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都说刑警工作忙,然……
都说刑警工作忙,然而阎煦每次给卫玚发微信,对方大部分时间都能秒回。
这回也不例外,阎煦消息发出去没几秒就收到了对方的回信。
『嗯?你又遇到什么事情了?』
阎煦把整件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卫玚总结道:『你们没有发现尸体,只是找到了一个疑似凶器的带血刀具?』
阎煦:『嗯。』
卫玚:『明白了。』
卫玚:『你们稍等一会儿,我先通知附近辖区派出所的同事过来。』
阎煦:『好。』
等待警察过来的这段时间,方爷爷一直拉着方温瑜聊家里那些事情。
阎煦对别人家里的事情没有兴趣,一个人坐在干净的石头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卫玚聊天。
辖区派出所的警察们效率很高,大约20分钟左右,四名警察来到山区案发地。他们下至山崖下方将刀具拾起,又带着阎煦和方温瑜回到派出所做笔录。
刚才也不知道方爷爷跟方温瑜说了些什么,方温瑜一路上神情恍惚,盯着窗外一言不发。
阎煦早已对去派出所习以为常,她双手环抱双肩包,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松弛感。
坐在阎煦旁边的警察小柳原本想找她聊几句,见她闭着眼似乎没有想开口的意思,只好作罢。
*
“袁叔,我们就在这里守着吗?”一名年轻男士问道。
“不然呢?”被称呼为“袁叔”的老者背着手,瞥了方才问话的年轻男士一眼,而后探头望向派出所方向,“你没听说过‘有困难找警察’这句话吗?你遭遇了这么大一事儿,不来找警察怎么办?”
“可是——”年轻男士挠挠头,眼神从老者脸上挪开,“可我们是鬼啊,就算我们在这里蹲着,别人也看不见我们……”
这位年轻男士名叫任阳朔,它留着一头圆寸,面容憨厚,笑起来带着几分傻气。
而任阳朔身旁的这位老者叫袁津,生前是一名老师,即便死了这么久,它浑身上下还带着一股“教导主任”气质。
任阳朔打小就是学渣,对“老师”有着天然的畏惧,面对着袁津莫名有些心虚,甚至不敢同它对视。
袁津将它这副怂里怂气的样子尽收眼底,摇头叹气:“那你说现在咋办?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它四处张望,嘴里絮絮叨叨:“你也看到了,我给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托梦也不管用啊!当然了,这也不能全怪他,谁让我生前是个无神论者,天天教育他不要相信那些怪力乱神……哎,总之我们白天就继续在这里守株待兔吧,看看能不能碰到一个看得见我们的人。等晚上了,我再继续给我儿子托梦找他帮忙去。”
任阳朔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那就先按您说的办吧……”
两鬼正聊着,身侧蓦地想起一到声音。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任阳朔嘴比脑子快,顺口回答:“在警察局门口还能干什么?当然是——”
它话说一半,猛然转身看向方才开口的阎煦,上下打量着对方,眼睛睁得老大:“你——你看得见我们?”
袁津比任阳朔反应更快,它一把飘到阎煦面前,语速极快,咬字倒是很清晰:“小姑娘啊,你能帮我们报个警吗?”
阎煦的目光从袁津身上穿过,落在了任阳朔脸上,自言自语:“难不成就是你?”
面前的这名年轻男鬼是只横死鬼,看着像是被人故意害死的。
阎煦知道自己功德高运气好,因而她看见警察局门口这两只鬼,其中一只还是被人杀害的横死鬼时,她不免怀疑这只横死鬼很可能就是被霸占方爷爷坟墓的凶手杀害的被害鬼。
“你们认识?”袁津看着这一人一鬼,面露疑惑。
任阳朔一脸茫然,摇摇头:“不认识。”
小柳从警车另一边下来,见着阎煦站在那里好像在发呆似的。
他没多想,问了声:“阎女士,我们先进去吧?”
“等我几分钟。”阎煦道。
她扭头看向袁津:“你刚才说让我帮你报警?具体怎么回事儿?”
小柳有些懵:“啊?”
另一名警察环顾四周,小心翼翼道:“阎女士,您……在跟谁说话?”
阎煦懒得解释:“你就当我在自言自语吧。”
袁津见状也不敢耽搁,拽着任阳朔胳膊将它薅过来,又怕它支支吾吾说不清,赶紧替他开口:“它叫任阳朔,大概五、六天之前吧,它被人杀害了,凶手还把它的尸体塞进了我坟墓里。”
说到这里,袁津简直咬牙切齿:"这凶手居然趁我出去玩儿把我的坟刨了,太缺德了!这小子的尸体现在还在我坟里呢!”
袁津活着的时候一板一眼,物欲极低,一门心思扑在教育事业上,几乎将自己一生都献给了这个行业。
按理来说,以它的功德,几乎不用排队就能投一个很好的胎。但它偏偏不想去投胎,它总觉得自己规规矩矩活了一辈子,生前为了事业连点娱乐生活都没有,死后怎么也得放松放松,玩儿够了再去投胎。
想明白之后,袁津闲来无事就到处乱逛,解锁了不少兴趣爱好,偶尔还出省旅个游什么的。
说来也巧,前一阵袁津去另外一个城市看海了,原本打算等下元节再回来。
可就在五天前,它心中涌出一股强烈的,对于回家的渴望。
这一回家可好,袁津正好看见任阳朔环着双膝,把脑袋搁在两膝中间,坐在它的坟头发呆。
袁津立刻飘上前询问,这才知道任阳朔身上遭遇的故事。
袁津一句话总结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又捡着重要信息继续说道:“凶手是临时起意持刀对它实施抢劫杀人,它并不认识凶手。当时对方带着黑色帽子和黑色口罩,他也没有看清凶手的样貌。
“任阳朔带我去了它受害的地方,案发地荒郊野岭的,没有监控,那个位置离我的坟倒是不远。”
任阳朔赶忙补充一句:“我看到他的眼睛了,他的眼睛是那种三角眼,看人可凶狠了!哦对了,我俩打斗过程中他的帽子掉了,他还是个秃头!”
任阳朔五、六天前被人杀害——时间对上了。
凶手持刀杀人——凶器也对上了。
阎煦眉眼微敛,肃声问道:“你们之前在哪里遇到的?他为什么会临时起意抢劫杀人?是你漏财了,还是说你俩产生了什么冲突?还有,你们打斗过程中他受伤了吗?”
第72章 阎煦一系列的问题把……
阎煦一系列的问题把任阳朔问懵了,它缓了好几秒才回答:“我都不认识他,跟他没什么冲突,是、是我漏财了……我死之前在彩票店买刮刮乐中了5000元,店家给我兑换了5000元现金。他应该是在彩票店看见我中了奖,然后一路尾随我到偏僻的地方。”
说到这里,任阳朔鼓了鼓腮帮子,阵阵悔意涌上心头:“那个坏蛋杀了我之后把我身上的5000元现金抢走了!也怪我刮出奖金之后太激动,没忍住喊了一声……哎,我要是早知道自己会因为5000块钱被人捅死,我……我还不如不中这张彩票呢!”
“现金?”阎煦很不理解,“现在电子支付这么发达,你为什么不让人家给你转账?”
“呵,这傻小子欠了银行钱还不上,被银行起诉了,包括什么微信支付宝之内的所有银行账户都被冻结了,只要它电子账户里有钱就会被银行-转走。”袁津有些嫌弃地瞪了任阳朔一眼,“但是银行拿不走它手上的现金。”
任阳朔羞愧极了,底气不足地为自己辩解:“我、我有在努力赚钱还银行的钱,没想着逃避……我问老板要现金,也是想留几百块吃饭的钱,剩下的钱准备全部存银行卡里等着银行扣呢……”
不等阎煦继续询问,袁津再次开口:“这傻小子找工作的时候被人家诈骗了,它听人家的搞什么刷单返利,结果钱一分没挣到,却被人家忽悠着骗走了5万元,这些钱还都是人家教它从银行里借出来的!”
它思想觉悟极高:“小姑娘,这刷单诈骗的事儿你能不能也帮忙报个警啊?那些诈骗分子早一天被抓住,就能少很多上当受骗的百姓啊!”
阎煦也没想到任阳朔身上还有这么多事情。
她“嗯”了声,算是应了袁津,而后又捡着一些细节的事情仔细地问清楚。
方温瑜见着阎煦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立刻懂了,连忙拉着两名警察扯东扯西,以防他俩耽误了她的事情。
任阳朔和袁津也明白阎煦时间紧,两人互相补充着把能想起的细节全都说了一遍,不到三分钟便结束了对话。
末了,阎煦侧头看了眼正在应付方温瑜的尬聊,且表情很复杂的民警。
她顿了下,收回眼神,冲两只鬼点点头:“感谢配合,那我就先进去了?”
任阳朔眼巴巴地望着她:“我,我可以在这里等您吗?”
任阳朔生前乐观且心大,用熟人的话形容就是“没心没肺”,甚至在它刚变成鬼的那两天,它对世界的好奇大于被人杀害的痛苦。
——毕竟它虽说成了鬼,但依旧活在这个世界中,能跑能跳甚至能飞。它不用吃饭,不用考虑会不会饿肚子,也不用苦恼银行的贷款怎么还,无聊了还能跟其他鬼聊聊天,乍一看好像还不错。
后来任阳朔结识了袁津,对方得知它遭遇的事情后强烈要求它报警,说不能让这种抢劫杀人犯流落在外继续害人。
任阳朔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儿,于是就随着袁津各种想办法接触人类。
可惜两只鬼做了很多尝试,无一成功。
在这段时期中,任阳朔对于死后世界的新鲜感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时孤独与茫然。
人和鬼看似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中,却是两个不同的维度下,你看不见我,我也感受不到你的存在。
因而眼下难得碰到一个能看见它们的人类,任阳朔有一种“终于和这个世界有了连接”的感觉,眼巴巴地望着阎煦:“那个,我能留在这里等你出来吗?”
阎煦当然没有拒绝,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对两位警察道:“我们进去做笔录吧,我可能知道死者的尸体在哪里了。”
……
笔录做的过于顺利,阎煦提供的信息也足够多,以至于给她做笔录的警察都在怀疑她的消息来源。
做完笔录,警察找她签完字,照例嘱咐她这段时间不要离开禹城,随时保持手机畅通。他们客客气气将人送走,而后火速赶往阎煦提到的尸体所在地。
剩下的事情就用不着阎煦操心了。
她和方温瑜一前一后走出来,外面儿天早就黑了,任阳朔和袁津还在门口等着。
“阎大师!”任阳朔瞅见阎煦的身影,火速冲到她身边。
阎煦并未告诉它们自己的名字,不过任阳朔刚才听见了其中一位警察喊她“阎女士”,它便干脆尊称对方一声“阎大师”。
——能看见它们这些鬼魂还这么淡定,不是大师是什么?
阎煦懒懒地挥挥手:“先上车吧。”
方温瑜的车还停在门口。
任阳朔和袁津二话不说,立刻钻进轿车后排。
方温瑜以为这话是对他说的,赶忙点点头,小跑过去帮着阎煦拉开车门。
阎煦在副驾驶坐好,低头扣好安全带,随口问袁津:“你怎么不去投胎?你身上的功德完全能保证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这只鬼生前兢兢业业教书育人,积攒了不少功德,在这个出生率极地的年景都能保它不怎么排队就能投一个不错的胎。
方温瑜正准备启动汽车,闻言身形一顿,僵硬地扭头看向阎煦,嘴唇微张。
“您刚才……”难道是在让别人上车?
阎煦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别怕,它俩不会伤害到你。”
方温瑜:“……”
“它俩”,这说明车里不止一只鬼。
想到今天强行现身找自己聊天的方爷爷,方温瑜揉揉太阳穴,硬着头皮踩下油门。
袁津这才客气地摇摇头,回答阎煦:“不急。”
阎煦也没有强求,转而又问道:“你的坟墓是不是被那个人挖开了?需要联系你的子孙帮你换个地儿吗?”
她扭过头,补充一句:“我可以帮你重新挑一个更好的地儿。”
袁津简直求之不得,却又有些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阎煦说,“你把你子孙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这几天抽空联系他们。”
袁津客套了两句,高高兴兴地把家庭住址和电话一并告诉了阎煦。
车子很快回答茶馆,奚祁看见跟在阎煦身后进来的两个鬼影,撇了撇嘴:“美女老板你怎么又往茶馆里捡鬼啊?”
钱溪悦环着双臂冷哼一声:“你别忘了你也是被姐姐捡回来的鬼之一!”
阎煦简单说了下两人的来历,“它们只是暂住在这里,等事情结束之后袁津回自己坟里住,任阳朔去排队投胎。”
这也是方才在车上一人两鬼商讨的结果。
正说着,方温瑜站在玻璃门外敲了敲门,随后又推门进来。
“那个,我可以在这里借住一晚吗?我可以给钱,您让我在大厅坐着就行。”方温瑜双手有些局促地搓了搓,脸色涨红,“大师,我、我怕晚上我爷爷来找我……也不怕您笑话,我从小就怕鬼,哪怕是我亲爷爷……”
他将阎煦送回茶馆后原本也该回家的,可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车里越想越害怕,干脆掉头回来,火速跑来茶馆敲门。
“你要是真的怕鬼。”阎煦眼神复杂,语气诚恳,“我建议你还是回家住吧。”
家里就算有鬼,也只有他爷爷一只鬼。
但这茶馆里,除她之外可全是鬼啊。
第73章 方温瑜也猜到了先前……
方温瑜也猜到了先前被阎煦叫上车的两名鬼魂八成跟着她回到了茶馆。
可那又怎样?他主要是觉得离着阎大师越近越有安全感。
最终,方温瑜还是厚着脸皮留在了茶馆,在大厅凑合了一夜。
他霸占了大厅,奚祁只能不情不愿地跑到陈新洲的房间里待了一晚上。
……
第二天早晨8点,阎煦从房间里出来时大厅里已经很热闹了。
方温瑜跟在千帆身后帮忙收拾大厅;奚祁耸着肩膀,没坐像地缩在吧台后面的椅子上,双手搭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维护着店里排队用的小程序。
任阳朔和袁津跟茶馆其他鬼不熟,它们也知道方温瑜看不见自己,两鬼很没存在感的,躲在角落里不知在聊些什么。
赵小航也来了,趴在侧边吧台小声给钱溪悦讲课。
阎煦一出房间,大伙儿的注意力顺势集中到她的身上,挨个同她打招呼。
“师父您早!”
“老板,今天这么早?”
“阎大师早上好!”
“姐姐,你醒啦!”钱溪悦放下铅笔从椅子上跳下来,转身跑向厨房,“我去给你拿早餐。”
赵小航麻利地给阎煦拉了把椅子过来,开口道:“师父,真让您说中了!”
他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放茶叶、倒水、洗茶、泡茶一气呵成。
“我前天晚上回去之后翻遍了近半年的新闻,还真找到了关于天天的新闻!”
阎煦执起茶杯,吹开上方的热气抿了一小口:“查到什么了?”
“哎,这一家子也都是苦命人。”
赵小航叹了口气,语气逐渐低沉:“天天是病死的……其实刚检查出来时候它身上的肿瘤还是良性的,尽快手术的话是能治的。但前期的治疗中已经花光了它家所有的积蓄,一家子人砸锅卖铁四处借钱,可还是凑不齐孩子手术的费用。”
天天家境贫寒,这一点阎煦倒是早就从它的穿着看得出来。
天天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旧毛衣。毛衣表面起球严重,织纹已经变得模糊,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破洞。袖口和领口已经磨损得厉害,露出了内部的纤维。也许是经历了多次洗涤,整件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天天身上,并不合身。
钱溪悦端着早餐走过来放在茶台旁边:“小航哥哥也没吃早饭吧,一起吃点!”
“谢谢悦悦。”
赵小航也没客气,拿起筷子夹起一只虾饺塞进嘴里。
陈新洲做的虾饺皮薄馅大,每只虾饺里面包着三个整虾仁,一口咬下去满满的幸福感。
阎煦咽下口中的虾饺:“天天的执念是它的父母,查到它父母了吗?”
“查到了。”赵小航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它的父母救子心切,眼见着手术迫在眉睫自己又凑不出钱来,就想出来了骗保的法子。”
阎煦顿时明白了:“所以它的父母自杀了?”
“对,这两人一起跳楼自杀了。”赵小航说,“天天的父母死之前交代天天的奶奶,拿保险的钱去给天天治病。”
方温瑜把大厅空着的桌椅摆好,扭头看向他们:“自杀的话,保险不给赔付吧?”
赵小航揉着额角,眉眼耷拉下来,语气愈发的沉重:“是这样,但是他们当时也不懂这些,所以保险没有赔付,天天也因为耽误了治疗去世了……天天的奶奶不懂这些,她只知道儿子儿媳死之前交代给自己的事情没办成,现在儿子儿媳和孙子都没了,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就在保险公司大楼跳楼身亡。
“后来天天家里的事情被记者扒出来,网友们吵了好几天,一部分人觉得保险公司应该处于人道主义救救孩子。另一部分又觉得保险公司做得没错,他们要是真开了这个口,以后肯定会有人效仿自杀骗保这种行为。”
赵小航这几天收集资料才知道半年前这起新闻闹得挺大,只是那段时间他正好在忙公司的某个重要项目,连睡觉的时间都是硬挤出来的,根本没有时间关注社会新闻。
昨天他查到这些,也是唏嘘不已。
阎煦知道赵小航同情心强,也猜到了他的打算,直言道:“你想好怎么帮它了么?”
“我想先帮它找找父母和奶奶。”赵小航不假思索,“您之前说过,自杀属于横死,横死的鬼德不能立刻去投胎,有些还无法离开自己的死亡地。”
他知道自己师父神通广大,虽说无法帮助它们立刻去投胎,但是带着它们离开死亡地,让它们一家四口团聚肯定能做到。
阎煦心下了然:“你想让我陪你去它父母和奶奶跳楼的地方找它们,再带它们去见天天?”
“不愧是师父,真的什么都瞒不过您啊!”赵小航眨眨眼,目光中带着祈求的意味。
“行吧。”阎煦填饱肚子,拿起手旁已经放温了的茶水一饮而尽,“今天晚上应该没别的事情,我们过去看看。”
……
方温瑜和千帆一起收拾完茶馆大厅,又混了一顿早餐,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茶馆驱车回公司上班。
赵小航今天不忙,干脆留在茶馆中,趴在吧台侧边手执毛笔练习画符。
以前阎煦的顾客大部分是附近的中老年人,大多都是求平安,或是帮着子女问问姻缘的。
而现如今,“有间茶馆”阎老板的名气声名远扬,来求事业,求指点迷津的顾客越来越多。尤其是年轻一代,他们关心的都是事业、财运,几乎没什么人关心自己的桃花或姻缘。
下午三点半,阎煦送走第19名顾客。
第19名顾客事业遭遇瓶颈,正好她的朋友想拉着她一起创业。
她犹豫不决,干脆来找阎煦算一下选择利弊。
这位姑娘今年虚岁不过三十,她既年轻又能干,头脑清晰还听劝,阎煦喜欢这种性格的人类,两人聊了快一小时才结束。
第19名顾客离开,壶中的茶叶也没了味道。
阎煦往壶中换上新茶叶,慢腾腾地浇上开水,在满屋茶香中等待着最后一名顾客。
几分钟后,办公室虚掩着的门被最后一名顾客推开。
阎煦听见动静抬起头,看清来人后并不意外,微微歪头扬起唇角,好笑地说:“卫队长,别告诉我,你也信这个?”
第74章 卫玚不置可否,拉开……
卫玚不置可否,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
“我们按照你说的方位去找尸体。”他双手搭在桌面上,说着尸体这种严肃的话题,整个人看着倒是松弛,“确实找到了一具男尸。”
不仅如此,男尸身上的伤都和阎煦描述得相差无几,跟着一起去的同事惊得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阎煦对此一点也不意外,这可是人家正主提供的信息,那还能有错?
她侧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只新茶盏放在茶台上,拎起刚烧好的开水缓缓浇在上面,随口一问:“那一片也属于你管辖的区域?”
卫玚淡定地回答:“不属于,发生在那片区域的正常凶杀案不归我们管。”
阎煦挑起眉梢,明白了对方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人家这是要跟他敞开天窗说亮话的。
她没开口,夹起刚烫完的茶盏放在卫玚面前,倒上茶水:“你看得见它们吧。”
阎煦和卫玚更像是网友,平时都在微信上交流,聊得也都是游戏相关,双方都默契地很少提起自己的工作。
不过对于阎煦来说,卫玚的身份并不是秘密。
人间偶尔也会有人类和厉鬼联手谋财害命的案件,通常这种案件都是阴阳两界执法部门联手办案,专门负责此类案件的警察会和冥界的执法人员打交道,身上多多少少都会带一些冥界的气息。
她第一次见到卫玚时就看出这人身上也带着一些冥界的气息,知道对方八成也和冥界执法人员合作执法过。
当然,卫玚当时也应该看出她身份存疑,不然最初也不会套她话,还故意想接近她。
总之,既然卫玚能和冥界执法人员联手办案,那他一定能看见,或是感知到鬼魂的存在。
果然,卫玚没有否认:“我看不见它们,但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他曲起手指在桌面轻叩几下,不疾不徐道:“就比如,我知道你店里的这些员工不是人类。店里那个小女孩儿和厨子……你在蒋根车上第一次报警,身边跟着的就是它们俩吧。”
阎煦呷了口茶:“放心,它们都是好鬼,不会伤害好人。”
她着重强调“好人”这俩字。
卫玚微微颔首:“我知道。”
“所以今天找我来说这些是何意?”阎煦问,“这起凶杀案还有别的问题?”
“你提供的信息非常准确,对我们的帮助很大,靠着这些信息我们成功锁定了凶手。”卫玚停顿了两秒,右手扶着茶杯,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我们想请你当我们的特殊顾问。”
不等她开口,卫玚继续补充道:“这也是上头的意思。特殊顾问这个工作对你来说很简单,我们会给你足够的自由,平时不需要坐班,只需要在特殊情况下给予我们帮助就好。你有什么要求和条件你尽管提出来,我们一定在规则允许下尽最大的努力满足你的要求。”
“可以啊。”阎煦不假思索点头同意。
和警方合作=警方给她送功德,这种好事儿干嘛不同意?
而且有了官方支持,很多事情办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
聊天的功夫,公道杯里的茶水已经从热转温。
她拿起公道杯往自己的茶杯中倒满茶水,又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卫队长不用跟我客气,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来找我就好。”
……
等阎煦和卫玚商谈完合作细节,已经快下午5点了。
卫玚婉拒了晚饭邀请,匆匆忙忙赶回警局。
待卫玚的身影走远,钱溪悦小声嘀咕:“他可是警察欸,居然也信这个吗?”
“卫先生的状态不像是来找师父算卦,倒像是有公事找师父。”赵小航随口接了句茬,而后拿着自己刚画好的一摞平安符邀功似的来到阎煦面前,“师父,我好像找到点感觉了,您看我画的怎么样?”
“比起之前进步很大。”阎煦粗略翻了翻,神色满意,“把这些符纸折好,我们等天黑了就出发了。”
赵小航应了声,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去折平安符。
大伙儿在茶馆里用完晚餐,天正好也黑了,阎煦和赵小航驱车赶往城西。
根据赵小航收集的资料来看,俞浩天的父母的自杀地在城西的一栋烂尾楼里。
“这一片烂尾楼原本是一家叫‘东方幸福’的房地产公司开发的,他们原计划是打算建一个名为‘幸福一号’的小区。”
赵小航边开车,边详细介绍起这边儿的情况。
“‘东方幸福’在禹城周边拿了不少地,像‘锦尚幸福’和‘幸福9号院’都是他们的。不过之前两个项目‘东方幸福’卖的是现房,而‘幸福一号’都是期房。”
说到这里,他面露嘲讽,忍不住吐槽:“期房到什么程度呢?当时他们只建了一个售楼中心和几套样板间,连地基都没打就敢开始卖房!不过他前两个项目建得确实是不错,靠着前两个项目的口碑,等‘幸福一号’地基打完,小区已经卖出去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房。
“如果他们能按时交付房子还好,可惜这栋小区刚建起一栋高楼,‘东方幸福’资金链断裂,老板卷了房钱跑路。现在可好,老百姓辛辛苦苦攒下的买房钱没了,工人的工资也发不下来,这个项目彻底成了烂尾楼。”
阎煦望着车窗外,若有所思:“天天的父母选择在这里跳楼,也是这个原因?”
“对。天天的父亲以前就在这里打工,后来开发商卷钱跑路,他的工资也打了水漂……他们本就没钱给孩子治病,工资还没了,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赵小航说,“好在经侦给力,‘东方幸福’的几个老总还没来及run到国外就被抓了,赃款也都追了回来。可惜那个时候天天他们一家已经全都不在了,哎!”
正说着,车子也抵达到目的地。
烂尾楼里面还是工地状态,车子不好开进去。赵小航将车子停在了附近,拿着两把强光手电步行往里走。
夜幕已经降临,天空漆黑一片。月亮藏在厚厚的乌云背后,几乎透不出什么月光来。
郊区的夜景照明本就不敌市中心,烂尾楼附近更是连个路灯都没有,到处都是黑漆漆,静悄悄的。
这种环境之下,哪怕身边有自家师父陪着,赵小航的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他紧握手电亦步亦趋地跟在阎煦身后,视线不受控制地往四周乱瞟。
也不知是不是赵小航的错觉,他总觉得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他身上穿着短袖,这会儿胳膊上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他咽了咽口水,轻轻拽了一下阎煦的衣袖,声音也不自觉压低:“师父,您有没有感觉越往里走越冷啊?”
第75章 “越往里走阴气越重……
“越往里走阴气越重,你自然会觉得冷。”阎煦回过头,淡淡地瞥了赵小航一眼,“我给你的护身符随身带着的吧?这么重的阴气,就算俞浩天的父母不在,这里应该也有别的鬼魂。”
赵小航下意识摸了摸胸口:“一直带着呢。”
阎煦:“嗯,你跟紧我。”
又一阵阴风吹过,赵小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声嘟囔:“茶馆里鬼也不少……哪怕是之前那一排‘空调’在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冷呐……”
况且茶馆里的“空调”带来的那种凉爽和这里还不一样。这里的冷是一种恶寒,感觉阴冷阴冷的,浑身上下的毛孔都透着不舒服。
即便是上次去锦瑟华庭二期工地上对付那群空调鬼,他最多觉得温度冷了些,也没这么别扭。
“不止是阴气,这里的怨气同样也很重。那股让你不舒服的气息应该是怨气。”阎煦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疾不徐地说道,“锦瑟华庭二期的鬼魂们本身没有怨气,它们属于收钱办事儿的,而这里的怨气——”
她鼻尖微动,对着空气嗅了嗅,眸色发暗:“真是不小。”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突然朝着赵小航扑来。
黑影周围夹杂的刺骨的寒意,赵小航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在原地忘了躲避。
电光火石间,他胸口处的护身符猛地涌出了一股热浪,朝着黑影狠狠拍去。
“啊——”
黑影尖叫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又狠狠摔在地上,黑色的身影都透明了几分。
赵小航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顿时小脸惨白,颤颤巍巍地抬起手电照向黑影:“师父,这是厉鬼吗?”
“厉鬼?”阎煦嗤了声,“高估它了,它就是一普通女鬼。”
女鬼狼狈地趴在地上,乱七八糟的长发糊了满脸,透过发缝能看见它惨白的皮肤和一双充满怨恨的双眼。
赵小航被这双怨气满满的眼神盯得发毛,赶忙又向自家师父身旁挪了半步。
“这点本事还想学人家厉鬼杀人作恶?”阎煦眼中的嘲讽不加掩饰,走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女鬼,“还当我面欺负我徒弟,当我不存在是吗?”
短暂的试探让女鬼明白自己根本不是面前这两人的对手,女鬼爬起来转身想跑,可阎煦根本没有给它机会,手腕一甩,一道符正中女鬼眉心。
女鬼被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它面部扭曲,冲着阎煦怒目而视:“你是什么人?”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阎煦眯起眼睛,“不分青红皂白恶意伤人,怎么?想找替身?”
女鬼还在拼命挣扎,可面前的女人不知使用了什么法子,无论自己怎么挣扎都无法动弹一点。
阎煦也不急,环起双臂冷眼看着女鬼挣扎。
五分钟后,气喘吁吁的女鬼彻底放弃了。
“罢了,我活也活够了,死也死够了,要杀要寡随你便。”
它耷拉着眼皮,眼底的怨恨慢慢散去,脸上的表情也变成了疲惫与麻木。
“当人的时候就窝窝囊囊,没想到死了之后更窝囊!别的鬼起码鬼生自由,死后还能到处溜达。我们可好,死都死了,还被困在这一亩三分地中哪儿也去不了!想当个厉鬼摆脱这该死的禁制吧,可偏偏这烂尾楼荒无人烟,别说人了,死了这么久我连个鬼影都很少能见到!”
好不容易等来了两个人类,本想害了他们性命变为厉鬼,没想到这俩人还是个硬茬。
女鬼还想继续抱怨,却被阎煦冷声打断:“你认识俞浩天吗?”
“天天?你怎么知道天天的?”女鬼闻言顿时表情大变,又开始挣扎,“你们对天天做了什么!”
赵小航恍然大悟:“你是天天的母亲?那它的父亲是不是也在这里?”
“你们见到天天了吗?它在哪里?它还好吗?你没有伤害他吧?”女鬼根本听不见别的话,满脑子只有天天,“它是个苦命的孩子,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
“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也没有对天天做什么不好的事情。”赵小航赶忙解释,“天天现在在享悦广场,我们本来想送它下去投胎,可它说自己是在商场里和父母走丢的,一定要在那里等着父母来接它。”
“享悦广场……”女鬼咬着下唇,呆呆地望着赵小航,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那是我们一家三口最后一次相聚……”
……
“天天的病需要很多很多钱,我跟孩子他妈白天工作,晚上兼职跑腿送外卖,就是想多赚点钱给孩子治病。”
开口的是天天的父亲俞青,它和天天的母亲柳襄正拘谨地站在烂尾楼门口。
俞青手指卷着衣摆,时不时侧头看一眼站在身旁的妻子,紧张得像个正在挨训的小学生。
“其实我俩都知道治病要花的钱是天文数字,我们就算干到死也无法赚到给天天治病的钱,可孩子这样,我们总不能不治吧?”
“如果我们一直这么努力干下去,起码能保证天天的基础治疗,只要天天还活着就有希望!”柳襄攥起拳头,“都是‘东方幸福’打破了我们的计划,要不是他们拖着孩儿他爸的工资不发,我们也不会穷到连天天的基础治疗钱都出不起,还想出了骗保这个法子!”
柳襄和俞青死了之后曾哀求路过的鬼魂,让它们帮忙打听一下天天的情况。
路过的鬼魂告诉它们,原来跳楼自杀保险是不赔的,它俩这是白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两人死后,天天奶奶一个人更负担不起天价的治疗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子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最后离开人世。
奶奶先前失去了儿子和儿媳,这下连孙子也走了,她活着无望,也跟着跳楼自杀。
柳襄和俞青得知这些消息之后别提多绝望了。
人哪有不怕死的?它俩当初做了多少心理建设,才决定用跳楼骗保的方式为孩子拼出一条生路,结果死后才知道它们的努力白费了,这对两鬼来说打击实在太大了。
尤其是柳襄,它得知这些事情后怨气冲天,拼命想突破禁制去找它的孩子,甚至不惜变成厉鬼。
“做了跳楼的打算之后,我们俩就带着天天去享悦广场,待它吃了以前不舍得吃的东西。”俞青垂着眸子,语速很慢,“我们带着天天吃了肯德基,喝了果汁,还给它买了一个冰激凌……我想那应该是天天最幸福的时刻吧,所以它死了之后才会一直徘徊在那里等我们……”
赵小航本就是个心软的主儿,听着这两鬼说着自己的故事,他的眼泪都流快出来了。
好在这夜黑风高的没人注意到他,他偷偷摸摸仰起头逼回泪水,等情绪稳定下来,他才小声问阎煦:“师父,您有办法能把它们带到享悦广场和天天见面吗?”
第76章 阎煦斜睨赵小航一眼……
阎煦斜睨赵小航一眼:“这只女鬼刚才可是奔着取你性命来的,你还同情上它了?”
柳襄方才听见赵小航的话脸上升起一丝期待,眼下阎煦这话又把它从天堂打入地狱。
它想为自己辩解,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辩解,只能悻悻地闭嘴。
当初它发现自己无法走出烂尾楼,又从其他鬼口中得知了天天的下落后,怨气和找孩子的执念几乎覆盖了它的理智,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它也要找到它的孩子。
如今找回理智,它也为自己这未达目的伤害他人的行为感到羞愧。
柳襄和丈夫俞青生前虽说过得清贫些,但两口子为人老实本分,踏实肯干,待人友善,从未做过坏事。没想到死了变成鬼,却疯了似的失去理智,还差点伤及人家性命。
尤其是看到赵小航以德报怨,不但不跟它计较,居然还想着帮它见到天天,它简直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对不起……我执念太重,差点儿伤害了你。”
柳襄垂着头不敢看面前的两人,有些语无伦次:“我以前总觉得是老天不公,可事实上我也知道自杀骗保不合规则,我就是想起了公司曾给我们上过意外险,想赌一把,我以为我们都这么惨了,都跳楼了,这事儿肯定会闹起来,总有好心人能管管天天吧?没想到我赌输了……其实我不仅仅是心疼天天,我也是气自己……气自己为什么这么傻,明明有这么多条路可以选,怎么就选了这样一条路……”
“我明明知道自己有错,但我之前就跟着了魔似的,遇到你们之后又突然清醒……”它胡乱揉了揉脸,又攥起拳头狠狠敲了下脑袋,“当然,这都不是我伤人的理由和借口……实在对不起……”
柳襄说完,一旁的俞青也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给你们二位添麻烦了!”
赵小航抿了下唇,眼巴巴地看着阎煦:“师父……”
阎煦轻啧了声,勉勉强强道:“啧,行吧。”
人类在遭遇变故或者受到重大打击时会失去理智,鬼也一样。
像柳襄这种情况,明显就是经受重大打击后怨气和执念缠身,时间长了很可能导致理智消散,最终成了怨鬼、厉鬼。
她刚才定住柳襄时顺手朝它丢了一个清心咒,暂时控制住了柳襄的执念,使得它理智回笼。
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想要彻底消除柳襄的执念,还得让它和天天见一面。
讲道理,阎煦其实也不想看到正常鬼魂变为怨鬼或厉鬼,因而不用赵小航求情,她最终也会“不情不愿”地给对方一个台阶小,帮着这一家人消除执念,好好做鬼。
阎煦把这两只鬼魂收进手串中,而后离开烂尾楼,前往天天奶奶跳楼所在地。
两人在柳襄和俞青身上耽误了太长时间,等他们赶到事发地时已经半夜12点多了。
他们围着那栋楼转了一圈,连只鬼影都没瞧见,周围的阴气也不像是有鬼的样子。
阎煦只得问俞青要来了天天奶奶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拿着对方的信息问地府工作人员。
地府工作人员收到指令后查了半小时,最终确定天天奶奶因为年纪大,魂已经被地府收走,如今投胎取号的手续都走完了,正在地府排队等着投胎呢。
柳襄和俞青得知老太太被地府安顿好了,没跟他们似的被困在死亡地,心里也是宽慰了不少。
只是现在半夜三更的,享悦广场早就关门了,阎煦只能带着柳襄和俞青先回到茶馆,等明天上午商场开门再去找天天。
……
回到茶馆,阎煦刚一进门,奚祁率先冲来:“老板,今天带回来了几只鬼?”
阎煦几乎每次出门都会捡一两只鬼回来,大伙儿早就习惯了。毕竟在座的这些鬼都是被阎煦这么捡回来的。
紧随其后的赵小航顺口替自家师父回答:“两只啊,怎么了?”
“Yeah!看见了吗?我赢了!”奚祁昂起头,朝着钱溪悦挑了挑眉,欠儿兮兮道,“你输了,今晚你的房间归我了!”
钱溪悦耷拉着眉毛,扁起嘴嘟囔:“我以为姐姐要把那小孩儿的父母和奶奶都带回来呢……”
赵小航:“你们在打赌啊?”
“是,它俩赌你们这次回来能带回来几只鬼。”千帆笑着回答,“悦悦前辈猜是三只,奚祁猜两只。”
钱溪悦鼓着腮帮子,不服气地找阎煦告状:“姐姐,奚祁教唆我这个未成年赌|博!”
“未成年?”奚祁绕回吧台内侧,大大咧咧地瘫在转椅上,坐姿奔放,“谁不知道谁啊?你一个死了30年的老鬼就不要跟我装嫩了好吧?”
“呸!你才是老鬼!”钱溪悦大怒,撸起袖子作势就要过去揍它,“想打架是不是!”
阎煦已经习惯了这俩幼稚鬼隔三差五拌嘴吵架,她无语地乜了它俩一眼:“还打赌?你们倒是有闲情雅致。”
“闲着也是闲着嘛。”奚祁身体向前趴到吧台上,冲着阎煦眨眨眼,“老板,啥时候也跟我分一间员工宿舍呀?”
钱溪悦冷笑:“死心吧!没你的房间!你不是放荡不羁爱自由吗,快走吧你!”
奚祁提的这事儿阎煦也一直在发愁,主要是她也没想到捡回来的这些鬼居然都成了茶馆钉子户。
眼见着茶馆里的常驻鬼口越来越多,房间根本不够分。
虽说当鬼的不用吃饭睡觉,但谁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呢?
“云姨不是打算去她儿子工作的地方看看,陪陪儿子吗?”千帆倒了杯茶递给阎煦,轻声建议,“我估计它一时半会回不来,不如让奚祁先住云姨的房间?”
除了阎煦之外,茶馆里的几间房间分别属于钱溪悦、陈新洲、千帆和云慧珠的,奚祁来了之后一直没有自己房间,只能在大厅里晃荡。
而任阳朔和袁津这两只鬼只是在茶馆里暂住,等事情结束之后它们都会离开。
柳襄和俞青就更不用说了,阎煦今晚都没打算把它俩放出来,打算明天忙完直接带它们去找天天。
阎煦扭头看向奚祁:“你介意住云慧珠的房间吗?”
奚祁打了个响指:“当然不介意!”
“那你先住那间屋子吧,等云慧珠回来了再说。”
解决了员工住宿问题,阎煦哈欠连天地准备回屋睡觉。
临进屋前,她望了一眼似乎不打算走的赵小航,问了声:“你不回家?”
“不回了,今晚有男足比赛,我们几个约好了一起看。”赵小航抬手看了眼时间,“师父您快去睡吧,比赛还有半小时开始了!”
陈新洲从厨房端出刚炒好的坚果和切好的水果;奚祁开了几瓶啤酒,给大伙儿倒好酒;连来了之后就缩在角落中没有存在感的任阳朔和袁津都凑了过来,两鬼配合着拉下幕布,正拿着手机准备投屏。
阎煦对这种胜算很低的比赛向来没有兴趣,摇摇头回屋睡觉了。
……
许是前一晚上睡得太晚,第二天早晨阎煦起得很艰难。
她洗漱完出来已经9点了,大厅里早就被几只鬼收拾的干干净净,客人们安静地坐在桌旁喝茶,她扫视了一圈,没看见赵小航的身影,她猜测这小子应该是去陈新洲的屋子里补觉去了。
阎煦走进吧台,接过陈新洲递过来的一盘灌汤包,随口问道:“你们几个怎么无精打采的?”
鬼魂本就是昼伏夜出,熬个夜也不至于让这几只鬼萎靡不振吧?
袁津唉声叹气:“跟熬夜没关系,主要是国足输了。”
阎煦不以为意:“男足输了这么多年了,还没习惯呢?”
“主要是输得太惨了。”任阳朔比了个“七”,整只鬼死无可恋,“7:0啊!还是输给了隔壁岛国!”
“以前虽说也输,但没这几年输的这么丧心病狂吧?”奚祁忿忿不平,“这几年可好,真如老范说得那样,输完泰国输越南,然后再输缅甸,现在甚至输了岛国7:0!什么玩意儿啊,脸都不要了?”
阎煦:“……”
她拍拍奚祁肩膀,由衷道:“当男足粉丝也不容易啊。”
阎煦快速解决完早餐,转身回到办公室准备开始接待今日的客人。
今天还是和往常一样,顾客几乎都是求财问事业的,其中有一位顾客拿着某位顶流明星的八字,非要让她帮忙看看他们二人合不合,最终被她礼貌而客气的请出去了。
到了中午,阎煦已经接待完一大半的顾客了。
她送走屋内的顾客,伸了个懒腰,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干脆跟着出屋看看是怎么个情况。
茶馆门口,一名男子叉着腰,另一只手高举着,对着空气指指点点。
男子身后还站着一名女子,女子摸着自己小腹,满脸得意。
“你们之前不是不愿意帮我看性别吗?我告诉你,我找其他人看了,我女朋友肚子里的是儿子!”
阎煦眯起眼睛,认出了站在门口唾沫四溅的男人和后面的孕妇。
这家伙不就是前两天插队想让她帮着看小三肚中孩子性别的那一家奇葩么?
看样子这一家人是从别处得知了孩子的性别,特意过来炫耀的。
第77章 鲍志用觉得这间茶馆……
鲍志用觉得这间茶馆晦气又邪性。
上次他们一家人好声好气过来求个胎儿性别,却被茶馆老板和员工一通羞辱,晦气!
后来他带着母亲和女友阿丽气急败坏摔门而去,站在马路旁等车的功夫,他母亲还莫名其妙被路边的柳条抽了个大嘴巴。
这不是邪性是什么?
还好阿丽的母亲托人找到她们村另一名大师,那名大师号称是她们村的小神仙,只要钱给到位,什么都能算得出来。
钱倒不是问题,鲍志用这两年跟朋友一起做起了倒卖鞋子的生意,也赚了些钱,他现在就是缺个儿子。
他的妻子生闺女的时候大出血,切了子宫,以后没法儿怀孕生子。
想要儿子,就得靠着别的女人给他生。
然而鲍志用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他得确定阿丽肚子里确实是男孩儿,才会同意跟妻子离婚,给阿丽钱和名分。
如今小神仙确定了阿丽肚子里是个儿子,鲍志用立刻来到有间茶馆,他得来打茶馆老板的脸,砸了她这家黑店!
“大家不要被这家店的黑心老板骗了!这老板根本就没什么本事!她号称能看相会算卦,却连我女朋友肚子里的胎儿性别都看不出来,我还是找的别的大师帮我看的!
“哎,大家都看看啊,这家茶馆是个黑店!大家千万不要上当!”
鲍志用站在茶馆门口吆喝了半天,周围的街坊邻居和茶馆的客人无一搭理他。
大伙儿该喝茶喝茶,该聊天聊天,偶尔瞟来的视线也充满了鄙视和不屑。
——开玩笑,先不说这种重男轻女的男人有多讨人嫌,现在这年代看胎儿性别这事儿可是犯法的,这男的还好意思拿出来大张旗鼓的说?真是蠢得没眼看!
“这是三观扭曲到什么程度,才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等无耻言论?”奚祁背靠吧台环着双臂,眉眼冰冷一片,看鲍志用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
奚祁可是太清楚自家老板有多记仇了,当初自己稍微犯了个贱就被老板挂在茶馆大厅晾了一晚上。这蠢渣男还敢过来这么闹事儿?他怕是很难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千帆也蹙着眉,警告鲍志用:“你要是再这么继续闹下去,我就报警了!”
“你有本事就报警啊!”鲍志用指着千帆的鼻子,语气极其嚣张,“正好我要向警察举报你们这家黑店公然搞封建迷信!还骗人钱!”
正说着,钱溪悦闻声从厨房出来。
“咦,这不是上次来茶馆闹事儿的叔叔吗?我记得你,上次你来找我姐姐算胎儿性别是吧!”
它脸上是一幅孩童般天真无邪的表情:“我还记得姐姐说你长得丑还玩得花,因为自己妻子生的是女儿,就找了个小三给你拼儿子。
“对了,千帆姐姐,‘小三’是什么意思呀?我记得姐姐还说叔叔家有皇位要继承,所以必须得生儿子,可清朝不是早就灭亡了吗?他家又哪来的皇位呀?”
“咳咳咳——”钱溪悦这一通发言让窗边正在喝茶的年轻女孩呛着了。
她咳了几声,笑眯眯道:“小朋友,小三是坏人的意思,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不过你要记住,小三固然是令人讨厌的坏蛋,但最令人作呕的还是像叔叔这种烂黄瓜渣男哦。”
千帆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对,小三和渣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茶馆其他顾客也故意当着鲍志用的面儿高声讨论:
“脸皮真厚啊,搁别的稍微要点脸的渣男,找个小三儿都恨不得偷偷摸摸的,怕被人戳脊梁骨。他可好,还敢在这儿大吵大闹,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渣男吗?”
“那女的也真行啊,这种货色居然也下得了嘴,她这钱挣的也够不容易的。”
“要我说啊什么锅配什么盖,三儿姐能跟着过来耀武扬威,说明这俩人蠢一块儿去了,挺配的。”
阿丽得知自己怀的是男胎之后得意于自己的肚皮争气,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似乎连孕反都没这么难受了。
她跟着来是想找阎煦报仇,一洗之前的耻辱。可如今茶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骂得她面红耳赤,偏偏她还无力反驳。
不止是她,鲍志用同样听不得这些话。
他怫然大怒,脸色狰狞地扭曲到一起:“你们懂个屁!我们老鲍家三代单传,我不想老鲍家在我这代绝了后,有什么错?!”
“长得丑、个子矮、法盲、无道德、无责任心、精虫上脑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没头脑还不高兴。”
一位常来喝茶的大爷放下茶杯,轻飘飘扫了鲍志用一眼,掰着手指一一细数他的缺点:“我看啊,你这种恶劣基因压根没有延续的必要。”
“你他妈——”鲍志用刚要发作,余光瞅见阎煦从屋内走出来,立刻把矛头转向阎煦。
“就是她!骗子!她就是个骗子!大家可不要被她骗了,别上赶着给骗子送钱啊!”
“你说你找了别的大师给你看她肚中胎儿的性别。”阎煦眉梢轻轻挑起,不疾不徐地朝门口走,“那大师有没有告诉你,你子息单薄,命中仅有一个孩子?”
这句话像是踩中了鲍志用的尾巴,他气得跳脚,指着阎煦鼻子骂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诅咒我的孩子!我告诉你,要是阿丽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不是,你这智商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奚祁一脸讥讽地看着鲍志用,“我们老板的意思是,你这辈子只可能有一个亲生孩子,而这位‘红颜知己’肚子里的孩子可能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这头顶绿得发光。”
说罢,它扬起了一个自认为亲切的笑容,打量着阿丽的腹部:“现在听明白了吗?”
阿丽大脑“嗡”的一声,脸色跟着白了一瞬,紧张地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这老板真的能掐会算?
她来不及细想,强压下心中的忐忑,赶忙上前半步挽住鲍志用的胳膊,生怕他因为对面这两人的话怀疑自己。
“志用,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别人的?他们、他们这是在挑拨离间!”
“肾虚都成这样了,你自己行不行心里没点儿数啊?”阎煦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骗骗别人得了,怎么还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鲍志用愤怒之余也不免有些心虚。
自从跟着兄弟倒卖潮鞋赚了些小钱之后,他吃喝嫖赌样样不落,身子骨确实虚得紧。
尤其是近半年,小兄弟不给力的程度日益加深,疲软抬不起头都是常态,想跟阿丽亲热一下还得依赖蓝色小药片,别提多狼狈了。
回想起近半年小兄弟的表现,他自己心里都有些打鼓。
——难不成阿丽肚子里的孩子真不是他的?
即便心虚于小兄弟的不争气,又怀疑阿丽腹中胎儿的归属。但男人的尊严摆在这儿呢,鲍志用又怎么可能再众人面前承认自己不行?
他胸膛比刚才挺得更高,声音也更响亮:“放你大爷的狗屁!连个胎儿性别都算不明白的神棍还想污蔑老子?我呸!”
茶馆的顾客们对阎煦深信不疑,听见阎煦这一席话,大伙儿看鲍志用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
“嚯,都这样了还好色呢?瘾头多大啊这是?”
“他绿了他媳妇儿,完后他小三再绿了他……别说,我感觉这还挺公平的。”
“啧啧,这剧情反转得比电视剧还狗血!要不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呢。”
“这家伙简直五毒俱全啊,刚才大爷说得没错,这种人的基因真的没有延续的必要。”
“姐姐的意思是这个坏叔叔身体虚生不出来孩子吗?”钱溪悦仗着自己“童言无忌”,故意大声问,“所以小三阿姨肚子里的宝宝不是坏叔叔的对不对?”
“你总结的没错。”千帆揉了揉钱溪悦的小脑袋,戏谑道,“瞧见了吗?这才叫全身上下嘴最硬啊!”
奚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脸上的幸灾乐祸溢于言表,偏偏还用语重心长的语气膈应他:“听哥一句劝啊,与其在这丢人现眼,不如带着你的三儿姐做个亲子鉴定。”
阎煦似乎没有计较鲍志用的出言不逊。
她唇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坦坦荡荡地望着鲍志用不说话,看的他心里直发毛。
鲍志用原计划想通过大吵大闹让顾客们看清楚阎煦的真面目,搅黄了她的生意,砸了这家茶馆。
没想到费了半天功夫也没人跟他站一条战线,自己老底都差点儿被揭光了。
他被气得眼前发黑,喉咙腥甜,一口银牙都险些被咬碎。
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狠瞪了阎煦一眼,随后拉着阿丽转身就走。
阎煦给钱溪悦使了个眼色,对方秒懂,蹦蹦跳跳地回到厨房隐去身形,而后飘出来跟在鲍志用身后。
闹剧过后,阎煦回到屋内继续给剩下的顾客算卦。
待手机上的时间跳到16点,阎煦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位顾客。
她伸了个懒腰走出来,大厅里只剩两三桌茶客。
赵小航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单手托腮坐在大厅茶桌旁,整个人萎靡不振的,看样子还在为昨晚男足输得太惨而生气。
阎煦不看足球,为此不予置评。
享悦广场晚上10点才关门,现在才刚刚4点,距离关门时间还早。
阎煦不慌不忙地吃完晚饭,等赵小航精神恢复的差不多,这才叫着他一起朝着享悦广场驾车出发。
第78章 周中的享悦广场顾客……
周中的享悦广场顾客不多,基本都集中在B1和5、6层的用餐区,俞浩天所在的儿童娱乐区几乎没什么人。
人少正好方便阎煦办事儿。
她和赵小航在B2停好车,带着柳襄和俞青儿鬼坐直梯直奔俞浩天所在的楼层。
柳襄巴巴地跟在阎煦身后,神情急切,一路上伸长脖子东张西望。
可能是工作日的缘故,这一层冷冷清清,偶尔有几位推着母亲推着婴儿车闲逛。
阎煦怕柳襄和俞青的阴气惊扰了对阴气敏感的小宝宝们,带着一人两鬼四处躲避,尽量远离小朋友。
他们一路躲躲闪闪,终于来到了天天所在的那家抓娃娃机店。
柳襄思子心切,一眼就瞅见了店门口蹲地上低头玩小汽车的天天。
这半年里小两口——尤其是柳襄,它发疯似的想要突破禁制去见天天。
然而真正见到天天的那一刻,柳襄却像是被一双大手扼住了喉咙,不会说话,也无法动弹,呆立在那里宛如一座雕塑。
就在此时,天天像是心灵感应般抬起头,看清楚眼前的几道身影,眼底倏地迸发出耀眼的光芒:“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终于来接我啦!”天天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情绪,站起身飞快地扑进柳襄怀里,单手环着它的腰,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它怀里使劲儿蹭,空闲的那只手又摸索着去拉俞青的大手。
终于拉住俞青,小家伙满足的不得了,仰起头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天天可乖了,没有到处乱跑,一直在这里等着爸爸妈妈呢!”
柳襄用力回抱住天天,将脑袋埋在天天的颈窝里,好几秒后才颤颤巍巍地开口:“宝贝,妈妈终于是找到你了!”
俞青鼻子也有些发酸,走到天天身旁蹲下:“宝贝对不起,是爸爸妈妈来晚了。”
……
阎煦没有打扰一家三口的温馨时刻,转身走进娃娃机店里。
赵小航恋恋不舍收回目光,紧跟在阎煦身后。
“柳襄和俞青一时半会儿不能投胎……”赵小航趁着周围没人,低声问,“天天也会选择跟在爸爸妈妈身边吧?”
阎煦哪里不清楚他打的什么主意?她背着手,慢悠悠地往前逛着,头也不回道:“打算把它们一家三口也招进你的鬼屋?”
“如果它们一家三口愿意,师父您又肯帮我,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啦!”赵小航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嘴巴也跟抹了蜜似的甜,“当然了,师父您人美心善,帮助过的人人鬼鬼们能从禹城排到国外,您肯定不会不管它们一家三口对不对?”
阎煦轻呵了声,转过身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我看你是翅膀硬了,都敢道德绑架我了。”
赵小航傻笑一声,迅速掏出手机扫向阎煦身后那个娃娃机上面的二维码,顾左右而言他。
“师父,您上次不就想抓这个娃娃吗。”他拿着手机操作付完款,又道,“我看它们一家三口还得腻歪一会儿,我给您冲了300元的,您先抓着玩儿,不够我再给您冲。”
阎煦没拒绝他的好意,操作着推杆玩儿起了娃娃机。
“师父,不出意外的话,咱们的鬼屋应该一个半月之后就能开业了。”
鬼屋里的NPC都由阎煦提供,光这些真·鬼NPC每个月就能给店里省去大量的人工成本,赵小航便把省去的这部分成本都算作阎煦技术入股,给了她30%的股份。平时也不需要她对鬼屋管理运营,只要把下次捡回来的鬼魂介绍去鬼屋打工就行。
阎煦握着推杆调整好角度,拍下按钮:“嗯?怎么提前这么多?上次不还说需要至少四个月?”
爪子向下,探到最下方后抓起一只玩偶颤颤巍巍向上收。收到最上面时用力一震,玩偶被甩到了更靠里的位置。
阎煦啧了声,又往机器里塞了几个币。
“何月朗它们脑洞大,更擅长用幻觉,对技术却没有特别精通,它们设计的机关都是单片机配合上位机一同使用。单片机确实是方便灵活,但单片机局限性强,联动性差,容易跳关。”赵小航为了这个鬼屋做了不少研究,如今说起密室装修、机关设计及实现也能侃侃而谈。
“尤语薇给我介绍了一个专门做密室机关的装修团队,他们做的机关程序主用PLC,这样每一个机关步骤都能单独控制,能避免跳关。玩家在游戏的过程中万一出现什么问题,我们也能通过主程序随时控制各个机关,减少游戏中的BUG。
“最重要的是现在装修和机关都能交给他们团队,两边同时进行,这不就省去了很大一部分时间嘛!”
阎煦自动自动屏蔽了赵小航口中那些专业名词,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挺好。”
爪子里的玩偶再一次被震飞,她也不恼,弯腰继续往机器里投币。
“鬼屋NPC不够的话,你可以先把店里那几只拉过去用。”也省的店里鬼口过剩没地儿住。
赵小航没听出自家师父的潜台词,高高兴兴道:“放心吧师父,到时候我肯定不会跟您客气的!”
……
柳襄和俞青并不知晓赵小航的打算,它们只当是那两位活神仙只能短暂地将它们从禁制地带出来和孩子见一面,因而两鬼紧紧抱着天天,眼底全是贪恋和不舍,心里期盼着阎煦能多玩会儿抓娃娃,让它们和孩子多团聚一阵。
一小时后,阎煦抱着一只玲娜贝儿朝着柳襄一家人走来。
柳襄知道她这是玩够了,要带它们走。
它强压下心底的千分留恋,万分不舍,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两位活神仙,咱们是……要走了吗?”
赵小航摸摸鼻子,没回答柳襄的问题,反问道:“二位有考虑过死后再就业吗?”
这句话把柳襄和俞青问懵了。
俞青:“??”
柳襄:“再什么?”
“就是来我们的鬼屋再就业。”赵小航耐着性子向它们介绍了即将开业的鬼屋,又道,“目前鬼屋里的NPC和你们一样,都是不愿意去地府投胎或者暂时不能投胎的鬼魂,你们一家三口要是有兴趣的话到时候也能来我们店里工作。”
“我们一家三口?”俞青喃喃。
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抖着跟他确认:“您的意思是……我们一家三口不用分开,能一起去您的鬼屋为您工作?”
“嗯,如果天天不着急去投胎,你们一家三口可以一起来。”赵小航点点头,解释说,“我师父说天天消除执念后是可以去排队投胎的。”
天天还不太明白当下的情况,它只听懂了自己似乎能一直一直和爸爸妈妈待在一起,仰起头想都不想就答道:“我要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柳襄左手掩着唇,惊喜得不知该如何表达。
“愿意愿意!我们一家三口都愿意跟您二位活神仙再就业!”它一把抱住天天,生怕赵小航反悔似的拼命点头,语无伦次地道谢,“谢谢二位活神仙!谢谢您二位的大恩大德!我们愿意留在您那儿工作一辈子!”
柳襄一家三口轻易答应去鬼屋工作这事儿在阎煦和赵小航的意料之内。
阎煦将这一家三口收进玉珠里,同赵小航一起回到了茶馆。
……
另一边。
鲍志用和阿丽鬼混到晚上才回家,到家时他的妻子已经睡下了。
他叼着根没点燃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打火机正准备点烟,低头时正好看见裤子上有一根棕色的长发。
家里那个黄脸婆不会打扮自己,平时去理发店也是最便宜最基础的剪短,从来没有做过造型,头发永远是黑色,他早就看腻了。
毫无疑问,这跟打着卷儿的棕色长发肯定是阿丽的。
鬼使神差的,鲍志用想起来今天下午在茶馆里阎煦的那番话。
——“那大师有没有告诉你,你子息单薄,命中仅有一个孩子?”
鲍志用又想起晚上鬼混的那会儿,阿丽一边吹捧他厉害,一边又不停强调茶馆那个老板肯定是挑拨离间呢。还说一般大师至少得问一下名字、生辰八字,再看看手相、面相什么的。那女人可好,张口就说什么他子息单薄,还污蔑他肾虚,纯属放屁!
鲍志用一方面觉得阿丽说得在理,茶馆老板懂个屁?连他名字和生辰八字都不知道就如此污蔑他,那贱人肯定是在挑拨离间!
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那女人确实有点邪……毕竟他第一次去茶馆时,对方明明什么都没有问,却准确点出了他的已婚身份,还明明白白指出他们此行的目的。
况且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他也不确定像他这种必须依赖蓝色小药片才能抬头的情况,究竟能不能让女方怀孕。
怀疑的种子一旦中下便在心底快速生根发芽。
他盯着棕色长发看了半天,而后眯了眯眼,小心翼翼捏起头发装进了茶几上的食品袋中,又将装有头发的食品袋塞进口袋。
第79章 钱溪悦第二天早上才……
钱溪悦第二天早上才回到茶馆,回来时正赶上大伙儿吃早餐。
“小水鬼,你怎么才回来。”奚祁背对着大门瘫在椅子里,它听见钱溪悦回来的动静,稍微直了直身体,脑袋越过椅背向后掰了90度,倒着看向门口的小水鬼,“诶,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八卦吗?”
钱溪悦刚要回答这个问题就瞅见奚祁这非人类的坐姿,顿时皱起眉头,叉着腰气呼呼地数落道:“你这什么坐相?万一一会儿顾客进来看见你这死样再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赶紧坐好,不许给姐姐添麻烦!”
“这不还没营业吗。”嘴上为自己辩解着,奚祁还是麻溜儿收回脑袋,老老实实坐好。
它好不容易靠着一技之长让阎老板留下自己,它可不想因为太作被老板逐出茶馆大门。
阎煦往旁边挪了挪给钱溪悦腾出个位置,千帆顺势往空位上搬了把椅子。
赵小航夹起一只小笼包放在自己餐盘中,扭头问:“悦悦这是去哪儿了?”
昨天鲍志用来闹事儿时赵小航还在房间里补觉,并不清楚大厅里发生的事情。
钱溪悦三言两语解释完昨天发生的事情,而后撇撇嘴冷哼一声:“总之,姐姐点明了那个又蠢又坏的渣男肾虚不顶用,头顶绿油油。渣男恼羞成怒,带着他的小三落荒而逃,姐姐给了我个眼神,我就隐去身形偷偷跟他回家,还给他妻子拖了个梦。”
钱溪悦毕竟是阎煦第一只捡回来的鬼,一人一鬼合作了无数次,默契十足。阎煦只需要一个眼神,小水鬼便能心领神会。
赵小航知道钱溪悦从生前到死后加起来的年份可能比他的年龄都要大,可他看着对方顶着这么一张稚嫩的小脸,奶声奶气又一本正经地吐槽渣男肾虚……
这种违和感谁能懂啊?
他晃晃脑袋收回思绪,右手握拳抵着唇边轻咳一声:“托梦?你给她拖什么梦了?”
钱溪悦耸耸肩:“还能托什么梦,当然是直截了当告诉她,死渣男的所作所为喽。”
“说起来,”陈新洲突然插话,“这个渣男出轨的时间看着可不短,小三连孩子都怀了,他老婆就一点儿都不知情?”
钱溪悦眨了眨眼,迟疑道:“反正看梦里她的反应……她应该是不知情。”
“她对渣男出轨的事情毫不知情,说明她很信任渣男。”奚祁抬手打了个响指,“那么问题来了,她如此信任渣男,还会相信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吗?”
“没关系。”阎煦想到渣男的面相,眉梢微扬,语气轻快,“信不信不重要,就算没有我们推波助澜,用不了多久她也会知道这一切,无非就是早两天还是晚两天的区别。”
大伙儿想想也是,渣男得知小三腹中胎儿是男孩儿后如此耀武扬威,他妻子早晚会知晓真相。
说起小三腹中的胎儿——
任阳朔凑过来八卦道:“昨天下午阎老板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个渣男还不相信自己头顶绿得发光吗?”
千帆深沉地摇摇头:“也不好说,感觉很多男人都对自己迷之自信。”
比如它生理上的父亲和弟弟,好吃懒做不学无术,还自我感觉良好得很,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信心。
还有它生前公司的男同事们,明明自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却个个都眼高于顶,周身洋溢着一种“当红女明星都配不上我”的自信。
“嗯……反正他俩从茶馆跑了之后小三一直在哄他,我看渣男挺吃小三那一套,被哄得都快忘了自己姓啥了!”钱溪悦脸上写满了不屑,“不过渣男回去之后,从衣服裤子上找到了几根小三的头发收起来了。”
这下连最不爱八卦的袁津都忍不住开口问道:“收集小三头发?他该不会是想等着孩子生下来做亲子鉴定吧?但就算是要做亲子鉴定……收集小三的头发也没用啊,得等孩子生下来收集孩子的头发才行吧!这家伙是文盲吗?”
“额,等孩子生下来再做亲子鉴定就晚了吧,他为什么不现在就拉着小三去做?”赵小航有些疑惑,“我记得孩子在母亲肚子里也能做亲子鉴定。”
袁津翻白眼:“我怀疑那个文盲未必知道胎儿能做亲子鉴定。”
“渣男头尖额窄,眼有三角,目露贼光,鼻带两凹,上唇不丰,下唇无润。总而言之,他心性薄凉,自私自利,凡事只考虑自己的利益,才不管别人死活。”阎煦唇角噙着一抹冷笑,指尖轻点桌面,慢条斯理道,“他应该也清楚自己肾虚,能让对方怀上孩子不容易。好不容易找到了愿意给他生孩子的女人,这女人肚子里怀的还是儿子,他肯定不会因为我的一面之词冒这种险。不然万一他这种行为惹怒了小三,对方一怒之下打了胎怎么办。
“反正冒着生命危险受苦受罪生孩子的是女人,他什么也不用付出,还不如稳一手,等孩子出生后再偷偷去做亲子鉴定,要是测出来不是自己的孩子就不养了呗。”
千帆听完阎煦这番推理,搓搓胳膊,语气间尽是嫌恶:“这家伙比我想象中更渣更可恨呐!”
茶馆一众人鬼对着鲍志用的事情八卦半天,眼看着营业时间要到了,大伙儿纷纷起身,自觉收拾起大厅。
赵小航在茶馆里浪了两天,公司里积压了一堆工作。他不敢继续偷懒,饭后装好自己这两天画的平安符驱车赶回公司。
柳襄一家三口已经托付给了何月朗、何风清姐妹花,姐妹俩负责这一家三口的员工培训。
它们三鬼别说演戏了,以前连电视都很少看,演技方面一片空白,姐妹俩得从头开始,手把手教。
……
上午9点,茶馆开门营业,大厅里渐渐坐满了顾客。
屋内,阎煦坐在茶桌内侧,拎着烧好的开水浇在茶叶上。
茶叶在开水中渐渐舒展,香气一下填满了整个房间。
阎煦轻轻晃了晃茶杯,一道年轻的声音从门缝中透进来。
“您好,我们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得到允许,虚掩着的房门被推开,屋内一下进来了五人。
这五人看起来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眉宇间透着青涩,举手投足中带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里面个头最高的男生向前一步,大着胆子开口:“大师,您能帮我们算出这学期期末考试的考题吗?”
阎煦在人间的这段时间什么离谱的请求没有见过?但想要算考试考题这种离谱要求,她还真是头一次见。
她放下茶杯,没急着开口,反而仔细打量起这五名少年少女们。
高个子男生双手用力攥着书包带,勇敢地迎上她的目光:“或者、或者您帮我们画画考试重点也行,我们把书都带来了。”
“划重点?”阎煦牵起唇角,终于开了口,“这种事情找你们老师去,别找我。不过,我可以免费送你们一句忠告。”
她的目光落在高个子身后齐刘海儿女生和戴眼镜的男生身上,语气耐人寻味:“招魂游戏不要随便玩儿,对大自然多点敬畏之心。”
该努力的时候不知道努力,总想着通过一些邪门歪道来不劳而获,这种行为很作死呐。
齐刘海儿女生对上她的目光肩膀莫名一抖,赶忙低下头躲开她的视线。
眼镜男生皱起眉头,扶了扶镜框似乎是想要解释些什么,阎煦却没给他辩解的机会。
“卦钱不用付了,你们走吧。”
该说的话她都说了,至于他们能不能听得进去……那就不是她要操心的事情了。
几人面上难掩失望,互相对视一眼,垂着头走了。
……
今天也不知怎么了,顾客的诉求大多都比较麻烦,等阎煦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波顾客时已经到了晚上。
她伸了个懒腰从屋里走出来,大厅里只剩下两桌喝茶的客人。
千帆见她过来,指了指吧台后面放着的几箱鲜花饼,乐呵呵地开口:
“老板,刚才凤媛过来送了些鲜花饼,她说这种是现烤的,保质期只有几天的时间,要尽快吃完。她本来想等你出来亲自拿给你的,但临时接到公司派发的任务要回去加班,就先走啦。哎,社畜是真的不容易啊。”
“鲜花饼?”阎煦探身望过去,“用鲜花做的饼吗?”
“对,是用那种可食用的玫瑰花瓣做的鲜花饼,我生——”
“前”字还未说出口,千帆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它赶忙看向那两桌顾客,见他们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才放下心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改口道:“我以前吃过,还挺好吃的。”
阎煦来了兴致:“把这几箱都拆了吧,大家一起尝尝。”
陈新洲原本在吧台后面坐得好好的,闻言“噌”地一下站起来:“阎姐,你要喜欢吃我也可以给你做!”
阎煦笑着应下:“知道了。”
鲜花饼的味道对于阎煦来说挺新鲜的,她把两种口味都尝了一遍,心满意足地跑去餐厅吃晚饭。
阎煦吃饭期间,大厅的两桌客人陆续都走了。店里的几只鬼刚收拾完卫生,准备关门打烊。
正当奚祁准备拉上卷帘门时,一个干瘦如柴的老头突然从黑暗中冒了出来,站在门口死死盯着奚祁看。
奚祁维持着关门地姿势,挑起眉梢:“你找我们老板吗?”
老头没有理奚祁,目光在屋内其他鬼和奚祁身上来回打转。
正当奚祁不耐烦地想直接拉下卷帘门,老头扯着沙哑的嗓音终于开口:
“你们……都是鬼!”
第80章 老头这话把奚祁逗乐……
老头这话把奚祁逗乐了。
“多新鲜呐。”奚祁鼻腔发出一声轻哼,冲着老头抬了抬下巴,“你不也是鬼吗,看到同类有什么可惊讶的?”
老头又是迷茫又是震惊的,松垮的眼皮不停颤动,口中喃喃自语:“可是鬼怎么能……怎么能……”
奚祁不耐地打断了他这车轱辘话:“喂,刚才我就看见你在我们店周围来回晃悠,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要是找我们老板有事就进来等着,没事的话我们就要关门打烊了。”
奚祁早就注意到它了。这只老鬼天黑后就在茶馆周围溜达,偶尔还偷偷摸摸贴在窗户上往里看,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健康的人阳气旺盛,健康的鬼阴气森森。
这老头虽然一惊一乍的,行为也莫名其妙得很。但它身上的阴气很淡,整只鬼看起来弱不禁风,奚祁甚至觉得自己一巴掌过去都能让它魂飞魄散。
正因如此,奚祁也懒得管这只弱老头,更不怕它对茶馆心怀歹念。
毕竟就老头这虚弱的小身板,连它都能轻轻松松制服对方,更别说店里还有一个死了多年的小水鬼,和实力深不可测的美女老板了。
“你们老板?”老头似乎是终于回过神来,它完全不在意奚祁语气中的不耐烦,目光急切,“是不是那个可以看见鬼的女娃娃?”
它费力地比划着:“长头发,大眼睛,个头挺高,长得白白净净、水水灵灵的,是她吗?”
“如果是一特别漂亮还能看见鬼的女孩儿,那八成是我们老板没跑了。”奚祁对自家老板的颜值非常自信。
老板名声在外,奚祁见了太对前来找老板求助的人人鬼鬼,因此它没有为难对方,侧身闪出一个身位:“我们老板正吃饭呢,你先进来等会儿吧。”
老头迟疑片刻,抬腿走进茶馆。
阎煦吃饱喝足揉着小腹从餐厅出来,正好撞见老头进门。她眉毛一扬,冲着老头微微颔首:“是你啊。”
“老板,您认识它啊?”奚祁关上卷帘门,转过身随口问了声。
阎煦淡声解释:“它是凤瑗的邻居,之前和小航去凤瑗家时路过了它家,见过它。”
老头顿住脚步,干瘪的面庞中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老头知道凤瑗家有只小鬼,那只小鬼死的时候年纪太小了,每天只会哭哭啼啼的,问它什么都答不上来。
那天它隐约听见凤瑗在走廊里提到“小鬼”“晚上哭”这样的词语,好奇之下,便飘到门口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它探出半只脑袋朝下望去,正好对上阎煦的视线。
对方明显能看见它,对上它的目光后还扬起眉毛冲它礼貌微笑,吓得它立刻缩回脑袋躲到家里。
开玩笑,看到门框上出来半个脑袋一点儿都不害怕,还能笑着同脑袋打招呼,这个人不比鬼还恐怖?
“邻居?”奚祁啧了声,“凤瑗知道自己有一个这样的邻居吗?”
“应该不知道吧。”千帆摇摇头,小声说,“我感觉她挺怕鬼的,她要是知道自己家旁边住了个鬼,估计早就哭着跑过来求助老板了。”
阎煦不置可否,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右手指向自己对面的位置对老头说道:“我猜到你早晚会来找我,喏,坐着聊吧。”
老头没有犹豫,迅速飘到她对面坐下。
“是你帮我隔壁的女娃娃解决了她家那只小鬼吧,那只小鬼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帮它找到了父母,现在它们一家三口已经团聚了。”
“那就好……”老头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它原本还担心阎煦会为了人类的利益伤害鬼,来到茶馆看见鬼魂们在这里居然能被人类看见,还当起了服务员和人类和平相处,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它彻底放下心来,还暗暗想着:不枉它趁着凤瑗过来送鲜花饼,冒险跟着她找到了这位能看见它的女娃娃。
“我姓唐,叫唐焕青,我想请你帮帮我。”唐焕青两手搭在膝盖上坐好,组织了一下语言,诉说起自己的故事。
“如你所见,我现在住在那个女娃娃家隔壁。当然了,我知道我一个鬼住在活人居住的小区不好,我也不想住在这里,这都怪我家那不孝子啊!
“几年前我还活着的时候,我儿子在网上看到有人不买墓地,直接买一套房子放骨灰和牌位,说什么公墓的产权一般是20年,过期之后还得给人家继续交管理费,而商品房的产权是70年,比公墓划算得多。我儿子觉得特别有道理,还兴冲冲地拿给我看。我呢那时候以为他是开玩笑,也没当回事儿,谁知道……谁知道这个不孝子还真把我骨灰放阳宅里了!我、我真的……哎!气死我了!”
唐焕青双手捂住满是皱纹的脸,狠狠搓了几下:“我去世前半年,我们老家的房子拆迁了。那天我听我邻居的女娃娃也跟你提到过,我们那片拆迁只给房不给钱,我们当初足足分了四套房。我本来想着这四套房子我们老两口住一套,儿子一套,剩下两套简单装修一下,租出去收租金,每个月也能有个稳定的收入。我哪里想到我儿子会拿其中一套房出来放我的骨灰啊!这个蠢东西!”
阎煦面露同情:“这些年你就一直住在居民楼里?”
“是啊!”唐焕青越说越气,脸上的褶子挤成一团,“你说这蠢货孝顺吧……可谁会干出把自己亲爹葬在居民楼里这种荒唐事儿来?你说他不孝吧,他知道我生前爱晒太阳,还专门把面积最大,采光最好的客厅留给我了!
它捂着脸,简直欲哭无泪:“那房子采光是好哦,每天太阳升起时阳光能把屋子都填满!我生前是人的时候确实喜欢晒太阳,可我现在是鬼啊!鬼见到太阳躲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想要阳光充足采光好啊!我、我怎么就生出来了这么一个蠢东西!”
活人住阳宅,死人住阴宅。
活人在阴气过剩的地方待得时间长了阳气受损,容易导致生理和心理上的疾病。
鬼魂也一样,让它们一直生活在阳气充足的地方,每天接受阳光的洗礼,对它们来说也是一种煎熬,时间长了只会越来越虚弱。
说话间,陈新洲端着餐盘走过来,餐盘上放着它亲自熬的核桃露和几样糕点。
阎煦冲着陈新洲道了谢,又拿过核桃露放在自己面前,捏着汤匙轻轻搅动。
“所以你是想让我找到你儿子,转告他,让他给你买一块儿墓地葬进去?”
“小姑娘,你店里这些鬼不怕阳光,还能跟人类和平相处。”唐焕青的视线在大厅里那几只鬼之间来回徘徊,而后小心翼翼地问,“你看看我……我也能像它们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