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第41章

    简晞颜依旧轻蹙着眉, 看上去警惕并没有完全消除。

    小柠也紧张,小心翼翼观察着简晞颜的反应。她陪护过不少病人,像简小姐这么冷静克制的十分罕见。每次看到简小姐坚强隐忍的样子她都敬佩不已, 可刚才简晞颜瞬间冷却的眼神把她吓了一跳。

    这应该是她陪护以来第一次见到简小姐的攻击性这么强, 寒风直面扑来。哪怕是最简单的询问, 也让她有了窒息感。

    简晞颜平时也是清冷的语气, 可只是淡, 小柠起初也不太适应,后来发现简小姐的性格就这样。大概是刚才被吓到了,她现在不敢主动说话。

    过了一阵, 简晞颜重新看向她:“她什么时候问的你?”

    小柠如实回答:“就昨天, 你去书房工作以后。”

    时间倒对得上,但这还不足以完全消除简晞颜的顾虑。她现在行动不便,临场应变的能力不如从前了,很多事都得提前防范。

    她不是怀疑林非若, 而是不轻易相信任何说辞,必须要经过验证。

    “她当时是怎么说的?详细一点说清楚。”

    小柠偷偷咽了下口水,认真回忆起昨天的事:“昨天你在书房工作了好久, 午饭都没出来吃。林小姐把餐盘拿出来后就来找我了, 说如果你这种强度工作一整天会怎么样?

    按照经验来说,晚上肯定会疼的更加明显, 我就照实说了。可她说不能再多吃止疼药了, 问我还有什么办法缓解痛苦。我就让她试试按摩。”

    简晞颜没想到林非若连她会工作一整天都猜到了。

    “她懂这些?”

    小柠摇头:“看着不太会, 跟着我学的。”

    她想起一些画面,忍不住笑了下:“她先按着自己练了好久, 但力道把握不太准。晚饭后我看到她还在悄悄练,边按边琢磨, 比我以前考证时还认真。”

    简晞颜表情放松了些,基本相信了这个事实。食物的危机暂时解除,但她又想起自己对于别人的靠近竟然一无所知,这也是一种危险。

    虽然这个人是林非若,但要是换做其他人呢?

    “她说之前在医院看我给你按摩过,说万一临时能用上也好。”

    这时林非若已经洗漱好回了卧室,一进来就发现气氛不太对。

    本以为简晞颜应该差不多弄好了,谁知看到的是简晞颜略显严肃的脸和旁边紧张兮兮的小柠。

    林非若第一反应就是简晞颜身体不舒服,快步走过去:“是不是哪里痛了?”

    在她的潜意识里,简晞颜是病人,她的所有变化都可能是因为伤痛示引起的。

    她走得太急,迎面带来一阵牙膏的薄荷清香。前额发梢有着微湿痕迹,清爽明朗,是美好早晨的标配。

    简晞颜的心情好了点,转头跟小柠说:“你先出去,我们有话说。”

    小柠安静走开,经过林非若身边时,给了她一个祈祷眼神。

    林非若没看懂,下意识跟着她身影转头,一直到小柠把房门关上。

    简晞颜冷淡的声音传来:“你昨晚对我做什么了?”

    林非若回头,对上一双安静但又不平静的眼眸。

    “你知道了?”林非若有点诧异,昨晚看简晞颜那样子她还以为睡得不错呢。

    简晞颜压在轮椅扶手上的指尖稍稍陷下去,语气倒是如常:“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要按摩?”

    林非若轻叹:“本来只是想看看你睡得怎么样,结果发现你又冒汗了。”

    冒汗意味着开始疼了,不用解释简晞颜也知道原因。

    “那怎么不叫醒我?”

    林非若答得飞快:“我疯了才会把你叫醒。”

    简晞颜迅速抬眸,定定看着她。

    “你醒了肯定就是要找止疼药。你睡前已经多吃了两颗,要是再吃,你受得了吗?”

    林非若想起昨晚也是无奈,大概是止疼药效还有残留,简晞颜开始痛但没醒,她仓促之际只好用上刚学不久的按摩。

    之前看小柠做过,效果不错,于是林非若想着或许能稳住简晞颜。

    虽然贸然碰别人是不太好,但在把简晞颜叫醒后看她吃过量止疼药还是趁她没醒之际赶紧助眠之间,林非若稍加犹豫后决定选后者。

    她想好了,简晞颜介意的话,她道歉就是了。

    能少吃一天药也是好的,道歉反正只要动动嘴。她觉得不算太亏,反正也不往心里去。

    轮椅扶手上的指尖无意识继续深陷,简晞颜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意味不同的情绪。

    看她仍是一脸沉郁,林非若心道,算了,不和病人计较。

    她主动说:“你如果觉得我这样不礼貌,那我以后不做了。昨晚的事,抱歉。”

    简晞颜再次看她,沉默半晌后,才道:“谢谢。”

    林非若摆手:“不用说这些,你是病人嘛,能帮你,我很乐意。”

    病人,简晞颜闻言后一顿,情绪更加复杂。

    林非若没有恶意,对她也没有那方面的企图,这点在过去两年里简晞颜是基本相信的。可因为伤情,她的防御能力大大降低,很多时候会不由自主增加防备。

    就像刚才,她会瞬间对食物起疑,也会对别人靠近自己而无所觉感觉害怕。

    她不是怕林非若,而是怕这种情况如果在别的地方发生……

    可是她无法说出来,不仅因为林非若和她只是合作关系,也因为她不习惯,更不敢,轻易把自己的弱点与恐惧表露出来。

    依旧是沉默气氛,但林非若感觉到简晞颜的气场柔和了些,问她:“那要是以后再出现昨晚的情况,我要怎么做?”

    简晞颜抿了抿唇,闪过几个答案,都被她逐一否定。

    叫醒她,然后给她吃药——会过量,一次两次可以,长久下去自己会被反噬。

    不叫醒她,像昨晚那样按摩助眠——舒服,她甚至不会被惊动,一切如常。可这样会降低她的警觉,万一不是林非若而是别人,会有隐患。

    把林非若换成小柠,就像在医院时那样——结果还是上面那两种选择,无非是执行者变了。

    无解,简晞颜回答不了。

    林非若试探道:“要不,继续?”

    神门穴就在手腕附近,这地方严格来说不算禁区,要是简晞颜不反对的话就更好了。

    简晞颜再次抿唇,想拒绝,可是……

    痛感的记忆太过深刻,她需要继续工作,也渴望昨晚那样的安睡。在事实面前她不得不承认,林非若做的,就是她目前最需要的。

    “辛苦了。”

    林非若松了口气:“没事。”

    简晞颜想了下,又说:“刚才我的态度不太好,希望你别介意。”

    林非若知她的意思,但不想让气氛重新变回严肃,故作轻松道:“啊?不好吗?我觉得还行吧,起码你愿意交流。”

    简晞颜的唇角极小弧度地弯了一下:“你的要求倒是低。”

    重新让小柠进房来帮忙,林非若打开门就看到急得脸红的人,轻声说:“没事了,一切照旧。”

    小柠将信将疑走进去,果然看到简晞颜恢复如常,语气也和平时也一样,这才放心下来。

    吃完早餐,林非若准备推简晞颜去花园。

    “不去花园了,送我去书房。”

    “这么早就开始工作?”林非若心想,你好歹给自己半小时透透气啊。

    工作上的事简晞颜一向很少和林非若交流,过去林非若也不问,除非和俨珊有关。

    大概是早上的事让简晞颜有点过意不去,她主动解释了一句:“我今天要跟何处长通话,需要提前做点准备。”

    何处长具体有多大能耐,林非若不太清楚,但她知道这个人对清河项目至关重要。在医院的时候,简晞颜和简深耀交谈中提及频率最高的就是这个名字。

    而且她记得之前何处长打过一次慰问电话,简晞颜直接让护士打了双倍止疼针以此稳住状态。

    她知道,简晞颜很想在何处长面前表现出良好的状态。即便受伤了,也要让对方知道自己恢复得很好。

    把简晞颜送回书房后,林非若退了出来。

    束婉霞送完水出来,看见林非若后,主动走了过去。

    “我很久没看到小姐那么紧张了。”

    之前非若小姐和小姐有些矛盾,但从医院回来后她的表现被所有人看在眼里。束婉霞觉得林非若无可挑剔,对简晞颜更是尽心尽力,自然觉得她们的感情问题已经修复。

    林非若赞同:“她应该很重视这通电话。”

    “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束婉霞看上去颇为担忧。

    林非若好奇:“你怎么对她很没信心的样子?”

    束婉霞看看四周,低声说:“不是对小姐没信心,是对何处长没信心。”

    林非若没想到她也知道何处长,难道简家的人都可以参与简氏的经营?

    束婉霞拧眉:“我之前去医院送吃的,无意中听到过小姐和二爷的对话,好像是说何处长想让小姐暂时退出这次的项目。”

    林非若一惊:“退出?”

    “是啊,应该是觉得小姐受伤严重会影响进度,各方等不起。”

    林非若本来以为今天这通电话是正常的商务沟通,简晞颜紧张是因为何处长的职务身份,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替自己争取留任机会。

    “受伤了也不影响简氏运作,那么大的公司都不能给他信心?”

    束婉霞苦笑:“不一样的,小姐被取代了,不仅成绩是别人的,主要是……”

    林非若点点头:“明白了,权威受损。”

    她望向紧闭的书房门,设想着简晞颜在用怎样的方式为自己争取最后的机会。

    简晞颜不仅腿受伤了,还很可能因此伤了在商界的机遇和声望,双重打击谁受得了?

    林非若又想起她说不去花园时那淡定自若的神情和语气,默叹口气。

    “简晞颜的内心真是强大。”

    第042章 第42章

    十点还差两分钟, 简晞颜已经把重点资料都过了一遍。这些她本就了然于心,但不想在这通电话里出现任何差池,所以又巩固了一遍。

    这通电话她约了很久, 许礼晴为此沟通了很多次。何处长的慰问电话很早就打来过, 但也仅仅是谈论伤情。至于清河项目的事, 他基本都是通过简深耀传话。

    简晞颜知道他有意想让简氏淡出, 但这次机会难得, 她不想轻易放弃。

    电话准时接通,那头的何处长听上去心情还不错。

    “何处长你好,我是简晞颜。”

    “简总啊, 最近身体怎么样了?我最近太忙, 一直想着再问问你的情况,结果总是顾不上。”

    简晞颜客气表达了谢意:“我已经出院回家了,恢复效果比预期要好不少,何处长有心了。”

    “那就好, 年轻人恢复是快。既然回家了,那就趁机放个假,陪陪家里人, 也让身体彻底放松休息。”

    何处长用的是一副长辈关爱的语气, 简晞颜却感觉不到半点真心。相反,她的嘴角越绷越紧。

    “有专业的恢复团队协助, 对我工作的影响已经慢慢降低了。回家我也一样可以保持工作, 彻底休息反而不习惯。”

    简晞颜也是一副陈述近况的口吻, 没有特别着急。

    何处长语气带笑,颇为亲和, 但始终只围绕健康话题,并不谈其他的。

    简晞颜知他有意避开, 只得自己提起。

    “何处长,清河项目的方案我们改了最新版,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何处长的声音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简总啊,清河项目上头很重视,甚至不仅仅是我们沪海市自己的大项目,也牵扯到很多兄弟省份。各个环节都不能出错,更不能久等。”

    “我明白,所以只要何处长认为需要改进的地方,我马上就会让人跟进。”

    “这点你做得很好,我都知道的。”

    简氏确实响应很积极,但是简晞颜受伤了,这个事实摆在眼前,绕不过去。

    简晞颜从他的轻叹中听出犹豫,当即主动出击:“我知道何处长你的顾虑,也知道我现在确实行动上有些不便是会对进度产生影响。”

    何处长其实不太忍心当面对刚从车祸劫后余生的简晞颜说这些,没想到她自己先说了。

    既然说开了,那他也不再避讳:“简总,你能解就最好不过了。我不是对简氏不满意,也不是对你有意见,但你的伤的确会影响大局,我不得不做取舍。”

    “那如果我能弥补呢?”

    “哦?具体说说。”

    简晞颜自从在医院从二叔那里得知了何处长的意思后就一直在做准备,今天能否打动何处长,她不确定,但至少她尽力尝试了。

    “简氏愿意再捐清河项目10%的利润作为公益回馈,注入该项目的后续维护基金。”

    这个项目本身就薄利,简氏这一捐,等于把赚的辛苦钱都掏出来了,说不定还得自己再添点。

    一听是要注资到维护基金里,何处长马上明白了简晞颜的用意。

    这个基金是参与建设的各省自主筹措的,对于各地财政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享受了清河公路的好处自然要付出点什么,但财政不够宽裕的地方确实也为难。

    “简总,你这么一捐,不就等于白干活吗?”

    “凡事都有取舍,我知道清河项目的意义和价值,所以这点付出,值得。”

    这是简深耀都没有的魄力,何处长确实对简晞颜刮目相看。

    “那你的伤,三个月能好起来吗?”

    简晞颜听他这么问就知有转机,当即保证:“没问题。”

    何处长被她的笃定震撼了片刻,想起从简深耀那里了解到的伤情,不禁真心劝了一句:“我明白你的心意了,但健康的事不能操之过急。”

    “我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也有信心。”简晞颜依旧是自信又坚定。

    “好,那我下次开会的时候会把简氏捐赠的意向还有简总的恢复预期和大家沟通的。”

    他没把话说太直白,但到这份上,简晞颜知道已算是很好的结果。

    这时已经过去半小时,约定的通话时间也接近尾声。

    “我接下来还有会要开,改天有空我们再谈。”

    “谢谢何处长。”

    “安心养伤。”

    结束通话后,简晞颜却不见多少轻松。何处长态度松动不代表他改变了决定,这些领导的真实意图总是藏得很深,而且留着太多余地。

    可简晞颜目前能做的,也只能到这程度。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默算着这些日子错过了多少酒会和商宴。这些应酬她压根不喜欢,但这些都是维护生意的机会,错过也就意味着失去很多潜在商机。

    她不是不想去,而是现在不能去。

    一是身体状况还不太允许,二是很多人都在暗中观察。简晞颜希望自己再次出现于公众面前时是让众人放心而不是增加更多谈资,她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简氏,她不能病恹恹的被人看到。

    可是她的腿……

    简晞颜轻颤着触碰膝盖,再一次被无力感席卷。

    从书房被推出来的时候,简晞颜已经不见半点沮丧,甚至主动提出要去花园待一会儿。

    林非若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关于通话成效的证据,结果发现啥也看不出来。

    简晞颜悠悠转头:“你今天看了我很多次,是有话想说?”

    林非若错开眼,没想到简晞颜竟然都知道。她还以为简晞颜只顾着思考工作呢,毕竟来花园这一路上她都不说话。

    “也没有很多次吧,你夸张了。”

    简晞颜莞尔,并没较真掰手指细数:“所以,你是有话想说?”

    林非若确实有点好奇何处长的态度,但又觉得贸然打听这个不合适,说不定还会连累束姨。

    于是她随便扯了个话题:“小敏最近闹着要来看你,你觉得再过几天比较合适?”

    简筱敏待在大宅里每天都在念叨着要去看姐姐,但简深耀说她伤没好,不许乱跑。

    “等她能出门了,就可以。”简晞颜淡淡一笑,“至于几天,这个好像不是我决定的。”

    林非若本是随口提起,但看到简晞颜一闪而过的无奈落寞后,心头一顿。

    “我是问你的意见。”

    简晞颜转头,有些疑惑。

    “她何时能出门是二叔决定,但什么时候接受探望,你的意见最重要。”

    原本搭在扶手上交错着的手轻轻交缠起来,简晞颜对于林非若的敏锐观察力感到意外。

    简筱敏不是外人,在医院时也经常来陪她,可简晞颜回到和园后心态多多少少和之前不太一样。

    她以为自己不说就不会被人看出来。

    简晞颜偏了偏头,如常的淡声:“我随时都可以。”

    林非若顿了下,不再说什么,和她一起看远处的树。

    第二天确实有人来访,但不是简筱敏。

    简晞颜也没料到,她出院回家后第一个正式来探望她的人竟会是布盛隆。

    当许礼晴把布总有心探望的消息告诉简晞颜的时候,她也猜不出用意。当她同意后,又得知布盛隆就在和园附近。

    看来,是有心等着见她。

    布总这名字,林非若倒是有点印象。在大宅白得两百万,多多少少和这人有点关系。

    但又因为这人,让简晞颜的塔拉岛之行空手而归,以至于被股东施压问责。

    她对这位布总的印象一般般,但又因为他是第一个上门探望的,不得不额外关注。

    简晞颜换了一套职业装,和平时在公司时差不多。这是她出车祸以后第一次穿回职业装,不得不说,她真的很配这种装扮。

    哪怕坐着轮椅,那气场也不比任何职场精英差。

    林非若想起以前的几次面试经验,遇到过不少类似打扮的竞争者,和简晞颜一比,顿时有了买家秀和卖家秀的真实写照。

    联想到当时的自己,可能在简晞颜眼里也是菜鸟穿大人衣服的既视感吧?林非若不禁笑了笑。

    简晞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以为是这身衣服不如从前那样合适。

    “你觉得怎么样?”

    林非若回过神:“什么?”

    简晞颜依旧是淡定神色,除了在扶手上轻陷的指尖:“我这样见布总,你认为怎么样?”

    “很好啊,无可挑剔。”林非若认真打量了一番,竖起大拇指,“绝对能气死他。”

    气死他?

    简晞颜想不出她是从哪里联想出这个词的,但又觉得有点好笑:“无端端的,我为什么要气死他?”

    林非若坦言:“他让你白跑一趟塔拉岛,肯定是见不得你好。你虽然受伤了,但你就好给他看,证明你恢复迅速,让他期望落空。”

    轮椅扶手上的指尖深抠了一下,简晞颜不动声色道:“你觉得他是来看我笑话的?”

    林非若点点下巴。

    其实简晞颜也是这么想的,布盛隆不像是会主动好心来关心她的,更何况他们之前的交情也没好到那份上。

    但她没想到林非若的思维发散那么远,不管那话是打气成分多还是故意哄人多,确实让简晞颜开心了一下。

    而且,她也确实需要这样鼓舞士气一下。

    她可以在电话里自信向何处长保证自己恢复得很好,但面对布盛隆,才是第一次真正重新出现在外人面前。

    “那你刚才也是因为这个笑的?”

    真实原因当然不能说,林非若肯定也不会承认自己是菜鸟。但简晞颜好像对之前的解释挺受用,她索性就顺着说下去:“对啊,我都能想象得出来他失望的眼神,还有一堆准备奚落的话噎死自己的样子了。”

    她边说边推着简晞颜去书房,两人脸上都带了点笑,直到书房门被推开。

    布盛隆已等在那里,看到简晞颜进来,下意识站了起来。

    第043章 第43章

    布盛隆起身以后, 简晞颜主动打了招呼:“布总,好久不见。”

    布盛隆脸上挂着淡笑,林非若觉得他的笑有点勉强, 但和预想中那种看好戏的奚落不一样。

    她没吭声, 默默推着简晞颜往前, 最后缓缓停下。

    简晞颜的轮椅是推不进茶几和沙发之间的, 所以停在了另一头, 布盛隆却已经主动绕过茶几走了过来。

    “看简总的气色,恢复得还不错,可喜可贺。”

    布盛隆的这句祝贺也说得挺勉强, 林非若仍觉得生硬, 但也不是那种阴阳怪气的嘲讽。

    她低头看了眼简晞颜,只见简晞颜微微仰头,脸上是一贯的从容和优雅。

    对于布盛隆的来访和祝贺,她表现得落落大方。

    “布总有心了, 谢谢你今天专程来看我。”

    布盛隆不着痕迹把她打量了一遍,身上穿的套装比以前的宽松了些,但风格依旧, 还是那么干练。大概是坐着的缘故, 没了那双高跟鞋,加上腿上的薄毯, 又把简晞颜的强势气场削去了不少。

    但对于一个车祸后能迅速恢复成这样的人来, 他心底除了震撼, 佩服巨多。

    那个推着简晞颜进来的人,布盛隆也顺带看了一下。

    年轻, 一看就很有活力,但和简晞颜不像一类人。

    他主动朝林非若笑笑:“林小姐, 你好。”

    林非若客气回了句:“布总好。”

    简晞颜仰头幅度增加,明显是准备跟林非若说话。

    林非若前一秒还在跟布总客气寒暄,余光瞥见简晞颜的动作后立即弯了腰,主动靠近点。

    “我和布总聊一会儿,你去休息一下。”

    简晞颜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是另外两个人都能听到的程度。

    林非若点头:“有需要就按铃。”

    和园改造的时候为了方便简晞颜随时摇人,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都装了开关。不过回来这些天,她一次都没用过。

    林非若仔细检查了一遍轮椅周围后离开书房,布盛隆仍站在那里,把刚才的互动看得清清楚楚。

    “简总好福气啊,有个细心人在身边。”

    简晞颜没接这话题,示意他坐:“布总请坐,让你站这么久,倒显得我怠慢了。”

    布盛隆坐了回去,视线在简晞颜交叠放在身前的手上一扫而过。

    “我记得在塔拉岛的时候还和你开过玩笑,说你的婚戒不够精致* ,”他笑了笑,“现在看,确实是肤浅了。”

    简晞颜的指尖在无名指上轻抚了一下,原本戴婚戒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

    “重要的是心意,不是戒指。”布盛隆帮她补上了这句话。

    简晞颜没心思搭他的揶揄,布盛隆今天特地跑来,不可能是为了和她讨论婚姻的意义。

    现在虽然是在和园,但她毕竟是头一次坐着轮椅见布盛隆。尤其当林非若离开以后,她心里有点莫名的空,像是拐杖被临时拿走了一般。

    现在布盛隆突然说起这个,简晞颜却又不想让他深谈。她觉得把林非若牵扯到商业江湖里不是好事,那人清清爽爽,简简单单完成三个月任务就好。

    简晞颜等布盛隆悠悠品完一口茶,才道:“布总来得有些突然,说实话我也有点意外。但既然来了,就不用太客套了。”

    布盛隆眼神一变,确实正经严肃了起来。

    嘴角的弧度也从微扬变成下绷,一看就是早已习惯了这种瞬间换脸的把戏。

    “简总,其实你出事当晚我就想过去看你的。”

    简晞颜听简深耀说过:“二叔跟我提过,谢谢布总关心。”

    布盛隆的语气有点微妙:“老实说,我当时很好奇,你会怎么应对这场意外。”

    简晞颜的思绪被带回那个混乱又惊恐的夜晚,下意识抿了抿唇。其实她不太想回忆过多细节,但很多事,她无法对人倾诉,只能自我消化。

    简晞颜思忖的时候,布盛隆又拿起茶慢慢喝,但眼神一直在看她。

    他关注着简晞颜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简晞颜依旧平静得不像是遭遇过车祸的人,哪怕她的腿就是最佳证据,也不妨碍她云淡风轻:“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只能积极面对,尽快解决后续问题。”

    布盛隆顿了几秒,眼中换成了赞许之色。

    简晞颜本以为他是来看笑话的,但见面到现在,他好像试探的成分更多些。

    “简总比我想象中还要智,坚强,”他吸了口气,沉默半晌,又道,“之前确实是我肤浅了。”

    他没有强调什么,但简晞颜听得出,这次的肤浅和之前说婚戒的肤浅不是一个意思。

    她犹疑望过去,正好对上布盛隆欣赏的眼神。

    这是在塔拉岛上没见过的眼神,甚至是之前几次接洽也没见过的程度。

    简晞颜压下心中疑惑,等着布盛隆继续出招。

    “听说司机失业了,所以仇富?”

    这个说辞审到现在都没改口,简晞颜也没证据说不是。

    她弯唇:“目前是这样。”

    “简总不想自己探索点其他由?”

    简晞颜听出他的暗示,一时间吃不准他是指妄加罪名还是调查真相。

    “简总别误会,我不是想插手你的事。”

    他忽然指尖轻点桌面,吸引了简晞颜的目光。

    这时她才看到布盛隆手上不知何时沾了茶水,在红木茶几上一笔一划,格外显眼。

    西,煤,脏。

    布盛隆写下了这三个字,间隔挺宽,哪怕简晞颜倒着看也能看清楚。

    他抬眸,确认简晞颜看到了之后随手一抹,那三个字瞬间就成了一片茶渍。

    简晞颜哪里还不明白他的用意,无缘无故写三个毫无关联的字,布盛隆没必要这么无聊。

    “简总要是好奇心重的话,可以关注一下安西的煤,不过容易脏手。”

    布盛隆说这话时,嘴角带笑,眼中却是正经提醒。

    简晞颜还没琢磨透这安西的煤是什么意思,也明白布盛隆是在给她提示线索。

    “布总,你这是?”

    布盛隆再次起身,这次是准备告辞了。

    “我就是关心简总的身体,路过上来看看,顺便喝了杯茶。”

    简晞颜了然,不再追问。

    布盛隆微微弯腰,这样简晞颜仰头幅度也不用特别明显,省力不少。

    “希望等简总康复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合作。”

    简晞颜没想到他会主动说这个,从塔拉岛回来以后她已经暂时不考虑这个可能性了。

    简晞颜抬手,按了茶几底下的开关,很快林非若就进来了。

    她走到简晞颜身后,低头看她,那眼神大概是想确认,怎么了?

    简晞颜微笑:“帮我送送布总。”

    林非若的手搭在轮椅上,抬头看布盛隆,对方依旧是淡笑着,比之前自然了点。

    她又看了看简晞颜,想确认有没有被布盛隆言语刺激到,因为从布盛隆脸上没看到预想的气急败坏。

    林非若的经验远没有这些商场老油子老道,加上她关心真切,时间久些就很容易被人看出来。

    简晞颜不便当面解释,只好轻拍她手背:“没事。”

    林非若和她对视,从她的平静如常的眼神中得到确认,这才松口气。

    布盛隆假装没看到,但人家小两口恩恩爱爱确实让他杵在旁边显得尴尬。

    “咳咳,我不打扰简总休息了,下次有机会再来探访。”

    林非若直起身:“我送你,布总。”

    “有劳林小姐了。”

    林非若没把简晞颜丢下不管,她把简晞颜推出书房,一直缓缓到客厅边缘。

    那里有个玄关,虽然做了改造,但界限上来说已经算半出门了。

    林非若示意小柠过来接手,这才正式松手:“布总,请。”

    布盛隆对于林非若坚持送他到外面也有些意外,这说明简晞颜的礼遇档次高,也说明她收下了自己刚才的提示。

    简晞颜交叠在身前的指尖轻抬几下,她原本还打算提醒林非若的,没想到这人主动就做了。

    看着出门远去的两个背影,简晞颜觉得林非若确实变了。

    她变得比以前积极,比以前细心,也比以前……更懂事。

    束姨笑着过来问她想不想吃点什么,见她在看门外,也顺着看过去。

    布盛隆已经坐上了车,林非若没急着转身回来,而是站在那里等他开车。

    商务礼仪有模有样,和以前只懂跟着简晞颜时不太一样。

    束姨欣慰:“非若小姐确实不一样了。”

    简晞颜转头,看起来对这句话有点兴趣。

    “刚才她在客厅等你们谈话,还问我你平时喜欢怎么送客。”

    简晞颜挑眉,语气却平淡:“我?”

    平时简晞颜接待客人,如果不需要演戏,林非若是不会出现的。简晞颜也不需要她出现,商业的事林非若帮不了忙。

    束姨笑得更加灿烂,凑过去低声说:“她说,万一你生气又不好明说,她能接收到暗示。”

    简晞颜一怔,第一反应就是林非若的想法还挺特别。

    但很快她就明白过来林非若的用意,想起见布盛隆之前她俩的对话。

    林非若当时不在书房,肯定没想到布盛隆会一反常态。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简晞颜自己也想不到。

    束姨又道:“刚才非若小姐挺紧张的。”

    简晞颜再次转头,稍稍挑了挑眉。

    “她没说,但我看得出来,她怕你被布总欺负。”

    简晞颜之前猜到这个答案了,但经由别人亲口说出来,感觉仍是有点微妙。

    过去林非若也演戏,但从没见过背后愿意主动多花这些心思。

    她低头看了看腿上的毯子,微妙感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力感。

    病人,林非若不时提醒她,她还有另一重身份。

    也许就是因为多了这一重身份,影响了合作两年的对象也变了态度,更加同情她,所以愿意多做些事。

    第044章 第44章

    林非若确实是有点担心布盛隆, 虽然对这个人了解有限,但之前简筱敏说过在塔拉岛上他是怎么耍人的。

    健康的简晞颜尚且拿他没辙,坐轮椅的简晞颜就更加弱势了。和简晞颜交情一般, 合作还临时变卦的人, 林非若实在很难相信这人是真心来探病的。

    但简晞颜的反应一直都很正常, 给出的指示也没有对布盛隆的厌恶之情, 林非若直到他的车开出和园还在琢磨:难道是自己心里太黑暗了?

    她思考时的样子很像考完试出考场后还在回忆答案的学生, 简晞颜已被推到餐厅,让她过来一起吃点东西。

    到了餐厅,林非若还时不时在思考, 只是找不到对答案的学霸。

    简晞颜以为她会问书房的情况, 谁知林非若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怎么和她说话。

    简晞颜想好的说辞没派上用场,有点轻松又有点好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准备那些话,以前她基本不考虑怎么应对林非若。

    过去她和林非若就算并肩, 也都是一致朝外。结束表演以后,她们从不会推心置腹交流什么。真需要一对一认真沟通的时候,必然是林非若在替俨珊讨福利。

    从她住院到现在, 生活里很久没有出现俨珊相关了。过去其实也没有, 但林非若会让她觉得有。那种小心翼翼但又无处不在的细节,会让简晞颜感觉整个梨苑都是俨珊的影子。

    “小姐, 后院最近翻新了, 你想添点新品种吗?”

    束婉霞的话让简晞颜回过神, 她想起这里是和园,是她自己的地方, 没有俨珊的痕迹所当然。过去她不把林非若带回来也有这层目的,不希望自己的私人领域沾染上太多别人的气息。

    但养病没办法, 只能退而求其次,没想到林非若这么有分寸。和园目前为止仍然干净清爽,没有出现任何让简晞颜烦躁或是辣眼睛的东西。

    就连林非若的穿着,都变得格外顺眼起来。

    听见束婉霞的询问,仓鼠脸也抬了起来。简晞颜见她好像也有兴趣,随口问:“你有什么想法?”

    记得上次小璇说过简晞颜一直想种花,只是没空。可惜她没细问都喜欢哪些花,原主的记忆库里就更没有了,只有俨珊喜欢什么花。

    林非若默默划掉俨珊喜欢的那几种,也随口道:“长寿花,天竺葵还有桂花,这些都挺好的。”

    是挺好的,就是需要人打。不过简家最不缺人了,如果简晞颜之前决定要种,也早就铺满后院了。她只是没空去想,更没空去布置。

    现在坐着轮椅让她亲自去照料是不可能的事,但好歹有那么点儿闲暇时间能分在这件事上,而且林非若提议的这几种都挺合她的意。

    她转头跟束婉霞说:“那就先种这些。”

    束婉霞笑意满满,赶紧记在心里。

    林非若没想到简晞颜不补充其他的,有点不好意思:“你不用全听我的,你喜欢什么就种什么,我就随口说的。”

    简晞颜淡定看她一眼:“我也挺喜欢的。”

    确实比林非若以前喜欢的那些红玫瑰啊,香水百合要好多了,简晞颜刚才以为她又要提那些。

    不是不能种,但她不想在和园种这些。所以她才让林非若先说,如果都是太糟心的品种,她干脆就说先放着。

    还好,林非若懂事。

    简晞颜对她最近的表现颇为满意,甚至觉得林非若如果想增加酬劳也不是不能商量。

    布盛隆给的提示一直在简晞颜心中萦绕,但身边没人能和她讨论这事,直到许礼晴到来。

    接到布盛隆想探望的电话后她就想过来了,但当时陪着简深耀在开重要的部门业务会,刚散会就立即赶过来。

    林非若再次把简晞颜推进书房,仍和上次一样,识趣离开。

    许礼晴仍都看在眼里,只是没和上次一样打趣。

    她锁了门,坐到简晞颜身边,距离很近,方便轻声交流。

    “晞颜,布总突然上门就为了和你说这件事,会不会有其他问题?”

    “想过这个可能。但我们现在调查停滞不前,既然有新的线索,不妨试试。”

    许礼晴的表情沉重起来:“安西确实有一批煤老板在转型,对各种新型投资都很感兴趣的样子。但这些人喜欢带着老一套的规矩,以为现在做生意还跟挖煤一样。”

    煤老板?

    简晞颜忽然想起某个名字,有点模糊,但被许礼晴这么一说后又清晰起来。

    “谢地程。”

    简晞颜冷冷念出这三个字,许礼晴一怔。

    “你怀疑是他?”

    “不知道。但他在安西有煤矿生意,之前对清河项目也感兴趣。”

    许礼晴把简晞颜没说完的话补上:“还被简氏拒绝过合作。”

    简晞颜纠正:“没到拒绝那一步。”

    简氏挑选合作对象有明确原则,尤其是这次清河项目,摆明就是要找能搞定相关部门关系的,谢地程无论从哪方面都不合适。

    所以他压根就没被列入过候选名单,更谈不上拒绝这一说。

    但他也确实在一些酒会上主动找过简晞颜,表达过想合作的意向。对于每次出现都是焦点人物的简晞颜来说,没什么空特意应酬他,于是每次都是匆匆寒暄后就走开了。

    “好,我去查查他。”

    简晞颜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了一下:“暗中查,自己要当心。”

    万一真是谢地程,许礼晴这样去查他,会不会也被撞一下?

    简晞颜闭了闭眼,把假设的画面迅速驱散,她其实对车祸是有阴影的。

    许礼晴见她神情严肃,气息不稳,关心道:“你是不是疼了?”

    “没事。”简晞颜再次强调,“一定要低调,小心。”

    许礼晴接着又把公司的情况汇报了一遍,临走前她问:“调查谢地程的事,要不要找深耀总帮忙?”

    最近简深耀除了在盯清河项目的事,还在找关系想当面盘问那个肇事司机。但这次关系疏通很缓慢,到现在都没见着人。

    简晞颜思忖片刻:“先别麻烦二叔了。最近他要费心的事太多,我不想什么事都找他。”

    “好,我明白了。”

    林非若本以为许礼晴会留下吃顿饭再走,没想到她真只是来谈工作的。

    “礼晴,吃了饭再走吧?”林非若见饭点接近,无论是客气还是好心,她觉得都该挽留一下。

    许礼晴朝她笑笑,态度比以前好了点。

    “不了,我还有很多工作没做完,得抓紧时间。”

    林非若听到简晞颜让束婉霞把饭送进书房,无语:“真是谁的秘书就像谁,全天下的工作狂简氏占一半吧?”

    简晞颜在书房工作,林非若也不便进去打扰,于是回房捣腾点自己的事。

    这些日子每天都有好多突发状况,上一次给俞倾瓷回感谢邮件后就没下文了。

    其实也就只回了一次,正式感谢了俞倾瓷邀请她参加沙龙。再后来,林非若就发现有点问题。

    例如,她的名字偶尔也会出现在媒体上。虽然不显眼,但八卦小号上提起简晞颜养伤就会捎带上她这个枕边人,要么八卦她们情比金坚,要么就是暗示车祸可能影响感情。

    她不后悔用真名和俞倾瓷联络。但如果她继续用林非若这三个字去咨询一些健康问题,哪怕她编什么我的一个朋友,我自己又或是我在网上看到……也很容易露馅。

    这种借口在俞医生那种智商的人面前只会反衬出自己愚蠢,林非若完全不想尝试,更不想因此泄露简晞颜的隐私。她感觉得出,简晞颜每天表现得很淡定,但其实很在意别人打听她的伤。

    哪怕有医生团队,有专业护,简晞颜的复健她还是忍不住想多帮忙点。

    大概是见过午夜里痛到无助但强忍的简晞颜太多次,林非若很想让她快点好起来。

    邮件这条路不通了,林非若之前搜到过俞倾瓷的论坛汇总精华贴。她在一个养生论坛上有个账号,实名的那种,不定期会回复一些网友的咨询。

    林非若注册了账号还没来得及在论坛里浪几次就遇到了简晞颜这事。现在重新登录,目的从水论坛变成了匿名咨询。

    她看了眼原先的昵称,默默改了,从【不吃瓜的暴富咸鱼】改成【助人为乐攒功德】。

    反正论坛昵称90天可以改一次,林非若心想,90天以后简晞颜应该恢复得挺好了,她也就功德圆满了。

    俞倾瓷上线时间很不固定,但有所求的帖子基本都会回复。也不乏有无聊的人真就是进来水一水还踩一脚,林非若认真爬楼,感慨俞倾瓷真是个好人。

    当医生已经够累了,还有空来管这些?换成是她,可能心情好就来看一眼,心情不好就积攒个把月。反正是义务的,也没承诺过时效,哪天不爽了直接销号都可以。

    但仔细爬完楼,她发现俞倾瓷的回复最久也只是拖了一周。如果因为忙导致长时间不能上线,她也会提前告知,避免网友发帖后空等。

    现在轮到她变成有所求的网友后,林非若的心态就变了。她也希望俞医生能尽快上线,能看到她的留言,能给她回复。

    她想问问,像简晞颜这种腿伤严重的病人睡不安稳,除了吃药,还有哪些办法能缓解。

    正式回和园前,林非若去买了台新电脑,里面完完全全都是她自己的使用习惯。原主那些东西,她完全不考虑再去梨苑拿过来。

    简晞颜不会过问她这些,也从不翻看她的手机,所以林非若换了同品牌的笔记本以后她没什么特别反应。

    简晞颜今天有些精力不济,大概是应付布盛隆和给许礼晴交代任务过于费神,她在书房没待太久就出来了。

    没看到林非若,简晞颜随口问:“非若呢?”

    束婉霞回她:“她说要上网查点东西,回房去了。”

    上网查东西?平时林非若喜欢刷手机看新闻,但要说认真用电脑查东西,那必然是去给俨珊做数据了。

    第045章 第45章

    俞倾瓷最近有点忙, 前阵子她抽了一部分精力在论坛演讲和沙龙筹备上,分了些工作出去。还没歇口气就收到通知,说近期内会有三位同事陆续离职, 要重新调整工作。

    这不是一年内同期离职人数最多的, 半年前还有过一次, 一家民营医院高薪挖走了重点科室的小半骨干。俞倾瓷很早就收到过类似邀约, 直到现在也还陆续有人来请, 都被她回绝了。

    这次离职的同事和她不是一个科的,对她的影响有限。俞倾瓷只是觉得同事们一个个选择离开,并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当初选择学医的人, 多多少少都带着点济世救人的情怀, 一心图钱的很少会选这种回报周期长的专业。可现在,大家或跳槽,或转行,或……

    “听说了吗?大富豪要招特别团队。”

    “哪个大富豪啊?”

    “啧, 就是前阵子出车祸的那个啊。”说话的人特意压低声音,“听说给出的条件非常丰厚,选人标准很严格。”

    有人恍然:“那徐主任他们这次离职是不是……”

    “不是。人家这次需要能帮忙复健的, 眼科医生用不上。”

    几声错亿感慨过后, 有人又畅想起来:“要是能被选上就发达了。服务过顶级富豪诶,以后专门做这类人的生意, 钱多事少, 想想就爽!”

    “美得你!你让自己出名再做梦吧, 人家要的是顶尖精英。”

    俞倾瓷在角落的饭桌上默默喝着咖啡,她的午饭一向吃得少, 吃太撑下午上班不舒服,还犯困。

    简晞颜遭遇车祸以后, 她经常能在食堂这类八卦聚集地听到相关话题。其实她在网上也看到过一些推送的内容,不知道是不是大数据查到她之前打过几次林非若的名字。

    她现在已经知道林非若的身份了,所以对于她只发了一封感谢邮件后再无下文很解。

    妻子出了这种意外,尽心尽力照顾都来不及,哪还有闲情聊什么兴趣爱好。联想到沙龙结束那天林非若匆忙离去时的样子,俞倾瓷并不觉得她隐瞒了入院者信息是种欺骗。

    相反,她觉得林非若挺沉稳,考虑也周到,在那么慌乱的情况下也没有口不择言全盘托出。

    她见过很多在手术室外面舌头打卷,腿发抖的家属,有些甚至会胡搅蛮缠压根不听医生解释。

    至于同事们刚才讨论的简晞颜要招精英团队,俞倾瓷毫无兴趣。只有没经历过的人才会对富豪雇主存有滤镜。

    钱多事少?确实是做梦!

    钱的确多,但事绝对不少,而且还都不是寻常事。俞倾瓷想起过去,垂眸搅动剩下的咖啡,无语摇了摇头。

    一口喝完,继续工作。

    刚回办公室就被通知院长找她,俞倾瓷心想大概是想试探她有没有离职的打算。

    “院长,你找我?”

    胡乐九在翻文件,看见她来,顺手把东西放下了。

    “过来坐,有点事想问问你意见。”

    俞倾瓷瞥见那份文件,有点像名单,但被挡去一大半看不确切。

    她收回视线,正对着胡乐九。

    “小俞啊,你在营养科的表现一向很好,不仅在我们院里,哪怕在外面,你的名气也是越来越大。”

    无端吹捧,不是好事。

    俞倾瓷抿了抿唇,没有丝毫得意,反而谨慎起来。

    “院长你特地把我叫来,应该不会为了说这个吧。”

    胡乐九顿了下,尴尬笑了两声,从抽屉拿出一份文件放在她面前:“你先看看这个,我们再谈。”

    俞倾瓷拿过去翻了起来。

    复健团队人员要求?

    上面详细罗列了需要的各类医护背景资历,性别也有要求,最后是酬劳。

    俞倾瓷看了,最低的也是一百万起。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俞倾瓷把资料放回桌面:“院长,你想去?”

    胡乐九一愣:“开什么玩笑呢,你觉得我符合条件?”

    他又是一顿,严肃了点:“小俞,不开玩笑。”

    俞倾瓷没有任何纠结地给了答复:“我没兴趣。”

    “这次的条件很好啊,人家也没要求要辞职,钱给的也够意思。你要是担心工作忙不过来,我可以帮你办借调或者休假啊。”

    俞倾瓷仍拒绝:“不是这些原因。”

    “这次的病人是女的,人家特意要求尽量招女医生,甚至愿意多付钱,这不等于多送钱给你吗?

    同样的条件,你去,就比其他男医生去能多拿一百万,这是性别优势,你懂不懂?”

    虽然医生眼里无性别,但很多病患包括家属对医生性别还是介意的,有的选自然会选让自己最舒适的。

    俞倾瓷点头:“解。”

    “这就对了嘛……”

    “但我没兴趣。”

    胡乐九不明白:“为什么啊?”

    “不想做私人医生,这个由充分吗?”

    胡乐九狐疑打量起来:“小俞,当医生的,没资格挑病人,这个道你懂的。”

    “她来住院的话,我当然不挑。但现在是要我去她家里,我为什么不可以选择?”

    俞倾瓷看了看手表:“我还有病人在等,先回去工作了。”

    那份资料她就放在桌面,压根没有看第二遍的打算。

    胡乐九小心翼翼收回抽屉,不甚解。

    简家招团队的消息只在内部流传,不少医生拐弯抹角来打听过,胡乐九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俞倾瓷最合适。

    谁知道她竟然拒绝得那么干脆!

    难道是有其他更好的安排了?胡乐九有了新的危机感。

    俞倾瓷回到办公室,病人还没到。她上网随手搜了一下,简晞颜的康复消息和之前车祸新闻相比少了一大截,看得出来简氏有意在压。

    以俞倾瓷的经验来看,出手这么大方招募团队,要么就是前期恢复不想,要么就是简晞颜太心急,以为用钱就能改变康复原。

    无论哪一种原因,俞倾瓷都不想介入。

    至于林非若……

    其实她也可以给林非若发条慰问信息,又觉得她们的关系并没熟到可以贸然说这些。急招团队这事,林非若她知道吗?

    俞倾瓷点开邮件,手指悬在回复按键上迟迟没有落下。

    有人敲门,病人来了。

    她迅速退出界面,立即进入工作状态。

    林非若的家事,还是让她自己处吧。

    **

    林非若在论坛发完帖子后,时不时去刷一下。在简晞颜眼里,就变成了她在急切关注着某些事情最新变化。

    能让林非若这么上心的,除了俨珊没别人。

    简晞颜这些日子真觉得林非若的转变都不错,但一看到她盯手机的样子就想起以前。她以前觉得林非若自讨苦吃活该,现在倒是同情占比高了点。

    俨珊这人不行,不仅没真心,还一片野心。最主要的是,她的私生活很混乱,林非若就算勉强和她在一起,也逃不掉被欺骗的结局。

    简晞颜想起她这些日子对自己尽心尽力的照顾,那些为了让她少吃止疼药而熬夜帮她按摩的画面浮上心头,让她像过去那样冷眼旁观看着林非若往火坑跳,她有点于心不忍。

    “你最近在看什么?”

    坐在单人床沿刷手机的人吓了一跳,望过去的时候还带了点茫然,像确认是不是幻听了。

    简晞颜被她那茫然的眼神逗笑,但又抿着唇。

    “你在问我?”林非若指指自己,再次确认自己没有会错意。

    “这里还有其他人?”

    林非若笑笑:“那倒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工作的时候会突然和我说话。”

    简晞颜也没想到,她本来是不会分心的。

    大概是林非若刷消息的频率太高了,很着急在等回复的样子和过去很多记忆重合,简晞颜很难当什么都没看到。

    简晞颜轻晃了一下手里的笔,垂眸看着文件,很是随意的口吻:“看你抱着手机不离身,好奇最近有什么新鲜事,随便问问。”

    林非若当然不能说,我是在帮你等药方啊。首先,俞倾瓷啥时候回复,不确定;其次,回复后的法子能不能用,不确定;最后,让简晞颜知道自己观察那么多,会不会觉得她图谋不轨?

    很多狗血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生了病的富豪大多都会心扭曲,怀疑身边所有人,觉得大家都在准备着“趁你病,要你命。”

    林非若把手机放下,掩饰地笑了下:“就随便刷新闻,什么都看。”

    简晞颜嗯了声,说完后顿住。

    她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是要提醒一下林非若的,怎么差点又和以前一样了?

    以前她就是嗯完后不再管了。

    林非若以为她要继续工作了,不再开口打扰,又默默拿起手机。

    简晞颜余光见她这么牵挂手机,看来是病入膏肓,也可能是又被俨珊用新花招忽悠了。

    她放下笔,按了按眉心。工作的事够烦了,她现在还要抽空来给跌入感情陷阱的合作伙伴指路。

    但一想起林非若每次抱她时绷紧的侧脸,简晞颜又觉得继续放任不管会于心有愧。

    “林非若,你过来。”

    林非若这次相信简晞颜是想说点什么了。她把手机放在床上,自己走到桌前坐下。

    “怎么了?”

    “最近在家,是不是很闷?”

    林非若一愣,简晞颜无缘无故问她闷不闷干嘛?

    “还行吧,挺充实的。”

    当然,和你这样的工作狂人比,差不少。

    林非若也只是在心里吐槽,说出来的话又要接收一记白眼。

    “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吗?”简晞颜打算让林非若自己先说出来,她再有的放矢地逐一点明。

    林非若认真想了一下,摇头:“没什么。”

    明明就有!

    简晞颜一直观察她的表情,欲言又止得很明显。

    “既然我们还在继续合作,就应该互相帮助。你如果遇到困难也可以直说,也许我能帮上忙。”

    林非若诧异,简晞颜今天是怎么了?忽然有闲心管这些?

    不过她真有点事想咨询简晞颜,只是看她那么忙,不好意思占用人家的宝贵时间。

    这段时间她几乎围着简晞颜转,简晞颜在书房工作的时候她就去厨房看看小璇研究的新品,又或者去后花园看看栽种进度,偶尔陪简晞颜招待一下来探访的那些老总们。

    唯一让她烦躁的就是陌生号码时不时发来暧昧不明的话。

    一开始她以为是发错了,没回。后来那号码的暗示越来越明显,就差没直说自己是俨珊。

    语气倒是比以前温柔了不少,有时甚至让人起鸡皮疙瘩。比如什么【你就真把我忘了吗?】

    【我知道你最近忙,我不敢吵你,但我想你。】

    【你看天上有星星的时候,记得告诉我。这样我就知道我的思念被送到了。】

    真是太尼玛玄幻了,舔狗不舔以后,俨珊自己想当狗了?

    但林非若想咨询的不是怎么回复,而是怎么能把原主那些冤枉钱要回来。

    第046章 第46章

    前阵子林非若就拿到了银行打印好的交易明细, 她委婉咨询过客户经,得到的回答是在已有证据面前,她没法直接把钱要回来。

    钱的数目不算小, 但分了很多次汇出。收款账户竟然还不是固定的一个, 汇款由也基本都是说得过去的正常项目, 要拿到那几个账户的相关信息就更是难上加难。

    林非若现在账户里的钱对她来说已经是巨款了, 她并不是贪心要把之前那些全要回来才满足。她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俨珊那种人可以动动嘴皮子就骗走那么多钱?

    如果原主真和俨珊恋爱过,那些钱大不了就当是给渣前任预支买墓地的钱。可俨珊别说名分,连正式回应都没给过原主, 从头到尾都只有欺骗和利用。*

    原主是很卑微也很笨, 但真心爱一个人难道就注定低人一等?

    林非若之前只是想起来有气,并没把这事当成执着任务。可俨珊偏偏阴魂不散,上次都说得那么清楚了,竟然还来纠缠!

    简直恬不知耻!

    看这架势, 不给她点苦头尝尝,俨珊恐怕不会就此罢休。

    她也想过找简晞颜帮忙,毕竟那家银行和简氏有长期合作, 有些信息查起来肯定比她自己去方便。而且简晞颜的商业手腕比她厉害多了, 说不定有什么普通人并不了解的途径可以解决呢?

    每当想开口的时候,看到简晞颜忙得头都没空抬, 林非若又默默把话咽回去。和简晞颜的那些大生意比, 这点冤枉钱真排不上号。

    她也不知道提起俨珊是否影响简晞颜的心情, 上次原主还因为这人跟简晞颜大吵过一次。要是简晞颜记仇,把旧账算在她头上岂不是很亏?

    林非若依然欲言又止, 明显是在权衡说还是不说。

    简晞颜不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的时候会隐隐感觉到腿疼,加上林非若又支支吾吾的, 像是在保护什么,就更让她心烦。

    心烦加腿疼,简晞颜好几次闪过不想管的念头。

    但看到林非若的脸时,又还是不太忍心。这人最近也瘦了挺多,明显是为了照顾她。

    “想说什么都可以,不用顾虑太多。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

    简晞颜默道,再给她一次机会,要是还不说那就真算了。

    林非若舔舔唇,心想简晞颜难得肯主动帮忙,问一下没事的。

    她认真看着简晞颜,眼里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紧张。

    简晞颜抿了抿唇,做好了将要听到俨珊这名字的准备。

    “是这样的,我的一个朋友……”

    林非若缓缓开口,一张嘴就是经典的一个朋友。换成其他人,可能会默认她是在说自己,但在简晞颜看来,这个朋友就是俨珊,林非若以前也这样含蓄说过。

    她耐着性子,还有意识控制了一下表情。

    “我朋友前阵子遇到了疑似诈骗的事,金额不小。对方比较狡猾,没留下什么有效证据,所以……”林非若又看向简晞颜。

    简晞颜边听边分析,根据林非若之前描述,她得出的结论是:俨珊被骗了,损失了一大笔钱,估计想跟林非若借钱。

    林非若的钱几乎都花在俨珊身上,简晞颜知道,但她不想管。现在林非若开口说这个,难道是自己钱不够,想借钱?

    无可救药,简晞颜忍不住嫌弃地叹了口气。

    林非若看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变难看了,也不知是觉得这事不好办还是觉得她……那个朋友笨。虽然说是朋友,但林非若觉得以简晞颜的聪明,很容易就猜到这是说她自己吧。

    她也觉得原主笨,但这份被嫌弃的委屈现在落在她头上,林非若也郁闷。

    简晞颜迅速调整好情绪,在公司里什么突发状况她都听过,俨珊那点破事其实影响不了她什么。

    “然后呢?”

    林非若没想到她竟然还想听下去,一愣。

    简晞颜弯了弯唇:“你不把事情说完整,我也爱莫能助。”

    她想先听听林非若打算借多少钱,再根据具体情况来劝。

    林非若提起精神,有些期待:“所以,你觉得怎么样能追回这笔钱?”

    简晞颜的思路已经在往规劝那个方向上蓄势待发,准备好的方案也是劝说放弃为主。等她听清林非若的问题后,罕见地怔愣起来。

    林非若眨了眨眼,有点意外。

    这件事不太好办她知道,但没想到连简晞颜也会被震撼。

    “是不是特别麻烦?要是很麻烦的话,”林非若有点失望,但太难办的话就先别让简晞颜帮忙了,多耽误别人,“我再想别的……”

    “具体说一下过程。”

    “啊?”

    简晞颜已经冷静如初,语气虽然严肃,但表情比之前好看不少。

    林非若觉得她怎么好像有点高兴呢?

    知道她被骗钱了,值得高兴??

    可又不像幸灾乐祸,林非若也分不清简晞颜到底在高兴什么。

    简晞颜轻挑了下眉:“不说我就继续工作了。”

    语气里竟也飘出了轻快的意味,表面像在催促,林非若却听出了一丝期待的意思。

    她一鼓作气:“之前我那个朋友被一些言论洗脑,稀里糊涂就汇了很多笔钱出去,后来发现是骗局但钱要不回来了。”

    “已有证据是哪些?”

    林非若把手里有的那些稍微模糊细节后都告诉了简晞颜。

    简晞颜指尖轻点桌面,逐条分析她提供的线索。

    林非若的意思她确定了,就是想把过去给俨珊的钱要回来。但她不确定,林非若是一时赌气还是真彻底醒悟了。

    万一她好心帮了,转头林非若又被哄回去,自己算什么?这种小丑简晞颜可不愿意做。

    “拿回那笔钱以后,你……朋友打算怎么处?”

    “存着啊。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如果对方换了套话术继续骗呢?”

    林非若满脸鄙夷:“怎么可能还上当?蠢一次就够了,蠢两次那脑子可以拿去卖了。”

    简晞颜抿唇,忍笑道:“这么蠢的脑子,能卖得上价钱?”

    林非若听出她的揶揄,知道她肯定早听懂了。索性又把话挑明了点:“所以嘛,就不可能蠢第二次。以前……以前就当眼瞎了!”

    以前都是原主犯蠢,这话林非若解释不清,干脆就继续往前走好了!

    简晞颜没想到她态度这么坚决,敛起嘴角,真正打量起来。

    难道是真决定放弃俨珊了?结合前几次她主动放弃帮俨珊讨好处,也不是没可能。

    “你有新目标了?”

    林非若诧然:“这你也知道?”

    简筱敏不会把她要创业的事也告诉她姐了吧?林非若一想到那个姐控,又觉得挺正常。

    “算是吧,但目前只是在心里想想。”

    难道是俞倾瓷?简晞颜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名字。

    她一向没兴趣打听别人的感情八卦,再说她也没权利限制林非若的选择。只要不是俨珊就行,俞倾瓷好歹是个正经人。

    就是年龄差距有点大,简晞颜上次看她资料的时候扫了一眼,应该是32岁?

    想远了……简晞颜一顿,立即回归正题。

    “一下那些证据,如果你……”简晞颜眼带深意看着林非若,“你朋友愿意的话,就把那些东西给我。”

    “啊?你来处?”

    “我会让专业的法律团队分析。”

    林非若犹豫起来,这点破事如果简晞颜随手处了还好说。要是牵扯出去被别人发现蛛丝马迹,岂不是很容易闹大?

    在婚姻存续期间不停给另一个女人汇款,这种事外人会怎么想?弄不好就是一个大瓜,霸占热搜好多天的那种。

    “那我问问她。”

    简晞颜以为林非若听到她要来真的以后迟疑了,看来还是不忍心对俨珊下狠手。

    算了,她话说到这份上已经仁至义尽,林非若如果还优柔寡断她也无话可说。

    简晞颜垂眸,重新拿起笔准备继续工作。这时手机收到一条消息,她随手拿来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林非若见她没有半刻停顿就拨了过去,也跟着紧张起来。

    还没见过简晞颜这么惊慌的样子,林非若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礼晴,怎么回事?”

    林非若听到简晞颜沉声开口后一怔,许礼晴能有什么事?

    许礼晴有些虚弱,鼻子塞头还晕,手里拿着刚倒出来的的药没来得及吃。

    “晞颜,明天的会去不了了,我今天差点晕在公司。”

    她刚才发消息来是和简晞颜请假的,身体情况太糟糕,撑不住得休息两天。

    只是没想到简晞颜的电话直接打过来了,还很紧张的样子,许礼晴更加过意不去。

    “你究竟……”简晞颜另一只手死死握着钢笔,“到底怎么了?”

    “前阵子太累,例假乱了。昨晚应酬又喝了不少酒,所以今天……”

    不仅血崩,还发烧了,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这种事许礼晴觉得简晞颜能解,大家都是女生,这种虚弱无助的时刻或多或少经历过。

    简晞颜却把电话改成视频又打过去,像是不亲眼看看不放心。

    许礼晴苍白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无力笑了笑:“干嘛,例假你都要确认一遍啊。”

    简晞颜紧紧盯着屏幕,许久才说:“你把镜头往下,转个圈。”

    许礼晴一愣,旁听的林非若也一愣。

    简晞颜这是什么奇葩要求?无良老板有不少,但人家例假还要这样验证的,少之又少。

    林非若不信简晞颜会变成这种人。

    许礼晴反应过来,轻叹:“晞颜,你胡思乱想什么。”

    简晞颜抿了抿唇,却没有改变之前那句话的打算。

    许礼晴拗不过她,只好按照她的要求拍了一遍,甚至还走到镜子前,从头到脚都让她检查了一次。

    确认人安然无恙后,简晞颜才松口气。

    “你早点休息,我多批你两天假,别太累。”

    挂视频前,许礼晴忽然叫住她:“晞颜。”

    简晞颜剧烈波动过的情绪被压住,淡淡看过去。

    许礼晴话中有话:“我没事的,别担心。”

    林非若明显感觉到简晞颜怔了一下,尔后才点点头:“早点休息。”

    第047章 第47章

    放下手机, 林非若以为简晞颜会说点什么,但她没有。

    她只是静坐在那里,垂眸沉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神情时而凝重, 时而犹疑。

    甚至, 在简晞颜脸上非常少见的慌乱, 也不时浮现。

    她到底怎么了?林非若暗中打量, 又不好直接询问。

    简晞颜过了好一会儿才把全部情绪平复好,刚抬头就对上了林非若的眼眸。

    林非若一直在看她?

    那她看出什么来了?会问什么?

    简晞颜不禁懊恼,刚才被礼晴突然的请假吓到了, 以至于忽略了旁边还有个林非若。

    但简总的随机应变能力向来不差, 当她重新和林非若对视的时候已经有了好几个答案。她相信不管林非若问什么,都能应对过去。

    只要,别让她知道自己内心真实情况就好。

    “累吗?”

    简晞颜随便应了声:“还行。”

    本以为林非若还会再问点什么,结果这人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之后起身帮她换了杯水, 自觉又坐回单人床边了。

    她还是和之前一样刷着手机,表情看上去也很正常。

    简晞颜心想,她应该没看出什么。

    抓紧把剩下的文件看完, 和平时差不多的时间结束。小柠进来帮她打睡前洗漱, 林非若去了客房。

    这次她好像去得有点久,回来的时候简晞颜已经在等她。

    “喝杯牛奶。”林非若把杯子递过去。

    简晞颜接过去:“你刚才去干嘛了?”

    “束姨说上周种的花有点问题, 我去看看。”

    简晞颜没想到是这事, 随口道:“大晚上的尽量少出去, 万一着凉很麻烦。”

    确实麻烦,不仅自己难受, 还要和简晞颜隔离。病人体虚,影响到简晞颜更麻烦。

    林非若没多解释:“好。下次我注意。”

    等简晞颜重新漱完口, 林非若和往常一样把她从轮椅上抱起来,然后又仔细帮她盖好被子。

    止疼药还是按照原来的份量吃,床头仍是放着一杯触手可及的水,台灯仍是原来的亮度。

    简晞颜却睡得很不安稳。

    她被药效带着勉强模糊到半夜,却做起了这些日子都没有做过的噩梦。

    梦里那束车灯一遍一遍刺进她眼睛,扑面而来的戾风还有刺耳的轮胎压过路面的声音,盖过周围所有惊呼,占满她所有感官。

    在梦里的她无力挣脱,脚像被钉在原地一般,不管她怎么挣扎都逃不掉。

    迫近的危险一遍遍重复着,在她的梦里张牙舞爪恐吓着。

    简晞颜的头发很快被汗水沾湿,她在那恐怖至极的梦境里无所遁逃,眼看就要再次经历那被狠狠撞击的一幕。

    “晞颜?晞颜?”

    有人在叫自己,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但那道声音很奇怪,出现以后就像是暂停键,那近在眼前的撞击忽然停了下来。

    简晞颜蹙眉,她努力想避开却还是被钉在那里。梦里那车头停了,却没有离开,仿佛下一秒一踩油门依然会撞过来。

    “晞颜,醒醒。”

    林非若如往常一样起身查看简晞颜睡得怎么样,这几天她没有按摩太久神门穴也能稳住简晞颜的睡眠,还以为她在好转了。

    没想到今天走近一看,差点吓一跳。

    满头大汗不说,还轻声呢喃,但又听不清在说什么。

    林非若叫她,但几声后都没有回应。

    等她靠近一点,才听清简晞颜呢喃的是:别过来。

    下意识往后退了点,林非若一开始以为说的是让她别过来。但等了一会儿发现简晞颜压根没醒,才知道是做梦了。

    梦里叫着别过来?

    防御意识这么强?

    可是之前都没有听她说过,怎么今天突然这样?而且表情还很痛苦,多半是个噩梦。

    林非若不再犹豫,靠了回去,手背搭在简晞颜额头,声音比刚才大了:“晞颜,醒醒。”

    简晞颜蹙眉更加明显,脸上的挣扎之情也更强烈。

    “不要……过来!”

    这样下去不行,得马上让她从梦魇里脱离。

    林非若轻轻掐了一下她的人中,没太用力,刺激也不是很强。

    依旧在耳边不断轻声叫她的名字:“晞颜,醒一醒。”

    简晞颜感官里原本充斥的那些东西陆续消散,被这一声声的低唤取代。轮胎声再次响起,却是渐行渐远,然后她看不见车灯了。

    剧烈地抖了几下,简晞颜忽然睁开眼。

    林非若本来打算再掐一次人中,手还在半空就看到人醒了。

    她和简晞颜都怔住了。

    “你醒了?”林非若率先开口。

    简晞颜却换了一种神色,从刚睁眼时的恐慌瞬间变成了警惕防备。

    林非若停在半空的手被突然推开,这才发现简晞颜抬手速度极快。

    林非若察觉到她现在防卫心很重,也没多说什么:“要喝水吗?”

    “放着就好,我自己来。”简晞颜错开眼,不看她。

    “那……”林非若原本还想问需要热毛巾擦一下汗吗,但简晞颜的抗拒抵触情绪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

    就连她在医院刚醒时,都不这样。

    林非若猜到和梦魇有关,但对简晞颜这个状态不太放心。

    她不再询问,但也没走开,依然留在床边。

    简晞颜确实口渴,还有点惊魂未定。梦里的场景虽然不再浮现,但那种窒息感依然在骚扰着她。

    林非若想帮她把杯子再挪近点,忽然听到低沉的命令:“你回去睡吧。”

    她侧目,看见的是简晞颜紧绷的侧脸。

    是命令,不容商量的那种。

    简晞颜现在散发的是任何人都别接近的气息,谁都不行。

    林非若觉得她们之间忽然多出了一道界限,燃烧着熊熊烈火。只要她敢踏进半步,简晞颜就会毫不留情把她烧光。

    她慢慢往后退,却没有转身背对简晞颜。

    林非若不觉得简晞颜会改变主意留住她,她只是觉得这种时候不该转身。

    简晞颜已经艰难起身,靠在床头。

    林非若回到单人床边,坐了下来,但还是在关注简晞颜的情况。

    简晞颜没有看她,但也没阻止她看。

    林非若看着她像往常一样喝水,一样简单了一下发梢,然后重新躺回去。

    直到简晞颜那边不再发出任何声响,林非若才躺下。

    她不知道简晞颜到底梦到了什么,但她知道一定是让人很害怕的东西。简晞颜从醒来到再度睡去,一切都和平时的流程无异,可林非若看到的却是一个极力在把碎成片的铠甲重新穿上的简晞颜。

    这一晚,两个人都没睡好。

    第二天小柠过来的时候很明显愣了一下。趁简晞颜不注意的时候,她轻声问林非若:“林小姐,昨晚是不是发生突发情况了?”

    林非若摇头:“没有,一切正常。”

    小柠不太放心:“那你们……”

    她又主动说:“我的责任就是照顾简小姐,如果你遇到难处的问题随时都可以叫我,不用管我睡没睡的。”

    林非若想起昨晚的事,心想简晞颜大概也不愿意被更多人看到。

    “真没事。”

    她瞄了眼简晞颜,怕她听到多想,只好把责任揽了:“大概我睡觉手机玩多了,睡不着,影响到她了。我下次注意。”

    简晞颜今天依旧沉默,没有昨晚那么明显的戒备但林非若还是感觉得出她有些抗拒。

    为什么突然抵触起来了?林非若想来想去,忽然一惊。

    不会真像狗血电视剧那样,病久了的富豪开始心扭曲怀疑身边所有人?

    可是简晞颜不扭曲啊,她一直都很正常,恢复也很积极。

    林非若一直觉得她冷静坚强得可怕,可怕到不像一个正常人。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不像正常人?

    灵光乍现,林非若突然明白一直以来的奇怪点在哪里了。

    简晞颜表现得太完美太冷静了,根本就不像一个遭遇车祸后的正常病人应有的样子。

    昨晚她那惊恐的样子,反而更真实,虽然看上去非常脆弱,甚至有点可怜。

    林非若回忆起这些日子的点滴,懊恼自己疏忽了。

    以为只要照顾好简晞颜的病痛就够了,没想到原来她只是没有外露情绪罢了。

    她把自己包裹在坚强外壳下,不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害怕和慌张。

    联想到昨晚她对许礼晴提的奇葩要求,林非若有点懂了。

    可是……简晞颜为什么要担心许礼晴也会被撞?

    这时小柠已经把打点好的简晞颜推了过来,静等林非若接手。

    这在平时早已是默契,小柠甚至都不需要开口说。但林非若这会儿在想事情,而且接连发现了很多之前忽略的细节,没反应过来。

    简晞颜见她杵着没动,抿了抿唇。

    小柠刚开口想提醒:“林小姐……”

    林非若回过神,看见坐在轮椅上的简晞颜,准备去接。

    简晞颜却道:“小柠,推我出去。”

    林非若顿了下,看见小柠在悄悄等她指示。

    简晞颜神色平静,比昨晚看着正常许多。但想明白一些事以后,林非若更觉她的辛苦。

    这种小事就顺着她好了:“去吧。”

    小柠在前面缓缓推着轮椅,林非若就跟在两步开外。

    等到了电梯前,小柠按了两下,发现没反应。

    林非若见状,也上前按了几下。

    这时束婉霞听到动静已经上楼:“怎么了?”

    小柠回她:“电梯好像故障了。”

    林非若跟她说:“尽快找人来修。”

    束婉霞迅速下楼,脚步声比平时重很多。

    简晞颜沉着脸,交错在身前的十指轻拧。

    小柠觉得电梯坏了是挺麻烦,但影响不算大。林小姐抱下楼或者找人把轮椅抬下去都可以,就看简小姐选哪样。

    她刚想询问简晞颜的意见,就听到林非若说:“电梯既然坏了,那就回房再休息一下好了。”

    她走到简晞颜面前,用很平常的语气商量道:“你没睡好,先补个觉。”

    她又指指自己的黑眼圈:“我也需要。”

    第048章 第48章

    小柠正打算招呼两个人上楼来帮忙, 无论是抱下去还是抬下去,都得有人搭把手。谁知林非若说的竟然是,回房休息?

    这些天小柠习惯了看林非若指示做事, 但大事问谁, 小事听谁的, 她还是分得清的。

    所以她没吭声, 等着简晞颜发话。

    下楼还是回房, 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但在此刻,却成了到底谁说了算的原则问题。行动不便的人会渐渐被夺走控制权, 这在病人那里不是个例, 无非是时间长短的区别罢了。

    小柠没往深处想,她只是想确定,今后听谁的多一点就行了。

    林非若没再说话,只低头看简晞颜, 像是在等她的答复。

    这个站姿其实很容易形成压力,由上至下,哪怕语气控制得再好, 也会对处于低处的人产生压迫感。

    更何况, 那个低处的人是暂时无法站起来抗衡的,劣势更加明显。

    简晞颜的指尖仍交缠在一起, 只是不再拧动, 比之前多了些沉着。

    昨晚做噩梦的事她已经暂时平复了, 但被林非若看到了自己惶恐的一面才是让简晞颜不太心安的根源。就像是,被人瞬间看穿了。

    而且这个人, 还要在自己身边继续待一段时间。

    她有想过让林非若离开,这样被看穿带来的不安会少很多。可是, 林非若走了以后换谁来呢?

    换成别人,未必就比林非若好。她回忆了一下这些日子的相处,不知不觉间竟有点习惯了。

    重新去适应新的人,对现在的简晞颜来说也很辛苦,她潜意识里不想这么累。

    电梯故障以后,简晞颜身上的刺瞬间立了起来。这是最能体现她和其他人区别的时刻,有电梯时她还能说上下自如,现在没电梯,她想下楼就必须依靠别人。

    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比她有能力,比她自由。

    她不想做这种选择,她甚至不想面对这件事,可大家在等她做决定。

    林非若突然提议回房休息,用的是补觉而不是回去等电梯修好,这让简晞颜的烦躁降了下去。

    她是想回去,但不想被人觉得是因为电梯坏了不得不回去。

    林非若突然打了个哈欠,打断了简晞颜的斟酌。

    她抬头,看见某人捂着嘴,还朝她眨眼。

    一开口,语气也变得可怜兮兮,带点商量又带点讨好:“回去睡一会儿,不会耽误太多工作的,真好困。”

    简晞颜缓缓眨眼,就这样看着她。

    林非若没有刻意弯腰,就这么站着,时而笑一下,时而卖惨一下,气氛反而自然了许多。

    简晞颜从她脸上轻扫而过,语气淡淡的:“你有黑眼圈,我可没有。”

    其实她俩都没有,只是一看就是睡不够的样子。

    小柠想起林非若之前的解释,听出点打情骂俏的意味,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现在也不急着听谁做决定了,看样子谁说的都一样。

    林非若还在讨价还价:“你每天工作到那么晚,偶尔放松一下,就当给我的奖励行吗?我也每天都这么晚睡,困呢。”

    这语气听上去……

    另外两个上来帮忙的人也自觉后退了几步,大概是默认这些对话不适合偷听,也默认简晞颜大概率是不下楼了。

    氛围到了这,简晞颜很自然地点了头。

    回房反而变成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最所应当的事,小柠本打算跟进房,林非若却抢先把轮椅接了过去。

    “我来照顾就行了,你去催一下束姨,尽快把故障处好。”

    小柠尽责地看了简晞颜一眼,虽然脚步已经开始挪动,但还是在简晞颜点头后才正式离开。

    回到卧室,林非若松开轮椅:“要喝水吗?”

    “随便。”

    林非若递了杯水给她,自己也喝了一杯。倦色收敛了点,但确实没前几天看着精神。

    简晞颜握着杯子没喝,垂眸沉思。

    等林非若喝完水,她突然说:“你今天……”

    林非若低头看她,见那纤细的指尖在玻璃杯上轻轻滑动,但没有发出任何突兀刺耳的声音。

    她不禁感慨,简晞颜真优雅,连紧张时候的小动作都比普通人做得好看。

    停顿片刻,简晞颜才接着说下去:“你今天不需要特别在意我的情绪。”她抬眸,看着林非若,“我没事。”

    林非若的视线落在那漂亮指尖上,被看到后才瞬间收回来。

    “我没有特别在意啊。”

    “那你……”

    林非若笑道:“我一直都在意啊。”

    简晞颜抿唇,在想是不是该把话说得再明显一点。

    “是我之前忽略了,总觉得病人的外伤更明显,但其实你……”

    简晞颜匆忙回答:“我没事。”

    “你的勇敢已经超越99.9%的人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简晞颜轻蹙眉:“那超不过的人是谁?”

    林非若坦言:“以后的你。”

    简晞颜疑惑看着她。

    “如果愿意释放自己积压的坏情绪,你就是最最勇敢的人。”

    简晞颜一怔,已到嘴边反驳的话止住。

    有些事已经发生,她再怎么掩饰其实也是徒劳,或许还会变成笑话。

    可是,她对这样的自己很陌生。

    她不是没有害怕的经历,但从小到大都被要求完美,要表现出担当,要让所有人信任她的能力,那她就不可以说自己不行。

    车祸不止撞断了她的腿,还把她长久以来努力积攒的无畏打破。简晞颜不得不面对现实:她也是会害怕的,很怕。

    林非若走近两步,简晞颜本能后仰,仍是防御心态。

    但她比昨晚好很多了,起码不会让人感觉到自己被排斥。

    林非若笑问:“水还喝吗?不喝我拿走了,擦擦手就休息。”

    简晞颜不渴,把杯子还给她,然后又接过毛巾,机械擦了手。

    林非若抱她,还和平时一样稳重。

    但她今天转过头看简晞颜了,这让被抱着的人有点不习惯。

    “我以后也放松一点。”

    她先笑了起来,以往总是紧绷着的侧脸线条瞬间柔和起来。

    简晞颜呼吸一顿,有点恍惚。

    等她把简晞颜平稳放到床上后,还真打了个哈欠。林非若十分自然,没多做掩饰:“好困哦,真要好好补觉才行。”

    大概是太过自然随意,以至于简晞颜也比平时少了点拘谨,随口道:“还是看你吃饭比较解压。”

    林非若一愣:“什么?”

    简晞颜指指脸颊:“你吃饭的时候很专注。”

    想戳,一定很解压。

    这话简晞颜没说,也不可能说,这不符合简总一贯优雅成熟的形象。

    林非若没想到简晞颜那么早就盯上自己的脸颊,坦言:“在学校练出来的。晚点就抢不到好吃的饭了,吃慢了又抢不到教室的好位置。”

    她们过去很少聊学生时代的事,虽然原主刚毕业就结婚,但简晞颜对她校园那些事没兴趣。

    “起码比汉堡好吃。”简晞颜想起了自己赶作业时的场景。

    林非若绕到床尾帮她被角:“你不该吃牛排或者米其林大餐吗?”

    “这些都是外人的想象。读书的时候根本没空讲究这些,书单都读不完。”

    “我看小敏就很享受啊,到处吃,到处玩。”

    “她跟你说的?”

    “那没有,我看她朋友圈里记录的。”

    简晞颜没想到林非若竟然有闲情去翻朋友圈,想起自己那空荡荡的,确实和小敏的多姿多彩差别明显。

    简晞颜躺下以后本来没多少睡意,和林非若一通瞎扯后反而觉得困了。她竟然连着打了两个哈欠,眼睛涩涩的。

    “先睡会儿,待会我们一起去吃东西。”

    林非若还特意做了个平时吃饭的表情,虽没有食物填充但那腮帮还是很好戳的样子。

    简晞颜放在被子里的指尖动了几下。

    林非若回到单人床,随意刷手机,发现俞倾瓷回帖了!

    她瞬间就不困了,刚准备坐起来才想起不能惊动简晞颜。

    她翻了个身,把手机朝内侧,这样简晞颜看过来也会觉得她在睡觉。

    俞医生今天接连回复了好多个前阵子积压的咨询贴,顺便解释了一下说近期工作比较忙,上线时间可能不固定。

    在给林非若的回复中,她根据描述提了几点基础建议,比如睡前放松,可以适当聊一些轻松话题,也可以让病人吃一点安睡的食物,促进睡眠。

    但她还是进一步询问,病人的情绪怎么样?

    睡不安稳除了痛感之外,心因素也很重要,但由于显性不明显所以被很多家属忽略。

    林非若暗叹,要是早一天回复就好了。不过她一向乐观,又觉得此时正好,能把简晞颜的情况详细描述一下。

    昨天之前,她也许不会往这方面想。

    回完帖子,林非若眼睛困但脑子兴奋,睡不着。想起昨晚简晞颜那么紧张许礼晴,好奇搜了一下简氏的相关新闻。

    结果啥也没搜到,许礼晴的名字基本只出现在简氏的业务新闻里,而简晞颜近期的新闻也明显少了很多。

    不过简氏近期要发布新产品线,传闻代言人是姜挽如。这个话题的热度还挺高,一直飘在热搜前排。

    看完代言人相关内容,平台紧接着又推送了几条姜挽如相关新闻,林非若没打算细看,结果看到俨珊两个字。

    她又退回去细看,原来是有粉丝探班,看到俨珊被导演指责接不住戏,影响了姜挽如的发挥。之后引申出资源咖到底要祸害内娱多久的议论,底下一片骂声。

    挨骂的,当然是俨珊。

    嗯,骂的真好,个个都是我的互联网嘴替。

    林非若挑了几条最酣畅淋漓的评论,逐个点了赞。

    心满意足退出软件,准备抓紧时间眯一会儿,陌生号码又发来消息。

    这次不是文字,而是一张照片。

    第049章 第49章

    照片* 上没有人脸, 甚至连能迅速识别出是谁的因素都很少。只有一只白皙的手,指尖轻挑着细细的黑色蕾丝肩带。而那悬空肩带下面连接的物品是什么,同为女生的林非若很熟悉。

    这是每个步入青春期后的女生都会穿的东西, 也是女生们每天贴身相伴的必备品。住校那会儿不少同学都会相约一起洗衣服, 有时还会彼此打趣对方的款式和大小。

    但那种玩笑和此时照片所传达出来的意味完全不同。

    林非若虽然喜欢女生, 但看清照片里的暗示后, 不仅没有被挑动, 反而有点犯恶心。

    真低俗!

    她默默在心里骂了两句,恨不得退回去给刚才的嘴替多补充几句。网友们还是宽容了,俨珊的底线绝对比她们能想象得还要低!

    她随手就想删除, 可确认的时候又顿住。

    简晞颜答应帮她处俨珊骗钱的事, 证据还没给她,那这张照片也算证据吗?

    林非若迟疑起来,要是让简晞颜看到俨珊发这种照片给她,会怎么想她们之间的关系?就算简晞颜不说什么, 林非若也觉得自己在她面前低了一等。

    原主其他错误她勉强忍了,但这事不行!她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很轻挑很下流,最关键是不想让简晞颜这么想她。

    她再次准备删除。

    可是……

    纠结了好一阵, 她还是留下了这张照片。简晞颜的团队那么专业, 任何证据都有可能成为反转的关键,万一这张照片能派上用场呢?

    林非若决定暂时留下, 只是坚决不再看, 比梨苑那些还要辣眼睛。

    这条消息她没有做任何回复, 依旧像投进大海的小石子,毫无声息。

    现在林非若完全没了继续冲浪的兴致, 睡意也消了,只剩下心里一阵一阵泛起的膈应。

    她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 翻了个身,面朝简晞颜的大床。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床尾,但她顿时就觉得赏心悦目起来。哪怕是床尾,也比俨珊的照片清新多了。

    还有那挑逗意味明显的指尖,怎么看怎么不入流。林非若嫌弃一番,忽然想起刚才简晞颜轻轻拨弄玻璃杯时的小动作。

    幅度很小,频率有点高,但莫名的可爱。

    简晞颜的手护得很好,指甲长期保持光洁透亮,从来没有过那些花里胡哨的装点。她连带颜色的指甲油都不涂,只有薄薄一层透亮的护甲油。

    这样漂亮纤细又光洁的手,才是做什么都透着优雅,偶尔还带点调皮,与众不同。

    林非若堵在胸口的膈应渐渐消退,嘴角情不自禁微扬。

    简晞颜补了个安稳觉,等她清醒的时候,林非若已经起来了。

    她坐在床沿,低头刷着手机,简晞颜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是这个姿势。

    “你一直在玩手机?”

    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林非若迅速看过去:“醒了?”

    她把手机丢下,准备去帮简晞颜起床。

    松散的头发,几丝凌乱压在枕头上,迷蒙的眼还带着一点惺忪,脸色却比之前好得多。

    “睡得挺好?”林非若满意地笑。

    简晞颜闭了闭眼,还在适应熟睡后完全清醒的过程。她已经很久没体验过这种感觉了,浑身上下都有股说不出的清爽。

    虽然她没回答,但林非若从她弯着的唇角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把水杯挪远了点,方便把简晞颜抱下来。

    等她把准备工作都弄好,简晞颜还没要起来的打算。

    “你……”

    林非若刚准备问,你怎么不起来,话到嘴边临时改成了:“你这是打算赖床?”

    简晞颜看了她一眼,也还是不急,只是慵懒得动了一下。

    “没有,就是想多躺几分钟。”

    林非若随意哦了声,打算待会再过来。

    简晞颜看上去也不怎么担心她的反应,只看了眼她去哪里。看清方向后,就又安稳躺了回去。

    林非若把刚才没写完的帖子完成,发送以后就不再看手机了。俞医生说最近上线时间不固定,大家的咨询帖会集中在周末回复,她就不着急等着刷新了。

    “林非若。”

    声音清亮不少,林非若心想,这回是真醒了。

    “来了。”林非若迅速起身走了过去。

    “睡饱了?”

    “嗯。”

    林非若再次把轮椅拉近,等简晞颜自己把上半身的被子掀开。

    这是每天习以为常的流程,但林非若觉得简晞颜比之前真实了不少。例如她还是头一回看到简晞颜赖床,虽然某人坚决不承认。

    电梯故障已经修复,林非若如往常一样推她下楼,束姨迎了过来。

    “午餐和下午茶都备着。”

    一觉睡过十二点,吃什么都合情合。

    简晞颜选择了下午茶,因为待会她要工作,太撑了不舒服。林非若胃口不错,正经午餐更适合她。

    她正吃得香,忽然感觉到不时有目光在她周围扫过。

    以前也有这种感觉,但她没多想,现在好像有点知道简晞颜每次看她究竟是看什么了。

    她停下来,转头看简晞颜。

    那道目光其实很淡,只是偶尔扫过,简晞颜很有分寸地控制着。之前林非若都没反应,今天怎么了?

    她一怔,匆忙收回视线,低头抿了口茶。

    “我是不是该吃慢一点?”

    简晞颜重新抬头,看见某仓鼠一脸认真在问她。

    “为什么?”

    “吃太快了,你的解压时间就少了。”

    简晞颜耳根忽然热起来,上午就不该说这事。

    “我只是随口说的,别当真。”简晞颜稳住气息,“你按照自己习惯继续就好。”

    林非若顿了下,嘴角的弧度敛了起来,看不出是失望还是尴尬。

    “哦。”林非若低头继续吃饭。

    速度明显是慢了一点,但只片刻,她又恢复成原来速度。

    腮帮还是鼓鼓的,简晞颜的指尖蠢蠢欲动。但林非若一直低头,好像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食物上,再无暇顾及其他。

    简晞颜在林非若身上感觉到了一股闷气,像是冲着她的。

    饭后,简晞颜准备进书房工作,想看看林非若怎么样了。她不知道刚才的闷气从何而来,看见林非若不开心,她好像也有点烦躁。

    谁知这人已经像个没事人,已经在跟束姨聊花了。

    简晞颜心里突然落了一下空,虽然稍纵即逝,但这种滋味不怎么舒服。

    下午简深耀匆匆来了和园,身后还多了个小尾巴。简筱敏终于蹭到机会跟过来,刚进门就忍不住激动喊着姐。

    简晞颜和林非若已经在客厅等着了,听见激情呼喊,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林非若起身:“我去接一下。”

    虽然只有几步路的距离,但待客礼仪还得有。林非若代替简晞颜承担起一家之主的风范,倒也有模有样。

    简筱敏的腿基本好了,只是还不能穿高跟鞋,也不能活蹦乱跳。于是,林非若看到了一个举止文静,穿着小白鞋的清纯简筱敏,除了她一如既往的激动语调。

    “非若姐!”简筱敏给了她一个大大笑脸,看样子还要再附赠一个拥抱。

    林非若只好快步上前,托住她,免得她激动过头又伤了。

    “我姐怎么样了?”简筱敏趁机在林非若耳边轻声询问。

    “挺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简筱敏松开手,卸下担忧,“他们一直不让我来,我还以为怎么了。”

    林非若压下其他话,依旧笑着:“他们是怕你太激动,手舞足蹈。”

    简筱敏不服气:“哪有!我以前也不喜欢张牙舞爪好不好。”

    林非若想起回大宅那天的情形,学起简晞颜的语气:“你这成语太不熟练,抓紧练习。”

    简筱敏一顿:“非若姐,你越来越像我姐了。”

    简深耀已经进去和简晞颜谈事情了,他明天要临时出差所以特意赶着今天来一趟。

    “晞颜,复健团队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下周就能到岗,你再耐心等等。”

    “名单最终确定了?”

    简深耀从包里拿出来,递过去:“你看一下。”

    简晞颜却没翻而是放了起来:“晚点再看,有问题我会和礼晴说的。二叔你安心出差,这点小事别费神了。”

    “你的事怎么能算小事。”

    “对啊,姐的事,是全家最大的事。”这时简筱敏和林非若也走了进来。

    简筱敏很想扑到姐姐身边,但来之前已经和简深耀再三保证过要克制,所以她现在努力把自己按在座位上。除了那几乎黏在简晞颜身上的目光,再无其他行动。

    简深耀循例了解了一下简晞颜的恢复情况,提起了下周的庆典活动。

    “这次庆典主要是替新城项目提前预热,晞颜你要是觉得不方便,还是推了吧。”

    这活动年初就提报了,不算最大但也不是无足轻重的宴会,邀请了不少名人,其中也包括和简氏有过合作的当红艺人。

    姜挽如也在此次受邀之列,主要是想为之后合作打基础。

    简晞颜考虑了一下:“这个活动我得去。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等着看,我要是不去,媒体发挥的空间就太大了。”

    简深耀叹了口气,也不知该不该继续劝。确实很多人在等着看,股东、何处长还有其他对手,都想亲眼看看简晞颜的情况。

    电话里说再多次也不如亲自出来溜溜,事实证于雄辩,只要简晞颜证明给大家看自己恢复得很好,那些对简氏未来不确定的质疑都会自动消失。

    “你要是确定出席,我就交代下去。”

    “我确定。”

    简深耀又和她聊了些工作的事,晚饭都没吃就走了。

    简筱敏留下来吃晚饭,工作的事她不懂,但姜挽如的消息她门清。

    “姐,这次的代言是不是确定就请姜挽如了?”

    第050章 第50章

    关于代言人是否选择姜挽如这个话题, 简筱敏有说不完的内容,从饭桌一直延续到现在的饭后水果阶段。

    简晞颜虽然对娱乐圈不感兴趣,但姜挽如确实是这次简氏有意合作的人选。下属提交的分析报告里已经把她夸得天花乱坠, 听听粉丝角度的吹捧也无妨。

    林非若则更无感, 既对明星没兴趣, 对简氏的业务也不熟悉。但简筱敏说得眉飞色舞, 带来了这些日子少有的活力与热闹。她还挺享受这种“聒噪”, 边听边削苹果。

    “这次《旖旎》必定大爆,到时候国内外大奖拿不停。领一次奖就能蹭一次热度,一笔代言费能反复火几次, 绝对赚!”

    简晞颜弯唇, 眉眼间有了生动笑意。林非若瞟了眼,是她这些日子以来难得的高兴。

    “你要是把这份心思放在实习上,实习报告会很好看。”

    简筱敏飞扬的眉毛耷拉下来:“姐,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简晞颜一派淡然:“你说呢?”

    简筱敏不在乎地摆摆手:“无所谓啦, 反正我这学期不去。”

    因为受伤的缘故,虞淑漪给她办了延迟返校,生怕女儿在国外大大咧咧影响了恢复。她的伤势没有简晞颜严重, 但手脚毕竟都有伤, 要是落下病根将来也有不小苦头。

    简筱敏笑道:“估计我能等《旖旎》拍完才回去,也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

    简晞颜见她已经恢复过去的开朗, 心道这次车祸的阴影对小敏影响不算太大, 她也暂时放心了。

    “姐, 等你能经常出门了,我和你去探班啊。”

    简筱敏挑着眉, 又看看一旁很安静的林非若:“非若姐,你也一起?”

    林非若想起上回在影视城外面的偶遇, 又想起那时不时骚扰自己的人也在那里,手里的刀顿了下。

    她摇头:“我对这个没兴趣。”

    简晞颜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想看看她这话的真心程度有多少。

    林非若对俨珊的死心程度决定了简晞颜出手帮忙的彻底程度。

    简筱敏没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干脆,也是一愣。

    “对哦,我差点忘了,你也讨厌俨珊。”

    话题转折过快,一下子牵扯到俨珊身上,林非若和简晞颜同时怔了一下。

    简筱敏提起俨珊也是一脸晦气:“去探班确实很可能看见她,不过她和姜挽如的对手戏被删掉很多了,群戏大不了不看嘛。”

    对俨珊的厌恶抵消不了她对姜挽如的热爱:“反正有姜挽如的盛世美颜洗眼睛,俨珊我就当她不存在!”

    林非若无语笑笑,只稍稍摇头,没搭腔,但也没反驳。

    简晞颜不时看她,发现林非若除了最初听见俨珊名字时怔愣过,之后一切正常,连刀都没晃过。

    她暗想,林非若看来确实是已经对俨珊死心了。而且能做到毫无波澜,基本是死得很彻底,没想到俞倾瓷的魅力那么大。

    林非若已经把第一个苹果切开,和平时一样,一半切碎给简晞颜,另一半留着自己吃。

    她弄好以后,又拿起第二个,朝简筱敏晃晃:“你要吃切开的还是整个的?”

    简筱敏随口道:“整个吧。”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简晞颜从林非若那里接过盘子,盘子里都是整齐但零碎的苹果,还插着两根牙签。

    这不奇怪,直到她看见林非若把剩下那一半苹果咬了一半。

    “我天!”

    林非若一顿,以为她怎么了。

    “非若姐,你和我姐……吃一个苹果?”

    简筱敏的眼神在姐姐手里和林非若刚放下的苹果间来回流转,很是意外。

    林非若眨眼:“不行?”

    简晞颜刚咬了一小块苹果,牙签插回去,手停着没动。

    这事其实简家所有人都知道,就只有林非若不知道。简晞颜想过和她说,但最初那几次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后来就懒得说了。

    简筱敏又看了看姐姐,虽然没什么明显表情,但脸好像有点红。

    “不是不行,就是比较稀罕。”简筱敏笑道,“你是唯一一个和我姐吃同个苹果的人。”

    她有点遗憾又有点羡慕:“我都没这待遇。”

    林非若又眨眼,这次频率高了点:“我……”

    她看了简晞颜一眼,对方此时垂眸,并没搭她。

    简筱敏自行脑补:“懂的懂的,爱情和亲情的区别嘛。爱人和妹妹肯定不一样的,我也就说说。”

    你俩口水都互吃过,苹果算什么。简筱敏当然不敢把这话明说,只是眼里的意味越来越明显。

    林非若迅速削好苹果,塞她手里:“给你个大的,吃够够的。”

    简筱敏笑嘻嘻咬了一口:“非若姐削的苹果特别甜哦。是吧,姐?”

    简晞颜这时已经调整好,只轻睨了简筱敏一眼,继续优雅吃起来。

    林非若纠结要不要继续吃那被咬过两口的苹果,在场三个人里现在就她闲着没事干。

    “我去洗手。”气氛有点尴尬,林非若决定换个地方透透气。

    水流缓缓在她指尖流淌,林非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明白刚才为什么会忽然觉得不自然。她不是头一回经历这种打趣,但今天莫名觉得心虚,就好像是……

    像是之前别人说的都是子虚乌有,今天却是真的。

    她真的和简晞颜吃了同一个苹果,但她不知道啊!

    林非若用力关了水龙头,决定今晚和简晞颜好好说说。以后有话就直说,不然她什么都不知道。

    洗完手回来,简筱敏的苹果吃了一大半。她还在继续说姜挽如的事,但好在已经转回庆典了,不再提探班的事。

    “我想好了,庆典那天我要准备好大一束花,当面送给她,然后再拍一张美美的合照。”

    说完后她又皱眉:“你们说,我这段时间是不是胖了好多?我现在减肥来得及吗?”

    这些日子她被虞淑漪关在大宅里每天滋补,体重直线飙升,脸也比之前圆润不少。

    林非若安慰她:“你之前太瘦,现在刚好。再说,拍完了你美颜一下就好,不用减肥。”

    简筱敏嫌弃道:“那怎么行。我美颜了,姜挽如会变形的怎么办?”

    “你不是说她盛世美颜吗?那你只P自己就好啦。”

    简筱敏一叹:“那多不道德啊。”

    简筱敏心里其实也不是很抗拒这个提议:“其实我觉得姜挽如确实不用P,她真的好漂亮,比镜头里还要好看。”

    林非若倒没什么具体感受,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真人是简晞颜,哪怕她现在是病人状态也还是觉得简晞颜的气质无人能及。

    简筱敏一直说到晚上九点,才在虞淑漪的不停催促下回家。

    她走以后,客厅瞬间安静下来。林非若看见桌上那些苹果皮,尴尬撑了下额角。

    “让人过来收拾吧,这些事你别管了。”

    林非若还是把桌上收拾干净,这才看向简晞颜。

    看出她想说什么,简晞颜也没急着去书房。

    “你其实可以直接跟我说的。”

    简晞颜疑惑:“嗯?”

    “你不喜欢这样分苹果,可以告诉我。”林非若有些尴尬,但又不知在尴尬什么。

    小敏的打趣不时浮现,林非若仔细回忆过,原主确实也没这样做过。

    简晞颜怔了片刻,才道:“特殊时期,没关系。”

    林非若点点头,气氛仍有些尴尬。

    她换了个话题:“你想回房还是想先工作一会儿?”

    “去书房吧,我要为庆典的事准备一下。”

    林非若把她送到书房,很快就出去了。她走以后,简晞颜把庆典相关的资料调出来,却在看到姜挽如的名字后走了神。

    不知怎么,看到姜挽如就想起俨珊,然后就会想起今晚林非若的反应。

    这是她们认识两年多以来,林非若第一次对这个名字脱敏。她淡定听着简筱敏吐槽,毫不犹豫拒绝去探班以示彻底厌恶,简晞颜从没想过林非若会有这样一天。

    她还以为这人会吊死在俨珊那棵烂树上,现在看来也不是无可救药。

    这些年被俨珊骗走的钱,倒是可以考虑帮她追回来。

    **

    姜挽如要参加简氏分公司的庆典,提前半个月就和剧组请了假。杨雨群为此还调整了近期的拍摄安排,她去参加活动前一天下午就已经没她的戏份了。

    “杨导还挺上道的,知道大夜的戏最伤皮肤。怕你明天参加活动被拍到丑照,直接多给了半天假。”

    连青禾把刚拿到的礼服送来剧组,让姜挽如试穿一下。

    姜挽如对着镜子检查细节,语气平淡:“这两天请假的也不止我一个。”

    连青禾八卦道:“对哦,你请假去参加简氏的活动,俨珊请假是去干嘛?”

    “你觉得我知道?”

    “我打听过,她没收到邀请,所以肯定不是去蹭你热度的。明天的庆典,没有邀请函一律不让进,所以我才奇怪啊。”

    自从《旖旎》开拍消息确定后,俨珊不知道蹭了多少次热度。大大小小的营销也没少买,连青禾对她很是无语。

    能被简氏邀请的明星没有咖位低的,俨珊绝无可能走正经路径进去,但她坚持要请假。

    一向不太给她面子的杨雨群竟然破天荒同意了,这也很离谱。

    连青禾越想越不解:“还是谨慎点,她最近安静得不正常,说不定就等着明晚作妖。”

    姜挽如把礼服换了下来:“领口高度改一下。”

    连青禾低头看手里的礼服:“改多少?”

    “抬高两公分。”

    “就一点嘛。”

    “这种活动,还是谨慎一点好。”

    连青禾一愣,反应过来后就给服装赞助方发修改要求。

    “是有不少煤老板,不过简氏的面子总会给的吧。”连青禾想起了什么,也有些紧张,“那个谢地程是不是也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