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也想让太宰先生见到祂……”
你为难地叹息道, “但是我没有办法做到。只有得到祂的眷顾的衔尾蛇成员，才拥有亲眼目睹祂的殊荣。至于其他的、与祂见面的办法——除非神明主动去见太宰先生，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顿了顿, “啊，我突然想到，只要太宰先生成为门徒，就可以见到祂了, 但是太宰先生恐怕不会愿意……”
你是神子兼Mafia准干部，你的首领监护人若是成为你麾下的门徒，则你们互为上下级关系。
“不是恐怕不会愿意, 是一定不会愿意。”
想想也知道，太宰治堂堂Mafia首领，怎么可能愿意成为衔尾蛇中的小小门徒。
魏尔伦紧紧地盯着你，“朔君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来苏曾经给首领发过邀请函，但过去了很久, 祂也没有与首领会面……”
“我也不清楚缘由。”你说，“神明的时间尺度并不与人类等同，祂的时间概念常人难以理解, 有时数月的时间对神明而言只是一瞬，而有时, 仅仅是人类说几句话的时间，对神明而言便过去了许久。”
“果然难以理解……”魏尔伦皱着眉。
“魏尔伦先生——”
“朔君没有办法让首领见到来苏, 我自然也没有办法让你离开。”魏尔伦耸了耸肩，“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干部而已, 必须遵循首领的命令。”
魏尔伦对普普通通有自己的定义。
“那, 您不离开我身周，带着我出去呢？”你试探道。
这个提议也被魏尔伦否决了, 你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房间，盯着自己的画，抿着嘴发呆，寻找下一个离开Mafia的时机。
……
一转眼就到了四月下旬。
期间太宰有带着你出过两次门。
一次是带你出门去看樱花。
虽然中也和魏尔伦紧随你和太宰左右，你还是没有办法从Mafia中脱身，但这赏樱之旅是少有的、你能够离开Mafia，什么也不去想，恣意娱乐的时候。
没有任何特殊目的，仅仅是与监护人亲近大自然，这让你感到十分放松，身心愉悦。
不过快乐的时光十分短暂，太宰很快就遭遇了刺杀，赏樱之行被迫终止。
你也在这场刺杀后开始了第一节红叶的审讯课。在种种难以过审的残忍刑罚后，你们审出了杀手受雇于某个反对三刻构想派系的官员。
想要杀死太宰的人很多，太宰也常受到刺杀，这样的答案并不出人意料。
另一次出门，是太宰带你出席了一场会议，会议主题是清扫横滨的非法异能组织，衔尾蛇也在横滨非法异能组织之中。
你被关在Mafia的这几个月，外面风云变幻，闹出了不少波澜。
首先是组合与Mafia公然开战，组合意图捕捉Mafia中的人虎，也就是你认识的、与你一同上课的那位游击队队长中岛敦，派出了数名成员，在敦君与镜花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发动袭击。
最后的结果是镜花几乎没受伤，敦的伤口在回到Mafia的时候便愈合得差不多了，也可以视作没受伤。
组合的成员很快地被击退，没有多作纠缠——他们似乎只是稍作试探。
但这也让Mafia和组合的关系降到了冰点，明面上的异能者交锋倒是没有，商业上的交锋则在常人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打响。
太宰没有让你直接接触，只是偶尔用实际案例考察一下你的功课，但干部Ace和小银出入办公室的次数明显多了，还有一些负责对外贸易的官员，常发函过来甚至亲自拜访，相关的会议一开就是数个小时。
组合的资本其实高于Mafia，菲茨杰拉德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强大。但横滨是Mafia的主场，加上部分官员竟然在暗中支持Mafia这个本土犯罪势力，两个组织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分出胜负。
其次便是衔尾蛇被拉入了组合和Mafia的战场。
组合找上了衔尾蛇寻求合作，代表组合的来访者是你的熟人坡，坡找上了萨沙，希望衔尾蛇给予异能帮助。
衔尾蛇目前还没有直接答应。
涩泽一直在散播深海梦境，黑市拍卖出的诡异梦境油画，由于见到的人较少，到现在还没有被人发现其与衔尾蛇的关联。
但特务科和军警虽然没有查到信仰散播的具体渠道，却发现了衔尾蛇的成员在暗地里增加，于是清扫衔尾蛇的会议应运而生。
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们知道, 衔尾蛇无孔不入，即使是Mafia里面，也有来苏的信徒。”
坡与萨沙的对话, 通过涩泽带来的设备传入你的耳朵。
你坐在画板前，握着画笔，凝神注视着画布。
涩泽身穿黑紫色的礼服，站在你身边, 轻声提醒着你注意绘画的细节。
虽然在上课的时候，守卫们都不会来打扰，也没有人会靠近你们, 但以防万一，涩泽不动声色地用自己遮挡住你佩戴着的微型耳机。
“合作的内容很简单，我们希望衔尾蛇能够将我们的成员带到Mafia内部，从内部击破他们。”坡的声音不紧不慢，镇定又从容。
萨沙没有顺着他的话答应, 而是说，“这只是件小事，但贵组织的目的想必不是‘混进内部’吧？”
“自然不仅仅是混进去。”坡说, “事实上，并不是难以想到、或不能为人所知的目的, 吾辈也不隐瞒你们……我们这次行动，是冲着Mafia的首领去的。至于为什么冲Mafia的首领去, 原因可以有太多，吾辈认为无需过多解释。”
“对Mafia的敌意大到了这般程度么……”萨沙发出了轻微的笑声, “这很困难。想杀死或抓住Mafia的首领, 并不是混进去就能做到的。”
“我们衔尾蛇不参与针对Mafia首领的行动。”你轻轻地说着，转动画笔, 为画面中黑色的心脏添上几抹红色。
萨沙将你的话复述了一遍。
坡说，“是认为风险过大吗？”
萨沙转述你的话，“是因为没有成功的可能，所以没有必要参与。”
坡笑了笑，“那就不劳贵组织费心……”
“不论你们的最终行动是否能成功，我们都需要帮忙的报酬。”萨沙说。
“自然不会让你们白白出手。”坡说，“只不过——我们在很久之前就与来苏大人做过交易，可我们完成了祂的要求，祂却没有给我们酬劳。说实话，我将这次合作对象定为衔尾蛇，我们首领可是有点不满意的呢，只是看在那位的能力上，他才勉强同意这次合作。”
坡这番话听听也就算了，若是菲茨杰拉德真的不想找衔尾蛇合作，萨沙压根就不会见到坡。
不管怎么看，菲茨杰拉德都不是会勉强自己的人。
“我也听说了，上次说的酬劳，贵方讨要的是关于涩泽君的信息。”萨沙笑道，“涩泽君现在是我们衔尾蛇的门徒……”
“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坡说，“他就是之前在横滨官方名单上代号‘导师’的那位。”
组合的消息十分灵通，数个月过去，知晓这个消息一点儿也不奇怪。
“那就只好给出更隐秘的信息了……”萨沙说，“去年年底，‘龙’的出现就是涩泽君造成的。”
“这个我们也知道。”坡说，“后面消灭龙的‘太阳’，是你们神子的异能吧。”
这个消息相当隐秘，太阳的力量是你通过死灵之书得到的能力，你没有在外使用过几次，组合能得知这个信息，值得深思。
“那是神的恩赐。”萨沙说。
“神的恩赐……”
坡似乎是在思考，耳机的另一头安静了一小会儿。
随后，坡问，“既然涩泽是‘龙’出现的原因，他又是你们衔尾蛇的门徒，为什么你们的神子要用太阳除掉‘龙’？按理来说，‘龙’应当是你们计划中的一部分才对。”
“换这个情报作为上次交易的报酬？”萨沙笑道，“其一是因为我们衔尾蛇要摧毁这个世界，却也要建一个新的世界，我们不忍心见众生受苦受难，其二是——特务科将一个异能者作为礼物献给了我们的神，神明收下了他们的祭礼，便收回了‘龙’。”
耳机那边再次安静了下来。
某种意义上，萨沙也没有撒谎，你消灭“龙”的条件是安吾成为来苏的门徒，再加上一本死灵之书。
只不过换成“特务科献祭异能者”的说法，听起来就略有点惊悚了。
如果世界上有语言艺术家，萨沙想必能够排行前列。
“原来如此。”许久后，坡说。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那么，贵方这次需要什么样的报酬呢？”
“如果你们的组织中也有让伟大的神明感兴趣的异能者，那就好办了……”萨沙若有所思。
“不、唯独这个，我们不会答应。”坡的语气明显变得有些不对劲，他十分坚定地说，“比起那些将同伴交给邪神……交给神明的横滨人，我们还是有底线的。”
“但是除去异能者，组合也没有更多的能够让我们伟大的神明感兴趣的东西。”
萨沙做出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停顿片刻，忽然道，“我看你这只浣熊还不错，怪可爱的。我们的神明喜欢饲养小宠物，若是——”
“……卡尔也是同伴，不可抛弃的同伴。”坡更坚定了，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拒绝了萨沙。
“好吧。”萨沙有些遗憾地说，“你们能付出什么？”
“金钱，以及金钱能够购买到的任何东西、金钱能够解决的任何问题。”坡说，“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问题，都是源于金钱的不足。若是衔尾蛇拥有足够的金钱，信徒也会增长得更迅速——甚至成为横滨最大的具有宗教性质的组织，也并非不可能。”
“但据我所知，你们在金钱上的战争，连Mafia都没有打赢呢。”萨沙说。
“Mafia……这种渗透进一座城市甚至一个国家，包括但不限于农业、工业、教育、军事等各大领域，紧密扎根在这片土地还安然无恙的势力，在别的国家是极难出现的。”
坡说，“这是绝无仅有的特例，即使是一些小国的财阀巨头，也很难做到这样一家独大，甚至还能合法使用异能的程度……只有借助横滨租界的特殊性质，巧妙地利用这片土地的各种规则，在各方势力之间周旋，利用时运再加上长年的累积，才能造出Mafia这样的令人费解的怪物。”
“不过，我们的首领认为，Mafia的辉煌注定是短暂的，因为异能战争已经过去十多年了，这样的怪物只能在战乱与动荡的时候存在，在战后人们消极颓丧、罪恶四起的时候兴盛，而到彻底和平、稳定的时候，Mafia就会渐渐失去生存的土壤。”
“Mafia的首领的确是不可小觑的家伙，但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只要他稍微失误，就会滑入暗不见底的深渊。”坡说，“盯着他的人很多，我们不需要打赢他，只需要创造让他失误的机会。”
“我个人很期待你们让Mafia四分五裂……”萨沙笑道。
他的语气里有一种看乐子的意味，只不过不知道他是看哪一方的乐子。
“但衔尾蛇也不缺乏金钱。”萨沙轻松地说，“我们接手了涩泽家的底蕴，私下里也有别的业务……您知道，我们的成员越来越多了，一旦成员多起来，获取区区金钱还是很轻松的。”
“您就直说吧，不必这么拐弯抹角，贵组织究竟想要什么？”坡终于忍不住点明了萨沙的意图。
“‘书’。”萨沙笑着说。
即使你没有参与进谈话，也能从骤然的死寂中感觉到无形的压力。
“死灵之书。”萨沙补充道。
“死灵之书……那本怪书吗？”坡反应过来了是哪本书，“你们要这个做什么？”
“这是上一代衔尾蛇门徒离世前为吾神写下的记录。”萨沙张口就来，“作为神明的门徒，我们有将它们收回的义务。”
坡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他思索了一会儿，又联系了菲茨杰拉德，最终答应了你们的要求。
“合作愉快。”你听见耳机那边，坡和萨沙约定组合闯入Mafia，以及将死灵之书送到衔尾蛇手中的时间。
在组合的异能者成功借助衔尾蛇的力量进入Mafia内部后，无论后续的行动是否成功，他们都会将死灵之书在当天交给你。
而你，也是时候开始考虑在组合行动的时机，是否去做些什么了。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四月二十六日, 星期六，阴雨连绵。
你的手已经可以活动了，但伤还没有完全痊愈。
每逢这种阴雨天气, 你的右手手臂就会隐隐作痛。
你淡然自若地看着自己的尸体坐在餐桌的对面。
这次死灵之书带来的副作用，持续时间十分漫长，数月过去，你依然会看见自己的尸体。
以至于你现在都有点习惯了, 不管看见自己以怎样的死法出现，都能心平气和地进行正常活动。
“就算习惯了，看见自己的身体部位出现在碗里, 即使知道是幻觉，果然还是难以面不改色地吃下去……”你低声念着，低头瞄了一眼浮满漆黑眼球的乌冬面，将这碗面推给了魏尔伦。
“你的挑食毛病是不是应该适可而止了，朔君。”魏尔伦也看向了面条, “是你自己说想吃乌冬面，让厨师去做的。”
“刚才突然想起来，我对乌冬面过敏。”你说。
哪会有人说想吃的时候想不起来, 到现在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过敏？魏尔伦没有拆穿你的谎言，他站起身。
过了一小会儿, 他给你端了碗猪排饭过来。
“谢谢老师——”你的眼睛弯成月牙。
“每次都是这样……”魏尔伦似乎想说些什么，忽地听见一声巨响, 仿佛整层楼都晃动起来。
你和魏尔伦皆是一惊。
他是真的惊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你是装的, 你知道组合会在今天潜入Mafia。
组合成员中有个叫蒙哥马利的女孩，异能似乎是空间类的, 能够将人装进空间里。
衔尾蛇只需要确认首领在最顶层的办公室、确认中原中也在外出执行任务，并让蒙哥马利顺利地潜入进来，走进能够直达顶层的电梯，就算完成任务。
听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走进Mafia的大门都十分困难。
你被魏尔伦盯着，难以让异能作用在门卫和护卫身上，甚至接触你的医护人员，他都盯得很紧。
但是他并没有注意到，你不动声色地将异能作用在了厨师以及打扫卫生或处理其他事务的后勤人员身上。
于是，在几个后勤人员在向相关管理人员报备后，搬动数个“装着新采买物品的箱子”进入Mafia时，没有人会想到，其中一个大箱子里的众多打印纸下面，竟然会藏着一个敌对势力的成员。
可以料想，在此事之后，Mafia应该会增加大门处的电子设备，以便检查进出的物品。
“声音好像是上面传来的……”你看了看天花板，“魏尔伦先生不去看看么？”
“平日最关心首领的你都不着急，我急什么。”魏尔伦神闲气定。
“谁说我不着急？我只是相信太宰先生能处理好罢了。”你看了看还没动筷子的猪排饭，“真不是时候……”
“怎么，朔君要上去？”
“太宰先生的办公室在上面，我怎么能不去呢。”你看了看自己周围的护卫，“中也先生不在，太宰先生那边的守卫越多越好，都一起去吧。”
魏尔伦紧紧跟着你，你们走入了电梯。
就在此时，随着一声巨大的响声！
你感到一阵强烈的失重感——整个电梯疯狂地下坠！
曳引绳断了，葡萄的藤蔓从上往下，冲破了电梯的轿厢——若不是魏尔伦眼疾手快拉了你一把，恐怕藤蔓在刚才就直接贯穿了你的身躯。
“这次的袭击者不一般啊。”
魏尔伦抓住葡萄藤，也没见他怎么用力，粗壮的葡萄藤便如蛋糕上的纤细巧克力棒一样节节断裂。
“以前很少有人能够闯到首领办公室，但也不是没有……这次的袭击者是第一个想到破坏电梯，阻止援兵的……但破坏了电梯，他们也没有办法离开了，所以，这伙人应该有直接从高楼离开的办法，嗯、其中有飞行类或者空间类的异能者么？”
一边思考着，魏尔伦随意地抬手，按在电梯的墙壁上。
电梯的下坠速度便很快地减缓下来。
“太宰先生有危险……”你表现得很紧张。
其实你一点儿也不紧张，因为你知道组合的计划，他们的计划非常简单——
第一步，确认Mafia首领的位置以及最高干部中原中也不在Mafia。
第二步，潜入并快速到达首领所在地点。
第三步，掠走Mafia的首领。
第四步，离开。
第一步和第二步由衔尾蛇完成，至于第三步，他们计划的似乎是用某个能够困住他人的空间异能，迅速将太宰困住。
第四步就更简单了，他们有能够飞在空中的白鲸幼崽，只要用异能从内部突破办公室，然后召唤白鲸幼崽，就能够从容地离开。
此次行动，衔尾蛇的成员条野在乔装打扮后，一同跟随组合进行。
其一是组合防止衔尾蛇联系Mafia反过来设置陷阱，其二是方便组合与衔尾蛇随时联系，并在前两步完成的时机，将死灵之书交给衔尾蛇，完成此次交易。
涩泽同样参与此次行动，只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参与上面的在办公室开展的计划，而是呆在下面的楼层，阻止Mafia的异能小队前往支援。
你知道，他们的计划几乎不可能成功。
因为在第三步，他们缺失了一条极其关键的信息——
太宰的异能作用是异能无效化。
束缚类的异能，能够带走其他异能者，却无法带走太宰。
因此，如果他们要带走太宰，就必须用常规的武器与绑架方式，与太宰的守卫战斗，无法直接在守卫未反应过来时将太宰直接掠走。
而这，必定会耽搁一段时间。就在这时间内，魏尔伦会上去、中原中也会回防，其他的干部、准干部、太宰的直属小队、黑蜥蜴等异能队伍，也会迅速回防。
拖的时间越长，失败概率越大。
事实上，到如今的地步，已经算作失败了……
在组合原定计划中，闯入办公室后，掠走太宰，整个过程连半分钟都不需要，毕竟坡的异能能够迅速将人拉入他的异能中。
打破办公室的墙壁、用白鲸离开，也不需要很长的时间，因为他们拥有正面战斗的异能者，办公室的墙壁再牢固，面对异能者也不过是脆纸一般。
整个计划，关键就在于快，快到任何人都反应不过来。
而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五分钟，他们还在战斗。
你所在的电梯在魏尔伦的控制下缓慢上升，你们能够听见上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你知道，中原中也八成也快回来了，不管计划是否成功，组合都即将撤退。
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顶楼的走廊没有人, 也没有太多战斗的痕迹，只有两个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守卫。
办公室的门大开着，你快步走进办公室, 魏尔伦紧紧跟在你后面。
半边办公室的墙壁覆满了冰霜，另外半边扎根着葡萄藤，地上一片狼藉，桌子都碎裂了, 文件纸张散落得满地都是。
里面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你才踏进去一步，便有一梭子弹朝你飞过来, 被魏尔伦轻松挡下。
站在办公室里的组合成员，其中有你很熟悉的坡和蒙哥马利，也有几个你不认识的人。
条野在浑水摸鱼，他站在靠墙的位置，浅淡地笑着, 极为迅速又悄无声息地出刀，泯灭了每一道靠近他的攻击。
菲茨杰拉德和洛夫克拉夫特都没有出现。
太宰站在角落，被守卫们重重保护。在你进入办公室的第一时间, 太宰便将视线投在了你身上。
在异能的作用下，被魏尔伦拍飞的子弹, 骤然转了个弯，朝太宰激射过去, 再次被挡下。
“没有时间了，他们的干部要回来了。这位也很危险……”坡有些忌惮地看了一眼魏尔伦, 又望向旁边的金发青年, “走。”
葡萄藤狰狞地扬起，墙壁出现道道裂缝, 终于，随着一阵巨大的响动，整面墙轰然倒塌，外面的风猛烈地灌进来，夹杂着细细的雨丝。
“想走？”魏尔伦嗤笑一声，他发现了坡是组合此次行动的指挥者，随手拾起一块拳头大小的水泥块。
在重力的作用下，水泥块朝坡高速飞去，被一阵呼啸而过的风挡下。
魏尔伦望向太宰，太宰朝他微微摇头。
魏尔伦撇了撇嘴，站定在你身后，没有继续做出攻击的举动，依然将保护你作为第一要务。
然而，他放过了组合，组合并没有放过他。
坡拿出了一本书，下一秒，魏尔伦身上闪过异能的光芒，竟是消失在了原地！
随后，蒙哥马利的异能发动，组合成员以及条野全部消失，只剩下望着墙外天空的蒙哥马利。
所有人随着她的视线望去。那阴郁的天空上，竟出现了飞翔的白鲸。
蒙哥马利微微一笑，红色的麻花辫在空中扬起，她自被打破的墙壁处一跃而下。
紧接着，更令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
没有魏尔伦看管的你，本就悄悄贴近了靠墙处。
在蒙哥马利跳下去后，你在任何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刻，从那被打碎的墙壁处，一并跳了下去。
“朔君——”太宰微微睁大眼睛，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你也会被组合接住，即使组合不知道你的神子身份，他们接住你也才是最好、最能得利的选择。
即使如此，他还是走到了墙壁的破洞边缘，朝下望去。
你落到了白鲸身上，并不是普通鱼类的触感，而是有点像摔到了一个巨大的Q弹果冻上，让你想到冒险故事中的虚构生物史莱姆。
白鲸在云海中徜徉着，很快地游远了。
你慢慢地爬起来，手臂疼得厉害，雨丝打在你的脸上，但你依然抬头向上看。
太宰站在那破口的边缘，风吹起了他的黑色大衣，在他的身后，守卫们不约而同地聚过来。
一排黑色的人影，目视着你们远去。
你的耳边唯有风的呼啸声。
“喂——你是什么人？”蒙哥马利身穿深红的裙子，她按着在风中狂舞的裙摆，大声地对你喊道。
与此同时，坡、条野等人也从她的空间中放了出来。
条野站在你的身前，挡在了你和组合成员的中间，将那本从组合手中拿到的死灵之书交给了你，“神子阁下。幸不辱命。”
这时你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
虽然你带出了弥赛亚和夏伊洛，但涩泽还留在Mafia里呢！
“涩泽君肯定有离开的办法吧……”你低声念着，接过死灵之书，不过并没有着急翻开。
而此时，组合中不认识你的成员也从条野的动作中意识到了，你应当是衔尾蛇的成员。
坡却是见过你的，他显露出了明显的惊讶表情，“太宰朔是衔尾蛇的成员……”
这种聪明人，知道一条消息，往往会将消息与其他情报联系起来，推测出更多信息。
你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抚摸着手中的死灵之书。
白鲸在云海中游了一会儿，将你们送到了更大的白鲸上。
这便是组合的移动基地——白鲸要塞。
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白鲸要塞原本是未知异能者的白鲸异能, 后经过改造，形成了如今的组合基地，能够供人类在此工作、休息。
组合成员离开他们所属的国度后, 长久聚集、生活在这里。
坡引领着你，穿过红色地毯铺就的长长走廊。
同样是西式装潢，Mafia首领办公室前的走廊是欧洲古典风格，蕴含文艺复古的气息, 花纹繁复华丽，有种低调奢华的感觉。
而组合这边，廊道色彩虽然不算多, 墙壁花纹也没有Mafia那样极致繁复，但光线更为明亮、一眼看去更加富丽堂皇，且由于油画和壁饰，同样不失艺术的气息。
Mafia顶层的走廊没有明显光源，而走在组合的要塞中, 华丽的壁灯映在你的身上，你眯了眯眼睛，感到自己整个人都光明了起来。
如果没有尸体幻象就更光明了。
“怎么了？”坡问。
“你们组织的基地好漂亮。”
你最后看了一眼头上那具吊死的尸体, 面不改色地移开视线，径直穿过死尸, 并无视了脚下的血泊。
坡狐疑地看了看你，又看了看天花板, 不明白你究竟在看什么，“当然漂亮……这可是泽尔达女士设计的。”
“泽尔达女士？”
“一位如火焰一般的艺术家、舞者、兼作家。你可以用你想象到的任何美好词汇去形容她的浪漫、勇敢与自由, 她的才华横溢能令任何人折服。”坡说。
“真想见见她。”你说。
“她如今重病缠身, 很少有清醒的时候，恐怕没有办法与您见面……”坡轻声说, “她是我们首领的爱人，我们首领就是为了救下他的爱人，才来到横滨的。”
“这样啊……”你微微挑眉，“有什么话，您就直说了吧。”
“我们希望您背后的神明能够拯救她。”坡说。
“虽然我是衔尾蛇的神子，但生病的话……求神不如求医。”你认真地想了想，“侦探社和Mafia里面都有优秀的医生——”
“不是普通的疾病。”坡摇了摇头，“那是心病。”
你不解地望向他。
“首领和泽尔达女士的女儿因为一场意外，不幸去世了。”坡低声说，“泽尔达女士因此出现了精神上的问题，连带着身体也每况愈下，重病不起。到现在，越来越难有清醒的时候……首领哄骗她说他们的女儿还在，只不过因为在国外留学才无法回去，泽尔达女士的状况才好转一些，但是谎言终究无法长久……”
“你们想要神明赐下复活的恩典？”你听明白了。
坡没有承认或否认，他只是停下脚步，用那双被额前黑发遮掩了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你。
“我会将这件事与祂说，但最好……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你缓缓道。
虽然没有答应，但坡还是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很好……太感激您了。”
“不必客气，我们是合作伙伴，不是吗？”
你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条野在你身旁坐下，赫然扮演了一个保镖的角色。
刚才坡所说的话，条野也听到了。
虽然条野此时是衔尾蛇门徒，但他还有军警猎犬的身份，也就是说，他的听到，代表着军警也获取了“组合的目的”这条情报。
几位侍从端上盛有水果和零食的盘子，以及各式各样的饮料。
你在中午时吃饭未遂，故而取了几块樱桃小蛋糕，以此安抚空荡的胃。
菲茨杰拉德还没有到，你将死灵之书放在膝上，轻轻地抚摸着封皮。
也许是接触次数多了，你总觉得看向死灵之书的时候，死灵之书也在回望你。
——即使这本书并没有能够“注视”你的器官。
“好像在引诱我翻开……”
不知过去了多久，你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
转头看去，菲茨杰拉德面带微笑，坐在了你的对面。
不愧是组合的首领，心理素质就是强大，即使是行动失败了，依然能够笑得出来。
话又说回来，组合的行动虽然失败了，但他们似乎也没有特别大的损失，派出的人员都是精锐，有人受伤，但无人死亡。
而且还带走了魏尔伦和你。
“老师现在还在坡先生的异能里啊……”你总算想起来了。
坡的异能出乎意料的强大，连魏尔伦这样的存在都被禁锢住难以脱逃。
“味道如何？”菲茨杰拉德看向你手中的小蛋糕。
“很美味，多谢款待。”你向他点头，又拿了一杯气泡果汁。
菲茨杰拉德向后仰靠着椅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什么？”
“你早就知道Mafia首领有免疫空间类异能的本领。”菲茨杰拉德笃定道。
“知道了又能如何？”你说，“即使知道，您会放弃行动吗？”
“会转变行动的方式。”菲茨杰拉德说。
“不管怎样转变，一切都是徒劳的。”你笑了笑，“那位不可能被轻易抓住……”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尽管去尝试吧……”你不置可否，“我只好奇一件事，您怎么会突然向太宰先生出手？”
菲茨杰拉德的双腿交叠，他以一种别有深意的眼神注视着你，却迟迟没有回答。
“鼠？”气泡果汁顺着吸管进入你的喉咙，你发出含糊的声音。
毫无理由的猜测，菲茨杰拉德却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费多多将消息透露给您, 让组合出手，自己却隔岸观火，置身事外……”你没有继续说下去, 做出了留白。
只需要说到这里，菲茨杰拉德就知道你的意思。
“倒也不必挑拨离间——他只是在我的要求下，提供了方案。”
菲茨杰拉德伸手拿起晶莹剔透的玻璃酒杯，杯中的酒液呈石榴般的红色, 在灯光下充满奇异的魅惑感。
“在您的要求下——”你浅浅地笑了笑，“谁知道‘您的要求’是不是他刻意操纵的结果呢……”
菲茨杰拉德不置可否，他轻轻地抿了一口酒, “听你的称呼，你与他的关系很好？”
“衔尾蛇和鼠是……”你想了想，“战略合作伙伴。”
指可以随时战略性放弃，或战略性转化为敌人的合作伙伴。
“或许我们三方可以进行合作。”你继续道，“这就是我为什么来拜访白鲸、拜访您。”
菲茨杰拉德的眼眸中藏着你看不透的深意, 他笑起来，“我对你们衔尾蛇的确很感兴趣，尤其是你, 太宰朔……你说吧，如何合作？”
其实即使你不提出合作, 他大概率也会提出接下来的合作请求，否则不会让白鲸接住你, 还让你一路进到基地中畅通无阻。
只不过你先提了出来，菲茨杰拉德便没有太过主动, 而是以商人的习惯, 先套取更多的信息再做判断。
“我想要你们帮我找一只猫。”你说。
“？”
菲茨杰拉德从不把内心所想显露在脸上，除非忍不住。
他的神情一滞, 定定地看着你，“猫？”
“它很可爱，而且很特别，它的外表是绿色的……”你尝试描述，但你很快就停了下来。
拉莱耶的绿是一种难以描述的绿。在吃了两本死灵之书后，拉莱耶就更难以用语言去形容了。
“绿色的猫？”菲茨杰拉德重复了一遍，好像在确定，又好像在怀疑。
“洛夫知道它的模样。”你说，“它的名字是拉莱耶。”
“洛夫……”菲茨杰拉德停顿了一会儿，忍不住道，“你说的该不会是洛夫克拉夫特吧？”
你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真的没问题吗……”
“有什么不妥吗？”
“这么亲昵地称呼那家伙……还有‘拉莱耶’，那不是——”菲茨杰拉德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连喝了几口酒，眼睛盯着桌子，仿佛陷入了沉思。
虽然动作上每一口都是优雅地小啜，但怎么看都像是在压惊……
“什么叫‘那家伙’……”你不满地用手指弹了弹手中的玻璃杯，“洛夫是我很重要的朋友。至于拉莱耶，它其实是那位神明的宠物，只不过交给了我来饲养……”
“也是，如果你平日里惯常接触的都是洛夫克拉夫特那样的神秘存在，能够成为朋友也就不稀奇了……”菲茨杰拉德说。
“洛夫那样的……？”
“虽然很难证实或被他人相信，但我想，那的确是某种……神。至少不是异能。”
菲茨杰拉德耸了耸肩，“可惜于我无多少用途，也很难请他们给予实际的帮助。祂们不像上帝那样无所不能，也不会回应人们的信仰，反而很难被人类理解或接受。霍华德之所以会在组合里，是因为很早以前，我帮过他一个小忙，所以他也愿意帮我一个忙，而实际上，想要接触到这种存在，需要大量的运气——想要摆脱这样的存在，需要更多的运气。”
“很多东西都是这样，接触难，摆脱更难……”你顿了顿，“世界上还有其他的这样的存在？您还见过除了洛夫以外的神？”
“不、除了他，没遇见过其他的相似存在……”菲茨杰拉德笑道，“但是我知道，不止霍华德一个……来苏不就是例子吗，神秘又奇特的‘神’。”
“我该去哪里寻找祂们？”你低头，望向放在膝盖上的死灵之书。
“星星上——”菲茨杰拉德慢慢地说，“或许。我不确定。你可以问问你身后那位神明。”
“祂不希望我过多接触其他神……”你嘀咕了一句。
“你是想寻找祂们，还是想寻找死灵之书？”菲茨杰拉德瞥了一眼你手中的死灵之书。
“您知道还有哪里有死灵之书？”你抬头。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发源地在欧洲。”菲茨杰拉德说，“我就是在那里遇见的霍华德。也许钟塔侍从、或者那些装腔作势的欧洲警察会清楚。不过你知道——我给出信息，绝不是免费的。”
“我当然明白……您想要什么？”
菲茨杰拉德想了想，“我可以用神之眼帮你寻找那只，嗯……绿色的猫。也可以帮你寻找死灵之书……而我所期望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复活我的女儿，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
第147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复活一个人, 与寻找一只小猫，条件并不对等。”
你摇了摇头，“小猫于我而言是十分重要的存在, 我的确希望得到组合的帮助，让我能够找到它。”
“但如果我去请侦探来做这件事，他们同样可以完成这项任务，说不定还能做得更好。”
“‘复活’这件事忤逆这世界最基本的规则, 难度与寻找小猫完全不可以相提并论。”
听到你的拒绝，菲茨杰拉德丝毫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或许他本就料到你会这样说。
再或许, 他本就是故意这样说，等着你拒绝，以让下个请求显得容易被接受。
“那么——我希望得到复活人类的办法。”菲茨杰拉德说，“办法、情报、诸如此类……”
“菲茨杰拉德先生。”你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没有这种办法, 人类无法死而复生。”
“那二叶亭彻该作何解释呢？”菲茨杰拉德紧紧盯着你。
“二叶亭彻已经死了。”你说，“我是太宰朔。”
“太宰朔，坡君说他已经告诉了你关于泽尔达的事……你没有做过父亲, 你也没有真心爱着的人，你不明白我可以为此付出什么。”菲茨杰拉德眯了眯眼睛。
“假如给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一定会让她们好好的, 没有灾祸能绕过我降临到她们身上。”菲茨杰拉德说，“我可以付出你能想到的、以及你想象不到的任何代价。”
“您认为衔尾蛇有复活人类的能力？”
“你们有时间倒流的异能, 要么就是有遗忘记忆的能力。”菲茨杰拉德说，“来苏在制造群体失忆事件后消失了……我需要你们使用这两个能力, 对我的女儿, 或我的妻子……”
很遗憾，这两个能力, 你一个都没有。
“换个要求吧，我只是想找到一只小猫。”你说，“完成这件事甚至不需要异能介入。”
“你还需要死灵之书。”菲茨杰拉德说，“我能帮你找到。”
“鼠也能。”你说。
菲茨杰拉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得抓到Mafia的首领。”
“为什么？”你问。
“这不是一个无法为我提供任何帮助的人应该问的。”菲茨杰拉德说。
“我能帮你抓到他。”你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据我所知，他是你的监护人——他的名字是太宰什么？你和他的关系很亲近才对。”
“治，太宰治。”你郑重其事地说着，回避了你与太宰的关系亲近与否的问题，“就凭组合，即使加上鼠，也绝对抓不到他，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棘手的人。”
“人们总会认为，自己亲近的人身上有什么举世无双的特殊之处，比如，我也会觉得我的妻子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士。”菲茨杰拉德摊手道，“她的确很美，但如果要说世界之最，这样的看法是非理性的。”
“我说的已经足够客观。”你说，“如果你要抓住他，只有衔尾蛇能够做到。”
“好，我同意。”菲茨杰拉德稍作思索过后，干脆利落地点头道。
“但是这也是不等价的——这世上有很多人想要抓到Mafia首领，抓到他的难度与寻找到一只小猫的难度并不一致。”你又道。
“可你也不能保证是不是真的能够抓到他。”菲茨杰拉德说。
“合作的基础在于信任，菲茨杰拉德先生。”你说。
“啊，我信任极了。”菲茨杰拉德的笑容非常虚假，“也许我们能加深一下彼此的信任。你可以直说，还想要组合提供什么帮助。”
“我希望——进攻军警的研究所。我想你们也会对这个感兴趣。”
“研究所？我知道这个。你们胆子很大……但不是不能考虑。”
菲茨杰拉德露出饶有兴趣的笑容，他指了指你手中的死灵之书，“在那之前，让我了解一下你们衔尾蛇。或者，了解一下这本书的作用。我猜，你们进攻研究所的目的也是为了这样的书——”
“您难道没有翻开查看过吗？”你问。
“当然看过……看不懂，但又有种明悟了些什么的奇怪感觉。”菲茨杰拉德耸了耸肩，“它很邪门……洛夫的建议是将它封印起来，我此前也是这么做的。我打听过，死灵之书在欧洲那边的贵族群体中传播得比较广，一些富豪、神秘学家、历史学家……都对这个感兴趣，但是——沉迷于这本书的人类，没有一个拥有好的下场。”
你若有所思，当着菲茨杰拉德的面翻开了膝盖上的死灵之书抄本。
神秘的影响降临在了你身上。
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尸骸上刻着历史中所有的祝福和伤痕……”
你坐在白鲸基地的客房中, 捧着死灵之书，低声念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组合交给你的这本死灵之书抄本，里面的文字似乎是希腊语。
墨迹带着点海草般的绿色, 纸张泛黄，材质也不像普通的纸张，其上的字迹潦草，令本就难懂的文字更加难以读懂。
“这次的异能力……”你想了一会儿, 若有所思地得出结论，“名字更长了啊。”
现在不是讨论异能力名字的时候。
“唔，好像是将生物的骸骨转化为自己的傀儡分身这样的能力。”你把死灵之书放在枕头边。
这个能力让你听起来像某种邪恶的死灵巫师。
亵渎尸体, 让亡者不得安息……假如那些上帝的狂信徒知晓你的异能，恐怕会立即将你抓起来审判处决。
“反正……来苏这样的神明，本来也是那些信徒的敌人，如今只是多了个被打击的理由。”你不痛不痒地说。
组合中有个牧师打扮的人，他就很不喜欢你, 板着一张脸，不愿意与你多说话，若你不是菲茨杰拉德的客人, 他的态度恐怕会更冷淡。
米切尔小姐倒是对你颇为好奇，与你打了招呼, 交谈了几句——你认出她了，她是衔尾蛇聚会中那位黑裙女士, 名字是玛格丽特·米切尔。
摘下面具的米切尔，气质少了几分凌厉, 多了几分贵气。你能从她几乎刻入骨子里的优雅仪态与谈吐看出, 这是一名真正的贵族。
但她不是那种温室中的小花，她有一种恣意的气度, 如秋天肃杀的风一般——正如她的异能，操纵风。
“傀儡分身拥有承载异能的本领，也就是说，可以剥夺他人的异能，放在自己身上……”你换上客房里的标准码睡袍，标准码对你而言有点过于宽松了。
你躺在床上，盯着自己的手。
这次，你得到的异能也十分强大。
每翻开一本死灵之书，你都会得到暂时使用某种异能的权利。
但在此同时，你也会付出代价。
这次的代价比以往的都严重许多——一种难以抵抗的困倦向你袭来。
极为反常的困倦，你确信这困倦没有受到任何异能影响——让你的灵魂下沉的是死灵之书带来的神秘。
“话说……假如我在这时候操纵二叶亭彻的尸骸，会发生什么事？”
在昏睡过去前，你喃喃自语。
你的想法有优点，也有缺点。优点是很有新意，缺点是太有新意了。
人类是不会往这种方向创新的，人不能，也不应当。
你的灵魂沉入梦境之中，将你的灵魂重重包裹住的，是一如往日，又似乎比往日更加深暗的海水。
你如雕塑般坐在来苏的神座上。
下方是门徒们举行会议的圆桌，门徒们没有接收到你的召唤，座位上空无一人。
“有新的死灵之书了，小猫肯定会喜欢。好想小猫……”
你慢慢地抬起手，即使是在梦境中，你的动作也比以往迟滞许多。
你呼出口气，摇身一变，让来苏坐在椅子上，作为神子太宰朔出现在圆桌旁。
这次，难以动弹的变成了太宰朔。
“所以副作用是，每次进入夜晚，意识在哪个身体里，哪个身体就无法行动吗——”你将主意识留在来苏之中，远程控制太宰朔。
这种感觉十分奇特，比操控木偶戏还要复杂，不过由于来苏这个本体不用行动，你不用一心二用，很快就适应了远程控制分身的感觉。
“说起来……”
死寂幽暗的海洋，你玩远程操控分身的游戏玩累了，坐在神座上发呆，眼睛远远看着发光的鱼群，思绪早已飞到了别的地方。
“虽然魏尔伦老师没有多谈，但黑洞似乎可以称作恒星的尸骸……”你懒懒地瘫在神座上，抬头看向天空，“新的异能可以做到操控尸骸的话……能不能拉一个黑洞或者白矮星过来啊？哼哼……如果是黑洞，就算是罗生门，也无法撕裂吧？”
原来你还在惦记着罗生门冲破你的异能这件事。
如果你能操控一个黑洞，就不是罗生门能不能撕裂你的异能的问题了，而是这颗星球怎么逃离你的注视的问题。
半晌后，你试验异能完毕，幽幽地叹了口气，“……失败了。原来只能操纵生物的尸骸，白期待了。”
怎么想都不可能成功的。
“果然还是试试操纵二叶亭彻的尸骸吧。”你自语道。
下一刻，原本如尸体般躺在床上的“你”，僵硬地坐起了身。
“梦境的力量操控分身，与利用异能的力量操控傀儡，感觉不太一样。”
你让现实中的“你”下地走了走，动作比梦境中的分身僵直一点，“应该是因为副作用，意识没办法直接进入分身中操控，隔着一层梦境，所以行动起来像是很明显的伪人。不过，如果熟练的话，想必可以越来越自然——得多加练习啊。”
咚咚。
敲门的声音。
“你”望向门外，如小锡兵一样，走过去开了门。
“我把诺亚带过来了——呃？”门外是条野，他的语气逐渐变得疑惑。
他看不见，但他太过敏锐，还是察觉到了“你”的异常。
“不必担心。神，降临在，我身上。”你操纵着“你”开口，话语有点卡顿。
条野站在门口，无言地抱着诺亚。
“诺亚，放在桌子上。”你命令道。
你想抱诺亚，但你担心以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小心把诺亚摔了。
条野犹疑地将诺亚放在了桌子上，旋即，他欲言又止地站在靠墙的地方。
他忍不住，问了几个意思大致为“有什么不舒服的吗”、“神在你身上做了什么”等试探性的问题。
你没打算解释什么，于是条野只能带着满腹的疑惑离场。
随着天色放亮，你无法行动的症状慢慢地开始缓解。
再次见到条野时，是在白鲸基地的餐厅。
你吃着过于甜腻的曲奇饼干，神态动作都十分自然，与平日一般无二。
但条野的状态非常微妙。他就像突然发现了一个人类变成了稻草人，而后又发现稻草人继续作为人类出现……不知道他内心思考了什么，整个人都带着一种“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恍惚。
你抱着诺亚，注意力没在条野身上，因为菲茨杰拉德给你带来了小猫的消息——
拉莱耶被太宰送到了侦探社！
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们有紧密关注芥川龙之介。”
组合的作战参谋名叫路易莎, 是个戴着圆框眼镜，披着长披风的少女。
少女褐发绿瞳，整体衣装呈暖色调, 年龄大致就比你大上几岁，“他在离开Mafia的时候，带走了一个黑箱子。”
“拉莱耶被装进了箱子里？”你若有所思。
“其实我们并不能确定。但根据你的描述，那个黑箱子是最符合你的‘小猫’所在的地方。”
路易莎看上去十分文静, 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口齿清晰，你能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我们之前就在猜测那个黑箱子里的东西, 也进行过试探——不过，侦探社名不虚传，试探了两次都没试出来，于是就放弃了。”
“我知道了……”你若有所思。
“如果你们打算进攻武装侦探社，我们可以提供帮助。”路易莎的双手抱着档案盒, “这是首领的意思。组合愿意和衔尾蛇达成各方面的合作。”
“侦探社的话，不必你们出手。”你微笑着摇了摇头。
你熟悉了几天新异能，便向菲茨杰拉德告别, 带着诺亚和死灵之书离开了组合。
条野离开得更早，他在明面上仍然是军警。
关于组合进攻Mafia的始末, 大概率已经被特务科等政府机关知晓。
“好像遗忘了什么……”
你跳下白鲸幼崽，朝送你离开的坡挥了挥手, 目送着白鲸远去，总算想到了, “魏尔伦老师被坡先生带走, 之后去哪了？难道还没有脱离坡君的异能束缚吗……”
组合一直没说，你也没去问。
此时的魏尔伦实际上是组合的俘虏, 衔尾蛇虽然是组合的合作伙伴，但组合肯定也不会轻易将魏尔伦交给你。
“问了也没有用。而且老师的武力也不需要我担心。”你总结道，心安理得地将其暂且抛之脑后。
不用过多思考都能知道，Mafia一定在寻找你。
于是你没有直接去侦探社，而是待在衔尾蛇的废弃据点中，写了一封信，将弥赛亚和夏伊洛放了出去，让两条小蛇送信。
“得拿个新的手机……”你平日里没怎么管衔尾蛇的发展，但萨沙会向你汇报人员数量以及组织的资金运转情况。
上一次汇报是在组合行动前，衔尾蛇在横滨还未被发现的据点数量已经达到了三个，但考虑到隐蔽性以及资金问题，地方都十分偏僻，离你的位置很远，一时半会儿你也联系不到据点中的衔尾蛇成员。
在小蛇离开后，你放出一只指甲盖大小的小蜘蛛跟在它们后面。
组合基地摆在明面上的生物骸骨都是艺术装饰品，显眼且引人注意，故而你练习异能时，用的都是小蜘蛛。
你没有将自己的意识放进蜘蛛中，只是像操控无人机一样操控它。
二蛇一蛛沿着墙走，躲在草丛和阴影里。
这些日子都是阴雨天气，行人不多，加之天色不早，一路上倒也没有人注意到它们。
在进入侦探社楼下咖啡厅的瞬间，端着一盘咖喱饭的织田就发现了衔着信封的弥赛亚。
织田疑惑地俯身，看着弥赛亚和夏伊洛，没有注意到充当你的眼线的小蜘蛛。
他盯着两条小蛇，谨慎地审视了一会儿，取下了弥赛亚口中衔着的信封。
在更里面一点的位置，芥川也注意到了这边织田的动作，走了过来。
他认识弥赛亚和夏伊洛，在见到两条小蛇的第一眼，芥川便皱起了眉，抬头张望着，似乎是想找到你的位置。
“我去把信交给乱步先生。”织田说，“你照顾好它们。”
芥川还未反应过来，织田便把餐盘放到一旁的桌上，拿着信封匆匆走入了电梯。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太宰朔呢？”芥川蹲下来，他有些忌惮地看着小蛇。
弥赛亚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着他，吐着信子好像想舔他的手，但芥川迅速地后退半步，没有让弥赛亚碰到。
至于夏伊洛，则爬上了桌子，盯着织田的咖喱饭。
“那个是织田先生的饭——”面对两条小蛇的贴近，芥川有些无措，他板着脸让罗生门将小蛇拍开，但没有用很大的力。
就在芥川与两条小蛇僵持的时候，织田和乱步、以及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的泉镜花，从电梯上走了下来。
乱步四下看了看，他没有发现门缝里的小蜘蛛，但他似乎笃定你在这附近，走到门外瞄了两眼，发现你确实没有过来后，才又返回咖啡厅。
信封已经被打开了，乱步看见了你写在信上的、交还拉莱耶的请求。
“告诉朔君，让来苏亲自过来领祂的小猫。”
乱步蹲下来，笑眯眯地用信封轻轻拍了拍弥赛亚的脑袋，让小蛇叼着写好的回信。
弥赛亚十分通人性地点了点头。
“和太宰先生说的一样，在侦探社的确能有收获……但朔君没有自己过来啊。”镜花站在离侦探社社员较远的地方，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朔君一直很谨慎嘛。你们要找到他，与其留在这里，不如到衔尾蛇的据点一处处搜查。”乱步用手指摸了摸弥赛亚，“但是那也没有多少效用，毕竟——”
“毕竟他有很多藏身之所。”镜花蹙眉，将长发别到耳后。
她的头上戴着一个雪白的小兔子发卡，是你送给她的新年礼物。镜花偶尔会取出来戴上，但这不妨碍她执行找到你、将你带回去的任务。
“是啊，不知不觉间，组合、鼠……都成为衔尾蛇的后盾了呢。”乱步低声自语，不知在想着什么。
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章
你从弥赛亚口中取下侦探社的回信。
前几句是向你问好以及对于你的近况的关心, 后面则是关于拉莱耶的回复。
大意是Mafia将拉莱耶送到了侦探社，侦探社虽然关着小猫，但每天都有定时投喂, 让你不必担心。
如果你想要将小猫带回去，侦探社也不会无情地阻止，但侦探社毕竟养了小猫几个月，对小猫也十分关心, 他们觉得，还是小猫的真正主人来苏亲自去侦探社取，更有诚意一些。
你看来看去, 每行字的缝隙里都写着，来苏不过去，小猫就回不来。
你叹了口气，看了眼翘着脑袋等待你夸它的弥赛亚，又看了眼盘成一圈打瞌睡的夏伊洛, 将手中的诺亚放在桌上。
太阳已经沉下，你的意识昏昏沉沉，强撑着才没有睡过去。
这次的副作用出现得比前两次更加频繁, 每天太阳一落，你的灵魂就如随太阳而去一般, 昏沉地落入梦境之海。
你坐在深海梦境中的神座上。
侦探社让来苏亲自去接小猫，但如今的来苏自然不可能亲身出现在现实世界。
傍晚时你操纵小蜘蛛去了一趟侦探社, 确认了拉莱耶在那里，你可以将侦探社的社员拉入梦境。
将他们拉入梦境, 让他们见到来苏, 也符合乱步的要求，但你想了想, 还是没有这样做。
你使用你的操纵尸骸的异能，让现实中昏睡过去的“太宰朔”行动了起来。
用异能操纵，与以你自身的意识操纵，效果很不相同。
昏死过去又活过来的太宰朔，有一种不似人类的感觉。
黑色的眼睛中没有光亮，嘴角奇异地微笑着。在你的练习下，走路僵硬的问题稍有改善，但还是有微妙的不自然感。
很难说清这种不自然感源于何处，见到的人类可能会下意识给出一个“很像人类”的评价，但既然是“像人类”，就说明其本质与活的人类并不一致。
在你的控制下，太宰朔披着斗篷，头戴兜帽，带着两条小蛇，在午夜拉开了侦探社楼下咖啡厅的门。
“欢迎光临……”服务员抬头，看到你后，她愣了一愣，后退半步，眼中浮现出紧张与茫然的神色。
你之前来侦探社的时候，她见过你，但此刻的你与以往的你，虽然面容一致，却很难联系起来。
乱步和织田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等你了，确切地说，他们等待的是来苏。
镜花不在，至于侦探社的其他社员，你看见谷崎和芥川坐在角落的位置，存在感很低，没有看过来，只是坐在角落里，应该是作为守卫，保护江户川乱步。
见你过来，织田的眼中闪过诧异的神色。
两人都很快地发现了你身上的异常之处。
“朔君……来苏？”乱步问。
“情势所迫，只能用这种办法来见你们。”你动作优雅地落座于二人对面。
丝毫不担心侦探社做出什么对其不利的事。
“这种办法……”织田紧紧盯着你，“对朔君有什么影响？”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思考来苏为何会以这样的形式过来，也不是探究来苏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而是来苏的这种办法是否会对你不利。
来苏和太宰朔都是你，你自己操纵自己，自然不会有什么坏的影响，但织田并不清楚这背后的关系。
他的神色很平淡，但从他的语调上，你感觉到了细微的不悦与反感。
“产生一些异化——或许。”你微微笑着，“毕竟是人类的躯体，羸弱、又相对更有秩序……这种有秩序的东西都是脆弱的，我的到来会令其更混乱，让一些不安定的东西更加恣意，仅此而已。你是在关心他么？可据我所知，你们与太宰朔是处于敌对的阵营吧？”
“只是与你处于敌对的阵营。”织田面无表情地说。
“嘛、来苏阁下。也不一定是敌对阵营，毕竟……你们解决了那条龙，也算是横滨的救世主呢。”乱步眯着眼睛，笑道，“若是想让您的本体降临此世，需要几本死灵之书？”
按理来说，侦探社不应该知道“来苏收集死灵之书是为了降临现世”这个情报，要么是乱步用超推理从你不知晓的细节之处推测了出来，要么是衔尾蛇中的内鬼发力了。
由于乱步的超推理往往能推测出真相，而这是条你虚构出来的消息，所以大概率是后者——衔尾蛇的门徒泄露了消息。
就是不知道泄露消息的条野还是安吾……衔尾蛇的内鬼还挺多的。
“怎么，名侦探先生愿意帮我寻找么？”你的嘴巴一张一合，脸上的笑容，不管是眉毛、眼角还是嘴唇，都没有变过哪怕一丝弧度。
十足的伪人感。
“我想贵组织也不缺我这个帮助……我可以提供消息。”乱步将一个黑箱子从沙发上提出来，推到你的面前。
你打开黑箱子，小猫如一道箭矢般窜出来，啪叽一下抱住了你的脖颈。
虽然这几个月你们会在梦境中会面，但小猫毕竟是被关久了，它缠着你的脖颈的力度很大，每一条触手都贴着你，还委屈巴巴地发出细细的叫声。
如果你不是用异能操纵身躯，此时就该因为这力度而感到窒息了，但如今你远程遥控着这具身体，对身体没有感觉，仍然能够面不改色地用手安抚小猫。
“死灵之书的消息？我的确很感兴趣，那么，衔尾蛇需要付出什么呢？”
“我不止可以提供消息，我还可以帮助你完成其他的目的……事到如今，如果什么都没看出来的话，那也太辜负名侦探的称号了！”
乱步哼笑道，“而我的要求也很简单……你要守护好那本书，不能让任何人得到它。”
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你缓缓说道, “若是那本书到了我的手上，我不会让任何人再得到它。”
“记住你今天的话……我相信你能够做到。”乱步说。
“名侦探先生，你好像对我、对衔尾蛇……特别宽容？”你探究地问。
“或许是因为二叶亭曾经叫我老师, 我亏欠他良多，而你让他依然在这世上行走。”乱步说，“不过更重要的当然是——我不认为衔尾蛇是个邪恶组织，甚至不是Mafia那样的犯罪势力。”
“你这个观点很有意思。”你笑道, “据我所知，衔尾蛇早在几个月前就被定为犯罪组织，严厉打击。”
“这只是衔尾蛇的发展速度过快致使的。”
乱步的手指无意识轻敲着桌面, “那个梦境作为超自然力量，以及可以确认存在的神明来苏，也就是您，过于吸引普通人，而官方意识到了衔尾蛇的失控, 他们才会将衔尾蛇定为需要打击的势力。”
“梦境中无处不在的低语，你们的那位导师称其为拉莱耶语。神明阁下，你意识到拉莱耶语对普通人的影响了吗？”
“让他们保持更深的虔诚。”你微笑着。
“这的确是影响之一, 不过更让普通人疯狂的，是他们能够因为拉莱耶语, 无意间接触到非人类的不可理解的存在。”
乱步慢慢地说，“他们妄图通过那存在实现自己的愿望, 就像当初的二叶亭。”
“虽然二叶亭成功借由死灵之书，沟通了人类无法理解的存在, 致使我降于此世……”
你的手一下下抚摸着小猫, “但一般人类在没有死灵之书的情况下，仅仅凭借感觉到的拉莱耶语, 没有可能做到和二叶亭一样的事。”
“芥川君就成功做到了。”乱步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出了难以置信的话，“他梦见了天使。”
“原来如此。”虽然你不知道天使是什么，但你这样说道，“芥川君也进入了梦境，成为我那众多信徒中的一员啊。”
“重点是天使哦。”
乱步抬手，唤道，“芥川君，将那天发生的事再复述一遍吧。”
芥川很快就站起身，他走了过来，有些警惕，又带着点困惑地看了你一眼，旋即道，“就是在Mafia那天发生的事吗？”
乱步点了点头，“这位先生，或许能知道些什么呢。”
芥川皱了皱眉，望向你，直截了当地说，“阁下不是太宰朔。”
你微笑地望着他，无论是目光还是神情都毫无波动。
“……那天，太宰朔拦住了在下，于是我就让罗生门斩碎了他——他那只奇怪生物抛来的太阳。”芥川面无表情地说，“斩碎太阳的瞬间，在下感觉到了一些诡异的声音，与那片海洋梦境中的拉莱耶语感觉非常相似。”
“后来体力不支，昏倒在地，那种诡异的声音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席卷了过来……就是这次昏迷，让在下于梦境中见到了天使。”
“天使肯定与你说了什么吧。”你笃定道。
“祂向我询问我的愿望，并且告诉我，无论是怎样的愿望，祂都可以实现。”芥川说。
与恶魔如出一辙……也许“天使”，还有主持二叶亭与“你”的交易的恶魔，是某种意义上的同类。
“实现愿望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平淡地说。
“我知道。”芥川声音轻轻地说，“我很想要妹妹回到我的身边，所以……我没有许下任何愿望。”
你平静地注视着他。
“因为在下想要自己将妹妹从Mafia中解救出来，且一定会将银从那里救出。”
芥川冷静地说，“不需要借这种奇怪存在的手，即使祂感受起来，的确像是神圣善良的天使，但在下不相信天使，在来到侦探社之前，我和银最需要神明的时候，所谓的上帝、天使、八百万神明，一次也没有帮助过我们。”
虽然从芥川银的状态上来说，她并不需要哥哥的解救，但芥川说对了一件事——在人们绝望到将精神寄托于那些虚无缥缈的存在的时候，往往不会得到祂们慈悲的援手，能够解救人们的，只有他们自身。
“在那之后，天使就消失了，但在下不认为祂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祂只是不再出现于我的梦境中。”芥川说。
“神明阁下对天使想必有所了解。”
你不知道为什么乱步会如此笃定。他睁开眼睛，平静地注视着你，“我想知道，在那教堂之中，二叶亭许下了怎样的愿望。”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也许二叶亭并不希望他人知晓他的愿望。”你低声自语。
二叶亭的确没有将自己的愿望表现出来, 但你可以将他的愿望告诉乱步，毕竟这会为你赢来更多的助益。
“但是名侦探先生既然问了，我回答一下也无妨。”你说。
你知道, 二叶亭彻的愿望是“回到他的十四岁”。
其实，二叶亭彻当初真正许下的愿望是复活他死去的母亲。
在二叶亭彻二十二年的短暂人生中，有八年的时间都耗费在了查清真相与复仇上。
但当他站在教堂的圣母像下，看到仇敌凄惨的死状时, 他突然感到一切都索然无味。他失去了所有的目标与方向，不知道该如何迈出走向明天的下一步，就是在这样的时刻, 在那一瞬间，他唯一一次理解了那位不常见到的首领为何决意要杀死自身——
裹挟着人类的，是巨大的虚无。
在那教堂之中，二叶亭彻翻开了死灵之书，他呼唤天使, 妄图复活一个死去多时的人类。
但实际上，他自己也不明白，所谓的让亲人复活, 究竟是发自内心的真的希望这样做，还是“应该这样去做”, 他应该以此去证实他的复仇举动的意义所在。
母亲的面容早已模糊，印象中唯有支离破碎的尸体。对亲人的爱意, 早在日复一日的仇恨中难以回想起来……也许那时的二叶亭彻就已经察觉到了，假如他需要去证明复仇有意义, 那就说明复仇本身是多么的没有意义。
好在他很快就不需要思考形而上的意义, 因为天使告诉他，即使是付出全部的灵魂, 也无法换取“复活”的愿望。
但是，你可以回到你的十四岁——天使传达出了这样的信息。
这样也很好，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或者去往一个平行的时空，或许就能挽回本无可挽回的一切。
顺理成章地，二叶亭彻接受了这场交易。
也就是在这场交易达成之时，二叶亭彻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刻意误导了——所谓的回到十四岁，并不是时空上的穿梭，而是身体机能的回溯。
那才不是好心为人类实现愿望的天使，那是以戏耍人类为乐的恶魔！
在你降临此世之时，一切已尘埃落定，无法更改。
不过，这样也不坏。
二叶亭彻在这世上的所有目标都已经完成，他对许愿本就没有太大的期望，这具躯体是他对这世界最后的献身。
“二叶亭君许下的愿望是回到十四岁。”
你回答乱步的问题，“但他所许下的愿望，意思被扭曲了，他的想法是回到过去，而实际是，只有他的身体机能回到了过去。”
“原来如此。二叶亭的异能，果然……”乱步呼出一口气。
“他的异能的确很特殊。”你微笑着。
虽然你其实并不知道二叶亭彻的异能是什么，但不妨碍你这样说，展现出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模样。
“这样的话，群体失忆事件就可以解释了。”乱步说。
你完全无法想象乱步是如何推测的。
如果神像传说中的一样全知全能，那么超推理的能力是世界上最接近神的异能。
“二叶亭的异能是，在他死亡的瞬间，他身上的状态会回溯到死亡前的一段时间……”乱步的手指摸索着桌上的冰淇淋杯，“原来是这样啊，他在十四岁那年，其实已经死去了，并没能等到我们的救援啊……”
你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听着，放任小猫爬到你的头顶上。
“他在十四岁那年就死去了，只不过在死亡后，二叶亭的异能被触发，他的身体状态回到了死亡之前。而那时候……凶手还没有走。”
乱步眯着眼睛，推演着多年前的雨夜发生的一切，“于是凶手决定再杀他一次。二叶亭的异能发动，不是瞬间回溯到多少分钟前，而是缓慢地回溯，所以第二次死亡的时候，二叶亭的异能再次发动，却回溯到了第一次异能发动的时刻，形成了特异点……在这时凶手终于感到恐惧，在二叶亭的异能发动过程中，不断地尝试攻击他，所以就有了那两枪十二刀。”
“那时就形成了特异点，也就是说，在那时候，就有群体失忆事件啊。”你说。
“那时的特异点规模远没有去年的群体失忆事件大，这是因为——”乱步回忆着，“Mafia。当初的事件发生在夜晚，他们及时赶到，消除了特异点……我知道了，这就是那位首领的异能力。”
“所以教堂案中，二叶亭许下愿望回到十四岁的状态，许下愿望让他迎来了‘死亡’，在死亡时，他的异能自动触发。而与此同时，他的身体状态的回溯又将多年前的那个特异点带到了教堂案那天，以此，他的异能加上多年前的特异点，形成了特殊的三重特异点。”你点了点头，“这就是群体失忆事件的由来。”
“这就是为什么Mafia的首领不想让你……不想让太宰朔死亡，对太宰朔严加保护。”
乱步忽然勾了勾嘴角，他慢慢地说，“因为他缺失信息，直至现在，他依然不确定二叶亭的异能。他以为二叶亭死亡之后就会出现回溯相关的特异点，而多年前的特异点和去年群体失忆事件的特异点呈现的形式并不相同，所以他难以确定二叶亭下次死亡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也许……太宰朔的生命，就是他的弱点。”
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他认为, 这具身体一旦死亡就有可能触发特异点，所以太宰治会密不透风地保护太宰朔……”
你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笑意。
“如果他的行为是保护太宰朔, 就说明，他有着不能让人们的记忆被回溯的理由。”乱步继续道，“假定那位首领的异能就是‘异能无效化’，而他还没有找到其他的解除二叶亭的特异点的办法, 那么，那位首领就是在太宰朔死后，唯一能够阻止记忆回溯的人。”
“所以在太宰朔死亡, 或查明二叶亭彻的异能与特异点机制，或找到其他的、解除特异点的办法之前，那位首领不可能从容地走向死亡。”
你跟上了乱步的思路。
“因为在那位首领的眼中，假如他死后，二叶亭彻再死亡, 群体失忆现象就会迅速扩散且无人能阻止，他死前布置的计划也会随之失败。”
“那么，为什么他那时能够坦然自若地去死呢, 是因为他找到了清除群体失忆特异点的其他办法，还是说……他查到了二叶亭彻真正的异能, 了解了特异点机制，彻底放下了心？”
咖啡厅里的分身轻松自若, 而梦境中的你皱着眉低语着。
“喔……”乱步歪了歪脑袋，“阁下似乎很在意他的死活呢。”
“毕竟, 那是个有意思且很有能力的家伙, 即使放在整个庞大的人类群体中，也十分出众。”
你平淡地说着, 带着神明特有的不自觉的傲慢，“就算是神明的视线，也会被他吸引——当然，乱步君同样如此，你是为数不多的能够与我交谈的人类，我会一直注视着你。”
“这对没有信仰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荣幸的事。”乱步摊手道。
他还是不信任何神——像“来苏”、“天使”这样名义上的神灵，对乱步而言，只是有别于人类的另一个物种而已。
“乱步君特意告诉我关于天使的事，想必不仅仅是为了询问教堂案中二叶亭彻许下的愿望吧。”你说。
“这个‘天使’在很久前就出现在了横滨。”乱步说，“只有特定的人能够观测到祂，异能者与现代热武器都没有解决祂的办法，唯一的线索就是死灵之书，只有对死灵之书或拉莱耶语有所理解，才有可能见到祂。”
“你想借我之手，解决这个天使。”你道破了乱步的想法。
“祂带来太多的悲剧了，比起那神圣的天使，衔尾蛇简直善良无害得与绵羊一样。”
“祂做了什么？”你饶有兴趣地问。
“祂很少主动做什么，只是有意无意地留下线索，彰显自己的存在。”乱步道，“但就拿给二叶亭君带来不可磨灭的伤害的连环杀人案来说，凶手杀人，剥下人的面皮，正是为了追寻祂，而祂没有对此进行一丝一毫的阻拦。至于衔尾蛇，他们的海洋梦境至少不会引诱人们去犯下罪行，只为博得神明一笑。”
“消灭天使，非常困难。”你说。
你说的还是简单了，毕竟人类连天使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都无法弄清，谈何消灭呢。
“不。不需要消灭。”乱步轻轻地摇头，“只需要……清除或管控他们降临的媒介。”
“死灵之书和拉莱耶语……”你念道。
这两个媒介，如今都与衔尾蛇有关。
死灵之书被衔尾蛇逐一收回，拉莱耶语也只在幽暗的深海梦境中出现。
“太宰先生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天使，或者不清楚二叶亭彻以死灵之书对天使许下了愿望，否则，他大概率能够推测出二叶亭君不是因为死亡而激发群体失忆特异点，而是许下了回到十四岁的愿望才激发那个特异点……”
梦境中的你自言自语，凝神细思。
“他会真正注意到天使，将天使与二叶亭君还有特异点联系起来，发现特异点的秘密，然后坦然地走向死亡，很有可能是因为……他找到了原版的死灵之书，或者，找到了教堂案中那位消失之人……”
你明悟了：“名侦探先生，告诉我吧，死灵之书的所在地。”
“我翻阅了最近十年以来的案卷资料，圈定了几个地点……”乱步早就等着你这句话，他望向你，“在我说出来之前，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想，大概在欧洲。”你说，“名为菲茨杰拉德的人类说那是死灵之书的发源地。”
“发源地？发源地不是欧洲，而是中东。”乱步从织田的手中拿过地图，“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一定是被什么误导了，或发现了某种线索……嗯，欧洲的话……”
乱步在地图上欧洲所属的地方圈定了两个圈。
“一个是欧洲警察机构的异能研究所，据说暗杀王就是自那里诞生。一个是福地先生剿灭吸血鬼军团的地方，吸血鬼君王在那里陷入了长眠。”
乱步抬头看向你，“这是最有可能的两个地方。”
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的目光在乱步给出的两个选项中游移, 最终锁定在了吸血鬼长眠之地。
“当你剖开死亡的棺椁，湿润的风在惨白的天空下高唱黑色的回声……”你想到涩泽所说的那句话，低声自语。
“听起来像某种预言诗。”乱步闻言, 又在吸血鬼长眠处画了一个圈，“如果将这当成线索，那么，吸血鬼伯爵被封印在棺椁中, 那里气候湿润，且常用黑色的蝙蝠与乌鸦飞起——就是这个地方了。”
“侦探社能够派出社员给予衔尾蛇实质性的帮助吗？”你问。
乱步转了转手中的笔，“阁下这是看中了哪位社员？”
“随意一问罢了。”你说, “即使我真的看中了哪位社员，名侦探先生也不会答应让他跟着我的门徒去欧洲。”
乱步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织田，以及站在一旁的芥川，“嘛, 这种事其实是社长做主的……不过社长他确实不会答应啦。衔尾蛇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等再拿到一本抄本，成功率会大得多……”梦境中的你自语思索着。
而侦探社中的来苏则问道，“侦探社的建议呢？”
“越快越好。”乱步给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答案。
你一怔, 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为什么？”
“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回答的是芥川, 芥川低着头，“天使说, 这个世界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原来如此。”你了然道。
乱步探究地看了你一眼，但你什么也没有解释, 抱着小猫, 聊了片刻后便告辞离去。
……
“知晓这个世界是书中世界的人已经超过了三个，所以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计划需要进行改变，必须尽快拿到死灵之书，这样或许会有转机……”
你将从组合中拿到的死灵之书抄本一页页撕下喂给小猫，小猫就像一款静音式碎纸机，所有纸页碰到它，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我、太宰先生……”你一边观察着小猫，一边思索，“最后一个，应该是费奥多尔……乱步先生从头到尾都没有接触过‘书’，哪怕是推测出‘书’的存在，也很难想到这个世界是‘书’中的世界。”
“而费多多就不一样，他这次表现得很奇怪，似乎从始至终都对我抱着友善的态度。”
你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其中隐藏着大量细思恐极的信息。
小猫不在乎你在思考什么关乎世界的大事，它用触手卷起书页，就像大象用鼻子卷起生菜。
吃完第三本死灵之书抄本，小猫的身体好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你试着用新买的手机去拍小猫。拍出来的照片中，拉莱耶的身形扭曲模糊，不仅没有猫咪的模样，甚至比平常时表现出的触手团子模样更令人难以理解。
它在逐渐变成一种令人类看到便感到恐惧的物种。
“小猫，超进化。”你摸了摸小拉莱耶，转头望向诺亚，给诺亚倒了点咖啡，“诺亚也进化，小花盆虽然不像小猫小蛇一样拥有异能力，但人气天王也很厉害。”
你拍了张诺亚穿着乱步相似款侦探套装的照片，随手发到了社交平台。
没有看点赞和评论提醒，你的手臂被拉莱耶缠住，它捂住手机，不让你把注意力移到诺亚上。
你失笑地捏了捏小猫，让它窝在肩膀上，低头看向手机。
准确地说，是注视着备注为“诺亚的家属”的联系人，以及下面的标注为“坡君”的联系人。
“得去一趟欧洲，寻找死灵之书的下落。”
“如果想离开横滨，走明面的渠道一定会被特务科注意并管控，而暗地里的非法渠道，看似是各犯罪组织都有各自的方法，但实际上这些犯罪组织都是Mafia的下属，也就是说，非法渠道大多被Mafia牢牢抓在手中，没有办法使用。”
某种意义上，在横滨得罪Mafia，比得罪市警还恐怖。
至少得罪了市警可以逃跑，而得罪了Mafia，大概率得被困死在横滨。
“但是鼠和组合作为外来势力，一定有进出横滨的方法。”
你看着自己手机上的联系人列表，“费多多的鼠最擅长偷渡这种事，而组合拥有白鲸，他们甚至可以直接把我送到那吸血鬼长眠的地方。”
“衔尾蛇和组合有合作，组合肯定不会拒绝。答应他们的合作对付太宰先生，有点麻烦……但这是迟早的事情，太宰先生手中的书，一定要拿到手……”
“至于鼠……”你盯着聊天窗口，“如果像我猜测的那般，费多多拥有‘上一次’的记忆，他是否会变成某种不安定的变数？”
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多思无益, 还是先行动为妙……”
你放下手机，“费多多这个变数，就不要通知了, 以免中途发生什么意外。”
“至于组合……虽然衔尾蛇与他们有合作，但死灵之书事关重大，谁也说不准他们是不是故意把死灵之书的信息告诉我，等我拿到死灵之书后, 当那只在后的黄雀……”
“衔尾蛇内部的门徒嘛……安吾和条野就算了，他们身份特殊，最好不要和他们一起。萨沙的异能不是正面战斗相关, 性格阴晴不定，也是个不安定分子。剩下的涩泽先生——涩泽先生除了报了个平安，最近都没什么消息传过来，还是让他多休息休息吧，横滨也需要能够主事的人。”
“门徒还是太少了……小猫已经吃了三本死灵之书, 梦境越发强大，多招些门徒也无妨。”
做好独自前往欧洲的打算，你开始思考离开横滨的方法。
太宰朔这个身份难以离开横滨, 但如今的你拥有堪称改头换面的异能，不需要亲自前往欧洲, 只需要操纵尸骸，暗地偷渡离开, 没有人能发现太宰朔不在横滨。
新鲜的尸体不难取到，你没有去伤害无辜的人, 非常善良守序地派人到火葬场与死者的家属做了个交易, 不到半天的时间，便收获了一具优秀的分身。
操纵人类分身比操纵蜘蛛要复杂一些, 难以做出精细的动作。
但这些天你也习惯了在夜晚操纵“太宰朔”，让分身伪装成正常人类离开横滨，并不困难。
“黑蜥蜴怎么不去执行任务，来检查港口了……”
你的分身躲在集装箱里，放任吊机把你吊起来，装到轮船上。
而小蜘蛛充当你的眼睛，缓慢地在阴影中爬动。
通过外面的眼睛，你看见了黑蜥蜴小队的队长广津先生。
他戴着你在新年时送的那块手表，站得笔直，如松柏一般，与几个Mafia一起站在岸边。
几个衣冠楚楚的人，在广津身旁点头哈腰地说着什么。广津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望着这一片集装箱，做了个手势，指挥员便令吊机司机停下了动作。
Mafia们逐一打开集装箱，检查里面的货物。
很快，他们便查到了你所在的这个集装箱。
你并不慌乱，这批集装箱里并不只有你一个人，除了你，还有其他的试图偷渡出海的旅客，这些人大多是黑户或者通缉犯。
Mafia不会把偷渡者揪出来，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偷渡生意。
广津背着手看了一圈，走到几个身形相对纤细、体型与你相仿的偷渡者身前。
可能是因为洁癖，他没有亲自动手，而是让Mafia动手捏住他们的脸扯了扯，防止有人易容。
到如今，Mafia的目标也很明显了——他们在防止你易容偷渡出海。
黑蜥蜴绝不是巧合或带目的地检查这一批集装箱，而是如例行检查一般，检查每一批有偷渡客的集装箱。
在你出逃，并猜测到你可能会离开横滨的当下，他们没有临时终止偷渡生意，除去利益关系，一定有等着你自投罗网的打算。
可惜他们不知道，此时的你，操纵的是一个身高一米八、体型匀称的青年，染着红色的头发，目光冷漠凌厉毫无波动——其实是操纵其的眼神变化很麻烦，你没有让他有太多神态上的变化。
分身青年看上去叛逆且颇具力量感，怎么看都像是个正常的、需要偷渡出海的雇佣兵或杀手，外表与此前的乖巧小少年太宰朔毫不相干。
即使Mafia用清洁易容化妆品的溶剂清洗你的脸，也只能得出除了体温较低、一切正常的结论，没有人想到这会是你的分身——Mafia还没有你又得到了一个新异能的情报。
过了好一会儿，黑蜥蜴总算检查完毕，偷渡客们也都松了口气。
货轮带着你的眼睛，逐渐驶向远方，在漫长的时光后，抵达了格丁尼亚港。
“喀尔巴阡山脉……”你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地图，“军警队长福地当时来此援助围剿吸血鬼，他用圣剑斩断了吸血鬼的头颅，成为了人类的英雄……”
你抬起头，有些苦恼地注视着繁华的港口，抱起了背包里的小猫，“英雄故事里没有说吸血鬼到底在哪里长眠，这么大一片山脉，如果只靠小猫，得找到什么时候？”
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欧洲警察机构的某基地, 戒备森严。
灰墙上装着通电的铁丝网，院子里的大黑狗警惕地透过铁栅栏门，注视着深邃的夜晚。
不到膝盖高的草丛沙沙作响, 草地里面，露出一双金色的眼睛。
你临时制作的黑猫分身试探性地踏出一步。
仅是露出个脑袋，院子里经过特殊训练的黑狗便剧烈地吠叫了起来。
守着的两个警卫瞬间将枪对准了你的猫咪分身，“谁在那……”
你操纵的小黑猫抖了抖耳朵, 像是正常的流浪猫一样，远远地看着他们，不跑开, 也不靠近。
“小猫咪——过来、过来，喵——”看上去五大三粗的高个子守卫捏着嗓子发出了非常娇柔的声音。
梦境中的你几乎不会有负面状态，都感到自己被这声音震得一哆嗦。
“注意着点，变成动物的异能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万一这小猫咪的皮囊下面是什么异能者呢。”另一个纤瘦些的守卫一边笑着说, 一边左右看了看，观察着附近。
某种意义上，他无意间道出了真相……
“嘿, 哪来那么多敢闯我们这里来的异能者，这就是只小猫。”高个子守卫微微俯下身, “喵——它是不是饿了？”
“谁知道。”瘦守卫安抚着看门的大狗，“好孩子, 那只是一只猫，别叫了、别叫了……”
两条大狗依然吠叫不止, 冲着你的黑猫分身露出尖利的牙齿。
没人看见, 当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黑猫上时，你派出的一只小鼠分身穿过铁栅栏, 溜进了院子里。
沿着下水道的管子，小鼠分身潜入了基地内部。
本来你是想派小蜘蛛的，但考虑到蜘蛛的力量太小，躯体相对脆弱，无论是按什么按钮，还是翻阅文档资料，都不如小鼠来得方便。
深夜的基地人数不多，只有寥寥几个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没人发现小鼠，小鼠的速度很快，在阴影里肆意乱窜。
潜入不算困难，但你想要拿到的资料都被锁在档案室里，你没有密码。
“不，我有密码，魏尔伦先生在给我上密码学的课程时，有简单说过欧洲警察机构的内部构造。这个档案室的密级不高，有密码锁而不是老式锁就已经是极限了，密码不会很复杂……如果管理人员懒一点，使用常用的密码，没有经常更换，那么这里的密码就是……”
你思索片刻，让小鼠的尾巴勾着门把手，爪子输入了一串魏尔伦提起过的数字。
滴的一声轻响，小鼠分身顺利地把档案室的门打开了一条缝，从门缝钻了进去。
而此时，大门外面徘徊许久的小猫分身，终于在守卫一声声的“喵”中慢悠悠地离开了。
“这么冷淡高傲，能是异能者假扮的？”高个子守卫目送着小猫分身远去。
方才他与你的小黑猫分身“互动”，总共十几声“喵”，全是他一个人喵的，你的小黑猫分身一句话都没吭。
“唉呀，人类……”你将视线从黑猫分身那边收回，专注地让小鼠分身找资料。
小鼠分身用小爪子将档案盒推到地上，还好档案室的隔音极佳，基地里人数又少，依然没有人发现这只小老鼠。
由于档案盒上都有标签贴心标注，你很快就在几个标为“异种生物”的盒子里找到了关于吸血鬼的资料。
“吸血鬼君主，不死的伯爵，布拉姆·斯托克……”
文件里有吸血鬼领袖的照片，那是个长发的青年，模样很年轻，但资料显示他已经活了至少数百年。
“伯爵的神态看上去好冷淡，感觉是个不好解决的家伙，但是被福地队长解决了啊……”
你翻到了一篇多年前的报道，是关于福地樱痴带队援助欧洲，击败吸血鬼军团的报道。
上面还附着福地一剑砍下吸血鬼的头颅，站在吸血鬼尸体旁边，将圣剑钉在吸血鬼身上的照片。
“福地队长年轻的时候……”你想了想，没能想出一个好的形容词，不知为何，你似乎不太情愿用一些正面的词汇去形容他，于是说了句废话，“还挺年轻的。”
“圣剑。”你的目光被照片上的圣剑吸引了。
圣剑的模样非常华丽，又有历史背景，很少有小孩子能抵抗这种酷炫的兵器。
资料上显示，圣剑是异能者死后所化，具有特殊的力量，对吸血鬼颇为克制，但原理不明。
你仔细地看了看报道上的其他照片，大致了解了布拉姆死亡时的地理环境。
“照片这里是……有一座古堡？也对，吸血鬼伯爵，拥有自己的堡垒或庄园，很合理。”
你又往后翻了翻，得到了当时围剿吸血鬼的部队的行进路线。
只要按照路线走，就能快速抵达吸血鬼长眠之地了。即使不按路线走，你也能够确定那座古堡在山脉中的具体位置。
你合上资料，正准备让小鼠离去，忽然注意到这个档案室中还存放着人员档案。
“魏尔伦老师的档案会不会也在这里？”
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用小鼠分身的视角去看那些堆积起来的档案盒, 就像人类看着一辆辆卡车。
“寻找资料恐怕要耗费很多时间，现在的时间很紧迫——”
再三斟酌后，你决定还是先去喀尔巴阡山脉寻找死灵之书, 之后再论其他。
“有情报而不看，就如同过家门而不入，唉，明明是反派, 却为了拯救这个世界付出了太多……”
你叹了口气，召回小鼠和黑猫分身。
沿着当年人类军行进的路线，你抱着拉莱耶, 走在山路上。
这条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走过了，崎岖不平，杂草丛生，参天的树木遮天蔽日，没有阳光, 树叶缝隙中露出的天空是一片苍茫的白色。
红发青年分身的鞋子踩在落叶上，发出近似于薯片碎裂的脆声。
一座废弃的庄园逐渐出现在你的眼前，庄园的大门锁着, 生锈的铁门上缠着粗壮的藤蔓，即使你能撬开锁, 也很难把门推开。
至于外面的围墙，墙体将近三米高, 墙头有尖刺，你的分身也很难翻进去。
你握住栅栏, 用力晃了晃铁门, 铁门纹丝不动，“如果太阳异能还在就好了……”
如果太阳异能还在, 你就可以将这扇门强行破开，但不巧的是，太阳异能以及看见幻觉的副作用影响，在不久前已然消散，现在的你没有办法制造小型太阳来强行开门。
你试着用刀割开藤蔓，但这藤蔓似乎不一般，让你猜测是否是人类军当年战胜后，用来封锁此处的异能。
你又在附近找了找，查看有没有能够开锁的工具，在Mafia学习的这几个月，你也总算学会了各式开锁技能，只要有工具就能开锁，可惜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找到。
“只能用那种办法了……”
你派出了乌鸦分身。
你早就发现这附近的乌鸦、蝙蝠很多。蝙蝠常在夜晚出现，乌鸦则是无论白天夜晚都会发出聒噪的声音，有时停在电线杆上，有时落在树上，乌鸦的尸体很容易寻找。
在城市里的时候，你未雨绸缪，制作了鸟类的分身，防的就是被关在门外的情况。
乌鸦分身轻松地飞进了庄园。
从人类的角度看，庄园已经十分破败了，各种设施的外表上都覆着碧绿的藓类植物，不管是门还是窗框都生了锈，风一吹过，还会有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金属板被吹动的嘎吱声。
但从动物的角度看，这庄园相当繁茂，可以称做动物们的乐园。树木们都有几十上百年的树龄，花园中曾经种下的名贵花种虽然凋零，各式各样的野花与杂草却长得很好，你时不时就能看见漂亮的鸟类或者松鼠在树木与花草丛间窜过。
你没有进房屋的门，因为你在屋后的花园中看见一个棺材，你打算先看看棺材。
棺材的材质很不一般，不是木头，也不是石头，看起来像是某种晶体，风吹雨打以及漫长的时间都没能锈蚀这具棺材。
你的乌鸦分身从地上找了根长长的枯藤，系在墙头的尖刺上，让青年分身顺着藤蔓爬上去，翻过了墙。
“完美的分身配合。”你控制着人类分身，慢慢地打开了棺材，乌鸦分身落在人类的肩膀上，歪着脑袋，紧紧盯着棺材盖移开的缝。
光线照进了棺材里，棺材中的人——棺材中的吸血鬼伯爵闭着双目，头颅以下的身躯全无，一把剑从脖颈的位置插进头颅里面，那是圣剑，是吸血鬼的克星。
距离那场战争已过去了许久，而伯爵的面容依旧年轻干净且保存完好，丝毫没有腐烂的痕迹如同只是睡着了一般。
“真的像还活着一样。”你惊叹地念着，不自觉地，青年分身的视线定在了伯爵枕着的那本书上。
正是你寻找的死灵之书！
“不在屋子里，而是作为枕头放在棺材中？”你将手伸向了那本书。
就在这时，伯爵的眼睛，竟是倏地睁开了。
在梦境中的你惊讶的同时，你的分身动作没有因此而停顿，行云流水地移开吸血鬼伯爵的头颅，直接拿起了那本死灵之书。
布拉姆·斯托克的眼中闪过了茫然的神色，不知道是因为棺材盖突然被人掀开，还是因为你无视了他睁眼的动作，径直去拿书。
“打扰了。”你操纵分身吐出个歉意的词，趁他刚睡醒还没反应过来，默默地将棺材盖合上。
“太好了，拿到死灵之书了……”但很快，你就想到了什么还没有拿，“等等，圣剑——”
你又移开了棺材盖。
刚闭上眼睛的吸血鬼伯爵，再次睁开了眼睛：“？”
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人类。”
伯爵浅浅地皱着眉, 他的面容虽然苍白，但整体长相其实颇为不凡，容貌丝毫没有因惨白虚弱的气色而削减。
“你偷走了吾的枕头。”
他口中的枕头想必就是指你手里拿着的死灵之书。
“这可不是偷, 我是直接拿的。”你坦然地说，“你没有阻止我，这本书放在那里，我以为是无主之物呢。”
布拉姆从未见过拿了他人的东西还如此理直气壮的家伙, 他愣愣地看着你，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闭上眼睛, 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道，“拿走便拿走罢，合上棺材，吾要睡觉了。”
“你不生气？”
你的分身好奇地凑近了一点，肩膀上的乌鸦也换了个方向歪脑袋, 一双小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伯爵没有回答，他闭着眼睛装尸体——他的确很像新鲜的尸体，脸上毫无血色, 没有呼吸，胸膛也没有起伏——没有胸膛、完全没有除了头颅以外的器官。
你想了想, 伸手握住剑柄，举起了圣剑。
布拉姆的头颅在剑尖上, 就像某种另类烧鸟。
“这种比喻是可以说的吗。”你嘟囔着，仔细观察眼前这位吸血鬼伯爵。
伯爵的眼睛在你举起他的时候便骤然睁开了, 他蹙着眉, 冷淡地注视着你，“不生气, 那本书于我已无用，拿走即可。还有何事扰吾安眠？”
“我想向你介绍一下衔尾蛇，以及我们衔尾蛇中伟大的主，‘来苏’。”
你一手持圣剑，一手抱书，表情严肃。
“不感兴趣。”布拉姆面无表情地说。
“他是梦境的掌控者，拥有这世界上最完美的枕头。”你面不改色地说，“当然，也能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噩梦之中。祂是非常可怕的神明。”
布拉姆盯着你的脸看。
事实上，你的分身本就不会有太大的神态变化。
别说是布拉姆了，就算是费奥多尔，也别想从你的分身的脸上看出谎言的痕迹。
“我讨厌神。”半晌，布拉姆无波无澜地开口。
“我知道、我知道……”你摸了摸他的长发，或许是棺材的特殊效果，他的长发柔顺又干净，“伯爵，我知道你曾经也是人类，教会和国王在危难之际放弃了你与你领地里的子民，你为了拯救民众，才全力释放了自己的异能，真正成为了吸血鬼的领主。在那之后，你却被教会以神之名追剿，但实际上不是你去渎神，而是神先对不起你。”
你从欧洲警察机构的档案室中找到了详细的关于吸血鬼的资料，自然包括这位吸血鬼领主的过往。
布拉姆沉默地看着你。
“但我们衔尾蛇的主不是虚情假意的神，更不会倒打一耙。”你真诚地说，“祂是世界的毁灭者，亦是世界的救世主，世界的生死存亡皆在祂的一念之间，祂不在乎生命的物种。无论是人类，吸血鬼，还是其他的神秘存在，都能够成为祂的信徒。”
布拉姆忽然笃定地说，“你不是人类。”
虽然你远程操纵人类分身的熟练度已经很高了，走在街上时没有路人能察觉到你的异常，但一旦与他人接触的时间稍微久一点，伪人的气息就会难以控制地流露出来——也许这是这个异能的某种隐藏缺陷，目前除了让你的灵魂直接降临在分身上，你还没有想到别的解决缺陷的办法。
“是不是人类并不重要。”你说，“伯爵，你稍等一下，我给你看我主的宠物小猫。到这里来的这些天，发现很多欧洲这边的人类都喜欢猫咪，你也会喜欢小猫的。”
你将伯爵重新放在棺材里，取下背上的背包，将古老的死灵之书放进里面，抱起一直不安分地扭动着的拉莱耶。
拉莱耶不需要呼吸，也不怕黑暗，但被关在箱子里几个月后，它似乎就不太乐意待在密闭的地方了。
在背包里的时候，拉莱耶就一直蹭着分身的背，不过你的分身的触觉并不灵敏，小猫蠕动的力度再大，你也没多少感觉。
被抱出来的拉莱耶黏着你的手，它能认出你的每一个分身，对肩膀上的乌鸦也颇为亲近，这还是小猫头一回表达出亲近某种动物。
你举起小拉莱耶，凑到布拉姆眼前，“你看，这是我们衔尾蛇神明的宠物小猫。会养小猫的神明，绝对没有坏心思，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成为我们衔尾蛇的门徒？”
小猫张牙舞爪地用触手拔乌鸦分身的羽毛。吃掉三本死灵之书后，它的触手好像更长了。
布拉姆直直地注视着小猫，瞳孔地震，“……把它拿走。”
“您若是不喜欢小猫，就躲开它了，您没有躲开它，说明您喜欢小猫，也觉得它可爱。”你说。
只剩下一颗头的布拉姆：“很可爱，把它拿走。”
“可爱的话，或许您可以考虑一下……”
“我加入衔尾蛇。”布拉姆说，“但不要让吾与此等神明之宠置于同一个空间中，它让我想起一位故人。把它拿走。”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伯爵认识洛夫吗？”
横滨的你眨了眨眼睛, 而棺材前的你将拉莱耶抱回了自己的怀里，一下一下地给小猫顺不存在的毛。
“洛夫……吾的印象中没有这样的名字。”看见拉莱耶远离自己，布拉姆松了口气, “但吾知晓你手中此等异宠的存在。在先祖留下的典籍以及死灵之书中，吾见过相似的表述。”
“我想听听。”你说。
“群星的眼眸伏于无光的深海……”布拉姆念了一句，后面的没有继续说下去。
“睡太久，忘记了。”布拉姆不疾不徐地说, 以一种平静中带着点想毁灭一切的、半死不活的语气。
你的分身和他大眼瞪小眼。
布拉姆偏过头移开了视线，“吾的先祖招待过一名游历各国的阿拉伯人，他在古堡的石壁上写下过奇异的文字。那位阿拉伯人经常自言自语着说一些奇怪的话语, 或重复念叨某个无意义的词，比如‘拉莱耶’。”
“吾的先祖将他书写的文字与念的字音命名为拉莱耶语，他在说这种话以及刻字的时候，发音怪异而难听，精神常陷入一种狂乱的状态, 给周围的人带来难以抑制的恐惧。”
“先祖的兄弟姐妹都很不喜欢那个阿拉伯人，想要将其赶走，但先祖坚持将他视为客人, 用上等的美酒佳肴款待。那位阿拉伯人说，一定会给予回报, 但等不到他回来，先祖就在不久后离世了。”
“后来, 从君士坦丁堡远道而来的商人带来了那位阿拉伯人的消息，他写下了一本奇怪的书, 但不久后, 阿拉伯人就离奇地死在了大马士革。”
“在我祖父那个年代，有许多贵族、学者追寻神秘的力量, 想找到那本书，但找到的都是抄本，原本似乎已经失落在了历史中。”
“之后就到了吾为领主的时代……吾意外地在战争中，一只黑色山羊的肚子里取到了这本书，这本书在漫长的岁月中竟然没有多少损坏的痕迹，此非羊皮纸的质地能够解释，只能证明，其中的文字蕴藏惊人的伟力。”
“能读懂拉莱耶语的人寥寥无几，先祖遗留的手札倒是记载了部分拉莱耶语的翻译，但是先祖不知为何，在记载翻译的同时矛盾地留下了一句话——‘不要去看，不要去听，不要去接触’。”
“不要回答。”你说。
“是的……也不要提问。”布拉姆说，“几代服侍于斯托克家族的老管家因为好奇，去看了那本书……他的身上浮现出了一种感觉，与这只神明之宠的感觉很是相似，那不是他自身带来的，而是有什么东西附在了他身上。没过多久，那位老管家就因惊恐发作而死去了。”
“所以吾愿意接触寻常的猫，但神的宠物……还是罢了。”
“原来‘故人’是故去的人吗……”你将小猫放在分身的肩上，放任其悄悄地揪乌鸦的尾羽。
你重新握住圣剑的剑柄，却没有拿起它。
伯爵隐隐察觉到了你要做什么。
“这会带来无法扭转的灾祸。”他说，“勇气高到堪称鲁莽的平民，你不明白这柄剑的意义。”
“神明喜欢你，愿意让你成为祂的门徒。”
你一手按住了伯爵的额头，一手紧握剑柄，慢慢地施加力量。
“神明的门徒，可不能这样一副惨惨戚戚、只剩头颅的模样。”
“你要如何放弃？”伯爵抬起眼皮，“这柄剑的剑尖，已刺入了吾的大脑神经，吾如今还未死亡，只是因着血族非凡的自愈能力。”
“这样说来，只要我将这柄剑拔出，你就可以依靠自愈能力而恢复人形？”你想了想，说。
“若是圣剑拔出，吾会因为异能在虚弱时骤然回归，而短暂地被异能压制，失控成为魔之化身。”布拉姆顿了顿，“福地是这样说的。”
“这样啊……”你眯了眯眼，“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伯爵，你不能一直以这样的状态存于世上。”
“这样的状态也没什么不好。”布拉姆平静地说，“只要你不扰我沉眠，吾不讨厌躺在棺材里的日子。”
“但你也不喜欢。”你说着，继续施力，“以你如今的模样，你什么也无法阻止。”
“的确……无法阻止。”因圣剑的松动，布拉姆的脸上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睁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你，“神的使者，告诉吾，你的名字。”
第160章 第一百六十章
“我就是来苏。”你的傀儡分身在你的操控下, 做出了微笑的姿态。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你拔出了圣剑。
布拉姆颤抖着，他张着嘴, 眼瞳变成了十分可怖的模样，尖利的牙齿如同失控般显露出来，普通人若是看到，恐怕会在晚上做噩梦。
与此同时, 他头颅下空荡的地方迅速地被补全着，自那脖颈下，飞速地长出血肉——胸膛、手臂、腰腹、腿脚……漆黑的披风将其全身包裹住, 布拉姆慢慢地自棺材中坐了起来。
你不在现场，否则就会感觉到一种异能的污染在暴动。
在这样的暴动下，某个你尚不知晓的灾难发生了。
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布拉姆的全新躯体总算停止了颤抖，他似乎从异能的骤然回归中缓过来了, 转头看向你，眼神如冬天的湖泊般冷漠。
“……你占用了这个人类的躯体。”片刻的静默后，布拉姆缓缓地说。
“这是这名人类的自主行为, 他愿意将躯体献给我，以换取其它的东西——在人类的眼中, 总有东西比生命更加重要。”你的分身开口道。
小拉莱耶黏在你的肩颈位置，它似乎对恢复异能的布拉姆产生了警惕的情绪, 触手绕在你分身的脖颈上，缠得紧紧的。
虽然这具分身躯体的原主人在你见到他时就已经死亡, 不可能有自主行为或成为你的信徒, 你只是在随口忽悠，但布拉姆理解并相信了你的话。
他的神情缓和了一些, 即使不太明显，面容依然平淡，但给人的感觉不那么冷冽了。
“伯爵，也许我该提醒你，你现在是我的门徒，我的第五门徒。”你看了看手中的圣剑，塞进了背包里。圣剑太长，背包放不下，剑柄露在外面。
“吾不会食言。”意思就是他承认了是你的门徒。
布拉姆抬起头，望向苍茫的天空，面无表情道，“你是个好神……但猩红的灾祸已在这世上兴起。”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你是个好神的结论的，至少在横滨，没有人会这样认为。
你的脑回路与他晦涩的言语竟然奇异地相互联通了，“吸血鬼的灾难吗，但伯爵可以控制吸血鬼吧？有伯爵在，解决灾难想必不成问题。”
“解决吸血鬼眷属不过小事而已，只是卑鄙的福地曾用圣剑分走了吾之权柄，利用吾在这世间播下了吸血鬼之种。”布拉姆说着，看了一眼从你的背包中露出来的剑柄，“圣剑拔出，吾之异能发生了紊乱，在外界的族群也随之暴乱。重新控制族群，需要时间。”
这时的你意识到了一件事，你留在横滨的本体思索着低语，“福地队长与圣剑有紧密联系，圣剑拔出来，福地队长那边恐怕已经发现了……他会不会联系欧洲这边的人？”
“等等，他用圣剑控制吸血鬼……原来如此，‘上一次’的吸血鬼灾难爆发不是因为布拉姆的失控，而是因为福地的控制。假如是这样，他不可能联系欧洲警察机构的人，因为布拉姆是他的一张底牌，底牌失控，他只会派自己的人……”
“如布拉姆所说，外界吸血鬼的灾难因为异能的紊乱而爆发，除去福地的人，欧洲的异能组织也很快就会反应过来，找到这里，调查吸血鬼灾难重新出现的原因，所以——此地不宜久留！”
“走吧，伯爵。”你的分身背起背包，朝花园外走去。
“吾曾被神灵放弃过。”布拉姆说。
“只要不背叛，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门徒。”你说。
布拉姆并不知道，你如今的组织里大半都是叛徒。
高高在上的神会做出这样的许诺，是十分不可思议且吸引人的。
“……吾希望见一见其他门徒。”布拉姆伸手一握，封锁住铁门的藤蔓便寸寸断开。
他还为你推开了门。似乎不管在什么时候，不论在哪里，你都有让周围的人自发地为你做些什么的奇怪魅力。
“你会见到他们的，以你喜欢的形式。”你说。
“喜欢的形式？”
“就是睡眠。”你没有过多解释，沿着山路行进。
与他走出山林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布拉姆对城市的一切都感到新奇，总是四处张望。
他穿着礼服，这礼服是与他的身躯一同出现的，有一种古老的贵族气质。
你给他买了一顶针织帽，让他遮掩住尖尖的耳朵，又给他换了身现代的服装。布拉姆不太情愿换衣服，但他如今是你的门徒，还是接受了神明的旨意。
布拉姆的头发很长，身形高挑，容貌气质皆不凡，即使是遮住了吸血鬼标志性的尖耳朵，换了身普通的衣服，也十分引人注意，于是你又给他戴上了口罩。
你听见城市高楼广告屏，以及商店电视机的屏幕上播放着新闻，“生化危机？幽灵鬼影？嗜血的魅影现身在城市街头！累积出现异常的城市已超过两位数，请市民们减少外出……”
布拉姆紧紧地盯着电视机，眼睛一眨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