛人妖丹,被鲛人追杀。本来该有人利用这点帮助鲛人向薛明川动手。】
怀里那个蝴蝶结动了动,像是有尾巴尖尖一挠掌心。
第二道雷。
后来被薛祈安定住,她也那么做,同样成功了。
他们张嘴,发出刺耳声音,白玉殿巨石的坠落愈发加快。
她是不是也有点想他?
那只鲛人咬牙不语。
薛明川一定会发现的。
虞菀菀一瞬踉跄,面如白纸,咬唇同他解释。
蝴蝶结向她的方向一翘,很像龙魄竖起尾巴。
她没搭理,背手尽力把腰带绑齐。刚打好结,就听涂郦讥诮说:
“丑死了,你连系蝴蝶结都能退步?之前那个可漂亮无数倍。”
虞菀菀并不生气,垂眸轻轻的:“嗯,我也喜欢之前那个。”
因为不是她绑的呀……
她更轻的:“薛祈安确实挺漂亮还挺听话的。”
第 43 章 浮屠秘境(九)
涂郦忽地暴跳如雷:“你在羞辱我吗?你是不是知道我和泽峘吵架,才这么说?秀恩爱吗?”
虞菀菀:“……”
她没再接话,拾起石头丢向牢狱铁栏。穿过缝隙的刹那,碎石被大亮的红光碾成粉末。
贝壳果然是提防他们逃跑。
当然她也没打算跑就是。
在这儿,她可以自由待着,也能理直气壮拒绝走剧情。系统现在不就沉默了么?
虞菀菀确认不能靠近铁栏杆,立刻在角落找舒适位置坐下。
铁栏外脚步愈近。
涂郦坐到她身边,高傲一扬下颌:“你不要害怕,泽峘一定会来救我的。”
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大小姐掩饰得很好,虞菀菀还是看出她身体细微发抖。
稍犹豫,虞菀菀还是拍拍她的手背说:“他们既然没杀你,就是有没杀你的理由,一时半会也不会杀你。”
“嗯。”涂郦小小声应。
可不论他们如何动手,银龙都未做反抗,只是空中有阵法显现挡住攻击。
姓薛的?薛祈安吗?
她不知道神木是什么,却能猜出对鲛人很重要。
邬绮长老惯来吸睛的大红衣裙如破布般挂在身上,乌发散乱,裸.露肌肤布满伤痕,哪还有平日半分美艳模样?
谁也没想到这番话会是由合欢宗长老说出来的,尽数刮目相看。
“我真是你见过最独特的蝼蚁,是的我知道,谢谢夸奖。”
虞菀菀看着,心头莫名涌出种难言的复杂。她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个小说世界。就像玩游戏,玩玩而已。
修仙界这才恍然大悟,屠龙何以这般容易。
她立于漆黑空间,脚底横纵交错的白色格纹,如密布的棋盘。
薛明川惊愕:“这些全都是妖魂?你到底残杀了多少妖族?”
火焰一瞬升腾,半圆形弧度红光后露出少年那张精致瑰丽的面容,似于他眼尾凝成滴血珠般的红痣。
这是书里没有提过的。
指缝渗出点点红光。她放下手,最先看见一轮高悬上空的白日与血月,还有……
经常穿书的都应该知道,能干这种事、说这种话的,只有一种身份……
天道愣:【嗯?】
感觉?喜欢。
估计是担心有她编造的“其他人”趁机去找神木。
虞菀菀捂紧她的嘴,顺手把刚才涂郦给她擦的药匀点过去,才好受点。
/
涂郦指着她怒:“我告诉你,我可是涂家唯一的嫡小姐,我爹涂家先家主,我娘薛家二小姐,都是大乘期修士,离飞升一步之遥。”
所有修士都形貌狼狈。
像是回家一样的欢呼。
金色竖瞳一转,望向那扇如门般徐徐打开的漩涡。
仿佛浑身被撕裂的痛楚,虞菀菀一瞬失去意识,坠入黑暗中。
黑尾鲛人从暗中浮现。
她松开涂郦。
虞菀菀蹲下,小心翼翼地把它捡起来,自下而上俯视银龙。
可……
邬绮长老往身后群山投去遥遥一瞥,各大宗门都掩映其中。
牢狱好啊,又黑又安静,可算能睡觉了。
就真的不管管吗?
/
虞菀菀低头,才发现是个鳖壳,或者该说是被踩成王八饼子的鳖。
“邬长老所言极是!”有人震声附和,防御阵法被层层加固。
她是真很喜欢薛祈安顶着那张脸亲她,但凡有丁点意乱情迷都会让她觉得更漂亮了。
身后一片荒芜海底、坍塌废墟。
「龙族得天独厚,死也不会如其他妖族般魂飞魄散。妖境入口被毁后,银龙尸体三日未腐三日不灭。
薛明川没同意。
是邬绮长老的声音。
涂郦暴怒:“秘境资源这么多,我凭什么全让给你和别人?你好毒的心肠!”
四目相对。
“你凭什么认为他需要我救赎,或者单单是我的存在就够改变他过去受到地所有不公啊?”
【反派天性本恶,如不予以感化救赎,断然会致生灵涂炭。】
虞菀菀动作一顿,腰间晃动的粉蝴蝶结都不晃了。
她所处的空间就是个巨大的棋盘,天道把她放在了“角”位。
虞菀菀想了想,将自己挪到中心天元位。第一手棋会下的位置,可攻可守,但对整盘棋的结局却并不具决定性。
赎,要靠他自己啊,也只能靠他自己。天道无权干涉。
果然,听完后鲛人神色严肃离开,临行前还威胁:“老实点,不然有你们好看。”
她有瞬怔愣,脑海竟浮现那对冰凉的金色竖瞳。
还没讲完,虞菀菀:“我不能。”
“师姐,你——”
在诡秘海底燃起团不息的层层瑰色,熔断铁栏。
就像书里完美无缺的薛明川,在现实对待妖族时也有很叫人厌烦的性子。
它指的是,小说里没提及的,薛祈安死后的事。
日记本的忠告还历历在目,她努力尽记下梦里的内容。
虞菀菀愣一瞬,都没反应过来到底身处何处。有瞬胸腔好似有什么在剧烈跳动,她和世界的存在边界被模糊了。
他严惩此事相关者,将龙鳞甲送了人。可惜究其一生,也无人知龙鳞甲送的是谁。」
涂郦一瞬涨红脸。
龙魄好像也挺好奇在等她答案。
但她为什么要告诉涂郦啊?虞菀菀没立刻应,涂郦也不像想知道她的答案。
那是涂郦肩膀对着的位置。
不发动攻击时,他们样貌都不差。但甬道灯一照,俊美面庞惨白如鬼。
大袜子,这是文字吗?
她含糊和泽峘分开的理由,虞菀菀也不再问,好心提醒一句:“你可以先自刎离开秘境,省得在他们那遭罪。”
远处,却有数道身影如小溪般汇聚而来,尽数身着合欢宗校服。
耳边忽然响起阵阵呻.吟,由轻变重,由远及静,像是人受重伤后压抑不住的哀嚎。
涂郦声音哆嗦,却气势跋扈:“你也配和我说话?让你主子滚来见我,他知道我什么身份……”
《锁妖志》里,薛祈安大开妖境,意图释放妖族统一天下。好在薛明川带人抵抗及时,除薛家灭亡外,修真界几乎无人伤亡。
是被留在宗门内,相对修为低下的弟子们。
她直截了当问:“天道想要我做什么?”
亲过。
开口那人沉默了。
虞菀菀幸福阖眼。
她只是先者,不是主导者。
浓郁黑暗被点点驱散。
虞菀菀又说:“我俩也是,没想清楚神木非我俩身份可探究的。来时还有不少人同我们一道好奇神木,就跟着来了,大人恕罪。”
传说浮屠秘境有千年古树,能纳灵气、养魂灵,是绝佳的制傀儡之材。
他们将龙鳞甲献给薛明川。
他们在维系阵法,缺一不可。
但底下长老瞒着他。等他知道时,银龙已被列阵祭天,灰飞烟灭。
既然是梦,那醒过来不就成?
咚!
天道:【……】
却又什么都没来得及抓住。
涂郦心烦意乱道:“什么感觉——我是说亲吻的时候。”
有些人甚至和她一起上过课,一起聊过天,还借阅过话本子。
虞菀菀有点惊讶,看她稍微顺眼点:“谢谢。”
涂郦当然也不例外,一瞬无声。
她的游戏,却是别人的一生吧?
不是在好奇她的事,只是不太想和她说话而已。
银龙连个眼神也没给他。
皮肤顷刻痊愈,是上好的药膏。
虞菀菀:“大人,她脑子有问题,您别和她计较。”
还会骂人呢?
她在角落给自己找个舒适的位置窝着,敛气屏息,试在体内运行大小周天。
即使不能调动灵力,提精气神还是可以的。
天道不说话了。
……真捏玛牛。
她感觉到什么。
大概不止一次。
似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天道默然一瞬,忽然低笑:【你真是——】
她知道那是谁。
现在最好想个理由哄一下我。
即使那对雾蓝色双瞳,已经变成一对杀气凛然的金色竖瞳。
她该谴责他的。
邬绮长老身侧有人不忍心劝:“您稍作歇息——”
为什么呢?
话音未落便被邬绮长老打断,她平静问:“我退了,还有谁修为相当的能顶我位置?”
不知为何,虞菀菀心里涨得厉害,揪紧胸前衣襟,好似有什么喷涌欲出。
虞菀菀:“其实我觉得我也是需要救赎的那个。”
养这么久,到底能认出是她家小八。
换她那样长大,她也要黑化的。
突然。
虞菀菀:“没有他那张脸的世界都显得很无聊好吗?我需要他美貌救赎。”
各宗各派,五湖四海而来。
虞菀菀只当没听见。
“好消息是,我们得救了。坏消息是——”
涂郦怒:“你说谁……”
天道给她看的结局,在她面前幻化出的这本小说里,最后写道:
涂郦吓得哆嗦,咬牙不敢再吭声。
他提着长剑,长剑淌血,挂着漫不经心的凉淡笑意向她缓步走来。
虞菀菀一瞬就反应过来是梦。
“来救人的是你家漂亮小师弟。”
和她共度时日的,是现在这个、现实里活生生的薛祈安,未来也没发生。
涂郦吓得尖叫。
一眼就能认出来。
红光从手背蹭过,皮肤立刻像被火烧过一片焦黑,虞菀菀痛得倒吸冷气。
虞菀菀忽然想起薛祈安在薛家过的日子,本恶,这“本恶”薛家至少得有一半功劳。
他最开始,明明还是创了符箓会高高兴兴拿给养母讨夸奖,挨打也会第一时间关心养母身体的孩子。
她蓦地垂眸,揪紧衣袖。
龙角镇四方,龙尾定山河。
“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涂郦盯着她手背的伤说。
她站在乌泱泱人群间仰头往他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脚边咕噜噜滚开个什么。
银龙忽然扭头,似是察觉到什么,向她望来。
她在那对骤缩的金色竖瞳里,看见自己被一箭穿心的模样。
那是被鲛人摁地上、再转到牢狱时弄的,虞菀菀痛麻木,差点忘了。
虞菀菀挥手,用力掐自己一把,冷酷说:“好了,朕乏了,退下吧。”
虞菀菀:“……”
在他们身后,还有更多人远赴而来,像道奔流涌动的江河。
原先稍有退意的修士也重新提气。
邬绮长老就是动手的人之一。
倒是涂郦凑近了低声说,嗓音听起来有种复杂的轻松:
没等她应,涂郦已经很不耐烦地把药全挤她手上。
虞菀菀由衷说:“您老闲得发慌呢,就去喝茶聊天,省得天天选中这选中那的。帝王选秀都三年一次呢。”
薛明川却勃然大怒。
鲛人狐疑,却未将她俩放眼里。
身后厚实墙面被凿出一个两拳大的洞口,还有白烟蒸腾,很快消散在海里。
非常喜欢。
涂郦:“若非当初遭人暗算身亡,他们移平沧都就动动手指的事!它那神木给我来制傀儡也就勉勉强强够格罢。”
天道:【……然后呢?】
她只能猜出,这儿应当是小说最后,薛祈安打开妖境入口的剧情。
恰逢灵力枯竭,天地清气大乱。有人建议以龙首祭天,换苍生安定。
周围场景飞速变换。
她唯一能做的,至多是救。
她和一些修士一齐,在崖边构筑阵法,护住后方岌岌可危的修仙界。
她瞥眼萌生退意之刃,提高音量说:“这后面,是我、是诸位之弟子,亦是修仙界未来所在。这一退,退的是修仙界千年根基万年冀望!绝不可退!”
薛祈安顺着她视线看去,却看见手里那把染血的剑刃,衣袂亦沾了血。
他身侧,有无数白雾腾起,如流星般猛烈扎入漩涡之中。
“修真界敬重强者,并非单因修为绝伦,更是敬负责苍生、庇佑弱者的担当!诸位与我尽是修真界翘楚,如今退了,任凭门内弟子如鱼肉般任刀俎宰割,怎对得起修道数载,对得起一身修为,或是数载孺慕之情?”
黑尾鲛人冷声问:“你是从何知道神木的下落?如实交代。”
一道空灵的、难辨雌雄的嗓音在她耳侧响起:【这就是你的结局,不久后会发生的小说结局。】
涂郦对她的话显然很有意见,“唔唔唔”的声音,依稀可以辨出:我的身份怎么就不配探究了?
虞菀菀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那是很多很多的欢呼声。
天道惊讶,发出似是极欣慰的笑声。它说:【不着急,你先看看你死后的结局。】
少年随手丢弃剑刃,在当啷一声脆响里,向她弯弯眉眼,笑得人畜无害:
过会儿,她掏出个什么给她,还是很高傲说:“你不要以为我这是示好的意思。我刚好身上带了疗伤药膏,芥子囊不能开,比起浪费还是给你这等人用好了。”
虞菀菀却已经没听清几个字。
肉身祭天。龙鳞扒净。尸骨无存。那么漂亮的脸,怎么舍得啊?
她只是抱着一试的态度,却没料到这一掐还真给她掐醒了。
虞菀菀看鲛人越来越难看的面色,真怕她再说下去当场血溅三尺。看涂郦模样,是不打算死。
虞菀菀:“不如这样,天道您给我拨一处无人能发现的私密空间,把我俩放进去。”
虞菀菀并没问“它是谁”。
可她又有点想问问他,问问他为什么要做这些啊。
【你竟然知道我的身份。】
“做好自己,少管旁人,别闲得发慌天天对别人的命运指手画脚。到头来,他们的命中注定不都是你一张嘴说的吗?”
虞菀菀:“然后我囚禁他,他被我囚禁,我俩都获得了救赎。我天天看他的脸,他也不会开妖境。我俩没羞没躁幸福一辈子,好主意吧?”
最终,薛明川剑斩薛祈安,还天下安定,只字未提薛祈安的下场。
天道更愣:【你需要什么救赎?】
她能做什么呢?
身前,人群也如乌云般汇聚,术法向着他,轰然炸开整片。树木摇摆,尘土砂砾被劲风卷起。
银龙依旧不搭理。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从烈火最灼烈之处,渐渐浮现道模糊人影。玄黑绣金纹的锦靴跨过烈焰,落步之处细雷缠绕。
“吵什么?”黑尾鲛人眉一拧,其中一个蚌壳立刻向着涂郦大亮红光。
涂郦正是在找寻过程中被抓的。
她很难将刚才看到的、小说里写的完完全全和他对应上,或是指责什么。
睁眼,入目却尽是烈火。
话没说完,就给捂住嘴了。
也是,薛明川才像。
忽然听见涂郦试探问:“那谁,姓薛的那个亲过你没有?”
“如此心狠手辣,怪不得到最后妖族弃你而逃,留你一人独面修真界。你现在束手就擒还可饶你一命,长久以往,你断然不敌我们。”他又说。
虞菀菀心道不好,赶紧把涂郦往自己的方向扯。
虞菀菀觑着涂郦神情,倒看出点端倪,直截了当说:“涂师姐和泽师兄分开是因为,师兄亲了你?”
铁栏突然被用力拍一下。
不像她攻略目标里的正道之光么?
天道却在乐呵呵笑:【所以我才让你来救赎他,靠爱感化——你们叫反派对吧?你也不想他开妖境害人吧?】
薛明川也站在队伍前列,制止其他人动作说:“不要再主动攻击。他未动分毫,阵法反弹的术法便让我们伤亡无数了。”
倏忽间,后方一只利箭。
虞菀菀冷漠:“哦。”
耳边涂郦悠悠叹气,同情道:“你自求多福。”
虞菀菀火上加火,一巴掌将书掀了。
盘踞于混沌漩涡前的银龙。
她和鲛人恭恭敬敬说:“我俩没见过世面,游四方时从说书人那听来神木的事,好奇才想看看。”
它身后,日月当空,千年难遇的大凶之兆。穹顶却仍乌云密布,白电横贯,道道惊雷如天谴般凶狠不停。
而她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她什么也不能做。
没有人喜欢和不熟的、甚至是有仇的人分享这样亲密的往事。
耳边,听见女子震耳欲聋的怒吼:“退后,都给我退后!谁许你们跟来的!凭你们的修为能有何用?”
虞菀菀也抬眸望去,隔着重重人海。
“并且,他刚从鲛人王那知道你为护薛明川安危而被抓的壮举。”
围空难度最低,价值却偏高的位置。
亮光涌入眸中,过分刺眼,她忍不住抬手挡住。
龙鳞也被尽数剥下以作龙鳞甲,一百一十六片,独独缺了护心脉的一片逆鳞。
天道还在循循善诱:【我选中的男女主,注定是万人称颂的正道之光。而现在,我选中了你,你能改变小说结局——】
半晌:【神经。】
双方僵持,虞菀菀抱紧鳖的壳,也不晓得该怎么办。
他们挥着法器,拙劣青涩的术法一团团炸开,远远就喊说:“长老,我们也来助您一臂之力。”
不然我也不知道我能干出什么事。
话才刚起头,那道青绿身影如飓风般飞窜至他跟前,带起的清风柔柔抚过他面颊。
好似丛丛花开,结出颗颗甜橙。
“好漂亮好厉害好喜欢!”
她捧住他的脸,在唇角用力“吧唧”一口,有种久别重逢的喜悦,轻轻说:“以后也请一起幸福下去吧。”
第 44 章 浮屠秘境(十)
薛祈安愣一瞬,蓦地别过脸,绷紧下颌闷闷喊:
“……虞菀菀。”
“嗯?”
她仍在笑,眉弯似昨日皓月。
“……有人。”
还不少。
她上次说要没人时才能——
又一声响亮的“吧唧”。
印在他面颊另一侧。
虞菀菀一本正经说:“你也不想别人误会我对你的脸无动于衷吧?”
薛祈安:“……”
他别过脸,一声不吭,面颊本能晕开抹浅绯色。
四目相对。
亲吻是,让她碰是,送逆鳞也是。
他笑着说:“苗疆擅蛊,相传有种蛊能使中蛊双方互相渴求气息和触碰。一日不见,如万虫蚀骨般痛痒难耐;反之,则得无边快意。”
“我脚疼,走不动。”
虞菀菀却没跟上去,在他身后喊:“薛祈安。”
薛祈安:“……”
鲛人当时脸色就变了。
“……关我什么事?”
光是说话,鲛人都忍不住发抖,看向面前少年尽是忌惮。
他享受这种开心,愿意付出点什么去留住这种开心。
怎么去,去了还回不回,也是他说的算。
“师姐还有哪受伤吗?”
虞菀菀扑过去抱他:“谢谢你来救我,不愧是漂亮又厉害的你,日日看日日爱。”
“来”字尚未说完,虞菀菀就已经扑过去,八爪鱼一样抱紧他。
真准备和他一起去啊?
他却弯了弯眉眼。
虞菀菀有点想念白玉殿。
话音未落,又是轰轰几声。他们站立的石棱突然断裂,身形蓦地落空。
/
她一直在等,等薛家因少主废立内乱时落井下石,结果无事发生,资源交接毫不费力。
比如说真正的日月海。
几乎碰触的刹那,少年浑身阴戾杀气霎时荡然无存,乖顺由她作为。
蓝色鱼尾的鲛人——万剑宗的校服,也是蓝的。
黑鱼尾鲛人说:“王已查明此事乃误会一场,想向诸位赔罪。”
涂郦掰着手指数了数。
薛祈安嗓音愈发温柔说:“这儿的鲛人性情暴虐好斗,而且同玉银族素有仇怨,但别的地方不是。我下次带师姐去。”
……所以,对别人也是这样吗?
薛祈安笑意加深,手却突然被抓住。
这意思是说现在没不高兴了?那正好,她也不用去纠结原因——
体内阵阵凉意,灵脉被很熟悉的妖力行过,她不太自在地扭扭脖子。
薛祈安卷着她的头发,温温柔柔地问:“所以,师姐觉得呢?”
那些细小的伤口很快被疗好。
顷刻岩洞坍塌,鲛人仓皇躲闪。
虞菀菀并未生气,笑眯眯地等他回头说:“要你背或者抱。”
一盏茶不到的时间,两个吻,十来句话——哦,还不用表露心意和亲嘴唇就能解决。
虞菀菀笑眯眯看着。
薛祈安看向她,抿唇不语。
两人并肩而行。
耳边少年嗓音温润平静依旧,有种格格不入的诡谲。
就更不高兴了。
嗯?
劲风刮在脸上,像一直被人扇巴掌。虞菀菀脸埋入他怀里,音量拔高:“薛祈安!”
“我觉得你不要乱玩蛊,当心毁容!但是你要是实在想玩也没问题,反正你顶着这脸做什么我都会溺爱!”
她只是好奇他们的结局。
她的脚当然没事,就算有事、一个术法也能解决。
薛祈安捏着她手腕,妖力缓缓探她的灵脉,轻声问。
话音未落,半空那片银光忽地消失,他们比原先更快下坠!
被推开。
不想要他死。
神木就在沧都西侧,正好。
轰隆隆巨响愈演愈烈。
薛祈安乌睫一颤,轻轻“嗯”一声也没再说话。
她整个人都轻松不少,高高兴兴伸手去碰他的腰腹问:“还有你其他的事忙完了吗?”
乌发从他脖颈拂过,耳边银铃叮当响着。
涂郦看着,又想起上回让泽峘找麻烦的事,不自在抿唇。
“……”
发辫忽然被扯了扯。
她又补充说:“因为我喜欢看啦,所以发现的。你如果没有不高兴,就是我不想让你不高兴。”
他偏过头看她:“师姐。”
薛祈安静静看她会儿,倏地移开视线,淡之又淡地吐出两个字:
可地面彻底裂开的刹那,海水如门般向两侧移动,露出片漆黑如猛兽巨口的深渊。
薛祈安微恼:“师姐,好好说话,别动手。”
不想要碰触时没有一点回应。
薛祈安绷紧下颌,别过脸。
她手指穿过他的指缝,并没有收拢握紧,只是垂眸做研究一样轻轻的:
“喔。”虞菀菀嗓音很轻快礼貌,“那请问胸肌可以吗?”
听见她试探问:“你其实在不高兴吧。”
一想到她还有可能这样观察别人,这样去问别人,凑得也这样近——
喜欢是两人待着会很开心。
动嘴就不算了吧?
他觑眼薛祈安,到底按捺着没发作,勉强说:“那姑娘当然能自行离去。”
灵海里的嗓音如阵软软的风拂过,他忍不住屈起指节,好似以此缓解那阵痒意。
无数妖力化作的锐箭长刀劈头盖脸砸来。但凡有一个得手,他们都要变刺猬!
火焰点点湮灭,那把染血的长剑顷刻化为灰烬。
却在她灵海里温声道:“师姐等会不要乱跑。”
大世家少主的废立每回都该伴着腥风血雨。就算薛祈安没长脑子,底下自然有人为了个人利益拥护他,而不是现在这样安静。
是埋伏在此的鲛人!
虞菀菀环住他脖子,贴着他背哼哼说:“哥哥的腿不是腿,塞纳哈畔的春水;哥哥的背不是背,保加利亚的玫瑰;哥哥的腰不是腰,夺命……”
虞菀菀:“那现在呢?”
她想要抱他。
他右手持长戟,左手持枚贝壳,看起来比两侧所有鲛人都威严。
远处倏地一圈水波漾开。
不过,再见面还挺好的啦。
在如蜂巢般的巢穴里,忽地冒出无数人头。
身侧术法如烟花炸开,白电与刀剑碰撞,铿锵如利刃相接,震落一地碎石。
那位新少主——叫薛明川吧?迅速站稳脚跟,好似完全没缺近八年的昏迷光阴。
虞菀菀愣了会儿。
虞菀菀晃晃脑袋,忍不住笑:“你漂亮你说的算啦!”
涂郦不和他们一道,去找泽峘了。据她所言:“我不稀罕你们那什么劳什子王的赔罪,他还不配。”
他抓住那只总不安分的手,凉淡抬眸:“师姐,手离我腹肌远点。”
薛祈安震惊看她。
薛祈安唇抿得愈发紧,虞菀菀却嘿嘿一笑,向他伸手讨要抱抱。
“师姐知道苗疆有种蛊虫吗?”薛祈安眉眼一弯,突然将她拦腰打横抱起。
但她和他不一样吗?
轰隆!
她以为是饭里下毒什么的……
他平平静静移开目光,温声问:“师姐喜欢鲛人吗?”
虞菀菀揪紧他衣襟,音量都高:“被捅穿也在你的计划里吗——我可以不被捅吗?”
“不要总动手动脚,”虞菀菀预判,勾勾手指说,“那你低头,再让我亲亲可以吗?”
话音刚落,她就能看见那团尾巴系着蝴蝶结的雾白色龙魄。
当然有瞬间的心动她没提:
她向他很无辜地眨眨眼。
死倒不要紧,但这样死又痛又丑啊!
虞菀菀倒不太在乎去哪,也没问他要做什么,反正喜欢和他多待会儿。
薛祈安稍愣。
薛祈安低头看眼身侧揪弄腰带的少女,颔首说:“带路。”
不是不计较她替薛明川被抓的事,依旧挺火大的。可她凑过来时,这些好像都不再算大事。
薛祈安忍不住笑:“刚才是有点。”
他也不讨厌她抱。
五颜六色的术法在身侧炸开,岩洞被一个又一个阵法覆盖,彩光映得那些青面獠牙脸分外可怖。
虞菀菀指着他眼尾解释:“你不太高兴时,红痣被眼睫阴影挡住的频次会增加很多。”
她就亲在了他的眉心。
以他为中心,地面忽起凌乱汹涌的白电,像地震来袭般轰然向鲛人震荡而去。
实在太漂亮了。每一处都对着她xp长,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脸。
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个借口。
他忽地在她耳边低笑一声:“那就是喜欢了。”
薛祈安只当没听见,快步往前。
两侧鲛人聚拢一处,看见他们,战战兢兢不敢动作,鱼尾不停向后缩。听说鲛人王也重伤而逃。
听见他低笑一声:“我现在的计划是,弄清师姐喜不喜欢这种蛊。”
虞菀菀对抓她的人确实没太多同情心。只是鲛人长相俊美,她又确实没见过,忍不住多看眼。
少年离她很近,垂眸时,眼尾缠绕疾电,衬得那点红痣愈发勾人,眉间一股横生的傲然恣意。
“……”
虞菀菀摇头:“没有,谢谢啦。”
/
地面轰然裂开。
虞菀菀下意识揽紧他脖子,语速快到几乎在尖叫说:
第三回。她第三回亲他。
同样的,少年垂眸若有所思。
虞菀菀料想到有埋伏的可能,却没想到会如此突然。
忽然感觉自己有种重任,让他俩不丢合欢宗脸的重任。
她就又笑:“当然你也可以直接说:不关我的事。”
虞菀菀有点不祥预感:“你千万要稳住,不然我俩——”
伸向他腰腹的手被抓住。
她摸了摸它的头,想起龙鳞甲的事,又问:“话说,你现在有长逆鳞吗?还在吗?”
“师姐想要?”薛祈安脚步一顿,看向她。
虞菀菀却松口气。
如果真有这样的蛊虫,她也想要。这样他就离不开她,会一直属于她啦!天天看漂亮的脸,多好呀?
是借口也没关系呀。
薛祈安轻飘飘看她眼:“本来应该忙完了。”
虞菀菀知道她不该,但她还是没救地不合时宜地被勾.引到了。
“我觉得!”
不想远离。
“菩萨。”虞菀菀忍不住抱他,要亲亲他眼尾说,“我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你,真的。”
他果然顿住脚步:“说。”
她很震惊。
薛明川。
海里下坠速度比陆地慢很多。
嗯?!!
合欢宗还有这么好糊弄的吗?
这在薛家这种世家里极不正常。
虞菀菀吓一跳,揽住他脖子:“什、什么蛊虫?”
如果她不替薛明川被抓的话。
薛祈安轻轻拧眉,腰腹却忽地一阵痒意。
薛祈安抱着她,足尖轻点,身形翩翩然向后,立在岩壁突出的一点石棱上。
薛祈安一瞬绷紧身体。
龙魄很开心地缠绕住她的手臂。
鲛人带着他们走进海底某片岩洞里,应当就是所谓的“皇宫”。比牢狱附近华丽些,但看起来还是像没装修的裸房。
她可以喜欢他,也可以喜欢任何人。可以和他说那些话,也可以和任何人说。可以亲他,当然也可以亲任何——
那些晦暗想法好似都被这阵甜橙味的清风吹散。
那股甜橙香凑近,她在他耳边轻轻的:“薛祈安。”
“回去。”
她想攻略他,比之前任何一天都想。不是要去救赎什么大恶种。
她又松开他,凑在他耳边认真说:“要穿那件月白色的衣服,好看爱看想看。”
没想完,就听他笑吟吟道:“现在更不高兴了。”
薛家对谁都这么混蛋吗?
光是想想,就拥有了“永远”这样的美妙。
虞菀菀松口气,揪紧他的衣襟小声说:“吓死我了。”
她咽了咽口水:“我觉得——”
少年环着她的腰,足底亮银光,应当是用了术法悬浮半空。
涂郦起先以为薛家一如既往装,粉饰太平。正好仙门大会在即,各家联络频繁,她特意让泽峘趁机潜入查探。
涂郦却在他们身后,看的目瞪口呆。
少年绷紧下颌说:“不要总——”
忽地就想起她在这儿的缘故,他别过脸淡淡的:“抱歉,不给。”
她的话语淹没在头顶无数碎石坠落的巨响里。四周弥漫股白雾,似引爆火药后的硝烟。
这样就搞定了?
眼前一片刺目白光。
一条玄黑鱼尾的鲛人游来。
半晌,少年别过脸,背对她蹲下:“上——”
难言的晦涩恶意忽然被尽数藏匿。
她想道歉,又不好意思拉下脸说,握紧拳不吭声地跟他们往外走。
虞菀菀像在坐过山车,差点尖叫出声时,下坠势头一止。
不想要那样的结局。
虞菀菀:……?
那就是说长了,还在。
她揪揪龙魄尾部的粉色蝴蝶结,在他灵海里说:“你可以再给我施个术法吗?我看不到龙魄了。”
薛祈安顺着她目光望去。
结果……大跌眼镜。
外边巨石塞路,整间牢狱几乎被夷为平地,不时还有碎石叮叮咚咚坠落。
“嗯,一起去。”
搭在他脖颈的手却被轻轻覆住,听见声极轻的低笑。
少年侧过脸,浑然不顾急速下坠的势头,在她耳边很温柔说:
“师姐,再抱紧我一点。”
第 45 章 浮屠秘境(十一)
东南,白玉殿。
李明看见有个身影踉踉跄跄回来,他拧眉,下意识以为有诈,走近才发现是薛明川。
他惊愕:“你这是中了谁的暗算?”
李明赶紧扶他,刚坐下,薛明川就“哇”地吐出口浊血,灵力控制不住外泄。
即使用了治疗术,也无济于事。
薛明川靠着石柱,面色苍白说:“我不知道。鲛人带走了虞姑娘,我追踪而去时遇妖族袭击。”
李明更惊:“谁能伤你?这已经不是一般道行的大妖了吧?”
他和薛明川再有意见分歧,两人到底认识多年,立刻掏出一切疗伤物什给他,还请来随行医修。
医修神情亦是凝重,半晌才犹豫说:“外伤好办,可灵根……我只能暂时稳固。少主,您出去最好再另请大能看。”
他愈发忐忑:“依我拙见,若是处理不当,您修为将不进反退,日后于修行不利。”
医修说的很委婉,薛明川还是明白他的意思:他剑修的这条路极可能走到尽头。
薛明川脸色白了又白,还是温和有礼说:“多谢,劳烦您了。”
外伤愈合,他气色到底比之前好。
他好像也会啊。
他淡声说:“若你执意如此……”
他们都不会互相离开。如青树和藤蔓,生和死都紧紧缠绕在一处。
察觉她视线时,他侧目望来,整树花开都被衬得黯然失色。
“薛祈安。”虞菀菀轻轻喊,伸手悄悄勾了勾他的尾指。
他话语一顿,手蓦地握拳,喉结难忍地上下滚动一圈。
他依附于她也完全没问题。
她宽慰自己:“其实我还挺nb的啊,他现在好感66——”
这就是李明在薛明川卦象中看见的。
“师姐,你会离开我吗?”
“嗯?”
至少曾常年练剑,指腹生茧。
他微歪脑袋,由着她拨弄他的眼睫,眉眼一弯:“脸红大概是因为师姐在这儿,我有点兴奋吧?”
为什么总是做些奇怪的事啊?腰链、簪花,经常的亲吻。
全身而退时,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我曾给你算过一卦,你是老天偏宠之人。同一时天下有如此命格者屈指可数,一生顺遂。但你得明白,大多数人都不是的。”
她就凑在他耳边,好像很得意地哼两声说:“你还脸红了。”
本命剑是剑修的性命,薛明川当时口吐鲜血,疼痛欲死。他勉力振作问:“阁下何人……”
她弯腰凑到他面前,许是最近吃得稍多些,两颊生了肉,软乎乎的。
很熟悉的系统作妖声。
他好感度100时,攻略者会死遁离开。
嗓音含笑而温柔,比春日晴风还和煦。四面却吹来阵凉风,寒意砭骨,虞菀菀禁不住打个哆嗦。
他灵根不稳,丹田内灵力难蓄,所以修为才长久不晋。
只是当然比他先找到她。
忽然听见声“叮”。
李明看向他说:“薛明川,在我看来,你甚至不如很多妖族——至少他们能辨是非好坏。”
薛祈安:“不用。”
如果有蛊虫的话,她决计不会不理他,也决计不会离开他。
是真亲得好爽。
薛明川做好自爆丹田,同对方同归于尽的准备。
2、默认好感,指针对外界所有陌生人的起始好感度。】
极其可笑的一卦。
有缕黑雾自蓝花腾起,于少年眉前消散,更似如堕烟海般,难以捉摸的不真实感。
可和他一道的剑修弟子正好用玉牌联络他:
涂郦刚走就用了。
那就是恋爱中的患得患失。
薛祈安将她往上托了托,笑说:“是,我在抱紧师姐。”
但一想到分离七日后,是永生的纠葛,又觉着怪合算的交易。
虞菀菀忽地有点不爽。
最后有一个很奇怪的停顿。
就连仅仅是说,“喜欢你的脸”也说不出。
反正,不无聊。
薛明川没见到虞菀菀,自然认为他没找到,又问:“你先来,有什么线索么?”
虞菀菀一弯眉眼,愉悦地松开手,戳了戳他的唇角。
虞菀菀捧住他的脸,遵从本心地慨然说:“你脸在江山在,你有这张脸一天我就多喜欢你一点。”
是好奇和困惑。
隔着层白雾,薛明川还是确信,他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了难掩的惊愕。
初始好感:-10
特别漂亮。
李明行礼:“言尽于此,望你日后珍重。”
“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吗?玉银族是不是喜欢玉呀?回去后要逛街吗?”
薛祈安若有所思,却只是弯弯眉眼说:“师姐喜欢就行。”
她又问:“你还要做什么吗?”
“我没有什么喜欢的,我只喜欢师姐。”
只他能听见的银铃声响彻四周。
说他不如天性本恶的妖族,这对薛明川几乎称得上是羞辱。
神木就是涂郦想做傀儡的那个。
虞菀菀:“嗯?”
四目相对。
薛明川惊异。
她的呼吸,只有他能感受到的,肆无忌惮地扑落在他面颊。
系统:【检测条件达标,好感度日志开放,请宿主查阅。】
“这样啊。”薛祈安“唔”一声,忽地想起见过她脸红的几次。
虞菀菀愣了愣,蓦地想起涂郦让她自求多福。
薛明川:“上回乌瓷古镇的事,是我道心不成熟,贸然向你二位动手。你要不与我结伴?找虞姑娘也会更快。”
它“呜呜呜”说:【上级开放我半个小时的说话权限,这半个小时我都能陪宿主!】
他脑海里浮现道声音:【检测宿主好感度达标,HE系统载入中……】
地底,或者是海底——虞菀菀不晓得是什么底了,反正是个底,看起来挺像寸草不生的悬崖深渊。
虞菀菀都忘记这回事,奇怪说:“我当然不喜欢蛊虫,我喜欢你。”
忽然。
“我突然让师姐抱紧我。”
涂郦说:“他刚从鲛人王那知道你为护薛明川安危而被抓的壮举。”
尤其在她刚刚,差点对那张脸说“喜欢”之后。
……是不高兴她和薛明川?
称不上厌世,就是根本不在乎。
他怕什么黑啊?
是在记录初见时他的好感变化。
虞菀菀倏地去牵他的手说:“我知道你怕黑,没关系,我对美人最挂念了。”
少年还在安安静静看她,离得很近,双眸自然被她占据。
线索充足时,天易宗的卦术找人快准狠。
那大妖一脚踩在他肩上。
薛祈安摇头:“出去吧,左边那条隧道走到底就是出口了。”
她之前那个,因为话多、守不住秘密而被禁言,一天只允许说话三次的系统又回来了。
下坠势头不晓得过去多久才止。
薛祈安定定看她会儿,忽然笑:“算了师姐,你别喜欢那个蛊虫了。”
他默认好感0,对她65,能算至少一点的喜欢吧?
那他做点奇怪的事也不为过吧?
“师姐想去的话,可以去。”
这灵力波动,怎么灵根还受损?
取蛊虫,来往至少要七日。这七日,肯定不能带着她一起。
“我”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少年凉淡打断:“我也是来找她的。”
李明却说:“我不会再帮你算任何卦。”
“师兄,我们这也没找到鲛人踪迹,不晓得虞姑娘被他们带去何处了。”
脸?
……寒霰剑不见了?
“……师姐,你看着我说话。”
薛明川一开始没把他当回事。
那大妖却招招奔他面门,凌厉至极,而且相当熟悉他的路数。他自诩当今剑道第一人,竟没在那只妖手底撑一炷香。
……什么玩意儿?
……嗯?这话说的?
四周暗淡无光,独神木如蜡烛般熠熠亮着,周围圈银边。
索性老天爷眷顾,天降惊雷,纵贯深海直接劈在那只妖族的手上。
虞菀菀诚心诚意:“还是你顺眼。”
“师姐?”薛祈安困惑。
现在,薛明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只大妖突然的离去兴许不是巧合,也不是惧了那道雷劫。
虞菀菀突然惊讶看他,眉眼一弯。
天易宗和薛家私交甚笃,李明是他幼时结识的第一个好友。
她没在意,又从他怀里下来如实说:“其实看到你脸红,我也会兴奋。”
薛祈安:“没——”
“师姐。”薛祈安拉她的袖子。
薛明川并没搭理她,看向薛祈安很惊讶问:“你怎么在这?”
树上只结红蓝二色花,错综排列,嵌在耀眼银白间。
她的吻从眼尾顺着往下,在靠近耳垂的一侧,一点点仔细往下,几乎称得上在描摹他轮廓。
“师姐……”
薛明川平生第一回,感受到了难以抑制的惶恐。
“薛少主,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友。相识数载,你我如今谊断于此,往后各从其志,不再往来。”
漂亮到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
薛明川觑着他的脸色却没看出什么,当务之急也是找虞菀菀。
白雾被劈开,薛明川看见那只手,很年轻的少年人的手。
身上的伤、修行前途的未卜,还有奉作挚交之人的割袍断义,闹得他一瞬脑袋几欲“嗡”地炸开。
开心?
在纠结谁抱谁嘛?
不待薛明川再开口,他轻压眼皮飞速说:“我和你分两路找。你先去找吧,我也很担心,她。”
因为任务成功了。
但重点是,对她的初始好感是-10?
术法掩住了他的面色变化,薛明川自然没法像虞菀菀这样,看见面色绯红的少年。
李明静静看他:“薛少主,你见过什么人世险恶呢?你这一生,就连病重都活得顺风顺水,伤时昏迷,醒时痊愈,半点苦未吃过。”
“显而易见的,我超爱。”虞菀菀哼哼笑。
薛祈安忍不住笑,却只是垂睫看她牵他:“嗯。”
喜欢你。
薛祈安稍愣。
默认好感:0
少年低笑着应,乌睫乖顺低垂,嗓音却抑制不住地轻微发颤。
看见她脸红就兴奋。
是为了这个“虞姑娘”。
她欲盖弥彰别过脸。
薛祈安下意识就托住她。
唔。
因为知道不会死,但又控制不住的失控感。每次抱紧都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对彼此感知也格外清晰。
“不过师姐没有在生气吗?”
好感度达标,对她的好感度达标吗?
薛祈安指尖深陷掌心,却依旧神情平静听他讲,只是喉结滚动愈发快。
对方一声不吭,似乎连冷笑都不屑于冷笑。摁住他脑袋,比深海诡谲冰凉的气息从他七窍渗入,竟直接要生拔他灵根!
【其余记录尚未解锁,请宿主耐心等待。】
虞菀菀不懂他问话的原因,还是摇摇头说:“不会。”
系统也惊讶:【正常人默认好感是50-55,他怎么会是0?】
虞菀菀经不住感慨。
“胡说八道。”
两人的尾指还亲昵异常勾在一处,薛祈安乌睫颤了颤,笑着分外温柔问:
不像他的性子。
注:
薛明川看向李明说:“那人面容一直笼罩在白雾后,我只知道他是道行不浅的大妖,其余一概不知。”
薛明川毫无还手之力。
力道很狠,几乎要将她骨头碾碎。
亲得好爽。
脸却忽然被捧住。
有什么区别吗?
他强撑坐直,不顾伤和李明说:“我想请你再帮我算一卦。”
虞菀菀惊讶,却仍向他打招呼。
他很快说:“那我先行一步,有事联络。”
神木花开无香,地底唯一能闻到的香味便是那股凉凉淡淡的冷空气味。
当着薛明川的面,被他藏起来的少女捧住他的脸,亲了亲他眼尾的红痣,还在他耳边笑:
说他踏旁人尸骨,借旁人运势,以他人器物成己之大道,前路光明。
李明打断:“不是我执意如此,而是注定如此,你我并非一路人。”
“薛少主,你自诩正义,可若你存在本身即为最大不义呢?”
她爱不释手地揉着,把他脸揉红,喟叹说:“你真的好漂亮,怎样都好漂亮,看见就好开心。”
薛祈安温温和和的,轻轻勾住她的尾指,像拉钩做承诺似的笑说:
“我是亲眼见过,妖也会为生计奔波,会因亲人离世而痛苦不止,会为内心意志慨然赴死。病重时,他们都一样的,会因为晒了太阳、有人说话,或是今日能多吃口饭而高兴;也会后悔过往蹉跎时日,志向未成。”
尤其这种当人面亲他,别人又都看不见,就更刺激了。
薛祈安:“你说谎时不看人。”
不去想她之前怎么破的术法,又为什么破,就会没那么……火大。
因她而生的漂亮。
据说中蛊时间长后,会神志不清。她会不会没法说,和他待着很开心了?
磅礴灵力震荡,又是薛明川。只是这回,灵力波动较之前稍散,他明显受伤了。
等了会儿,却又没声。面前少女戳戳他的脸轻声问:
他问:“就因为我向那只妖动手?阿明,这事是你浅薄了,你没见过人世险恶自然不知道妖族恶性难除。”
/
她亲手簪的花已经融化,浸湿乌发,凉意几乎渗入骨子里,却没冲淡那股难耐的燥.意。
虞菀菀直视他的双眼:“我……”
“这是你要找的东西吗?”虞菀菀问。
“或者你过来摸一下我?别不理我了。”他把她往怀里拽,轻轻的。
是在生气吗?不理他。
后来也说,不太高兴。
他最开始,很讨厌她?
那只妖族动作一顿。
明明他表露得很喜欢,好感值却是负的,第一次任务评级也差点失败。他的想法、喜好、过往,她一概不知啊。
每亲一下,他都会轻轻发抖,眼尾红痣愈发娇艳欲滴。
从未有如此屈辱之时。
“没有。”她摇摇头。
极奇怪的是,他身侧剑鞘竟然空空如也。
虞菀菀快步走去,指尖凝出抹冰蓝的花,别在他发间轻声说:“确实,有点刺激。”
1、初始好感,是对宿主的好感度。
对象:薛祈安
话音未落,系统:【65了。】
如蜻蜓点水般轻轻的,却好像有无数小虫穿行骨髓,他浑身都是难耐的痒意。
这才听见他模糊难辨的,极不耐烦的一声“啧”。
……其实不是不爽。
薛祈安揪紧那截衣袖,想了会儿,忽地轻声说:“师姐,你看看我。”
系统又播报:【好感度变化1:宿主询问是否能摸腹肌时,攻略对象好感度+1】
虞菀菀看了会儿,忽地垂睫。
薛祈安指尖微动,却只是捏了捏衣袖,轻轻垂睫。
争斗中,他的本命剑也被夺。性情刚烈的寒霰剑在那妖族手中,如废铁一般轻易被折断。
“虽然这么说不好,但你因为这个不高兴,我还挺高兴的。”
薛明川握紧拳,却又受良好教养强压反驳的意图。
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薛明川正向他解释自己的动向,低声歉然说:“我是来找虞姑娘的。抱歉,前不久她被鲛人抓走了,是为了我……”
虞菀菀脚步顿住,回头看他。少年正压低一枝树桠,弄了弄某朵蓝花。花叶抖动,半遮半掩住他过分昳丽的面容。
薛明川一时哑然。
都很开心。
她好像一点儿也不了解他。
他一字一顿问:“你还敢,这样大声地说你是正义一方吗?”
薛明川还在说:“听说有人先闯沧都,几乎将沧都东侧移为平地。你还请多当心。”
为什么还能倒退?
光是这样的话说完,他就咳嗽不止,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
“嗯。”薛祈安跟在她身后,“鲛人族的神木。”
地底却忽然震动刹那。
少年显然对她的举措不满,抿唇看她:“师姐。”
薛祈安淡淡的:“嗯。”
这般想着,便有一道竹青色身影从天而降,面色较之前果然苍白。
他当时好像就不太高兴。
虞菀菀:“?”
真的有人能完全不在乎全世界吗?
却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曾从其中一位攻略者那知道的一件事:
本来还想怎么进来,这不正好瞌睡时有人递了枕头?
从薛祈安提醒她别乱跑时,就晓得他另有打算了。
触碰他的指腹也软软的,他忍不住轻轻一捏,她也没躲。
许是因为当着薛明川的面,他用了灵海传音,在她灵海里很温柔笑说:
虞菀菀很快反应过来问:“你又给我用了藏人的术法?”
那对雾蓝色双眸映着身侧澄明银白,凉而淡的,她只占有其中微不足道一角。
“师姐想和他叙旧吗?”
“人有好坏,你愿意包容。那妖的好坏,你为何从来视而不见?”
她从他怀里跳出来,默不作声。
李明并没有在谴责他,只是平静地陈述:“妖也好,人也好,都得在这世间挣扎。你甚至没见过同样病重之人的挣扎模样,更遑论妖呢?”
薛明川忽地想起张脸,惯常和她一道的少年那张极漂亮的脸。
薛明川乍听此言,竟觉难以理喻。
神木生于沧都西侧海底之底。
猜测着她喜欢的模样,薛祈安颤了颤乌睫,嗓音放得又柔又轻喊她:
薛祈安温温和和的:“嗯。”
这是薛明川的秘密。
他肩部还有乌瓷古镇时寒霰剑留的伤,不知巧合还是怎的,大妖妖力也恰好向那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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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倏地转身,跳起来,如崖边坍塌的巨石,轰然撞入他怀里。脚缠在他腰侧,手也揽着他脖子。
谁——虞菀菀?
“可以试一下,我也很想看师姐为了别人破解我术法的模样。”
并不太想她因为鲛人的追杀而闹心,薛祈安只是温声说:“有些重要的事要做,很快。”
地底生着棵大树,枝干银白,枝叶也银白,像是纯银打铸的,无风而动,发出当啷啷响声。
“现在是你在抱紧我。”
“师姐高兴就行。”
这样的妖族不该位列无名。
这是要毁了他修行的根基!
确认他性命无忧后,李明起身,低眉向他俯身行揖:“我的卦,不会违背我的道。”
三字是无论如何忽然说不出的。
【好感度日志:
虞菀菀惊讶抬眸,素日平淡凉薄如深海的双眸,好似忽起疾风巨浪。
嗙!
她被恶狠狠压在树干,手举过头顶,被少年宽厚生茧的大掌牢牢摁住,完全笼罩于他的阴影里。
“师姐,好玩吗?”
薛祈安垂眸平平静静问,气息如旷野疾风袭来,汹涌澎湃。
第 46 章 浮屠秘境(十二)
他在那快被薛明川烦死了。
“为了他”,只是陈述事实就叫他足够火大。囚禁的一万种法子,他能想出一万零一种。
光给不给她下蛊,都够他纠结好一会儿了。
罪魁祸首却毫无自知之明,在那儿——
“其实还挺好玩的。”薛祈安听见她泰然说。
喉结又被亲了亲,湿漉漉的,还被她衔着稍微一啃,又酥又痒。
薛祈安一瞬要躲,立刻被捧着脸掰回来。
“当着别人面亲你,你会脸红得特别快,之前就是。”
她挨得很近,直视他的眼睛笑说:“我喜欢你脸红的时候,很漂亮。”
薛祈安别过脸,倏地抿紧唇。
——嗯,在那喜欢他。
只要她喜欢他,只喜欢他,那就都可以。
身体因她的触碰而发抖,少年却并未躲开,喉结一滚,下颌仰起流畅弧度,更乖顺地由她作为。
“我也想你不要看别人,不要和别人说话。没我允许的话,最好都不要。”
要、要亲她吗?她要做点什么?闭眼需要吗?可能需要吧?她很严谨地闭眼了。
即使被他捏住的龙魄,正在自以为有说服力地亡羊补牢:
“喔。”薛祈安倒是乖乖应好。
不晓得是鲛人没发现他们,还是发现的都在先前被他全干掉。
不想她被夺走。
好像在钓她,或者勾.引她。
然后,“嗙”一声,蝴蝶似烟花般炸开,蓝光倾落,如于他眼前、近在咫尺地下了场流星雨。
他喜欢听见。
龙魄立刻蔫巴了:“我不爱菀菀,少主爱菀菀。”
怕感觉错了,她戳戳薛祈安的腰又问:“薛明川灵根是不是受损了?”
……他的。
“师姐,你真是,”
才发现她的手一直背在身后,薛祈安问:“师姐,手怎么回事?”
他看着,竟下意识低头了。
“没,”薛祈安看着,莫名忍不住笑,“随你吧。”
如果有一天,她不喜欢他,或者准备不辞而别,那才可能会对她有点生气。
更何况他现在…
讨厌有讨厌的攻略法。
尤其听见她喊薛明川的名字。
黑色是最令人厌烦的颜色。
嘴巴倏地被捏住。
虞菀菀下意识缩手,手腕的力度立刻加紧,如铁箍般缚住她不放。
却被逮个正着。
她也不是非要得到他的心。
喜欢她的名字。
不管是无灯房屋,晦涩海底,还是好似永远不会结束的永夜。
他到底,从哪表露出这些意思的?
何况她也不是他的少夫人。
虞菀菀弄不明白,干脆顺其自然。
龙魄也很震惊,都变红了。
少年垂眸看她,长而翘的乌睫轻轻一扇,温温和和的:“为什么不能靠近师姐?”
过会儿,她面颊热意好不容易散去点,少年倏忽凑近。
出去时竟意外顺利。
“师姐,你不会以为我想亲你吧?”
那对黑曜石般的乌瞳清晰映出他的模样,随着她的靠近,渐渐放大。
虞菀菀还想说什么,脸却被倏地捏住,嘴被迫噘得像金鱼。
如果她能听见龙魄的声音,就该听见它声嘶力竭喊:“放屁!”
虞菀菀悄悄睁眼。
系统很震惊。
至少她不要被夺走。
虞菀菀想了想,还是用玉牌给薛明川传讯报平安。
很温柔。很痒。
薛祈安面无表情将它推开。
但不至于到对她生气的程度。
它在他耳边尖叫:“少夫人好厉害——”
顿了顿,她状似恍然大悟:“还是你想我亲别的地方?也可以,你说。”
和天道见面后,那一瞬的异样感,应当就是她的道心。
薛祈安实在忍不住笑:“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师姐。”
他像在引诱。
她笑着亲了亲他的眼尾。
那种蛊叫什么呀?她是真的,越来越想知道了。
虞菀菀还挺高兴的。
虞菀菀一下愣住,惊讶看他。
他陷于半明半灭光线里,如伺机食人精魄的美人妖。
蜻蜓点水一般,分离时他连血液都好似沸腾,渗开难言痒意。
但是什么呢?
就是不晓得道心的事,她弄不清自己的道心是什么。
“师姐,”薛祈安撩起眼皮看她,眼尾红痣逆着光愈发摄人心魄,笑说,“不要让别的东西在你身上留下痕迹。”
薛祈安。
排斥的话……唔,她也不打算听。
所以是要进阶啦?
两人投落地面的阴影如拥抱般,她也被禁锢他怀中。
喜欢有喜欢的攻略法。
少年垂眸看她,眉眼有股罕见的恶劣意气,哼笑说:“我之前说过了,不喜欢亲吻。”
翅翼拂过他眼睑,痒痒的。
薛祈安低下头,在她小臂亲了亲,一点点往上亲掉蓝光残留的痕迹。
只要他不离开她,漂亮的脸蛋天天在她眼皮底晃就够啦。
少年的乌睫长而翘,像翩跹不止的蝴蝶,扑扇间露出那对深海般的雾蓝色双眸,漂亮到不似真实存在。
一时无声。
半晌,无事发生。
虞菀菀很认真说:“我们是要永远在一起的,如果你不排斥的话。”
虞菀菀忽地涨红脸,推开他,手臂掩面颤声说:“你别离我这么近,还做这种、这种反正有点奇怪的事。”
那样他可能也会有点不高兴的纠结。
最开始讨厌她没关系,后来可能讨厌她也没关系。
虞菀菀一本正经和他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人的属于也是相互的。你属于我的时候,我也会属于你。”
薛祈安很困惑,却极有经验地放弃在这种话题同她辩。
薛祈安看着,忽然扯过她说:“我没有在生气。”
青绿衣袖撩起,露出截如凝脂的皎白手臂。手臂上,如星屑般的蓝光聚成三个字:
手臂倏地被攀住。
她眼神抗议。
“师姐别老想着亲我。”
“谢谢夸奖。”虞菀菀哼两声,手在身侧转了转,很礼貌地鞠躬行屈膝礼。
她忽地想起方才,薛明川不正常的灵力波动。
“少主连逆鳞都给了,少主最爱菀菀了! 对菀菀情根深种!”
又像单纯不谙世事的好奇。
话语被打断。薛祈安轻轻的:“她有自己的名字。”
薛祈安很熟练地把她手丢一旁,颔首:“嗯。”
他至少希望她不是这样。
想起方才的一时失控,他去扯她的手,抿唇轻轻的:“是我吗?让我看看,对不——”
受不了。想犯罪,现在立刻马上对他犯罪。
不知道该怎么具体形容,就有种,世界都不一样的错觉。
想永永远远私藏啊。
虞菀菀在他掌心轻轻写下:
是他的师姐。
手一下被捉住了。
话音刚落,那些蓝光便从她小臂浮起,化作只浅蓝色蝴蝶停在他的鼻梁。
本命剑被他折断,灵根也险些被他拔了,不受损才奇怪。
辩的结果,一定是他遭殃。
“因为、因为……”
她的眼睛。
薛祈安平静答:“没说什么。”
心跳莫名不受控制,她下意识绞紧衣袖。
少女却忽地把手伸过来。
“你问的哈,不怪我。”
像留下的零星标记。
龙魄算了算,竟然凑到他耳边兴高采烈说:“我觉得可行诶,少主下次发.情期马上——”
虞菀菀仓皇后退,背抵神木,那张足够昳丽的面容顷刻占据她全部视野。
薛祈安甚至反应一下,才明白她在说什么。
……应该吧。
我的漂亮小龙。
虞菀菀话说完,脸不红心也不跳了,整个人都格外轻松。
她很理直气壮:“之前我也说过的嘛,你不要离我这么近。”
“先离开这吧,师姐。”
我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师姐。
这片会映出他模样,落碎光时如星汉灿烂的漆黑。
只是有点纠结。
龙魄已经变成粉红色的一团。
薛祈安温声说。
倒不如说,对抓她走的那些鲛人更生气。
她仰起脸,向他灿烂一笑:“怎么样,有什么意见吗?”
薛祈安乌睫颤了颤,别过脸。面颊有热意不受控制蒸腾,他轻压眼皮:
“别这样喊她了。”
但虞菀菀听不见。
薛祈安:“……”
和亲吻时,更侧重体验感的事截然不同。
她在他唇角亲了亲。
虞菀菀:“那不然你亲我?”
“因为会想要和你这样那样,然后把你这样那样弄哭后再亲哭。”
“你不要生气嗷。”她强调,手臂还落着零星未散的蓝光。
他退后半步,揉了揉眉心,假装没听见也没听懂算了。
没办法和他解释系统的事,她却还是想要尽可能说明白:“我不是替薛明川被抓的——替你还能考虑,替他简直做梦。只是当时我在窗边,阵法出了纰漏,就被他们抓走了。”
“喔。”龙魄安静一瞬,然后喊得更大声,“菀菀好厉害!菀菀好可爱!我爱菀——”
他:“……”
她暴怒,跳起来去揪他衣襟:“没关系,我自己动手丰衣足——唔。”
薛祈安忍不住蜷曲手指,又被她不由分说一根根打开。
又牵起他的手,指尖在掌心写点什么,羽毛般轻轻挠着。
因为她有更想靠近的人吗?
被这样看,虞菀菀竟结巴了。半晌,她眼一闭,死猪不怕开水烫地震声说:
稍微一愣,少女已经就着他压住她肩膀的力,揽住他,迫使他往她的方向弯腰,然后又低头。
他才没有。
“为什么?”听见他轻声问。
“这是奖励。”听见她说。
薛祈安:“……”
可以想杀他,他可能会乐于享受他给予的疼痛和死亡——但不要是为了别人。
之前白九提过进阶的事,邬绮长老提过进阶和道心的事,她这段时间也没疏于修炼。
到这时,她才突然发现体内灵力的流转,好似比往日快很多。丹田像个瓶子,蓄积的灵力随时都要冲破瓶盖似的。
虞菀菀:“……”
冲击太大了。
“这怎么就算奖励了?”
衣襟却先被揪住。
少女被他捏着,“咿呀呀”不晓得在说什么,被迫撅起的红唇映着水润亮光。
薛祈安面无表情看它。
薛祈安忍不住笑:“师姐,别提他。”
即使这个世界是围绕薛明川运行的,连他的本命剑,都听从天道、都会为了薛明川而重伤他。
听见名字就烦。
比“少夫人”这样以他为主体而存在的称号听起来,更像活生生的个体。
“它说什么了啊?”见他这动作,少女同时很好奇问。
但他喜欢她眼底这片漆黑。
挺好听的名字。
好漂亮。
海水翻涌一瞬,大手扣住后脑勺,她的唇瓣同时贴上点温热触感。
攻城略池般汹汹而入。
虞菀菀瞪大眼,瞳孔却缩,惊讶地看着少年掐住她下颌,垂眸颤睫,连面颊都浸透漂亮的绯色。
他张开,衔住她的唇,温温柔柔探进来说:“嗯,想。”
唇齿很快被撬开,有点海水的咸甜味涌进,再尽数被他的气息攻占。很蛮横不讲理,几乎是要将她蚕食殆尽的窒息温柔。
第 47 章 浮屠秘境(十三)
虞菀菀被亲得迷迷糊糊,呼吸间全是他的气息,有种和他缠绕一处的错觉。
她好似成了一尾搁浅的鱼,都很差点溺死在他怀里,只能从他唇齿间汲取微薄氧气。
天赋异禀也算让她碰上了。
他们才亲几回啊,他主动的次数又几回啊,怎么进步这么大?
她恍恍惚惚在想。
“师姐,你在走神吗?”听见少年好似有点不满地问。
未来得及应,她被从唇齿间勾出来,舌尖被轻轻一咬,痒痒的。
虞菀菀如触电般,忍不住一抖,差点发出点很奇怪的声音。
“薛祈安!”
她猛地回神,推开他,面色涨红:“你、你干什么啊?”
为什么伸进来?
为什么咬她?
为什么亲这么久?
很像她在给予他疼痛。
虞菀菀很敷衍:“早晚会谈的。”
每一次都能清清楚楚感知到她的存在。
虞菀菀忍不住向着寒霰剑怒吼:
那群长老就在他身侧,捏决列阵。
同样着竹青色衣袍的弟子从剑上一跃而下,抱着堆什么,涨红脸指薛祈安骂:
薛祈安一脚踩在他肩上。
寂静后,围观人群轰然炸开:
长剑在他手中迸发凛冽寒意。
害羞不害羞,她都挺喜欢他顶着这张脸亲吻的。
薛祈安在薛家过的破日子。
怎么这样啊……
薛逸之拧眉,假惺惺问:“怎么可能——”
不无聊吗?
“这可真是苍天开眼!这七.八年,就没谁不挂念大公子的。”
“他两平日走的还挺近,他说是肯定就是啊!”
“我来这只是想问,”他掀起眼皮,眸中如冰雪千仞,冷声道,“寒霰剑呢?”
他话没直说,可那语气,莫名就像: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这样喊我?
不好的才不要!
他要最好的,他配得上最好的!
就算是栽赃,只要保证东西最后从屋里拿出来,就根本没违誓啊!
薛祈安这才笑,唇角扯出凉而淡的讥诮:“输给我的人那么多,我每个都需要记住吗?”
雪越下越大。
她制傀儡的技术并不高明,木头人的五指含糊,不像涂郦那个,能如真人一般灵活动弹。
薛祈安甚至没来得及应,怀里的少女,便阖了双眼。
虞菀菀:“树袋鼠。”
结契是天地见证的,本命剑本来不该伤害剑主。
它自说自话:【应该没有。攻略完成,或者达成“喜欢”的好感度都会有提示,但宿主没有。】
虞菀菀:“不客气!”
不待他回答,最中间中年男子指着身侧一名青衣子弟,冷声说:“他,你可还记得?”
薛祈安垂睫,指尖轻轻压住她还有些红肿的唇瓣,全是他留的印记。
又是一声“叮”,是她的阶段性评级。
少年被人群包围着,越来越难听的话像刀剑一样往他身上丢,虞菀菀都听得难受,他却毫无反应。
眼前已经发黑。
“好好好!”
“学着点,亲完要抱。”虞菀菀哼哼说。
他轻轻的:“像师姐。”
她忍不住揪紧衣袖,好似这样就能缓解心里那种难受憋闷的郁气。
轰隆一声。
虞菀菀猜要不是他想要本命剑,现在就能说一个“滚”字。
可为什么,寒霰剑会成为薛明川的剑呢?
他只需要时间。
可突然间,那股灵力轰然消失。
阵法压着他下跪。
银铃叮当一响。
虞菀菀握紧拳。
……满、满意?
阵法威力加大,少年背脊的伤势应该也加重了,血液喷涌。
视线里,那抹竹青衣袂一荡,血珠染红他每一步踩过的雪地。
虞菀菀忍辱负重:“好吧,鳖。”
【薛祈安的剑,正是从试炼出来后不见的——然后立刻有长老传召,刚才说话的那个,是薛家大长老、薛鹤之的亲弟,薛逸之。】
那对漂亮蓝眼迸发出刀剑般的锐光。
经常穿书的都知道,为了让世界照它意图运转,天道可喜欢干涉了。
薛祈安瞥了眼,淡道:“不记得。”
系统讷讷:【可能眼和心都瞎了。】
“休想。”
碰触她的每一瞬,都会有凌迟般,刀片一点点剜肉般的疼痛。
她才反应过来,是在看一段故事,不能更改。
小说里,薛祈安的挚交。
最好把天道扇到墙里,抠也抠不下来,再狠狠踹两脚。
那人说话时,根本不敢直视薛祈安的眼睛。就连立誓,他立的不是“此言有假,天打雷劈”,而是“东西不从屋子里拿出来,天打雷劈”。
薛逸之被这股势震得后退,差点踉跄摔倒,还是身后弟子扶了他一下。
累累朔风,纷纷白雪,却有声戏谑低笑如惊雷般撕裂闷然寂静。
薛逸之也在怒道:“还不快跪下认罪!”
那是把寒光盎然的银白长剑。
“长老且慢!”
“可笑可悲!”他高举寒霰剑。
虞菀菀猛地反应过来,剑修和本命剑有感应,他根本不需要长老同意才能拿到剑。
薛祈安眼皮都懒得掀。
他看向的,正是薛逸之最先向薛祈安问责的那弟子。
她只是经过的旁观者,他仍是孤身一人。
木头人先试探地动动胳膊,然后踹了一脚,兴高采烈地直接从她怀里跳到地面。
系统忍不住说:【真傲啊。】
薛逸之步步逼近,嗤笑摇头:“本命剑易主是难事,明川正缺一把趁手的剑,我还以为要多费点功夫。看来,连本命剑都不认可你,才会轻易被我拿到。”
系统也没要她看。
虞菀菀脸爆红,捂耳朵不看他:“那不一样!”
他的嗓音还有些懒洋洋的喑哑,听得人都酥了。
一落地赶紧爬起来,尾巴挡眼睛,又忍不住抬头盯着他们看。
胸膛均匀起伏,似睡着一般。
虞菀菀那股不安终于到达顶峰。
他足底金圈一亮,誓言已成,却无雷雨迹象。
系统喃喃:【不对,这不对,太奇怪了。上级传给我的剧情里,寒霰剑确实曾认薛祈安为剑主的!】
薛逸之说:“薛家复兴重任,还是要靠明川。明川天赋千年难遇……”
远处突然一道银光袭来,搅碎满地树影,横在他面前。
虞菀菀握拳,怒气冲冲盯着那人的脸,恨不得这样揍他一顿。
这是个局,请君入瓮的局!
她忍不住伸手去牵他的手,想说他们都是大混蛋,不和他们玩,他们早晚会自食其果的。
长老当然要拦,各种术法此起彼伏在他身侧炸开。
他们到底,要从他身上夺走什么啊?
竟然是在和薛祈安讲话。
她握紧拳,即使薛祈安不知道,她也伸手去抱了抱他说:
“时候到了!”
“有什么想不到的,你看他那样貌,比妖族还摄人心魄,哪像什么正道人士?”
那人向薛逸之“噗通”一跪,呈上信函和奇怪的铜器说:“请长老明察,这等包藏祸心之人绝不可留在薛家!”
薛祈安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眉间才终于染几分真心的笑意。
“没事。”薛祈安一弯眉眼,唇边笑意加深。
寒霰剑也毫不抵触。
空中甚至有灵力波动,带起阵劲风。
薛逸之状似怒极:“我未料到你竟狼心狗肺到如此地步!”
薛祈安的剑怎么……
长老们同样惊愕:“怎么回事?他的灵力突然无法汇聚?剑修不能使唤本命剑?”
一瞬间,少年便闷哼一声,如被重物击压般弯了腰背。
他的灵力向四周震荡,轻而易举化解所有的攻击。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这算什么?
也没有人要搭理她。
混蛋混蛋混蛋!
倏忽间,遥远上空传来一声轻笑。是她听过的、天道充满蔑视的一笑。
它从地面飞入少年掌中。
他伸手探她鼻息,温温热热的,羽毛一样,灵海里那片花岛也依旧明艳,才稍稍松口气。
薛祈安面上一瞬错愕,脚底长剑也倏地一晃。
一股更加凛然的灵力弥漫,赤金色亮光从雪地腾起,光柱冲天。
白雪飞扬,她像附在其中一片雪花上,翩翩然飘到处结满冰棱的崖边。
天道真像个藏匿在阴沟里的老鼠,她好想把它揪出来,给两个大耳刮子。
“他就是输给了你,你怎敢说不记得!”他厉喝。
血液飞溅,连声闷哼也无。
噗通一声。
默然片刻,系统才说:【这是……薛祈安的舍友,万剑宗里唯一会和他说话的人。】
怀抱她的手一阵疼痛,似有钉子穿过指缝,再狠狠对着墙面一砸。
它很快在海泥画了个锁,画了个钥匙。指指钥匙,然后“嗷呜”一口吃掉。
虞菀菀明知他们听不见,还是震声质问:“这算什么啊?你们算什么仙家正道之首啊?”
虞菀菀握紧拳:“他们看不见吗?他受伤了,一个治愈术的事不可以吗?”
系统和她解释:【万剑宗有心境试炼,弟子神魂进入,肉身在外,不得携带任何法器符箓。】
竹青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载着雪尘,似劲风间穿行的一只苍鹰,恣意而洒脱。
阵法妄图压着他跪下。
少年被人包围着,长身玉立,眉睫、肩头都落着细密白雪,更衬得面容瑰丽,如冰雪雕琢一般。
龙魄又扑她怀里,软软弹弹,和个果冻一样的。虞菀菀忽地想起点什么,开始掏芥子囊。
没人看得到她,她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心他可以留着,脸要是她的。
寒霰剑!
话音未落,少年已经很不耐烦地接话:“六岁引气入体,八岁筑基,十二岁结金丹,次年晋元婴,是修仙界有史以来最惊艳的天才。”
她主动和他主动是两码事,她主动就根本不会害羞。
“咔嚓”一声,那人惨叫出声,明显被踩碎了骨骼。
他完全听不懂这话。
薛祈安:“鳖。”
她更多在看他后背的伤,血根本没要止的趋势,整件衣袍几乎看不到一点竹青色。
薛祈安顺从托住她,忍不住笑:“师姐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虞菀菀又在薛家,在一片碧瓦朱檐前。左右来往竹青色弟子,闻言竟都露喜色:
薛逸之却不答,抚了抚黑髯说:“明川呢,前几日刚醒,虽然时有昏迷,但医修说他彻底康复指日可待,不日便可重新练剑。”
少年没给一个眼神。
说着它也嘟囔:【趁人昏迷时拿走,这不是偷吗?】
“若非当年援助不及,他为救妖族围困的村民而重伤昏迷,少主之位今日绝对轮不到我身上。”
你是他的剑,你应该去保护他!
“得了吧,你上回输那谁输得那么惨,还是让我去。”
系统说:【根据宿主意愿,奖励解锁攻略对象一段过往——内容载入中。】
它背弃了自己的剑主。
明明认过主的剑,应当排斥一切外人触碰,震荡剑气。
他掀起眼皮时,细雪坠落,有几片融在眼尾红痣,柔和那点妖冶,添一抹横生的少年意气。
没有人能搭理她。
他却忍不住,手挡唇低笑不止。
他只是指尖稍动,长老们甚至都来不及有何动作,先前栽赃他的弟子便已经“哎呦”倒地。
跪着的弟子又说:“我还可作证,他重伤不愈、妖法也是薛祈安下的!”
谈不谈又不是那么重要。
他没有别人,她也没有别人,他们天天待一起就够了。
突然间。
话音未落,那人已经举手立誓:“天道为证,此物若非从薛祈安屋内拿出来的,我天道雷劈!”
他“哇”地一声,竟是生生被灵力震出一口乌血。
好几名长老都像葱一样倒栽雪地里,得仰赖弟子拽着脚拔出来。
他足边白雪都染红了,面色愈白,似乎风一吹就能无力倒下,但……根本没人在意。
他低头,手背有瞬火灼烧般的焦黑,一瞬又复原如初。
寒霰剑也根本不听他使唤。
良好。
刚要说什么时,少年已经打断,习以为常地淡说:“领什么罚长老你决定好了告诉我就行。”
薛祈安屈膝,却没跪,抬手费力拭去唇角渗出的血液,凉淡抬眸。
虞菀菀没忍住,笑倒在他怀里。
系统说,会解锁她最想知道的经历。
“不过,你用灵根温养寒霰剑,也算是对薛家有贡献吧。这把剑给明川,薛家也不亏待你,你自可去藏宝阁再挑一剑。”
“他们都是大混蛋!”
薛祈安揽紧了她,任由那阵刺痛加剧,顺着血脉往五脏六腑蔓延。
虞菀菀想起刚才莫名其妙被打散的灵力,还有……天道。
薛祈安低头,见她抓了个傀儡出来问龙魄:“你想试试嘛?”
他很喜欢。
薛祈安的灵根和本命剑!
他猜。
那群人冷声质问:“薛祈安,你可知罪!”
但小傀儡还是指指她,指指薛祈安,费力比了个爱心。
“哎,幸好大公子醒了,不然薛家在他手里早晚得完蛋。”
她不相信薛逸之没看出来。
……是诬陷他,害他被废灵根的那个吗?
号称是剑修命脉的本命剑,毫无犹豫地弃他而去。
可是、可是……
动一动啊。动一动啊!
“祈安,我从不晓得你是这样的人!妖法,这些全都是妖法,还有你和妖族勾结的信笺!”
鸠占鹊巢?
所以,连废灵根也是天道的大手笔?
冰天雪地,天地白茫。
她看着薛逸之捡起那把剑,在手里随意一掂。
它向着她,深鞠一躬。
长老嘴唇翕动,要说点什么。
保护机制?
“万剑冢最好的剑,怎配落入你这等人手里?只有明川配得上它,他是要重振薛家之人。”
虞菀菀不喜欢把人往坏处猜,但对薛家,她猜的最坏处可能都不敌他们一二。
谁也没料到他会这样说。
到最后,少年神情已然迷茫。
系统在她脑海里很困惑:【你两现在什么情况,谈了吗?】
他想从薛祈安身上得到什么,所以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雪块从树干坠落,砸在他头上。
“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人。”
说完,天道又流露几分怜悯:“认错吧,你到底罪不至此。”
虞菀菀震惊看他。
还有人“切”一声:“这鸠占鹊巢的破日子可算结束了,我忍他很久了,不如大公子一根毫毛!”
对剑修来说,本命剑甚至比命还重要。虞菀菀握紧衣袖,心里那股不安愈发浓郁。
到这时,虞菀菀反应过来,薛逸之他们要的是——
薛祈安笑意加深,垂睫依旧温温柔柔说:“鳖很可爱,也很有趣,脖子很长,神情很灵动,需要晒太阳。”
虞菀菀冲到薛逸之身边,气急踹他:“眼瞎心盲你就别当这长老啊!”
薛逸之不带一点感情的嗓音冷冰冰响起:“薛鹤之养子薛祈安,包藏祸心,大逆不道,勾结妖族意图灭亡薛家。依律,现夺少主之位,废灵根、逐出薛家。”
薛逸之只是,有意利用此事,更或者……这根本就是薛逸之的局呢?
天道说:“天命如此,人各有定数。你若不反抗,也不至于到此地步。如何,废灵根的滋味?”
系统说:【会启动保护机制,宿主不必惊慌。】
她永远牢记,
远远忽地响起青年惊喜的喊声:“大公子醒了!快快,快去通知长老!”
少年也不停留,踩上长剑。
一时寂静,风声呼呼而过,扯得少年额前碎发曳动不休。
足够寒霰剑找来的时间。
是落了把柄,还是被什么限制住?
天道忽然惊怒:“住手!你不该在现在死!”
因为旁人触碰而不惜自毁剑身的剑,也不在少数。尤其这种打小陪伴长大的剑,是和挚交一样的存在。
语气极淡,像是和他们多打一分交道都嫌恶心和浪费时间。
薛祈安和她说:“它说钥匙被它吃了,我俩……锁死?”
这样大型的阵法开启也需要时间。
虞菀菀震惊:“现在?就这儿,万一有鲛人来怎么办?不能我自己决定吗?”
手却从薛祈安掌心穿过。
他伤前,高举手掌,向着少年的脸似要狠狠给一巴掌。
……是系统的原因?
薛逸之:“涂家近来人才杰出,其他各门各派升势正猛,意图动摇薛家百年来‘第一大家’的地位。”
他说:“我的剑找到了,告辞。”
他语速飞快,唇边半点笑意也无,又一次问:“所以,寒霰剑呢?长老需要我做什么?”
“薛祈安!”匆忙之下,虞菀菀只来得及抓紧他袖子说,“等会你把我找个角落放着就好了!”
要什么剑,她回去就找能人巧匠量身打造,给他造一把配得上他、独一无二的剑。
只是少主被废灵根和夺剑这样的大事,修仙界必然关注。他们需要一个理由将自己完全摘除,不辱没“正大光明”的门楣。
魂魄可以匿于傀儡内,相当于暂时拥有具身体。不能被其他人看见,那不就是相当于没有身体吗?
薛祈安轻压眼皮:“所以?”
像在警告他,不许碰她。
虞菀菀忽然低着头,走到他面前。在少年困惑看来时,跳起来抱住他。
可……大公子?
“我便是再努力,连他一缕发丝也比不上,能有今日全赖薛家竭力栽培——我牢记于心,句句认可。”
那至少是,虞菀菀想象过的,他持剑的模样。漂亮又强大的剑修。
少年神情依旧淡漠,虞菀菀却看见他眼里有什么碎了。
他摔倒在雪地间,寒霰剑插在远处,剑身寒光凛凛。
寒霰剑却一丝反应也无。
弟子得令去摁他的动作被震开,磅礴冷然的灵力如死前最后一搏般于四方激荡。
少年掀起眼皮看她,困惑问:“这不都师姐对我做过的吗?师姐又不满意了?”
她只是忽然想起前不久,那片彩色蝴蝶结海。
可他背后却似有伤,染红竹青色衣袍,血珠坠落在雪地里,像开出片颓萎红花。
虞菀菀没听懂,也没深究。她四处张望,只想看见薛祈安。
虞菀菀都没细想,便冲上去向着他丢了几个治疗术,却无事发生。
龙魄没有说话,嗖地钻进小木头人里。上面施了避水诀,并不会被海水腐蚀。
却有人御剑而来。
薛祈安起身,拍落衣袂雪尘,尝试凝聚灵力,却无济于事。
可惜这只是片段回忆。
“你管他呢,就是现在!”
浑然不管他的伤。
虞菀菀正好站在他前方。
“你看不出来他在说谎吗?”
虞菀菀心里那股不安愈发强烈。
可那一剑捅下去,寒霰剑毫无反抗。
/
薛逸之也知道这点,轻蔑一笑:“寒霰剑从来不是你的。薛家,没有什么东西是你的。”
好一会儿,长老才反应过来,气得吹胡子瞪眼:“你——”
龙魄惊讶:“少主?”
那长老说:“上周切磋后,他回去发现灵气阻滞,修行困难,一探才知道是有人痛下狠手,用的还是妖族的邪术!”
有团粉红色的东西从天坠落。
嗖!
“早听说大公子才是真正的剑道第一人,我可想和他切磋探讨。”
薛祈安唇角一勾,垂眸却淡之又淡地说:“我可不记得,允许过你喊我‘祈安’。”
是龙魄,它撞到树上了。
像是习惯了,连眼皮都懒得掀。
少年手握着剑刃,一点点往心口送,鲜血溅落在雪地如丛丛怒放的艳花。
既然有,之前她被抓时为什么不能用?
弟子和长老均是尴尬地愣住。
它和虞菀菀都看出来,薛祈安现在修为至少化神期中期,在座长老,便是薛逸之也才刚步化神期。
虞菀菀:“我确信,我不想看见薛明川。”
会有这样的好事吗?
系统欢呼:【你是最棒的小薛!现在,请拿起你的剑把他们都揍一顿!】
这里她看见了薛祈安。
那阵刺痛果然更剧烈,好似要将他撕裂一般。
薛祈安失笑。
而且需要提前布置,他们连站位竟然都是阵法的位置!
可鳖一点儿都不好看——即使是她家小八。但他顶着这张脸这么说,反过来也是夸的意思。
竹青色身影飞驰而过。
还有他为什么不离开薛家?
薛祈安却不动,仰起脸,抿唇冷淡看着。
他像在看她,又不像和她对视。雾蓝色眼眸落着融融积雪,寒凉淡漠。
“还有多少手段你大可以一试。”
少年一身血污,向着她,扯了扯唇角漫笑说:“但我绝无可能配合你那滑稽可笑的戏本。”
银光一瞬大盛。
漂亮的、耀眼的,如星奔川骛般驰骋。四方穹顶惊雷滚滚,隐有龙鸣嘹亮。
第 48 章 浮屠秘境(十四)
像胶片倒放,少年坠落雪地的血滴凌空悬浮,扯成极细的血线。
一瞬疾风大作。
草木在晨昏的朔风中起伏挣扎,像场声嘶力竭的嘶吼,换来远处闷闷惊雷应和,震落崖边积雪。
少年乌发飞扬,衣袍猎猎作响,神情比整片雪域都凉淡,如结冰三尺的寒凉海域。
他伸手,空中也凝出只血色大掌,钳住离他最近的那名长老。
咔嚓一声。
那人甚至没反应过来,便已然断气,软绵绵瘫落在雪地间。
阵法还在起效,光亮愈甚,他滴血的速度越来越快。
身侧却浮起更多血线,寒意渗人。
薛逸之最先反应过来,惶恐说:“血祭!这是血祭!”
三界最邪的术法,威力强悍。
曾有人被仇家废筋脉后,靠献祭浑身血液,以废人之姿硬生生杀死十来名化神期修士。仇家满门,无一生还。
使用血祭者无一不成为恶名四方的魔头,几乎无敌手。
曾有不少人因此对血祭趋之若鹜。
系统也快哭出声,却只能为难说:【抱歉宿主,我没有这个权限。】
她想说好多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泪珠子莫名掉得更快。
系统也快哭了:【吗的,怪不得薛家会灭门,合情合理啊。可以超前点播吗?我今天就要看到薛家灭门。】
系统都忍不住说:【这真是,恶有恶报啊。】
【倒是难得见你这样的,你若是想继续给我增点乐子,也无妨——我很好奇,你还能坚持多久。】
相当灼烈的恨意和不甘。
纷纷白雪从少年眉睫拂过,不留片痕。他似新雪而化,骤降于皑皑天地间。那点红痣,比枝梢怒放的红梅还娇艳。
【幸好今天出现的这些人现在已经死了,不然真想拿锤子一人一下送走。】
他拥有了普通人的体温,然后在雪地里,一点点被冻得青紫,唇色发白。
……什么狗屁玩意儿?
系统的保护机制没有伤到你吗?
被压倒的少年并没有放弃,还在尝试调度灵力,却每回都像有无形阻力挥散似的。
“我不要看了!”她说。
薛祈安已然面无血色,几乎要和漫天白雪融为一处,看向他的神情比冰雪还冷。
他一脚将少年踢下悬崖,居高临下冷笑:“放心,你的苦头还在后面。”
她忽然就没有看下去的勇气。
天道不是希望知道结局吗?那她会找到天道的,会告诉它:
她却什么也没说。
薛逸之身侧还有人在倒下。
“师姐看见什么了啊?”
虞菀菀有点惊讶:“你怎么……”
极耐心地替她擦拭越掉越凶的泪珠子,嗓音愈发轻。
虞菀菀之前很难理解,可现在,她就是忽地抓住了什么。
视线里,薛逸之已经走近,挥挥手,让他们松开了他。
此后,陪伴他的都是骂名和唾弃。
如果他不是妖族,如果她没有穿书,再后面等待他的是什么啊?
可灵根移植,类似现代器官移植,匹配难度却远胜于此。数万人也难能匹配上一人。
无为,那也得是“知不可为而为之”,是“顺其自然”却绝不是“听天命”。
他张嘴,想求饶,已经连话也说不出。身下一湿,黄色液体流出,很快和裤子被冻成硬邦邦一坨。
“若不是你的灵根还有用,谁乐意称你一声‘少主’啊?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他唇边挂着点冰冷嗜血的戏谑笑意,暗处里,如有无数爬虫毒舌爬过。
薛逸之看着越来越少的人,终于难抑惶恐神情,拔腿要跑。
就只能看见他了。
“我不要看了,你让我出去!”
虞菀菀怎么也没想到,薛家收养薛祈安,从一开始就是想要把他的灵根剥出来给薛明川。
薛逸之一脚将他踹翻说:“我早说过了,薛家,没有什么是你的!”
才不是没关系!
鹅毛飞雪穿过她的眉睫,竟带来几分切实砭骨的寒意。朔风好似化成小刀,一刀刀捅在她身上,剖下血肉。
【虽然这样说很不好,但我还想揍薛明川呜呜呜。】
他好像是天生情感极淡的那类人。
少年像皮球一样滚落,所过之处,留下一地艳红的血迹。
能做什么时,她不渴望去做。
他的灵根能匹配所有人。
威严肃穆的嗓音回荡在四面八方。是天道,它说:“吾察觉,有人妄用邪术,为虐四方,创杀生之孽,以降雷劫予以警示。”
如果系统有实体,应当会被她拽着衣领摇晃,虞菀菀几乎崩溃地喊:
血液从崖边坠落,结成寒光凛凛的冰棱。
不晓得过去多久,薛逸之在寒天里出了一身汗,气喘吁吁时,才停下动作。
——才不是没关系啊!
“但命,可是我的。”
“我怕师姐挨欺负了嘛。”他笑,眼尾泪痣微微上移,愈发妖冶明艳。
可血祭之所以称为邪术,一是千百术法中唯它会挑选使用者;二是,血祭一经发动便无法终止。
他轻轻的,生怕惊扰弄碎什么似的:“怎么了啊,谁欺负我师姐了?我现在来收拾他。”
【千百年间,我见过无数世界的新生和毁灭。信任者的背叛,相爱者的抛弃,至善者的落寞。毫无新意,无聊至极。】
一道雷沉重地劈在他身上,他后背衣裳被劈开,裸.露的肌肤焦黑,还有片虬结凌乱的陈年旧疤。
四目相对。
他一点点折弯寒霰剑的剑身,抛掷一旁,漫笑道:“不是我的,我不要了就是。”
“白眼狼!忘恩负义!薛家养育你多年,如今你竟杀害诸位长老!”
少年讥诮一笑。
心脏像被只无形的手攥住,绞痛到无法呼吸,虞菀菀揪紧衣袍。
薛明川在和妖族打斗过程中,灵根受损,日后修行困难。要想治好,只有灵根移植一条路。
可以把他关起来吗?
薛逸之擦擦手,风度翩翩地将那团火焰装入透明罐子里,又狠狠踹他一脚。
她什么也做不了,连戳戳他的红痣也做不了。
他正片后背,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几乎都是能见骨的大面积重伤。
与其同时,虞菀菀还听见他天道薛祈安说:【这出戏的前半,到此为止。之后复仇也罢,寻死也罢,都随你。我只要保证我选中的孩子能横空出世,我要看的戏能顺利上演。最终如何,就都是命数了。】
他们怒骂:
他一拳打在少年脸上,恶狠狠说:“废灵根,废灵根后就是介废人,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架势凶猛的阵法忽然如被打开缺口,来不及反应,鲜血便将雪地染红。
她的手穿过他的身体。
头颅整整齐齐坠落。
薛祈安的灵根曾是火灵根。
虞菀菀如有所觉,猛地扭头,乌发重重拍在面颊。
她想问。
却不料,薛明川当初救下的村子里,有个孩童体质特殊。
冰碴子从他眼睫抖落,和血水混在一起,滴滴答答染红身下那片雪地。
虞菀菀吸吸鼻子:“没事。”
近乎在哄的语气。
她知道她的道名:无为。
天道终于笑了一下:【别太早放弃啊。我期待你的结局,也期待我的结局。】
“你一介废人凭什么这么看我?”
系统构筑的场景只有她能看见,可现在虞菀菀就只看见他。
可还是别让他想起来——
血线飞速蔓延,缠在他们脚上,或是直接缚住脖颈用力一收。
有瘫软的长老手脚并用爬走。
怎么可能没关系?
血线如雾气蒸腾,不留痕迹。
真正想做什么,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虞菀菀看着,竟生不出一丝指责之心,看着他们的死,看着薛逸之的狼狈模样,她甚至很可耻地生出丝快慰。
好像最厌世之人靠着戏弄世人获得微薄乐趣。
永远会比上一回惊艳的脸。
“薛家怎么就出了你这样的魔头?”
薛逸之不晓得哪来的气,一脚脚往他身上踹:“你们都看不起我,说我资质平庸、心术不正,你们凭什么都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又如何,还不是得听我的?修补明川灵根的法子不还是我提出来的?”
比刀片还锐利。
一瞬劈落所有血线。
但现在,少年被拎着头发提起来,鲜血从额前滑落时,她的的确确在薛祈安眼里捕捉到一抹……
周围的人立刻伺机而动,冲上去,压住他的肩膀。雪地里,灵力所化的铁链缚住他的手脚。
薛逸之跌坐在地,惶恐看着数道血线奔他而来,少年那张昳丽面容好似地府罗刹。
可还是有什么从颊侧流过,冰冰凉凉的。虞菀菀抬手抹了把,竟摸到一片晶莹。
他咬牙,啐了口血水到雪地里,一字一顿说:“我当然不会放弃。”
他最开始,最开始就是没想计较,没想大开杀戒啊……
电光石火间,却忽地一道比手臂粗的惊雷砸在雪地里。
一股无名怒火从胸中蒸腾,凛凛白雪间,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的怒意。
虞菀忍不住捂唇,踉跄退后。
这对修士来说,是极罕见的,至少说明他伤前伤后,从来没有好好治疗过。
细雪穿过她身体,没有任何真实触感,她却仍像浸在寒潭里,浑身冰冷,发抖不止。
自诩明雅的薛家名士,恐慌过后竟回归到原始野蛮的方式,每拳都在发泄着。
这样就不会再受伤了。不会再受委屈了。爱人如养花,他这么漂亮,她一定会好好养他的。
“哭了怎么没事呢?”
雪地折射出明澄银白,落在他面颊,愈发衬得人唇红齿白,一瞬压过远山那抹黛影。
早有预料,所以应当没关系的,对吗?
虞菀菀已经不太能记清楚,她是怎么从悬崖下去,颤抖着手要去摸他。
却有红色的血线将他缚住。
一瞬间,虞菀菀忽然听见愈来愈大,如擂鼓般的心跳。
她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事,却随着她的发现,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越落越多。
她早就知道废灵根挺惨,所以才从不和他提这事,从不过问他身上的疑点,更不提及任何妖力的事。
修士体健,即使从悬崖坠落也不会轻易死亡。
这样的怒意拼命上涌,却在眼角化为更湿润的触感。
他咬紧牙关,看着自己的灵根从天灵盖中被取出。
少年倒在雪地里,胸膛轻轻起伏。
少年一声不吭,只是死死看他,恨不得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如濒死狼崽般。
你的结局是被我暴揍一顿!
那些废他灵根、抢他本命剑的混账,全部都要收拾干净!
就是这一天后。
无为之道。
如有股无形推力,身后空无一人的少年,被蛮横摁倒在地面,眉睫覆满冰雪。
是说她什么也做不了吗?这算什么啊?是对她前不久,一直将这个世界当做游戏的惩罚吗?
其实也没什么。
“刚才不是很嚣张么?”
听见很熟悉的嗓音,她撞入片深邃温柔的雾蓝色汪洋。
虞菀菀很少在他眼里看到太过浓烈的情感。就连亲吻时,他的欢喜和意乱情迷,都是如飞鸿踏雪般转瞬即逝。
怎么会能进系统的空间?
虞菀菀蹲下来,无力地抱紧自己,看着他身侧灵力点点散尽,那股修道人独有的气逐渐泯然众人。
他们将他一脚踹翻,拳头如雨点般密密麻麻落在他身上,一拳比一拳狠。
虞菀菀握紧拳,浑身发抖,赶紧抬手去抹眼泪——为这傻X天道掉眼泪太傻X了!
灵海响起少年很温柔的嗓音。
其实我也没什么事,不要紧。
天道就是对的吗?就算天道想让她什么也不做,她也会冲过去给它一巴掌。
他也和她印象里的模样不同,更像原著里冷血乖戾的大反派。
倏忽间,身后疾风大作,一阵好闻的、清清冽冽的淡香盈袖而来。
相当血腥的场景。
废灵根……废灵根之后是卖入青楼对吧?
“师姐?”
薛祈安的剑道第一人名号,外界的正道之光美誉,连带本命剑也没有了。
都说结道心是悟天地,悟前路,悟人于天地间的定位。
……她在哭?
却并没提及她哭的事,只是睑下痒意加剧,像他在替她擦眼泪。
那不是她的,像是天地间的心跳。
是外面她也在哭吗?
虞菀菀看着少年蹲在她面前,唇似为难地抿紧,伸手揉了揉她湿润的下睑,轻轻问:
很冷漠凉淡的语气。
贵为薛家大长老的薛逸之,竟然被……吓尿了。
睑下却似乎有很轻柔的触感拂过。
天之骄子下神坛,淤泥满身,终其一生再未有清明之时。
“薛祈安。”
少年也什么也没问,卷起衣袖,安安静静替她擦眼泪。
薛逸之摁住他的脑袋,磅礴灵力震荡,几乎一瞬虞菀菀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在薛逸之掌心,是冰天雪地里唯一一点亮光。风不灭,雪不动,灼灼燃烧似地府红莲的烈焰。
好一会儿,虞菀菀忽地低头,揪紧那截白色衣袖,向他伸手闷闷说:
“师姐想要抱抱。”
想要抱抱他。
过去的和现在的。
第 49 章 浮屠秘境(十五)
他不喜欢太过频繁的肢体接触,虞菀菀知道的,平日里多是她主动去抱。
并没打算为难他,虞菀菀说:“我开玩笑的——”
话音未落,她已经被打横抱起。
少年垂睫看她,存心逗她一样掐了掐她腰侧软肉。
虞菀菀忍不住扭了扭。
薛祈安才笑:“我也开玩笑的。”
他的手臂穿过她膝弯,掂了掂,将她抱得更稳些。温声问:“师姐叫这个——公主抱嘛?”
虞菀菀轻吸鼻子,声音还有点闷:“嗯。”
结道心后,很容易能从周身灵气变化看出道心为何。
他就又戳戳她的唇角:“师姐还结道心啦?好厉害。”
虞菀菀别过脸说:“不厉害。一点也不厉害。”
她如果厉害,就应该结个杀戮道,举剑哐哐哐把这些人都干掉。
而不是现在,委屈巴巴哭还要他哄。
龙魄激动地打了个滚。
嗯?这又是为什么?
鲛人王自以为得胜,手中三叉戟蓝光大盛。他猖獗笑:“孤早就受够龙族——”
却有道他听不见的系统音,在虞菀菀脑海里响起:
四目相对。
虞菀菀:“其实——”
薛祈安忍不住笑:“嗯,我没有意见。”
末流者,如合欢宗的“欢喜道”,千百年只出了一个跻身修仙界前十的邬绮长老。
少年微歪脑袋,很困惑看她,额前碎发垂落,衬得那对雾蓝色双眸如宝石般剔透。
这就是道心的“好坏”。
薛祈安“嗯”一声,安安静静听她说。
“我们以后要一起做完世界上最有趣的事,一件件地做下去。”
是要醒来啦?
所以邬绮长老那日才特别惊讶和她说:“你竟然会选这种道。”
眼皮忽地一痒,贴了个温热的触感,她又被迫闭眼。
“每天都知道你很漂亮,才不用特地看见呢。”
龙魄在一旁,惊慌地上蹿下跳。
风声呼呼,漫天白雪细密飘落。
“不厉害。”
虞菀菀怔愣看他。
忽然,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已经没命和你了结的哪些,要怎么和你了结呢?”
他一瞬竟有些无措,低声道歉:“师姐,我开玩笑的——”
修士修道是在修心,要想大道光明,不可能没有道心的。
“可惜我只是去万剑宗交换学习一下,不过你对我很有好感,我两天天一起上下学。”
修仙界的道心也有主次之分。
肩膀却忽地一阵锐痛。
无为。
“厉害。”
天道妄图掌控他,让他照着剧情走下去;那她呢,系统让她攻略的原因也是不要剧情崩溃啊……
“那真话是什么?”她的嗓音在那头好奇响起,问他的神魂分身。
“当时看见师姐,觉得很高兴。”
薛祈安揉了揉少女不再掉眼泪的眼尾,揉红才笑:“师姐,路在心里,在脚下,独独不在别人嘴里。”
柔软的舌尖碰到她的卧蚕,轻轻地,卷走那些湿润的水珠。
薛祈安低下头,悄悄和她十指相扣,眉眼愈弯说:
“稳点儿。”虞菀菀拍拍他的手,很不满,“我可是你的心肝宝贝,摔坏怎么办?”
“先前的话也是在开玩笑。你平时漂亮的次数太多啦,我也允许你胖点儿——毕竟是你嘛,我可以溺爱的。”
她揪住少年的手,一根根掰开,再在指缝里塞入自己的手指。
下一瞬,他便被一道白电贯穿。在化为泡沫的前一瞬,听见少年骤冷的嗓音:
主流者,如“无情道”“苍生道”“问心道”一类,上下限高,大能辈出。
干嘛这种反应啊?好有趣。
薛祈安垂眸,乌睫安静地一颤:“知道了。”
一时竟未出声。
一点点地吞吃入腹。
喜欢是这样吗?
【好感度:70】
“……对不起。”
薛祈安忍不住弄了弄她的眉睫。
并不晓得她道歉的理由,怕系统再做点什么,他也不敢问,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安抚:
他现在说话的方式很罕见。
她望向他,好奇等他答复。
涨了5,上回还是65呢。
虞菀菀扒拉他的手指,闷声诚心说:“你更厉害。”
一定会做成的事。
他说:“毕竟我也曾是天下第一剑修嘛。”
他们叫作“银树”,就栽种在玉银族的白玉殿前,四周堆满了龙蛋。
很难给修这份道心的修士,划定上下限。他们不是自刎身亡,就是超脱世俗、音信杳无。
长长久久被困于海底废墟里。
薛祈安:……?
向下,从眼睫开始,他一点点亲掉她的眼泪。
……重点是这个吗?
“沙炽星很漂亮,也象征着希望和追求——我总感觉,你做什么都会成功啦!”
系统又播报:【好感度变化2:看见宿主遛鳖,+1。总,-8】
好坏都是她。
虞菀菀实在好奇,戳戳他:“对了,你之前在合欢宗看见我遛鳖,什么感觉?是不是特别——”
薛祈安轻轻的:“什么原因?”
鳖泡水里,她也要泡水里。
薛祈安稍微一怔,别过脸,下颌蓦地绷紧。
话音未落,三叉戟便被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抓住。
薛祈安捏住她后颈,轻轻把她往外扯,温声安抚:“师姐……”
虞菀菀:“有一天,符箓课,你自创了符箓,大受夸奖。其中,最赏识你的、最会夸你的当属和你同坐一张桌的同窗。”
薛祈安轻压眼皮,眸中闪过丝晦色。
她只能说出这个。
“就是不厉害。”
他只有必须要做的。
好一会,虞菀菀才安定下来,在他怀中舒展身躯说:“可能是最近没睡好,头痛而已——吓到你有点抱歉。”
“我当然可以和你了结。”
丢人死了。
光是听见,薛祈安就忍不住笑:
“……”
她是唯一亮光,周身萤火茫茫。
他就笑:“说一百万遍也是厉害。”
少年嗓音更柔:“厉害的,结道心就已经很厉害了。”
这些,全部都是他自愿的。
话音刚落,少女眸中便蓄满泪花。
【不许向攻略对象坦白系统存在。予以电击一次的警告。】
身后不留脚印,徒留砭骨朔风。
薛祈安惊讶低头,少女已经把头全部埋入他怀里,衣襟好似又被浸湿了。
薛祈安移开视线,抿唇似有点为难:“其实吧,师姐,”
薛祈安却像没撑住似的,“噗嗤”笑出声,戳了戳她的唇角:“回去我就给师姐找,争取在夏日送沙炽星给师姐。”
虞菀菀忽地想起他和天道的对话。
虞菀菀摇头:“不厉害。”
这不是他想要的东西,是他还活着的全部意义了。
三叉戟于少年手里化作粉末。
怔怔看她会儿。
“师姐不用道歉。不管发生什么,师姐对我做什么,全都是我自愿的。”
“……”
在人家地盘,鲛人王也不弱,就算是他,没了一半神魂也会费力。
虞菀菀:……?
少年抱着她,也不问她要去哪,安安静静地向前走。
“我刚才,其实看见了你。”虞菀菀窝在他怀里,轻之又轻地说。
但这样听着,她又有点难过了。
用了龙族的禁术,代价是呼吸和动作,便是抬抬手指都好似千刀万剐般剧痛。
薛祈安脚步仅是一顿,就笑:“师姐难道看见我特别漂亮吗?”
来这找她也好。
脸忽然被捧住。
虞菀菀笑了一下,轻轻的:“其实是看见小时候的你啦,那时你才刚加入万剑宗,符脉也还是完好的。”
“薛祈安。”
薛祈安低笑:
海浪每次翻涌,都在他面颊、手指划出无数细密伤痕,加剧这点痛意。
“真话是,”
可在“好坏”之间还有一种道:
薛祈安一怔,忽地垂睫轻声问:“然后呢?”
“我?”
薛祈安却从没这样愉悦过。
她怒目圆瞪。
其实我来这儿,是系统希望我攻略你。你会失望吗?对不起。
白电顺着戟身袭向他。
“你还创了好多符箓,都是我第一个看,夫子也说你未来肯定会是天下第一符修——我很赞同,不枉我那么喜欢他,他和你一样有眼光!”
血迹消散在海水里。
薛祈安隐约猜到什么,忍不住笑:“我那同窗肯定是天下第一漂亮温柔善良吧?”
少年亲在了她的眼睑。
好痒。
鲛人王一喜。
“但我也是师姐的,所以是师姐更厉害。”他在她耳边很温柔说。
“然后!”虞菀菀笑,“然后在某个艳阳高照、清风和煦的夏日,你还给我送花了,送的沙炽星。”
怎么又在哭啦?
“怎么不可能?”薛祈安却笑。
是这儿之外,鲛人王的三叉戟捅穿他的肩胛。
“当然。”虞菀菀抬头挺胸,“有眼光,她就是你师姐我。”
揉了揉她还皱着的眉头。
“你不可以有意见。”
虞菀菀捏紧衣袖,忍不住抬眸看他。
他以为,她在因修仙界对“无为之道”的看法而难过。
“是我想要送给你。”虞菀菀摇摇头。
玉银族有个什么传闻?银树下许的任何愿望都能实现。
薛祈安没戳破,轻轻的:“嗯,没关系。”
十指相扣。
道心,是由特别想要的东西,因此衍生出、指导行为方式的个体想法。
闻言,薛祈安脚步微顿,垂睫看她一眼勾了勾唇角:“嗯,我也觉得。”
还没说完,就听少年轻笑道:“师姐要听真话?特别傻。”
龙蛋破碎时,没到一定年龄的龙魄都见不得光,离不了海——白玉殿内超过九成的都是。
少女立刻满面通红,捂着耳朵惊愕看他:“你、你……”
薛祈安冷眼看着泡沫消散。
鲛人王惊恐,要拔出三叉戟,却难移动半分。他被震飞,即使有海水缓冲,撞在洞穴上,依旧咳出一大滩鲜血。
薛祈安眉眼愈弯:“那是假话。”
虞菀菀忍不住蜷曲身体,咬紧下唇,口中却在用力时被塞入一指指节。
怀里少女乌睫轻轻一动,面颊被神木四周的银光映得皎白发亮,如瓷器般。
薛祈安揉揉眉心:“师姐,要不你还是安静地哭吧。”
被她攻略也好。
又是和系统相关吗?
她再度和他十指相扣,比刚才紧紧很多,柔柔的,微弯眉眼笑说:
薛祈安:“……”
如果她道歉的原因,是系统要逼迫她伤害他,那也没事。
薛祈安实在忍不住笑,本能地,低头咬了咬她的耳尖。
抱她亲她也好。
“送我?”
系统的回忆碎片结束了,周围情景如墙纸般,一点点掉落。
现在各大宗门,但凡有谁冒出丁点“无为”的苗头,都会被长老扼杀。
虞菀菀瞪他。
手指被生生咬破,他神情也未有分毫变化,只是抿唇看她。
浑身一阵触电样的刺痛,好似连呼吸都痛,她差点呻.吟出声。
虞菀菀一本正经:“因为你长胖了,脸像个大白馒头,腹肌也化八为一没有了,走起路来肉抖抖的。”
虞菀菀再愚钝,也该晓得他是在存心哄她高兴。
虞菀菀却在他怀里坐直:“我是想说,送沙炽星给你,是因为它像你。”
在一片晕不开的黑暗里,一身明光的少女忽地仰起脸看他,笑着说:
他脚下一个踉跄,震惊看她。
虞菀菀更理直气壮:“那我多伤心,我心肝寸断——噢对,当时是你脱光了问我喜不喜欢,我多期待啊,结果,哎,对我打击太大了。”
是这样吧?
鲛人族的神木,曾经也属于龙族。
做饭、铺床、叠衣服、整理她的起居……
他知道这种花,轻轻的:“沙炽星是春冬开花,不是夏日。”
又是那道冷冰冰的系统音:
他是分一半神魂进来,另外一半,还在外面抱着她和鲛人王打呢。
少年温热的唇在眼尾处稍稍停留。他温柔问她:“师姐知道吗?我没有道心,一直都没有。”
“师姐,别咬自己。”少年在她耳边轻轻说,抚开她紧拧的眉头。
周围空气好似成了蜜罐,他泡在里头,被蜜罐底架着的火烤着。蜜水咕噜咕噜,沸腾成了鼻腔里涌入的她的甜橙香。
在妖境陷落,银树林付之一炬前。
虞菀菀怔住:“不可能。”
她凑得好近,面颊细毛看得一清二楚,呼吸柔柔飘来,向他笑:
来这儿见她并不是很容易的事。
那些缠绕着她的白茫萤火缓缓上浮,像是汇聚成一道流淌的星河,熠熠生辉。
虞菀菀想躲,又被掐腰不让动。
他仍会自愿享受她给予的疼痛。
他在亲她的眼泪。
“噢,我知道你开玩笑的。”虞菀菀抹了抹泪花,“我也在开玩笑。”
明明就一点儿一点儿都不厉害嘛。
漂亮?
薛祈安抿抿唇,不说话了。
“即使这样,我也可以赢很多人。何况是师姐?师姐有道心,一贯而终,一定能比我走得更远——结道心、知道自己要什么,就是很厉害了。”
“沙炽星你知道吗?银白色的花,有绸缎般的光泽,日光一照也会像珍珠那样亮闪闪得,很漂亮!”
等彻底溃败完,他们就要出去了。
那他……能有什么特别执着的呢?
鲛人王想起身,手和鱼尾却被红白混杂的雷电缚住。
薛祈安并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他这儿,只有一片比永夜还深邃的漆黑。
怀里少女蓦地睁眼,乌眸被他的身影充盈,还有点儿银树朦朦胧胧的亮光。
他看着少年逼近,终于目露惊慌:“等等!孤、我再也不会向你,向任何龙族动手。此事就此了结如何?你也不想被其他鲛人追杀吧?”
“厉害。”
虞菀菀又扒拉他手指说:“还有,我刚才哭是有原因的。”
好像是很美好的事。
就如她话语里编织的过往一样美好。
美好到不像会属于他的。
海底里妖力无声息化出了一丛丛银白色的沙炽星,像是一场盛大的献礼。
他向她笑说:“师姐,欢迎回来。”
第 50 章 浮屠秘境(十六)
无数沙炽星从天坠落,银白一片,竟莫名有些像那场她才看过的飞雪茫茫。
坠落眉间时,化为银光消失。
好漂亮哦。
他也是。
虞菀菀借着他的力,在少年怀里蹦跶起来,搂住他的脖子道:
“虽然就一会会儿,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也很想你!”
她还没想好昏迷的事怎么同他解释,薛祈安也没问。
周身全是她的气息。
比往日更明显,钩子一样挠个不停。愈发清晰感受到对她的渴望。
薛祈安喉结上下一滚,却只是低头,弄了弄她的碎发。
他温声问:“师姐昏迷那会儿,会有哪里不舒服吗?需要我做什么吗?”
虞菀菀摇头:“没有。”
过会儿,她试探地:“需要你亲我一下?”
薛祈安扬了下眉:“师姐今天已经亲过很多回了。”
虞菀菀不满:“那又怎样?我不能亲吗?”
“我刚才看师姐时只是在想,我好看在哪?”
他并没有生气,嗓音依旧温和:“没关系,我知道师姐想不出来。师姐嘴里总没半句真话。”
他想要她更喜欢和他待着,可是她也很喜欢亲吻呀。
邬绮长老守在船边,看见她时稍惊讶,很快拍拍她肩膀欣慰笑:“我确实没看错你,这么快就结了道心——这小傀儡也挺可爱的。”
十指相扣的手也被他分开。
如白瓷般的面颊被日光映出明澄的乌金色,乌睫乌发也是金箔样的碎光。像春日细柳,明媚而又生机盎然。
恐她因外界对“无为之道”的看法而迷失本我,邬绮长老勉励道:
他问她:“师姐想看粉海豚吗?”
离得好近,呼吸毫无保留扑落,她身体都好似酥软半边。
心脏扑通扑通,一下下如擂鼓,雀跃好似刹那便要化作小鸟脱离胸腔。
方才的羞赧忽然就不重要了。
“师姐才是,很漂亮,我可以就这样看师姐一整天。”
邬绮长老风风火火过去了。
那长老面色如生吞苍蝇般难看。
少年低头亲了亲她,温声说:“从现在开始。”
传闻里,龙族好像是统御四海。
看着她,想自己多好看,这是人干事?他找抽吗?
“谢谢!”忽然听见她说。
她猛然回头,看见一望无际的深邃汪洋,倏地透出点白影。
虞菀菀稍愣,盯着他的脸忽然不晓得说什么。
他的话语就这样,被微风载着吹入她耳里,温柔含笑:
他们并没有再回白玉殿,直接离开浮屠秘境,去找合欢宗的飞舟。
他又没打算对她做什么。
少年强劲有力的手臂撑在她两侧,他低头,垂落的乌发从她面颊拂过,那股弥漫的酥痒愈发弥漫。
他就好似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本能的,脸在她掌心蹭了蹭。
好像发.情期前那会儿。
虞菀菀:“还、还可以吧。”
“说几次都可以,我是真心觉得,师姐比我漂亮多了。所以我搞不懂,师姐为什么总说我漂亮……”
虞菀菀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好似连风都在将她推向他。
想和她永远待一起的愿望。
腰突然揽住。
少女眉梢眼尾全是笑意,真心问:“那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会努力找来送你的!”
“道心决定每位修士要走的路。路无定论,道心自然也无。一以贯之,不忘初心,最终定然能干出番事业。”
他们离得更近了。
身侧还有中年人骂骂咧咧跟着,看着装,应当是万剑宗的长老。
隔许远,还能听见她指着那中年男子骂:“万剑宗的弟子是宝,我合欢宗的就不是了?对着合欢宗的飞舟骂,能的你们。修仙界的风气,就是你们这群自诩高贵的修士搞坏的。”
她又在弄他的眼尾,只是轻轻触碰,薛祈安都忍不住浑身颤栗。
以她的修为,自然能看出傀儡里有魂魄。她只当虞菀菀在浮屠秘境有机缘,并未多问。
那本来就是给他们坐的。
她没看到伤,也没管,决定认认真真看他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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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生茧的指腹轻柔地抚过她的轮廓,在唇角处微微停留,垂眸温和望来:
字里行间都叫她别放弃,好好干。
回过头,对上那对漂亮的蓝眸。
看过天道给她看的那段记忆后,她更喜欢邬绮长老了。
什么反应嘛。
可是不行。
粉海豚?
另人笑:“可遇不可求,修仙界的吉祥物哪是随便能看的?”
装了龙魄的小傀儡趴在他肩头,替他整理右肩的衣服——那儿莫名其妙破了一块。
少年温和嗓音里似藏着些晦涩的东西,看向她轻笑:“永远不可以。”
薛祈安:“哦。”
和他待着明明才更必须吧?
……
虞菀菀瞪他:“原因?”
薛祈安几乎得用尽浑身气力,才能按捺住,不用尾巴去缠绕她。
她不要理他了。
脸被只稍凉的手碰上。
唇角忽然一湿。
虞菀菀抱紧龙魄,用力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
之前有人喜欢在甲板边看海,说站着累,邬绮长老从舱里弄几个固定了放那当椅子。
他一直在安安静静看她。
虞菀菀手无意识握拳,胸腔里的震动加剧,急促到她好似整个人都在发抖。
……又是那“我不喜欢亲吻”的鬼话吗?虞菀菀怒恼掐他一下。
还能听见有人喊:“好多!竟然有这么多粉海豚吗?”
薛祈安一弯眉眼:“师姐知道的。”
耳边龙魄还在吵闹地说个不停:“少主你发.情期都还没正式开始呢,现在就这样,到时可咋整。”
原因他不说,虞菀菀也没问,抱着龙魄的傀儡人上了飞舟。
她不禁多看他一眼,干脆话说明白:“亲你,就像吃白米饭。”
虞菀菀:……?
大部分还留在浮屠秘境,像他们这样,秘境尚未开启便离开的只在少数。
“还真是越心动,发.情期越猛。”
不单单是有他的愿望——他当然也很想和她做完世界上全部有趣的事。
这好像就足够成为他执着的事。
虞菀菀扭头指着海面开怀笑:“薛祈安!真的是粉海豚,我是第一次见!”
黄昏时的日光暖和明媚,无形柔和少年周身的轮廓。那对雾蓝色眼眸如波光粼粼海面,温和将她包裹。
有只手比她动作更快。
刚才那点羞赧被恼火取代。
她所有的愿望,所所有有的,他都想要她实现。
渴望她。
虞菀菀:……?
亲几次也不会不喜欢亲他。
好渴望她的气息。
薛祈安将她手指摁回去,平静回道。
虞菀菀在他眼底竖了三根手指。
她不自在地别过脸,要躲开他的手说:“我自己来——”
虞菀菀得意哼哼。
面颊却又是一痒。
薛祈安摇摇头,替她把鬓发别好:“没事。”
还包括别的。
浪花拍打的声音愈发近。
“但爱是隐忍和克制,少主你可千万忍住啊。要尊重菀菀知道吗?你必须问她可不可以!”
薛祈安忍不住笑:“所以我希望,师姐的愿望可以实现。”
虞菀菀猛地反应过来,惊讶:“是你弄的?”
一看,竟是合欢宗几名长老带着入秘境前挑事的那群剑修弟子过来。
薛祈安却松开手,轻轻一捏她的耳垂,笑道:
隐约记得她总夸他乖和漂亮,她喜欢又乖又漂亮的。
忽然听见有人惊呼:“海豚!好像是粉海豚!”
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他连每一片龙鳞都在这样说。
突然间,身侧有人走过,三两听见人聊天说:“刚才有人看见了粉海豚,希望我们也能看看。”
我的小师弟。
虞菀菀扭过头,耳尖发红。
“我许的愿望师姐在帮我努力实现。”
光是想想,想想她被他尾巴缠绕缚紧,如宝物般被禁锢于他怀中,动弹不得的模样……
薛祈安忍不住低笑:“我知道。师姐不是想看吗?”
“那我不是!”虞菀菀据理力争,“我超爱吃白米饭,每天都吃,日日吃日日爱。就算到现在,我也能吃三碗呢。”
薛祈安耐心等会儿,“呵”一声。
……她就知道。傲娇鬼。
“怎、怎么了嘛?为什么要这样看我?”鬓发被风吹动,虞菀菀抬手要拨到耳后。
喜欢。喜欢。喜欢。
“师姐,不可以躲我。”
少年果然一抖,抿唇看她,耳尖都是红的。
邬绮长老:“屁话别说,本座就问你,他们当众道歉,和本座当众揍你,你选哪个?”
虞菀菀震惊:“你再说一遍。”
虞菀菀回头,摁住飞扬的乌发,一弯眉眼说:“你是全天下最好的——”
“师姐,过犹不及。”
那对漂亮的蓝眸好像被她一个人的身影彻彻底底占有。
大抵能猜出他什么意思了,虞菀菀自知理亏,小小声的:“喔。”
虞菀菀怔愣看着。
薛祈安不愿意回白玉殿了。
可仅一瞬,他体温又如常。
睫毛被拨了拨,痒痒的,她忍不住一眯眼。
好喜欢她身上那种,正统修士的气质——比薛鹤之、姜雁回之流好多了。
他长这么漂亮,不亲太可惜了。
他捏住她的下颌,掰正了对准自己,不由分说替她理好两边碎发,温温柔柔说:
“师姐嫌我平日里饭煮少了?知道了,回去多煮点。”
一只、两只、三只……
这样的感受,曾经有过一次吧——在寿字盘时,他好像还不太情愿?
他弄了弄她的乌睫。
她没忍住惊呼一声,攀着少年的肩膀,被他抱起来放到一旁堆叠的木箱上。
那边有弟子大声喊:“长老!他们被带过来了!”
那点亮光,从她眉间缠绕到他指尖。
精灵一样,在海水里上下游动。
这时飞舟的人并不多。
好想好想亲他啊。
飞舟旁,海浪拍打礁石,哗啦啦的声音如乐章般络绎不绝。
从海底往上走,蚌里晖的赤光重新落在身上,耳垂又被一弄。
少年在她耳边低低“嗯”一声。
“想不出来?”
她和薛祈安说:“在我家乡,看见粉海豚说明运气很好,许的全部愿望都会实现。在这儿也是吗——”
水面被击打,海浪划开,翻涌白波间腾空跃起道弓着的粉影——是只粉海豚。
下颌忽然间被掐住,他的指腹压住她的唇瓣,揉了揉。
薛祈安微笑:“所以师姐,这是惩罚,今天不许再亲我。”
“是师姐说的,粉海豚能许愿。那应该就和玉银族的银树差不多意思吧?”
吵死了。
那样的事,他讨厌,她也会讨厌的吧?可是她很喜欢他。
虞菀菀同样好奇往飞舟附近的汪洋看,什么都没看见,倒也不失望。
起初是偏尖的唇吻,然后是背鳍,才看清是粉里透白的颜色,像竖起面粉色旗帜。
薛祈安:“不能。”
少年轻轻问她:“为什么不是和我待着,像吃白米饭?”
少年指尖温度比往日都更高,像团火焰似的,她耳尖立刻发烫。
像是在海洋间,另外汇聚出片粉色的汪洋,拍打的浪花都化作白色星子,飞溅空中。
海风嚣嚣,她向他张开手,乌发和青绿裙袂被扯得摇曳不休,向他而来。
“想向师姐许个愿。”
少年凑近了,眸中好像又噙着湿漉水雾。得了她的首肯后,他才黏黏糊糊问:
“今晚想抱着师姐睡,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