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重要了
颜照影语气讽刺, 楚千雪虽然早就知道了“白月光和替身”这样的事情，但真的见到了颜照影对此事的反应，楚千雪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楚千雪看着颜照影, 斟酌着语言问：“你打算怎么办。”
颜照影将资料卷起来, 敲了敲茶几的桌面：“不怎么办, 我和林寒露基本算是分手了，我打算先做我自己的事情。”
楚千雪：“什么叫算是？”
“没有正式提，吵得太凶了，我和她都忘了这茬了。”
楚千雪道：“一定要正式确认了才叫分手吗？”
“所以说基本算是，”颜照影敲着桌面, 闲闲道, “从资料上看, 何乔确实很早就知道我了，也很早就在接触林寒露了，我只能暂时推测她不服自己的母亲被替身了, 恰好撞上了我和林寒露谈了恋爱, 所以打算通过这种方式报复我。”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楚千雪点了点头, “只是……虽然现在你爸是颜家的家主, 但说是家主，不如说从颜老爷子那里兄弟分家了，何乔真的要报复你，是很容易的。”
“我会注意的。”
颜照影看了一眼时间, 发现已经中午一点多了, 她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 顿时觉得饿得厉害。
想到楚千雪可能也没吃饭，颜照影便问：“你吃饭了没有？”
“没有, 拿到了资料就来了，被你在门口关了快一个小时。”
颜照影移开视线，心虚道：“我请你吃饭吧，去哪。”
楚千雪报了一个餐厅名字，是两人之前便常去的一家餐厅，颜照影意料到是这个结果，打趣了一句：“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喜欢去哪家餐厅吃饭，就一直去这家餐厅。”
楚千雪愣了一下，随后点了一下头，不置可否：“嗯，差不多吧，倒不是多喜欢，就是习惯了。”
去餐厅的路上，楚千雪无意间提起林寒露：“林寒露居然是孤儿……颜照影，你之前知道这件事吗。”
颜照影愣了一下，她缓缓地摇了一下头：“我一直不知道。”
“她没说过吗。”
颜照影原本想说没有，话到了嘴边，她忽然迟疑了。
她也不确定林寒露有没有说过。
在她精神病最严重的时候，精神恍惚到了极点，每天浑浑噩噩，一天下来自己都想不起来发生过什么。
她只顾着抓住林寒露这个救赎，期盼从林寒露身上获得活下去的力气。
那段时间持续了很久，颜照影回忆了许久，只能想起林寒露沁了雪般的眉眼。
颜照影轻声说：“我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了？你们……”楚千雪皱眉，重复了一遍颜照影的话，她止住了话头，生硬地将话题转移了过去，生硬地问正在开车的颜照影，“还有多久可以到？”
颜照影知道楚千雪的未尽之语。
她看了一眼窗外两侧飞快倒过去的景象，轻声说：“千雪，不重要了。不管她有没有说过，起码最近的一段时间里是从来没有提起过的。”
即便是林寒露真的说过这件事，而她忘记了，致使林寒露对她不满，因此两个人的关系越走越远，此时也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林寒露从没有询问过她为什么忘记了，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儿，
重要的是她自己在感情的最开始，只是想从林寒露身上掠夺自己活下去的生机，却从没有告知过林寒露。
从一开始这段感情就是错的，不管是心怀白月光的林寒露，还是不明不白寻求救赎的颜照影。
她们两人走到最后，不管是她还是林寒露，都犯了不同程度和不同原因的错。
所以孰是孰非，该如何解决，对颜照影来说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见楚千雪神情迷惑，颜照影还是淡淡解释了一句：“千雪，镜子被打破了，直接丢掉就可以，而不是追究为什么会破，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楚千雪沉默不言，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吃过饭，颜照影和楚千雪道别，先去了万星处理最近堆积的工作。
唐棠还在C市出差没有回来，因此最近绝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唐棠手下的另一个秘书白英处理的。
颜照影前脚进了办公室，后脚白英便抱着平板和文件进来汇报工作了。
“颜总，您休假期间，网上传开了一个和您相关的视频，应该是路人拍摄的，联系不上您，我们便先压了下去，引导舆论朝其他方向去，这件事和之前上热搜的事情没有联系在一起。”
颜照影挑了一下眉：“问了唐棠？”
“参考了上次处理的经验先行处理了，事后询问了唐秘书。”
颜照影敲了敲桌子：“嗯，做的很好。”
“唐秘书那边说和艺人林寒露的解约大概还需要半个月时间，但还需要艺人林寒露拍完前段时间定好的戏。”
“好。”
白英继续说：“后天有一个合作品牌方的慈善拍卖，邀请了您。”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艺人林寒露是该品牌的代言人，可能也会出席这场活动。”
白英说完，便站在了一旁一言不发，等着颜照影的回复。
颜照影道：“照常参加，你作为助理和我一起出席。”
白英犹豫了一下后提醒颜照影：“颜总，秘书和助理虽然职能上界限模糊，但是还有很大的差别的。”
唐棠之前和颜照影提起过白英，认为白英可以作为接班人来顶替总秘书的职位，现在看来，唐棠手下的人和她简直是一模一样。
颜照影觉得好笑：“你先顶替唐棠的位置，该发的补助财务那边会批下来的。”
白英：“好的颜总。”
颜照影扫了一眼白英，开始处理堆积起来的杂务。
唐棠推荐的人选确实很合适，足够聪明。
过了半个小时，楚千雪打来了电话：“颜照影，过两天有个慈善拍卖，我看内部递过来的嘉宾名单上有你的名字。”
颜照影扬眉：“怎么，你也被邀请了？”
“嗯，但是我还没有伴。”
颜照影得意地说：“我有生活助理。”
楚千雪清冽的声音里染上了一点迷惑：“你的生活助理给我当伴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颜照影：“……”
颜照影捏了一下鼻梁，无奈地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楚千雪扭捏了一下，给颜照影提了一个小要求：“你可以扮Omega吗，如果出席宴会只能和Alpha作伴听起来有点惨，虽然没有人在意，但是我会觉得变扭。”
颜照影：“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她说罢，将电话挂掉了，对白英说：“不用你出陪了，我给你一个联系方式，和那边对接就可以。”
白英问：“颜总，该怎么称呼对方？”
“楚千雪，她的助理姓李。”
拍卖会当天，颜照影和楚千雪一同到场了。
颜照影是作为合作方出席活动的，楚千雪参与拍卖会是作为楚家的继承人渐渐出现在A市上流圈的视野中。
颜照影和楚千雪商量了一下，决定给她作陪。
两人选择了黑色精裁直身西装，打底是秀挺的白色衬衫，搭配了网纱礼帽，半遮住了面庞，几乎的一模一样的装扮，细节处可以看出来楚千雪的配饰更为精致。
两个长身玉立的Alpha并肩站在红毯前，风姿俊逸各有千秋，站在媒体的长枪短炮前不像是来出席活动，反倒像模特来走秀场的。
站在红毯外面的记者们有几个互相询问了起来。
“这两个人是谁？”
“不知道啊？先拍了再说吧。”
很快，有工作人员迎了上来，带着颜照影和楚千雪从另一条路进入了会场。
记者们迷糊了起来。
“啊？不走红毯吗？不是明星啊？”
“看打扮好像确实不是。”
“诶，下一个我认识，是代言人，这个得拍，叫什么来着？”
“林寒露吧。”
林寒露从车上走下来，她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对身旁接连不断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款款穿过红毯，从容地在签字板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是受邀而来的艺人，更是品牌方的代言人，因此在签字板前多逗留了几分钟，等媒体拍完照，才进入了会场。
这个时间点，她出道还不久，只拍了几部戏，极少走红毯，这个代言还是颜照影一开始为了曝光率给她砸下的。
林寒露一开始拒接了颜照影的提议，但颜照影只是露出一个笑，摆了摆手，并未多说，不久后颜照影便提出了同居。
砸钱投了代言给她，不久后便提出同居和正式标记……这种行为微妙到了她甚至没有办法无视。
林寒露捏了一下指尖，当时种种复杂的情绪仿佛又涌到了嗓子眼里，难以平复。
旁边的工作人员小声地夸她：“林老师，今天表现很好，一点也不像第一次走红毯的。造型也很好，肯定能靠红毯照出圈圈粉的。”
林寒露闻言，从回忆中抽出神思，对着工作人员浅浅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
走红毯一回生二回熟，她前世举止失当，险些丢了人。
不过她今天来，并不是为了这件事。
林寒露扫了一眼角落里早已看不见人影的来客通道，敛起了眉眼，遮住了眼中意味不明的情绪。
上一世的时候，她在这个活动上和楚千雪见了一面。
楚千雪认出来她，寒暄过几句后，无意中提到了颜照影没有出席颜高卓寿宴的事情。
清冷高挑的Alpha脸上带着一些失落，有些可惜地和林寒露说：“我以为你会和照影一起回去给颜叔叔办寿宴呢。”
林寒露问：“你前段时间去了？”
“嗯，我们两家是世交。照影和家里人关系都很好，和颜叔叔感情也不错。”
林寒露便点了点头，随意交谈了几句后便各自入座了。
楚千雪的话佐证了她的猜测，渐渐的，她便失去了对颜照影的信心。
但是这几天来，她渐渐想起了一些和前世的经历不吻合的记忆。
这些记忆和林寒露的认知截然不同，让她莫名觉得有些不安，想找楚千雪问几个问题，求得答案。
进了会场，林寒露拦住了一个工作人员询问：“打扰一下，来宾里有一个名叫楚千雪的Alpha小姐，她现在到场了吗？”
工作人员嘟囔了一声，奇怪地反问她：“刚刚和万星的总裁一起进去的不就是？”
林寒露愣了一下：“万星的总裁？”
颜照影怎么会来？还和楚千雪一起？
“对，就是颜总，那不就是吗。”
清瘦雪白的Omega愣在原地，下意识地顺着工作人员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
灯光下，两个风情各异的Alpha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西装，飒爽干练。
她们两个并肩站在一起，正和主办方交谈。
不知聊到了什么，两人对视了一眼，楚千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而颜照影则露出一个恣意的笑，张扬又明媚。
看起来默契又亲密。
第42章 恢复记忆
林寒露站在会场的门口, 轻轻扶着门框，一动不动地看着几十步开外的两个人。
她站在灯光昏暗的门口，和灯火辉煌的大厅相比, 仿佛是隔了遥远的距离, 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拍卖会场的灯打下来, 颜照影笑靥如花，眉眼间飞扬着一抹凌厉的张扬。
黑色的西装极好得勾勒出了她的身体轮廓，她站在灯下，愈发显得腰细腿长，高挑洒利, 整个人熠熠生辉。
隔着一层缀了珍珠的黑色礼帽网纱, 生生将她凌厉的容貌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楚千雪微微偏过头看着身侧的人, 眼中是楚千雪自己都察觉不出的认真。
两个人结伴而来，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西装，彼此身上的小配饰也呼应着成双成对, 看上去格外般配。
林寒露扶着门框的手慢慢拢起, 指尖的每一个指节都泛出用力过猛而导致的青白色。
是啊，颜照影和楚千雪原本就很般配——
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 并肩作战亦敌亦友的多年好友, 没有比这更般配的了。
她们两个站在聚光灯下，像是从揽尽了世界上所有璀璨的光，身侧所有的人，都成为了最微不足道的陪衬。
一直以来被她强行忽略的感受无比浓烈地涂抹在了心口。
第一次见颜照影的时候就是这样。
站在舞台的聚光灯下的人是自己, 但真正夺目耀眼的人却是颜照影。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颜照影不需要站在高处, 她只要站在那里，整个世界的光就会追随她而去。
林寒露愣神的时候, 会场的工作人员看到了林寒露，走过来招呼她：“林老师，怎么站在门口，等你很久了，快进来吧。”
正在和颜照影两人交谈的主办方负责人也注意到了林寒露，示意工作人员将林寒露领过来，而后热情地对颜照影说：“颜总，这林老师可算是到了，那我们这些外人就先不打扰了哈哈。”
林寒露和颜照影的关系对外并不明说，但圈内接触过她们两人的人里面，明眼的人稍微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颜照影给林寒露砸了一个代言出来，过了半年以后效果居然还不错，负责人便半真半假地调侃了两句。
负责人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紧接着就发现在场的三个宾客，有两个神情都有些不对劲儿。
和颜照影一起来的楚千雪扫了一眼颜照影，似乎很是担心。
林寒露神色一怔，下意识地看向了颜照影，随后极快地移开了目光，眼里露出一丝古怪。
负责人后知后觉地发现，气氛仿佛不太对劲，不像是浓情蜜意的情侣，也不像是霸总和金丝雀的小情趣，反倒像前任和现任见面，分外尴尬。
负责人挠了挠头，暗自抽了一口凉气，心里骂了一句。
也不是他多嘴啊！两个月前联系的时候两个人还好好的，谁知道一眨眼就分手了。
分就分了，万星的总裁没有雪藏林寒露也就算了，怎么还一起来参加拍卖会了，通个气也不行吗！
颜照影嘴边噙着一抹淡笑，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不打扰，倒是我们在最忙的节骨眼搭话，打扰了你们的正常工作了。”
负责人连忙道：“哪里哪里，作为合作方正应该联络感情，说打扰就见外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负责人便适时地说还有些事，逃窜一样地离开了。
负责人和工作人员走了，只剩下三人站在大厅的边缘。
林寒露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颜照影，还有了短暂的私下交谈的机会。
林寒露迟疑了一下，还未等她说话，颜照影便轻飘飘地对楚千雪说：“千雪，走吧。”
说完，颜照影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林寒露，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她和楚千雪的座位走去。
林寒露小声地叫了一声：“颜照影。”
颜照影的动作没有任何停滞。
距离颜照影上次和林寒露不欢而散，也不过几天的时间，虽然事前做好了两人会狭路相逢的准备，但颜照影并没有和林寒露交谈的打算。
从前世的经历里，她用自己血淋淋的伤口明白了一个可贵的道理，和林寒露的这段关系，对她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形同陌路。
颜照影神色透着一股冷漠，毫不留情一般，林寒露蹙起眉，有些不习惯她这样的反应。
颜照影不该是这样的。
长久以来，林寒露都有一个认知，那就是颜照影坚定地爱着她。
尽管林寒露对这段恋爱有着诸多顾忌，质疑颜照影的动机或者怀疑颜照影如何看待她，但她始终没有质疑过颜照影是否真的爱她。
颜照影和她的爱炽热而浓烈，永远坚定不移地朝着她的方向而来，给予了她安定感和底气——
颜照影或许不尊重她、没有认真看待这段感情、亦或者其他，但颜照影永远爱她，永远给她有力而温柔的支撑与包容。
但她现在的表现，就好像丝毫不在意林寒露，从未喜欢过也没有爱过林寒露。
等林寒露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勾住了颜照影的手腕，用力很大，几乎用上了她全身的力气。
颜照影回眸，不解地问：“林小姐，怎么了？”
林寒露抬起眼眸，对上了Alpha的双眼。
淡色的眼眸中干干净净，灯光下折射出动人的眼波，却倒映不出林寒露的影子。
林寒露微微张嘴，怔了几秒钟后，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楚千雪：“我有话想和你说，不方便其他人听。”
颜照影“嗯”了一声，动了动手肘，想抽出自己的手腕。
发现林寒露握得很死，颜照影无奈道：“既然不方便说，那就不说了，林小姐，松手吧。”
林寒露的双眼微微睁大，意识到了颜照影话里的意思，她压低了声音道：“我想起来了一点事情。”
颜照影嗓音淡然：“所以呢？”
林寒露不知如何作答。
她想起来了一点事情，知道了颜照影并非不愿意把她带给家人看，而是她和颜家人的关系非常差，上一世的颜照影根本没有办法处理来自颜家的消息。
而何乔发的那个视频里面的Omega，也只是颜照影的继姐。
她们两人之间，或许因为沟通不当和信息差，产生了许多不必要的矛盾。
林寒露看着颜照影的眼眸，忽然懂了她的意思。
是这样，所以呢？
已经破裂的一段感情，还有追究这些说清楚的必要吗？
林寒露松开了手，退后了一步。
她和颜照影的距离不过一步远，触手可及。
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道裂缝，却如天堑一样不可跨越。
林寒露看着颜照影，她的眼清棱棱的，不见任何情绪：“没有所以了，祝颜总以后顺遂随心。”
颜照影浅浅笑了一声：“借林小姐吉言了。”
颜照影转身拉住站在一旁的楚千雪，声音懒散：“楚千雪，走啊，呆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楚千雪她扣着肩膀带了两步，不满地拍开颜照影的手：“颜照影，我的礼服要皱了。”
“快开始了，别惦记你的礼服了，我没给你弄皱。”
林寒露一袭长裙，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某种隐秘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忽然如潮水一样将她淹没了。
随之而来的，是她的脑海中轰然出现了许多记忆。
遗忘掉的、没有被她遗忘掉的，都一一闪现在眼前，一幕幕地飞了过去。
“明天还来排练吗？”
“同学，可以帮我拍个照吗？给我和山茶花一起拍个照。”
“林寒露，我很喜欢你，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林寒露，你如果觉得我这么一无是处，罪大恶极，何必和我在一起？”
……
颜照影拿着报告，站在医院惨白的灯下，语气厌倦：“我们都因为强行洗掉标记患上了信息素紊乱症，只能稳定标记时间了。林寒露，我已经厌烦了这样反复纠缠的事情了，我只想解决标记的问题，不想有过多的交集了。”
……
昏惑的别墅里，她们都喝了酒，死死地抵在一起接吻、拥抱，桌面上她的化妆品零零落落地掉在地上，两人交换着吻，温热的气息交缠着。
林寒露嗓音嘶哑，充满恶意地在颜照影耳边呵出一口气：“颜照影，我们正在进行过多的交集。”
易感期中Alpha捏住她的脖颈，凶狠地咬了下去。
……
颜照影抬起下巴，睨着眼嘲笑一般道：“林寒露，我们这样分分合合，又算什么呢。”
她捏着烟，靠在门边，冷漠地看着面前的Alpha，嘴上说：“什么都不算，颜照影，我们之间什么都不算。”
林寒露心里扯着咯咯的笑，她弹了一下手里的烟，自己也觉得可笑。
她不允许颜照影像脱离泥潭一样脱离她，不管是爱是恨，她们到死也必须纠缠在一起。
……
颜照影死了。
淅淅沥沥的秋雨模糊了灰白的天，滴滴答答地从房檐上落下来，透过雨滴，她看到了灵堂上的棺材，和被白色的鲜花簇拥着的遗照。
大脑一阵一阵的刺痛，再往后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林寒露扶住额头，慢慢蹲了下去。
无数的记忆从深渊里涌了出来，塞到了她的脑子里，塞得脑仁一跳一跳得钝痛。
记忆带来的情绪绞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灼热的痛感从四肢百骸蔓延了出去。
林寒露捂住嘴，喉间涌上了一阵腥甜，猛地咳出了一口血。
林寒露觉得眼前的事物一阵天旋地转，刺眼的灯光和人影一起晃动着，她的神志也跟着晃了起来。
“林老师！”
“林老师晕倒了！”
第43章 隔阂
林寒露晕倒, 会场的角落一时热闹了起来。
拍卖会会场不算小，第一时间并未引起大的骚动，唯有附近的几个工作人员围了上去, 看到林寒露咳了血, 也不敢乱碰她, 匆匆忙忙地先打了救护车的电话。
颜照影和楚千雪的位置在前排，加上事发突发，工作人员忙着打抢救电话说明情况，因此过了几分钟后，负责人急匆匆地跑到颜照影面前, 上气不接下气地通知了这件事。
“颜总, 万星的艺人林寒露, 几、几分钟前不知道为什么晕倒了，还吐了血，我们这边已经打电话喊救护车了, 您看怎么处理一下？”
颜照影挑了一下眉, 问负责人：“我的助理和林寒露的经纪人都到了，应该等在门外面, 我给她们打个电话。”
这就是不会亲自处理这件事的意思了, 但负责人过来，并不是为了这件事。
负责人擦了一下额头上的虚汗，斟酌着语气说：“好，我们这边知道了。拍卖会照常举办, 记者还没入场, 这件事……”
颜照影淡淡道：“等医院结果出来吧, 事发突然，对外就先按下不提。”
负责人松了一口气, 道了一声谢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负责人一走，颜照影对坐在一旁的楚千雪说：“这是这段时间林寒露第三次昏迷不醒了。”
她原本只是随口打趣，话说出口后自己先愣了一下。
颜照影眯起眼，神思抽离，陷入了思索。
前两次林寒露昏迷，一次在颜家，一次是录节目的时候，两次昏迷过后，前世的林寒露都苏醒了过来，第二次更是直接融合了记忆。
那么这一次——
会是她彻底的重生吗？
楚千雪在颜照影眼前挥了挥手：“颜照影，回神。”
颜照影回过神：“怎么了？”
楚千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刚刚问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林寒露，你一声不吭地在那发呆。”
“我去干什么，我又不是医生。”
楚千雪：“真的不去吗，你们就算是分手了，林寒露也是万星的艺人，不去确认一下她的安危吗？”
颜照影略一点头，沉吟片刻后，肯定地说：“不用。我的秘书和林寒露的经纪人都跟过来了，有事他们会和我汇报。”
楚千雪犹豫再三，还想说点什么，被颜照影率先打断了：“拍卖会快开始了。”
楚千雪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便不再说什么了。
拍卖会结束后，颜照影和楚千雪从后门离场，楚家的司机一早就等在了门口，两人依次上了车。
拍卖会的会场不允许携带手机，颜照影和楚千雪进会场前都将手机关了机放到了车上。
颜照影从车座旁的柜子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开机以后十几条消息争先恐后地弹了出来。
她不禁后仰了一下，才仔细地阅读了起来。
先是白英的消息，她言简意赅地汇报：“颜总，艺人林寒露已经在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尚未出来，按照医生的意思，大体上是没有问题的。公关部做了简单的声明，只说她是为了赶通告疲劳过度晕倒了。”
另一边，是还在C市的唐棠发过来的消息：“姐，林寒露一个月两次出事，一次网友会同情，两次网友就会开骂了。公关处理真的很麻烦啊，这边的解约都还没敲定合同呢！又出来这个事，解约前林寒露的事闹得太大太多，对万星的影响也很大。”
还有节目组那边发来的邮件，非常委屈地表示节目进度被耽误了，按照合同是要赔偿的。
颜照影按了按太阳穴，忽然明白了楚千雪刚才的欲言又止。
这种情况下，即便颜照影不愿产生过多的交集，林寒露忽然出事，她也必须处理相关的琐事。
楚千雪瞄了一眼颜照影的表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问颜照影：“要直接去医院吗？”
颜照影摆了摆手：“我就是要去也是去万星加班，去医院做什么。”
楚千雪：“那你？”
“把我送回碧水云天吧，这些事我的秘书和万星的人都能处理好，这样的事都要我去加班的话，万星的人也不用干了。”
楚千雪沉默了一瞬，试探性地问颜照影：“你和林寒露……就这样了？”
她一边问颜照影，放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
颜照影没有注意到楚千雪忽然的紧张和忐忑，随意道：“嗯，就这样了。”
她撑着脑袋，散漫地靠在车窗边，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慢慢地眨了一下眼。
楚千雪仍是有些不可置信。
颜照影从未遮掩过，因此她和林寒露的关系在A市的上流圈是公开的秘密。
不管是同辈人还是长辈，都知道颜家那个素有“玫瑰美人”之称的继承人在外独自创业，还和一个小明星谈了恋爱。
一开始所有人都认为颜照影不过是玩玩而已，像颜照影这样的顶级Alpha，出身显赫容貌姝艳，更是颜家的继承人，和一个小明星恋爱，谁也不觉得她们会长久下去。
楚千雪私底下听不少人明里暗里地猜测过，颜照影分手以后肯定还会再找两个Omega的。
这位颜家的继承人，从小都傲慢矜贵，万人万物不入眼，一朝开了情窍，怎么可能只钟情一个人。
但颜照影不仅谈下去了，还谈得轰轰烈烈，让那些翘首等着分手的人大失所望。
紧接着，圈内流传起了另一种说法。
颜照影无疑是个痴情种，那她忽然转专业去了表演系，又跑出去在娱乐圈开了一家公司，八成是为了林寒露。
在颜高卓有意无意地默认下，几乎所有人都认可了这个说法。
一向优秀、上进的颜家继承人忽然做出那么多出格且叛逆的举动，也只有为情痴狂可以解释得通了。
所有人都知道颜照影深爱着林寒露，纵然分手了，颜照影怎么能做到如此无动于衷？
楚千雪把这个疑问说给了颜照影。
颜照影怔愣了片刻，才缓缓反问：“颜高卓在背后造谣我？”
楚千雪没反应过来：“嗯？”
颜照影“啧”了一声，她和A市的豪门们久不交集，偶尔有躲不过去的宴会和应酬也只是露个面就走了，一直不知道上流圈还流传着这么神秘的谣言。
大概是颜高卓出于面子，不愿被人知道自己引以为豪的继承人忽然莫名其妙得“疯”了，顺水推舟地将这个说法坐实了。
难怪她一回颜家，颜游都过来凑这个热闹。
颜照影垂下了眼，盖住了眼底的冷芒。
她很了解颜高卓，或许颜高卓根本不是出于面子承认了这个说法，而是在他的心里，他也是这么解释颜照影的反常举止的。
他的教育不可能出错，他的继承人不可能得精神病。
只能是这个继承人误入了歧途，沉迷在情爱里面，才会这么叛逆，这么顶撞他。
楚千雪见颜照影不说话，再次开口问：“照影？怎么了？”
颜照影摇了摇头：“我只是有点疑惑。”
“嗯？什么疑惑。”
“为什么有的人永远这么傲慢，不管我做什么、想什么，在他的眼里，都只是叛逆而已。”
颜照影冷笑了一声。
颜高卓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把她当做一个独立的人，颜照影于他而言，是继承人、是彰显他教育成果的工具，但从来不是一个人。
她的精神病、反抗、逃跑，无数痛苦的挣扎和自我消耗，在颜高卓面前，都只是一句轻飘飘的叛逆。
一个人复杂的成长过程，自我人格的完善，就这样简单而强硬得用“叛逆”两个字盖过去了。
颜照影甚至无从辩解。
楚千雪清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解颜照影为什么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皱了皱眉，很快反应过来颜照影这话可能是在说颜高卓。
楚千雪问：“照影，你和颜叔叔？”
车内的光线有些昏暗，颜照影看不太清楚身侧的人此刻的神情，却在细微的灯光下，看清了楚千雪眼底明明白白的疑问。
颜照影说：“没什么。”
楚千雪道：“唔，我其实不知道你为什么和颜叔叔忽然闹成了这样……你们的感情一直很好。”
在楚千雪看来，她确实和颜高卓的感情很好，毕竟一直到十几岁之前，颜照影都非常崇拜颜高卓，将颜高卓视为自己的目标。
颜照影逐渐长大以后，才渐渐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这么崇拜颜高卓。
因为颜高卓对于年幼的她来说，是绝对权威的存在，全方面地压制了她，只有在这种绝对的情况下，她将颜高卓视为了至高存在，才会把颜高卓的爱当做一种不可或缺的东西。
身处其中的她都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这件事，对于楚千雪这样的剧外人来说，就更难产生“颜高卓在压迫自己身边的人”这样的认知了，尤其是颜高卓对外非常擅长伪装和包装自己。
颜照影扯开了一个笑，不想和楚千雪聊这件事。
她把车内的隔板降下来，问坐在前面的司机：“快到了没有？”
“十分钟左右。”
颜照影没有接话，还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楚千雪便不好再问下去，她担忧地看了一眼颜照影，不自然地移开了眼。
颜照影问：“你还有其他话？”
楚千雪垂下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她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
颜照影看不到的视线盲区里，楚千雪用力地攥紧了她的礼服衣角。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离颜照影很远。
比颜照影和林寒露的距离还要远，这段距离远到了她终其一生，都难以走到颜照影的面前。
不该这样的，楚千雪垂下眼，轻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心里蔓延开一股委屈的难过来。
她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走在同一条路上，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应该是最了解彼此的人，理应是最亲密的存在。
但从某一天起，在她前行的途中，颜照影就忽然从她的身旁消失了，彻底地退出了这条道路。
对此，她格外不知所措。
也是从那时候起，楚千雪才意识到自己也许真的无法离开颜照影。
失去了同路人，也失去了自己的对手、目标，她的生活在一瞬间冷寂得让她茫然。
这一刻，楚千雪心里的茫然到达了最巅峰。
她和颜照影之间隔着某种未知的隔阂，隔着这层隔阂，她永远回不到过去的生活了。
第44章 #颜照影 替身
医院的走廊里, 白英站在急诊室门口，盯着闪着荧光的牌子发呆，她已经在急诊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白英等得实在有点不耐烦了, 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烟盒, 点了一根烟以后才想起来这里是医院, 只好悻悻地将烟掐灭，咬了一根新的烟等在门外。
凡是打工的，就没有加班还高兴的，拿了加班费也不会多高兴。
白英一边叼着烟无所事事地等着，一边心想唐棠说的果然不错。
干秘书这一行, 不怕别的, 就怕自己的顶头上司是长相绝色的恋爱脑霸总。
偶像剧里受伤的只有私人医生, 现实里最大的受害人只有总裁的秘书。
白英正发着呆胡思乱想，急诊室里的医生和护士出来了，白英连忙凑了上去：“医生, 情况怎么样？”
“做了检查, 没有找到病人咳血的原因，从片子看应该是胸腔处忽然被外力挤压, 造成支气管裂了一个小伤口。”医生抖了抖手里的片子, 指给白英看，“但是很奇怪……从主诉病情来看，病人应该没有受到外力挤压。”
白英叼着烟凑上来，发现自己看不懂一声手里的片子, 便只点了点头：“那她情况严重吗？”
“不太严重, 但可能会引起气胸等并发症, 得留院观察。”
白英点了点头，想起林寒露还没拍完的综艺节目, 顿时觉得头疼了起来：“那医生，得住几天啊？”
“一周左右。”
白英嘴里的烟有点叼不住了，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综艺节目就差一个礼拜就拍完了，这个节骨眼退赛也不太合适。
但耽误这么久，节目组那边会有怨言，对万星来说也不太合适。
希望颜总别太恋爱脑了，万星赔钱事小，他们加班事大。
白英苦着脸道：“谢谢医生。”
医生不知道白英心里在想什么，抖了抖手里另一份检查单子，接着说：“病人异常昏迷，没有苏醒的迹象，我们尝试过唤醒，然而没有效果。一直昏迷是非常危险的，这个情况非常糟糕，而且我们没有检查出病人有基础病。”
白英嘴里的烟掉了：“那怎么办？”
医生脸上浮出来为难：“先住院观察了只能，病人现在虽然因为不明原因陷入了昏迷，但是时间并不长，最好先保守观察。”
白英更头疼了，烦躁得不行。
她自然知道人昏迷时间超过24小时就已经非常危险了。
人不明不白地昏过去了，找不到原因，虽然现在昏迷的时间还不长，但谁知道林寒露多会儿才能醒过来？
这已经不是耽误不耽误节目拍摄的问题了，弄不好是要出半条人命的。
白英只能先和医生道谢，然后找了一个角落，给颜照影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喂？颜总，我是白英。现在林寒露昏迷不醒，医院方面说找不到原因，尝试过唤醒但是没有用。”白英顿了一下，没等到颜照影的回答，继续说，“颜总，这个情况非常危险，你看要不联系一下林寒露的家人？”
颜照影那边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听了这个消息，她那边的键盘声依旧没有断掉。
颜照影语气冷淡平静，似乎丝毫不在意这件事：“嗯，医生怎么说？”
白英很是意外颜照影的反应，但还是很快回答了她：“医生建议留院观察。”
“那就留院观察，还有其他事吗？”
白英愣了一下：“没了。”
“那我就先挂了。”
白英举着手机，移到了自己的面前，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挂断页面，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颜照影的反应实在是超出她的意料了。
白英叹了一口气，颜照影的反应如何都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白英心里算了一下加班费，认命地去给林寒露办住院手续去了。
这原本不是秘书的职责，但她现在兼任颜照影的生活助理，这些意料之外的加班就是家常便饭了。
颜照影挂掉白英的电话，继续看万星最近的项目策划案。
她戴着半框的金丝眼镜，镜片上反着光，将她眼底晦暗的情绪遮了下去。
她看完策划案，敲打着键盘在文件最下面写了几行提问和意见，便关掉了电脑，简单地洗漱过后关灯睡下了。
第二天，颜照影照常上班，白英站在她的办公桌旁边，时不时得打两个哈欠。
颜照影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文件：“昨晚熬得很晚？”
白英强打起精神道：“不太晚。”
颜照影打量了她一下，问：“要不下午给你半天的假，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白英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就谢谢颜总了。”
可惜白英这个假还是没有放成。
早上十一点临近下班的时候，公关部的人敲起了颜照影办公室的门，刚开门就急切地说：“颜总，有人买了热搜。”
热搜是常有的事，公关部的反应过于夸张了，颜照影合上笔记本电脑，语气平淡：“解决不了吗？这么急。”
公关部的人听了没有镇定下来，反而面露难色：“颜总，是和您有关的热搜……您自己看一下吧。”
和她有关的热搜？
颜照影神情诧异，挑了挑眉。
上一世她从来没有上过热搜，离热搜最近的一次就是林寒露拿了影后奖和万星解约的时候，网友猜测是不是万星高层对林寒露有意见。
这一世接二连三地上热搜，倒是她从未设想过的情况。
她打开微博，在首页上就刷到了营销号发布的娱乐新闻，首条关键词就是“颜照影”。
#颜照影#万星颜照影#颜照影替身
这几个词条并列摆在一起，颜照影的眉心渐渐蹙起，升起不好的预感来。
营销号发的是一段聊天记录式的投稿。
【瓜哥好，我以前一直以为娱乐圈那些事都是假的，直到我的一个初中同学进了娱乐圈。
啧啧啧，生活比小说狗血多了。打个码防止被认出来，这里就称我的同学为L吧。
L是一个二三线明星，大学的时候念的就是表演系，结果被一个豪门继承人Y一见钟情了，非她不可。Y家里有权有势，为了追L，Y特意转了专业，还建了一家娱乐公司强行签了L捧她，L半推半就答应了在一起，但一直很冷淡，这里看起来也就是霸总爱上我吧！
但其实这一切的背后有一个狗血秘密。
L有一个初恋叫H，我是她们两个的同班同学，当时整个年纪都知道H救过L的命，俩人感情好的不行。后面分手了，L对H念念不忘，白月光也就算了。
最最最狗血的就是Y长得非常像H，我第一次见到Y的时候还以为是H本人呢，替身白月光照进现实啊！】
这样的投稿在娱乐圈不在少数，真假参半，一般网友看到了也就当个乐子，凑凑热闹就散了，即便投稿人的语气再夸张再言之凿凿，也掀不起来什么水花。
颜照影翻到下一张图片，就是另一个投稿人的投稿，说解码了这三个人是谁。
【瓜哥，不知道大家记不记得前两个月的时候某Omega偶像被拍到了疑似和总裁在交往，就是万星的总裁，当时带着大名上了好几条热搜，很快被压下来了，没引起水花，但还是有一张看不太清楚的毕业照被传了出去，我顺藤摸瓜找到了万星旗下的一个艺人，搜了她们学校的官网，找到了一张初中的毕业照，高糊画质下总裁和这个艺人的同学简直一模一样，我就不提大名了，大家自己找找吧。】
热心网友们很快顺着线索将投稿内容里的三个人扒得一干二净，颜照影的信息被保护的很好，只有一张照片。
林寒露身为艺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即使是早年的照片，也被有心人翻出来了不少。
林寒露和何乔的照片一流出来，网友们纷纷沸腾。
如果只是长得像也就算了，偏偏何乔和林寒露是同班同学，还有很多人提供相关证据，有些还附带了比较模糊的照片，坐实了林寒露和何乔曾经交往过很长时间的消息。
这下，颜照影和何乔的七分像，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证据确凿，剧情狗血，网友们乐此不疲地分析着这件事，渐渐的，一直没有清晰照片的颜照影被扒出来了一段视频。
【嘶，照片都挺糊的，虽然能看得出来两个人都很好看，但点开视频我还是被冲击到了，颜照影都这么美了，何乔得有多好看啊？】
【等等，这个视频里的Omega不是林寒露吧？】
【啊这，颜照影不会和林寒露恋爱了还出轨吧……】
【前面的，恋爱没恋爱不好说呢，虽然颜照影是替身，但她有权有势的，娱乐圈里总裁和明星的恋爱是怎么回事，不用我多说了吧？】
最初的投稿是三天前的，第一条解码是一个多小时前，短短的一个小时，这件事就不断地发酵，不停地推上一个新高-潮，转折不断，很快被顶上了热搜前排。
伴随着热度的上升，无数带有攻击性的猜测和质疑也随之而来。
颜照影看了十几分钟，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诧异，变为了看不出情绪的面无表情。
她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声线平稳地问公关部的人：“能撤吗？”
公关部的人擦了一下汗，为难地向颜照影解释：“颜总，这件事发酵得太快了，流程这么明确，很明显是有专业团队背后炒作的，热度还这么高，撤的话恐怖是撤不下来，疏不如堵……这个……”
颜照影略一颔首：“有流程了吗？”
公关部的人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一时急的不行，整个万星都知道颜照影和林寒露的关系，更知道颜照影对林寒露的感情多么深，猛地闹出了这么个微妙的事来，整个公关部一时都乱成了一团。
颜照影见他不说话，纤长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桌面，态度随意地说：“按流程澄清，否认我和林寒露的情侣关系，称只是雇佣关系，没有私交，对网络的谣言会追究其责任。”
公关部的人擦汗的动作猛地僵住了，这一套公关流程非常顺畅，对比现在绝大部分的公关都堪称标准，但公关部的人不是想不出来这样的解决方法，而是担心颜照影反应过度。
毕竟深爱的恋人把自己当成替身，不管真的假的，都很难让人冷静下来，更别提还要捏着鼻子对外声称两人没有关系。
一般人想想就怒不可遏了，尤其是颜照影这样素来高傲的Alpha。
她眼下这副冷淡疏离的模样，好似林寒露真的和自己没有关系一眼，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公关部的人愣在原地，完全无法消化掉眼前的信息。
颜照影扬声问：“怎么还愣着？”
公关部的人连忙点头：“好的颜总，我们这就安排下去。”
白英站在一旁，她昨晚就知道颜照影对林寒露的态度转变很大，但亲眼见到，仍是不可置信，盯着颜照影使劲儿得看。
颜照影问白英：“你怎么看这个事？”
白英回过神来，下意识道：“下午的假期没了。”
颜照影：“……”
白英清了清嗓子：“颜总，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背后搅风搅雨的人是谁，这件事看起来更像是……嗯，更像是私人矛盾，私人矛盾上升公司也不是什么常事，颜总得多加注意。”
颜照影“嗯”了一声：“公关处理方面你和公关部对接吧。”
白英：“颜总，唐秘书预计今晚就回A市了。”
“没事，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白英不安地抱紧了怀里的平板，她和唐棠的关系并不差，甚至可以说唐棠对她有知遇之恩。
属于唐棠的工作移交给了她，还是这样可以带来人脉和一定权力的工作，在职场上是非常敏感的事情。
白英咬了咬牙，还是应了下来：“好，颜总，我会办好这件事的。”
白英出去以后，颜照影给颜高辰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第一遍颜高辰没有接，颜照影又了一遍，这一次颜高辰接通了电话，语气带着淡淡的无奈：“侄女，大中午的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颜照影开门见山，毫不客气地问：“今天的热搜是你动手做的？何乔要求的？”
颜高辰笑了一声：“这么明显的事，你还来问我做什么？”
“何乔的联系方式，给我。”
颜高辰的笑声戛然而止：“嗯？你问这个我就更疑惑了，我以为你会问问为什么之类的。”
颜照影懒得费口舌：“意思是不给，对吗？”
“是的，虽然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但是我会保护我的女儿。”颜高辰补充了一句，温尔儒雅，“她的要求我也会一一满足，如果你们之间有私仇，我建议你还是低头向她认错，并顺着她的意来。”
“好，”颜照影冷笑了一声，“不给就不给吧，我还有其他途径。”
颜高辰更无奈了：“那你打这个电话是为了什？”
颜照影清了清嗓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皇帝，还顺着何乔的意思来，生出来这么个没脑子的东西你还怪骄傲的？我是不是还得给你们父女俩磕一个啊，当年追不上我妈现在在她女儿面前耍威风，你装什么呢缩B市的老乌龟？”
颜高辰愣了一下：“你这……”
他话还没说完，颜照影直接打断了他，中气十足地骂了一段非常脏的话，完全没有任何就事论事，只有最纯粹的侮辱。
她骂完，啪得把电话挂了。
颜高辰听了一耳朵不堪入耳的辱骂，多年来养尊处优，甚少有人对他如此不客气，饶是素有涵养的颜高辰也忍不住骂了一句：“娘的，脾气怎么这么大。”
想起颜照影说还有途径找到何乔的联系方式，颜高辰忍不住怀疑起来，颜照影不会骂完他，再给何乔打个电话骂一顿吧？
上流圈的人，凡是富过两代的都自持身份，必须衣冠楚楚彬彬有礼，和人起了冲突，再生气也要内敛，面上处变不惊，背地里对付对方。
即便是忍不住讨嘴上的痛块，也得是言语得体，暗含锋芒地讥讽。
没有哪家的继承人像颜照影这样的，野成这样，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颜高辰快五十的人都被她骂懵了。
颜高辰还在猜测，颜照影已经直接从舍友那里要到了何乔的手机号，毫不犹豫地用平时不用的备用手机号打了过去。
何乔娇柔的声音响起：“喂？请问你是？”
颜照影冷笑：“何乔，是你吗？”
“是我，请问你是？”
颜照影把刚刚骂颜高辰的话飞快地复述了一遍，骂完就挂断了电话，一气呵成，异常潇洒。
何乔举着手机，五官拧在了一起。
她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打电话的人颜照影，何乔登时气得尖声叫了起来：“颜照影！”
这个疯子！
过了好一会儿，何乔才从愤怒和羞辱中冷静了下来。
眼下颜照影越生气，就越能证明她的计划的效果，现在正是她找林寒露火上浇油的好时候。
何乔眼里闪过暗芒，她直接给林寒露打了一个电话。
手机提示音的忙音响了两声，直接断掉了。
这说明林寒露不是关机了，就是把她拉黑了，大中午的，林寒露不太可能会关机。
何乔慌乱了起来，又给林寒露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还是没有接通。
何乔彻底慌了，她和林寒露的私下联系非常少，每次都要卡一个不多不少的点，适当地挑拨她和颜照影的关系。
如果林寒露拉黑了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何乔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她最担心的，是林寒露还喜欢着颜照影，为了颜照影把她拉黑了。
如果是这样……
何乔想到原文的剧情，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不敢细想下去。
她颤抖着手给林寒露发了一条微信，并没有跳出被删除的提示。
何乔松了一口气，林寒露这人性子非常傲，决定彻底不联系某个人的时候，不会留任何回旋的余地，只会将对方删掉，而不是拉黑或者屏蔽。
她还能发消息过去，说明林寒露可能是暂时有事，而不是其他。
第45章 晕了过去
颜照影痛痛快快骂完了人, 吐出一口长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了起来。
这件事的主谋她不需要求证，就知道是何乔做的, 除了何乔, 也不会有人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抹黑攻击她了。
但何乔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从结果上来看, 除了引发争议以为，何乔并不能对她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何乔是通过舆论打击她，还是为了逼迫林寒露承认这件事？
颜照影还在想这件事，手机上响起了消息提示音的声音。
颜游：“网上的那些事是真的假的？”
颜照影：“你是说哪些事？”
“别和我装糊涂，我说的是热搜上你和林寒露的事情。”
“是真的。”
颜游沉默了很久, 才问颜照影：“这件事是这个何乔主导的吧？”
“我感觉是, 只是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颜游想了想问：“之前给我和颜昭玉发邮件的人也是何乔吧, 如果是她的话，我觉得她可能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只是单纯地比较蠢而已。”
颜照影：“……”
她陷入了思考, 觉得颜游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颜游仿佛只是来求证一下这件事的真伪, 问过之后就没有再发消息了，颜照影便给楚千雪和双胞胎也发了消息, 叫他们不用担心, 已经在处理这件事了。
双胞胎还在上课，没有回复颜照影，楚千雪倒是有点担心：“你不要被网上的评论影响了心情。”
颜照影道：“不会的，我会尽快处理好这件事的, 还有工作要处理, 不能让这件事耽误了我的时间。”
公关虽然有了流程, 但是要向外界做出回应也是需要时间的，如果要追究责任, 就更需要做充足的准备。
另一方面，越快做出回应澄清，舆论的影响就越小。
万星的法务部和公关部忙了起来，白英是主要的负责人，就更忙碌。
临近傍晚的时候，唐棠从C市回来了，一身风尘仆仆，敲开了颜照影办公室的门。
唐棠一进来简单地和颜照影说了一下综艺节目的处理结果：“姐，节目组那边谈好了，比赛的主要流程基本已经拍完了，决赛部分可以让林寒露用半决赛的作品来比，赔付部分违约金。”
颜照影见她嘴唇有些干，倒了一杯水递给唐棠，唐棠一饮而尽，语速飞快地继续说：“我听白英说了，你把热搜的事情交给了她办，这件事林寒露也要出面发声的，她醒了没有？”
颜照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医院一直没有打电话过来，应该是没有醒。”
“公司虽然有她账号的密码，但是也得询问她的意见，姐，还是说我们先处理再说？”
颜照影道：“叫白英去看看她醒了没有，要是醒了就问问，没有就不用了。”
唐棠把杯子咣得扣回了桌子：“不用了，让她专心去处理公关的事，我去看看，没醒的话我再守她一个晚上，晚上十点还没醒就我们这边就先自行处理。”
“你刚从C市回来，不需要休息吗？”
“不用，我去和白英聊两句就去医院看看林寒露怎么样了。”
唐棠撂下了这句话，脚步匆匆地找白英去了。
白英犹豫再三后和唐棠说了颜照影有意换人的事，因此唐棠便叮嘱了她几句，白英放下心来后她才赶去了医院。
唐棠去医院的时候，林寒露仍未苏醒，医生拿着检查单站在唐棠面前，再三强调：“这种情况非常危险，还非常罕见，我们做了进一步的调查，但是还是没有结果，尽快安排向上转院的事情吧。”
医生话音刚落，护士就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医生，19床病人醒来了。”
唐棠摸了摸下巴：“这个19床病人是林寒露吗？”
医生木着脸：“是。”
唐棠问：“那还需要向上转院吗？”
“不用了，病人昏睡的时间不算久，有人看护，没有出现危险情况，但还是得做个基础检查，没问题了住院观察几天就可以。”
唐棠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跟着医生和护士进了病房。
林寒露的病床前围了一圈人，看模样应该是护士和实习医生们。
主治医师挤了进去，询问了林寒露几个问题，初步判断林寒露没有大碍后，便直接推着她去做了检查。
唐棠坠在后面，因为人太多，连林寒露的脸都没有看到。
检查结束后，唐棠又询问了一下结果，确认没有问题后，才终于有了和林寒露说话的机会。
唐棠走进病房，低声和护士说：“我和病人有点事要说，您先出去一下吧。”
护士点点头走了出去，体贴地帮唐棠将门带上了。
林寒露的病床前拉了一道帘子，唐棠绕过帘子，打量了一下林寒露。
清冷若雪的美人闭着眼躺在床上，她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鸦羽般的长睫落下一片清影，平添了几分脆弱的疏离感。
两天不见而已，唐棠便觉得林寒露愈发消减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缥缈感愈发浓重。
她咳了咳，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林老师？”
林寒露的长睫颤了颤，睁开了一双清亮剔透的眼眸，她坐起身，见来人是唐棠，眼底蔓延开失望来：“是你？”
唐棠道：“诶，林老师还方便说话吗？”
林寒露轻轻点头，眉心蹙起：“有什么事吗？”
唐棠清了清嗓子：“林老师，是这样的，今天早上的时候，有一个网友爆料一个叫何乔的Alpha是你的初恋，和颜总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网友们还扒出来了很多证据，证实了颜总是何乔的替身这件事……”
她还没说完，就被林寒露近乎尖利的质问打断了：“什么？”
林寒露的声音颇大，唐棠惊奇她的失态，揉了揉耳根后诚恳地说：“林老师，你支气管受伤了，这样不会肺疼吗？是这样的，现在你把颜总当何乔替身的事上了热搜，公关……”
她正要补上刚刚没说完的话，林寒露突然发出了一连串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咳得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唐棠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林寒露捂着心口，眼眸一闭，身子软倒晕了过去。
唐棠：“啊？”
她连忙弯腰拍了拍林寒露的脸：“林老师？林寒露？”
见林寒露没有反应，唐棠急忙跑了出去，把还没走到护士站的护士拉了回来：“19床的病人晕过去了！”
护士险些白眼一翻也晕过去：“不是刚醒吗！怎么又晕过去了！”
唐棠比护士还崩溃，她拉着护士的手拔高了声音说：“我不知道啊，我正处理工作呢！”
好在这次林寒露醒得很快，十几分钟后就苏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便爬起来拽住了唐棠的手，哑着嗓音问：“颜、颜照影呢？”
林寒露一头长发落下来，衬得她的脸色十分惨白，加上她问得艰难滞涩，随时都会再晕过去一般，原本就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的唐棠心里顿时更害怕了。
唐棠“嘶”了一声，觑着林寒露的脸色，斟酌着用词小声地说：“颜总啊，颜总现在正在公司。”
刚才林寒露一听热搜的事直接就昏了过去，唐棠不敢再提这事，担心林寒露再昏过去了。
唐棠苦哈哈地想，林寒露这段时间昏迷的次数快赶上睡美人了，再昏下去可别出什么事了。
林寒露死死抓着唐棠的手，咬着声音一般：“我要去见她。”
唐棠想安抚林寒露，却发现抽不出手来，只能不停地道：“冷静一下，林老师你冷静一下，我这就去联系颜总，你喝点水润润嗓子。”
林寒露一顿，松开了手。
唐棠顿时松了一口气，拔腿想走出去给颜照影打电话，林寒露叫住了她：“就在这里打电话，开免提。”
林寒露态度坚持，唐棠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在病房里打起了电话。
电话被接通，颜照影慵懒醉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喂？小唐，事情怎么样？”
唐棠扫了一眼林寒露，老老实实回答：“林寒露醒了。”
颜照影看起来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嗯，醒来了就好。那事情怎么样，她怎么说？”
她的语气平淡得毫无起伏，仿佛林寒露和她毫无干系，仅仅只是一个陌生人。
林寒露闻言，苍白的面容刷得一下更白了，她撑起身子茫然地望向了唐棠手里的手机，整个人如风中残花，摇摇欲坠。
唐棠看得心惊，连忙和颜照影说：“她刚才听了这件事就又晕了过去，现在醒来以后说想见你。”
“见我？”
“对。”
手机那边响起窸窸窣窣的纸张翻页的声音，听起来是颜照影在翻阅合同，过了片刻后，颜照影才又开口：“嗯？见我做什么？”
唐棠看着林寒露愈发惨白的面容，深感为难，她用眼神示意林寒露自己说。
林寒露眼中迷茫，仓皇的颜色从她脸上一闪而过，她咬着唇缓缓地摇了摇头，看起来无助又可怜。
唐棠没脾气了，只好破罐子破摔，直接和颜照影说：“姐，林寒露现在在我旁边呢，我开着免提，她不说话，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颜照影玩味地笑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哦？是这样吗，那就麻烦你转告一下林寒露了，我不想见她，尽快处理了这件事，大家利利索索地分手，还算好聚好散。”
唐棠心里一跳，不好地预感涌上了心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林寒露。
林寒露晕了过去。
第46章 求你，不要抛下我
唐棠闭眼转头, 牙花子都快呲了出来，恨不得跟着一块晕过去。
颜照影听到了动静，敲了敲桌子问唐棠：“唐棠, 怎么了？”
唐棠捏着鼻梁骨, 声音里装着深深的无可奈何, 瓮声瓮气地说：“林寒露又晕了。”
好在林寒露这次并没有真的晕过去，她缓了一口气撑了过来，扶着床沿细细地喘息着，声音清泠泠如寒泉：“颜照影……”
颜照影听到林寒露的声音，立即挂断了电话。
嘟, 嘟——
手机忙音回荡在病房里, 唐棠看着面如死灰的林寒露, 长叹了一口气：“林老师，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怎么处理热搜的事吧。”
颜照影垂下眼，余光轻轻瞥了一眼手机屏幕, 指尖敲了敲桌子, 她心里的情绪十分复杂。
林寒露只轻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颜照影就凭借着某种刻进骨子里的本能, 立马认出了她。
不是重生之前的林寒露, 也不是只重生了一半的那个。
是和她彼此纠缠了五年，分分又合合的那个林寒露。
颜照影下意识地回避这个林寒露，因而想也没想，就直接按断了电话。
她的耳边断断续续响起来嘈杂的幻听, 颜照影摘下眼镜, 疲惫地捂住了脸。
她说不清自己不愿意面对的是林寒露、曾经洋洋洒洒付出的情意, 还是过去的五年里，心里满载的爱。
伴随着飘飘忽忽的幻听, 临死前时贯穿身体的疼痛仿佛又回到了她的心口，颜照影深吸一口气，打开文件继续翻阅了起来。
这一笔烂了一地，又注定是她血本无归的感情账，她实在是没力气算了，也不想算了。
下午的时候颜照影忙着处理热搜的事，工作便堆积了起来，导致现在她不得不留在万星加班。
颜照影处理完工作，看了一眼唐棠两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姐，热搜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因为下午公关部否定了你和她有过恋爱关系，林寒露就顺着说了下去，说没有和任何人谈过恋爱，你和何乔长得像只是偶然，公关部过目后就发出去了，应该不会再起争议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颜照影回了一句辛苦了，穿上了风衣，慢慢走下了楼，坐上了一早等在楼下的车。
回到碧水云天，上了楼，颜照影刚从电梯里出来，隔着长长的走廊，一眼就看到了门口坐着一个消瘦的Omega。
门口的Omeg正是林寒露。
她靠着门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走廊拐口，一见到颜照影的身影，作势就要站起来。
林寒露的动作太急，起身后猛地踉跄了一下，险些摔了出去。
饶是如此，林寒露还是急切地朝着颜照影的方向奔去。
颜照影冷眼看着，心底疑惑林寒露怎么会出现在这，面上不带一丝情绪，只是顿了顿脚步，便朝着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林寒露快扑到她身上的时候，颜照影侧身让了一下，和林寒露擦肩而过。
颜照影听到身后的脚步凌乱了片刻，但很快朝着她的方向又来了。
她皱了皱眉，握着门把手没有开门，侧过脸嗓音冷淡地问：“林寒露，你做什么？”
Alpha的声音里含着冷意，这股冷意一瞬间就抵在了林寒露的心头上。
她在离颜照影几步远的距离站定，低垂下了头。
颜照影比林寒露高了半头，从她的角度看，只能看到林寒露垂下的发丝和发着颤的唇瓣，却看不到她的表情。
时间慢慢过去了，两人僵持着，林寒露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
颜照影等得有些不耐烦，索性按下了指纹锁，想要开门进去，刚开了一条门缝，就被林寒露握住了手腕。
林寒露的指尖冰凉，无端端让颜照影觉得烦躁起来。
怕林寒露跟着进门，颜照影咣得一声把门关上了，她挣开林寒露的手，心里烦躁，声音更冷了下去：“林寒露！你要做什么？”
颜照影的逼迫下，林寒露终于开了口，Omega一向冷淙淙的声音此刻忽然软了下去，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鼻音：“颜照影，你把密码改了，我的指纹也删了，我进不去。”
颜照影沉默了片刻，和林寒露对视了片刻后，忽然开口问她：“我该叫你林寒露，还是林影后？”
林寒露的嘴唇颤了颤，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颜……”
颜照影上前一步，抬着下巴傲慢地看着林寒露，不紧不慢地说：“林影后，需要我来提醒你吗？不管你是林寒露还是林影后，我们都已经分手了，我的家门你进不去，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她半张脸被阴影笼着，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却格外得亮，折射出寒寒冷光：“林影后，你深更半夜找上前任的门来，是不是太惹人烦了一些？”
Alpha身上凌厉的压迫感倏忽间铺天盖地涌了过来。
比起她身上的气势，林寒露更承受不住这样颜照影尖锐的态度和言语，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两步。
颜照影忽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眼里蒙上了一层暗含嘲讽的冷意。
林寒露慢慢地又往后退了两步，如同被野兽逼退的柔弱羊羔。
往日里如姑射仙子孤傲的人，现在被颜照影的一声笑逼得连连后退，浑身簌簌如雪的冷意都消退了下去，露出内里柔软的情怯。
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拉扯着莫名的紧张，连着丝线似的。
颜照影见林寒露后退，以为她吃了闭门羹马上就走了，随即转身打算开门进去。
颜照影余光扫见林寒露伸手又要拉她的手腕，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立马避到了一旁。
林寒露扑了一个空，因为惯性扑腾一声猛地跌到了地上，听起来摔得很重。
她摔得狠，却不顾疼痛，呼痛都顾不上，只一味扭头寻找颜照影的身影，然后不依不饶地拽住了颜照影风衣的边缘。
因为拽得太紧，林寒露半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伏在颜照影的腿上，以一种肖似求怜的狼狈姿态坐在地上。
清艳绝尘的Omega抬起眼对上她的双眼，漆黑的眸子里浸着一层水濛濛的雾气，看上去格外的伶仃可怜。
颜照影眉心折起，看着林寒露此刻的模样，某种荒唐的念头从脑中升起，让颜照影血管里平静流淌的血液乍然间沸腾了起来。
她兴奋地舔了一下口腔内那颗Alpha特有的尖牙，无数的恶念叫嚣着翻滚起来，令颜照影身体止不住地颤栗起来。
她要求证一下。
Alpha居高临下地看着半伏在她腿边的Omega，用力掐着她的下巴抬了起来。
颜照影和林寒露视线相对，她一双桃花似的眼眸里流出探究的意味，林寒露别开眼，不敢直视颜照影的眼眸。
颜照影手上用的力气很大，不消片刻，就在林寒露凝脂般的肌肤上留下了一层薄薄的粉色。
颜照影打量着手里的人，看着那层暧昧的淡粉，扯着嗓子漫不经心地问：“林影后，你看起来——对我念念不忘啊。”
这句话说完，颜照影觉得好笑，自己先笑了起来。
她笑得疯癫又恣意，几乎笑出了眼泪来。
Alpha的半边面庞笼罩在黑暗里，恍惚间，她身后的阴影仿若和她融为了一体，张牙舞爪地扯着无数恶劣的情绪。
林寒露拽着她的衣角，仰头看着颜照影，眼尾渐渐漫开了一抹红：“颜照影……”
颜照影眼中的冷意更深了：“林寒露，你在开什么玩笑。你不会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能吧？”
“需要我再提醒你一下吗，在我爱你的时候，你做了些什么事。”
林寒露垂下头，修长的脖颈连着背都一齐折了下去，宛如被折断的一根修竹。
她像是忽然被颜照影的冷漠和言语击垮了一般，整个人如枯枝上一朵飘零的花，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颜照影随手一掐，就能掐断她所有的希望。
颜照影看着她。
清傲、疏冷的林寒露垂着头，死死拽着她的衣角，声音哽咽：“颜照影、不要离开我。”
颜照影弯下腰，动作轻柔地捧起了林寒露的脸，那张脱俗绝世的美人面上果然淌着清涟的泪水。
即使是这样狼狈的时候，林寒露身上的气质依然干干净净的，不沾染任何污秽，月笼玉树雾罩寒桥一般。
她曾经无比迷恋这样的干净。
如今就有多么厌恶这份干净背后的无情。
颜照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亲昵地摩挲着手中人柔软温热的唇瓣。
林寒露愣愣地看着颜照影。
颜照影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纤长的手指轻轻捻了捻，声音无限地柔了下去：“林寒露，你不想和我分手？”
她的声音和动作里都流淌着某种似叹似怜的情愫，恍惚间，林寒露生出被她深爱着的错觉来。
林寒露情不自禁地沉溺在这股温柔里，缓慢而坚定地点下了头。
Alpha妖娆明艳的面庞上陡然间绽开了一抹笑，这抹笑意里杂糅了深沉的恶意和愉悦，颜照影在林寒露耳垂边呵出了一口温热的气息，她嗓音里含着笑：“林寒露，但是我不爱你了啊，我也不喜欢你了啊。”
慵懒的嗓音拖长了，带着蛊惑人心的醉意，吐出的话语冷漠到了极点：“怎么办呢？”
林寒露的身体不近颤抖了起来，她眼中落下的泪越来越多。
她被颜照影亲密地捧着脸，Alpha掌心温热的热度贴了上来。
林寒露在这样融融的温度里，觉得如坠冰窟，身体越来越冷。
她痛苦地折了下去，头颅压着颜照影的手慢慢坠了下去，颜照影从容地抽出手，站了起来。
林寒露整个人缩在一起，她伏在了地上，额头抵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
细碎的哭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幽幽地响起，一声一声，含着湿漉漉的血气和绝望。
林寒露不停地念着颜照影的名字：“颜照影、颜照影，颜照影……”
颜照影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靠在墙边，从包里掏出了一支烟，点燃了抽了起来。
她在平复自己心里惊涛骇浪般的兴奋和痛快。
林寒露居然真的对这段感情念念不忘。
这太可笑了，颜照影仍爱她的时候，她永远都是淡漠疏远的，两人分分合合纠缠了这么久，已经纠缠成了一对仇人，林寒露却忽然一副深情不改的模样。
可笑。
但颜照影抑制不住心底的情绪，她掐着烟，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是不愿意再和林寒露产生更多的交集的，但前提是她并不能报复到林寒露。
恨意一瞬间被点燃了，在心里火烧火燎得蔓延了起来，颜照影神经死死绷着，跳着反常的愉悦信号。
颜照影知道，她现在大概是进入了精神疾病中亢奋情绪的状态，她有些新奇，头一次知道自己的精神病还有这样的症状。
颜照影有些理解颜游了，这样轻飘飘如上云端的高亢情绪，任是谁都会忍不住享受起来的。
看着林寒露痛苦万分地模样，颜照影吐出一口烟雾，勾起唇角哈了一声：“林寒露，你现在是怎么了，你不会告诉我，你真的爱我吧？”
林寒露细碎的哭声骤然停下了，她动作迟缓地爬起来，张嘴欲言，却在颜照影冰冷的态度下，吐不出一个字。
林寒露只能凭借着本能朝颜照影的方向探出指尖。
她并没有想真的碰触到颜照影，只是凭着本能朝着她的方向而去。
刻在骨子里、融在血液里的本能。
要朝着颜照影而去，不论如何，都要坚定地朝着她而去。
颜照影走上前，捏住了她冰凉的指尖，摩挲了一下，红唇张开，轻佻地朝着林寒露吐出了一口烟。
烟雾散在了林寒露绝色的美人面上。
颜照影似乎格外的兴奋，浅绿的桃花眼颜色深了下去，幽深而晦暗。
林寒露茫然地睁着一双浸着水雾的眼眸，猝不及防将烟吸了一半进去，呛得咳了两声。
空气里除了烟雾的味道，还飘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玫瑰花香的味道，泛着锐利的冷意和侵略性。
林寒露不安地动了动指尖。
这是颜照影的信息素味道，作为被颜照影标记过的Omega，她不可避免地被这股极具侵略性的味道渐渐带入了情热期。
颜照影也闻到了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她前几天刚硬扛过了易感期，加之过于兴奋，信息素便不受控制地外泄了出去。
颜照影拍了拍林寒露的脸颊，问：“林寒露，到了这种该低声下气求我留下的地步，你还是这副不肯言语的样子，未免有点扫兴了吧。”
林寒露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颜照影静静地看着面前的Omega。
林寒露是个骨子里异常孤傲的人，她或许会因为某人而狼狈、痛苦，但很难让她为了某人去低头。
她宁可整个人被折断，也不肯软下自己的骨头。
巧合的是，颜照影偏偏想让她妥协。
把这朵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折下来，让她被情爱的滋味侵染了，痛苦地挣扎在折断求而不得的泥潭里。
不仅要痛苦，还要低头、妥协、折断自己的傲骨，低微做小。
如果不这样做，颜照影心头熊熊燃烧的恨意始终难以平息。
她耐心地等着林寒露的表现。
过了良久，林寒露偏过头，动作小心地蹭了蹭颜照影的手心，见颜照影意味不明地笑了，并不表态，林寒露便抬起手握住了颜照影的手指。
她的声音打着颤，打着旋不断地飘到了颜照影的耳中：“颜照影，求你。求你不要抛下我，求求你——”
颜照影咯咯笑了起来。
心里的恨意越扩越大，变成了难以填补起来的漏洞，快意的感觉顺着这个无底的洞飞舞在理智线之下，颜照影一边笑，一边爱不释手地捧着林寒露的脸看。
“林寒露，我第一次发现，你这副样子更令人喜爱一点。”
Omega眼中的眼泪越来越多。
随着她祈求的声音，走廊里信息素渐渐浓郁了起来，到了一个无法忽视的程度。
林寒露轻轻抓着颜照影的手腕，带着泣音求饶道：“颜照影，我们进去吧，我的情热期要到了。”
“哦？”颜照影唇角勾起一抹笑来，她压了过来，浅绿色的眼眸中带着无限兴味，“但我的易感期还没到，不去接触你的信息素，也没什么关系吧。”
林寒露的理智已经有些模糊，有些听不懂颜照影话里的意思。
她的眼尾面颊都染着绯红的颜色，和Alpha的接触让她更难以压制这股汹涌的情热。
林寒露神志渐渐失守，颜照影无动于衷地看着她。
眼看她的信息素也飘了出来，林寒露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张了张嫣红的唇，吐出灼热的气息：“颜照影，求你、我们进去吧，求你了。”
颜照影这才站起身，打开了家里的门，她没有管林寒露的意思，林寒露便只好踉踉跄跄地自己站起来，跟着进了门。
一进门，林寒露便靠在墙上低声喘息了起来。
颜照影翻了翻客厅的柜子，翻出了备用的信息素隔离贴——一般来说，为了防止在公众场合陷入尴尬的地步，临近易感期或者情热期的Alpha和Omega都会贴信息素隔离贴，甚至有些人每天都会贴。
眼下林寒露的信息素泄露并不多，隔离贴还有效果，颜照影便给自己贴了一个。
她转身回到玄关处，看到了快跌倒在地上的林寒露。
颜照影眯起眼，对林寒露说：“你记得多少？”
林寒露断断续续地回答：“全部。”
“你进入情热期了，对吗？”
林寒露双眼有些失神，过了几秒钟后才点了点头。
颜照影说：“这和我没有关系，你自己解决吧。”
闻言，林寒露的身体僵住了，她抬起雾水涟涟的眼，有些反应不过来颜照影的话。
颜照影便慢条斯理地又重复了一遍：“这和我没有关系，你自己解决吧，现在我要回房间睡觉了。”
林寒露眼神一暗，一段画面从脑中飞过。
——“林寒露，我的易感期快到了。”
——“颜照影，这和我没有关系。”
她转过身，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身后，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哭泣声。
颜照影没有停顿，进了自己的卧室，将房门锁死，隔绝了客厅里的一切动静，包括信息素的味道。
她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尖牙。
还不够，心里的渴望还是没有得到满足。
以牙还牙带来的愉悦还不够，她需要更多的快感填补心底的漏洞。
林寒露是天上月，是林间风，她要将这个人彻底地拽下来，为了那一丝一缕的爱意转辗反侧、傲骨尽断，千方百计却仍然求而不得。
颜照影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她骨子里的恶劣一瞬间抵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高高在上地审视着平日里的她。
颜游说错了。
她既不会爱人，也不会被爱。
她是一个吞吃情绪的怪物。
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第47章 只要能纠缠在一起
第二天颜照影起来, 推开门发现林寒露没有回她的房间，而是伏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眼神迷离，雪白的面庞上满是红晕, 几缕发丝弯弯曲曲地贴在她的脸颊上。
林寒露身上的外套被她丢在了客厅, 衣物一路从玄关处丢到了沙发旁, 凌乱无比。
颜照影出来，林寒露也没注意到动静，依然枕着自己的手臂伏在沙发上，身体一起一伏，看起来被情潮折磨了整整一个晚上。
林寒露的情热期应该暂时过去了一阵, 客厅内的信息素浓度并不高, 微苦清甜的桃花香气淡淡地漂浮在空气里, 惹人遐想。
颜照影贴着信息素隔离贴，这种程度的信息素对她产生不了任何影响，因而她扫了一眼林寒露, 便转身去了厨房。
丝毫没有要管林寒露的意思。
颜照影做好饭, 正在倒热牛奶，忽然听到厨房的门口一声微弱的声音：“颜照影。”
颜照影动作顿了顿, 将牛奶倒到了杯子里：“没有你的饭。”
重生回来的林寒露, 不习惯叫她“照影”，都是连名带姓的叫。
让颜照影猛然间产生一种错觉，下一刻两人就会爆发激烈的争吵，短暂的对峙后再陷入长久的冷战。
没意思的很。
颜照影转过身, 发现林寒露□□地站在厨房的门口。
Omega扶着门框, 两靥酡红, 身体曲线被灿灿的晨光勾勒着，形成了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一副画面。
颜照影看过去, 林寒露扶着门框的手轻微地颤抖了起来，不自在地垂下了眼，不敢去看颜照影的眼眸。
颜照影端起了早饭，从她身边路过时，轻描淡写地扫了她一眼。
Omega乌黑的发丝落下来，一身雪肤玉骨，暧昧而漂亮。
颜照影嗤笑了一声，没有停留，同林寒露擦肩而过。
她的衣角带起了空气，掀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流，这阵气流轻缓无比，林寒露的身体一瞬间僵硬住了。
一股古怪的氛围缠绕在了林寒露和颜照影之间，像是一截藕，虽断犹牵丝。
但这丝线太细了，只消颜照影一个轻蔑打量的眼神，就会齐齐拉断。
林寒露转过身，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了颜照影的面前。
她垂着眼看着无动于衷的颜照影，心里羞耻犹豫，指尖放在了颜照影的膝盖上，柔缓地跪坐在地上，伏在了颜照影的膝间。
翩翩若仙的清傲美人乖巧地用脸颊贴着她的膝盖，温热的气息落了下来。
林寒露侧着头仰起脸看向颜照影，眼神湿漉漉的。
她眼尾飞上了嫣红的颜色，眼角挂着两滴将落未落的泪，乱雨裹桃花一般。
Omega的一身傲骨仿佛就这么简单地被颜照影折断了，颜照影的眼眸一瞬间就深了下去。
她放下手里的玻璃杯，手指随意地抚摸起林寒露的唇瓣，带着几分不以为意。
林寒露眼睫轻轻颤着，非常不适应颜照影这样的举动，但仍一动不动，任由她的动作。
颜照影勾唇一笑，眼眸的颜色愈发幽深：“林寒露，你这样是想让我标记你？”
“嗯，求你——”
“太没意思了，林寒露。”颜照影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亲昵地打断了林寒露，表情蒙着一层淡薄的冷意，“你知道你这样，我现在是怎么想的吗？”
林寒露摇了摇头。
“我在想，临死前给你打电话想问个清楚的我，和现在卑躬屈膝的你，哪一个更可笑。”
她的口气随意，吐出的话却让林寒露的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颜照影继续说：“我只是想知道，你心里留着一个何乔，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现在怎么又一副非我不可的样子？”
林寒露一言不发，颜照影便揉着她的唇角，十分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寒露轻声对颜照影说：“颜照影，我没有喜欢过其他人，我一直喜欢的人都是你。”
颜照影默默听着，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她拉长了声音道：“哦？”
“你一直喜欢我？”颜照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眼里翻出讽刺的意味，“林寒露，你的喜欢就是情人节去接何乔，我过生日去找何乔，和万星解约、不肯进行标记，等我死了以后才喜欢我？”
林寒露的脸色越来越白。
她捂住了胸口，心底大片大片的苦涩溢了出来，刮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留下了火辣辣的疼痛。
她始终没有回答颜照影的问题，只是贴着颜照影的膝盖，仓皇地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颜照影收回手，发觉空气里林寒露的信息素味道浓郁了几分。
看来她的情热期反应又强烈了起来。
林寒露被情热裹挟着，禁不住颤抖着吐出一口气，整个人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软着腰靠在颜照影身上。
她浑身无力，却仍乖巧地伏在颜照影膝头，细细地喘息着：“颜照影，标记我吧，求、求你了。”
颜照影捧起她的脸，语气轻柔无比：“林寒露，你想做哑巴，但我不是。我见过你和何乔走在一起，亲密恩爱，当然，也可能是我看错了、误会了。”
林寒露身体颤栗了起来，颜照影接着说：“我是出车祸死的，你知道吧？临死前恰好在给你打电话，紧接着车就翻了，一块铁皮扎穿了我的肺部，喉咙里全是血，完全呼吸不上来。”
林寒露一直乖巧的表情终于变了，痛苦的绝望攀上了她的眼角眉梢，林寒露低泣哀求颜照影：“颜照影，别说了，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颜照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落下了最后一句话：“我最后听到的声音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林寒露发出一声近乎濒死般的悲号。
眼泪不断地从她的脸上滚落了下来，林寒露趴在颜照影腿边，哭声悲呛哀苦，宛如泣血。
她像是承受不住这样的痛苦，身体蜷缩着，哭声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渐渐失声，即将嘶哑着窒息一般。
颜照影犹觉不足，似叹非叹：“林寒露，你哭什么呢，死的人是我啊。”
她看了一眼时间，发现不早了得去上班了，于是抽身站了起来，轻飘飘地从林寒露身边离开了。
林寒露下意识爬起来，想抓住颜照影的衣角，却只看到了Alpha毫不留情离开的背影。
“对了，”颜照影转过身，对上林寒露陡然亮起的眼眸，平淡地说，“我记得你支气管有伤口，桌子上有抑制剂，你自己打了去医院住院。”
“三次，”颜照影继续道，“除了这一次，我最起码有三次情热期不会标记你，这期间只要你用了抑制剂，我就会和你分手。”
林寒露问：“只要我不用抑制剂，你就不会离开我吗。”
“不。”颜照影笑了起来，“是只有你能扛过接下来的三次情热期，我才会考虑允许你留在我身边。”
林寒露眼神认真地看着她，嗓音沙哑：“好。”
颜照影离开了。
房间里的信息素浓度一步一步攀升了上去，林寒露跪倒在地上，难耐地蜷缩起了身体。
……
渴望、无数对Alpha的渴望细碎地在心底重复着。
渴望她的标记。
渴望她的吻、拥抱。
渴望她的爱。
林寒露咬住了唇角，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着沙发走去，她并不是不能回房间，只是在客厅待着，颜照影进出的时候，才能看见她。
林寒露趴在了沙发上，将脸埋在手臂中，难受得蹭着手臂。
心里的痛苦和渴望纠缠在了一起，让她的神志愈发恍惚。
最渴望的，还是被Alpha咬断血管，和她融为一体——
她同样想咬断Alpha的血管，却回避着这样的幻象。
林寒露不能看颜照影再死一次了。
她想起了前世，想起了失去颜照影的自己。
……
自卑、自尊、自傲。
林寒露说不清自己身上携带的是哪一种特质，亦或是全部都有，变成了她最原始的底色。
林寒露不是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
她是被养父母遗弃到孤儿院的，养父母结婚多年没有孩子，便几经周折后领养了尚在襁褓的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又随意地将她遗弃在了孤儿院。
被遗弃的时候，林寒露已经十一岁了，这是一个记事的年纪，也是一个还没长成，很容易就长错的年纪。
林寒露觉得自己大概是不介意被养父丢弃的。
她好像天生就感情淡漠，对任何事都缺乏兴趣，和任何人的感情都维持在一个很远的距离外。
但被养父母遗弃的时候，强烈的孤独和恐慌还是笼罩在了林寒露身上，那样浓烈鲜明的情绪让她本能觉得害怕。
为了不再陷入这样的情感里，长久以来，她都内敛着自己的感情。
人是不能真得什么都不在乎的，这样的人生和生活太无聊了，无聊得一眼就能望到头。
林寒露需要恰到好处的感情，不多不少，既不会让她感到恐惧，又不会让她陷入无聊。
所以她喜欢演戏，喜欢收集漂亮的东西。
这都是可以任由她掌握的感情。
直到她遇到了颜照影。
这个Alpha太耀眼了，她的漂亮、温柔、风情，都使得她的一举一动都牵绊着所有人的视线，包括林寒露的。
当她爱上颜照影的那一刻，林寒露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爱上了颜照影。
那一刻是延缓地、痛苦地降临到了她的身上，她后知后觉地看着自己满腔滚烫的爱意，错愕而震惊，畏惧这样浓郁的感情。
很快，林寒露发现颜照影比起爱她，更爱她身上的某种特质。
这种特质也出现在楚千雪的身上。
随之而来的，是颜照影种种看似不尊重的举动。
颜照影好像皇帝宠爱自己的后妃一样，足够得宠爱，但是却不会真正地尊重这个妃子。
林寒露一直有意忽略的自卑带着她自傲的尊严忽然出现了。
一开始，这种自卑是来自她对自己感情缺陷的反省，但面对颜照影的时候，就演变成了非常广泛的表达。
Alpha太耀眼了。
这种耀眼吸引了林寒露，也促使林寒露陷入自卑的陷阱。
当发现颜照影爱她的疏离和干净，何乔又恰好找上门的时候，林寒露就自然而然地逃避了她的感情。
仿佛这样，她才不会在这段感情中受伤。
她古怪的自尊，淡漠的情绪，共同推动林寒露选择了逃跑。
两人的矛盾越来越激烈，林寒露便笃定着，她的选择果然是对的，她和颜照影之间的关系只会沦陷到这种地步，没有好的可能。
她再次做出了选择，和颜照影分了手。
用最决绝的方式割裂她们的关系，这样才能让自己下定决心，才能不留回转的余地。
林寒露经历了第一次别离。
没有回头的余地，感情破裂成一地的碎玻璃，她从这段感情中抽身而出，尖锐而锋利的痛苦像是将她的灵魂也抽离出来了。
林寒露想尽办法又和颜照影纠缠在了一起。
她不能忍受失去，同样也不能忍受她的爱。
因此她选择了最难堪的一种感情关系，爱和恨同样鲜明地抵在心口，在爱恨里沉沦，无谓地挥霍着她多余的情绪。
仿佛这样，浓烈的情绪就不存在。
林寒露为她的自傲付出了代价。
颜照影死了。
她经历了第二次别离。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彻底失去颜照影，山崩地裂的痛苦淹没了林寒露，无数被她逃避掉的真相蜂拥而至。
林寒露终于意识到她的逃避是带着怎样轻慢的愚蠢，而她失去的是多么重要的感情。
她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只要和颜照影在一起就足够了。
不论颜照影对她是厌恶、痛恨、喜爱，只要是和颜照影纠缠在一起，她就会不顾一切地抓住这种可能。
对于现在的林寒露来说，能看到颜照影就足够了。
比起畏惧自己的感情，林寒露更畏惧和颜照影的离别。
她无从对颜照影解释这样阴暗而疯的林寒露，只好选择了闭口不言。
颜照影可能会允许看起来莫名爱上自己的林寒露留下来，却不会允许这样的林寒露待在自己身边。
林寒露必须待在颜照影身边。
鲜活的、漂亮的颜照影。
第48章 折磨
颜照影坐在办公桌前, 手里拿着一叠文件，目光落在虚空处。
昨天晚上因为注意力都放在了林寒露喜欢她这件事上，她一时忘记了问林寒露关于何乔的事, 也忘记问林寒露她死后的事。
颜照影敲了敲桌面, 陷入了思考。
前世的何乔, 很早之前就转学到了A大，更是搬到了她的宿舍里。
甚至更早之前的时间，她就有所动作了。
不论何乔是为了什么事情，她为了这件事准备了多年，想必不会轻易放弃。
前世的何乔, 并没有像现在一样行事如此急切, 甚至有些狗急跳墙、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上一世的何乔虽然同样也沉不住气, 但是一直没有在颜照影面前暴露，小心地藏着自己的首尾。
是什么事让何乔的行为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颜照影用手指轻轻地点着桌面。
——林寒露。
这一世，不仅颜照影发生了转变, 林寒露的行动轨迹也相应地发生了转变, 第一次明显的改变就是林寒露和她一起回了颜家。
从那一次开始，何乔的行踪就越来越多得暴露在了她的视线下。
颜照影垂下眼, 浓密的眼睫盖住了她眼底的思考。
林寒露和她回了颜家, 这件事有什么特殊的意义，让何乔因为这件事这么着急？
“姐，替身事件目前的舆论风向是倾向万星的，但大部分人还是相信没有这么巧的事, 公司高层对你有些异议, 觉得影响了公司的脸面。林寒露因为这件事火出圈了, 粉丝数量翻了很多。”
“前段时间准备的一部网剧、一部电视剧还有一部综艺都在筹备阶段了，综艺节目在下个月开机准备拍, 还有公司的年会……”
唐棠抱着平板电脑站在颜照影的办公桌前，看着屏幕一条一条地念着。
过了一会儿，她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颜照影，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姐！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颜照影：“嗯？什么事？”
唐棠见她一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颜总，请问刚刚我的汇报您有在听吗？”
颜照影抬眼，看到唐棠嘴角挂着的笑，点了点头：“有的。”
“你重复一遍，”
颜照影道：“我得去医院一趟。”
“你是不是一句都没有听，”唐棠面无表情地问，但注意力还是被颜照影的话转移了，“去医院做什么？”
“开延缓易感期的药。”
“开这个药做什么？”唐棠问。
颜照影从容地站起身，含着笑道：“有一些事，我现在就得去医院，刻不容缓。”
唐棠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良久后愤愤地将报告发给了颜照影：“所以你根本就没有听吧！”
颜照影从医院开了药，并没有回万星，而是先回了一趟碧水云天。
早上走的时候，她考虑到林寒露现在身上带伤，和林寒露说打了抑制剂记得去医院。
颜照影本以为林寒露会去医院，没想到一开门，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桃花香气。
她关上门，绕过玄关，看到了沙发上的林寒露。
Omega穿着一件吊带的黑色真丝睡裙，脸上带着红晕，仰着头靠在沙发上，张着嘴缓缓地喘息着，似乎难耐到了极点。
看到颜照影走过来，林寒露睁着一双迷离的狐眼，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房间里信息素的浓度更高了。
随着林寒露站起的动作，左肩的吊带顺着她的手臂滑了下去，露出浑圆雪白的肩膀，和形状漂亮的锁骨。
她看向颜照影，媚眼如丝，眼中流转着清亮的波光，蛊惑的味道和清冷的气质和谐地杂糅在了林寒露的身上。
颜照影不动，林寒露便踩着猫一样的脚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颜照影扫了一眼茶几，发现她放在上面的抑制剂还原模原样地摆在桌子上，林寒露可能连看都没看一眼。
“你没打抑制剂？”颜照影的声音冷了下去，“我说过，你打了抑制剂回医院住院去。”
林寒露站在颜照影面前，清润的嗓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迷意乱：“颜照影，我不想去医院。”
林寒露说完，便习惯性地垂下了眼睑，安静地等着颜照影的答复。
满屋都漂浮着Omega信息素的气味，乌发雪肤的美人满面绯红，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指尖。
颜照影仍穿着长款的黑色风衣，萧萧肃肃地立在客厅，闲雅而清贵。
她赤着脚，穿着吊带睡裙，意识到这一点，林寒露脸上更红了。
颜照影凉凉地嘲讽了一句，视而不见一般：“你赖在我这里了？林寒露，你之前搬走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样子。”
林寒露小声地“嗯”了一声，咬住了下唇。
索性更大胆一些罢。
她别开眼不敢看颜照影，勾住吊带的绑带，轻轻一拉，真丝的裙子便垂落在了地上。
她仍是很不适应这样出格的举止，在颜照影的注视下，整个人都发着抖。
林寒露嗓子发紧，咽了一下口水，声音打飘：“颜照影，标记我吧。”
林寒露慢慢贴到了颜照影身上，吐息落在了她的肩颈处，Omega的声音渐渐染了泣音：“标记我吧。”
顶着颜照影冷漠的眼神，林寒露勾住了她的手指，轻柔地摩挲着，似乎完全不在意颜照影眼中的嘲讽：“颜照影，我赖在这里了，你标记我，好不好？”
她没有任何大幅度的动作，声音依旧如昆山玉碎，一举一动都透着小心翼翼的克制，似乎同往日里没有任何区别，依旧是颜照影记忆中那个冷淡疏离的Omega。
越是如此，就越让人觉得她此刻的情态充满了勾人的味道，越让人升起破坏的欲望，期待看到更多。
——把这朵清冷又克制的高岭之花折下来，碾落成泥，撕破她面上那层隐忍的神色，看她沉溺在情爱的深潭中，渐渐溺水。
让她沉沦，让她无法回头，让她在这样痛苦又绵长的时间里失去所有的理智。
颜照影眯了眯眼，顺手将茶几上的抑制剂拿了过来，在林寒露哀求的眼神里，干脆利索地将针剂的抑制剂一针扎在了她的手臂上。
颜照影勾起唇笑了笑：“我说过的，我不会标记你。”
两人的匹配度极高，针剂的抑制剂对林寒露也不能完全起到作用，因此还要去医院吊水，来抑制情热期的反应。
颜照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咽下了一口凉水，舔了舔口腔内的尖牙，对林寒露说：“换好衣服，贴上隔离贴，去医院吊水，然后老老实实住院。这段时间我不想看见你。”
林寒露快被逼疯了。
她迫切地想要碰触颜照影，想要在抵死缠绵中确认自己的存在，确认颜照影的存在，才能填补住心里不断扩大的渴求。
但颜照影真的完全不理会她，一眼都不多看。
林寒露不死心，拉住颜照影的手，仰起头看着Alpha，声音破碎而可怜：“颜照影，我不想去医院，你没有把我的指纹录下来，我走了就回不来了。”
颜照影又抿了一口水。
凉水顺着喉管落下去，将她所有的情绪和想法都压了下去。
颜照影笑着道：“林寒露，你最好不要惹我心烦。你自己应该清楚吧，我现在确实不爱你，那你猜一下，我为什么要留你在眼前。”
林寒露咬牙，缓缓道：“我不知道。”
“很简单，我要折磨你。”颜照影眉眼间攀上一抹明艳的风情，“你如果不行被我折磨，收拾好东西直接搬走。”
林寒露眼里亮起了一抹光：“我还可以留下来，颜照影，你不会赶我走的，是不是？”
她的手指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又自然地垂下。
颜照影恨她，也要折磨她，颜照影就会让她留在身边。
这就足够了，她还能碰到颜照影，颜照影还会因她而产生情绪。
至于这种感情是爱还是恨，都没有关系。
第49章 爬也要爬到她面前
颜照影听到林寒露的话, 眉心不自觉地跳了一下，不由抬起眼久久凝视着她。
不管怎么想，颜照影都觉得林寒露的话都隐藏着一股疯癫的病态。
她是想报复林寒露, 但从情绪最巅峰的那一刻走出来以后, 颜照影没有和林寒露天长地久纠缠下去的打算。
颜照影并不算一个任由自己的情绪肆虐的疯子, 她会有意识地把精神病带来的亢奋状态和自己的性格缺陷区分开来。
颜照影非常痛恨她身上和父母相似的这些特征，就像剔除腐肉一样坚定地把自己身上这部分偏执的性格剔除掉。
等她发泄完心里的情绪，就会利落地结束掉和林寒露这段关系。
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徘徊在这段经历，永远被这段感情的阴影笼罩。
不管是她还是林寒露，都是要走出去的。
但林寒露似乎并不是这样想的。
她好像……不单单是不愿意放手, 更想不死不休地纠缠下去。
颜照影陷入了沉默。
她细细想了想从昨天到今天林寒露说过的所有话, 忽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林寒露反复地在她这里寻求一个问题的答案。
“颜照影, 不要抛下我。”
“只要我不用抑制剂，你就不会离开我吗。”
林寒露似乎对“被抛下”这件事抱有着异常深的执念，几乎每一次对话都要让颜照影确认一遍, 得不到答案就再问一次。
这样近乎强迫性的行为, 无疑是不正常的。
她是精神病，但平复好情绪后, 可以控制住自己那些过于阴暗的想法。
林寒露这个精神健康的人, 只是重生了一次，应该不会忽然变成像颜游的疯子吧？
颜照影又看了一眼林寒露。
美人乖巧地垂着眉眼，安静地站在她面前，丝毫不像是说出那样的话的人。
她心里烦躁, 脱了风衣丢到林寒露身上, 开口道：“穿好衣服。”
林寒露接过了风衣, 风衣上散发着Alpha常用的香水味道，裹在了林寒露的身上, 很好地安抚了她的不安。
林寒露披上风衣，系好了扣子，颜照影拉开了和她的距离，按了按额角：“林寒露，我不可能一直让你留在万星、留在碧水云天的。”
林寒露豁然抬起了眼，死死地盯着颜照影：“颜照影，你要把我抛掉吗。”
颜照影见状，皱起了眉。
她嗓音冷淡，语气平缓地说了下去：“我们公开诚布地聊一下，希望彼此能建立起一个共同的认知。”
颜照影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双腿交叠，手指交叉着放在了膝盖上面。
林寒露站在原地，目光追着她的身影，两人对视着，过了一会儿后，林寒露终于妥协了下来，眼眶通红，失落地说：“好，你说吧。”
颜照影微微颔首，觉得有些滑稽。
从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不会这样坦诚地聊，后面无休无止的纠缠的时候，更不会心平气和地沟通了。
反倒是这种时候，有了这样的机会。
这段恋爱前后能谈四年之久，实在是个奇迹。
颜照影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重生了之后就变成了这样。”
林寒露呼吸急促了一瞬：“颜照影，我不是……”
颜照影抬起手，打断了她：“我问过你一次为什么，你没有回答，那就无所谓了，左右对我来说这个问题已经并不重要了。”
林寒露迷茫地看着她。
颜照影说：“因为你对我来说不重要了，你想折磨你恨的那个人，会在意她的想法吗。”
林寒露脸上骤然见浮现出一抹喜色，她绞着手指，过了一会儿嗓音暗哑地说：“颜照影，没关系，你恨我就够了。”
林寒露弯起了唇角，勾出了一抹浅淡的笑，这抹笑意出现在她精致的面庞上，顿时添了不少生气，玫瑰含雪一般。
她的笑意温柔缱绻，眼中的情绪却莫名晦暗，翻滚着黑沉沉的情绪。
意识到颜照影眼神探究地看了过来，林寒露极力地放松自己的大脑，将身上那片不应该出现的情绪扯散。
Omega柔和清冷的笑容中出现了一点疯态，更显得诡异和瘆人。
颜照影微微一笑，眼角眉梢俱是张扬恣睢的风情：“我恨你就够了？林寒露，不要和我攀扯关系，你的感受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林寒露被这句话刺痛，倏地移开的眼，咬着后槽牙应了下来：“我知道了。”
她晃了晃大脑，想把身体里不安的躁动和兴奋晃出去。
重生的那一刻起，林寒露就止不住心底膨胀的种种情绪。
从最初的喜悦，到不可置信，也不过只经历了短短的几个小时而已。
她记忆的最后，是连绵不断的阴雨中，和水雾氤氲在一起的棺材。
周围湿冷的感觉一直停留在她身边，转眼间她便在医院醒来了。
这一切都仓促无比，让林寒露身处真空一般得感到窒息，无法从回忆带来的情绪里挣脱出来。
林寒露觉得自己如同酩酊大醉一般，轻飘飘地踩在云端上，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像隔着一层玻璃纸，让她觉得不甚真切。
梦里都不会有这样美好的事情发生。
看到颜照影之后，林寒露才从真空的窒息感里挣脱了出来，有了一种猛然间重新活过来了的感觉。
她现在迫切地想要获得来自颜照影给予的情绪。
什么都好，爱也好恨也罢，只要是颜照影赐予她的感受就可以，她需要彻骨而真切的疼痛确认自己真的活了过来。
林寒露不能忍受自己再一次失去颜照影，她经历了一次生离，一次死别，每一次都难以忍受这种感受。
好像身体内外都腐烂掉了，被微生物分解得干干净净，灵魂和大脑都空空如也。
所以，她对来自颜照影给予的一切感受都甘之如饴。
心底透着风的洞被填满了一些。
此刻能获得平静就足够了，至于极有可能欲壑难填的以后，林寒露并不考虑。
她扯着嘴角的笑，对颜照影说：“颜照影，你现在不要抛下我就可以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既然颜照影恨她，那她对颜照影就还有价值。
颜照影就不会轻易地离开她。
只要能证明自己还有一丝停留在颜照影身边的可能，林寒露爬也会爬到她的面前。
颜照影唇角压下一个冷漠的弧度的，确信了某件事：“林寒露，你疯了？”
林寒露摇了摇头，走到颜照影的面前，动作娇柔地跪趴在了她的腿边，伏在了颜照影膝盖上。
“我没有，”Omega的声音清清润润，好像一汪甘甜的泉水，能沁到人心里去，“我不想离开你，颜照影，除非我死了，否则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她仰起头，以一种虔诚的姿态看着颜照影，语气缠绵亲昵：“哪怕是你死了，我也会拼命去找你的。”
颜照影冷冷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林寒露蹭了蹭她的膝盖，柔声道：“我也又来到你身边了。”
颜照影心里陡然升起一阵莫名的古怪。
短短的一刹那，颜照影先是觉得面前的林寒露换了个人，紧接着，她开始怀疑自己想要折磨林寒露的想法是不是有点多余。
颜照影伸手，随手挠了挠林寒露的下巴：“我现在觉得，你是真的疯了。”
“我一直是这样。”
“是吗？”颜照影淡淡地反问。
她正要说下去，敏锐地闻到房间里散去一些的信息素味道又浓郁了起来。
跪坐在她腿边的林寒露握着她的手腕，眼尾面颊绯红如霞，难耐地吐出了一口气。
抑制剂的药效对现在的林寒露来说效果太差了。
还得去医院补点滴。
林寒露握着颜照影的手腕，扯开了身上的风衣，露出了大片冷白光滑的肌肤，前世能忍过无数个情热期的林寒露，此刻好像被烧断了理智，不停地轻声唤着颜照影的名字。
颜照影接着道：“林寒露，我现在在想，我做什么你都是这么一副理智全无的样子，那我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颜照影只是随口一说，讽刺一下林寒露现在的作态，没想到林寒露却忽然慌乱了起来。
Omega坐直了身体，因情热期而浑身无力，依然撑着手让自己的视线和颜照影持平：“不是的，颜照影，我很难受。”
她顿了顿，轻声说：“你讨厌我，我很难过，心口在抽。”
颜照影不冷不淡道：“嗯。”
似乎是颜照影的反应太过平淡了，林寒露眼睫颤了颤，温声道：“如果你觉得不够，那就把我丢开，我一定会痛苦到无以复加，慢慢死掉的。”
林寒露垂下眼，声音轻飘飘的，透着浓稠的恐慌：“颜照影，这是我最害怕的报复。”
颜照影悚然之余，意识到林寒露是把自己脖子上那条链子递给了她。
为了能让颜照影现在不放弃报复她的想法，林寒露便主动开口透露自己心里最畏惧的事，亲自指导起颜照影来。
颜照影一时说不清自己的感受：“林寒露……你可真是疯了。”
林寒露指尖神经质地拢起，她看着颜照影妖娆娇逸的眉眼，面上一片浓浓的痴迷：“颜照影，如果我做的哪里让你不满意，你吓唬我就好了，不要真的抛下我。”
颜照影嘴角扬起一抹笑，她掐住了林寒露的面颊，语气森热：“林寒露，那就看你的表现了，说不定我玩腻了这种感情戏码，随手就把你赶出去了。”
林寒露眼神湿漉漉地看着她，快要哭了出来：“颜照影，别这样。”
颜照影觉得，她刚压下去的那些恶念，一瞬间又涌了出来。
疯了。
她真是被林寒露影响到了。
第50章 我恨你，如此简单的事
两人之前呈现出一种剑拔弩张的压制局面。
颜照影的胸腔里激荡着一股血腥的残暴。
除了林寒露, 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轻易挑动起她所有的负面情绪。
残暴凶狠、狰狞疯癫。
颜照影从未想过自己心里有这么多的阴暗面，肆意而疯狂地在她的身体里游走着，摧毁着她全部的理智。
颜照影掐着林寒露的脸颊, 眯起眼端详着面前的Omega。
即便是如此狼狈低微的姿态, 林寒露身上依旧带着扑簌簌落雪般的清冷气息, 疏离而漠然。
只有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眼浸染着水雾和异常扭曲的情绪。
颜照影手上用的力气有点大，林寒露被掐出了生理性的眼泪，却十分乖巧地一动不动，任她施为。
林寒露已经不是变了个人那么简单了。
她现在的言行举止，简直比颜游那个踩着亢奋情绪的疯子还要疯。
以前怎么没觉得林寒露有这么疯？
是因为从前的林寒露太擅长伪装, 还是她的冷漠天然得做了伪装？
颜照影挑起眉嗤笑了一声, 顿时觉得她和林寒露都十分可笑, 在这段破裂的感情里反复地纠缠。
她松开了手，林寒露便随之撑起身子，几乎要伏到颜照影的怀里。
Omega眼尾泛着嫣红的颜色, 拉扯着她身上缥缈淡漠的气质, 既妖又冷。
林寒露的手指在颜照影的手臂上轻轻抚摸着，她抬眼直视着颜照影, 极力忍耐着羞耻：“颜照影, 不标记我也可以的，我想和你——”
还没等林寒露说完，颜照影就捏住她的手腕，将林寒露整个人提起提到了沙发的一旁, 她靠在沙发上, 嗓音慵懒：“去医院, 我还有事要问你。”
林寒露看了一眼对她的邀请无动于衷的颜照影，用力咬了一下舌尖, 努力克制住心底空洞的欲望，慢吞吞地点了一下头。
颜照影见状，便不再理会林寒露，回自己房间换了一个隔离贴，顺带换了一件风衣。
她换好衣服以后，在客厅等了二十多分钟，林寒露才换好衣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林寒露应该是快速地冲了一个澡，又用了隔离贴，勉强将她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冲了下去。
一般来说，除了信息素匹配度极高的情况，Alpha是不会轻易被Omega带入易感期的，尤其是被标记过的Omega。
因而颜照影点了点头，对林寒露道：“走吧。”
林寒露还在情热期，贴隔离贴有些不舒服，她哑着嗓音应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跟着颜照影一起下了楼。
去了医院，林寒露的主治医生十分生气：“病人怎么能偷偷跑出去！还有你们家属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就通知，这么晚了才送回来！”
颜照影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送林寒露来医院的是白英，因此医院大概率是通知了白英或者唐棠，但这两人都被她支去干活去了，要么忘了，要么联系了林寒露以后觉得林寒露会自己回去。
眼下便成了她挨了一顿骂。
颜照影只能顶着医生责备的眼神说：“医生，她在情热期，打了抑制剂没有用，检查完开个点滴吧。”
医生狐疑道：“她的伴侣呢？这么大的事也不来？”
颜照影道：“哦，她的伴侣是我的姐姐，前段时间去世了。”
医生瞪大了眼，连忙愧疚得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他说完，动作麻利地给林寒露开了药和检查，把缴费单塞到了颜照影的手里。
颜照影拿着单子去缴费，林寒露从里面追了出来，声音悲切得喊了一声颜照影的名字：“颜照影。”
颜照影转过身，眼底的情绪淡淡的：“怎么了。”
林寒露问：“为什么不承认我们的关系，还要说我的伴侣去世了？”
颜照影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我不想挨医生的骂，还有，我恨你。”
如此简单的一个道理，林寒露竟还要追出来问。
林寒露扶着墙，神情黯淡，许久后才艰难地说：“我知道了。”
颜照影笑了一声：“林寒露，我刚才觉得我们都很可笑，我现在觉得论可笑，我比你差远了。”
林寒露迷茫地看着颜照影，不明白颜照影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颜照影嘴角依然噙着笑，耐心地解释：“林寒露，虽然你嘴上说着我恨你和我爱你都可以接受，但实际上你根本接受不了我恨你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你只是指望我发完脾气然后爱你而已。”
林寒露站在离颜照影两步远的位置，脸色倏然白了下去，她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发觉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无从辩白，无从解释，只能手脚发软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颜照影平静地看着不知所措的林寒露：“如果你完全没有做好我恨你的这个准备，可以收拾东西搬出碧水云天。”
颜照影说不清现在她在想什么。
这一瞬间，颜照影确确实实地觉得就这样结束也可以，慢慢地彼此都从这段关系中脱离出来。
她并非原谅了林寒露，而是忽然觉得这一切没有任何意义。
她的恨意如此浓烈，而林寒露只是天真地认为她消了气就可以了，还可以理所当然地去爱林寒露。
林寒露甚至不是主观有意地产生这样的想法，而是她潜意识中自然而然地如此认为。
颜照影只想报复她过去的所作所为，但林寒露并不是出于内疚或者想取得原谅才愿意承受她的恨意。
林寒露只是简单地做了一个因果关系，认为承受她的恨，就可以获得她的爱。
林寒露和这个世界一样，完全不会变。
林寒露下意识急切地否定了颜照影的话：“我没有，颜照影，我没有。”
她的声音打断了颜照影的思考，颜照影的情绪从那短暂的一刻中缓了过来，痛恨便铺天盖地地压了过去。
颜照影定定看了一眼林寒露，道：“那你就必须明白一件事，我恨你不是只是嘴上说的，我会付诸行动。”
颜照影说完，不想听林寒露的回答，便捏着缴费单转身离开了。
她扯了扯嘴角，觉得林寒露大概真的是个疯子。
她们两个人好像两个极端。
一个期待靠爱情或者他人的特质来救赎自己，另一个则把冷漠和互相伤害当成是爱的一部分。
颜照影曾经和许多人一样，她追寻和渴望爱，只是为了能汲取对方的情绪，提供给自己一种精神上的支撑。
却忘了爱和被爱可以让一个人更坚定地成长，却不能代替成长，也不能弥补人格上的缺陷。
把另一个人当成自己痛苦时的依托，却忘记了痛苦并非来自于对方，更不能依靠对方而解决。
从那样的死胡同里走出来，颜照影逐渐地获得了自己支撑自己的力量。
因为林寒露这样一面淡漠，一面又始终不肯离开，把伤害当做是爱的一部分，看起来比颜照影更像一个精神状态堪忧的人。
颜照影忽然想起来了颜高卓，某种意义上，林寒露和颜高卓某些地方是共通的。
所以当颜照影遇到林寒露的时候，便本能地进入了过去的情境里，期许自己能从林寒露身上获得没有从父亲身上获得的认可、爱、温柔。
颜照影缴了费，漫不经心地想，她把林寒露当成救赎，当成补偿童年的一部分，林寒露大概从未察觉。
她这样淡漠的人，是没有分辨感情的细微之处的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