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到了御灵师处, 冼漓被关群领着穿过长长的走廊去填表。
“临时人居证申请表。”走到前台，关群对着窗口说道。
里面的小男生正在玩手机，听到有人要表没当回事, 一抬头发现是自己领导，吓了一跳，再一定神, 看到了领导身后好奇张望的冼漓, 又露出了八卦的神色。
“咳。”关群咳嗽了一声。
小男生手一抖，飞快低下头去, 让冼漓看镜头。
小土猫不明所以地顺着男生的指引看眼前的圆东西，还没反应过来, 小男生就示意好了。
“麻烦变回原形再照一张。”男生又道。
“啊？”不是不让随便现原形吗？
冼漓下意识去看关群，见关群点头，才“啪”一下变成回了狸花猫, 乖巧地站在办事窗口前的平台上留了一张证件照。
“行了。”男生说道。打印机转了几下, 打出了印有冼漓人形和猫形上下排列照片的申请表。
“谢谢。”冼漓变回人形，接过表后悄悄震惊了一下：他做直播的宠物店只配了一台黑白打印机，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彩打的表。
冼漓偷偷看了眼关群, 发现对方正和男生说话, 没注意到自己, 于是偷偷用手指蹭了蹭照片，再抬手, 发现手上没粘到颜色。
好神奇！
小猫咪眼睛放光。
“走了。”余光看到冼漓动作的关群失笑, 招呼道。
冼漓赶紧跟上, 走了两步，忍不住问道：“要是大鹏鸟来登记也要变原形吗？”
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这要是在这里变回原身, 一翅膀不得把楼捅穿了？
“变小就可以了。”关群露出笑意，说话却冷酷无情：“变形都用不好，也就不用来人类社会了。”
“噫——好严格。”一紧张就容易蹦出俩猫耳朵的冼漓心虚地嘀嘀咕咕。
被关群好气又好笑地拍了一下脑袋。
冼漓老实了，跟着关群去了他的办公室，占着他的办公桌开始填表。
小狸花的叔叔婶婶虽然不待见他，但好歹也请了老师给他上过课，才没让冼漓下山之后变成一只文盲猫。他“唰唰唰”填了姓名和出生年月，家族那一栏里填了启昼山，再下一栏的时候愣住了，抬头问关群：“政治面貌是什么？”
靠着办公桌回信息的关群扫了一眼表，道：“写群众。”
“哪两个字？”冼漓疑惑。
关群便扯了一张纸写下字让冼漓抄。
冼漓抄完这一条，下一条又卡住了：“咱们家住哪里啊？”
关群无奈，收起手机，给冼漓一字一字报地址，这时关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请进。”关群收了笑容，严肃说道。
进来的却是御灵师里的前辈，柳颙昂。
“柳老师。”关群立刻站直了身体。
冼漓还没见过关群这个样子，下意识地也站了起来，道：“柳老师。”
“嗯。”柳颙昂对冼漓点了一下头，然后对着关群招了招手，道：“你过来一下。”
说完转身离开了。
关群见状明白是因为冼漓的事来找自己了，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对冼漓交待：“你在这里填表，不会的就空下，有人来找我的话就告诉他们等下再来。”
冼漓点头应了，关群便追了出去。
“柳老师。”进了会议室，关群又问好道。
“嗯，好久没来了，今天来附近办事，过来看看。”御灵师里的老前辈们大多都不管委员会里的事了，放权给了年轻一辈，只有事时才会来，比如今天。
柳颙昂坐在宽大的会议桌后，背后是落地窗外林立的高楼，他思考了一下，说道：“听说你收留了只猫妖在家。”
“对，”关群拉开椅子，坐到了柳颙昂的对面：“是启昼山的猫妖，年纪不大，是个好孩子。”
“但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吧。”柳颙昂说道：“你现在能独当一面了，我也不想说什么，但是人家家长闹到了我们这边来，总得给一个说法。”
“冼漓成年了，”关群仍是四平八稳的态度，说道：“既然当初定下的规矩，一视同仁，才好交待。”
“说得轻巧，那人家家长那里你要怎么交代？”柳颙昂直截了当地问道，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况且猫妖化形都不熟练，年纪又小，谁能保证他留在这里会闹出什么乱子？如果伤了人，其他不说，你的前途又怎么办？”
关群是这一代里的翘楚，而且和半妖罗焕之涂英等人不同，是正统的御灵师一脉的后代，化妖之后能力再度提升，更是被寄予了厚望。也因此，老前辈们更希望关群能谨言慎行，最好什么错都不要出，一路稳扎稳打，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德高望重，才好统领御灵师们。
关群也知道长辈们的想法，虽然大多时候他不反对这条既定的道路，但有些事情他更愿意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您的担心我了解，但我也敢保证，冼漓值得留在人类社会里。徐老师当年成立妖协，再到两年前御灵师和黎偃戈共同定下协议，都是为了让所有生灵都有机会平等相处，这个机会，冼漓也应当有。”
柳颙昂还想再说什么，关群却不等他开口，紧接着说道：“我向您保证，冼漓做的事，我一力承担。”
“胡闹。”柳颙昂道：“这是谁担责的问题吗？”
关群却没有接话，只静静看着他。
两人在安静的会议室相对而坐，谁都没有说话，片刻后，柳颙昂叹了口气。
“你也大了。”柳颙昂慢慢站起身，拄着拐杖，往门口走去。
关群跟在后面，两人步行到了电梯口，替柳颙昂按了下行键。
“化妖是好事，”柳颙昂看着电梯门上反射的他与关群的身影，说道：“你的人生太顺了，再大一点你就知道，不是什么东西都如探囊取物，等着你的。”
“柳老师说得是。”关群神色不变，淡淡应道。
电梯门开，柳颙昂拄着拐杖走进去，关群等着他离开后，才转身回了办公室。
“你走了好久啊。”冼漓的表早就填完了，他闲得无事，抽了本关群的古籍看，看得两眼全是圈圈，晕头转向的，总算等来了关群。
“嗯。”关群原本神色凝重，看到冼漓忍不住笑了起来：“走吧，去领人居证，然后去吃午饭。”
还是那个窗口，冼漓交了表和工本费，过了一会儿，里面推出来一张小卡。
冼漓好奇地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然后又抬头看关群。
“怎么了？”关群疑惑道。
“你的身份证拿来。”电梯里，冼漓眼睛亮晶晶地说道。
关群无奈，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递给他看。
冼漓接在手里，两张卡片并在一起，发现人居证的样式和身份证没什么区别，只是照片的地方关群是人脸，冼漓的是张猫猫头。背后的卡片上则写着临时人类社会居住资格证几个字。
“看完给我，别一会儿给我掉电梯缝里。”关群道。
“知道了。”冼漓玩儿够了把关群的身份证还给他，然后道：“我的人居证不能给凡人看吧？”
猫猫头身份证，上面的种族还写着猫，这玩意拿出去只会被当神经病吧。
“你封住你身上的灵力再去看它。”关群道。
冼漓依言照做，发现人居证在他手里变了个样子，照片换成了冼漓人形，背后的字也变成了临时身份证的样子。
“有符文覆在上面，有灵力和没灵力的人看到的是两个样。”关群解释道。
冼漓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一会儿用灵力一会不用灵力，切换着看自己的照片玩儿，看来看去，把自己看晕了，挂在关群身上，被他拖着带出了电梯。
“都让你别玩儿了。”关群心累地把冼漓放在副驾驶，躬身给他系好安全带，再走到驾驶位，开车，带冼漓去吃饭。
冼漓要吃鱼，指挥着关群去了一家烤鱼店，等到了店里他也好了，兴高采烈地在店里转了一圈，看上了别的桌点的香辣烤鱼，转悠回来让关群点菜。
“你能吃辣的吗？”关群疑惑回头，看到冼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的鱼吞口水，又默默转回来下了单。
吃完饭就该去干活了，宠物店那里请了三天的假，老板早就忍不了了，连打电话催了好几次，冼漓便决定今晚先去敷衍一下自己的老东家。
但是上播前要谈条件。
吃饱喝足的冼漓自觉是个有身份证的妖了，野心勃勃地在关群车上写了一页的条件，准备去和宠物店老板谈判。
“用不用和你一起进去？”关群把车停在小区的停车位，问道。
“不用。”冼漓信心满满地看了一眼自己写的小抄，确认自己都背下来后把纸团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充满信心地去宰……不是，去和老板谈工资去了。
“绝对不可能，一半的抽成，你怎么不去抢啊！”宠物店老板怒道：“你跑了三天我还没有扣你钱呢，你竟然还想要加钱。”
“嗯哼，”冼漓老神在在，根本不担心扣钱的事：“我三天不在销售额下降好多呢。”
老板一窒。
“模特猫也不听话了。”冼漓继续进攻。
老板：……
“我看现在训宠物的也很挣钱啊，都想转行了。”冼漓继续输出：“每天上班时间短，挣得多，还不用熬夜。”
宠物店老板犹豫了，但又实在舍不得一半的利润，咳嗽了一下，换了个话题：“这个等下再细说，但是直播时间不能改。”
这条是关群要求加上的，冼漓之前直播从晚上八点持续到凌晨十二点，他倒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妖精们在夜间修炼事半功倍，关群便要求冼漓十二点必须回家修炼，尽快把时不时冒出来的猫耳朵收回去。
冼漓也觉得不能在这种事情上给关群添麻烦，于是要求老板把上播时间提前一个小时，七点开播，十一点结束。
“提前一个小时流量也不会少啊，而且到了十一点大部分观众都要睡觉了。”冼漓说道，同时还要道德绑架宠物店老板：“我还是青少年，正长身体呢，熬夜会长不高的！”
一米七的老板看看比自己都高的冼漓，冷哼了一声。
“那这样吧，”冼漓一副便宜你的样子：“我抽成百分之三十五，你把时间提前一个小时。”
老板：……
“你早就想好了吧！”老板咆哮道。
冼漓露出你在说什么啊，小猫咪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眼神纯洁地看他。
老板败北。
这家伙怎么了，休息三天回来底气变得这么足。
老板愤愤不平地看着店员在电脑上修改合同，转念间想到是不是趁着休假的三天找到下家了，瞬间紧张了起来，催促店员快点打字。
诶嘿，有了身份的感觉就是好。
冼漓靠在椅子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看到关群站在店外，在淡紫色的薄暮中等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着他比了个耶。
第32章
折腾了一天, 冼漓自己的工作解决了，开始琢磨怎么营救小伙伴了。
“不要把我们的聚居区说的像集中营一样，我谢谢你了。”关群对冼漓的措辞很不满意。
小群真得很小心眼呢。
冼漓默默叹气, 抬笔，信纸中间写的营救计划上的营救两个字涂黑，补了个雇佣上去。
于是冼漓的营救（划掉）雇佣计划总共内容如下：
出合同, 把猫接回来。
对, 一共两步，比把大象关冰箱的步骤都少一步。
冼漓问过关群了, 他想要雇佣碧琉的话需要成立一个多大规模的公司。
结果关群告诉他公司都不需要，冼漓自己以个人雇主身份雇佣碧琉他们就行了。
“那不是所有妖怪们都可以一个带一个, 把妖精们都带出聚居区？”冼漓敏锐地发现了漏洞。
“通过聘用关系带妖精出聚居区，需要雇主提供稳定的工作和住所，并且雇主要明确知道聘用的是妖精, 最后是不能利用灵力去挤占人类资源。”关群坐在客厅的黑胡桃木桌子的左边, 眼睛盯着笔记本屏幕，一边写材料一边解释道。
首先房子是现成的，当初为了蹲守猞猁妖, 关群迫不得已租了一年的房子, 此时正好拿给碧琉他们用。而因为雇主必须明确知道聘用的是妖精, 利用什么都不知道的宠物店大叔来雇佣碧琉他们是行不通的，不过因为冼漓已经和宠物店签了合同, 所以他可以利用这层关系雇佣碧琉, 再把碧琉他们外派给宠物店大叔打工。
简称, 外包。
这样就能同时满足了前两个条件。
至于最后一条不能利用灵力挤占人类资源，那就更不是问题了，毕竟现在还没有出台不能挤占猫咪资源的政策。
“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这个擦边球擦得力度实在太大, 搞得冼漓都不好意思了，坐在关群的右边羞愧地低下了头。
“这有什么。”厚脸皮的小群面不改色地试图带坏小狸花：“规定不能滥用灵力抢占工作，是不让妖精或者御灵师用迷魂咒去迷惑别人签几千万上亿的单子，但是妖精有自己的天赋优势也不能非逼着人磨灭了，那也太不人道了。”
关群盯着电脑，眼睛都不眨地给一个御灵师提交的方案打了驳回，接着笑着给冼漓讲故事：“之前遇到过一个当数学老师的妖精，是个算盘精，传了几代人，生出了灵智，自从化人后，算东西比谁都快，当老师后年年都能获奖。”
“那这种情况怎么办？”冼漓兴致勃勃地问道。
“什么都不办，”关群打趣道：“人家天生如此，总不能把算盘珠子都扣下来再放人家回去上课吧。人类可以用天赋找工作，那妖精自然也可以。”
冼漓想了想，认真说道：“小群你真好，愿意一视同仁地看待妖精。”
关群闻言笑了起来，又觉得这样太轻浮了，忙收敛了笑容，准备说两句场面话。
冼漓却径直说道：“罗焕之也好，还有大魔王、鹤立群、涂英、季韶洲、帮我办身份证的男生……”
关群：……
“行了，我知道了。”关群这下不用装了，着实是笑不出来了。
他赶在冼漓把感谢名单背诵至楼下的保洁人员时打断了话题，生硬道：“我在网上搜了一个个人雇主的合同，你看一眼，没有问题我就打出来，待会儿你就能去找碧琉他们签字了。”
冼漓也看不出来合同好坏，干脆都交给关群去弄，家里就有打印机，打印好后直接去找碧琉他们三个签字就行了。
除了雇佣合同以外，冼漓还需要向御灵师工作委员会和妖精互助协会各提交一份雇佣妖精的申请书。
申请这一步耽搁了一点儿时间，两周后，冼漓终于拿到了所有文书，可以去接小猫妖他们了。
妖精聚居区在江城东南的郊区，紧靠着西绫江，方便水族的小妖们生活。
冼漓来的路上想了好几种妖精聚居区会有的样子，像御灵师委员会那样一板一眼的，或者像妖精互助会那样搞得纸醉金迷，然而……
“好像农贸市场啊。”冼漓吐槽道。
“本来在这里生活的就都是没有化形的妖精，你还想怎么样？”关群失笑。
妖精聚居区没有通车，想过去只能搭船，横跨过西绫江后，映入冼漓眼帘的是一个挂在一人高的铁丝网上的警告牌：“保护区，禁止入内”，下方还有一行小字“铁丝网通电”，铁网后面是一望无际的绿树青山。
冼漓敬畏地看着通电的铁丝网，想看看怎么才能绕过去，却看见关群直接把手摁在了那块警告牌上，接着一阵月白色的光散开，形成了一个一人大小的光门。
喔噢。
冼漓小声赞叹，跟着关群钻了过去。
“那要是我按在牌子上会怎么样？”冼漓猜测是有法阵刻在了警告牌上，有点好奇其他人按上会怎么样。
“会被电。”关群道。
冼漓穿过铁丝网后，眼前的景象倏然一变。一个带喷泉的花圃出现在他的眼前，喷泉后延伸出了三条路，分别是通往居住区、办公区和交易区。
喷泉中央栽着一棵迷毂树，树冠散着盈盈的光，那光点从枝头落下，点在水上，立刻变成金色的游鱼在水中游着。
冼漓只在山海经里读到过这种树，好奇地想去摸人家的叶子，结果被树枝抽了爪子，立刻老实了。
“我们找碧琉。”关群对着树说道。
然后冼漓就看到一团光从树上落下，盘旋在他和关群之间，慢悠悠地向南边飞去。
“它要给我们带路吗？”冼漓吃惊地问道。
“跟着就行。”关群淡定答道。
冼漓看着那团光只觉得爪子痒，隐隐有一种变成猫扑它的冲动，赶紧绕到了关群身后，免得控制不住自己。
但是这奇妙的指路方式也让冼漓对碧琉他们呆的地方充满了期待：光引路都这么有趣，居住的地方一定更好玩。
然后他就看到了居住区一堆三三两两零星分布的平房，空气里隐隐还有一点菜场早市的浑浊气味。
“难怪花莉要从聚居区跑出来。”冼漓皱着眉头说道。
聚居区住的都是不能化形的妖精，难免保留一些动物习性，如花莉碧琉刀锋算是聪明的，自己住时也能打理好日常生活，但是愚笨一些的妖精动物性更强，哪怕被叮嘱过也会忍不住按照本能行事。
生活状态如此不同的妖精们都住在一起，碧琉他们住不惯也是正常。
比如现在，碧琉就被一只细犬妖撵到了树上。
狗妖在树下狂吠不止，小黑猫缩在树上骂骂咧咧，双方进行了一些有种你上来，有种你下来的攻击，却谁都没有先动。
看得冼漓想笑。
“还看笑话！”笑声被碧琉听到了，小黑猫愤怒地在枝头喵喵叫。
冼漓立刻不笑了，赶紧走过去把细犬轰走，然后双臂向前伸直，接住跳下来的碧琉，就要和它贴贴。
然而碧琉显然对他身后的关群更有兴趣。
“领导来了，领导辛苦了，谢谢领导关怀。”小黑猫热情地在冼漓怀里喵喵。
冼漓：……
片刻后，冼漓揪着小黑猫命运的后脖颈，怒道：“不要再谄媚领导了，花莉他们呢？”
被制裁的碧琉老实答道：“在家里。”
“我还没给你讲呢，”碧琉说到这里又有精神了，抱怨道：“我出门买个东西，就被这只傻狗追了两里地，要不是你们来了，我非得把那只狗开瓢。”
这种大言不惭的话冼漓都听不下去了，不过小狸花还是很给小伙伴面子的没有说破，而是换了个姿势，把猫抱在怀里，道：“走吧，小群把合同打出来了，签了字你们就可以从这里搬回小区住了。”
“你说什么？”碧琉震惊地问道。
“我说你们可以搬出去住了呀。”冼漓还以为碧琉是太开心了，不敢置信，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说话呢。”碧琉严肃地批评小狸花：“什么小群，要叫领导。”
冼漓：……
把这破猫扔了吧。
冼漓从未感觉过如此得疲惫。
第33章
“小黑猫, 麻烦你注意点，”冼漓面无表情地提着碧琉的后脖颈，把他提到和自己对视的水平, 无语道：“要和你们签合同，把你们带出去的是我啊！我！”
“喵~”碧琉装傻。
“叫老板。”冼漓直视着悬空的小猫咪，说道。
“喵喵喵。”碧琉持续装傻。
“小群我们走吧, 这里的猫太傻了, 我要雇其他聪明的小猫小狗。”冼漓嫌弃地把碧琉往旁边一扔，作势要和关群离开。
这下碧琉终于急了, 四条腿撒开跟在冼漓身后喵喵叫：“老板老板老板。”
冼漓满意了，回身准备把碧琉抱起来去签合同,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斜刺里冲出来一只橘猫，碧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撞飞了出去, 幸好被关群手疾眼快捞了回来。
什么情况？
冼漓没想到自己还遇到了一个猫刺客, 差点吓得现原形。
“你干什么！”冼漓色厉内荏地大声威胁：“我警告你哦，我旁边可是御灵师的领导，可以抓你去坐牢的！”
“喵, 不敢不敢。”橘猫乖巧低头, 说道：“老板, 您是不是在雇人啊？”
“你有什么事？”冼漓警惕地看着橘猫。
“那什么……”橘猫羞涩地动了动爪子，说道：“您看您雇我行吗？我绝对比这只又没礼貌又蠢兮兮的黑猫强。”
“喂喂！你在说谁！”被关群抱在怀里的碧琉闻言大怒, 不待冼漓反应就先挣扎着要跳到地上, 试图和橘猫决一死战。
橘猫不理他, 殷勤地看着冼漓：“我叫福多多，被御灵师抓回来之前在人类家庭里居住过，特别会训小猫, 还很会哄小孩儿，对了，我还会跳舞。”
橘猫说完可能觉得这些还不够有吸引力，于是想了想，破釜沉舟道：“如果需要的话，走钢丝，钻火圈，胸口碎大石我也可以学。”
冼漓：目瞪口呆.jpg
“人家可以钻火圈诶，”冼漓震惊转头看向碧琉：“而你只会吃饭！”
“喵喵喵喵喵！”碧琉此时已经彻底炸毛了，被关群拦着仍然挥舞着爪子试图挠光对方的空气让橘猫窒息而死。
“好了，”这番吵闹引来了不少妖精侧目，关群眼看广场这里的人越聚越多，一锤定音道：“我们先去家里谈吧，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关群当领导久了，身上自然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气场，一开口所有妖都静了，默默照他的话做。
碧琉老实地领路，带着众人回了分给他们的临时住所，花莉和刀锋正等在那里。
几人落座，关群与冼漓先问了那只突然杀出来的橘猫，终于弄明白是什么原因了：想出去 。
妖精聚居区里生活的妖怪大致分两种情况。
一种是出生在野外，又因为妖力不济，在外面生存总是被大妖怪欺负的妖精。这一类的妖精大多很喜欢聚居区，在这里生活，既可以享受人类世界的便利，又不用和人类有交集，最重要的是，还不用挨大妖怪的欺负。
但是像橘猫福多多这样已经在人类社会混吃混喝过的小妖精就很不喜欢聚居区了。毕竟人家已经习惯了科技生活的种种便利，现在“啪叽”一下被圈在了城中村里，着实很难适应。
于是像福多多这样的妖精，一直想被来找合作伙伴的御灵师挑走。然而问题是，不能化形，凭着原形在人类社会混而不会把人吓到的小妖精，本体大多都是些猫猫狗狗鸟鸟鹅鹅这些毫无杀伤力的菜鸡精，御灵师们过来找伙伴也不可能去选他们。
至于修炼到能变成人形自由出入的程度又不知道要多久，对于这些小菜妖来说，重回人类社会的时间似乎遥遥无期。
菜鸡的妖生毫无自由可言。
福多多这天正在树荫下伤春悲秋，就看到新来的碧琉他们似乎要被人雇去当模特，顿时心花怒放，一个激动铆足马力冲来把竞争对手创飞，试图取代小黑猫被带走。
“你以为水鬼抓替身呢，一个留下另一个才能走。”碧琉没好气地骂道。
“而且，”碧琉说到这里骄傲地挺了挺胸膛，说道：“我们和冼漓什么关系，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野猫又是什么关系，要带也是带我们走。”
福多多跟进来之后也知道了冼漓和另外三只猫的关系，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在关系户面前毫无竞争力，只能重重叹了口气，夹着尾巴走了。
冼漓看着橘猫落寞的背影，自己也觉得难过了起来。
“不要瞎想啦……”碧琉甩着尾巴在冼漓的胳膊上绕了绕去：“快点签合同带我们走吧，这个破地方我是一天也不想多待了。”
冼漓回神，看到三只猫亮晶晶期待的眼神，不自觉笑了起来，将伤春悲秋的心思放在一边，和朋友们签了雇佣合同，又替他们收拾好行李，便准备回家了。
“先等一下，” 眼看就要走了，花莉礼貌地出声道：“可以等我一下吗？我想和几个朋友道个别。”
花莉之前就在聚居区生活过一段时间，因此认得不少妖精，冼漓来得比花莉预想得早，她还没来得及和朋友们讲清楚，只能让冼漓他们等一会儿，自己去告别。
冼漓自然没有意见，只是碧琉他们搬走后，聚居区的房子就要分给其他妖精住了，碍于关群在，工作人员不敢过来收拾，关群见状便戳了戳冼漓，小狸花会意，带着碧琉与刀锋出了房间，去了刚才发生冲突的草地上等花莉。
草地上架了秋千，冼漓把两只猫扔在一边，自己坐在秋千上让关群推自己玩儿。
小狸花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荡到高处的时候就看到远处花莉正和几只三花道别，几只小猫贴在一起，似乎在抱头痛哭。
“不玩儿了吗？”关群见秋千荡了回来，刚准备再推，就看见冼漓从秋千上跳了下来，突然没了再玩的兴致。
“不玩儿了。”冼漓摇摇头：“我要开始思考妖生了。”
关群：……
“行，那你思考着，别睡过去就行。”关群笑着摸了摸愁眉苦脸的冼漓的脑袋，坐到一边去了。
片刻后花莉回来时表情也有点厌厌的，幸好大家都是识相的社会猫，谁也没有多问，见她回来了便不再耽搁，默默启程返回市区。
安置小猫们没费多少事，关群提前一天找人把明珠雅苑小区里，他们住过的地下室里摆着的那些猫窝猫玩具都搬到了十二楼租的房子里放着，几只猫一进门便自觉找了个猫爬架盘踞着。
冼漓又下楼去宠物店大叔那里，以员工折扣的价格买了猫粮和冻干，这就算安置好了。
碧琉他们好歹都是猫妖，生活起居冼漓不需要操心，简单排了个直播的班后，冼漓就跟着关群回自己去了。
“那些不能出来的小妖精好可怜啊。”回家的路上，冼漓手肘搭在车窗框上，看着窗玻璃外的景色闷闷不乐道。
关群开车的同时瞟了眼伤春悲秋的冼漓，道：“规定如此，不要多想了。”
“可是为什么这些小妖精就没有自由啊，”冼漓为福多多打抱不平：“像他，都习惯了外面的世界，干嘛还要把他抓回来，好不公平。”
“一个公民的自由是以另一个公民的自由为界限的。”关群想了想，说道：“约束妖精们在聚居区生活确实损坏了妖精们的利益，但是放任他们在人类社会游荡对人类就是另一种不公平了。”
“没有绝对的公平，”关群道：“只能是尽可能在双方的利益之下找到一个平衡点。”
“你说得对。”冼漓听完安静点点头，不得不承认关群说得很有道理。
热心的小狸花不免有些自闭，关群余光扫到，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觉得冼漓自我调整几天大概就好了。
然而关群还是低估了冼漓，两人的车还没有到家，冼漓就已经又精神起来了：“那我可以像雇佣碧琉他们一样雇福多多他们来上班吗？”
“不行，”冷酷无情的关群又一次戳破了小狸花的幻想：“你一个妖已经带了三只猫出来了，打擦边球不要太过分。”
“哼，”冼漓哼唧了一下，然后又想到了什么：“那我要是成立一个大公司呢？是不是可以雇一堆妖精员工？”
关群被这个问题问愣住了，不过他想了想，点头道：“是这样没错。”
原本蔫掉的小狸花立刻又开心了起来，心里默默盘算着怎么建一个合法的公司。
此时关群的车已经驶入小区的地下室，他停车入库，然后叫陷入了还没达但已经想兼济天下的冼漓下车。
“晚上想吃什么？”关群问道。
“随便。”沉迷构思商业帝国的冼漓敷衍道：“什么都行，不要吃菜。”
“那不可能，”关群瞥了冼漓一眼，揪住不情不愿的小狸花去菜市场买蔬菜去了。
第34章
冼漓要开公司。
这还是小狸花离开启昼山之后第一次燃起如此雄心壮志, 因此关群并没有阻拦他。不过创业可不像他和碧琉三只猫过家家式的在直播平台卖萌赚钱那么容易，因此关群打算等第二天冼漓冷静下来之后再和他好好谈谈。
然而第二天关群下班回家之后，就看见今天不用去直播的冼漓正趴在客厅的桌子上看书。
“在看什么？”关群脱外套, 洗手做饭，问道。
“手把手教你创业。”冼漓答道。
关群有点吃惊，他没想到冼漓说要开公司竟真得如此上心。
“学到什么了？”关群打趣问道。
“破书, ”冼漓毫不留情地抨击道：“怪不得被人扔垃圾桶了。”
关群：……
关群没想到冼漓竟然去翻垃圾桶了, 当下黑着脸把收缴了书，然后逼着冼漓去洗手。
“先吃饭吧, 待会儿带你去书店买书。”关群无奈地说道。
冼漓撇撇嘴，他手上还有之前跟宠物店大叔那里预支的一些工资, 并不缺买书的钱，不过是今天下楼倒垃圾的时候看到旁边扔着本创业书就捡回来了，毕竟要创业了嘛, 能省一点是一点。
“我还是打算干老本行, ”冼漓被监督着洗了手，两只爪子小狗一样端在胸前，跟在关群屁股后面进了厨房, 一边看关群炒菜, 一边说道：“书上说要利用自己现有的资源, 所以我还是打算用向网红们租借猫狗的方式来做生意。”
“嗯，”关群听了觉得小狸花想得还挺靠谱, 欣慰地点了点头, 道：“那你了解那些网红们的运营模式吗？”
“啊？”冼漓懵了。
“网红也分好几种, 有自己独立经营的，也有签约了MCN的，经营的平台也不一样, ”关群说完，看着冼漓满头问号的神情笑了一下，道：“这样吧，明天中午我带你去见一个MCN的经纪人，你和他聊一下，再做决定。”
“喔噢。”冼漓在关群身后赞叹道：“你人脉好广哦。”
关群不在意地点点头：“做御灵师经常会给人除灵，认识的人也就多一点。”
“小群好厉害哦。”冼漓有点羡慕的说道：“我灵力太少了，要不是有血脉天赋我都变不成人，更不能驱灵了。”
关群闻言心中一动，张张嘴想安慰一句什么。
“所以小群你要多去除灵啊，介绍有钱的大客户给我。”浑然无觉的冼漓美滋滋地说道。
关群：…………
冼漓对自己灵力洼地的事实接受良好，轻飘飘说完就晃荡出去，扯了张A4纸，把之前想要挖自己墙角或者找自己租猫的网红和主播们的信息一条条抄了下来，打算等明天白天挨个联系一遍，确定一下客户群。
关群心里却没有放下这件事，吃饭时对冼漓说道：“过一阵子涂英的叔叔会来，涂英小时候因为身上的灵力时常生病，他叔叔对这类问题颇有心得，到时候让他给你看看。”
“嗯嗯。”冼漓抬起头来看着关群，认真道：“小群你真好。”
“嗯。”现在的关群已经对小狸花的群发好人卡行为心如止水了，淡定道：“我很好，宠物店老板也很好，那天帮你开电子门的阿姨也很好……”
“不是，就是小群你很好，”冼漓打断关群的话，想了想，又补充道：“你特别得好。”
关群：……
关群一下子不会说话了，不自然地低下头去，没有让冼漓看到他的表情，道：“吃饭吧，还有，把豆角给我吃了。
“切。”冼漓心里骂骂咧咧，给特别好的小群扣了十分。
两人吃完饭，冼漓就跟着关群去了附近的商场。
这个点只有开在购物中心的精品书店还会开着，好在经营类书籍哪里都有一大堆在卖，冼漓按照推荐榜选了两三本书，关群又在豆瓣上搜了几个分数高的一起买了下来，顺带还给冼漓办了张卡，让他有需要就直接过来买。
回去的路上冼漓空着手，关群提着两大袋书，小狸花跟在后面良心发现，刚准备凑上去提一包，却见关群拐进了商场里的一家电脑专卖店。
冼漓：？
冼漓不明所以，跟了进去。
小土猫流浪的时候不敢来这么贵的地方，现在跟着关群进来顿时抓住了机会，探头探脑地四处看，看着电脑屏保上游动的小鱼一个没忍住，上手戳了一下。
“不要乱动。”有店员出声制止。
冼漓闻言立刻不好意思地抽回了手，还欲盖弥彰地把手背在了身后。
另外一个女店员却对他笑了一下，拿了店里的零食和饮料给他。
冼漓眼睛立刻对女生biubiu发射出你是好人的金光。
冼漓毕竟下山不到两个月，人类的科技产品到目前为止也就会操作一个手机，电脑的操作几乎不懂，因此他转悠了两圈后就失去了兴趣，坐在柜台前的转椅上吃店员姐姐给他的零食。
好无聊啊，什么时候能回家。
小狸花吃完零食，开始骑着转椅一转圈玩儿。
“冼漓。”关群挑了三款电脑，转头叫他过来。
“诶，来了。”冼漓从旋转的转椅上跳了下来，跑到关群身边，问道：“你要买电脑了吗？你不是有好几台了吗？”
关群的书房放着两台台式电脑，客厅又放了一个笔记本，冼漓实在觉得没必要买第四台电脑。
关群没答话，径自问道：“你觉得哪个好？”
“啊？”冼漓心说你让一只小猫咪挑电脑，你也是实在没有问的人了是吧。不过既然被问到了，他还是用心看了一下，选了一个自己觉得顺眼的。
“就这台，开票吧。”关群抬头，对刚才给冼漓小零食的女生说道。
女生立刻快乐地去开单子了。
冼漓选完笔记本又坐回了吧台前，在关群刷卡的时候伸长脖子偷看价格，看他刷了一万多，不禁在心里指指点点。
有钱人真奢侈。
小土猫内心发出嫉妒的声音。
于是回去的时候，关群不光提着两袋子书，还提了一台笔记本。
“我的书房里有不少禁魔的东西，你灵力不够，进去估计不会舒服，”回家后，关群把书都放在了冼漓的卧室桌子上，道：“你就在这里学习吧。”
冼漓对这件事自然没有问题，却见关群把笔记本也摆在了桌子上，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笔记本是给我买的？”
“不然呢。”关群好笑道：“既然要创业了，没个电脑算怎么回事。”
“我又不会用。”冼漓不好意思道。
“过来，我教你。”关群淡定地说道，扯了两把椅子过来。冼漓便自觉地走了过去，挨着关群坐下。
关群从开机教起，冼漓就认真地学，从始至终冼漓也没有说诸如谢谢你花这么多钱，我会还你钱这样的话。
就好像当初在地下室，关群吃着冼漓赚来的猫罐头时也没有说我会报答你的话一样。
两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默契的形成了这样的习惯，相互扶持，无需多言。
不过打字这方面关群实在是扶持不了冼漓了。
作为一个来自传统的大妖世家，叔叔婶婶和启蒙老师都是大妖怪的冼漓，必然是没有学过拼音和英文的，这下怎么打字就成了大问题。
于是现在摆在冼漓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学拼音，二、背五笔字根。
“哪个好学？”冼漓问道。
对关群来说自然是拼音了。
于是冼漓去书店买了张幼儿拼音挂画贴在卧室，每天对着背拼音。
三天后。
关群过来检验学习成果，指着挂画上，画了一个小山坡的“P”问道：“这个怎么发音？”
冼漓：……
“一座山？”冼漓犹豫半天，憋出来一句。
关群：………………
“背字根吧。”关群重重叹了口气。
关群网购了一张五笔字根的键盘贴给冼漓挨个贴在了键盘上。
冼漓则自己抄了一份五笔字根的小纸条，走在哪里都戴在身上。白天在家看书的间隙要背，直播的时候还要贴在正对着自己的手机摄像头的下面，时不时看两眼。
“最近进步挺快的。”这回关群检查完学习成果后，夸奖道。
“诶嘿，毕竟我特别聪明嘛。”小狸花伸了个懒腰，露出一个小菜一碟的表情，得意地挥了挥手：“随便看一看就会啦。”
“行吧，算你聪明。”关群失笑，伸手摸了摸冼漓的猫猫头，道：“累了一天了，早点睡吧。”
当天夜里，关群起夜，穿过客厅时，听到客房里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他悄悄推开门去看，发现客房书桌上，笔记本还亮着灯，屏幕幽幽的蓝光照在冼漓身上。而小狸花正伸着两根食指，缓慢而庄重的一个一个戳键盘。
真是……又努力，又好笑。
关群小心地退后，将客房门掩牢，非常贴心地替有些小狸花维持住随便看一看就会的聪明猫设。
第35章
关群替冼漓约了MCN机构的经纪人, 三人一起吃了顿饭。
经纪人叫汪旭阳，曾经被恶灵寄生，关群与涂英先后和他接触过, 关群仗着这点关系请他出来吃了顿饭，席间给小狸花讲了节网红入门启蒙课。
也因为关群是通过除灵认识的汪旭阳，所以冼漓的妖精身份不用瞒着他, 讲解起来也就格外得适合妖精的情况, 让冼漓大开眼界。
除了最开始冼漓接触的购物平台主播外，现在最能赚钱的还是经营社交账号, 当网红。
然而当网红就又要涉及到平台签约、营销、公关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冼漓一顿饭点了无数次头，深深觉得之前自己的想法简单了, 在互联网上赚钱和其他创业一样，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冼先生要么和我签约怎么样？”饭桌上，汪旭阳适时地提出邀请：“我先前被恶灵附身, 承蒙关先生和涂英的帮助才能现在坐在这里, 您既然是关先生的朋友，我一定尽心尽力帮助您。”
这个……
冼漓一时有点犹豫。
冼漓虽然想收留那些向往城市的小妖精们，但是既然是做生意, 也不能往里面倒贴钱。毕竟小狸花一个翘家小猫, 做生意亏本了可没有人能给他兜底, 难不成哭哭啼啼回启昼山跟叔叔婶婶要钱吗？
冼漓的优势是有一群听话的猫猫狗狗，光这一点在宠物市场里就很有竞争力了。毕竟小动物的美丑不如人类那样重要, 长得好看的小猫固然能吸引到不少关注, 但是只要聪明伶俐, 长得丑也能变成吸粉的特点。
而且最重要是，其他博主想要让自己家的宠物配合完成视频录制，要想各种办法来引导宠物, 甚至有些还会使用虐待的方式来强迫宠物达到想要的效果。
在这点上小猫妖们可以说能吊打所有宠物。
但是冼漓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他只有这批猫猫狗狗，其他什么也没有，想要创业一切都要从零学起，一不小心就可能赔得血本无归。
这么看来整个签给成熟的MCN机构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冼漓私心想要自己创业，但又拿不准怎么选才更好，下意识看向关群。
坐在旁边的关群在桌子下面对着冼漓做了个摆手的动作。
“那个……”冼漓于是给自己倒了杯饮料，递过去和汪旭阳碰杯，笑道：“不瞒汪大哥，我刚来人类社会，妖力不济，不敢签公司，万一给你惹出什么乱子来就不好了。”
有关群在场，汪旭阳自然不敢有其他意见，两人商业互吹了一波，便换了话题，挑了几个他手底下的网红的小故事讲出来活跃气氛，把冼漓逗得笑个不停。
倒是关群诧异地看了冼漓好几眼。
中午吃完饭，关群结账出来，两人顶着两点的太阳，慢慢往停车场的方向走过去。
“为什么不想让我和汪旭阳签约呀？”冼漓先耐不住了，问道。
“他太贪财了。”晚春的中午，太阳已经很晒了，关群拉着冼漓走到道路边的梧桐树影下，说道：“他之前就是因为贪念才招惹上了恶灵。”
其实在关群处理的案子中，因为钱而被恶灵寄生的人还是挺多的，但是因为恶灵能招财，就宁肯损伤自身也要养的人却是少数，而汪旭阳就是其中之一。
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日后一定会因为经济有纠纷，还不如一开始关系就疏离一些，遇到事情再去找他咨询。
小狸花听了关群的解释频频点头：“小群你懂得好多啊。”
“嗯。”关群淡定应了，他现在已经对冼漓的赞美没什么波澜了，毕竟小狸花可是连保安给他开电动闸门都要夸一句“好厉害”的人情故事满分的社会猫猫，听多了就和吃了吗一样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关群从前只是以为冼漓寄人篱下久了会察言观色，但是结合今天饭桌上的对话，他却觉得可能没那么简单。
“你怎么应酬起来那么熟练？”关群想到这里，问道。
“啊？”冼漓正在那里思索汪旭阳养的是什么恶灵，自己能不能偷养一只，听到关群的问话，一时被问懵了，下意识答道：“不就应该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关群失笑：“很多人第一次在这种场合都想不到要说什么，你叔叔婶婶带你参加过这种饭局？”
“怎么可能……”冼漓说到这里也反应过来，冼漓的叔叔虽然给他请了启蒙老师，但是人情世故可是从未教过他。
“好像……”冼漓模模糊糊地说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别人就是这么交际的。”
冼漓想不起来是谁这么把他带在身边，但是经关群的提醒，他依稀想起自己被人抱在怀里，似乎也是在人类社会，他被人引着，挨个喊着叔叔阿姨。他又想起那时候的自己似乎很是爱表现，不知道说了什么，把在座的众人都逗得笑个不停。
然而再多的东西，冼漓就无论如何也不想起来了。
不过冼诏诲夫妇俩显然是不会那么热心的带他来人类社会玩儿的，这么一想，会带他出来的就只有冼漓自己的父母了。
想到这里，冼漓不由地叹了口气。
“是我不好，不该说这个的。”关群也猜到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场面一下子静了。
“没什么，其实我都忘了，”冼漓摇了摇头：“我父母去世后我大病了一场，关于他们的记忆几乎都忘记了。不记得了，也就不难过了。”
关群闻言抬手摸了摸冼漓毛茸茸的头顶，两人没有说话。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面上投出不规则的光斑，不时一阵风吹来，树影婆娑，那些光斑便也跟着动了起来。
冼漓和关群踩着那些摇曳的光，开车回家。
不过多亏了关群的问话，让冼漓恍惚间回忆起了关于父母的旧事，似乎自己的父母就曾经在人间经商。
五六岁的自己被一些陌生的叔叔阿姨摸摸头，捏捏脸，然后自己似乎吓哭了，又被塞了不少小零食。他抱了个满怀，最上面的摇摇欲坠，他着急地让爸爸妈妈帮他拿，却没人过来。一回头，一对看不清楚样子的男女站在他身后，似乎在笑他馋。
那些零星的回忆让他在心底生出了许多充盈的满足感。
那天晚上睡觉时，冼漓不自觉变回了小猫的样子，睡梦中四个爪子还在有规律地踩着奶。
而或许是这些复苏的回忆，让原本还有些心虚的冼漓突然自信心暴涨，莫名觉得自己的血脉里流淌着经商的天赋，再也不谈签约的事了，而是雄心勃勃准备创业。
那么创业第一步，先注册个公司。
关群的意思是涂英他男友就是开会计师事务所的，不用白不用，直接交给他一条龙办下来就算了。
但是冼漓觉得总靠别人不行，于是自己在网上搜了个教程，凭借着他那背得半生不熟的五笔字根花了一天的时间，注册了一家叫“一群猫狗”的传媒公司。
“这个群是小群的群哦。”冼漓特别开心地对着下班回家的关群显摆。
关群：…………
关群已故的父母给他起这个“群”字是取了静观群动的意思。关群这两个字充满了对儿子日后当官管人，成为人上人的殷殷期望。
关群虽然觉得父母起这个名字略有些露骨，但是这么多年来，他竟也按照一条冥冥之中的轨迹走到了现在。
关群还是很喜欢自己的这份工作的，但是有时也会忍不住在想，除了工作以外，自己的名字如果被赋予了其他含义，又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现在关群得到了这个机会。
冼漓赋予了这个名字新的意义：是个量词，没了。
我谢谢你了。
关群的内心十分的复杂。
第36章
注册完公司, 冼漓又被关群带着去银行开户，然后向御灵师和妖精协会各交了一份申请表，冼漓就从小土猫变成冼总了。
考虑到外面的餐厅不让小猫进入, 冼漓拜托家政阿姨做了一桌子饭，和关群、碧琉、花莉、刀锋一起吃了顿饭，庆祝公司成立。
晚上, 冼漓敲了敲关群书房的门。
“进吧。”关群刚开完线上会议, 活动了一下身体，说道。
冼漓记得关群说过书房里有不少符咒, 怕自己贸然进去被被符咒暴打一顿，只在门口探进去一个猫猫头, 说道：“你能出来一下吗？”
关群看着冼漓的样子便忍不住笑了出来，起身走出去，问道：“怎么了？”
“那什么……”冼漓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可以借你的西装穿一下吗？”
“啊？”关群一愣, 接着反应过来, 此时冼漓和刚上班的自己一样，都想弄一套唬人的衣服给自己添些底气。
“可以是可以，”关群领着冼漓进了衣帽间, 给他拿自己的西装：“但是你穿可能会不合身。”
关群比冼漓要高一头, 常年不是在追着妖收就是被妖追着打, 身形高大又紧实。相比之下冼漓就要消瘦许多，身上还带着强烈的少年气息。
冼漓也知道不太合身, 但是买西装又要花一笔钱, 虽然冼漓几乎是无本生意, 但是创业初期，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还是能省一笔是一笔。
关群想了想, 从箱子里翻出来自己上高中的时候打辩论穿的一身西装。关家作为御灵师世家，吃喝用度自然都是好的，关群小时候的衣服都是家里的裁缝量身裁的，放到现在来看依然不过时。
“谢谢。”冼漓接过衣服，顺着把套头的家居服一脱，就要换衣服。
关群：……
“怎么了？”冼漓赤着上身，莫名其妙地看着关群。
“没什么……不过你好歹等我出去你再脱衣服吧。”关群无奈道。
关群家的衣帽间是用客用卫生间改的，不到三平方米，又被衣服占用了不少空间，剩下的地方再站两个男人就有些局促，冼漓一只小猫妖对衣服不怎么在意，但关群却不自在了起来。
“这有什么啊。”冼漓无所谓地说道：“咱们一起在地下室住的时候不是什么衣服都不穿吗？”
“那时候有毛啊。”关群咬着牙说道，一推门出去了。
冼漓：？？
当人好奇怪哦。
冼漓停顿了一下，继续换衣服。
屋外，流动的空气让关群的内心稍微平复了些许，他深吸了两口气，靠在墙上等冼漓换好衣服。
“给我系领带。”冼漓也跟着从衣帽间钻了出来，把弄不明白的领带往关群手里一塞，抬着脖子等人给他系。
关群无奈接过，打了个温莎结给他。
“好看吗？”冼漓穿了整套的西装，在关群面前转了一圈。
关群：……
“还不错……”关群退后一步，仔细打量冼漓。
因为是给青少年时期的关群定制的西装，这一套衣服并没有走成熟路线，整体更加休闲偏校园气质，但也正因为如此，本就显小的小狸花穿这一套在身上，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装成熟的小孩儿了。
冼漓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也发觉出哪里不对了，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小狸花心里的穿西装的自己：透露出像关群一样的成熟精英感。
小狸花实际上穿西装的自己：像关群的表弟。
表弟悲伤地一头栽进了沙发上，开始无理取闹：“你给我施法吧，把我变成一个成熟稳重的商务精英。”
关群：……
“行了，别省那点钱了，带你出去买衣服吧。”关群无奈把冼漓从沙发里挖出来，哄小孩儿一样让他去换了衣服，带小狸花出门花钱去了。
两人画了一个周六的时间，最后敲定了圆领短袖和牛仔裤板鞋，外面再套一件扩版西装的搭配。
虽然没那么正式，但好歹不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高中生。反正互联网公司，穿的随便点也说得过去。
“这样行吗？”冼漓在在穿衣镜前转来转去，充满怀疑地说道。
“对我的审美这么怀疑？”关群无奈，然后转头让店员把刚才冼漓试的五六件衣服都包起来。
“不是这个，”冼漓还在镜子前犹豫：“我想穿得和你一样啊。”
已经准备去付款的关群闻言手一抖，接着反应过来冼漓的意思是穿衣风格一样，不免自嘲地笑了一下。
我在想什么啊。
关群看也不看刷了小一万的账单，签字时犹自沉浸在那瞬间的心猿意马里。
没心没肺的小狸花已经开始觊觎店员姐姐端出来的零食了。
冼漓第一次创业，心里没底，除了搞了一身衣服假装自己是成熟的商务精英外，还在互联网上高强度冲浪，搜索一切谈判小技巧。
“网上说演讲的时候要‘Z’字形扫视全场，很让人看起来很有自信。”冼漓在客厅跟关群汇报自己的冲浪成果：“很多成功人士都喜欢这么看人。”
“乔布斯‘Z’字形扫视全场能获得成功的原因是他当时手里拿的是苹果。”在给冼漓改营销PPT的关群冷静地给他泼冷水：“你没东西，把字母表都扫视一遍也没有用。”
“小群你好扫兴哦。”冼漓哼了一声，又栽回去沙发上重新研究方案了。
“你研究那么多技巧，真到用的时候还能想起来吗？”关群看着气呼呼的小猫，笑着从桌子前站了起来，坐到冼漓身旁，问道。
“嗯……”小狸花撇撇嘴，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虽然都打好底稿了，但是每次见客户的时候，还是会忘记这个，忘记那个。”
冼漓成长的过程中没有和太多的人类交际过，虽然小狸花有一些天赋，但是要面对的人一多，还是会有些应付不来。
“要给迷途的小猫咪一点建议吗？”冼漓看着一副成竹在胸样子的关群，问道。
“你想要什么建议？”关群逗他。
“比如……”冼漓想了想，想到一个似乎和自己沾边的情况：“你怎么说服客户驱灵呢？”
“不需要说服。”关群道：“一般都是受害者哭着求我们驱灵。”
冼漓：……
太讨厌了。
冼漓愤怒地拿抱枕拍了关群。
“好了，不逗你了。”关群等冼漓拍完，道：“我给你找一个专业人士，你想好问题，你向他请教吧。”
“谁啊？”冼漓来了精神。
“涂英他男朋友，季韶洲。”关群道。
最近是会计师事务所的淡季，关群打去电话询问什么时候有时间，季韶洲便让他们直接去事务所，谈完还可以叫上涂英一起吃个饭。
冼漓上次和季韶洲接触还是个小猫咪的时候，只记得是个西装革履的好看男生，但是这次再见，才发现季韶洲和关群虽然都穿着西装，洋溢着一股精英的气息，但两人之间的气质却有着微妙的不同。
至于什么不同……大概关群的气质更凌厉一些，而季韶洲则看起来……更有钱。
毕竟季总每天都在和钱打交道，虽然那些钱都不是他的，但也确实给季总留下了一些富有的气息。
而季韶洲在会计这么一个著名的怨种行业沉浮了这么多年，对待客户的经验着实丰富，认真地给冼漓分享了一些经验。
季韶洲：“比如你可以先去目标客户那里下一些怨灵，然后等客户开始害怕的时候，你去营销自己的猫可以驱邪，再配合关群驱灵，达到药到病除……”
关群：“季先生，你再这样我就要怀疑你和涂英有职务侵占的嫌疑了。”
季韶洲：……
冼漓：？？
“咳咳，玩笑结束，我们回归正题。”季韶洲迅速转移了话题，道：“谈生意的时候一是要对客户有个初步的了解，第二是要注意归纳总结自己每次谈判时的优势和劣势，不断修改，提炼出一套最好用的方案……”
只能说季韶洲不愧是当了多年的合伙人，讲出来的东西让冼漓不住点头。除了正经的洽谈方式外，还给冼漓额外讲了一些小技巧。
“注意观察客户的情绪，如果对方开始频繁看手机就不用多讲了，”季韶洲道：“还有，你接触的网红公司一般女孩子多，带几只猫去，涌上去围着卖萌，一般没人能拒绝。”
冼漓听得不住点头，当天下午回去就给自己唯三的小猫员工排了班。他算好了几只猫的直播时间，保证每天出去找人恰谈的时候都能带着一只工具猫来表演。
渐渐入夏了，小猫们受不了全天顶着逐渐升高的温度四处跑，冼漓就分了两个班，上午一只猫，下午一只猫，而等再热一些的时候，就干脆只上午出去。
这么一番操作也确实有用，冼漓一开始按照自己列的名单，去找曾经找过自己的直播间推销业务，谈两句看对方不反感就立刻关门放猫。
三只小猫都训练有素，还能准确识别出谁是能下决定的人，冲过去就是一顿喵喵卖萌，几番操作下来，果然有几家被心机小猫俘获，和冼漓签了合同。
第37章
冼漓这边打开了局面, 那边就要准备开始面试小妖精了。
小狸花通过关群要了聚居区那边负责人的微信，让她帮忙给小妖精们发了招聘的信息，挑了一个他不直播的日子, 关群开车，带他去招妖。
“我该去学个车了。”路上，冼漓坐在副驾驶上, 看着关群不好意思地说道：“还得让你请假出来。”
妖精聚居区在郊区, 但是孤身一猫专门打车去西绫江边一处空无人烟的地方，这种行为很容易被司机怀疑是去跳江的, 自从上次冼漓一只猫打车去聚居区，结果下车后被热心的司机大叔跟了一路后, 他再去聚居区就要叫上关群陪他。
“我搞不明白。”冼漓试图给自己挽尊：“为什么不开一条公交线呢？其他没有车的御灵师或者妖精怎么来呢？”
比如涂英，他虽然是一只很厉害的大妖，但是也不会开车。
“他会飞。”关群冷漠道。
冼漓：……
学渣小猫突然膝盖中了一箭, 自闭了。
“不要难过, 每个人的长处不一样。”关群看着萎靡的小猫，笑道：“涂英妖力很强，但也因为如此, 他融入人类社会相对就难一些, 你在这点上就比很多妖精要强。”
原本蔫了的小猫闻言又开心起来了, 然后美滋滋地批评道：“小群你怎么拉踩别人呢。”
关群：……
“冼总这么厉害，不要让别人给你打工了, 自己去聚居区吧。”拉踩小群恼羞成怒道。
“我错了。”冼漓低头认错, 然后迅速转移了一个安全的话题, 问道：“对了，涂英这么厉害，他是什么妖精呀？”
能当御灵师的妖精都是灵力强悍的大妖, 冼漓妖力不济，看不出别人的原身，他也不是爱八卦的性格，也没有拿这件事问过关群，只在那次罗焕之痛殴猞猁妖的时候知道了他的原形是大熊猫，其他人就一概不知了。
“你看他的名字猜不……”关群说到一半，电话突然响了。
冼漓便不再说话，抬手调低车载电台的音量，等关群打完电话。
关群的神色在接起电话后变得严肃起来，片刻后挂断电话，对冼漓抱歉道：“对不起，城区里有妖精暴动了，我现在得赶过去。”
关群是江城御灵师的负责人，出了事他理应在场，冼漓理解地点点头：“反正也不远了，我联系聚居区的人来接我，你把我放在这里吧。”
“我处理完就回来接你。”关群放下车窗，对着冼漓说道。
“你快走吧。”冼漓比关群还着急，一个劲地催促他。
送走关群，冼漓坐在郊区路边的护栏上玩手机，心里盘算着聚居区会派什么车来接自己。
好歹是来参与妖精建设的成功商人，怎么着也要有一辆奥迪吧。
冼漓坐在拉杆上晃着两条长腿，期待着看向来车方向。
一辆三蹦子“突突突”地出现在了小狸花眼前。
冼漓：…………
“实在对不住。”负责人是只蛇妖小姐姐，名叫稚眉，穿着制式的西装短裙高跟鞋，坐在电动三轮车的驾驶位，抱歉道：“今天有妖精跑出聚居区，我们的人早上开车去追，就剩下这个三轮还在了。”
冼漓：……………………
和人类相比，妖精们没有那么多规矩，行事上也更加狂野。而且妖精们感天地灵气而生灵智，天生对自然格外亲切，比起密闭的轿车，沐浴在风中的电三轮其实更受妖精欢迎。
所以冼漓看着那三蹦子，觉得也不是不行，于是挤了上去，坐在稚眉的旁边。
“请系好安全带。”蛇妖小姐递过去一个头盔，随口道。
“你也没安全带啊。”冼漓四下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我就随口一说。”稚眉一拧车把，小狸花被惯性顶到了靠背上，三轮车蹿了出去。
稚眉“突突突”地开着三蹦子，快乐地跟着上下颠簸的节奏摇摆。
她自己嗨了半天，抽空扫了眼后视镜，发现冼漓的表情不太对。
“你怎么了？晕车了？”稚眉问道：“要不我变回原形驼你去聚居区？”
冼漓一脸菜色：“三轮车很好，但是你能不能不要量我了。”
稚眉的本体是一只大蟒蛇，冼漓坐在她身边后，一开始还矜持些，等放松下来之后，就开始不自觉地观测冼漓的身长了。
“对不起，对不起，”蛇妖小姐不住地道歉：“我绝对不是想吃你，就是本能，一种本能。”
“你这个本能好可怕，还是不要说了……”随着稚眉的道歉，冼漓的脑子里已经开始不自觉地描绘大蛇吃小猫的画面，他虚弱地摆摆手，示意稚眉还是专心开车吧。
六月的晚风迎面吹来，旷野中酝酿着生机勃勃的气息，冼漓坐在跳跃的三蹦子上，从未有一刻如此时这般，如此地思念关群。
不过虽然道路是艰难的，但成果是喜人的。
来应聘的小妖精数量大大超出了冼漓的预计，如果挨个面试恐怕要选到晚上去，于是他先筛了一部分诸如耗子、蟾蜍、蜘蛛精等外形不够可爱的小动物。
“不是说了要可爱的动物吗，这些都是怎么回事……”冼漓看着眼前车轮那么大的蜘蛛，小声嘀咕。
“我眼睛是族里最大的了！我难道不够可爱吗！”不小心听到抱怨的蜘蛛精备受打击，努力睁着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小狸花。
怎么说呢……一双大眼睛确实很萌，但是八双就很可怕了。
冼漓毛都炸了一圈，赶紧让人把蜘蛛精叉了出去，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让剩下来的猫猫狗狗兔兔一并进来。
因为想要找工作的妖精太多，冼漓临时改了面试的方法，让所有小动物在自己面前排好。
冼漓：“握手。”
一排动物齐齐伸爪子，反应慢的被无情淘汰。
冼漓：“转圈。”
这回所有动物都聪明了，闻言立刻转了起来，结果有几只因为动作不灵敏，左脚绊右脚把自己摔飞了惨遭淘汰。
冼漓：“作揖。”
剩下的小妖精们伸出爪子合十，上下摇，但是还是有做起动作来面目太狰狞的被叉出去了。
这么筛选下来还剩下十来只小妖精，冼漓阴险一笑，冷不丁扔出了一只仿真小老鼠。
场内瞬间躁动了起来，几只猫狗蹭一下蹿出去抓老鼠，等扑出几步远后才反应过来还在面试，茫然地回头，发现自己被刷下去了。
坏心眼的小狸花昨天琢磨了好久想出了这个可以考验小妖精定力的方法，为此还专门抢了，不是借了花莉的老鼠玩具来当道具，这一轮针对小动物弱点的考核瞬间让候选妖只剩下了七只了，数目达到预期，冼漓满意地说道“好，最后一道题，卖萌。”
这道题有点超纲了，场上安静了一下，几只在人类家当过宠物的猫狗先反应了过来，翻身一躺，“喵喵汪汪”地叫着，一看就非常训练有素。
只剩下场内唯一一只小兔子看着这群熟练的小动物呆住了，然后意识到自己被淘汰，两眼飙泪地跑了出去。
场上剩下了两只小狗，四只小猫，那天创飞碧琉的橘猫福多多也在其中，全都紧紧盯着冼漓的动作，等着他的下一个指令。
“好了，大家都被录取了。”冼漓表情轻松地说道，将准备好的合同拿出来，让小妖精们过来拿：“会签字的签名字，不会的在同一个位置盖个爪印。”
“把表交回来大家就可以回去收拾东西了，这周六会有专车接你们去住宿的地方。”冼漓继续说道。
小妖精们在这里表演半天就是为了从聚居区出去，闻言一阵欢呼雀跃，然后屁颠屁颠地回住的地方收拾东西了。
等妖精们都走了，冼漓伸了个懒腰，拿出手机给关群发消息，说自己这边完事了，什么时候来接他回去。
虽然冼漓不介意再坐三蹦子回去，但是他可实在不愿意找一个蟒蛇司机了。
关群：【妖精们都抓回来了，等下要挨个审问，今天估计要加班了，等下我找人去接你。】
冼漓完成了一件大事，心里正高兴呢，想着关群来接他时跟他好好炫耀一番，没想到人直接跑没影了，冼漓一下子就蔫了，靠在椅子上挠扶手。
小猫正忧郁着，临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沉浸在被弃养的忧伤氛围内的冼漓有气无力地说道。
门开，大美人涂英出现在了门口。
“小猫咪，关群让我接你。”涂英身材颀长，靠在门框上，对小猫笑道。
冼漓对美貌的涂英很有好感，立刻开心了起来，起身收拾东西。
“辛苦你来接我。”冼漓乖巧道谢。
“小事，”涂英道：“我不耐烦做笔录，正好出来透透气。”
冼漓不想耽误涂英工作，飞快地收拾好东西，表示可以走了。
但是怎么走呢……冼漓有点好奇。涂英不会开车，难道是季韶洲过来接我们吗？
涂英却看着傻乎乎的小猫笑了一下，接着一把抓住冼漓的衣领，两步飞身踏上窗台，向着窗外一扑，继而腾空掠出，载着冼漓飞上了天。
“喔呜！”小猫兴奋地睁大了眼睛，风从他的脸上刮过，让他的声音不自觉变大了：“好厉害啊！”
涂英低声笑了一下，继续向高飞去。
冼漓变回原形，长风呼啸，苍鹰载着快乐的小狸花，破开万里云层，飞向天际。
第38章
冼漓回了家也没有歇下来, 去宠物店大叔那里搞了半天价，买了一个猫别墅，两只狗窝, 又补充了一些猫粮狗粮，零零总总，花了小狸花不少钱。
“这东西也太多了, 等下我陪你一起搬吧。”宠物店老板说道。
冼漓买的东西加起来小两百斤了, 老板非常担心冼漓单薄的身板直接闪到腰。
“没事。”冼漓不以为意，不到两百斤的东西对猫妖来说毫无难度。他把零碎的几件东西拿胶带纸裹好, 一阵气沉丹田，轻松扛了起来。
宠物店大叔：……
冼漓都可以, 我也行吧……
小狸花走后，老板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走到了猫粮存放区, 挑了一个差不多的麻袋, 气沉丹田，双腿发力，接着一声惨叫响彻宠物店。
“老板, 老板你怎么了, 老板！”店员们冲过去, 把扭了腰的老板抬去休息。
对他离开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的冼漓扛着东西进了十二楼，他把房间重新划分了一下, 这是个三室一厅的房子, 碧琉三只猫作为冼总的关系户独占一间, 剩下的两间屋子分成了猫宿舍和狗宿舍，客厅就用来摆一些猫狗玩具和食物。
冼漓一进屋就变回了小猫，和碧琉他们三只扑在一起玩儿了半天, 玩累了趴在垫子上喘气的时候才有心思说正事：“我找了四猫俩狗回来，正好你们一猫带两只，你们去旧平台直播的时候把新来的带上，熟悉一下环境。我和新签的直播间约好了，下周六开始就让新来的小猫小狗们去上播。”
冼漓自己研究了一个礼拜公司流程，又让关群和季韶洲帮自己把关，最后出来的成品已经非常完善了。
冼漓现在除了宠物店大叔那里真人上镜直播外，其他的宠物直播就不去了，专心负责跑业务，那套营销话术经过几次修改已经非常有杀伤力，配合碧琉他们卖萌，以及直播做出来的真金白银的流水，冼漓推销他的猫狗生意几乎无往不利。
他给小妖精们又重新排了班，现在妖多了，不用像之前那样赶场子，每妖每天最多两场，白天两个小时，以及晚上八点开始流量最好的两个小时，周六日直播间想要延长上播时间的话要算加班。
周一统一休息，有御灵师和妖精互助会的人来给小妖们补课。
至于账务问题，委托给了季韶洲的会计师事务所来处理。
冼漓安排完一切，发现自己这家小小的公司竟然已经算成功的运营起来了，晚上兴奋地忍不住变回原形踩奶。
半夜十二点，加了一晚上班的关群回来了。
“忙完了？”踩奶的小狸花听到动静后一路哒哒哒地迎了过去，看到了脸色疲惫的关群。
“差不多了……”关群把外套挂在衣架上，问道：“这么晚还没睡，吃饭了吗？”
“我和碧琉他们吃的，”冼漓变回人形，道：“不过我买了汉堡回来，你想不想吃？”
关群虽然吃过晚饭了，但是一天的高强度审讯让他疲乏不已，于是点了点头，去厨房微波汉堡去了。
“为什么会这么忙啊？”冼漓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关群进了厨房，问道。
“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传言，说江城来了一只身负奇怪血脉的小妖，只要把它吃掉，就可以凭添百年的妖力，得到消息的妖精全都疯了似的涌进了江城，妖气混乱，又把一些定力不强的妖精刺激地发了疯，总之就是一团乱。”关群一天内连抓带审，接触了不下十只妖精，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抽走了，他想了想，又道：“今天聚居区里跑走的几只妖精，应该也是因为受到了这股风潮的刺激。”
“噫——好可怕。”冼漓则是打了个寒颤，觉得那只被追杀的小妖太可怜了：“那你们找到那只小妖了吗？别被人抓走吃了，那也太惨了。”
关群闻言苦笑道：“现在都不知道那个传言是真是假，小妖更不知道去哪里找了。”
“好惨哦。”这次冼漓说的是关群。
关群揉了揉冼漓的脑袋，说道：“今天真是抱歉，最后都没有去接你。”
本来把小狸花放路上关群就心怀愧疚，结果回去的时候还只能爽约，让涂英去接他。没想到涂英还直接变成鸟带着冼漓飞回来的，关群听到后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不知道有没有个小猫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关群心怀歉疚地想到。
以后说什么也要开车去接他。
他把手放在冼漓的肩膀上，刚准备说点什么，就看到小狸花的眼睛中激射出两道兴奋的光：“飞回来太好玩了，能不能以后再让涂英来接我？”
关群：……
是我想多了。
关群默默地把手移开，取出热好的汉堡，背影萧瑟地去吃饭了。
冼漓：？？？
第二天冼漓醒来的时候，关群已经上班去了，餐桌上给他留了饭，还有一张纸条，说他今天都会很忙，不回来吃饭了。
讨厌的妖怪。
小狸花对着空气一顿输出，气鼓鼓地吃完早饭，开始联系拉货的车。
因为怕聚居区暴露，所以冼漓准备让稚眉骑着电三轮把新员工们拉到离聚居区远一点的地方，再让货车接上，他自己则等在珠明雅苑接上小动物。
冼漓跟货车司机砍了半天价，最终以二百块的价格雇了一个面包车，约好明天一早就去接小动物们。
挂了电话冼漓又联系稚眉，确定了明天送妖的时间。
解决完这件事冼漓又零七零八处理了一下工作，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关群不在，冼漓也没什么吃饭的心思，让过来做饭的阿姨随便做了点吃。
“小漓啊，你们家养猫了？”阿姨趁着冼漓吃饭的时候开始打扫屋子，问道。
“啊……”冼漓心虚：“没有啊。”
“不知道怎么了，家里地毯最近总能吸出猫毛。”阿姨皱着眉头把吸尘器里的猫毛揪出来，叮嘱道：“小漓啊，出门记得关窗户，别是外面的野猫趁你们不在跑进来了，那不知道有多少细菌呢。”
“知道了，谢谢阿姨。”堂而皇之住进来的小野猫乖巧点头，看着阿姨把自己的毛丢进了垃圾桶，在内心对它们挥了挥爪爪。
拜拜了，我的毛毛。
冼漓下午约了人，有家叫沐风传媒的主动联系了他，说要谈合作，于是小狸花吃完饭，穿上了他外出专用套装，在镜子前认真地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去赴约了。
那人把地方约在了一家茶餐厅，冼漓到时对方已经来了。
“哥你来得好早，久等了吧。”冼漓快步走过去寒暄道。
“不会，我也是刚到。”这人姓柳，叫柳沐风，见冼漓来了殷勤地递上了名片。
冼漓：……
冼漓还没来得及印名片，此时略有些尴尬，好在他脑子赚得快，临时扯谎道：“真不好意思，名片刚发完了。”
接着迅速翻包，找了纸笔出来写了公司名字和自己的姓名电话交给了对方。
“生意好啊。”柳沐风笑道。
两人落座，柳沐风递了菜单给冼漓：“我刚才已经下了单了，你看你想吃什么。”
好贵！
冼漓看到菜单的第一眼就瞳孔地震。
这家茶餐厅不单卖饮料，而是按套餐出售，随便一份就在六七十块钱，名字还起得花里胡哨的，什么云朵之梦，梦想花园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冼漓看了半天，没好意思问这些都是什么，生怕暴露出自己小土猫的身份，最后只能看价格选了最便宜的意式风情套餐。
“这个很苦哦。”点单的服务员提示道。
冼漓：……
知道苦你们还要定这个套餐。
冼漓腹诽。
但是怎么可以在潜在客户前露出自己没见过世面的一面呢。
冼漓微笑道：“没事，我就喜欢苦的。”
服务员走后，两人就开始谈正经事了。
柳沐风的传媒公司接了一个外包的广告拍摄，需要租两只小猫当演员，这次来找冼漓就是想看他这里有没有合适的宠物演员。
“我这边的猫狗都训练有素，就看你想要什么样的了。”冼漓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个画册，这是他为了方便自己推销专门定制的，里面刚更新了新加入的四猫两狗的照片，底下还有品种和性格。
“介绍我的朋友已经给我看过您家猫的视频了，我对您家的实力是信服的。”柳沐风却没有接画册，而是笑道：“只是甲方的要求，得是品种猫。”
冼漓：……
我们花莉是正宗的临清狮子猫，这还不够品种吗！你瞧不起谁呢！
怎么就喜欢外国猫呢！我去哪儿给你搞外国猫妖啊！人家成了精的外国猫至于千里迢迢跑国内讨生活吗！
冼漓内心咆哮。
“实在抱歉，我们家现在经营范围有限，您要不要看看花莉，对了，还有这只狸花。”冼漓为了签单子指着自己的猫照片，大言不惭地给自己改品种：“好多人都说像英短呢。
柳沐风笑笑，没说话。
冼漓意识到这次推销失败了，小猫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恰好此时服务员端来了套餐，对方点了一个冰美式配香蕉船，冼漓这边是两块华夫饼加一杯意式浓缩。
冼漓看着眼前小小小杯的咖啡，明白为什么这个套餐这么便宜了。
就这还要七十呢！
冼漓想到这里看柳沐风的眼神都怨念起来了：真讨厌，想要外国猫就提前在电话里说好啊，你就是想骗小猫请你吃饭吧。
世风日下！
柳沐风对着冼漓幽怨的眼神却笑了，道：“意式喝得惯吗？”
“我常喝，习惯了。”冼漓虚伪假笑，端起杯子故作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苦得天灵盖都要飞出去了，还要保持微笑，做云淡风轻状。
吃完饭柳沐风要结账，但是被冼漓拦住了，咬着后槽牙说我付吧。
柳沐风也没推辞，笑着加了冼漓的微信便说还要工作先离开了，只剩下冼漓一个人付了两百的账单，坐在椅子上内心抽痛，临走的时候看见剩下半杯的咖啡，还是没舍得浪费，一咬牙全灌嘴里了。
当天晚上两点，加班回家的关群一推门，就看到黢黑的房间里，失眠的小狸花两眼幽幽放着绿光向他看来，吓得他也精神了。
第39章
冼漓, 一只十八岁的小猫妖，刚刚经历了猫生中的第一场失眠。这天早上，关群和冼漓两人都是一副眼圈青黑的样子出了门。
“你这样去上班真得不会猝死吗？”冼漓看着疲惫的关群, 问道。
“我抽空在单位补觉吧。”关群一边对着镜子系领带一边说道。
冼漓昨天一直没有睡意，关群放心不下，陪他在客厅呆着, 听了话痨小猫一个多小时的唠叨, 快到三点，冼漓有了点睡意后两人才各自回房休息。
偏偏今天一早两人都各有一堆事在等着, 七点闹铃起来，关群这只习惯了996的社畜还好, 冼漓差点被骤然响起的铃声吓到猝死。
两人游魂一样出来，关群也不想做饭了，凑合吃了点麦片打发了早饭。
“以后不许喝那么浓的咖啡了, 知道了吗？”关群板着脸教训道。
“知道了, ”冼漓边说边把领带递给关群，示意给自己系领带：“再也不喝咖啡了，苦了吧唧的, 我下次要点果汁。”
“你不是自己会系了吗？”关群拿着冼漓的领带无语道。
“不想动嘛。”冼漓仰着脖子, 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关群叹了口气, 手伸到后面给小狸花系好领带，带着他出门了。
冼漓蹭着关群的车坐到了珠明雅苑, 比他预计的时间要稍早一些, 面包车司机才刚从稚眉那里接上猫狗, 等过来还得一个半小时。
冼漓有心想趁这个时间补个觉，又担心睡着了听不到电话，最后想了想, 自己变回了猫的样子，把手机压在肚子底下，团成一个小猫球睡了。
然而这一觉实在是睡不好，梦里一会儿出现碧琉第一次跟自己去直播，吃猫粮吃得肚子圆滚滚的样子，一会儿又跳出来自己带着小群去直播间骗吃骗喝的画面……
等一下……
睡梦中的冼漓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念头却转瞬即逝，着急的小猫直在梦中蹬爪子。
然后把自己蹬醒了。
醒来才发现是碧琉他们在电视上放之前录下来的直播视频。
“你们在干什么？”小狸花走过去问道。
“在研究怎么给新来的培训。”刀锋严肃地说道。
自从冼漓说了他的计划后，成熟稳重的刀锋就已经认真做好了一套卖萌教学方案，只等先来的小猫小狗过来试刀了。
冼漓看着刀锋认真地用爪子踩遥控器，觉得不好打扰刀老师备课，识趣地走到一边，叼着手机蹿上猫爬架的顶端，发呆。
这个猫爬架小群也很喜欢呢。
闻到熟悉的味道，冼漓想起来关群当猫的时候就很喜欢这个位置，当下爪子不自觉的有规律地踩了两下。
我在干什么啊！
意识到自己踩奶的冼漓一下自己僵住了，片刻后才动了动爪子，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慢卧下，用农民揣的姿势窝在猫爬架上。
唉，当时还在这个猫爬架上和小群发愁买猫别墅的事，现在想买几个就买几个……诶呀，我可真是太厉害了。
冼漓得意地摇了摇脑袋，然后突然愣住了。
当时小群似乎是……美短的样子。
回想到这里，冼漓的脑袋上登时“叮”的亮起了一个大灯泡：柳沐风不是想要品种猫拍片子吗？有愿诺的能力，想要什么品种猫没有呢！
冼漓立刻来了精神，一阵风一样蹿下猫爬架，变回人形给柳沐风拨去电话：“喂，柳总，我是冼漓，昨天咱们谈的拍广告的事，我想问一下你想要什么品种的猫呀？”
还好昨天没有因为没谈成生意就让柳沐风自己付饭钱。
小狸花挂完电话，忍不住又夸了夸自己。
是谁这么有经商的头脑呢？
原来是我啊。
冼漓摇头晃脑地赞美完自己，找了个书包背了一书包的猫零食和猫玩具，往宠物店跑去。
此时宠物店还没有开门，但是冼漓作为半个工作人员有钥匙，正好方便他作案，于是他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把门打开，轻车熟路地再次找到了店主养的金渐层，喵喵道：“发财，商量个事好吗？我用这一书包的吃喝和玩具，借你的样子几天可以吗？”
“都说了，不要叫我发财。”金渐层白了一眼冼漓，道。
“好的，发财，以后不叫你发财了。”冼漓随口敷衍道。
金渐层：……
“不借！”发财恼羞成怒道。
“我想出去玩儿。”金渐层讨价还价道：“你把笼子给我打开。”
“老板知道不得开了我，不行。”冼漓立刻拒绝。
发财默默把脑袋埋在了爪子底下，一副没的谈的样子。
“这样吧，”冼漓想了想，说道：“我下次直播的时候早点来，带着你去小区里面转转，有人看着的话老板应该不会拒绝。”
金渐层想的是自己出去在小区的大草原上奔驰，但是他考虑了一下，觉得老板应该不会同意这个要求，毕竟自己可是血统高贵的小猫咪啊。
发财自我感觉良好完，又要求冼漓把书包里的东西留下，才矜持地点点头，同意借出自己名贵的花色。
冼漓这次招聘来的四只猫里除了福多多以外还有一只小橘猫，和甲方点名要求的金渐层英短颜色上总是有点相似的地方，况且福多多在人类家庭里呆过，比较会卖萌和带小猫，冼漓便想着让这俩只猫伪装成品种猫带去试镜。
事情果然如冼漓所想，开了灵智的小猫妖简直碾压在场的所有宠物演员，而且福多多作为在多个家庭都混吃混过的卖萌老手，在候场的间隙来回带着自己的新小弟满场找人卖萌，蹭裤脚露肚皮，给撸给抱给亲亲，几乎俘获了在场所有的工作人员，柳沐风更是直接拍板，定下了时间要冼漓带猫来拍摄。
“多谢柳哥。”奸商小狸花眉开眼笑道。
“好说好说，”柳沐风也很高兴，开始跟冼漓称兄道弟起来：“哥当时看过你的视频，就觉得你能成。”
“还是靠哥你提携。”冼漓顺杆往上爬，越叫越亲切。
没办法，宠物演员实在是太赚钱了，拍个广告下来一只猫就有四千的进账，几乎顶得上碧琉半个月直播的工资了。
冼漓听完报价，只觉得耳边“叮当叮当”的全是金钱的声音，看着柳沐风都觉得他背后隐隐散发着金光。
昨天请他吃饭的决定真得太对了。
冼漓心里的小狸花疯狂给自己唱赞歌。
两人交谈了几句，柳沐风就被人叫走了，冼漓留在原地，等他忙完了来和自己签合同。
冼漓找了个地方坐着，掏出手机准备向关群报喜讯，余光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向自己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圆满宠物训练基地的经理，叫李彦。”男人看起来三十来岁，身高足有一米九，穿着短袖和牛仔裤，露出在外的双臂肌肉虬结，充满了压迫感。
“你好。”冼漓觉得男人实在太可怕了，生怕对方是演员猫上竞争失败了，来线下寻仇的，警惕地吞了吞口水。
男人却笑了一下，尽量温和地说道：“是这样的，我们基地常年承接各类宠物演员的工作，这两年宠物演员的需求越来越大，我们基地也有些承担不来了，正在寻找新的合作伙伴，不知道冼先生有没有兴趣。”
宠物演员，供不应求，一场四千……
小狸花的眼睛噌一下就亮了。
第40章
“冼总晚上一起吃个饭？”李彦加上冼漓的微信, 问道。
“这个，”冼漓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道：“今天晚上我还有直播, 恐怕不行，周一怎么样？我请李大哥一起吃个饭。”
周六的流量最好，冼漓不忍心在这个时间晃点宠物店大叔, 只能忍痛拒绝了李彦。
“既然如此, ”李彦想了想，道：“那不如约明天中午吧。”
说完给冼漓发了一个酒店的地址。
冼漓有点奇怪地看了李彦一眼。
冼漓遇到的约来见面的, 大概分成两种，一种是柳沐风那样的, 约在白天的咖啡馆或者茶馆见面，谈完事情大家就该干嘛干嘛去。第二种是要喝酒的，都约在晚上, 到时候喝得神志不清了回家倒头就睡, 不耽误第二天上班。像李彦这种约在中午的冼漓还是第一次见。
但这都是小问题，只要能接着往下谈一切好说。
冼漓迅速把那点奇怪的感觉抛在脑后，和李彦约好时间。
接着柳沐风那边拟好了合同, 冼漓便和李彦告别, 起身跟着柳沐风走了。
李彦脸上的笑容在冼漓离开后倏然消失, 低声骂了句“小杂种”后又低下头编辑信息，告知对面约到了冼漓。
而冼总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他今天把新来的小猫小狗都安置妥当, 签了一单大生意, 还和一个看起来很有资源的大哥约了明天一起吃午饭，简直猫生无限宽广的样子。
冼总非常满意。
“那冼总明天中午需要接送你吗？”晚上直播完，关群开车载冼漓回去的路上, 问道。
冼漓：“你不忙了吗？”
“还好。”关群道：“笔录都做完了，现在在追查那条引起骚动的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中午的时间还是能抽出来的。”
冼漓想了想，道：“中午我自己去吧，吃完饭你来接我一下好吗？”
虽然作为一个成熟的冼总，冼漓已经熟练掌握了在酒桌上悄悄把酒倒掉，表演虚空喝酒的技巧，但是小狸花还是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喝多了现原形，让关群来接自己才能放心。
第二天，做好万全安排的冼漓去赴约了。
李彦定了一个包间，冼漓被服务员领着走进去时不由愣了一下：包间是十人位，此时除了留给冼漓的一个位置外，剩下九个位置全都坐满了人，而且无一不是彪形大汉，看起来一拳能打死三个小猫咪的那种。
“不好意思，来晚了。”冼漓在门口吞了吞口水，还要表现的一点都不害怕地走了进来，热情地打招呼。
冼漓边走边扫了一眼座位，发现坐在主位的不是自称老板的李彦，而是一个年纪看起来更大，也更加魁梧的壮汉，看向他的眼神中不时露出一丝凶狠。
更令冼漓在意的是，那个壮汉身上隐约透露出来的气息让他非常不安。
妈呀，叫了这么多壮汉，是不是等下门一关，就要揍我了。
短短几步路，小狸花越走越腿软，目光落到房间一侧敞开的窗户上，琢磨着如果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变回原形从这个窗户逃出去，然后让关群给自己收拾烂摊子了。
虽然给他找麻烦很不好意思，但是小群一定也不想我被人打成一张猫饼的吧。
小狸花怂怂地在壮汉的包围下坐了下来，两只手放在腿上，拘谨地打招呼。
包间内死一般寂静，片刻后，为首的壮汉才道：“冼漓是吧？”
“您好。”冼漓努力微笑道。
“先点了菜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想吃什么再加。”壮汉说完，自我介绍道：“我是李彦的投资人，叫李极凯。”
“李大哥好。”冼漓赶紧打招呼道。
李极凯只说了自己是投资人，却没有进一步介绍自己，冼漓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职位称呼他，干脆厚着脸皮往亲切里叫。
那壮汉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这时候服务员推门进来上菜，几人都不说话了。
那氛围服务员看了都害怕，只敢低头上菜，生怕一个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被壮汉提溜着打一顿，把餐车上的菜摆好后就一溜烟地跑了。
冼漓却跑不了，眼看酒水也上了，便起身转转盘，打算拿酒缓解一下尴尬。
李极凯却伸手摁住了餐桌上的玻璃转盘，冷笑道：“不着急。”
话音一落，冼漓旁边的壮汉伸出一只手，一下便将冼漓摁回了座位上。
完了，这是遇到黑丨社会了。
冼漓眼神逐渐绝望，开始不自觉地瞟那扇希望之窗。
然而下一刻，李极凯使了个眼色，靠窗和靠门处各站起两个人来，将门窗反锁后，守在那里不动了。
冼漓：……
“李大哥这是想做什么？”对方做得如此明显，再装和平也没必要了，冼漓干脆收了笑容，冷冰冰地问道。
“自然是跟你做生意了。”李极凯开口道：“我们想收购你收下的那群猫模特，一只五百，怎么样？”
怎么样？你怎么不去抢啊！
冼漓大受震撼地看着李极凯，觉得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我知道这个价格是低了点。”李极凯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我相信冼总会同意的。”
同意你个锤子！老子坚决和一切黑恶势力斗争到底！
冼漓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伸进口袋狂按紧急呼叫的快捷键，召唤关群来救驾。同时身体绷紧，随时准备变成猫把李极凯挠个满脸开花。
他发完消息，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李极凯约在了新开发的高新区，关群收到信息就往这里赶也至少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冼漓打定注意，他自己虽然妖力不济，但毕竟是猫妖，要是对方先动起手来，自己就变成原形，在房顶上窜一个小时，他就不信这几个壮汉还能飞起来打他。
只是这些都是凡人，起了纠纷御灵师那里不好交代，冼漓还是想着尽量拖够时间。
“李大哥怎么这么确定我会卖我的猫呢？”冼漓想了想，说道。
“你是猫妖吧。”李极凯露出了一个轻蔑的表情。
冼漓一愣。
“你这样的小妖精我见多了，倒是难为你想出来找那些连人形都化不了的小猫来给你捧场了。”李极凯胜券在握地说道：“哥哥我年长你几岁，在人间的时间比你长多了，你这样妖力不行的小猫妖，在人类世界是很难活下去的，你那点小打小闹，经营不了多久的，你要是识相，把猫卖给我，跟着我混，大哥我吃肉，少不了你喝汤。”
不光吃肉，还想吃满汉全席的冼漓：…………
冼漓这回有点紧张了，如果对方是妖精，那自己变成猫和他们周旋的胜算可就没那么大了，万一自己失手被抓，到时候就算关群赶过来，对方手里有猫质，事情也会变得非常棘手。
为什么江城还有这么多违法乱纪的坏妖啊！关群！你这个月绩效没有了！
资本家冼总内心泪流满脸的同时还不忘扣钱。
冼漓只能继续拖下去：“小弟眼拙，不知道李大哥是什么种族？”
李极凯只当小猫妖以为自己在骗他，冷笑了一声，脑袋变成了一只虎头，虎威令在坐的其他人都忍不出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是虎大王啊，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冼漓身上有启昼山的血脉，虎妖虽然凶猛，但是那威压却压不到他，不过冼漓为了安抚这位凶残的大哥，还是赶紧拍马屁道：“大王威武。”
李极凯冷哼了一声，继续道：“我不和你说那些虚的，只要你老实把猫卖我，我也不会为难你。”
他说完把后背往椅子上一靠，他身高接近两米，半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冼漓，充满了压迫感。
李极凯对这顿饭是志在必得的。
他来人间比冼漓早，早年间和一家商户勾结，利用妖力敛财，后来那户人家因为经济纠纷进了局子，李极凯干脆侵占了对方的财产，另起门户。
只是此时御灵师和妖精协会都管得严了，李极凯不敢再恣无忌惮地利用妖力赚钱，眼见近几年宠物演员的生意好了起来，一只动物一场戏就能进账一万多，他便干脆利用自己的优势开了这家宠物训练基地。
李极凯身为虎妖，随便露出点妖气便能让小动物们瑟瑟发抖，俯首称臣，但是没有开灵智的动物毕竟训练起来麻烦，正好他看到了冼漓的宠物生意，顿时遗憾自己怎么早没有想到这样的主意。
不过也不要紧，想不到，抢过来一样是自己的。反正冼漓一看就是一只妖力不济的小猫妖，吓唬他一下，那些小动物自然就都会归自己。
至于冼漓，如果对方听话，就让他当个小管事，管管那些猫猫狗狗，不听话的话，杀了就是了。
一只弱小可怜的猫妖罢了，谁会在乎。
李极凯冷冷地注视着猫妖，好像已经看到了他曝尸荒野的样子。
“小妖，”李极凯缓慢地说道：“不要觉得我是抢你生意，我是在救你知道吗。妖精在人类社会不能利用灵力赚钱，像你这样的小妖，被御灵师抓到，是要被关到死的。”
冼漓神色骤变。
李极凯见状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冼漓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个人的说话是能透露出很多信息的。
比如刚才李极凯的几句话，大概说明了两点，一，他不知道冼漓是谁，二，他怕御灵师。
嘿嘿嘿嘿嘿，那你就不要怪我了，崽种。
冼漓露出了一个阴险的微笑。
“大哥您说得对，”冼漓笑道：“只是我手下的妖精不止您看到的那几只，我手机里有相片，不如我给你看看。”
李极凯很满意对方的上道，做了个上来的手势。
于是李彦识趣地把座位让开，冼漓坐了上去，给李极凯看照片。
“你看这个，”冼漓打开第一张照片，是上次涂英变成鸟载着狸花飞的画面：“这是涂英接我回家的时候拍的。”
李极凯神色一变！
“这张，”冼漓滑到一张熊猫、芦花鸡和狸花猫在山里野餐的照片：“这是罗焕之叫我们去翠屏山玩儿的时候拍的照片。”
李极凯瞳孔地震！
“哦，这个，”冼漓滑到下一张，还是在翠屏山拍的，只是多了一个端着水果的男人：“这是黎偃戈，罗焕之他老公，你知道吧。”
李极凯……李极凯掐着自己的大腿，死咬着后槽牙才没让自己晕过去。
“最后是这张。”冼漓滑到最后一张，是关群在工作，冼漓变回狸花踩在键盘上和关群贴贴的照片：“啊，这个是江城的负责人，也是我的……呃，监护人。”
李极凯的眼神已经死了。
冼漓“咔”的一下把手机锁屏，纯洁又无害地看着李极凯，咬着后槽牙微笑道：“现在给老子道歉，不然把你头砍下来。”
恰在此时，被锁住的门突然“砰”一声原地起飞，摔在了地上。
关群脸色铁青地出现在了原来是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