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今年七月中的IH大赛, 北川第一再次输给了拥有怪童牛岛若利的白鸟泽。
连续两年输给同一个对手，部里的气氛难免低沉，及川当然也不好受，但身为队长, 为了重新调动队内的低靡气氛, 选择了一个超规格的合宿地点。
嘴上说着“大家辛苦了,这次合宿稍微放松一下吧,调整好状态备战春高” ,实则暗戳戳想着,沙滩,正好可以让部员们练习沙排。
出发的前一天还在熬夜钻研白鸟泽录像的及川打着哈欠上大巴后，却看到了靠着车窗，怀里抱着排球，睡得香甜的学弟影山飞雄，感叹：“没有烦恼的排球笨蛋。”
被岩泉拍了下后脑：“不要堵在过道上啊！”
及川抱着脑袋嘟嘟囔囔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好凶啊，小岩,这样是不会受欢迎的。”
岩泉一边抱怨及川吵死了, 一边在他身边坐下，从自己的包里掏出饼干和牛奶扔给他：“影山应该是起太早了, 最近老能在四点多的时候看见他在路上晨跑。”
及川撕开饼干的包装袋：“哇！这个口味我超喜欢！甜甜的, 正好肚子饿了，谢谢小岩！”
岩泉冷哼一声, 他早上见这个家伙的第一面就知道对方肯定没吃早饭。
及川安静地喝着牛奶，他没有指出,岩泉为什么总会在四点多的时候碰到晨练的影山,为什么要做这种过量的训练。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变化，及川冷淡的面容倒映在玻璃上, 他心想，夺冠路上的风景也该换换了吧？
不能每年都是白鸟泽一枝独秀，有点看腻了。
到了合宿地点后，起初大家的确享受了一下当地的温泉，但第二天就被及川拉去沙滩上操练。
沙排和室内排球的运动量不可同日而语，队员们每次结束都累得失意体前屈，被岩泉一手拎着一个，拖回旅馆。
“呜呜呜岩泉前辈，不愧是王牌主攻手。”
体力真好。
当晚，岩泉找到及川，对方整个人泡在温泉里，看见他还贱嗖嗖地撩起水花泼他：“命中！”
“幼稚鬼。”岩泉翻了个白眼，和及川说正事，“训练太累了，他们是人不是畜生啊，垃圾川。”
“尤其是那些一年级，国见明显撑不住了，只是IH之后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但他们快到极限了。”
“还有你。”及川之前还认真听着，到这里时忽然抬头，温泉升起的热气模糊了岩泉的脸。
“队员的状况以往都是你最先注意到，但你最近把自己逼得太狠了。”
“阿彻。”自从幼儿园毕业后，小岩就再也没有这么叫过他了，及川抖了一下，“你不是一个人。”
整日整日的焦虑和压力，因为迟迟不到的胜利无处宣泄，这一切，岩泉感同身受。
他蹲下来，掬了捧水轻轻地洒向及川：“偶尔也要相信一下王牌啊，混蛋川。”
及川心道小岩这水实在是泼得太及时了，差点就被发现眼睛湿了，哼，可恶！
第二天，被竹马治愈的及川大手一挥让众人自行活动。
但是他还是拉着岩泉跑到了沙滩上，闲不住啊，真的闲不住：“我们今天娱乐局！”
岩泉没有反驳，实际上一天不摸排球他也不太习惯。
及川眼尖地看到了一个紫发男生身边的排球，高兴地跑过去：“你们也是来打沙排的吗？”
走近了一看，别说，这几张脸还有点熟悉，等你走上前来，及川立即想起来了。
是体育频道报道过的全国中学生足球大赛的冠军队伍！
当时他还和小岩说：“哇，他们队伍的教练居然是一个同龄的女生！”
岩泉诚实地点评：“很厉害。”
最后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气：“全国冠军，唉。”
他们也想要啦QAQ
没想到正主就在眼前！
及川兴致勃勃：“一起玩吗？一起嘛一起嘛！”
及川彻，超级大池面，从小到大凭借一张脸无往不利，他撒娇一气呵成，浑然天成。
那双bling bling的棕色眼睛望过来时，很少有人能够拒绝。
冰织和玲王表情淡淡，虽然对方很热情很友好，活泼的样子让人想起蜂乐。
但真纯和装纯还是有区别的。
这熟练地哄女性的方式，两人心中毫不客气地给他贴上了“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标签。
相比之下，他们对一边沉稳的岩泉更有好感。
你最开始没认出来这是谁，但同样的，他的脸很有标志性，虽然还稚气未脱，但这眉眼赫然是未来阿根廷国家队的首发二传。
霓虹金们真的快恨死阿根廷了。
怎么他们的人才一个二个都高速运转进了阿根廷！
但不同于吉良被全国上下口诛笔伐，及川彻的风评好的离奇。
原因在业内不是秘密。
黑尾铁朗，从日排协的小职员，一步一步往上爬，凭借多次成功举办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大型活动，和多年长袖善舞经营下的庞大人脉，等上任秘书长卸任，他就能成功补位。
宣传口在他的辖制下，没有足协那么乱七八糟。许多关于及川彻的不实报道，和故意煽动民众情绪的文章都被打回去重写。
“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的球员，都让世界看到了日本排球的风姿，作为同胞，理应守望相助。”
“让更多人看到排球的魅力，是我们永不忘记的初心。”
唉。
不是滋味。
足球迷们心里酸溜溜的，但不敢说。
怎么人家排协高层跟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似的，还正当壮年，年富力强，听说背后还有新兴财团的支持。
而他们足协唯一的希望只有绘心，还不年轻了。
他们每天都在祈祷足协不要发疯，让绘心下课，这提心吊胆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现在，这位夺得过奥运金牌、享誉国际的二传就站在你面前，问你们要不要一起打排球。
你先是征求了队员们的意见：“这两位……”
你卡了一瞬，下意识想说青叶城西，但看他们现在的样子，应该还国中：“是北川第一排球部的，实力强劲，你们要和他们一起吗？”
勉强关心足球，其他事全不在乎的凪都听出了你话里的欣赏，从躺着的椅子上坐起来。
其他人更不用说，玲王率先点头：“好啊，实力强劲吗？我略懂点排球，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
你瞥了眼玲王，一眼看出他的笑脸假假的，你觉得……这很正常。
玩竞体的，胜负欲都超强的。
你还记得玲王喜欢的足球选手C罗，就曾因为团建卡丁车比赛输了气哭的新闻。
而及川彻则是很好奇你的话：“听起来，你像是知道我们，帝光……不是在东京吗？”
他们北川在县内称得上豪强，可代表宫城征战全国的却是白鸟泽，你如果说你知道牛岛他都不至于这么惊讶。
你不清楚北川和白鸟泽的恩怨，你也不甚了解及川籍籍无名的过去。
你只知道，在他成为奥运冠军后，他的家乡宫城，他就读过的学校北川第一、青叶城西，因他名声大噪。
你自然无比地说着那个时期所有人的共识：
“因为你是及川彻啊。”
“呃，哇……”及川磕磕巴巴，耳朵莫名飘红，难得局促的抱着排球看向玲王，“那，我们开始吧。”
很久很久以后，及川彻休赛期被拍到来英超观看利兹联比赛，赛后还和你亲密交谈。
网络瞬间炸开了锅。
：他们俩认识？
：及川好像说过他是利兹联的球迷……
：什么球迷可以和瞳神靠那么近说话啊，我没有酸啊，我就是……问问
：回楼上，奥运冠军吧
：不是，上帝到底给他关了哪扇窗啊，呜呜呜破防
：梦幻联动，双推狂喜
：暴言，冠军就是要和冠军一起玩！
及川彻不再是少部分人提起时惋惜不已的球员，无数人传颂他的成就，钦佩他熬过漫长黑夜的毅力，他是天赋寻常的孩子们心中最崇拜的英雄。
迟来的鲜花和掌声，将他淹没。
及川接受媒体采访时，被问到和你的关系，十分坦然地笑道：
我和瞳瞳？我们是朋友啊。
在我刚去阿根廷的时候，她帮助了我很多，还和吉良打了招呼，我很感谢他们。
当然，我最感谢的还是我们初见时，她和我说的那句话。
她那个时候已经是率领队伍逆袭夺冠的天才教头，我们只是无法出线的学校的排球部队员。
每次感到绝望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她说的话，被这么厉害的人特地关注，是不是说明我还没到自己的极限呢？
你们知道吗，她在排球上也是个超级变态的天才啊。
但我却不是很讨厌她（众人哄笑，及川曾经说过，他有一段时间特别烦所谓的天才）
大概是她让我觉得，我们其实是一类人，总有一天，我也能走到那样的位置，获得属于我的荣誉。
有记者把手里带来的捧花扔给他，大笑：“及川，你做到了。”
及川抱着花，跟着笑了，极轻地喟叹：“是啊，我做到了。”
临走前，记者追问你对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及川调皮地眨眨眼睛：“保密，或许哪一天，你们会在我的自传中看到它。”
曾无数次给予他力量的话，他不想这么*轻率地说出来。
后来，在他的自传中，特地用单独一面，加上特殊的花纹缠绕，人们终于知道了那句话：
因为你是及川彻啊。
就是这么一句简单又理所当然的话，在那暗不见光的漫长岁月里，寄托了他无法说出口的仿惶。
直到，天光乍亮。
第92章
沙排对锻炼球员能力有着极佳作用。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室内排球通常是队员6人各司其职,而沙排只允许两人在场，球员兼主攻副攻二传自由人等于一身，被迫全能。
同时，沙排还受温度、风向、光线、沙子柔软程度等因素影响, 对球员的适应能力和应变能力要求极高。
从这方面来说, 长期室外运动的你们具有微弱的优势。
玲王作为一群人中少数学过排球的独苗,当仁不让的上场,另人意外的是凪也默默起身了。
你惊讶中带着欣慰,连忙送上鼓励：“加油,凪,玩得开心是第一要义。”
玲王愣了一秒，笑着用拳头轻轻击了一下凪的肩膀：“不错。”不枉他平时那么照顾对方。
队内几人，除了冰织，当属他和凪的默契最好。
及川和岩泉早就站在网的对面活动身体，见他们过来把排球抛了过去：“你们发球。”
他们是来玩的，不是来新手村虐菜的, 及川体贴地让出了球权。
此时,他并不知道他对面站着的是什么样的人类新品种。
前情回顾，御影玲王, 五边形全能战士, 不管是学习、乐器、篮球、排球、炒股等等，只要他想就能迅速在该领域取得不俗的成绩。
凪诚士郎,老天爷追着喂饭的先天竞技体育圣体，所以他的人蜜常说,是凪诚士郎选择了足球,如果当初玲王带他去打篮球或是搞田径，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最初在北川组有意的放水+对规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 双方非常和谐地打的有来有回，充分体验到了单纯的沙排快乐，身心舒畅。
直到及川敏锐地发现对面那个白毛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进化着，击球一次比一次快、准、狠。
不，及川目光微动，挪到了一旁的玲王身上。
准确地说，应该是这个紫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发现了凪的最佳击球点，把球托到了适合他的高度。
二传和中场的Bettle，拉开帷幕。
及川隔着网对玲王露出甜滋滋的笑容，手上却毫不停歇，将球高高托起。
“你很不错，但攻手不是没有思想的提线木偶啦。”说完这句话，及川就一手叉腰，头一扭，另一手指向网前飞跃而起的岩泉，“上吧！皮卡丘！ ”
沙排的跑动范围很大，面对虎视眈眈的玲王，岩泉眼前浮现三个选择：
一、和玲王正面对刚，他的全力一击不是那么好接的
二、压线球，通过对球极高的控制力，擦在边线，对方无法救球
三……
挥出去的手臂重若千钧，玲王严阵以待，手臂不自觉绷直，谁曾想对方收掌屈指，轻轻将球顶过了球网。
“什……”如同慢放般，球一帧帧缓缓落下，在半空形成一道拱桥，玲王眼睛圆睁，整个人前倾，努力前够的指尖永远和落下的球差了那么几毫厘的距离。
他重重倒在沙地上，不甘心地狠狠锤了下地，沙面凹陷出一个小坑，流沙将他的拳头淹没。
岩泉不易察觉地嘴角上翘，被及川抓包，胳膊勾上岩泉的脖子，嬉皮笑脸：“好啊，小岩，居然学人家吊球。”
众所周知，二传心都脏，平时岩泉没少被这些二传们戏弄，今天有机会尝试一番，体验过后诚实坦言：“确实很爽。”
质疑二传、理解二传、成为二传。
及川捧腹大笑。
网另一边的人就没这么好的心情了，玲王爬起来，拍了拍沙子，面沉如水。
凪不知道想着什么，灰色的眼睛沉静无比，在新一轮比赛开始前叫住了玲王：“玲王，我来接球吧。”
玲王皱眉：“可是……”
可能是习惯了足球的快攻节奏，哪怕到了排球，玲王依然下意识地追逐着高效快速地进球。
从接球到进攻，只需要两次触球即可完成，他在一触将球托出时就做好了调整，只需要凪重击即可。
如果按照凪的想法，中间还需要多一次触球，他们的节奏无疑会慢下来。
凪捞起衣服擦了擦下巴上的汗珠，他的皮肤都被晒得微微泛红，他没有看向玲王，而是盯着对面：“唔……先试试吧。”
事实证明，凪确实知道什么才是最有利于他的局面，奇迹小凪，为在场众人上演了一番「万物皆可停」的超神技能。
“啪”
紧急肩膀停球，排球被弹向空中，凪回头呼叫玲王，柔软的银发随风飘动。
“啪”
凪仰着头双眼紧紧盯着空中下落的黄蓝白三色小球，在球还没有落到常规高度时，他骤然起跳，像只轻盈的小海豹将球顶起。
“啪”
凪单手撑地，左脚一字下滑展开，扬起黄沙无数，层层沙影背后是他波澜不惊的面孔，和击在脚踝上重新飞向天空的排球。
回合内的连停救球，如同翻开的漫画书，连续三张极具冲击力的彩色大跨页呈在眼前。
所有人都惊叹地看向场中的主人公——凪诚士郎。
你失笑地鼓掌，你也是没想到，那点足球技巧全给他拿来用了，还能判断出插上的玲王位置进行传球。
虽说平时看起来总是懒洋洋的，但真的有在认真练习呢，凪。
对面显然也被他这一手震撼了，毕竟长这么大没见过有人这样打球，较真的话，排球规定了只能用手和手臂击球，但……就看不到这么有趣的画面了不是吗？
及川手指扣住网格，满脸兴味地看着凪：“你们足球这么有意思的吗？”
凪“啊”了一声，想了想：“还好吧？”
及川笑眯眯地用手指点了点他：“继续吧，我要更认真一点了哦。”
虽然是娱乐局，不过他们也不想输嘛。
认真的结果就是，凪满场救球，玲王倾力配合，但还是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压制住了。
一局结束后，凪摊在沙滩上，鬓发全部汗湿，上衣早被他脱下来扔在一边，太热了，白皙的胸膛全是亮晶晶的汗珠。
另一边的及川二人虽然也热的满头大汗，但显然体力消耗没他那么多，竹取春给玲王送完水后，也低着头给二人递上了水。
“呜哇，感谢！”及川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把短袖卷起来，露出胳膊，看到一边穿无袖背心的岩泉，哀嚎一声，“早知道不嘲笑小岩你是老头穿搭了，真的好热。”
毫不意外地被揍了。
你走到闷闷不乐的凪面前，把手中的帽子戴在他头上：“不开心？”
凪： OxO
你戳了戳他的脸蛋：“真的不高兴了啊，那也不能在这里躺着，太晒了，去那边。”
凪的嘴角弧度下降了两个像素点，有气无力地向你伸出手：“走不动啦。”
你拍开他的手：“少来，刚才的运动量还不到耗干你体力的地步。”
凪还维持着伸手的姿势，见你真的不为所动，他慢吞吞的收回手，翻了个身，背对着你，身体上方似乎飘来一朵小阴云，淅淅沥沥地局部下雨。
你拿他没办法，拽着他的胳膊起来，米菲兔立即起身，还顺势趴在你肩膀上，蹭了你一身沙子。
你把他捞回伞下，看他还是一脸不开心的样子，笑了笑，帮他帽子正好，弹了下帽檐，凪抬眼看你。
碧空如洗，海风依旧。
你将T恤下摆捞起系成结，隐隐露出的腹肌轮廓彰显出强大的核心力量，束起的高马尾蓬松带着弧度，被风扬起。
“被欺负坏了？”
凪闷不吭声，你哈哈大笑：“好啦，看教练帮你们扳回一局。”
你捞起旁边的排球，在手上掂了掂，扬声喊道：“喂，及川，再来一局？”
及川回头，打量了下你，感受到你身上的跃跃欲试，眼眸弯弯：“好哦。”
你本来想拉上凛，但玲王表示他还有体力，你就随他去了。
感谢及川的谦让，依然是你们先发球。
你对沙排并不陌生，阳光灿烂的西班牙，偶尔冴和队友们也会在沙滩上打排球。
作为糸师冴指定搭档，他队友的强烈抗议被无情镇压：“关爱队友，人人有责。”
糸师冴表情都不带变一下：“不乐意，下次可以不用跟过来。”
他没有赶他们走，已经够忍让了。
基于此，你曾经系统学过一段时间的沙排。
及川的第六感雷达疯狂响起，他直觉你的威胁性远超白毛和紫毛。
然而……
及川低头看看落在自己脚边的排球，又看看你，语气中充满了困惑：“就这？”
你正扭动左手腕，闻言笑容爽朗地看向对面：“嗯？抱歉抱歉。太久没碰有些生疏了。”
发球失误，白送对手一分。
及川犹犹豫豫地发了个球，没有使全力冲着人去，而是选了个刁钻的角度，一般人很难……
不知道何时闪现在那儿的身影，让他默默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这个反应力和速度，有点内容啊。
足球场地长90-120米，宽45-90米，而沙排的标准尺寸为16x8米。
对于以速度见长的你来说，区区半场的活动范围，你完全可以实现全覆盖。
启动快，爆发强，宛如优雅的猫科动物逡巡自己的领地。
及川和岩泉对视一眼，渐渐放开来打。
和玲王&凪，由玲王传球，凪进攻不同，你和玲王的组合则是采取了交替进攻的战术。
非同寻常的默契，使你们的进攻呈现出流贯倾泻之势，缺陷也被这连绵不断的攻势层层掩盖。
球的转移迅速无比，双方都陷入了强节奏的进攻鼓点中，攻防转换让人目不暇接。
玲王也感受到了和凪并肩作战时完全不同的感觉，和凪，他是掌舵的船手，而与你的配合，则更像是海洋上空并肩盘旋的海燕。
你们心意相通，自在的翱翔于天际。
“玲王君……是笑着的。”竹取望着不远处的玲王，手中握紧了为你准备的水杯，低声自语。
同样的对手，但是他的神情和刚刚完全不同。
一边的凪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其他人都望着场中焦灼的战局，凪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那般”问竹取春：“你喜欢玲王？”
竹取春霎时血液逆流，轰然的耳鸣仿佛她的世界掀起了一场巨大的海啸，她只能徒劳地抓住自己手里的杯子，就像唯一的求生木板那般，她甚至不敢回头看凪。
就这么僵硬地望着场中。
“但玲王喜欢瞳哦。”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听见凪的话语，清晰无比地响在脑海里。
朝雾大人……
她的眼珠涩然地转向你。
海天相接处，是你翩然跃起的身影，卷曲的发尾肆意的跃动着，沾着汗水的皮肤透着光一般，柔软的手掌与排球相击，迸发出巨大的能量。
排球带着逆旋转极速坠向另一边。
你曾经是右利足，这证明你不是左撇子，但这具身体是双利足。
左或是右，对于其他人来说，是神明设置的第一道天赋关卡。
而你，轻而易举地跨越了过去。
及川神色一凝，因为长期钻研牛岛的录像，他太清楚这种球的旋转轨迹，不是，你之前不都是右手发球的吗？怎么还能忽然换左手的？
千钧一发之际，他和你目光对上，那双沉静的眼睛，于无声处蕴积风暴。
哈哈，在这种地方也像该死的牛岛啊。
然而受风力的影响，这本该是重炮的一球轨迹飘忽不定，及川勉强接起，却因为下意识的习惯，手臂打得太直，球飞过了界，被你限时绝平！
及川脸色不好，这一球他是能接下的，却输在了身体的惯性上，这见鬼的接牛岛若利发球的习惯！
你静静地注视了全程，颇为遗憾：“还以为能趁你体力不支，欺负你一下呢。”
“真是怪物啊，你们两个。”
及川站直身体，隔着网与你对视，觉得好笑：“到底谁才是怪物啊。”
而这一切都与竹取春无关，她只能听见凪语气懒洋洋地问她：
“呐，要我帮你吗。”
第93章
“你怎么……还是这么年轻？”在你低头为冰织戴上队长袖标的时候,他忽然碰了碰你的眼角。
这几年泪腺好像坏了一样，你用力眨了眨眼睛，帮他把球衣拍平，才抬起头笑着和他说：“你刚刚摸的地方,已经有细纹了哦。”
更衣室内不断响起深呼吸的声音, 年轻的球员们纷纷别过头去, 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红了的眼眶。
战术前一天就布置好了, 没有人来打扰你和冰织。
没有人忍心来打扰你们。
此时是英超第三十八轮, 利兹联主场迎战纽卡斯尔, 目前积分榜第一是满城86分, 第二阿森纳85分，第三利物浦79分，第四名才是你们，68分。
这是英超的最后一轮比赛，也是……冰织羊的退役赛。
曾经创造了英超赛史跨赛季52场不败夺冠神话、利兹联近百年来最伟大的队史奇迹、再次声震欧罗巴的青年近卫军中的最后一人冰织羊，将在今天彻底和大众告别。
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利兹联的队歌：
我们是如此的骄傲；
我们大声的呐喊；
我们爱你利兹联、利兹联、利兹联！
我们永远和你在一起, 直到世界末日和地球停止转动
……
冰织默默侧耳倾听,手指跟着打着节拍，唇畔带着浅浅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 他对你说：“该上场了。”
你抓住了他的手臂,冰织膝盖水肿微消，光是这样站着就足够让他感到疼痛。
你有些茫然, 不让他上场吗？可是，功勋退役, 总该有个配得上他的盛大落幕。
让他上场吗？他的伤, 在对抗日益激烈的英超真的不会加剧吗？
去年凛退役赛时，一下赛场就被送去了医院。
冰织握住了你的手,就像这么多年每一次你焦虑时做的那样：“我老了。”
你立马瞪他，冰织笑了两声：“不是吗？解说都叫我老将冰织羊了。”
冰织的神色沉静下来，你仿佛回到了你们初见的时候，冰织就是这样，安静地看着你，听你说着对他的规划。
“本赛季我不能再为你带来冠军了。”他将你鬓边掉落的碎发轻轻地捋到耳后，“但我还是想要赢下这场比赛。”
“为了你，为了利兹联，为了埃兰路球场上坐着的那些球迷。”
*
@牛岛前辈一身牛劲儿
【标题：最后一名近卫军—— Hiori Yo 】
【内容：英超实况转播，太难受了，我特地请假飞利兹联，人在埃兰路球场，感觉心都要碎了，上上次佐哥他们退役没赶上，上次凛退役没赶上，这次我必须赶上！我的青春，就这样落幕了（暴风哭泣）】
1L
同在埃兰路，刚刚冰织出场了，全场疯狂，我也跟着喊，嗓子都劈了
妈的，风是凉的，眼泪是热的，喉咙是痛的，人是崩溃的
2L
我去不了现场，正蹲在直播前，冰织刚刚看的那个方向，他是在看球迷们为他悬挂起来的巨幅球衣
10号
Hiori Yo
啊啊啊啊，哭的想死，冰织，你是我们唯一的10号！没有人可以替代你！没有人！
3L
我苦苦支撑了一整个赛季的英雄母亲要退役了
为什么啊，我们锋线和后防上虽然没有断层，但是中场的经验还很缺乏啊，妈妈你不要走（暴哭）
4L
唉，利兹联传统吧，冰织最初在埃兰路登场的时候，他才多大啊，也没有经验啊
总该退下来给年轻人机会吧，而且冰织都37了，这个年龄在英超基本是受罪了
5L
楼上的你闭嘴，道理我难道不知道吗？我是情感上接受不了啊！ ！ ！
6L
冰织都37了吗……天呐，时间过的好快
7L
是的，冰织18岁登陆英超，扎根利兹联19年，算上今天，已经代表利兹联出场853次
当年那批人，蜂乐被卖；千切被满城强取豪夺；洁神和瞳神闹掰，怒而转会；凛因为那场大火卖了一次，好在后来又买回来了。
一直待在利兹联的只有冰织、凪、洛伦佐、爱空四个
8L
唉，洁神到底为什么要走啊，我真的想不通啊
9L
没人想得通
10L
我靠，你们不要撞我妈妈啊！看到冰织被对面撞倒我心肌梗塞了
11L
他一直按着膝盖，他那里还有伤，也是本赛季因为肢体对抗弄得
12L
妈妈呜呜呜
你们这些前锋敢吐饼试试（擦刀
13L
怪不得都说中场越老越妖，我靠刚刚那个球传的，跟自带导航似的，精准绕过防守送到队友脚下
14L
一想到冰织退役后，要给年轻人交学费，我已经开始买降压药了
15L
嗨，往好处想，至少等他们这一批长成又是新的一轮辉煌呢？比如我们的后卫，现在不是像模像样了吗？最开始也很抽象
16L
你说到后卫，我就想起来前年的三神退役
一下子走了佐哥、爱空、凪，真的是天塌了的感觉
整座利兹城都是哭声
17L
那场比赛我去了，至今没缓过劲来
你知道列队合照时，我看见佐队摘下他的队长袖标递给冰织时，我哭的有多崩溃吗？
冰织都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过来，然后用力抱住了佐队
18L
够了够了，你妈的，别刀了
都说我们后防是整个英超最硬的，你能想像佐哥和爱空绕场时，眼角那一块就没干过吗？
听说那天告别仪式后球迷迟迟不肯离去，他们也一直望着这片球场
19L
这几年我的心是碎的不能再碎了，前有佐哥，后有凛，现在冰织也要走了
我从他们十几岁的时候就看着他们，你懂我的感受吗？
我们那个时代好多球员都退了，我现在打开PIFA那个实况足球游戏，里面的人我都快不认识了
他们老了，我也老了
瞳神，瞳神倒还是那么年轻，还是可以被称作少帅的年纪……
但她最初带的那一批都走了，不知道她是什么感受
20L
天呐天呐！你在干什么冰织羊！ ！ ！ ！
铲球，你居然从角球区跑回铲球，我都不敢看，生怕他出什么事
后卫呢！你们都去哪里了，怎么回防比冰织还慢啊！ ！ ！不是说你们支棱起来了吗？ ！
21L
好险好险，人没事，球也断下了，这球进了，我们利兹联好不容易领先的一球就被追平了
22L
冰织……
23L
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踢球变得特别艰难了，说真的，这几年的比赛我都是揪着心看的
24L
虽然我们一直调侃他们都是因为爱瞳神才这么拼命，但是他们对利兹联的爱，没有人有异议吧？
25L
没有
他们创造了新的辉煌，如同曼联的92班，他们是属于我们利兹联的奇迹，我们利兹联永远的青年近卫军
……
78L
全场起立！
我们赢了！ ！ ！ ！ ！ ！ ！
我们赢了呜呜呜呜呜呜！ ！ ！
传送门：英超38轮利兹联VS纽卡斯尔直播放送ing
被队友支撑着，左腿明显弯曲无法受力的冰织羊和对面球员一一握手
有人想要和交换球衣，被他拒绝了，冰织面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水，努力保持微笑：“抱歉，我的球衣想要留给我的教练。”
镜头中很快出现了你的身影，你接过了冰织，让他靠在你身上，你陪着他一起绕场和球迷们告别
无数人努力往外探头，用力朝他挥手：“冰织！”
“我们爱你！”
“我们爱你！”
“冰织！”
不知道谁起的头，第一朵白玫瑰从看台上抛了下来，落在冰织怀里
而后便是漫天花雨，纷纷扬扬，永不止息
万人合唱的利兹联队歌重新响起
冰织羊仰头看着这一切，整个看台，全是对他的祝福语横幅：
——冰织，感谢你为利兹联做的一切
——致敬我心中最伟大的中场，冰织羊
——愿你永远幸福，愿上帝始终保佑你
冰织泪光浮动，靠在你耳边轻声说：“我好像得到了很多爱。”
你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毋庸置疑。”
回到球场中央的时候，冰织拒绝了你的搀扶，他摘下了队长袖标，递给接班者，就像当年洛伦佐做的那样
他接过了话筒，全场渐渐安静下来，只余抽泣声。
“曾经我一直在想，我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为什么要踢足球？”
冰织环视了一圈球场，他目光所及之处，尽皆高喊他的名字。
“我想我找到答案了。”
“因为我爱它。”
“因为我爱你们。”
满场掌声中，冰织放下了话筒，和队友们一一拥抱，最后到你时，他珍而重之地抱了一下你。
礼炮升空，绚丽的烟花绽开时，冰织看着你，笑得温柔。
“以及，我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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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
怎么网络忽然崩了
102L
好像，似乎，不保真，好像是冰织告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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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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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了不保真，好像是太阳报拍到的，冰织的口型，不过被挡了一下，目前来看，保真的应该只有“我”这个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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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
我推的脚球男今天退役，但我推的CP今天结婚？ ？ ？ ？
106L
都说了没人知道冰织说了什么，你们可以相信你们愿意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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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看，瞳神在新闻发布会上公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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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 ？官宣了？ ？ ？ ？
恭喜恭喜……不是那其他人怎么办啊？
109L
楼上你磕CP把脑子磕坏了？
不是这个啊啊啊啊啊啊
瞳神刚刚宣布，将永久封存冰织的10号球衣
也就是说，以后在利兹联，没有人可以选择10号球衣了
哦，如果他有儿子的话，若干年后或许能够再次启动
110L
冰织应得的，他将青春和健康都献给了利兹联
111L
忽然想起了佐哥
我记得当时瞳神也想永久封存他的2号球衣，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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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小道消息说，佐哥犹豫后还是拒绝了
113L
他为什么拒绝？
114L
你问我？
我去问鬼吗？
……
这个问题的答案队内都知道。
你和洛伦佐提起这个话题时，是在更衣室，那还是很久以前，你们第一次夺冠时。
“队长，副队长。”你指了指洛伦佐，又指了指冰织，拍了拍手，“好好干，等你们退役后，我就让跟着你们连年征战的球衣一起退役。”
其他人都在闹你，凭什么他们没有这个待遇，嬉闹欢笑不绝于耳。
只有洛伦佐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心动吗？当然，对于球员来说，这莫大的荣誉他很难不心动。
但最终他放弃了，他摩挲着自己左臂上的队长袖标：“我有这个就够了。”
“封存2号，还是算了吧。”大家都在笑，洛伦佐也在笑，“我希望以后能够有像我一样的人穿上2号，继续守卫利兹联。”
守卫你。
冰织想，他大概永远做不到洛伦佐那样。
他的爱是自私的，他想要你永远记住他，他想要他付出半生的球队永远记住他。
这是，冰织羊来过的证明。
第94章
及川被他的M刘海、蓝眼睛学弟抱着排球缠住,你和岩泉走到一边休息。
洁世一？你不禁多看了两眼，竹取春低头把水递给你，你身后的玲王探出半个身体，一手扯开发圈,随手把汗湿的刘海往后捋,他心情很好,笑着打趣竹取春：“诶,没有我的吗？”
“部长大人的特殊优待？”
竹取春肉眼可见的慌张：“我……我……”
眼见着对方快要哭出来,玲王一脸懵逼,不知所措,坐在躺椅上的凪目光飘忽。
你把手中的水塞给玲王，拉过竹取春，带着她往边上去：“玲王他没有恶意，你会排球吗？我教你？”
玲王望着你们的背影，神情充满了困惑：“我很吓人吗？”
以及：“她这样子……做经理的话真的没问题吗？”
凪叹气，他也没想到他一句话能激起对方这么大反应。余光瞟到玲王皱眉的样子,凪又想叹气了。
对于玲王来说, 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类，有用的、没用的。竹取春显然快被划分到没用的区域了。
凪决定最后推她一把。
回旅馆的路上,凪落后一步,他懒散惯了，也没有人说他什么。
当竹取春回到房间时,就堪称惊恐地看见走廊木地板上坐着的大只米菲兔。
凪揉着脖子从地上晃晃悠悠站起来，对比娇小的竹取春,少年过于高挑的身形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那双波澜不惊的灰色眼眸直直地锁定她。
和常人的反应不同，他看见了竹取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他不理解对方为什么哭，怕他？可他是好人啊OxO
他还记得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什么都不做的话，迟早会后悔的。”
竹取春声音发颤：“我说了，你误会了，我没有……”
凪随意点点头，和竹取春擦肩而过：“嗯，你自己想清楚就行。”
再懦弱的人被逼急了也会爆发，竹取春不知道凪诚士郎凭什么这么高高在上的对她隐匿起来的情感指指点点。
“你懂什么？这世上的事情是一句喜欢就可以解决的吗？”竹取春攥紧了拳头，现实不是电视剧，难道还要她去相信什么灰姑娘的童话吗？
竹取春抹了一把眼泪，冷声道：“话说得这么好听，那你喜欢朝雾大人怎么不去告诉她？少拿我当枪使。”
“我说了哦，她知道的。”
真诚就是必杀技。
“我会那么说，或许就是因为我曾经感到过后悔。”
凪的脑袋慢慢歪向一边：“而且，我以为我们这叫互帮互助？”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竹取春的泪水戛然而止：“啊？哦，那，抱歉？”
凪情绪稳定地表示没关系，他不在意，并且再次真诚发问：“所以，你要和我互帮互助吗？”
竹取春拉开了房间门，示意凪进去再聊，她给凪倒了一杯水，在他对面落座，神色寞然。
“你之前说，玲王君喜欢朝雾大人……”竹取春苦笑了一下，她的那点喜欢注定是一吹即散的蒲公英，更别说她的情敌是朝雾大人，“你不觉得他们很般配吗？”
门当户对，金童玉女，她插进去算什么呢？
“不觉得。”凪答得毫不犹豫。
竹取春的伤感被凪破坏得分毫不剩：“呃……你不会是觉得自己和朝雾大人最般配吧？”
凪摇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最适合她的人，但我知道玲王一定不是。”
“玲王君很好！”竹取春忍不住维护玲王，“绅士、开朗、温柔……”
凪耐心地听着，直到竹取春声音越来越小，他从座位上起身：“唉，你今天就当我没有来过吧。”
“你的秘密我不会说出去的。”
竹取春不明所以，但凪已经推开了门。
凪在走廊上仰天长叹，谁能想到一个口口声声说着喜欢玲王的人，居然一点都不了解他呢。
这事不能干，性质变了，要是被你知道的话，你会生气的。
*
晚上吃饭时，碰到了训练回来的篮球部，赤司看见玲王时笑着点点头，和他说了一声恭喜。
你满头雾水，玲王倒是神色如常，实则谢过赤司时，脑子正在飞速运转。
赤司离开后，面对满脸好奇的你，玲王轻咳一声：“是我姑姑的女儿。”
你很快反应过来，是去年就传出来的联姻新闻：“婚礼时间敲定了？”
玲王点头：“上个月就在筹备，请柬刚发出去。”
你拿出手机翻了翻，确定自己没有收到任何来自老父亲的通知，连赤司都收到了消息，怎么你这边还没有动静？
你狐疑地看向玲王：“你们没有给我们家发请柬吗？”
不可能吧？御影家飘成这样了？
当然不是！玲王看了看桌上坐着的其他人，凑到你耳边小声说：“你的请柬在我那里，但我不确定你想不想去。”
“我怕你触景伤情。”
你睫毛轻颤，扭头看向玲王，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你的神情：“你，想去吗？”
你端起水杯抿了口水，意识到玲王说的是你父母离异的事，毕竟当初很多报道都把你写得很可怜。
你垂下眼帘，手指摩挲着杯壁：“没关系的，那些事……我早就不在意了。”
玲王松了口气，话也明显多了起来，笑着向桌上其他人解释：“没什么，是我表姐的婚礼，两周后举行。”
众人纷纷送上祝贺：“哎，那像你们这样的有钱人家的婚礼，应该很豪华吧？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
玲王* 想了想：“差不多吧？都挺无聊的。”
“无聊？怎么会？”
“真的很无聊，说是婚礼，其实还是找个社交场合谈生意啦。”玲王一举杯子，澄净的液体在吊灯的照射下泛出粼粼的光来，像极了当年你们婚礼时他对宾客遥遥举起酒杯的场景。
你放下筷子，一手撑着下巴，看少年玲王发表他的畅想：“如果未来我结婚的话，我的婚礼绝对不会那么无趣。”
“如果我们再努力一点，肯定能够尽早进入国家队，我想在拿下奖杯时，和我喜欢的人求婚。”
“我们会在绿茵场上接吻，赛后接受采访时，我会向全世界宣布我们的婚讯。”
“婚礼的话，我才不会请那些商界名流，政界显贵。”
“我想邀请我们的同学，我们的队友，或许还有我们的忠实球迷？他们见证了我们一路走来，这样的婚礼才有意义不是吗？”
凛专心干饭，蜂乐认真捧哏，凪一边干饭一边看你，竹取春食不知味，其他人听了后也开始畅想自己未来的婚礼，一时间很是热闹。
不知道谁把话题抛到了你的头上：“教练你觉得呢？”
“我吗？”你笑容和煦，“我们家的话，大概招赘吧。”
玲王面色凝重，凛一如既往干饭，蜂乐小海豹鼓掌：“好酷！”，凪和冰织心情大好。
你比了个收声的手势：“美好的梦想可以有，但当务之急，还是全力以赴准备全国大赛。”
众人笑嘻嘻地齐声高喊：“是！”
*
北川第一离开前，及川和你交换了联系方式。
“东京人脉+1 。”及川抛了抛手机，冲你俏皮地眨眼。
你失笑：“加油啊，我等着做东道主。”
及川冲你挥挥手：“哼哼，知道啦！走了。”
送别北川第一，也到了你们回东京的日子，一切回到正轨。
各地预选纷纷拉开序幕，体育报上每周都有更新的新闻，这天你翻开报纸，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吉良凉介。
少年正在单手调整发带，远远眺望对手，目光锐利冷然。
配图下是一段夸赞他的文字，称呼他是松风的领头羊，在他的掌控下，球队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你眉毛一挑，把报纸扔在桌上，这名记者可是看走眼了。
吉良可不是什么温驯的绵羊。
恰在此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你拿起来一看，是玲王发来的消息，问你明天婚礼什么时候到。
你的抵达时间都已经打到对话框，忽然想起那天旅馆里他对婚礼的畅想。
你轻哼一声，长按删除键，重新编辑了一条信息给他。
没一会儿，玲王的电话打了进来。
“怎么不去了？”
你把玩着手中的钢笔：“不想去了，我觉得你说的对，这种场合无聊透顶，我父亲到场就行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后才听见他问：“你是不开心了吗？”
你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他狼人自爆，你都不知道他曾经那么敷衍你。
是哦，你们曾经的婚礼就是他口中的，无聊透顶的，各界名流往来谈合作的那种婚礼。
真是怪让人生气的，你决定迁怒无辜的玲王。
“少吃点洗脑包，别说我父母离异，就算他们明天二婚都影响不到我。”
“我不去是因为我不想去，而且我明天有事，非常重要的那种。”
说完你啪地挂断电话，顿觉神清气爽。
而另一边的玲王，虽然你语气不太好，但他听得出来，你确实不是因为父母的缘故不想到场，应该是他哪里惹你生气了。
唉，挺好的，生他的气总比家庭不幸这种原因好。
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玲王还是给你发了滑跪短信。
“对不起，我错了。”
你没有回他。
表姐婚礼的前一天，玲王独自发愁。
第95章
你和玲王说的话不完全是敷衍他, 你的确有十分重要的事要做——
被你转院来东京的千切豹马，终于可以拆下石膏。
每次检查的结果都会发送至你的邮箱，他的主治医生每周都会和你视频通话，汇报千切的情况。
“真是不可思议,按照正常的康复进程,他现在应该还裹着石膏才是。”
“伤口愈合出乎意料的好, 不如说是太好了。”
医生翻阅着千切的资料,这个孩子自从转到他的手下,痊愈速度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按照目前的状况, 只要他坚持复建, 很快就能恢复正常生活。”
你稍微松了口气，还好系统没有掉链子，因为球员工作的特殊性，俱乐部购买的每一名球员都必须通过体检，大大小小的毛病总是难以避免。
但从手上的检查结果来看，千切健康得就像新出厂的身体,固然有他年轻的缘故,可他的速度和不科学的训练方式必然会对膝盖产生极大的负担，而在你使用过治愈卡后,他的双膝磨损程度近乎为0 。
难怪医生那么费解,最终称之为医学奇迹。
“你和他说过了吗，他的愈合情况。”适当的沟通,让病人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病情，能够消除未知带来的恐惧, “还有他的精神状态怎么样？”
主治医生懵了一瞬, 他不是精神科啊，不过：“说过了, 他很高兴。精神面貌……看上去不错，积极配合治疗，人也比较乐观，和其他病人相比，他很有活力。”
医院的病患来来往往那么多，大多愁眉苦脸，少部分就如千切一样，对未来充满了期盼，每每看到他们，心神都不自觉放松。
人体的神秘科学至今也未能完全解释，良好的心态，对病情进展有着难以估计的神奇作用。
或许这就是千切康复迅速的原因呢？
从反馈的资料来看，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进展，但你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
你发了条短信给他，告诉他第二天你会去看望他。
正端着小碗吃妈妈牌爱心水果的千切，看到短信被水果的汁液呛了一下。
“豹马？”千切妈妈连忙上前帮他拍着背，“怎么这么不小心。”
千切抓住妈妈的手，示意自己没事，让妈妈不用担心。唉，自从他受伤后，他妈妈对他就像刚出生的婴儿，稍有风吹草动，就精神紧绷。
要不是他在全日本最好的医院，由最好的医生联合会诊，伤情也按照他期望的那样恢复良好，这种小心翼翼的爱恐怕会沉重得让他难以忍受。
他看了看枕头边摆着的御守，在最初的时候，他都要握着它才能入睡。
只有握着它，如火苗般舔舐着他心脏的恐慌才能得到缓解。
妈妈说一定是神明保佑，才能让他遇见你这样的贵人。
当时千切摸着御守上绣着的纹路没有说话，静养的日子实在是无聊，足够他把和你相处的画面翻来覆去地反刍。
然后，福至心灵，他忽然冒出一个难以抑制的猜想。
盘踞东京的帝光中学，朝雾家的唯一继承人，当初为什么会来到鹿儿岛这个算不上出名的地方集训？
越想越对不劲。
你都能找来满城和re·al的教练，还能把所有人薅去PXG，你真的有必要借用鹿儿岛本土俱乐部的场地训练球员吗？
除非，鹿儿岛存在着你必须来此的理由。
人一旦有了某个猜想就会不断寻找证据支持它。
现在想想，教练对他的态度也怪怪的，转折点好像就是从鹿儿岛遇见你之后。
而且自从他受伤，教练就被学校解聘了。
“千切，来我的球队吧。”挑衅他的少女莫名其妙发出了邀请。
“好啊，那我在东京等你。”被他拒绝后没有生气，而是笑着和他做出约定。
“两年后，你是我的了。”国立竞技场分别时，自信耀眼的少女对他下了归属宣告。
清脆的话语坠入时空的湖泊，圈圈涟漪震荡，角落里的真实终于重见天日。
你这家伙，根本从头到尾就对他势在必得吧？无论有没有那场约定。
你控制了教练，所以对方的训练方式忽然变了，时不时就要辱骂你，然而真正到了东京却不敢吭声。
那你一定也知道满城和他的私下接触吧？他一直以为满城的忽冷忽热是对方的傲慢，现在想想，大概也有不愿为了小球员得罪你的缘故在。
包括他现在住的医院，他猜，虽然医生从来没有询问过他和他的监护人，但他的病情资料肯定有人向你汇报。
千切忽然笑了，笑得倒在病床的靠背上，笑得眼睛蒙上了雾气。
面对妈妈错愕的表情，他仍然保持着笑容，泪珠却滚落面颊。
“妈妈，世上哪里有什么神明……”
只有一个早就盯上他，为他机关算尽的你啊。
他的泪水不是因为你的控制欲感到害怕，恰恰相反，是因为太过幸福，身体无法承受，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宣泄。
千切知道，这场伤病或许无法在他的身体上留下后遗症，但他的心理早已悄然扭曲。
世上本无神明，但他自愿成为你的狂信徒。
此刻，千切豹马欣喜难抑地对妈妈说：“她明天会来看我。”
千切妈妈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你：“朝雾小姐？真的吗？终于可以好好谢谢她了。”
千切手指缠绕着御守的带子，轻声说：“嗯，我会的。”
*
第二天，千切的石膏拆除十分顺利，千切妈妈喜极而泣，主治医生也喜气洋洋，人们不约而同地退出病房，只留下你和千切。
你当然也是高兴的，然而笑容止于他纵贯膝盖的疤痕。
千切一直在关注你，见你眉尖蹙起，他拉过你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已经痊愈了，只是伤口看着吓人而已，嗯……”忽然明白过来你是在忧心什么，千切补充道，“也早就不痛了。”
你顺势检查了下，确实没有大碍，听到他的话，心说这么严重的伤，怎么可能不痛，这才是开始，复建的时候才是真的恼人。
但患者都这么乐观，你也不想扫兴，一扭头就看见千切的笑脸，充满胶原蛋白的青春面庞毫无阴霾，垂在胸前的红色发丝，更是宛如闪烁不息的生命之火。
“千切，你的头发是不是更长了？”
千切捞起自己的头发看了看，满脸无所谓：“应该？住院的话也没想着打理它。”
想到某种可能，他有些郁闷：“很邋遢吗？不好看？我其实有点想把它留长。”
他是那样热切怀念着球场，他想把头发留长，用以感受风的速度。
大名鼎鼎的赤豹现在也不过是个爱美的男孩，你忍俊不禁，双手捧起他的脸，先向左后向右微微转动，装模作样地打量。
千切脸烧了起来，心弦被无形的手拧紧，他立即错开了与你相交的目光，又在下一秒强忍着羞赧望向你。
相处的时光如此少，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珍贵，他想要……好好看看你，以便雕琢心中的神像。
这实在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
当他看着你的眼睛时，心脏就已经奏起了退堂鼓，人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他看不出来什么心灵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只看到了你眼中的他的倒影。
明明都秋天了，可奇怪的是天气依然炎热，千切感觉到自己背后渗出汗来，宽松的病号服这时像一个残忍地裹住他的网，他每一寸肌肤都在渴望着，好吧，他也不知道自己渴望着些什么，只觉得自己像被抛上岸的可怜的鱼。
“唔，很好看呢，千切你说不定会很适合长发哦。”
“毕竟真的长得很漂亮嘛，像漫画里的人物一样。”
因为你在说话，所以他的注意被不断张合的唇瓣吸引也是很正常的吧？
颜色润泽，小小的唇珠也很可爱，说话时扬起的笑容虽然是在故意捉弄他，但怎，怎么不算好看呢？
你好像在说话，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听不懂，他想……想……
曾经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猛地闯入脑海。
千切用力闭上眼睛，他投降。
“呀，是害羞了吗？”你的笑声蓦地响起，他的头发被人碰了，“但我说的都是真话啊。”
“留长发的话，千切一定会成为我最漂亮的资产。”
倒时候你一定要狠狠制作他的周边，大卖特卖。嗯，其他人也不能放过。
美色也是球员的价值之一！肖像权一定要留在俱乐部。
“资产？”千切睁开眼睛，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
“对呀，你可是欠了我一大笔钱，卖身还债吧，小可怜。”你笑盈盈地像个大反派，故意逗千切，“你跑不了咯。”
实际上，以千切的自尊，肯定不会无偿接受你为他提供的医疗环境。
所以，在他点头转院的时候，你就知道，他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诶嘿。
“当然啦，我们曾经的约定我还记得，等着心服口服地为我打工吧。”你笑眯眯地拍了拍千切的脑袋。
你逗他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小豹子挠一爪子的准备，连话都准备好了：傲娇已经退环境了哟～
谁知道他只是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随后浅笑着摇摇头，整个人放松地靠在床头，那双红宝石般地眼眸凝在你脸上：
“这可是……你说的。”
在一无所有的黑暗中，你们是双向选择达成契约的神明和信徒。
他属于你，那么，你也该属于他才是。
冥冥之中，你后颈汗毛竖起，但这种警示来得突兀，消失得也很迅速。
你盯了会儿千切，他正低头捏着你的手玩，诶？他什么时候牵过去的？
你抽开手，又被他抓住，再抽开，再抓，最后被按住。
啊，豹子也是猫科，喜欢猫爪在上游戏。
你的思绪飘开，将刚刚的异常抛在脑后，你嘱咐他正事：“复建的时候不要着急，我知道你想尽快回到球场，但务必遵循康复方案。”
“为了未来，暂且忍耐一下吧，千切。”
千切点头：“嗯，我知道的，还有，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他仰起脸对你笑笑，活学活用：“你不是说，我是你珍贵的资产吗？听上去应该是比较亲近的关系。”
亲近吗？你不是很懂这个等式是怎么形成的，但不妨碍你满足他这微不足道的要求：“好啊，豹马。”
“嗯，我在。”
你……觉得哪里不对，但千切没有在这上面过多纠结，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
“我看了报纸，下周是你们的比赛，对吧？”
“嗯，爱知县的雾院，曾经交过手。”你可不是新官上任时的你，帝光也不是最初那个孱弱的帝光，“唯一值得注意的……应该只有雾院的乙夜。”
第96章
同一时间, 爱知县雾院学园。
反握抓杆的双手已经变得湿漉漉的，乙夜影汰仰躺在器械上，兀自坚持着枯燥的训练，每一次腿举,先是腹部收紧,饱满的大腿肌肉绷起,膝盖发力,汗水顺着匀称的小腿自上而下滑落。
其他人都结束了自己的训练,累得随便找个地方就趴下,他们的目光仍然停留在乙夜身上,心里麻麻的。
居然还有劲练，这小子是不会累的吗？
乙夜的训练单由教练专门定制，大概是他们训练量的1.5倍，这样的变化是从去年他们倒在县预选赛后开始的。
他们看见乙夜走进了教练的办公室，不清楚他们具体谈了什么，那之后队伍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中场的清洗, 三年级的前辈被放上了板凳,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综合实力不如前辈，却能和乙夜打出亮眼配合的球员。
锋线的变化不大,但球权已经悄然转移,所有人都意识到，乙夜将成为队伍的绝对核心。
这样的变动自然有人不服。
一次训练结束后,乙夜正从衣柜里取出自己的衣服，忽然从背后伸出一条粗壮的胳膊,啪地将柜门关上。
乙夜眼皮耷下, 叹了口气，他很累, 居然还有人要来找麻烦。
以脚后跟为原点，他轻巧地旋过身来，向后倒在柜门上，铁质的柜子发出哐啷的杂音，他微微扬了扬手，示意对方有话快说：“什么事？”
来人拽起他的领子，眉眼凶狠：“你到底给教练灌了什么迷魂汤？”
“足球是11个人的运动，可现在所有人都围着你转，明明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如果说之前是大家各司其职，谁进球的机会更大就由谁射门，其他队友负责传中，而现在，根本就是乙夜的个人秀！
乙夜很平静，他像个局外人那样，对队友的愤怒毫无所觉：“哦？那之前是什么样的？”
他扣上对方抓着他的那只手的手腕，嘴角挑起一个稍显讽刺的弧度，主动拉近了双方的距离：“团结一致？默契配合？”
乙夜眼型狭长，眼尾上翘，和女孩子调笑时，浮荡在空中的光线落进去，总能轻而易举地造成含情脉脉的错觉。
而他在更衣室来来往往，通常懒得做出什么亲和的表情，浑身上下都透出散漫的冷淡与闲适。
没有人知道，当那双幽绿的眼眸完全睁开盯住某个人时，就像尖锐的刀片逼近眉心那般，让人不自觉想要后退。
还不等找茬的人反应过来，手腕传来一阵疼痛，位置顷刻翻转，他被乙夜反压着手臂摁在了衣柜上。
脸被冰凉的柜面挤压得变形，他又气又怒，拼命挣扎却只能让自己手臂连接肩膀处的关节被压得更疼。
“输掉的比赛还不能让你从那种温情脉脉的校园足球中清醒过来吗？”
“无意义的团结就像被小孩随手捣毁的蚂蚁窝，你就是被残忍碾死的工蚁之一。”
“你放屁！”
那人用力昂起头来，看起来似乎很想往乙夜脸上吐唾沫，却被人抓着头粗暴地撞上柜门，眼冒金星。
背后传来的声音不大，却凉得透骨。
“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但射术、跑位、传控、盘带、防守样样不如我的废物就不要像个得不到玩具的小孩一样，在这里吵闹不休。”
“看不惯，要么超越我，要么就自己退部。”
乙夜把他往前一甩，松开手：“滚。”
……
“所以你就这么乖乖滚了？”
队友抹了把脸，看看器械上还在训练，不知疲倦的乙夜，小声嘟囔：“我的手疼了两天！两天！校医说是拉伤，我哪里打得过他啊。”
“而且，他都那么说了，超越他之前，我……”
“你说超越谁？”
迷之沉默蔓延在这片小天地，队友抱头哀嚎：“我恨怪物！！！”
另一人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其实乙夜真的很好啊，有他在，你会轻松很多，反正……进球的压力都在他身上了。”
本间久雄，雾院的另一名前锋，没有吭声。
他沉沉地盯着乙夜，不知道在筹谋些什么。
*
从医院回来后，你照常审核直田秀信制定的训练单，进行微调。
面对即将到来的比赛，你没什么感觉，但有很多人对此兴趣十足。
黄濑凉太在IH代表帝光篮球部登场，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媒体宛如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被赤司强硬地全部拦下：“谁打扰我的部员，我明日便只好上总部叨扰一番。”
年纪尚轻的御曹司，语气称得上温和，却成功止住了记者们不断往前推搡的脚步。
直到赤司离开，人群才重新动了起来，不知道谁感叹了一句：“他……越来越像赤司会长了，这个气势。”
“人家是父子啊，你再说什么。”
“行了行了，小声点吧，人还没走远，别被他听见了。”
有个记者压低了声音：“这位赤司，可不太喜欢听见别人说他和父亲相像。”
有人不明白：“你怎么知道的？”
其他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纷纷以他为中心避开，不和蠢货打交道，是第一要义。
怎么知道的？当然是用眼睛看，耳朵听，默默观察出来的啊。
篮球部有赤司坐镇，他们就把矛头掉转向足球部。
当你的车驱使到帝光门前时，大批的记者围上你的车，仗着是校门口，没有那个空间甩开他们，闪光灯和话筒紧贴你的车窗。
蜂乐满脸不高兴：“讨厌，真是太讨厌了。”
凛皱起眉头，转头看向你：“我和蜂乐下去把他们引开？”
篮球部的热闹你自然听到了风声，你万万没想到，他们扛不住赤司的压力，就跑来捏你这个“软柿子”。
“不用，还不到你们应付媒体的时候。”
你把他们俩留在车上，车门刚开，立即有人想凑上来。
车内坐着的女孩，眼珠是浓得化不开的黑色，面容如雪，眼神似霜。
他僵在原地。
还有人不断在后面推他：“让开啊，堵在这里干嘛？”
然而围在你车门前的那圈人，都看到了车内的景象，不敢动，根本不敢动。
这一刻，他们终于想起来，朝雾家的孩子很少接受采访，但上次你在全国大赛的初次露面便为自己搏了个狂妄的名声。
他们开始顶着巨大的推力往后退，为你留出一块空地，甚至用肉/体组起一道围墙，拦住了后面的人。
帝光校服的裙摆扫过车座，你从车内下来，柔软的白色毛衣和天蓝色的衬衫相得益彰，领口还系着工整的蝴蝶结，却已然没有人敢把你当作少不经事的学生。
群体间的共同气氛是最容易相互感染的，一种莫名的不安散播在空气中。
在野外的丛林中，越先发出声音的动物，往往死的越快。
虽然人类已经脱离那种残酷的生存环境许久，但第六感并未完全退化，他们渐渐安静了下来。
你的手臂随意搭在车门上，眼波横扫，凡是被你视线扫到的人，头颅都争先恐后地低了下去。
你轻笑一声，顺着他们话筒上的牌子挨个点名：“朝日新闻，东京体育，日刊体育……”
被你念到的媒体记者，心随着你慢悠悠的声音高高悬了起来，只恨自己今天为什么要来这一趟。
“稍后会有新闻发布会，不用守在这里，都回去吧，这毕竟是学校附近，你们挡到路了。”
说到最后，最初那种轻缓的声音沉了下去，如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压在人们心头。
说完你便转身上车，这一回没有人拦你，他们纷纷让开了道路。
等到你的车已经看不见影子，他们才站在马路边，小声问周边的人：“发布会，在哪里开啊？”
“呃……应该会有通知吧？”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仍然没有等到动静，就在众人怀疑是不是被你耍了的时候，恐怖的震荡终于自遥远的中心传来。
——博报堂（日本传媒巨头）股价动荡，美国做空机构灰熊入场，疑似与阿盖尔集团联手
——我国传媒业目前遭到狙击，大量股票被非法卖空，我国金融监督院将对此展开调查
——全国青少年保护协会和家长协会严厉谴责媒体记者围堵学校的行为，称其为博新闻毫无下限
当天参与了围追堵截的记者们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浑身发抖，汗如雨下。
其他人不知道，他们还不知道吗，这场大地震的源头。
他们被各自主管叫去，骂得狗血淋头：“你们惹她干什么？啊？你说你们惹她干什么！”
短暂的宣泄情绪后，主管无力地瘫在办公椅上：“……这么大的动作，只是为了出气吗，朝雾家……”
他把桌上的文件砸到对方身上：“滚，以后少惹这尊活阎王，别再给她借口。”
有的人当即以八百倍速滚出办公室，而有的愣头青却还能眼泪汪汪地问上一句：“呃，居然不是辞退我吗？”
于是继续被文件砸脸，并得到更大声的：“滚。”
等主管一个人在办公室的时候，反而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生气。
诚然，最近一系列变故很让人不安，但高层自顾不暇，甚至在这场风波中有的已经下课。
而空出来的位置……自然是轮到他们这些资历深厚的中层抢夺。
没多久，新闻发布会召开了，不是你的，而是各大媒体面对公众，真诚地为自己的不当行为道歉。
彼时，你正在和赤司通电话：“合作愉快~”
老阿盖尔病重，几个儿女争抢不休，正好你递出了橄榄枝，其中一人欣然接过，来日本大捞一笔，而传媒行业大洗牌，赤司和朝雾正好入场，抢占股份，扩大自己的媒体影响力。
对你来说，收获最大的当然是那名接受了你好意的阿盖尔，终于透露出想要卖出俱乐部的意味。
很快，你的残暴名声传媒业人尽皆知，没人敢再擅自跑到帝光，你们收获了清净。
然而你已经不关心这件事了，你把玲王叫到了办公室。
为你们缺少队长一事。
第97章
那是一个冬日的午后, 天空是暗淡的浅灰色。
“部长。”
人高马大的刀根宏站在你的桌前，你的办公室有一架透明的玻璃橱窗，此刻那里放着足球部唯一的冠军奖杯。
他满是不舍地用目光细细描绘着奖杯的轮廓，声音滞涩：“我最近总是在想,如果这一切是梦的话,请不要让我醒来。”
你的视线落在他紧紧攥着队长袖标的手上,暗叹一声,分别啊……
该说吗？你其实还挺适应这种场面的。
你从座位上起身, 绕过桌子, 走到他身边, 从背后轻轻推了他一把：“好像那天合过影后，它就被送到我这里了？走近看看吧。”
刀根宏没有想太多，他宛如朝圣一般，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鼻头的酸涩令人难以呼吸。
奖杯光华璀璨，垂落下的飘带绣着龙飞凤舞的帝光中学。
一年级入学时得知足球是弱部, 只能暗暗羡慕隔壁篮球部坐拥三个体育馆, 部员无数；永远无法突破东京各校的剿杀，无缘全国大赛；更衣室内压抑的哭泣声, 一封封退部信……
无数回忆自眼前闪过, 泪水逐渐充盈眼眶，直到他看见——
奖杯方方正正的底座上刻着的球员名字,他作为队长理所当然地列在最前方。
他难以置信地上前两步，几乎要贴在展窗上, 不是眼花……是真的！他猛地回头看向你。
刀根宏其实有点怕你, 具体表现在除非迫不得已，他会尽量避免和你视线相接。
或许是因为从他第一天见你,就是处于下位的姿态，也可能是因为你后来展现出的说一不二的雷霆手段。
以及你过于具有冲击力的容貌和气度。
“那位是很漂亮没错啦，但当美丽也能成为刺伤人的武器时，就有点可怕了，相比之下还是篮球部的桃井同学更容易令人产生好感。”
面对班上男生的这种议论，刀根宏上前把他们课桌踹翻，站在一地狼藉中，满脸煞气：“连提起她的名字的勇气都没有，却还在这里对别人评头论足，你们父母是把下水道里的臭虫当作孩子养大了吗？”
这样狠狠教训了那些懦弱之辈，但他厌恶的只是他们议论你的这种行为，潜意识里相当认同“靠近你等于自取其辱”这种观点。
你从来都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情绪，哪怕他们赢得胜利。
这难免让刀根宏等人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他们太大惊小怪了，没有见识过世面。
可现在，他这位无所不能、高不可攀的部长大人，正神色柔和地望着他，眼中还有一抹难掩的伤感：“虽然帝光各竞技社团都秉持着「胜利就是一切」的理念，但我的想法却和他们不太一样呢。 ”
“「奔流不息」，这是我想要为足球部带来的新理念。 ”
“它象征着我们永不退缩的进攻势潮，以及……”你的目光滑向那座奖杯，“所有前仆后继为了足球部挥洒汗与泪的球员们。”
在弱队坚守，是比在强队坐替补席还要折磨心神的事，所以你在奖杯底座刻下了这一届球员的名字。
“你们的坚持和努力，都有意义。胜利自我们而始，但绝不会在我们这里停下。”
刀根宏的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最后他站得笔直，双手紧贴腿侧，弯下腰冲你鞠了一躬。
绝对超过了90度的鞠躬，倒流的泪水划过他刚毅的脸庞，飞速下坠的泪珠满载了沉甸甸的感情，晶莹剔透，碎在光洁的地板上。
你没有阻止他，而是在他直起身后，情绪难抑地抖着手臂把袖标递给你的时候，示意他看窗外。
暗淡的云层裂出了一道道缝隙，阳光争先恐后地透出。
你笑着对他说：“太阳出来了。”
刀根宏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破涕而笑：“是啊，太阳……出来了。”
他想，他干的最正确的事，就是把你请来了足球部* 。
离开前，他用力地拥抱了你，他想你不会介意的：“部长！我听冰织说过一些，我知道自己，肯定没有那个能力走上职业。但我会永远支持你的！从今往后，有你在的队伍，就是我的主队！”
“等你的声名传遍世界，我要大声向所有我认识的人炫耀——”
“看啊，那个牛逼哄哄的教练，曾经执教过我。”
短暂的错愕之后，你的手轻轻落在了他的背上：“嗯，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因我骄傲吧。”
*
玲王进来时，你正站在橱窗前，看着刀根宏的名字，这位曾经的队长。
他能力不算出众，也心知肚明黄濑和玲王看不上他，可他却能够忍下来，为了队伍的利益，努力维系着队内的团结。
在他之后，你该让谁担任这个队长呢？
你想了很久。
是选一个如他一般热爱着足球，愿意为了球队牺牲自己的宽和型队长，还是……
你的目光转向玲王。
“坐吧。”你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指了指桌前的椅子示意玲王。
玲王本来想开玩笑般说一句“你终于不生我的气了吗”，但他极佳的视力捕捉到了被你绕在指尖转着圈的队长袖标。
他陡然噤声，面色也端正起来，他想，他大概知道你叫他来的用意了。
你另一只胳膊撑在办公椅的扶手上，手指抵在额侧，头上打着的灯光落下来，光线仿佛都被你那双幽黑静谧的双眼吸附进去。
“玲王。”
他悄悄坐正了些，心里一片火热，冰织和他，你选择了他，是不是意味着在你心中，他的能力要胜过对方呢？
是的，自从三年级退部，队长之位空出，玲王就没做过他想，人选必然在他和冰织中间产生，不然呢？
是指望那个交流全障碍的下睫毛，还是那个人来疯的小蜜蜂？
尽管如此，他面上也没有泄露分毫，而是维持着笑容对上你的视线：“嗯？”
“你觉得我们的队伍现在需要一个什么样的队长呢？”
玲王被“我们的队伍”这个形容触动，不由露出笑容：“什么样的队长？”
“刀根宏的做法不错，但那是过去式。他无法钳制住队内的天才，只能从中斡旋。韧性上佳，但锐气不足。”
玲王不是瞎子，当然也看到了橱窗里陈列的奖杯，只不过他的想法和感性的刀根宏完全不同：“只有一个杯子还是太单调了点。”
“作为开拓者，我猜……你会更想要一个既能对外扛住压力，又能对内压制一众天才的队长？”
你不置可否：“听起来你很有自信。”
玲王微微一笑，他从坐着的椅子上起身，一手撑着桌子前倾，俯下的身形遮蔽住了本该洒在你身上的光，你略微向后仰躺在靠椅上，同他垂下的眼睛对视。
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按在你拨弄着袖标的手上。
帝光的队长袖标由黄黑二色组成，上面印着帝光的校徽，加之这稳重大方的配色很有豪强名校的风范。
刚刚玲王就想说了，以他的审美来看，帝光这个袖标的颜色沉闷过头了，但被你若有所思的放在手中把玩时，倒是莫名比平常多了几分吸引力。
袖标一角缠绕在秀气的指骨间，黄黑的厚重布料下，探出一点粉色的指尖，而玲王的手掌不容质疑的将之全部牢牢盖住。
你们谁都没有低头去看。
“你难道属意的不是我吗？”
玲王盯着你的眼睛，慢慢从你手中抽出袖标，而你没有拒绝。
“不要让我失望，玲王。”
他在手中抛接着这块小小的袖标，闻言眼眸微弯：“放心，就像你说的那样——”
“我可是全优全能的御影玲王。”
五官端丽，气度雍容，这样的玲王真的很难不让人欣赏：“那么，我的队长，去把他们叫到战术室吧。”
玲王抬起手臂，双指并拢飒沓一挥：“遵命。”
不一会儿，战术室内就坐得满满当当，他们都好奇地看着玲王手臂上的队长袖标。
怎么说呢，意外又不是很意外，玲王当队长，难不成还有人不服气吗？
无论是球场上的能力，还是球场下的协调指挥，还有人能越过他去吗？不存在的。
所以在你宣布玲王成为新任队长后，大家顺畅无比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相信雾院的比赛录像大家都看过了，感觉怎么样？”
众人面面相觑，啊，这熟悉的提问，感觉脑子快要长出来了。
一人试探着举手：“呃，挺厉害的？但没我们厉害。”
话音刚落，满堂哄笑。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就是嘛！”
他扳着手指头数：“凛，蜂乐，凪，玲王，冰织……这种阵容，完全想象不出要怎么输啊。”
蜂乐笑得像是吃光了一整罐蜂蜜的小熊，兴高采烈地应和：“没错～我们超——赞的！”
冰织和玲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凪趴在桌上玩玲王手臂上的袖标，凛单独坐在一边，不为所动。
“不要轻敌。”凛的声音在一片欢闹声中格外突兀，他忽然站了起来，走到战术板前写下了乙夜的名字，“雾院的核心是他，无球跑动能力极强，往往能够出其不意。”
说到这里，他有些疑惑地看向你：“为什么上次集训没有他？”
“因为他倒在了县预选。”你从他手中接过笔，在战术板补充完整了雾院的阵型，“连县域都没能走出的球员，又怎么能够让人关注到他呢？”
糸师凛更迷糊了：“那洁世一是……？”
“他不一样。”你无意继续这个话题，“凛说的不错，不能轻敌，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他们的这个阵型大概是受了我们的启发，圣诞树4-3-2-1 ，全力供给乙夜。”
记号笔自白板上划过，毫不留情地抛下了那套阵型：“既然他们喜欢学我们，那就随他们去吧，这次我们换个花样。”
“3-5-2，双前锋。”
孔蒂曾经凭借这套阵容称霸亚平宁半岛，然而人家阵型奏效靠的是意大利祖传的铁血后防。
强悍的后卫，足够震慑所有闯到禁区的前锋。
毕竟这套阵型最大的缺点就是3名中后卫缺少边后卫的支援，直接暴露在防守线上。
而你之所以选择它，哈哈，恰恰是因为你的后防已经没救了，反正怎么换阵后卫都拦不住诸如乙夜之类的强力进攻手，你又舍不得让冰织玲王后撤，那就开摆！
你赌性强烈，只要你们能够不断高位逼抢，将球控住，保证前场美如画，后场……随它去吧。
唉，好想爱空和洛伦佐啊……
你轻咳一声，拉回跑偏的思绪：“阵型中的2就由凛和蜂乐担任，互相配合牵制对手，中场玲王、冰织双核驱动，把握时机为前锋创造机会。”
边翼卫你选了两个相对能跑的球员，这个能跑不是指他们拥有千切那样的速度，而是指体力足够，他们最大的作用就是徘徊边路，随对手进攻方向前移，形成双链配置，压迫对手，同时减轻防守压力。
说白了就是做两个发条人，在边路来回跑，让对方不敢完全无视他们，时时提防着这俩发条人突然插上进攻。
你很自然地想到了黑名兰世，速度快，进攻强，传中也相当不错，如果是他在你的边路，那才是真正叫对手寝食难安。
啧，明明之前还觉得自己开上了银河战舰，这么一看，还是有很多致命空白嘛。
剩余的那名中场同理，你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人选是乌旅人，多好的后腰啊！但没有，没办法，退而求其次找了个低低低配版，你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帮忙扛住对冰织和玲王的防守，给他们创造出充分的活动空间。
如此一来，俩发条人和低配版乌旅人就同玲王、冰织组成了阵型中的那个5。
至于三后卫，随便吧，之前的人退了，就由一直跟着训练的部员补上。
门将的话……
“凪，有问题吗？”你呼唤发呆的米菲兔，他听见你的声音，轻轻点了下头。
如果可以，你真的不太想让他上场，你怕对手误会你派这么个划水大将侮辱他们。
但离谱的点就在这里，谁能想到呢，通过短时间的学习，凪的成绩就已经超过了原来的一门，后来者居上。
对方很是不甘心，但再不甘也没用，天赋这个东西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他只能从原来的首发一门退居替补二门。
绘心很是看不惯你把好好一个前锋苗子扔去守门，集训期间就对此发表过意见，被你堵了回去：“我知道你喜欢他，就像你喜欢洁世一那样，不讲道理的偏爱。”
“我不会干涉他在你的队伍里踢什么位置，但在我这里，不好意思，我说了算。”
有糸师凛在，你根本不缺前锋，在凪展露出他的渴望之前，门边待着去吧。
布置完战术，你合上笔帽，磁吸式的笔盖与笔身相接时发出轻微的声响。
“还有疑问吗？”你见凛尤在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点了他的名，“凛，有什么问题吗？”
“嗯，有的。”他明显还陷在思绪里，只是靠本能回答你，“洁世一，为什么是不一样的？”
他不明白，都是倒在县预选，怎么洁就能被你另眼相待，他哪里不一样了？
球踢得……挺费劲的，根本比不上他。
凛想不通。
你：……
你若无其事地忽略了他：“好的，没有问题，那么——”
众人本是三三两两错开落座，由近到远，凪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玲王惬意地靠在椅背上，一手摸着凪的脑袋；往后一排是坐在靠走廊一侧的蜂乐，他支起一条腿踩在桌上，一手抱住膝盖，头靠在上面，另一条腿从桌边垂下，随着他的心情变换晃晃悠悠；与他隔了两个座位的是沉思的糸师凛；往后是一手掩在嘴边，向后仰身替队友小声解答问题的冰织。
至于最后几排，有的人侧过身子和相熟的伙伴凑在一起，有的人埋头记着笔记，还有的人一副迫不及待的激动模样站在位置上。
但此刻，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凪从桌子上直起身，蜂乐也蹦到了地上，玲王收回了手，大剌剌地摊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凛和冰织纷纷抬起头。
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向最前方——站在战术板前的你。
他们最亲爱的教练大人，深邃的双眼中微光点点，如广袤的宇宙中划过的渺小流星，浓密的睫毛打下暧昧不清的阴影，好似为那美丽的面容蒙了一层轻纱，唇畔勾起的笑意也变得朦胧起来。
你的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却又无比真切地响在耳边。
“诸君，为帝光带回胜利吧。”
第98章
爱知县, 丰田球场，更衣室内。
乙夜一手脱下衣服，三两下套好球衣，他坐在长椅上安静地调整自己的球袜和护腿板。
他把钉鞋的鞋带解开又重新认真系好, 当这个动作重复到第三遍时, 和他关系不错的中场武田真一郎搭上了他的肩膀：“嘿, 放轻松点, 乙夜,别太紧张了。”
乙夜挑染的银绿相间的刘海垂下,他修长的手指动作几下,一个牢固的鞋带便悄然成型，他垂眸望着自己微微发颤的双手，倏尔握成拳：“紧张？不，你误会了。”
他从长椅上站起来，又长高了几寸的高大身材顷刻间将这间更衣室衬托得狭小拥挤。
队友们本来还在小声说话，排遣赛前的焦灼心情, 这一下立马收了声。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 丰田球场可是能够容纳45000人的大型球场，更衣室当然不会建得小家子气。
他们会有那种错觉, 完全是因为此时的乙夜气势太过迫人。
没见他旁边那一圈空位都没有人吗？ ！
队友们心中流起宽面泪：队里有这么一个压力小子,真是他们的福气呜呜呜呜。
“我出去一趟。”乙夜这么说道。
队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只有队长还记得自己的责任：“早点回来, 比赛要开始了。”
乙夜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他甫一出门, 更衣室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
“呼,吓死我了，他怎么越来越可怕了。”
“唉, 谁说不是呢，没发现之前那个老来看乙夜训练的小纱奈都不来了。”
“没发现，球场边的女生好像还更多了，发现不了一点。”
“随着比赛日越来越近，乙夜最近都怪吓人的，这些可爱的女孩子应该是来看我们的，吧？”
“哈，哈。没有哦，还是来看乙夜的，你不懂，我听我们班的女生说，冷脸的乙夜也别有一番滋味。”
“有个屁的滋味！”队友泪都要炸出来了，“多恐怖她们知道吗！她们不知道，苦全让我们受了！他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们上次练习赛不是输给帝光了吗？他挺耿耿于怀的。”
……
耿耿于怀的乙夜走在环形的走廊通道上，自从和你们交手后，他就把练习赛录像拷贝了一份。
深夜的房间里，乙夜独自一人对着电脑，不断复盘自己球场上的失误，他还能做得更好，更好！
与此同时，绝境下突破自我的那一球也被他反复咀嚼回味，每到这时，他颈侧的鸡皮疙瘩就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那种无可媲美的快感，是如此令人目眩神迷。
超嗨的哇！
很遗憾的是，后来面对的那些对手，再也没有哪只队伍能带给他这种感受。
甚至，随着阈值的提高，时至今日，连当初的那一球都快要无法引动他的情绪。
他需要更多，他渴求更多！
当你们的门被敲开时，你看向门外的乙夜影汰，眉心微跳。
哇哦，心流。
乙夜的眼神有些虚焦，但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是由于极度专注瞳孔收缩给人的错觉。
他的心流状态，甚至比当初的黄濑还要深。
“朝雾……瞳。”他的声带有些干涩，喉结轻动，好一会儿才吐出后半句话，“准备迎接吧，来自忍者的复仇。”
他越过你的肩膀，看向室内众人：“听说你们更换了主力？希望不要太无趣。”
玲王从队友身后走出，他一边调整着队长袖标，目光箭一般射向这个不速之客：“哦？那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宰了你哦～”玲王笑得十分赏心悦目。
“我很期待，希望你们踢的球能像你的脸蛋一样漂亮。”乙夜低低笑了声，临走前他将注意力放回你身上，“无论输赢，赛后给我个机会，略尽地主之谊？”
不得不说，他这回比上次长进了许多，球技姑且不论，至少说话方面进步很大嘛！
出于怜悯，你点了点头。
更衣室的门关上，玲王的脸就沉了下来，你在旁边乐呵呵地看他暴跳如雷：“糸师凛，蜂乐回。”
玲王气得仿佛他那一片空间都扭曲了：“前锋啊，你们知道该做什么吧？”
威胁，赤裸裸地威胁。
凛面色淡淡，勉强“嗯”了一声，蜂乐很给面子，拍着胸脯说：“交给我吧！”
铃声响起，你轻轻拍了下手：“好了，该上场了，去吧。”
“全新战队首次露面，媒体唱衰得还不少呢。”
“去吧，去和大家好·好·打·招·呼，告诉他们，你们是怎样一支球队。”
“是！”声震天地。
你满意地笑了，你要让所有人知道，这是你的队伍，它因你而强大，而不是某个球员。
*
你站在场边，直田秀信因病倒下，没能到场，在你身边的是竹取春。
你们本次是客场作战，丰田球场放眼望去，基本都是雾院的学生和本地球迷，他们高举着绘有雾院校徽的旗帜，战鼓扩音器都配备齐全，正整齐划一地喊着雾院的口号：
“雾院雾院，奋勇拼搏！”
“雾院雾院，制霸全场！”
而在角落的最边边上，竟然是帝光学子，他们个个身穿帝光经典款蓝白球衣，从座位上掏出了一个长长的看不清什么形状的东西，奋力一扬。
恰有风起。
吹动了你和竹取春的裙摆，也吹开了那张巨大的横幅。
青如碧水，皎如晴空，是精心调制出来的最美丽的颜色。
「奔流不息」
你凝望着那张横幅许久。
“之前就在准备了，总算赶上了，之前我听学姐说，你们要重塑帝光的足球文化。”
你转过身来，像是第一次认识她那样，她也在看那张横幅，抬手将吹乱的发丝拨到脑后，没有了往常的拘谨胆怯，有的只是纯然的欣喜。
那是她废寝忘食，强忍着与人交流的不适，沟通各方才得以完成的工作成果。
不只是制作标语横幅，还有组织学生随队远征。
“学姐毕业了，但她依然从繁忙的学业中抽空参与了这次的筹备，她拜托我问您一句话。”
竹取春转过头来，她的眼睛莹润如春水，你好像从她眼中看到了那个樱花般美丽的少女。
“部长大人，我没有让你失望吧？”
这场比赛的结果，你早就知道了，你的怜悯也出于此。
没有人能躲过蜂乐和凛的双重剿杀。
他们曾用无数的战绩证明了这一点。
甚至大部分人心里也有预感，你们不会输，这是一支胜利之师。
你以为没有什么能够触动你，乙夜的心流算是一个小小的意外，谁曾想故人联合新人，为你送上了这一份惊喜。
“我始终相信着她。”你忽悠元藤樱帮你干活的时候有想过今天吗？没有。
心脏像被柔软的羽毛拂过，酥麻得近乎酸涩：“我也将像相信她那样相信你，辛苦你们了，小春。”
“这下更没有输的理由了。”你望着从球员通道出来的两队队员轻声说
*
和其他人看到飘荡的横幅后，打满鸡血不同，糸师凛始终注视着眼前的对手。
他和乙夜乍一看身量相仿，但他要矮上一个头。不仅如此，肌肉含量也要逊色一筹。
糸师凛目光从对方的身上收回，他高冷酷guy的脸很占便宜，至少乙夜就没看出来，对方现在心里想的是，回去要多吃肉蛋奶，吃吃吃吃！
新人，资料很少，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是他的姓氏。但能够被你看中选入首发，想必不是泛泛之辈。
乙夜心中警戒，面上伸出手和对方友好相握。
他们握得很敷衍，顶多算是指尖轻轻碰了下，在乙夜收手转身回自己位置上时，后方忽然传来一道平静的声线：
“你进入了心流，但这除了让你挣扎得更痛苦，对输赢无济于事。”
乙夜怒气值开始蓄力。
“不过还是希望你不要轻易放弃，那样的话，比赛就太无趣了。”
“呵。”乙夜气笑了，他回过头，放狠话的糸师凛表情都不带变化一下，或许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在放狠话。
意识到这一点的乙夜，怒气值瞬间飚满：“这么猖狂？因为你哥哥是糸师冴吗？”
“等你自己踢出成绩再来耀武扬威吧。”
话毕，他径直走回自己的位置，周身气场不断暴动，表情冷得宛如西伯利亚的寒冬。
而他身后的糸师凛也沉下了面孔，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听清：“我的成绩，嗤，等这场比赛结束，不就有了吗。”
乙夜，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现在和玲王达成了高度一致，甚至他想的更多。
他要对方拼尽全力但一球都进不了，就这样一步步滑入绝望的深渊。
站在球门前的凪忽然觉得身体一冷：“啊嚏。”
“唔，没有热身好吗？”凪自言自语，在大庭广众之下，站在球门前伸伸胳膊，踢踢腿，“唉，比赛什么时候结束啊。”
随着主裁哨响，这场大战正式拉开帷幕。
糸师凛先发制人，一步夺球，狂奔向前。
别说对手，队友都没反应过来，因为他直接从冰织脚下抢走了球！
蜂乐眼睛圆溜溜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凛，还真是，超级有趣啊！”
他立即追了上去。
而比所有人还要快的是乙夜，他一直在注意糸师凛，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看对方非常不爽。
所以对方一动，他立即反应过来。
乙夜身高腿长，很快就追上了糸师凛，两具身体毫不相让地狠狠撞在一起。
凛用被撞得生疼的肩膀抵住乙夜，恼怒地侧眼：“滚开。”
乙夜的长腿已经伸到他脚下，凉凉地假笑：“哦，原来是猫崽。”
两双钉鞋相击时，似有火花迸溅，周边的绿草纷纷被气劲折弯了腰。
全场的焦点，给到了两人逼仄处的那颗足球。
第99章
“啊哈～”
队友的呼喊, 球迷的应援，甚至摄像前转播的解说……这短促轻快的笑声在其中实在是不起眼，可却能穿越重重屏障清晰地被乙夜捕捉到。
不好！
心头涌起不详之感。
乙夜当机立断，决定结束和糸师凛的对峙, 他放弃自己截下控球的打算, 加大了力道只求把足球踢飞, 哪怕偏向界外也不要紧！
“呐, 你看到我了对吗？”
身体最先感知到的是疼痛,随后才是耳朵听到。
黄色挑染的头发飞过他的肩膀,灿金的瞳孔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真是……太棒了！要让我玩得开心哦～”
第三方的冲力摧枯拉朽般破坏了他和糸师凛的平衡，乙夜压着对方倒下，身下传来一声闷哼，应该是他的膝盖不小心磕到了糸师凛的腹部，可他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背部被人的手肘狠狠撞上。
乙夜冷着脸把背上的小蜜蜂甩下,从草地上爬起来,而那个罪魁祸首还坐在草地上，呸呸呸地吐着嘴里的草渣。
他没搭理对方,第一时间查看球的去向,球在最后一刻被蜂乐击中，在空中高高扬起,眼看着就要掉到界外。
搞什么？球出界的话对持球方没有好处，还不如让糸师凛继续和他争抢,至少进攻的节奏不会乱掉。
乙夜瞥了一眼蜂乐, 难道他冲上来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捣乱吗？
蜂乐已经把嘴里的草吐干净，正弯腰拉糸师凛起身。
看台上《东京体育》的记者也在讨论这一幕。
“这两个都是新面孔呢, 一个抢队友的球，还有一个把球踢飞了。”
“朝，呃，她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吗？”
“这个，应该还是有天赋吧，只是现在就派上场还是草率了点。”
“应该留住黄濑的，等等！那是谁？”一名记者忽然指向场边，“玲王还是冰织？”
“不……都不是。”
将镜头从看台拉近，横跨过绿茵和数名奔跑中的球员，能够清晰看见那个人影不是任何一个被球迷挂在嘴边讨论的球员。
快点，再快点！
开赛前，你说了，要他负责边路，尽力而为。他的身体条件不算出众，技术也没有凛他们那么好。
所以此刻，眼见要追不上球，他无比痛恨自己：要是我能够有千切的速度，要是我能够有士道的爆发力，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他的主教练是万众瞩目的天才主帅，他的队友是天赋异禀的妖孽，他的队伍是对手眼中的强敌。
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可是……
“啊啊啊啊——”
他声嘶力竭，左脚狠狠蹬地，借助反作用力将自己甩了出去，右腿横扫过足球，止住了它飞向场外的轨迹，而他则重重摔在草地上，翻滚不停，直至撞上场边围起的广告牌。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让球队蒙羞，就算不那么出色，他也想为队伍做出自己的贡献！
你可是给了他珍贵的首发位置啊！
“干的漂亮！”玲王高声夸赞，尽管这一球传得并不到位，没有计算好提前量，以至于他现在要和对方后卫一同抢落点，但队友存在的意义不就在此吗？
玲王从来不会抱怨队友的操作，他有足够的自信为他们托底：“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死咬不放。
记者已经看傻了眼，长年累月扎根足球体育，他们的眼力还是有的：“刚刚那个球，巧合吗？他……”
他们的目光转向场中的蜂乐。
巧合？
当然不是哦。
就在蜂乐想要学凛玩抢断时，缭绕着火焰的怪物出现在了场边，它舒展着庞大的身体，空无一物的眼睛窟窿无视了在场众人，直勾勾地望向他，狰狞的面孔拉开一个夸张到极致的笑。
蜂乐听到了它无声的呼唤，啊，是回的好朋友哦！那就——交给你了！
他兴高采烈地把球击出。
这一次，队友没有辜负他创造的机会。
“蜂乐！你到底在往哪里传啊！”
“不要往没有人的地方传啊，你的球根本没人接得住！”
这样的画面蛛网般向四周裂开，那个不起眼的队友从中间一跃而起，无数画面碎片自他身上跌落。
他居然真的成功把球传回了场中！
果然来东京是最正确的选择！
而另一边的玲王面对紧追不舍的后卫，勾起了嘴角：“喂，我说，也稍微尊重一下我呢？”
一个人就想防住他，未免也太看不起他了吧？
虽然他和黄濑相性不合，但作为和他如此相似的素材，他真的有好好研究过对方。
他们都有着良好的身体素质，并且各项能力都没有明显短板，这是快速学会别人技能并施展出来的基础。
而他比黄濑，多出的一项优势是卓越的智力。
并不是说黄濑弱智，但对方太过依赖本能，太过随心所欲，反正不管他怎么样都能赢，那为什么还要动脑？只要让自己开心就好。
在经历失败后，玲王很认真地思考了自己进化的方向。
他不屑于照搬黄濑的模式，他想起了你的话“全能无短板的玲王可是很特别的存在”。
他要……成为在任何情境下都能迅速找到应变方式的球员，他或许不是队伍里最突出的那个人，但一定是最不可缺少的那个人！
好比现在，他如果不断压榨自己的每一寸肌肉，或许能够拥有千切的速度，但踢进这球后他将脱力倒下。
拼不了身体，那就来玩技术吧。
他曾经看到过的，被洁世一无意中施展出来的——
不是所有人都是双利足的怪物，也不是所有的球都传的恰到好处。
接球，停球，调整，射门。
这才是绝大多数球员进球的程序。
而现在，雾院后卫惊讶地发现，玲王已经起跳了，他满脑子问号，现在起跳干嘛？球还没完全落下啊，现在争头球的话时机是不是太早了？ ？距离……
“我靠！”后卫没忍住爆了粗口。
无他，只见玲王如一架战机般起飞，起跳后硬生生转过身体，长腿一踹。
凌空踹射！
“ GOAL——”
玲王双臂滑过草地，右脚一蹬，利落起身。
恰好听到进球得分，他哈哈一笑，理都没理怀疑人生的后卫，立马跑向边路为他送上助攻的队友。
“木下！”
那名不起眼的边翼卫木下治正高兴着自己队伍进球，还没反应过来，一具温热的身体猛地蹦到了他身上，玲王的手臂撑在他的肩上，肆意的笑声响在他的头顶：“哈哈！我们进球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离帝光的看台不算远，他们的呼声穿过雾院的嘘声传来。
“reo！！！”
玲王蹦到了地上，抓住木下的手冲着帝光看台一同举起，示意大家助攻是木下，进球也有他的功劳。
木下愣愣地看向玲王，御影家的公子，帝光风云人物，才华横溢的全能王，他永远都是那么光彩耀人。
但这些身份标签都在他心中慢慢淡去，现在，他只是他的队长。
木下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幕。
闪闪发光的玲王，在偌大的场馆内，在无数的观众前，高高举起了他的手！
于是，恍惚中的他听见看台传来他的名字——木下治。
滚烫的情绪在胸中流淌，在眼中酝酿
曾经，在天才光环的遮蔽下，他只是帝光的一名不起眼的球员。
而现在，玲王把自己的光分给了他。
蜂乐离得近，很快就跑了过来，双腿一蹦被玲王牢牢接住：“芜湖～还有我！”
其他队友也纷纷过来庆祝，凛虽然没有和他们抱在一起，但到底还是站在一边。
“嘿嘿，小凛没进球不开心吗？”蜂乐趴在玲王背上笑着看向凛。
“……没有。”
“哦，你有～”
“都说了没有笨蛋！”凛太阳穴青筋乱跳，“赶紧下来，你要在比赛结束前消耗自己队友的体力吗？”
蜂乐摇了摇玲王：“诶？会吗？”
“还好。”玲王没什么感觉，他习惯了，背着蜂乐往中场走。
蜂乐回头冲凛做鬼脸。
糸师凛翻了个白眼。
相比帝光的幼稚园打闹，雾院那边较为沉默。
和对手面对面，受气氛的感染，蜂乐从玲王身上下来，乖乖站好，一道视线扎在他身上。
蜂乐左看右看没找到人，瘪了瘪嘴，不开心地抬头，哦，原来是乙夜在看他。
正如乙夜看不穿糸师凛的心思，他同样不知道眼前这个*齐刘海娃娃脸心里在想什么。
长得高哼哼，他虽然矮了点，但是他超灵活哦！他的怪物也超级高哦！
他才不羡慕呢，一、点、都、不。
“刚刚那不是巧合。”乙夜相信自己的预感，这个突然窜出来的黄毛，那一瞬间涌起的危机感做不得假。
一次传球便引发了一场进攻，真是不容小觑啊。
蜂乐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对方甜甜地笑了。
“不会再让你这样上蹿下跳了。”
开球后，乙夜持球越过蜂乐甩下这句话。
现在，是他的回合。
黑暗中，沉寂已久的忍者蓦地睁开了双眼。
第100章
乙夜一动, 冰织就立即追了上去，不同于凛和蜂乐，因为曾和雾院交过手，他极其警惕对方。
那可是在孤立无援的情境下都能找到突破口踢出惊天一球的人啊。
他很清楚乙夜的打算, 你们的后场空虚无比, 对方势必要从这脆弱的腹地狠狠撕下一块肉来。
冰织主动用身体卡住了乙夜的跑位, 后腰正在插上, 他截下球后可以迅速转移足球, 切断乙夜的进攻。
然而就在他刚刚移动到乙夜身前时, 如同暴雨来临前沉闷的气压, 又像暗不见光的深海中悄然游弋的巨兽，一阵颤栗漫上冰织的后脊。
砰。
极轻的磕球声钻入耳道。
轰然作响。
乙夜一个急停背身贴着他的肩膀越过了他，冰织瞳孔紧缩，一副鲜明的球路图立即浮现在他的大脑中，他看到了！对方的打算！
“玲王——”
冰织高声喝道，同时一刻不停向前奔去。
乙夜在他上拦时将球回传给了身后的中场,而后轻骑扬鞭直扎禁区,对方把自己当成诱饵吸引他围堵，从而为中场拉开空档！
他眨眼间想通了乙夜的打算,接下来就是比拼谁更棋高一着,拔得头筹！
玲王阅读比赛的能力不比冰织逊色，两人高度共脑, 他几乎是立马回身封住雾院中场武田。
因为场上瞬息万变的紧急形势，玲王面容冷峻,鬓发斜飘着拂过他的眼睛,暗沉沉的紫色眼眸盯住眼前的中场。
武田干咽了口唾沫，暴露在外的皮肤感到一阵阵刺痛, 宛如在辽阔草原和天敌狭路相逢。
感谢他训练从来都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他对于如何配合乙夜早就烂熟于心，融进本能。
在他和玲王四目相对时，他的腿早就抢先一步挥了下去，将皮球遥遥送到锋线。
中场通常被称作球队的心脏，他们控制着比赛的节奏，纵览全局向锋线发出进攻的指令，可武田却和其他中场不同，他是专门为了乙夜而存在的。
不是他引导乙夜进球，而是乙夜为他指明传球的路线。
武田没有任何不甘，如果依靠他自己，和玲王对位，他需要思考从哪边突破几率更大，而这时球早就被断下了，他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看到玲王脸上一闪而过的恼怒。
不得不说，这种滋味好极了。
这下轮到武田上前拦住玲王，不让他回援，为乙夜留出足够的时间。
乙夜的余光已经瞄到了划过高空的足球，日复一日艰苦的器械训练，为他提供了燃烧不殆的原料，浑身上下的肌肉在此刻迸发，他猛地加速，近了，更近了！
他身子前屈蓄力，右腿钢鞭一般重重挥出，隐约可见残影。
不知为何，在这秋高气爽的时节，乙夜鼻尖却嗅到了严冬冰碴的凉气，点点雪花落在他的皮肤上，顷刻化成水流，那细小的水柱毫不留情地刺穿他的表皮，深深扎进他的血肉里。
在他的脚背即将碰到足球的瞬间，一个身影从旁边插出，狂风大作，乙夜头发乱飞，凌乱的视野中，只见那道身影狠狠踩地回旋，一声巨响，足球利剑般贴着他的身侧斩过，他的脸颊仿佛被刮出了细小的伤口，泛着密密的疼。
出乎意料地，被断下一球乙夜倒没有生气，只是平复着错乱的呼吸，同糸师凛静静地对视。
没有任何交谈，片刻后，两人擦肩而过，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参与进攻和回防。
丢球的乙夜头脑无比冷静，嘴角却不自觉勾起，这才对嘛，这才是他期待已久的比赛。
那边蜂乐完美接住了凛传来的球，当球在他的脚下，就没有人能夺走它。
看台上的记者惊呼：“天呐……”
他不自觉地站了起来，仿若梦游一般：“我没看错吧，这种足球，这种盘带居然是出现在一个初中生身上……”
蜂乐6岁踢球，每天两眼一睁，大脑还没清醒，手就开始四处摸索足球，刷牙时带着，走路时带着，足球就像他身体的延伸，赋予了他无与伦比的球感。
他现在会的技巧并不多，盘带也并不华丽，可他带球时的流畅自然，面对包围时充满创意地处理，却已然能够让记者瞠目结舌。
这是一种不需要任何门槛就能欣赏的美——他持球就是比其他人看着都要舒服。
在蜂乐后脚跟挑起球，彩虹过人，轻松射门时，记者按下了快门，他没注意自己是笑着的。
碎金般的阳光跳跃在蜂乐的周身，他的头发带着微微的卷，和他的笑容一样灿烂俏皮，他仰着头，那双明亮的眼睛始终追逐着那颗黑白双色的足球。
随着相片的刊登，无论是否关注足球的人看到了封面的蜂乐，都不由驻足。
无一例外，他们的脸上也挂着笑容。
唯一笑不出来的，大概只有雾院。
上半场以2:0结束，除了乙夜，众人难免心情低落，教练看见乙夜神色如常，心里松了口气，宽慰了球员几句：“我们的战术没有太大的问题，他们的后防比筛子还不如，只要想办法突破前场的封锁，我们还有机会。”
“乙夜……”教练本来想说接下来就靠你了，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雾院教练是忠实的守旧派，他不喜欢太过激进的战术，他的理念就是日本提倡的团队至上。
可一再的失败难免会让他感到迷茫，而这时，乙夜主动敲开了他的门。
这个过分突出的天才，在他才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锋芒毕露：“教练，不变则亡，这个道理您不会不明白吧？”
他的迟疑被乙夜看穿，对方毫不犹豫地撕下了他的试图伪装的假面：“不为了什么足球，热爱之类的东西，为了这份还算体面的工作，获胜也该是我们的共同利益？”
“接连不断的失利，学校真的不会问责吗？”
“如果我转校的话，队伍应该会更加捉襟见肘吧？”
明明他才是坐在办公桌后的成年人，却被一个孩子质问得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他自问自己不像某些同行，为了成绩不择手段，他只是保守求稳，在他的带领下，雾院也称得上足球强校。
如果不是横空杀出了一个你，大家都是这样啊，有输有赢，维持着各自的体面，这样不是很好吗？
可你踩着所有人倒下的身体，带领帝光堪称凶残的夺走了冠军。还当着媒体的面炮轰日本足球一贯的培养体系，公然指责教练毁了球员。
他们厌恶你，又畏惧着你，害怕自己成为你成功下的一行不起眼的注脚。
在乙夜的威胁下，雾院教练半推半就的妥协了。他根据乙夜的特点，改动了球队已有体系，并且以对方为核心制定了战术。
新阵型奏效很快，在他们拿下县预选冠军，取得通往全国大赛的门票时，雾院教练早就枯竭了的心，再次热血沸腾。
他看着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乙夜，银绿的刘海遮住了半边眼睛，面容波澜不惊地举起奖杯，闪光灯亮起，照片在此刻定格。
有些人注定生来不凡。
教练嘴唇嗫嚅，最终嘱咐乙夜：“保护好自己，不要逞强。”
然后才转向其他球员：“你们也是，尽力为乙夜创造机会，对抗时注意安全。”
“是——”
雾院众人答应了，但是嘛，完全没有照做的意思。
因为，在下半场比赛开始后，双方渐渐踢出了火气。
雾院知道帝光的弱点，帝光自己心里也清楚，一方拼命想往对方后场压，另一方却不断高位逼抢，分毫不让。
乙夜的感受很新奇，明明自己变强了，却比当初练习赛时被限制得更死了。
不是队友拒绝给他传球，而是他们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传切，冰织和玲王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而武田好不容易找到空档将球送出，又会被环伺在他身边的糸师凛和蜂乐断下。
“危险的地方，你以为只有你看得见吗？”
在又一次断下他的球后，糸师凛这么说道，蜂乐就站在不远处随时准备补位，闻言眸子轻转，与糸师凛的视线一道落在他身上。
乙夜恍然大悟，这片绿茵场已经完全成为了猛兽的狩猎场，你们残忍地戏耍着其中的猎物。
没看到武田已经被刺激得快要失去理智了吗？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只要拿球就会被抢，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憋屈让每个人双眼通红。
“你的队友们似乎体力不支了，看来已经进入了垃圾时间。”蜂乐单脚踩着足球，满眼天真，笑容可爱。
在旁边的后卫冲过来时，他已经轻轻巧巧地把球传给了前方的冰织，还有余裕转过头对后卫说：“嘛，你又慢了一步哦。”
“啊啊啊！”后卫控制不住地上前，被乙夜死死抱住。
“冷静点。”乙夜看向蜂乐，笑了一下，“垃圾时间？这可未必。”
“况且，说别人体力不支，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吧？”
乙夜掠过蜂乐，轻飘飘地说道。
雾院众人虽然技术和球感拼不过他们，但他们大范围的跑动防守，以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消耗着帝光众人的体力。
他遥遥眺望了一眼中场的方向，又看向场边的倒计时，还剩5分钟。
在是否回援的短暂抉择中，乙夜长出一口气，对后卫低声嘱咐：“拦住他。”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往禁区扎去。
不是他相信队友，而是他已经闻到了进球的气味，并非来自他，是那个曾和他发生争执的前锋——本间久雄。
在他收回视线前，他看见了，对方正往冰织的脚下铲去。
他必须前往禁区，成为雾院的支点，去赌一个进球的可能。
糸师凛已经回撤，积极跑位，准备接应中场的传球。
就在此时，变故陡生。
本间久雄身为前锋，哪里好好练习过铲球的技术，他只是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乙夜那个渣滓说得好听，不还是拿你们毫无办法吗？
不管这一脚下去，是他这条腿报废，还是冰织羊报废，总归能停下你们进攻的脚步。
说不害怕是假的，他放铲后就紧紧闭上了双眼，那瞬间他眼角有泪水溢出。
一场比赛而已，至于吗？
如果让几年后的本间来回答，他肯定会说不值得，他根本不会铲球，如果冰织因此落下残疾，他将终身背负断人前途的阴影，同理，如果是冰织的鞋钉扎进他的脚踝，那么他自己从今往后也别想再踢球。
但现在的本间，脑海里想的是，虽然他射门、盘带、防守……样样不如乙夜，但至少他能打断帝光的进攻。
为……乙夜创造机会。
冰织见对方前锋鞋钉收都不收，直直地冲着他的脚下而来，这要是挨上一下，他后面的比赛都不用踢了。
心中充满了对这种野蛮踢法的震撼，同时硬生生扭过身子，狼狈地摔倒一边草地上，避开了对方。
他真的没有那么热血上头，时间所剩不多，雾院输定了，没必要搭上自己。
武田抓住时机急忙拦下飞出的球，大脚传往前场，而一边的玲王见证了方才的一切，已经怒不可遏，却在扶起冰织时被对方拉住：“算了，裁判没有吹停。”
因为冰织躲得及时，这几乎称得上恶意犯规的行为并没有成功，为了比赛的流畅连贯，裁判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玲王现在冲上去，除了领一张黄牌没有任何益处。
而本间发现自己一路畅通，始终没有碰到阻碍物，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冰织躲了，他连忙爬起来往禁区跑去。
此时球已经到了乙夜脚下，不幸的是，后卫根本没有能够拦住蜂乐，而那个一直打哈欠的白毛门将，也站直了身体，做出了防备姿态。
乙夜起脚，在两双眼睛的紧盯下，假射真传！
对象自然是刚刚冲到禁区的本间！
蜂乐难以置信：“你居然会传球？”对方刚刚可不是这个作派！
乙夜满头大汗，闻言发出了本场的第一声大笑，很有几分少年意气：“不然？”
球忽然出现在了本间脚下，不偏不倚，验证了乙夜非凡的传控能力。
这一球是如此的恰到好处，完美符合他的出球习惯，虽然距离远了些，心中还在震惊乙夜居然主动给球，但……
这要不踢，他还算什么前锋？
“凪！”蜂乐看着本间眉头微皱，扬声提醒队友，因此也就没注意到悄悄从他身边退开的乙夜。
凪诚士郎，几乎站了整场，唔，队友们太能干，根本没有给他发挥的机会。
他热好的身体都被秋风吹得凉凉的，有点影响行动，但问题不大。
凪灰色的双眸望向空中的弧线，怎么说呢，这球的轨迹还挺好看破的，比起喜欢找他公报私仇的糸师凛，菜菜的。
一米八几的优越身高，使他不用怎么蹦跶，稍微调整了下站位，就轻松将球击出，他自言自语：“应该可以结束了吧，腿有点酸了，好累哦……”
然而蜂乐焦急地喊声唤回了发呆的他：“凪，左上！”
诶？
潜伏起来的乙夜早在本间的球被击出前，就默默找好了抢二点的位置，他早就说了，他并没有十分信任队友，这球能进最好，不能进，那还有他在！
冰凉的空气灌进胸腔，与内脏擦出点点火星，眨眼间烧遍全身。
沉重的四肢仿佛重新贯入了力量，乙夜高高跃起，燃烧着的躯体挣扎着破出双翼，高点，还要再高点！地心引力牵扯着他，想要将他拽回泞泥的地面，可新生的羽翼却是如此不甘，它奋力地扬起——
我等待了如此之久，怎么能够功败垂成？
乙夜秀气的面容变得狰狞，他咬紧牙关，白皙的颈侧大动脉有力地鼓动着，额头狠狠击上空中的足球。
“这个高度……”
“未免太过恐怖了……”
两名记者对视一眼，记忆中，也曾有这么一记让世人震撼的头球，来自当世最耀眼的足坛巨星。
此刻他们仿佛在乙夜的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
“ GOAL——”
凪面无表情地从草地上起来，他看见了，听见了，也起跳了。
可因为他热身不够，身体无法舒展，居然没能够到那枚足球。
真是……让人火大。
倒计时停止，比赛结束，帝光2-1雾院晋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