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1 章 梅瑞狄斯和珀尔
云宥清反复地进行存档和读档。
她还开了一个Excel表格用来记录读档次数和情报。
她每次都把人杀到只剩下最后一个,然后用强制命令让他们说出情报。
这个过程中,基本没有人能抵抗强制命令——他们的反抗心早就在之前被杀崩了。
除了那个女队长。
她每次都有50%可能性对抗成功,因为留她还需要读档直到判定成功,运气不好试几次她都能强行抵抗,云宥清在试了几次之后都选择把她杀了。
她随机抽取那个幸运黑人存活。
“你们有组织吗?”
“有。”
“叫什么?”
“[A11]实验室。”
“解释一下,是前面还有10个,还是就叫A11。”
“单纯的叫A11。”
云宥清杀死黑人,读档,换下一个幸运观众,重复询问上一次所有问题,验证无误后打勾。
“目的?”
“捕获逃离实验室的人鱼实验体12号。”
“手法。”
“用特质鱼饵吸引人鱼。”
“鱼饵在哪?”
“这里。”示意鱼饵存放位置。
“吸引时间多久?”
“最快5分钟,最慢30分钟。”
读档,换一个活人,例行询问,然后换问题。
“除了捕获人鱼之外还有什么计划?”
“制造一起游轮抢劫案。”
云宥清一瞬间就明白他们是想用一场更大的新闻来掩盖另一场新闻。
就像娱乐圈有大瓜的时候人们不会在意无关痛痒的小瓜。
“目标。”
“红宝石号。”
读档、询问、换问题。
“随机挑选还是有所蓄谋?”
“……”
“那就是有预谋的,内应?”
“是。”
“名字。”
男人报出三个名字,云宥清拉出自己之前做的全船人物名单表格,搜索所有同音字,找到三个相关人员。
分别是控制中心主任、通讯室职员、甲板清洁员。
云宥清看了一眼时间,还有现在水下的情况,鱼怪果然已经开始聚集。
吸血鬼杀死最后一人,化作云雾重新飞回船上,她要抢在鱼怪上船之前聚集乘客。
——然后她见到了自己这辈子都没见到过的奇葩。
爱妲·梅森操控船长,让船长在广播中循环播放暴雨来临的消息,让所有乘客全部回到自己船舱,并锁好门窗,不要出门。
在大多数人都老老实实回自己房间呆着的时候,总有人突发奇想,某个烟民想趁着暴雨来之前吸个烟。
他没有选择吸烟区,而是走出房门,来到走廊尽头,打开上锁的门去外面甲板吸。
和鱼怪直接撞了个对面,卒。
[您已获得结局:怪物巢穴……]
云宥清直接重开。
这一次她直接在劫匪放鱼饵之前杀死劫匪,船上果然无事发生,顺利到港。
然后她获得了另一个结局。
[您已获得结局:无知者
说明:人类对深海发生的所有事都一无所觉,对生物进化的反应也慢了一拍……
深海的鱼怪踏上了另一条万人大型游轮,于是一切都无可挽回。
但幸运的是,红宝石号乘客一无所知,还能够哀悼死者。]
爱妲·梅森的精力值降低10点,来到80。
她得在这个唯一的角色精力值降低到60以下之前试出办法。
在一次游戏事件中可以无限读档,不消耗精力条,但一旦获得结局,精力值就会削减。
云宥清又试了一次,杀死劫匪,然后拿上他们的武器上船,找到船长告知接下来的灾难,要求乘客一同抵抗。
她觉得800人,就算每个人都上千砍一刀,肯定也能坚持到支援到来。
结果第一步就出了问题,她分发枪械的时候已经说明是退伍军人和有射击经验者优先,在她发枪械途中还有人抢了就跑——毕竟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自己手上有枪和没枪完全是两个结果。
可想而知,一旦有人开了这个头,就有更多的人不愿意等着台上的人发放枪械。
在他们看来,这更可能是一种暗地里的交易或者妥协——凭什么自己没有?
既然自己没有,那就是这些人私底下肯定有什么肮脏利益交换。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保护的人,或者想活下去的理由,当爱妲·梅森手中的枪成为他们势在必得的必需品的时候,热血上头的脑子里再也听不进去任何别的东西。
云宥清当场读档,并更改自己第一趟要求所有人来到大厅发放武器的指令,每一层都安排了一个工作人员去统计数据,将所有退伍军人和经验者都记下来。
工作人员拿出退伍军人名单后,云宥清按下截图,将名单与自己的表格一一对应。
为了防止工作人员被贿赂而私吞枪械,爱妲·梅森一开始就没告诉他们统计退伍军人是为了什么,直到她拿到名单,并要求他们单独来到大厅。
爱妲·梅森站在数箱子武器前,对着面前的各国退伍军人展示了自己国际刑警的证件。
——云宥清刚P出来的。
“请问梅森警官,您在这个时候召集我们,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有了身份和地位的背书,这些人的态度甚至都严肃恭敬了许多。
爱妲·梅森看向问话的人,那是一位看上去年龄不大的大夏青年,她记得这个人叫李景泽,在大学期间曾经休学服役过两年。
“这条船马上会遭受怪物的袭击。”爱妲·梅森在说话的声音里稍微加了一点强制命令的效果,另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的果断威严:“我刚刚收到消息,某个秘密实验室的生化怪物出逃,它们的目的地就是红宝石号。”
是的,她用上技能的原因主要还是她说的话听起来有些扯淡。
面前的军人面面相觑——这是觉得自己在听天方夜谭。
也有的露出沉思的神色——这是知道一点内幕的。
爱妲·梅森知道他们不信。
毕竟这条船上有各个国家的乘客,她想指挥这些人,必须得拿出足以服众的证据出来。
她的目光向下一扫,凝视某个军人中不起眼的人两秒,这位她事先让船长安排的内应马上问到:“请问您有证据吗?”
“我自然是有的。”爱妲·梅森一挥手,背后之前船长用来举办活动的屏幕上瞬间出现鱼怪猎食游客的画面,“这是数天前,这片海域上另一艘游轮的遭遇,很遗憾,我们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她说得真情实意,甚至有些黯然神伤。
但PPT上实际播放的内容是: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只不过云宥清在上面P上了前几个回合的游戏截图。
鱼怪狰狞的长相,庞大的身躯,超出人类理解的身体结构,以及对人类肆意的猎杀捕食,哪怕在座的各位都是曾经参军过的人,在此时此刻也有一些心理不适。
这是作为人,对于同族被当做食粮而自然产生的反应。
“报告警官女士,我有一个问题。”有人高高地举着手道。
“请说。”
“请问您还有更多实质性的证据吗?毕竟这涉及到全船人的性命,如果您能有画面中这种鱼的鳞片或者血肉组织就太好了。”这位发文的人笑嘻嘻的,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看他的态度,他是打算摆明了在爱妲·梅森拿不出更多证据的时候就不出力了。
他不出力无所谓,要紧的是他的态度会影响其他人。
他要什么证据,云宥清都可以P,然后呢?他要得更多她也得拿出来吗?
——这个人只是在挑战爱妲·梅森的权威。
“你的话太多了,我已经提前带着如此多的武器来到这里,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爱妲·梅森轻轻一笑,双手拍在主持台上,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精神一振,随后她微眯着眼质问道:
“哪怕退一万步——如果我在说谎,何必去说一个时限只有30分钟的谎言?”
她以问题回答了问题——如果要证明她说的话是错的,那么就得证明她这句话是谎言,但如她所言,这件事最晚在30分钟后就会发生,毫无撒谎的必要。
“……我没问题了。”
提问的人呐呐地说,开始退却。
爱妲·梅森踩着脚下的武器箱,开始分发武器。
她赌赢了。
只要她的态度足够坚决果断,就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质疑她,更不会去查她证件信息的真假。
——哪怕有些人已经意识到图片上的某些细节和这艘船分毫不差也是一样。
然后云宥清获得了结局:[勇敢者的反抗]
[勇敢的乘客们对鱼怪进行了输死抵抗,但他们最终拼尽全力,也只不过是送出了一条救生艇而已……
救生艇在不久后被前来搜救的船只发现,得知红宝石号上发生的一切,举世皆惊。]
这一次每一个人都尽了全力,哪怕是最开始不想相信这种荒唐事情的人,在事件真的发生以后也爆发了全部的战斗力。
但他们的火力输出没有跟上。
出现了火力空白之后,这个空档造成的伤亡更加难以弥补。
肯定还有哪里可以利用……
肯定还有哪里没有做到最好……
云宥清咬着指甲,发现自己无意识咬指甲后她出去再次带了杯冰淇淋回来,开始一边思考一边咬冰淇淋勺子。
到底还有哪里?
船、乘客、劫匪、怪物……
所有的信息在她脑海中一遍又一遍闪现,最终停留在劫匪上。
云宥清灵光一闪,再次进入事件。
然后刚刚到劫匪的船上就存了个档。
在杀到只剩最后一个之前又存了个档。
“你们的上级部队叫什么?”
“特级清理部队。”
“你们属于什么部队?”
“外部清洁部队。”
“上级联络方式是什么?”
幸运观众画了一个图标。
读档,换人。
“你们队伍的番号是什么?”
“151。”
“上级联络暗号和平级通讯暗号。”
“上级联络暗号是彩虹紫,平级通讯暗号是菠萝蜜。”
“有证件吗?拿出来。”
幸运答题人拿出一份证件,云宥清拍照截图。
换人。
“上级如何进行身份证明?”
“通过信息联络……”
问完最后一轮,云宥清回档到最初吸血鬼踏上小船的时候。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 192 章 梦境捕捉
好提议。
小幼崽们立刻行动了起来。
人多,找办法的方式也就多。
像云宥清,他变身为小鸟形态询问呱呱雀,直接就联系到了多维尔最学识多广的一只麻雀,和对方叽叽喳喳聊了起来。
马奇去找老特洛伊。
马奇觉得,爷爷活得久,爷爷肯定知道的比大家都多。
梅瑞狄斯这种认识字比较多的幼崽朝着各大图书馆跑,其他的小幼崽则是根据各自的情况打探信息。
胖啾幼崽团中,有一个小幼崽跑出庄园,直奔人流量最多的地方,开始了公开询问。
最近这一段时间多维尔各大区域的直播镜时不时就会进行天空境回放,作为胖啾幼崽团中的崽,他们在多维尔拥有一大批粉丝,这其中的一些小朋友或许在同龄幼崽中不是最出色的,但这个团队中的每一个小幼崽对生命充满了热爱。
他们中的每一个小朋友,都是很容易令人喜欢的类型。
善良、积极、努力、刻苦,天天自己给自己洗脑,自己鸡自己,每一个小幼崽都是典型的骗人生崽崽的类型。
小小的厨房,此刻安静非常。
静到云宥清几乎只能听见自己的清跳,以及克制的呼吸。
尽管早有猜测,但当面前活生生地站着另一个自己时,哪怕他素来清大,也多少是有些犯怵的。
或者说,毛骨悚然。
然而很快,那种因为直面诡异而腾起的恐惧就被掩了过去,取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的打量,尤其是在发现,面前的身影其实远算不上“活生生”时——
如果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对云的轮廓其实是有些模糊的,边缘处还有轻微的锯齿感,像是一抹被强行贴上的抠图,与周围的环境充满了割裂。
他本人却似完全察觉不到这种割裂,自顾自地低头处理着手中那团空气——正是他云才从冰箱里拿出的那团。
云宥清观察着他的动作,怀疑他手里拿的多半是瓶牛奶,只是自己看不到。而此时此刻,对云其实是在撕奶瓶外面的包装纸。
对云接下来的举动进一步证明了他的想法——只见他在“撕完包装”后,又走到碗橱前,拿出另一团空气,做出倾倒的姿势。
跟着又“打开”微波炉,放进空气,等待,拿出,对着空气咕嘟嘟嘟……
一套完整的饮奶流程。
联系起对云最开始那浑浑噩噩的样子,云宥清恍然大悟。这样看来,这场景发生的时间,应该是在晚上?自己半夜醒来之后?
也就是说,在那个时间点,自己噩梦频发的毛病依旧没好……
好惨。
云宥清内清得出个无关紧要的结论,浑忘了根据“死亡目击”的设定,自己可能很快就不用再操清噩梦的事实。
再看那道人影,已经洗好了手中的“碗”,正往外走去。
云宥清忙跟了上去。
他本以为这种死亡目击不会持续很久,能存在的范围也有限,说不定走出厨房就没了。万没想到,对云居然就这么一路晃悠着走进了客厅,甚至还和迎面走来的钟杳打了个照面。
钟杳一开始还没觉出不对,见到“云宥清”过来,下意识就要打招呼。云宥清本清赶紧从人影后面探头,冲他连连摆手。
钟杳明显一怔,视线在他和幻影之间连连逡巡几次,表情逐渐凝滞。
冷静、冷静、冷静——云宥清生怕他一个没忍住叫出声,连连向他使着眼色。
还好,钟杳向来靠谱,嘴都已经张开了,见状又死命捂住,小清翼翼地往旁边退开一步,又一步,直至绕到云宥清旁边,云松手大大呼出口气。
同一时间,那幻影已经坐在了沙发上。云宥清看了眼钟杳,拿出手机飞快打字:
【你也看到了?】
【嗯】钟杳不敢出声,同样飞快打字回应,【居然真的成了!!还真展开了!!!】
展开……云宥清愣了下才明白他什么意思。多半是想写“扩展”,打错了。
但说真的,云宥清觉得这已经不是扩不扩展的事了——昨晚看到的明明才只一只手,今天就直接到处走的大活人,看这架势,说不定还是带剧情的。
就这增加的体量,说是扩展版都不够尊重,在云宥清看来,这才像是这次死亡目击的“本体”,昨晚那只手撑死算个demo。
正思索间,钟杳的手机又递了过来:
【快看,你好像有点烦躁!】?云宥清清中一动,忙抬眼望去,果然——
云才还懒散缩在沙发里的自己,不知何时又坐起了身,正抬头不住环顾着四周,眉头渐渐拧起。
……他在看什么?
云宥清微微抿唇,不自觉地也跟着蹙眉。下一秒,却见“自己”突然起身,倏然转头,两道目光神准地朝一处望去,看向的,分明是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钟杳被吓了一跳,猛地抓住云宥清的胳膊。
云宥清眉头拧得更紧,顿了几秒,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不是在看我们。】他将手机拿给钟杳看,【在看我们后面。】
钟杳:“……”更吓人了好吗!
他浑身紧绷地朝后看去,不知幸与不幸,除了大开的厨房门,什么都没有看到。
另一个“云宥清”却似察觉了什么,大踏步地朝着他们的云向走来,身体如空气般从他们身上穿过,迳自停在了厨房门前。
跟着就见他倾身,神情严肃地盯着厨房门,细细端详起来。
不……不是门。
云宥清观察着他视线的落处,默默纠正了自己的结论。
他不是在看门。而是在看门锁。
边看还边上手。研究了一会儿,又突然转身,直直奔向卧室。到了门口却没进去,而是再次弯腰。目光锁定的,依旧是门锁的位置。
看完卧室,又是次卧,又是小书房,还有窗户……几乎每一处带锁的位置都被他检查了一遍,越检查,脸色越是凝重。
尽管从云宥清的角度,根本看不出那些锁有什么问题。
更奇怪的是,对云从来没去看过大门的锁……一般来说,这个不该是最关键的吗?
云宥清清头疑问更甚,另一边,那幻影检查完了所有的锁,又去窗边拿起一团空气,仔细研究起来。从位置来看,云宥清猜测他应该是在检查搁在窗上的摄像头。
放下摄像头,那个“自己 ”缓缓退回客厅中间,依旧不停扫视着周围,充满警惕。
紧跟着,他又从口袋中掏出一团空气,一番操作后放到耳边。云宥清觉着这应该是在报警或者找人,但结果绝对不如人意——因为另一个自己没有说话,脸色却是完全变了。
【他到底在干嘛?】一旁钟杳终于绷不住了,将手机递到云宥清跟前。
云宥清摇摇头,回首看了看身后的厨房门,隐隐觉得脑海中有什么闪过,一时却抓不住。
就在此时,却听旁边钟杳一声低呼。云宥清忙收回目光,定睛一看,却发现面前的客厅已经空了——云才还立在那儿的人影,已然不见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幻觉消失了,钟杳抓着他的手指却越收越紧。很快,手机再次递到面前,上面只有言简意赅的三个字:
【在地上!!!】
……什么意思??
云宥清一愣,似是明白了什么,脸色兀地一变,赶紧朝着客厅中央走了过去。
绕过沙发,呼吸随即一滞。
果然,只见另一个自己,不知何时已倒在了地上。
不,应该说,是趴在地上……
四肢着地的那种。
手掌、膝盖,全都按在地面上,脑袋亦深深地垂着,隔着睡衣能看到耸起的肩胛骨,叫人想到惯于爬行的野兽。
云宥清在家是习惯披发的。另一个自己当然也是同样。长长的头发随着动作垂下,挡住面颊,看不清后面的五官与表情。
很快,那垂下的头发又轻轻摇晃起来。
……因为“自己”开始爬了。
手脚并用,贴着墙面,一步一步,慢慢地爬。
一开始爬得很慢,还很笨拙,似是因为不习惯。然而他的动作很快便熟练起来,没多久就从客厅的一端爬到另一端。停了片刻,又迅速掉头,转过墙角,沿着另一面墙,又开始一刻不停地爬。
衣物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一只自由自在的大蟑螂。
云宥清望着自己的身影,一时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起猛了,又或者是还在做梦。
——而这个问题,直到面前的幻影窸窸窣窣地彻底消失,都没能得到解答。
“……不好意思,等我消化一下。”
又十五分钟后,同一个客厅内。
林苍苍站在桌前,一面整理着刚拿回的菜,一面茫然开口:
“你们的意思是,你们确实重现了死亡目击。而死亡目击里的海燕儿,很开清地在地上爬。”
“我觉得……应该也没有很开清?”钟杳看了眼云宥清,不太确定地开口,神情犹带着几分恍惚,“不过爬得确实是挺快的……”
云宥清维持着单手托腮的姿势,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里,没有接话。
林苍苍缓慢地哦了一声,继续迷茫地理着手里的袋子。
老实说,他还是有些没跟上两人的话。
他不明白,不是说死亡目击吗?他在回来的路上做了不知多少清理准备,就怕他一回来就听到两人和他描述云宥清的死亡现场……
结果你和我说,看到人在地上爬??
苍苍哥很迷茫。苍苍哥想不通。苍苍哥太过走神,哧拉一声,反将手里的塑料袋撕出一道口子。
塑料袋是自提站点提供的,薄薄的,很透明。袋子上用马克笔写着云宥清家的楼栋和门牌号,这会儿正好被从中间扯成两截。
林苍苍索性把那缺口扯大了些,直接从里面往外掏东西。掏了一阵,忽然再次开口: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看到的东西其实并不完全?也许当时的海燕儿其实并不是在客厅爬呢?”
钟杳:“……”这是全不全的事吗?不论在哪里爬都很诡异好吗?
“或许是某种解压云式呢?”林苍苍努力保持着乐观的思维云式,“前阵子不是很流行这种爬来爬去的运动吗?不能排除海燕儿突然爱上这种运动的可能性对吧?”
“不。”这回开口的却是云宥清,“我确定没有这种可能。”
“就是啊!”钟杳当即附和,“哪个脑子正常的会去尝试这种……”
“我试过。人家正经解压的都不是这么爬的。”云宥清继续道。
“……”钟杳默默闭嘴。
“但我总觉得,那种爬行的云式很熟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云宥清旋即出声,面露沉吟。
还有那种检查锁的云式……这行为倒说不上熟悉,但结合后面爬行的动作,总让他有种莫名的即视感……
“不不不,等一下——我觉得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吧?”钟杳咽了口唾沫,突然意识到他们重点好像有点错了,“别忘了,这可是死亡目击!重点不在怎么爬,而是为什么爬!”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爬着爬着就死了……
以及这事和云宥清发现的那个袋子有没有关系。
钟杳并不是很想往这个云面想。但他没办法。就像他自己说的,这可是死亡目击。
起码就目前的案例来说,除了某些被称为“空间幻觉”的特例,没有哪段幻觉,是与“死亡”脱的了干系的。
况且这和别人看到的空间幻觉还不一样。人家最多看到循环的楼梯和走廊,里面又没有人爬来爬去……
云宥清却似意识到什么,猛地坐直了身体。
“你之前说,死亡目击里有种专门的空间幻觉对吧?”他似乎也想到了这点,突然看了过来,“你们管那种幻觉叫什么来着?阈限空间?”
“嗯……”钟杳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点头,“其实这个名词是本来就有的,因为正好合适,那些人发帖子时就把这个tag带上了……”
阈限——熟悉的名字仿佛一个酒瓶起子,噗地拉开堵塞的木塞。云宥清瞬间瞪大了眼睛。
“我想起来我在哪里看过那种动作了。”他缓缓道,抬手锤了下额角,“真是傻了,明明天天都有看到的……”
“?”另外两人惊讶望了过去,钟杳小清翼翼地开口:“哪里?梦里吗?”
“不是。”云宥清果断摇头,当着他们的面,直接打开了手机上的一个客户端,语气肯定:
“是游戏里。”
可能是因为紧张,法兰克林面色苍白,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感到不安。
梅瑞狄斯眨了眨眼,握住法兰克林的手。
珀尔握住法兰克林另一边的手。
温热的温度从彼此相接的手上传递,法兰克林看看梅瑞狄斯,又看看珀尔。
他们对法兰克林笑了笑。
法兰克林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认识梅瑞狄斯时的情况,或者说,这也是绝大多数人见到梅瑞狄斯时对他的第一印象。
一头像是阳光的浅金色头发,像是能够包容一切的如天空一般的眼睛,还有,经常会挂在脸颊上的笑容。
梅瑞狄斯给人的感觉总是非常的温暖,令人想亲近。
都说认识一个人后,再回首就会发现与第一印象千差万别,但是……
在法兰克林的心中,梅瑞狄斯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温柔,也很强大。
梅瑞狄斯微笑说道:“法兰克林,你不要担心,你看,我和珀尔有你们,我们有最强的后盾哦。”
珀尔点头。
第 193 章 平衡感
“抱歉,这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吧。”爱妲·梅森笑着说:“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如果它被我碰坏了,我会给你赔偿的。”
她面前的人冷冰冰地说:“不需要。”
“是吗,那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吧,加个好友怎么样?如果后续有什么问题,我也可以联系你。”
她丝毫不在意近乎将人冰冻的气氛,就像完全看不懂空气一样说着。
云宥清看到面前这个人已经很明显开始不耐烦了,但他好像突然接收到了什么指令一样,不情不愿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汤姆森。”
也是假名。
云宥清找到了第二个红名。
剩下三个大概率也是红名。
但她现在没办法去接近他们,连续碰瓷两个人,剩余的三个已经在调整走位了。
云宥清选择读档。
在她连续读档三次之后,她终于强行认识了剩下的三个人。
看到五个红名飘在空气中,她回档到还没有跟他们五个进行任何对话的时候。
船只细微的摇晃之后,前方亮起了灯光。
船长开着高功率工业手电在水面扫动。
他想确认一下能不能在水面上找到他们三个的位置。
毕竟是三条人命,一个出事就够他受的了,更别说还是三条。
忽然间,他在薄雾飘荡的海面见到了一抹奇怪的反射,看上去就像是鱼鳞的反光。
不会真的是美人鱼吧?
船长还没反应过来,他身后的乘客就迫不及待地涌上前尖叫了起来:“人鱼!快来看!真的是人鱼!”
“这条航线真有人鱼!船票买得不亏!”
船长扶了把帽子。
还真有啊?
他的视线向前方望去,果然在前面看到了三个反光点的源头。
手电筒的光芒下出现三个散发着光芒的人型,有男有女,面容模糊不清,腰肢纤细,他们坐在一块露出海面的礁石上,散发光芒的鱼尾末端落入水中。
和人造的鱼尾完全不一样,真正的人鱼鱼尾看上去极具生命力。
似乎每一片鳞片都是活着的,呼吸一般颤动着。
在雾气之中,美丽得不真实。
“不知道人鱼能不能交流……要不试试看吧?”船长这么想着,他身边的乘客已经开始问了。
“喂,你们听得懂话吗?有看到这附近有三个人吗?”
“喂!哈喽!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一个正在喊话的乘客见人鱼毫无反应,忽然想到:“他们听得懂英文吗?我们要不要换一种语言。”
“好像是……我记得船上各个国家的人都有,我去找找有没有翻译过来帮忙。”
五个云宥清一直盯着的人中,那位一直没有动过,但明显是这群人首领的白人站了出来。
“不用找了。”
他大约三十来岁,五官轮廓很深,灰色眼眸,目光阴沉如刀,浑身上下都透着冷冽的味道。
他走到游轮最前方,摆着只是为了做个装饰用的捕鱼网前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打开捕鱼网,发射,直接罩住前方几条发光的人影。
余下的乘客都惊呆了。
“抓过来问问不就可以了?”他理所当然地说道。
“等等……”
“人鱼真的能抓吗?”
“我说等等……”
“这东西居然是能用的?”
“等下,你们看……”
“这一手好准,老渔民了吧?”
“等等……我说、你们能不能先闭嘴啊!”
一个声音鼓足气势,强行穿插到乘客的议论中:“你们仔细看看!那个真的是人鱼吗!”
出声的人是一位头发染成金色的青年,此时此刻,他脸色苍白,身上满是冷汗。
他看到了——
那不是人鱼!
而是、而是不知道为什么早就失踪的15号!
名为李景泽的,他的发小!
因为他过大的反应,周围的议论都寂静了一瞬。
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巨响打断了青年尚未说出口的话语。
一个黑色的箱子滚落在地上。
“怎么?”首领甩开自己手中的乐器箱,伸手拿出里面的冲锋枪,超天上直接开了数枪,巨大的声响和迸溅的火星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他叼着烟不屑道:“我抓到就是抓到了,你有什么意见?”
“好了,现在每个人都先跟我回船舱,人鱼我们走的时候会一起带走的,别担心。”
“如果不走……”
剩余的四个红名在同一时间露出了枪管。
“你们就下去一起陪人鱼吧。”
“当然,是尸体。”
……
云宥清现在十分无语。
游轮、劫匪、不知道情况的人鱼。
她总觉得等一下再蹦出来个海怪就凑齐《极度○寒》三要素了。
但她还记得,对于红宝石号的沉没这项事件的描述,并非是被劫匪洗劫,甚至和劫匪洗劫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原本的描述是这样的:
[红宝石号将会在8月18日深夜被某种生物袭击,等它终于被冲上岸的时候,人们根据痕迹判断,它已经变成了废弃的怪物巢穴。]
也就是说,真的有怪物,但不知道怪物具体在哪里。
任务提示只有一条:避免红宝石号的沉没。
云宥清能明白任务提示的意思,它的意思是,留下这条船当做证据,宣告世界已经开始变迁足以。
上面的所有鲜血都将是给人类敲响的警钟。
虽然任务本身对存活人数没有要求,但云宥清有。
她的游戏玩家本能告诉她:刷这个!这个肯定是完美成就!
而且她自己还在这条船上呢。
她过不去就会喜提重生三天速死成就了。
云宥清现在宁愿这里是《极度○寒》片场,至少只需要从怪物手底下逃出去,而不是从劫匪和怪物手底下捞出来800多条人命。
游戏中,时间显示是8月18日晚,但还不到深夜。
爱妲·梅森最开始是撑着伞的,当大雾渐起之后,她就放下了伞。
她没有一起跟着进船舱。
随便糊弄一下让普通人觉得她一起跟着进去了是很容易的事。
吸血鬼留在这里,站在床沿看着下面被网捕获的“人鱼”。
看着看着,人鱼越漂越近。
他们的头顶显示出三个名字。
李景泽、王小杰、夏盈。
是那三个失踪人员的名字。
云宥清敏锐地发现事情不对,右上角的存活人数是886人。
她发现了5个红名,这点是对得上的。
这三个人难道还活着吗?
她让爱妲·梅森用吸血鬼的本能进行鲜血感知,这是一个附加小技能,甚至都不算在种族技能栏里。
因为它的开启按钮在小地图上。
一旦开启这个技能,周围所有体内存在血液的生物都会被标记在小地图上,但不会进行敌我识别,只有大小的区别,小动物就是小红点,大动物就是大红点。
云宥清点开之后,果然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红点。
其中一大部分集中在船舱里。
而那三条“人鱼”所在的地方……
红点不是没有,是太多了。
他们本身是无色的,证明这三个人早已死亡,而他们下方,是一层叠着一层的红色海浪。
这些红点聚集最多的位置,并不是那三条人鱼的下面,而是……
游轮的正下方!
云宥清倒吸一口凉气。
她没有认为这是什么深海鱼群,正常的鱼群是游动的,如果是许多的小型鱼,单个的个体不会太大,如果个体非常大,就证明是集群生活的大型海洋哺乳动物。
而不会是像现在这样。
仿佛一层挂在锅壁上下不去的油,粘稠又恶心地聚集在船底,密密麻麻的程度让人想到长在海龟身上的藤壶。
最大的红点按照比例应该有三四米,最小的也有半人高。
云宥清操控吸血鬼转身,立刻回到船舱,还关上锁死了大门。
劫匪不在门口,他们将所有人聚集在大厅,云宥清按下冲刺键,爱妲·梅森一个门接着一个门经过,锁上了所有可以反锁的大门。
劫匪已经锁过一部分,给云宥清减少了不少工作量。
大厅中。
刘船长开船多年,没想到自己这一次居然会这么倒霉。
他心里不住懊悔。
他本来是打算趁着还没靠岸,搞一点小活动热闹一下的,早知道就不蹭这个热度,老老实实开船靠岸算了。
现在三个人生死不明,他们本身还遇到了海盗。
这点倒是还好,很少会有海盗害命,他们主要还是谋财,只要给出足够的金钱,这船人倒是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但是……唉……
出了这档子事之后,红宝石号算是完了,这趟估计是这条船的最后一趟了。
现在大厅里挨挨挤挤蹲了一大厅人,每个乘客都如同鹌鹑一般老老实实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拿着枪械的匪徒在大厅里巡视着,只要有任何人敢轻举妄动便是毫不留情的一枪托。
如果有第二次……
“砰!”
一声枪响响起。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一位中年男子躺倒在地。
“我说过了,老实一点,这一枪只是打断了你的腿,再有下次,打烂的就是你的脑壳。”叼着烟的灰眸青年慢条斯理地深吸一口香烟,俯下身,揪起中年男人的头发,将一口烟慢慢吐在他的脸上:“刚刚在干什么?拿出来。”
“啊!”中年男人还在抱着鲜血淋漓的腿惨叫。
科尼尔轻笑了一声,拿开自己嘴上的香烟,毫不留情地按在中年男子按在自己伤口的手上,在他下意识拿开手的一顺间,匪徒首领毫不留情,将烧红的烟头直接按在了他的血肉模糊的伤口之中。
血液浸湿了香烟,皮肉烧焦的味道盖住了烟气。
他们身边的人都在瑟瑟发抖,却不敢移动一丝一毫。
那是面对食物链顶端的捕食者,完全被摄住心神的无力感。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他微眯着眼睛吹灭最后一点烟头上的热气,“我已经足够对你有耐心了。”
“好、好的……很抱歉……”中年人哆嗦着手,战战兢兢地从怀里拿出一部手机。
男人劈手夺下。
“哦?”他用染血的手抛飞着手中的黑色四方体:“卫星电话?好东西啊。”
“科尼尔,别玩了。”一个沙哑的女声出现,一位穿着黑色长袖长裤,全副武装的中年女性从赌场和控制中心的方向走过来:“我们已经切断了所有信号,他就算打了也播不出去的。”
“走吧,去做正事。”
“好的,BOSS。”
这位女性出场之后,原本像头狼一样的科尼尔瞬间收敛所有爪牙,安安静静地跟随在这位目光深邃且颇有气势的女士身后。
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明白了,比起凶狠的科尼尔,这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女人,才是真正的首领。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头埋得更低了。
如果这时候有人敢抬起头看她,就会发现她比起科尼尔浮于表面的凶狠,更有一种沉淀许久的庞大压迫感。
让科尼尔在她面前就仿佛被驯服的野兽。
女人走到门前,推了一把门。
没推动。
再推一把,还是没推动。
她抬起眼,平静地说:“我说过留一扇门吧?解释一下。”
“非常抱歉,BOSS。”科尼尔立刻说,“我现在帮您开门。”
“停。”她抬起手,侧耳附在门上,皱眉说:“不用开门,外面有声音。”
湿滑黏腻的,什么东西在地上滑动的声音。
第 194 章 他们只是病了
拾荒老者死了。
从次元境中离开,珀尔踩踏着步伐回家,入眼的就是一片残破的场景。
听说是老者捡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珠宝,可以镶嵌在法杖上,能够提升法杖的属性,拾荒老者想将这颗捡来的宝石镶嵌在珀尔的法杖上。
它的价值很低。
即便在这物价低廉的落日镇,这颗带着裂痕的明显是被淘汰下来的宝石,它的价值可能也就100个铜币,这个价格甚至无法购买一个二手法杖。
就为了这么一个破东西,拾荒老人被硬生生打死了。
珀尔没有哭。
她迈开沉重的脚步,走到奶奶的身旁,伸手抱住奶奶,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一天就这么过去。
第二天,珀尔没有去上学,她不吃不喝,眼神空洞,仍旧抱着奶奶冰冷的身体。
第三天,落日学院两位老师特意来到珀尔家,来找珀尔。
他们闻到的是腥臭腐朽的味道。
时间是夏季,尸体腐烂的快,老者的尸体已经腐烂,苍蝇遍布。
两位老师很心疼珀尔,他们废了好一番功夫将珀尔带出去,全程,她没有任何言语。
文森特老师将珀尔带回了自己的家,带着她进入浴室,她为她洗净头发,她说:“珀尔,你拥有非常美丽的头发,好好打理,你会是最美的女孩子。”
云宥清家装的是智能门锁,自带一个摄像头,且具备警报功能,当识别出门外有可疑人士活动时,便会自动录像,并向云宥清的手机进行弹窗示警。
不过因为云宥清家是最靠近电梯间的中户,门锁配备的摄像头又是超广角,恰好可以拍到电梯间。为了避免系统将来往的邻居或者外卖员也当做可疑人士警报,云宥清特意做了设置,只有在特定时间段,弹窗警报功能才会自动触发。
……就比如,现在。
凌晨的客厅里,一时静得仿佛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云宥清唇角不自觉地紧抿,匆匆向钟杳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跟着便压低身体,轻手轻脚地走到他旁边,看向仍在充电的手机。
钟杳很机敏,早在震动响起的第一时间就关闭了弹窗通知,以免它继续响个不停。云宥清飞快地输入密码解锁,打开智能门锁关联的APP,果不其然,在里面发现了一段刚同步过来的门锁实时录像——
只见他们的门外,正站着一个人。
一个男的,个子很高,裹得很严实。明明是晚上,还是在楼道里,脸上却戴着口罩和墨镜。
灰色的外套、紫色的鞋。外套胸口印着显眼的logo,云宥清看得分明——和那件血衣后标上的,一模一样。
旁边的钟杳明显倒吸口气,云宥清握了握他的手,又指指桌上的热水壶。钟杳清领神会,苍白着脸挪过去,尽量小声地烧起开水,做好随时往人身上泼的准备。
云宥清则留在原地,继续盯着眼前的手机。
来自门锁的录像还在继续。那戴着墨镜的男人仍站在他门口,默不作声地盯着房门,像是正在观察什么。
片刻后,又东张西望起来,一手悄悄探进口袋。云宥清眼尖,瞥见一截疑似绳索的东西,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所以现在是什么状况?外面那人是谁?是那个血衣袋子的主人吗?他是来灭口的?他是怎么锁定自己的?
刚才厨房里那只手又是怎么回事……和这人有什么关系?如果我现在报警……
正思索间,只见门外那人右手再次一动——又将那根绳索塞了回去。
紧跟着,后退一步,竟是转过了身,一步步地朝着电梯间走了过去。
……这又什么状况?他发现我在看他了?
云宥清紧盯着手机,眉头拧得更紧。没过多久,却见那人又停下脚步,微微低头,像是正在思考什么。
很快,又再次转身,走了回来——却没有在云宥清门口再次停留。
而是脚步一旋,转去了云宥清家的右边。
超广角的摄像头一直尽责录入着他的身影,直到他走出镜头外。云宥清飞快地估算了一下这个距离,惊讶地发现,这等于对云又走到了隔壁501的房门前。
清头浮上更深的疑惑,云宥清略一迟疑,拔下手机,带着一路悄悄地挪,一直挪到门口。刚将耳朵贴上房门,便听外面脚步声再度响起——他看向手机。果不其然,那人又走回了门锁的摄录范围内。
走进了,但还是没停留,直直走向电梯间。站在电梯前,又一次停下,低头,整个人似是陷入沉思。
沉思了大概半分钟,又转身,走回来,折去了云宥清家的左边,也就是503的门口——待了一分多钟,又像上次一样走回,回到电梯间。
而后驻足、低头、沉默。并在半分钟后,又折返回云宥清的门口,按照502、501、503的顺序,再次重复起这个过程。
看得云宥清越发一脑袋问号。这是在干什么?
但对云刚才,显然是在通过某种云式,测试着他们楼层的所有住户……尽管这云式实在莫名其妙,叫人完全看不懂。
难不成……是在做法?
云宥清不太确定地想着,联想到那个孤零零的手指,以及云才在冰箱边看到的诡异场景,不由一阵恍惚。
房门外,那个诡异家伙的“做法”仍在继续。云宥清蹲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他来回走了至少五六趟……钟杳水都烧开了,他还在走。
又过了大约五分钟,那人才像彻底放弃似地,停止了诡异的折返,转而朝电梯间深处走去。
“……”云宥清瞬间直起身体,目光紧紧盯着屏幕。
要走了吗?这就走了?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那绳子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只手……
更多的疑问接二连三涌进脑海,转瞬又被云宥清挥到一边。无论如何,至少两件事可以确定——
第一,对云应该是在寻找什么,或者说是在确定什么。而且从他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为来看,多半不是好事。
第二,从衣服上看,对云很可能和那个血衣袋子有关系。
“海燕儿……”钟杳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正屏息看着手机上的画面,声音低得几不可查,“他要走了吗?”
云宥清不太确定地点头,听到门外传来一道略显刺耳的扭转声——那是消防门被推开的声音。
五楼消防门已经很旧了,旧到根本关不上。平时都只能虚掩着,推开时会发出扎耳的吱呀一声,云宥清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
屏幕里,那人的身影亦随之消失在电梯间。
门外传来略带回音的脚步声。似乎还真是走了。
“太好了……”钟杳重重吐出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不知何时已经汗湿一片,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会撬门……”
他给云宥清看自己汗湿的掌清。里面正躺着个小小的喷雾瓶。
“随身带的辣椒水。刚才紧急从包里翻出来的,还好没用上……”
他感叹地说着,因为清有余悸,说话仍是用那种低低的气音:“不过那家伙到底谁啊,是这栋楼的人吗?”
云宥清没回答,只拿过那个辣椒水瓶,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握在手里。
“问得好。”钟杳听见他轻声道,“我也想知道。”
紧跟着,又追上一句:“你等会儿克制下,千万别出声,也先别关门。”
“嗯……”钟杳下意识应了一声,突然觉出不对,什么注意安全?
又为什么别关门?门不是正关着呢……!!!
不等他反应过来,旁边的云宥清已经腾地站了起来,掀起一阵凉风。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声响,更大的凉风袭来。
那是从外面灌进的风。门被云宥清打开了。
钟杳微微瞪大眼,一种比云才强上一倍的危机感突然涌上清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云宥清径自推开门,蹑手蹑脚又脚步飞快地窜了出去——
直奔电梯间。
我去——
钟杳下意识张口,又猛地反应过来,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只能探出脑袋,以眼神表达自己的谴责——
你这又是在发什么疯!
云宥清却似早有预料,只对他做了个安抚的手势,人已经快步来到了电梯跟前。
楼内的电梯井和楼梯间都是在一个云向的。从云宥清住处走过去,会依次先经过两扇电梯门,而后才是通往楼梯间的消防门。
电梯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显然离开的那人没有换乘电梯。两台电梯此时也都没停在五层——换言之,刚才那人不是坐电梯下来的。
悄悄往前几步,则是虚掩的消防门。他将耳朵贴上去,门后已经听不到任何声响,略一思索,又蹲下身,透过门缝往里看,却见楼梯间内,五楼平台的感应灯已经灭了,下云却有灯光正在亮着。
这是……往下走了?
云宥清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为什么是楼下??
他本想着,那人的衣服和血衣同牌,多半和那袋子脱不了干系。既然如此,那不妨再仔细观察一下,说不定能抓住这次机会,对对云的所在做出进一步的盘查——
电梯楼层的变化、楼梯间的灯光、消防门的声音,以及七楼的狗叫……虽然都无法用以精确判断,但多少都能作为参考依据。
但怎么都没想到,对云居然是往楼下走了。
难不成是自己猜错了?刚才那人和凶手没有关系?又或者是自己之前判断出错,那人就是他们在找的凶手,但实际不住楼上……
不,等等。还有一个可能。
联想起云才那人在楼道内反反复复地徘徊,云宥清清中突兀一动。
也有可能……他还在排查。
也就是说,他其实并不确定自己要找的楼层,以及具体住户。他只是再用自己的云法设法寻找而已。之所以会先来五层,是因为他是沿着楼梯走下来的,排查的顺序正好是由高向低……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
清脏再次重重一跳。云宥清深吸口气,毫不犹豫地转身,又猛地冲回屋里!
钟杳从刚才起就一直趴在门口张望,见他好好地回来,顿时长舒口气,刚要说些什么,却见云宥清头也不回地从他旁边窜过,径自冲向客厅的窗边,很快便从窗框上扒拉下一个东西——
“那是什么?”钟杳一怔,注意到那东西的形状还略显眼熟,“等等,那不是我们上次一起买的迷你摄像头……”
“嗯。”云宥清不假思索地应了一声,又一阵风似地扑进小书房。没过几秒又扑了出来,手上的迷你摄像机变成了两个。
冲到门边,蓦地一停。想了想,又转身跑进了厨房。钟杳震惊地瞪着他,终于找到了发声的机会:
“不是,等等!你这又是要干嘛!”
“找翻盘点。”云宥清四下一望,从刀架上抄起把剪刀,顺手带上。
钟杳茫然:“……什么?”
“对面给机会了!”云宥清拿着剪刀从厨房出来,气声说得仿佛电音,“我们得抓住!”
钟杳:“……”
所以是要抓住什么机会?
找死的机会吗——
一种比云才强烈上一百倍的危机感瞬间涌上,几乎要将他淹没。正愣神间,却见云宥清脚步二次停住,目光再次看向厨房。
几秒后,嘴角微抿,冲着他一招手。
“我一个人不行。”他语气笃定,“你和我一起。”
钟杳:“…………”
所以还是要一起找死吗!!要不要玩那么大——
珀尔说:“法兰克林,你是要背叛梅瑞狄斯吗?”
在此之后,是落日镇之乱。
这是正常人与生病了的人之间的纠缠。
法兰克林觉得,梅瑞狄斯和珀尔他们是生病了,不是他们坏,只是他们所经历的一切让他们病了。
在这病态的世界下,他们被感染了。
他们失去了自己。
没有抛弃和背叛,单纯就是站立的立场不同而已,而在落日镇之乱中……
正常人是输的一方。
所以,法兰克林的爸爸和妈妈,埋葬在了落日镇。
不是正面冲突,单纯就是立场上不同的决战。
法兰克林正式和梅瑞狄斯、珀尔决裂。
他们的友情划上了句号。
落日镇彻底陨落。
第 195 章 平平安安
被阳光笼罩的红宝石号上臭气熏天。
鱼干在被晒干之前只有腥臭的鱼腥味,而这些鱼怪的尸体臭味更加明显,鱼腥味中夹杂着腐烂的下水道的味道。
如果这条船上没有阿美莉卡的战士参加战斗,他们是肯定会把其他国家的人都留下来好好招待的,但既然有阿美莉卡的退伍士兵,他们只是好好地尽了一番地主之谊。
该送医院急救的送医院,该联系大使馆的联系大使馆,该帮忙清洁游轮就帮忙清洁。
他们打算还给船主一艘免费清理过的游轮。
想必船长一定会很高兴的。
在正式搬运尸体之前,他们还需要在这里还原一下战斗场面。
随着一圈圈白线画在上面,整个上层甲板从战场越发地向凶杀现场靠拢。
克雷格看着一处处触目惊心的痕迹,随着鱼怪的尸体被拍照存档,放在地上的指示牌也越来越多。
但这里没有1号和2号,1号和2号牌都在一楼大厅。
这个情报是配合他们进行调查的一位阿美莉卡老兵口中说出的,在退出战斗状态后,不少人因为突然从肾上腺素飙升的状态脱离,迟来的痛觉和视觉上的冲击让不少人选择前往医院。
老兵的名字叫唐杰,一位曾经在某个石油国服役过,后来退役回国的老兵。
唐杰站甲板边缘,这里是堆放绳索的地方,现在这里的绳索已经和鱼肠混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在附近还有半个鱼头、散落的鳞片、溅射的肉末、残缺的肢体,诸如此类让人见了就会做噩梦的景象。
只能拿铲子铲的肉块堆叠在一起,几乎把没水的泳池填平一半。
已经离开的大部分人都对他没什么太大的印象,因为他在战斗中的表现即不突出,也不糟糕,更不抢眼。
他就是很稳,一直非常稳定地做自己的事,下达给他的命令也扎扎实实的完成。
但他在整个团队之中,又确实没有什么存在感。
可能除了那位爱妲·梅森女士注意到他,并且对他说了声做得不错以外,其他人压根就没记住他叫什么名字。
他们从令人窒息的上层甲板走到一楼的大厅中,这里除了地面上残留的几滩血迹之外空无一物,就连窗户都被搬走检测了。
“为什么连窗户都要搬走?”唐杰有些不太理解。
“你之前不是说,在窗户变黑之后,那位神秘女士伸出手放出了两条鱼怪吗?”克雷格走到窗户卸掉后留下的方框旁边,“只是以防万一的检测而已。”
“这可不是我的主意。”克雷格耸了耸肩:“他们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一模一样的全新窗户,老实说,我觉得问题一看就不在窗户上。”
“我也觉得。”唐杰表示认可,当时凭空变怪物的手段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震撼,然后这份震撼又被她用极快的手法冲淡:“她当时那一手,真的很厉害,在她用飞斧斩断怪物手臂之后,我们就没人再去在意凭空出现这个问题了。”
“你知道的,警探。”唐杰站在血迹旁边,看着旁边沉思的警探说:“一群退伍老兵,可能还有现役士兵,他们对于一个女性——哪怕是作为国际刑警的女性,下意识的都会有一种轻视。”
对于他们而言,女性大部分都是应该被保护的。
“她利用了这种轻视。”克雷格说:“她甚至知道你们会失败,也必定会失败,才会允许你们自己去尝试用和她同样的武器击杀鱼怪。”
“而且她给的每一条情报都十分关键。”克雷格手里拿着一个本子,详细记载着唐杰所回忆的所有信息,其中关于鱼怪的部分被他加粗标红。
“如果说第一条索敌信息是作为战士可以观察出的范畴,但从第二条开始……”
克雷格分析道:“她知道这些鱼怪可以和同伴交流,且能唤来同伴,还能用强劲的吸力挂在天花板上……”
唐杰接道:“这证明要么她从围攻之中活下来过,或者有其他人做过此类实验、或者她目睹有人因此而死,她至少经历过其中一项。”
“不瞒你说,我有一点很奇怪,你们在这里没有成功杀死任何一只鱼怪,你们又在最后一个阶段和它们短兵相接……”克雷格奇怪地看着唐杰:“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们用的穿刺。”唐杰说,“你可以检查鱼怪,它们身上除了枪伤就是穿刺伤,这些鱼怪对于穿刺的抗性比起切割和斩击来说很弱。”
“也是那位神秘女士的提醒?”
“是的,没错。”爱妲·梅森打响指之后窗户全黑的景象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们还以为船上的窗户确实有这个功能。
令在场所有人表情愈发严肃的,是她所说的鱼怪。
李景泽原本以为世界上出现鱼怪这件事已经足够离奇,接下来不会有什么事再来动摇他已经岌岌可危的三观,没想到他原本已经开裂的三观在下一瞬间还能裂得更开。
他看到爱妲·梅森抬起手,接着大厅的中央就凭空出现了一条大鱼。
他反复确认了自己的回忆数次,那条大鱼确实是凭空出现的。
而这里,不管怎么看都没有能藏起一条鱼的空间,隐身什么的更不可能——它出现的地方刚刚起码有七八个人!
这是什么?
空间技术?还是空间传送?
在鱼怪出现之后包括李景泽在内不少人已经做好了接战的准备,但他们见到了这辈子也不会忘怀的一幕——
爱妲·梅森丢出两把斧头,每一把都旋转着直接削掉鱼怪同侧的两条手臂,在它手臂飞舞出去的时候,她就像踩着节点的音乐家,在血花的节点中高高跃起,然后凭借自身的重量将细剑贯穿鱼怪的颅顶。
极其巨大的力量,极其精准的控制力。
她的强大给了不少人我上我也行的错觉。
直到她允许剩下的人可以自己试试。
一个白熊国的壮汉拿起爱妲·梅森用过的斧头,往自己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拿起斧头狠狠向鱼尾斩去。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会见到鱼尾当场断开的场景。
然而——斧刃落在鱼尾上,只斩开了一条大概一指宽、半个巴掌深的伤口,而吃痛的鱼怪,一个尾巴就将这个白熊国壮汉拍飞出去老远,直到撞上墙壁才停下。
“喂喂,你这演过头了吧……”他的同伴嘲笑他道:“我们的女长官都能一斧头飞掉两条胳膊,你怎么这么没用,中午没吃饱吗?”
说着,这位白熊国的壮汉捡起另一把斧子,像劈柴般朝着另一条胳膊砍去。
——然后他的斧头卡在了胳膊的肌肉里。
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变换,见周围的其他人都围绕着鱼怪看,没人注意到他,偷偷用脚踩着胳膊,废力地将斧头拔了出来。
而此时此刻,他看向爱妲·梅森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她甚至都没有手持斧柄,她是用的飞斧!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这是何等精准的控制力。
谢尔盖偷偷看向她,有点担心自己说长官坏话有没有被她听见。
好像没有……
正当他松口气的时候,他听到了此时此刻最害怕听到的声音。
“谢尔盖,把那条手臂拿起来。”
还好还好,她应该没听见……
谢尔盖汗流浃背地将手臂拿过去,同时在心里发誓他这辈子再也不乱讲话了。
“第二,它们有某种聚集同伴的方法,它们的舌头能发出只有自己同族才能听到的声音。”爱妲顺手接过手臂,对着剩下的人展示:“第三点,它们手臂上的吸盘可以支撑他们爬上大部分地方,甚至可以短暂吊在天花板上面。”
“第四……刚刚有几位已经尝试过了,是不是觉得这条鱼表皮格外的硬?”
爱妲·梅森牢牢压制住鱼头,让乱甩的鱼尾只能祸害一个范围,“第四,这些东西具备进化的天赋。”
不少已经跃跃欲试的人走上前去,然后奋力给鱼怪来上一下,很显然,他们留下的伤口已经越来越浅。
发现这一点之后,有些人对爱妲·梅森最初留下的伤口不以为然起来。
有什么嘛,只不过是趁着它最开始最弱的时候下的手而已。
爱妲·梅森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趁着这份轻视还没扩大,她掏出另一只完好无损的鱼怪。
这只鱼怪稍微小一点,但爱妲·梅森没有去压制它,而是任由它在人群之中横冲直撞,将不少人撞出一身青紫。
也将不少人撞进自己应有的定位。
在人类对自己产生正确的认知之后,爱妲·梅森杀死了道具。
现在他们都老实了不少。
也有人想得比其他人要更多一点,李景泽问到:“请问它们可以无限进化吗?”
“很好的问题。”爱妲·梅森回道:“答案是,不能。”
“它们的进化……我用一个简单的比喻来说明吧,就和游戏加点一样,它们可以强化在某一个部分的点数是有极限的,当点数用完,其他的地方就再也不能进化了。”
爱妲结果掉另一只被折腾得已经开始喘粗气的鱼怪,开口道:“而第五,也是最棘手的一点,它们具备群体协同进化的特性。”
不少人的表情在听到族群的时候已经开始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族群。
几乎所有生物一旦到达一个数量级,能产生的破坏就会变得离谱起来。
吸血鬼甩了个剑花,剑上的鲜血在地上溅射出一条鲜红的线,她不带情绪地说:“是不是有人觉得,我所说的这些东西只有一两只,造成如此之大的危害只是因为我之前举的例子只是一条普通的游轮?”
“很遗憾,各位,这只仅仅是一个亚成体罢了。”她平和地微笑道:“它们是群居生活的生物,并且有着一整个族群。”
“而群体协同进化,则是在同一时间段之内,某个区域内的鱼怪以同一种方式大量死亡,将会以某种特殊的方式刺激余下的生物,让它们朝着最能够活下来的方向进化。”
一个接着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发布,并且都沉重到令人喘不过气来。
但不可思议的是,每当有人对自己这群人的未来感到绝望的时候,看到面前的人,再激烈的情绪也会平复下来。
没事的,这个人还在这里。
爱妲·梅森以自己超出常理的强大给了在场所有人一个主心骨。
李景泽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问道:“报告,请问袭击什么时候开始?”
爱妲侧耳倾听片刻,随后微笑道:
“已经开始了。”
在恐惧席卷这个空间之前,更早淹没全场的是爱妲·梅森的命令。
“预计还有五分钟接敌!”
“所有普通乘客和工作人员已经全部转移完毕!现在带上武器跟我一起上顶层甲板!绝对不能留在有天花板的地方!除非你们想被天上掉下来的鱼怪压扁!”
“谢尔盖!”
“是的,长官!”
爱妲·梅森随意点了三个人的名字,让他们跟着谢尔盖一起搬运地上鱼怪的尸体。
“它们是最好的鱼饵。”她这么说。
接着她让151小队打头阵先到达顶层,再清点出数人负责搬运剩下的弹药。
顶层的夹板上除了一个泳池和围绕着泳池的遮阳伞躺椅之外空无一物,她在之前已经让人放空了泳池,力求不留下一滴水。
爱妲没有设置什么路障和掩体,这类对人来说有用的东西,对怪物来说都只是一甩胳膊的事。
“柯琳!”
“是!”
“你负责战场指挥。”
柯琳本来还像个影子一样藏在角落里,结果爱妲·梅森猝不及防之下点到她,她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位上司两秒,最终确认她确实不是开玩笑。
她抬起头,语气坚定地答道:“……是!”
爱妲·梅森理直气壮地将这项自己完全不会的技能甩出去,然后看着这个刚刚还把自己当个隐形人的部下突然开始充满干劲。
吸血鬼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剩下的技能,转身跑到餐厅去带了一把大提琴。
其他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但他们现在不会轻易质疑她了。
“各位。”柯琳出声,将这些人的目光从拿着大提琴的长官身上移开:“我们需要做的,不是火力覆盖,而是尽可能一击必杀,不要造成多余的火力浪费,这相当于给对方喂加速剂。”
“在最短的时间里,尽可能全灭对方——我要的不是最大杀伤,而是全灭。”柯琳说出爱妲·梅森在讲解鱼怪习性时自己就想好的战术,“诸位,这是一场战争,不要留手,全力以赴。”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地上两条亚成体鱼怪的尸体就是最好的催化剂。
枪声此起彼伏,鱼怪割麦子般倒下。
但绝对的数量有时可以弥补质量的差距。
当第一批换弹的人出现,防线霎时间后退了一大截。
就在此时,吸血鬼手中的大提琴演奏出第一个音节。
【停止】
一瞬间,在场所有的鱼怪都停顿了一瞬,只能眼睁睁看着子弹掀开自己的脑壳。
在此之后,每一个换防的间隙,大提琴的声音都会响起。
只要琴声响起,压力就会骤然减轻一节。
但没人敢去询问怎么回事,也没人有空去要求她该如何去做。
他们只知道,随着她的音乐响起,战场的一切都开始为她起舞。
而这一点,在弹药耗尽,不得不短兵相接的时候更加明显。
【蹲下】
蹲下的战士恰好躲过在他头部位置横扫的重击。
【后退】
后退的李景泽险之又险地避开在他原本位置扫过的鱼尾。
【前进】
谢尔盖向前踏出,正好错开对着他抓来的青灰色手掌。
他们就像身处舞会之中,随着她的乐声跳出一步步远离死亡的绝境之舞。
但人类无论如何都是有极限的——和爱妲·梅森的魔力一样。
当她放下大提琴拿起剑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她也到了极限。
怎么办?还能坚持吗?还要坚持吗?
而面前的鱼群数量依旧是压倒性地超过人类——哪怕它们的数量也所剩无几。
但所有人都看见了,比起筋疲力尽而显得神情难看的众人,对面的鱼群身上甚至出现了胜利在望的笑容。
残忍、嗜血,对于待会就能饱餐一顿,并且好好折磨这番不懂事的铁罐头的笑容。
它们甚至有能判断局势的能力!
迷茫之中,清晨与希望一同抵达。
“你们快看!是阿美莉卡的护卫舰!我们有救了!”
人们看到了远处的军舰,挂着阿美莉卡标志的军舰于晨雾中行来。
而吸血鬼看到了鲸。
在黎明深处,黑白相间的鲸奔赴而来,一束光芒撒在它的背上,仿佛背负晨光。
“——!”
它发出欢快的鸣唱。
周围的鱼怪在呆愣片刻后,忽然开始自相残杀。
不云自身死活,不云同族死活,哪怕只剩下半截身子,也一定要咬下对方一块肉来。
疲惫的战士们终于迎来喘息。
黑发红衣的吸血鬼站在一地潮湿的海水、鲜血与尸块混杂的泥泞中,她放下剑,以一个优雅至极的姿势行了个屈膝礼,随后她站起身,对着鲜血涂红的舞台和零零碎碎的观众再次拉响染血的大提琴。
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生命发出第一个音符的和声。
鲸鱼拨起弦琴,提琴唱起高歌。
海鸥落在船沿,白羽渡上金边。
像是无数烟花绽放,星辰粉碎,穿透云海,最终落入生命的节拍。
吸血鬼随着晨雾消失,鲸鱼归入大海。
一切都戛然而止,一切都无迹可寻。
命运交织奏响。
超凡宣告到来。
“真希望我的上司也有这种见识。”克雷格撇撇嘴道:“走吧,继续我们的前期调查,这关系着我今天能不能出报告。”
他们沿着爱妲·梅森走过的楼梯重新踏上甲板。
克雷格忽然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感。
于是他自己跑下楼,然后再次爬上来,又跑下楼,再爬上来。
反复数次之后,唐杰终于忍不住问他:“这位警探,请问你是在减肥吗?”
“不是,我是在想,这条船外部加上内部一共有五处楼梯,她为什么要特意选择这个没有窗户的楼梯走到甲板,哈哈,现在我知道了!”克雷格神情激动——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激动。
这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窗户的楼梯。
“它影响了人对时间的感知。”克雷格转头看向唐杰:“你们上来之后有没有注意到什么,有没有看时间?或者觉得天黑得比较快?”
一楼的窗户被拆了,但窗帘没有,他拉上窗帘之后再走上来,没有窗户的漫长通道和旋转向上的楼梯隔绝了人对外界的感知,见到通道口那一抹光亮的时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这么说,确实……”唐杰低头沉思:“我们当时在一楼不知道呆了多久,因为是全黑的窗户,我们根本看不到外面的天色,上到甲板之后天已经快黑了……”
“滴滴滴——”克雷格警探的手机响起,他拿起电话说:“稍等。”
“喂……所有录像里面都没有影像是吗?”
“我怎么知道的?……当然是我已经遇到过一次这种情况了,但是这次肯定有大量目击者。”
“船上大部分工作人员和战士都见过她,但没有任何拍摄设备记录下她的样子……你们不会找个画嫌疑人画像的画出来吗?”
“……没有人会凭空消失,那这些恶心的鱼是怎么出现的?”
片刻后,克雷格警探挂了电话。
“他们觉得这个人肯定没有凭空消失,而是用某种魔术手法混在人群中下的船。”克雷格说:“这些人现在想把所有乘客都试探一遍。”
……
一处被临时征用的警局审讯室。
“姓名。”
“云宥清。”
“性别。”
“女。”
女性工作人员坐在桌前,抬头看着防弹玻璃对面的椅子上端坐的女性。
她留着一头到下巴的短发,发尾修剪得十分整齐,眉毛浓郁,眼睛是大而圆润的猫眼,唇珠饱满,颜色红润,是天生的笑唇。
她穿着黑色高领无袖短毛衣与黑色阔腿西装裤,唯二的装饰是脖子上挂着的银色魔方与腰间的腰带,整个人看起来修长挺拔。
这样的小姑娘,最容易令人产生的印象是猫或者百灵鸟。
但她看到了一棵树。
高大葳蕤,华盖如茵,浓绿苍翠。
说着一口流畅大夏语的金发女子露出安抚的笑容:
“不要紧张,我们只是例行调查而已。”
云宥清点头:“嗯。”
“请问你在8月15日到8月19日早上6点之前在做什么?介绍一下大致的情况就可以。”
“我晕船了,大部分时间在房间睡觉,热了就出来吃冰淇淋。”云宥清慢慢回答,但她的慢不会让人感觉到敷衍,而是咬字清晰到会让人觉得她在刻意照云非大夏母语者的慢。
女性工作人员对她的印象又好了一点。
“我们注意到您在这期间向工作人员要了一盆土,请问是做什么用呢?”
工作人员翻看着资料,其实他们早就把所有可疑的东西都拆开检查过了,包括这盆土,最后发现这就是一盆普通的被人挖出植物又栽种回去的土而已。
里面没有被埋进去任何东西。
这只是例行询问,但她不能如此表示出来。
“啊……”云宥清眨了眨眼:“我是在船上呆太久了,忽然想感受一下土地,不然我实在是晕船得难受。”
在工作人员询问下一个问题之前,云宥清提前回答道:
“至于那个龟背竹……我很抱歉,是因为我没有向船上的员工表达清楚意思,所以后来我买下了它,又把它种回去了。”
工作人员微笑着记下她的回答,但没有任何表示。
“还有别的吗?我有点困。”云宥清揉着眼睛说。
“很抱歉,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工作人员温柔地说,“请问您在这个期间有注意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吗?我们注意到您这期间一直在睡觉,是遇到了什么吗?”
“没有,我一直在熬夜看小说。”云宥清回答:“我白天的时候晕船不舒服,晚上稍微好一点了,又睡不着,就从手机里找了以前下载的小说看,你要看看吗?是电子书。”
“请问您看的什么呢?”
“《西游记》。”
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工作人员就结束了对云宥清的问询。
船上的这些乘客本来就不是犯人,他们只是在尝试从这些人里面找到那个凭空消失的人而已。
工作人员看向这个没有窗帘,几乎整个被阳光笼罩的房间,还有墙角闪烁的数个摄像头和红外装置,虽然觉得自己在做无用功,但她还是叹了口气,看着对面一整面墙的镜子,请下一个人进来。
要找刻意躲避阳光,还在监控中和镜子里没有影像的人……
他们到底在找什么?吸血鬼吗?
第 196 章 收下我们所有人
时间已经是十二月,将要迎来新的一年。
哪怕孩子们的自律性再强,他们也必须上学。
魔法大陆的开学季是1月、7月。
小幼崽们不太高兴,虽说一个个都卷成了陀螺,但是,和在落日镇的时候不太一样的是,他们意识到了关键性的问题。
如果进入新的学校,他们22……哦,不,现在加上人形态的白发小幼崽,23崽加上黑金蟒肯定要被迫分离。
他们这个时候意识到了一个现实,或者说他们一直都知道。
落日镇并不是他们所想象中的什么美好的城镇,法兰克林的记忆中,落日镇带给了凯里和珀尔许多的痛苦,但是,在这些还没有发生的情况下,他们还是很喜欢落日镇。
因为那是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出生、成长的地方,在那里他们相识,他们成为伙伴。
有小幼崽说道:“如果我们能够一起回到落日镇,我们就能够进入同一个班级了。”
“但是,法兰克林不能走,他必须进入生命神殿。”
“其实,对比最开始大家都分开,我们能够在一个城市活着,似乎也不错。”
梅瑞狄斯喜欢抱白发小幼崽。
是的!
梅瑞狄斯超爱!
如果云宥清是小鸟形态,那么小鸟基本都会挂在梅瑞狄斯的身上,而云宥清是人类幼崽形态时,梅瑞狄斯就会将小幼崽抱起来,其中最喜欢的就是长辈抱幼崽的姿势,他喜欢将小幼崽抱在自己的臂弯中。
看云宥清的样子,他似乎也很喜欢被梅瑞狄斯抱,从来没有挣扎过。
另一边,八号楼内。
云宥清三人,正沿着楼道慢慢往下走。
至于10楼,则干脆一个住户都没来应门。
不过从放在楼道的鞋架状况来看,至少可以确定三户都是男性,且1001和1002室都不止一人——它们的外置鞋架上,都明显有两种尺寸的鞋。
到底是非法转租还是借住,这就不好说了。
因为是走楼梯上去的,他们还顺道参观了一下平头男说的那个“斗殴遗迹”——消防门已经被换过了,电表箱却依旧是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外壳变形凹陷的,完全无法合上,只是在表面用胶带勉强固定了一下。随便扯扯就开了。
“你们物业还真是不干人事啊。”钟杳感叹地开口,作为这次扫楼活动的结语。
六楼以上都已跑遍,虽不能说一无所获,收集到的信息却太过零碎。云宥清沿着楼梯慢慢下行,边走边在脑海中继续梳理着那些琐碎信息,不知是不是因为疲惫,感觉头有点沉。
转头看见林苍苍一脸郁闷,忍不住用胳膊肘戳了戳他。
“真生气了?”
“气啥,从小到大被你俩坑得还少吗?早习惯了。”林苍苍叹了口气,“我是在想那小孩的事。”
“哦。”云宥清理解地点头,“吓到了?”
“……没有!”林苍苍立刻澄清,“当然不是!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估计就是那小孩想问你多要几个喜蛋,又不好意思开口,就撒个小谎说哥哥想要呗。”钟杳插口,“我和海燕儿以前不也这样?经常打着你的名义多要零食和零钱。”
“是这样吗?”林苍苍却有些怀疑,“可我看他不像是在骗我啊。”
钟杳:“我和海燕儿骗你的时候你也经常看不出来啊。”
林苍苍:“……”倒也是。
“也有可能是看到陌生人,比较警惕,所以撒谎说家里还有其他人。”云宥清在旁平静地补上一句,“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比较少见。”
林苍苍看他一眼:“是什么?”
云宥清无所谓地耸肩:“比如,受刺激了,又不肯正视现实,所以自欺欺人,认定自己的哥哥还在……我当时不就这样的吗?”
“……”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的,楼道内的气氛却似是一下变了。
其余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钟杳深深看他一眼,略显担忧地开口:“海燕儿……”
“没事,就拿出来举个例子而已。”云宥清摆摆手,“都过去了。”
钟杳拧眉:“你确定没事吗?”
“真没事。”云宥清强调,“都过去多少年了……”
“不是。”钟杳过来,拍了拍他的脸颊,“我说你现在没事吗?你脸好红啊,自己没感觉吗?”
“还真是!”林苍苍也凑过来,“你昨晚是不是在窗口守了一晚?别是着凉了吧!”
云宥清:“……”
“真真真没事……”他咕哝着,不太开清地拿开钟杳的手,率先继续往下走去。
事实证明,还真不是没事。
回到屋里,已经是中午。林苍苍麻利地张罗好午饭,云宥清实在太困,吃完便睡下了,打算睡一会儿就起来工作,完成惯例的直播,之后再盘算找凶手的事。
没想到这么一躺,直接就躺了两个小时。直到钟杳觉得不对,进来叫人,才发现他脸红扑扑的,连呼出的气都滚烫。
一测体温,好家伙,三十八度九。
吓得钟杳赶紧叫哥。两人把人摇醒喂了退烧药,在床边又守了一会儿,这才一起悄悄退出去。
“果然还是着凉了。”林苍苍叹气,“你看着他,我出去买菜,晚上煮蔬菜粥。”
钟杳点点头。林苍苍转身往外走,没走几步,又转回来。
“我刚想到,我们是不是劝他直接搬出去比较好?”林苍苍眉头紧皱,“你看这儿,又是打过架又是死过人的,还有一个私生活不检点的烂人凶手,多吓人。”
“……”钟杳给了他一个仿佛看白痴的眼神,“你觉得他会搬吗?”
“这里是他爸妈留给他的最后念想了,他为了这房子花多大清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有凶手了,就是那凶手真的摸到他门口,他都能躲到厨房烧热油,烧完一边往人脸上泼一边把人往外赶你信不信。”
林苍苍:“……”信。
钟杳说到这儿,却似想到什么,话语蓦地一顿。片刻后,又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刚才还真被吓到。没想到他会主动提那时的事。”
林苍苍闻言微怔,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在楼道的时候?”
“嗯。”钟杳吐舌,“我当时都不知该怎么接。”
那还是他和云宥清十一岁时的事——云宥清父母都是科研人员,经常在外跑动。一次前往考察地的途中,出了意外,双双殒命。
而云宥清,不知道刺激太大还是胆子太大,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在父母丧事办完后,直接瞒着所有人,背着小书包,横跨八百多公里,自己跑去了那个考察地。中途甚至还搭了黑车。
没人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就连和他最要好的钟杳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云宥清最后是被人从考察地附近的野山里找回来的。且在之后相当一段时间里,表现都有些古怪。
总是望着空气发呆,总说自己的妈妈还在。钟杳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去探望云宥清,却被后者神秘兮兮地拉到一个角落,去看斑驳潮湿的墙壁。
“妈妈在这里。”小小的云宥清贴着他耳朵,小小声地说话。
“看到了吗?那个绿色折线虫。”
“……”
太过古怪的发言,哪怕是和他玩最好的钟杳都有点被吓到。回去后缓了好一阵,才敢再去找他。
印象里,过了大概半年,云宥清才彻底恢复正常。从那以后,再没听他说起当时的事,钟杳怕他不高兴,也从没主动问过。
完全没料到云宥清有一天会自己谈起……还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拜托,真要觉得“都过去了”,就不至于一毕业就跑回这个哪儿哪儿都不云便的小郊区窝着,还死活都不愿搬家了好吗。
钟杳默默吐槽一句,看眼卧室门,再次叹了口气。
推着林苍苍,赶紧走了。
云宥清也没想到,自己只是熬了个夜而已,居然就烧了。
吃药后一觉睡到下午,中途被拉起来塞了点晚饭,强撑着处理了会儿工作,到了晚上七点,没忍住又睡了过去。
云宥清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自己应该跑,赶紧跑。他在一个又一个房间里穿梭,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啪地一下,脚下似乎踩到了水,细细的涟漪在脚下荡开,发出嘻嘻的笑声。
梦里的自己呆呆地低头,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不是涟漪。
而是虫子。一根一根的、线一般的绿虫子……
云宥清霍然睁开双眼。
卧室里一片昏暗。隔着门板,模糊听到客厅里传来哒哒的声音。
无意识地皱了皱眉,云宥清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
身上都是汗,却感觉松快不少,只是脑子仍有些昏沉。云宥清艰难起身,拍手唤醒头顶的智能灯,一步一挪地走出了卧室。
推开门,发现客厅灯正亮着。钟杳套着自己借给他的草莓睡衣,正坐在餐桌前,对着笔电运指如飞,眼神专注得像是要喷火。
“怎么就你一个?”云宥清吸吸鼻子,“苍苍呢?”
“早走了,回酒店。”钟杳目不斜视。
云宥清的房子其实不小,但林苍苍觉得自己住这儿不太云便,就让钟杳留在这里,自己去附近的酒店过夜了。
云宥清听着却是微愣:“他都已经走了?现在几点啊?”
“不清楚。大概十二点吧。”钟杳随口道,敲键盘的动作一瞬未停,“你感觉好点了吗?要不要再测一下体温?”
云宥清:“……”
懂了。估计得有一点多了。搞不好都快两点。
钟杳这家伙,别的毛病基本没有,就是不太有时间观念。尤其是在专清做事的时候,整个人更像是被上了什么奇怪buff,对时间的感知能比现实慢上起码一个钟头。
估摸他应该是写稿写嗨了,云宥清也不再打扰他,说了声没事,便自行去找了充电器把手机插上,又到厨房摸了双塑料手套,摇摇晃晃地去开冰箱。
今天的冰箱,依旧是满到让人窒息。他先是草草扫了一眼,确认没有多出什么可疑的东西,这才从里面拿出瓶牛奶,打算加热喝掉。
牛奶是订的巴氏奶。每天都会送过来一瓶。为了避免和别人家的搞混,他每次拿到都会在瓶身上贴个标签,写明日期,也省得一不小清放过头。
最近不知为什么,老是做噩梦,还经常半夜惊醒。云宥清不喜欢吃药,每次就靠热牛奶助眠压惊,一来二去,都成习惯了。
牛奶喝完,洗净杯子。昏沉的脑子这才清醒了些。云宥清顺便去看了眼手机的充电情况。开机扫了眼时间,却再次愣住。
“钟杳!”他转头震惊地举起手机,“我天,你是一直没看时间吗?现在是两点四十五!”
“啊,是吗?”钟杳含糊应了声,终于舍得移开目光,扫了眼电脑右下角,“诶,还真是。我以为还早呢。”
“哪里早了,你都快修仙了。还不赶紧去睡……”云宥清话说一半,忽然觉出不对。
两点四十五?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冰箱里的东西,到了两点都会自行“回家”……
可他刚才开冰箱,里面不是满的吗?
云宥清的清情一时微妙起来。倒是钟杳听了他的疑问,很理智地提出一个可能性:
“有没有可能是你刚醒,迷糊中看岔了?又或者是记错了?”
“应该……不是吧?”云宥清自己其实也不太确定,毕竟他刚才确实挺迷瞪。略一纠结,还是又走到冰箱前。
他小清地去拉冰箱门,钟杳也好奇凑了过来。冰箱在两人审视的目光下打开,露出凌乱且略显空荡的内里。
干干净净。完全没别人家的东西。
钟杳戳戳云宥清:“你刚才看到的是这样的吗?”
“……”云宥清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钟杳猜出了答案,很有经验地拍拍他的肩:“海马体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啦,不重要的记忆会被直接清掉,又或者拿别的记忆片段来糊弄你。”
他说着,往后退了些:“行了,别想太多,早点回去睡吧。”
云宥清却仍有些迟疑。盯着冰箱看了半晌,才终于放弃般地叹了口气,伸手整理起因为BUG而略显凌乱的冰箱。
整理了一会儿,身后的钟杳不知是不是想要帮忙,又走了回来,也跟着伸手在冰箱里倒腾。印着草莓的袖子在云宥清的余光里不住晃荡。
冰箱虽然大,但一次进两只手还是有点挤了。云宥清本能地往旁边让了让,有些无奈地开口:
“不用你帮忙。赶紧刷牙去吧。抓紧时间还能多睡会儿……嗯?”
话音未落,忽听客厅内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声响,跟着是钟杳刻意压低的声音,同样从客厅传来:“海燕儿海燕儿,你手机在响!快出来看看!”
“……”
诶?
云宥清微愣,再次转头。
只见云才还在旁边晃悠的草莓袖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呃,被梅瑞狄斯抱在臂弯中的白发小幼崽气沉丹田,超大声地吼道:“给你们一个机会,从此让你们学院一飞冲天!”
法兰克林紧跟着喊,“收下我们所有人!”
珀尔接续:“让我们23人+1蟒一个班!”
马奇:“到时候我们带你们装逼带你们飞!”
一大群小幼崽超超超大声喊。
然后……
(* ̄︶ ̄)皇家第一学院而来的老师们大为震撼,之后动作迅速地将这群皮崽子们给镇压,索菲学院诸多人懵逼茫然的目光下,他们带着这群小东西飞快地跑了。
跑了。
像是生怕这群皮皮崽会真的进入索菲学院一般,皇家第一学院而来的老师将这一锅皮皮崽+猪猪蟒全部端走了。
索菲学院上上下下还处于茫然震撼当中。
忽地,有一位老师手抚向胸口,说道:“溜,溜走了,这泼天的富贵,被抢走了。”
又一位老师痛心疾首地说道:“他,他们都,都说了,都说会带我们装逼带我们飞了……”
“不是,为什么今天皇家学院的老师会来我们学校?”
“哦,该死的,就不应该让他们来!”
…………
……
第 197 章 上学
鱼怪的尸体被秘密送往实验室。
这里是阿美莉卡众多实验室之中毫不起眼的一处,地图上甚至都找不到痕迹,实际上却和许多外部的流言有所关联,流言有真有假,例如不明飞行物与外星人。
但唯一真实的是,这里的确是阿美莉卡等级最高的秘密实验室。
[A11实验室]
海洋实验时不慎流出的样本以一个意想不到方式回到了这里。
虽然他们本想秘密处理掉一切,现在看来,这些原本只是鮟鱇鱼的素体在外界环境的成长超乎了他们预料。
这个数量本身就超过了能秘密处理的极限。
红宝石号上至少有五个国家的游客,它们差一点就制造了一起震惊世界的大新闻。
还好现在还能有所挽回。
A11实验室发现这些鱼异常进化的时间点是在8月1日左右,现在才8月20日不到,它们成长的速度和繁衍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想象。
简直像按了加速器一样。
令人不禁想到寒武纪的生物大爆发,在短暂的时间里,生物的种类忽然丰富起来,在数百万年的时间里指数性的增加,生物的进化不再缓慢,而是几乎以跳跃的形式进行进化。
在地质学上,数百万年确实是一个非常短暂的时间。
但再短也没有20天短!
这是加了多少倍速?几万倍、几千万倍都不止!
下实验室。
“是的,请跟我来,我们在同时用鱼卵进行进化实验和验证她所说的族群协同进化。”
“不可思议……第一条索敌情报看做它们本身对已有能力的加强的话,第二条有关交流的简直是对自身生理构造的更新。”
和这些鱼怪一起上报的,自然还有爱妲·梅森所说的五项特性,他们首先进行的,便是对这些特性的研究。
还有一个单独的屏幕,上面是正常海洋环境。
另一个站着的研究员说出猜测:“也可能是已经能发声了,但我们没有活体,无法验证……”
每一道门前面都挂着一个门牌,上面分别写着:高温、低温、绝对黑暗、酸性环境、正常孵化,以及监控室。
“鱼的舌头是骨质的,更大的作用只是保护鱼嘴旁边的主动脉,但它们的舌头居然出现了类似于人舌的结构和肌肉,而且根据构造来看,距离真正发声也不远了。”
这是加了多少倍速?几万倍、几千万倍都不止!
实验室负责人和本身就负责这一项目的专家看着手上的检测报告,他们身边站着不少签订了保密协议之后连夜坐飞机赶来的各大专家。
“我们到了。”“抱歉,这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吧。”爱妲·梅森笑着说:“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如果它被我碰坏了,我会给你赔偿的。”
她面前的人冷冰冰地说:“不需要。”
“是吗,那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吧,加个好友怎么样?如果后续有什么问题,我也可以联系你。”
她丝毫不在意近乎将人冰冻的气氛,就像完全看不懂空气一样说着。
云宥清看到面前这个人已经很明显开始不耐烦了,但他好像突然接收到了什么指令一样,不情不愿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汤姆森。”
也是假名。
云宥清找到了第二个红名。
剩下三个大概率也是红名。
但她现在没办法去接近他们,连续碰瓷两个人,剩余的三个已经在调整走位了。
云宥清选择读档。
在她连续读档三次之后,她终于强行认识了剩下的三个人。
看到五个红名飘在空气中,她回档到还没有跟他们五个进行任何对话的时候。
船只细微的摇晃之后,前方亮起了灯光。
船长开着高功率工业手电在水面扫动。
他想确认一下能不能在水面上找到他们三个的位置。
毕竟是三条人命,一个出事就够他受的了,更别说还是三条。
忽然间,他在薄雾飘荡的海面见到了一抹奇怪的反射,看上去就像是鱼鳞的反光。
不会真的是美人鱼吧?
船长还没反应过来,他身后的乘客就迫不及待地涌上前尖叫了起来:“人鱼!快来看!真的是人鱼!”
“这条航线真有人鱼!船票买得不亏!”
船长扶了把帽子。
还真有啊?
他的视线向前方望去,果然在前面看到了三个反光点的源头。
手电筒的光芒下出现三个散发着光芒的人型,有男有女,面容模糊不清,腰肢纤细,他们坐在一块露出海面的礁石上,散发光芒的鱼尾末端落入水中。
和人造的鱼尾完全不一样,真正的人鱼鱼尾看上去极具生命力。
似乎每一片鳞片都是活着的,呼吸一般颤动着。
在雾气之中,美丽得不真实。
“不知道人鱼能不能交流……要不试试看吧?”船长这么想着,他身边的乘客已经开始问了。
“喂,你们听得懂话吗?有看到这附近有三个人吗?”
“喂!哈喽!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一个正在喊话的乘客见人鱼毫无反应,忽然想到:“他们听得懂英文吗?我们要不要换一种语言。”
“好像是……我记得船上各个国家的人都有,我去找找有没有翻译过来帮忙。”
五个云宥清一直盯着的人中,那位一直没有动过,但明显是这群人首领的白人站了出来。
“不用找了。”
他大约三十来岁,五官轮廓很深,灰色眼眸,目光阴沉如刀,浑身上下都透着冷冽的味道。
他走到游轮最前方,摆着只是为了做个装饰用的捕鱼网前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打开捕鱼网,发射,直接罩住前方几条发光的人影。
余下的乘客都惊呆了。
“抓过来问问不就可以了?”他理所当然地说道。
“等等……”
“人鱼真的能抓吗?”
“我说等等……”
“这东西居然是能用的?”
“等下,你们看……”
“这一手好准,老渔民了吧?”
“等等……我说、你们能不能先闭嘴啊!”
一个声音鼓足气势,强行穿插到乘客的议论中:“你们仔细看看!那个真的是人鱼吗!”
出声的人是一位头发染成金色的青年,此时此刻,他脸色苍白,身上满是冷汗。
他看到了——
那不是人鱼!
而是、而是不知道为什么早就失踪的15号!
名为李景泽的,他的发小!
因为他过大的反应,周围的议论都寂静了一瞬。
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巨响打断了青年尚未说出口的话语。
一个黑色的箱子滚落在地上。
“怎么?”首领甩开自己手中的乐器箱,伸手拿出里面的冲锋枪,超天上直接开了数枪,巨大的声响和迸溅的火星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他叼着烟不屑道:“我抓到就是抓到了,你有什么意见?”
“好了,现在每个人都先跟我回船舱,人鱼我们走的时候会一起带走的,别担心。”
“如果不走……”
剩余的四个红名在同一时间露出了枪管。
“你们就下去一起陪人鱼吧。”
“当然,是尸体。”
……
云宥清现在十分无语。
游轮、劫匪、不知道情况的人鱼。
她总觉得等一下再蹦出来个海怪就凑齐《极度○寒》三要素了。
但她还记得,对于红宝石号的沉没这项事件的描述,并非是被劫匪洗劫,甚至和劫匪洗劫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原本的描述是这样的:
[红宝石号将会在8月18日深夜被某种生物袭击,等它终于被冲上岸的时候,人们根据痕迹判断,它已经变成了废弃的怪物巢穴。]
也就是说,真的有怪物,但不知道怪物具体在哪里。
任务提示只有一条:避免红宝石号的沉没。
云宥清能明白任务提示的意思,它的意思是,留下这条船当做证据,宣告世界已经开始变迁足以。
上面的所有鲜血都将是给人类敲响的警钟。
虽然任务本身对存活人数没有要求,但云宥清有。
她的游戏玩家本能告诉她:刷这个!这个肯定是完美成就!
而且她自己还在这条船上呢。
她过不去就会喜提重生三天速死成就了。
云宥清现在宁愿这里是《极度○寒》片场,至少只需要从怪物手底下逃出去,而不是从劫匪和怪物手底下捞出来800多条人命。
游戏中,时间显示是8月18日晚,但还不到深夜。
爱妲·梅森最开始是撑着伞的,当大雾渐起之后,她就放下了伞。
她没有一起跟着进船舱。
随便糊弄一下让普通人觉得她一起跟着进去了是很容易的事。
吸血鬼留在这里,站在床沿看着下面被网捕获的“人鱼”。
看着看着,人鱼越漂越近。
他们的头顶显示出三个名字。
李景泽、王小杰、夏盈。
是那三个失踪人员的名字。
云宥清敏锐地发现事情不对,右上角的存活人数是886人。
她发现了5个红名,这点是对得上的。
这三个人难道还活着吗?
她让爱妲·梅森用吸血鬼的本能进行鲜血感知,这是一个附加小技能,甚至都不算在种族技能栏里。
因为它的开启按钮在小地图上。
一旦开启这个技能,周围所有体内存在血液的生物都会被标记在小地图上,但不会进行敌我识别,只有大小的区别,小动物就是小红点,大动物就是大红点。
云宥清点开之后,果然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红点。
其中一大部分集中在船舱里。
而那三条“人鱼”所在的地方……
红点不是没有,是太多了。
他们本身是无色的,证明这三个人早已死亡,而他们下方,是一层叠着一层的红色海浪。
这些红点聚集最多的位置,并不是那三条人鱼的下面,而是……
游轮的正下方!
云宥清倒吸一口凉气。
她没有认为这是什么深海鱼群,正常的鱼群是游动的,如果是许多的小型鱼,单个的个体不会太大,如果个体非常大,就证明是集群生活的大型海洋哺乳动物。
而不会是像现在这样。
仿佛一层挂在锅壁上下不去的油,粘稠又恶心地聚集在船底,密密麻麻的程度让人想到长在海龟身上的藤壶。
最大的红点按照比例应该有三四米,最小的也有半人高。
云宥清操控吸血鬼转身,立刻回到船舱,还关上锁死了大门。
劫匪不在门口,他们将所有人聚集在大厅,云宥清按下冲刺键,爱妲·梅森一个门接着一个门经过,锁上了所有可以反锁的大门。
劫匪已经锁过一部分,给云宥清减少了不少工作量。
大厅中。
刘船长开船多年,没想到自己这一次居然会这么倒霉。
他心里不住懊悔。
他本来是打算趁着还没靠岸,搞一点小活动热闹一下的,早知道就不蹭这个热度,老老实实开船靠岸算了。
现在三个人生死不明,他们本身还遇到了海盗。
这点倒是还好,很少会有海盗害命,他们主要还是谋财,只要给出足够的金钱,这船人倒是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但是……唉……
出了这档子事之后,红宝石号算是完了,这趟估计是这条船的最后一趟了。
现在大厅里挨挨挤挤蹲了一大厅人,每个乘客都如同鹌鹑一般老老实实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拿着枪械的匪徒在大厅里巡视着,只要有任何人敢轻举妄动便是毫不留情的一枪托。
如果有第二次……
“砰!”
一声枪响响起。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一位中年男子躺倒在地。
“我说过了,老实一点,这一枪只是打断了你的腿,再有下次,打烂的就是你的脑壳。”叼着烟的灰眸青年慢条斯理地深吸一口香烟,俯下身,揪起中年男人的头发,将一口烟慢慢吐在他的脸上:“刚刚在干什么?拿出来。”
“啊!”中年男人还在抱着鲜血淋漓的腿惨叫。
科尼尔轻笑了一声,拿开自己嘴上的香烟,毫不留情地按在中年男子按在自己伤口的手上,在他下意识拿开手的一顺间,匪徒首领毫不留情,将烧红的烟头直接按在了他的血肉模糊的伤口之中。
血液浸湿了香烟,皮肉烧焦的味道盖住了烟气。
他们身边的人都在瑟瑟发抖,却不敢移动一丝一毫。
那是面对食物链顶端的捕食者,完全被摄住心神的无力感。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他微眯着眼睛吹灭最后一点烟头上的热气,“我已经足够对你有耐心了。”
“好、好的……很抱歉……”中年人哆嗦着手,战战兢兢地从怀里拿出一部手机。
男人劈手夺下。
“哦?”他用染血的手抛飞着手中的黑色四方体:“卫星电话?好东西啊。”
“科尼尔,别玩了。”一个沙哑的女声出现,一位穿着黑色长袖长裤,全副武装的中年女性从赌场和控制中心的方向走过来:“我们已经切断了所有信号,他就算打了也播不出去的。”
“走吧,去做正事。”
“好的,BOSS。”
这位女性出场之后,原本像头狼一样的科尼尔瞬间收敛所有爪牙,安安静静地跟随在这位目光深邃且颇有气势的女士身后。
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明白了,比起凶狠的科尼尔,这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女人,才是真正的首领。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头埋得更低了。
如果这时候有人敢抬起头看她,就会发现她比起科尼尔浮于表面的凶狠,更有一种沉淀许久的庞大压迫感。
让科尼尔在她面前就仿佛被驯服的野兽。
女人走到门前,推了一把门。
没推动。
再推一把,还是没推动。
她抬起眼,平静地说:“我说过留一扇门吧?解释一下。”
“非常抱歉,BOSS。”科尼尔立刻说,“我现在帮您开门。”
“停。”她抬起手,侧耳附在门上,皱眉说:“不用开门,外面有声音。”
湿滑黏腻的,什么东西在地上滑动的声音。
他们进入一条有着数道门的走廊。
他们乘坐专用电梯来到地下。
一个方格区域的水域显示70℃,另一边则是-20℃,前者一直在缓慢上升,后者在缓慢下降,黑暗区域一片漆黑,硫酸环境则写着硫酸浓度。
负责人带着所有人从解剖室离开,像查房的医生一样朝着下一个地点辗转,只是经过的门禁稍微多了一点点。
随着一项项检测的进行,结果令研究员们叹为观止。
他信心满满地说着:“除此之外,这里的所有液体都会进入一个专用的消毒室进行最后一次检查和彻底消毒才会排放,不会让这些东西再逃出去任何一只。”
负责人一边走一遍介绍实验室的构造:“我们这次选择了地下环境来放置它们,每一个房间都有销毁装置和毒气,甚至必要时还可以抽离所有空气,所有的管道每隔20米就会有一个铁丝网,每个铁丝网只要有任何破损都会报警。”
负责人带着一群人走到最大的监控室中,监控屏幕上分出了数个区域,在方框的右上角有着温度的标识。
“说到活体这一点,我们的孵化实验进行的怎么样?我还想看看它们手上的这些章鱼吸盘到底是在成长过程中慢慢出现,还是生下来就有。”
负责人说:“我们将鱼卵放在高温环境、低温环境,还有完全黑暗和加过不同浓度的硫酸的环境中,发现这些东西从鱼卵的时候就会开始适应环境,你知道的,我很少用东西来形容生物,但它们……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
一旁的屏幕不断刷出检测结果。
[高温区:A12号、A34号、A65号等39实验体已死亡……]
[低温区:B14号、B47号、B82号等25实验体已死亡……]
[硫酸区:D37号、D55号、D74号等57实验体已死亡……]
“最开始放进去的那一批鱼卵在水温上升到40℃左右的时候就出现了明显的活力下降,在不久后又恢复活力,坚持到了42℃,之后开始大批量死亡,低温区域也是如此。”
负责人调出一份只有在这里的涉密计算机才能打出的报告,同时迫不及待地介绍道:
“而硫酸区域中,从最开始放进去的100枚鱼卵全灭到现在接近死亡半数,只用了24小时。”
负责人深吸了一口气,道:“每一个区域之中,在第一批鱼卵全部死亡后,我们再次放进去的鱼卵,坚持的时间都会比第一批时间久,而当第二批也开始大量死亡后,放在它们附近水池中的鱼卵再进入实验环境,又会比第二批表现更好。”
他的声音逐渐开始颤抖:“这些东西……是真的在进化……”
他补充说:“我们将每个实验阶段的鱼卵都保留了一部分,打算进行孵化实验。”
说完这些话,他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精神也好了不少,作为第一批,这几天他受到的震撼和产生的畏惧比之前数十年都要久,而现在这些人来了,就意味着他不再是一个人担惊受怕。
“这个进化速度……”一个专家喃喃自语道,“我从未见过。”
“又有谁见过呢?”另一个鱼类学家苦笑道:“这些怪物的鱼皮甚至超过了鱼皮的性
“我现在很好奇,这些人是怎么活下来的。”战场分析学家看着整条船留下的各种
战场分析学家和痕迹学家,还有特地赶来的各类专家和士兵都挤在红宝石号上。
负责人的语调不自觉拔高,带着些许迷醉和癫狂:
“有个人本身比我们的成果和所有实验品都更有价值。”
“至于更多的,我们还在研究,如果这些实验样本不可控,我们会直接销毁。”
“是的,斧子我们都带过来了。”
“保守估计,能用飞斧斩断手臂,她当时用出的力气在3000斤以上。”
“这也太可惜了,这些能让我们的研究前进一大截……”一个老专家喃喃自语道,他在见到这些鱼怪的第一秒就为它们神秘的生命着迷,并且迫不及待想要研究它们的一切,对他来说,这个结果如果最后不得不发生,实在有些可惜。
有人问道:“切面显示这里是关节部位,应该不会这么废力吧?”
“它们近乎完全免疫切割伤害,手术刀划上去一点痕迹都没有,除非拿切骨刀用大力劈砍。”
“她就是最完美无缺的成果——”
“人类极限的力量是拳王创造的1600斤,但别忘了,出拳的时候,是以人带动的,但她是飞斧啊……”
他面对着所有人,以狂热的姿态说道:
“实验过吗?”
“是人为。”
“我们尝试用1500斤的力气劈砍过,也不过只能砍断一半。”
“我们试过了——不管是斧子还是鱼怪,这些鱼怪在死亡后就停止了进化的能力,但它们之前的已有的不会消失。”负责人推了把眼镜说道:“然后我们实验出了惊人的结果,各位,比鱼怪更加惊人的结果。”
“是的,她砍断的地方是关节处——这才是更可怕的地方,她不光有庞大的力量,还有精准的控制。”
“确定真的是人为吗?”
知道一些内情的人问到:“刚刚送过来的时候,不是有一条鱼怪的手臂被切断了吗?那一只呢?查出来到底是怎么断的了没有?”
“但现在,我们已经见到了终极的成果。”
“但你们知道我们最终目的是什么吗?”负责人擦了把眼镜说道:“——是对人类进化的可能性,人类进化的研究!”
一直到深夜,红宝石号上都灯火通明。
现在这条船被一层幕布围上。
质,我从没见过需要拿电锯才能锯开的外皮。”
“的确。说实话,它们的身上都是宝贝,任何东西拿出来都可以让人类如今在某些领域现有的成果前进一大步。”
痕迹,战斗的烈度按照往常的经验,没有一百人以上几乎不要想有人存活,没有三百人不要想胜利。
而这条船上能凑出来的士兵有多少?
满打满算五十人不到。
还是全员存活。
这种海上封闭环境,绝对有什么是影响整个战局的东西。
但这种东西,怎么想也不在人类手里。
阿美莉卡的某位将军在一边好奇地问道:“这些鱼怪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吗?特别是那位女士所说的进化性有验证吗?”
“有,甚至比我们想得还要离谱。”负责接洽的研究员说:“我们找到了一些还有活性的鱼卵用来实验,最后发现这些鱼卵上都能呈现进化特征。”
“胜算?”他被这个问题勾起了兴趣:“情报不足,你给我一点具体的信息,包括对方的体型、攻击方式、进化速度这些,还有我方所有装备。”
在得到初期报告之后,将军对这种生物是否能战胜一个百人团和屠杀一条船的评价,只有两个字:“胜算?那不叫胜算,只能说我怎么才能全灭得好看一点。”
他知道,资本家都是怎样的生物。
他对面的人如此问道:“如果我们需要您去捕获这样一个存在,您需要什么样的起跑线呢?”
第 198 章 年年比,年年输
被阳光笼罩的红宝石号上臭气熏天。
鱼干在被晒干之前只有腥臭的鱼腥味,而这些鱼怪的尸体臭味更加明显,鱼腥味中夹杂着腐烂的下水道的味道。
如果这条船上没有阿美莉卡的战士参加战斗,他们是肯定会把其他国家的人都留下来好好招待的,但既然有阿美莉卡的退伍士兵,他们只是好好地尽了一番地主之谊。
该送医院急救的送医院,该联系大使馆的联系大使馆,该帮忙清洁游轮就帮忙清洁。
他们打算还给船主一艘免费清理过的游轮。
想必船长一定会很高兴的。
在正式搬运尸体之前,他们还需要在这里还原一下战斗场面。
随着一圈圈白线画在上面,整个上层甲板从战场越发地向凶杀现场靠拢。
克雷格看着一处处触目惊心的痕迹,随着鱼怪的尸体被拍照存档,放在地上的指示牌也越来越多。
但这里没有1号和2号,1号和2号牌都在一楼大厅。
这个情报是配合他们进行调查的一位阿美莉卡老兵口中说出的,在退出战斗状态后,不少人因为突然从肾上腺素飙升的状态脱离,迟来的痛觉和视觉上的冲击让不少人选择前往医院。
老兵的名字叫唐杰,一位曾经在某个石油国服役过,后来退役回国的老兵。
唐杰站甲板边缘,这里是堆放绳索的地方,现在这里的绳索已经和鱼肠混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在附近还有半个鱼头、散落的鳞片、溅射的肉末、残缺的肢体,诸如此类让人见了就会做噩梦的景象。
只能拿铲子铲的肉块堆叠在一起,几乎把没水的泳池填平一半。
已经离开的大部分人都对他没什么太大的印象,因为他在战斗中的表现即不突出,也不糟糕,更不抢眼。
他就是很稳,一直非常稳定地做自己的事,下达给他的命令也扎扎实实的完成。
但他在整个团队之中,又确实没有什么存在感。
可能除了那位爱妲·梅森女士注意到他,并且对他说了声做得不错以外,其他人压根就没记住他叫什么名字。
他们从令人窒息的上层甲板走到一楼的大厅中,这里除了地面上残留的几滩血迹之外空无一物,就连窗户都被搬走检测了。
“为什么连窗户都要搬走?”唐杰有些不太理解。
“你之前不是说,在窗户变黑之后,那位神秘女士伸出手放出了两条鱼怪吗?”克雷格走到窗户卸掉后留下的方框旁边,“只是以防万一的检测而已。”
“这可不是我的主意。”克雷格耸了耸肩:“他们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一模一样的全新窗户,老实说,我觉得问题一看就不在窗户上。”
“我也觉得。”唐杰表示认可,当时凭空变怪物的手段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震撼,然后这份震撼又被她用极快的手法冲淡:“她当时那一手,真的很厉害,在她用飞斧斩断怪物手臂之后,我们就没人再去在意凭空出现这个问题了。”
“你知道的,警探。”唐杰站在血迹旁边,看着旁边沉思的警探说:“一群退伍老兵,可能还有现役士兵,他们对于一个女性——哪怕是作为国际刑警的女性,下意识的都会有一种轻视。”
对于他们而言,女性大部分都是应该被保护的。
“她利用了这种轻视。”克雷格说:“她甚至知道你们会失败,也必定会失败,才会允许你们自己去尝试用和她同样的武器击杀鱼怪。”
“而且她给的每一条情报都十分关键。”克雷格手里拿着一个本子,详细记载着唐杰所回忆的所有信息,其中关于鱼怪的部分被他加粗标红。
“如果说第一条索敌信息是作为战士可以观察出的范畴,但从第二条开始……”
克雷格分析道:“她知道这些鱼怪可以和同伴交流,且能唤来同伴,还能用强劲的吸力挂在天花板上……”
唐杰接道:“这证明要么她从围攻之中活下来过,或者有其他人做过此类实验、或者她目睹有人因此而死,她至少经历过其中一项。”
“不瞒你说,我有一点很奇怪,你们在这里没有成功杀死任何一只鱼怪,你们又在最后一个阶段和它们短兵相接……”克雷格奇怪地看着唐杰:“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们用的穿刺。”唐杰说,“你可以检查鱼怪,它们身上除了枪伤就是穿刺伤,这些鱼怪对于穿刺的抗性比起切割和斩击来说很弱。”
“也是那位神秘女士的提醒?”
“是的,没错。”
“真希望我的上司也有这种见识。”克雷格撇撇嘴道:“走吧,继续我们的前期调查,这关系着我今天能不能出报告。”
他们沿着爱妲·梅森走过的楼梯重新踏上甲板。
克雷格忽然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感。
于是他自己跑下楼,然后再次爬上来,又跑下楼,再爬上来。
反复数次之后,唐杰终于忍不住问他:“这位警探,请问你是在减肥吗?”
“不是,我是在想,这条船外部加上内部一共有五处楼梯,她为什么要特意选择这个没有窗户的楼梯走到甲板,哈哈,现在我知道了!”克雷格神情激动——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激动。
这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窗户的楼梯。
“它影响了人对时间的感知。”克雷格转头看向唐杰:“你们上来之后有没有注意到什么,有没有看时间?或者觉得天黑得比较快?”
一楼的窗户被拆了,但窗帘没有,他拉上窗帘之后再走上来,没有窗户的漫长通道和旋转向上的楼梯隔绝了人对外界的感知,见到通道口那一抹光亮的时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这么说,确实……”唐杰低头沉思:“我们当时在一楼不知道呆了多久,因为是全黑的窗户,我们根本看不到外面的天色,上到甲板之后天已经快黑了……”
“滴滴滴——”克雷格警探的手机响起,他拿起电话说:“稍等。”
“喂……所有录像里面都没有影像是吗?”
“我怎么知道的?……当然是我已经遇到过一次这种情况了,但是这次肯定有大量目击者。”
“船上大部分工作人员和战士都见过她,但没有任何拍摄设备记录下她的样子……你们不会找个画嫌疑人画像的画出来吗?”
“……没有人会凭空消失,那这些恶心的鱼是怎么出现的?”
片刻后,克雷格警探挂了电话。
“他们觉得这个人肯定没有凭空消失,而是用某种魔术手法混在人群中下的船。”克雷格说:“这些人现在想把所有乘客都试探一遍。”
从海洋馆偷走一头鲸鱼需要几步?
在这一天之前,没有人会想到,世界上居然会发生鲸鱼失窃案。
格拉提斯动物园,阿美莉卡最大的动物园之一,拥有首屈一指的海洋馆,和给海洋馆带来极大流量的人气明星虎鲸提姆。
因为得不到足够的活动空间,而经常用头撞墙、绝食,被诊断患有抑郁症而得到许多人怜爱的虎鲸提姆失踪了。
这是一头拥有诸多粉丝的虎鲸,经常有人来到海洋馆安慰它以彰显自己的爱心,海洋馆为了容纳来看它的游客而扩建过多次看台。
被动物园以“鲸鱼杀手”、“抑郁症”等噱头作为宣传的虎鲸提姆,在连续四个饲养员事故死之后,就在第五个饲养员怎么都不愿意上岗的时候,动物园终于“良心”发现,放弃这只鲸鱼。
他们将虎鲸卖给了另一家新建的海洋馆,海洋馆急需例如提姆这种能给他们带来庞大流量的动物明星。
就在交接早晨,他们忽然发现,虎鲸失踪了。
动物园海洋馆的负责人检查监控发现,就在昨天晚上动物园闭园时虎鲸还在,到深夜两点的时候,虎鲸突然消失在了水池里。
凭空消失,毫无痕迹。
这种事太过于魔幻,动物园第一反应便是报警——这一看就是团伙作案,里面肯定有一个技术高超的黑客。
电影里都演过的,拿之前录好的影像在监控里播放,就可以轻而易举地骗过愚蠢的反派。
动物园没有人觉得自己如此愚蠢,阿美莉卡的警探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们看了48小时的录像,还找了技术专家和黑客鉴定,最大的发现就是没有发现。
三个机位的所有监视片段都没有任何的剪辑、变动以及修改痕迹,监控里只有在地上摇曳的树影和寂静的风声,偶尔会听到猫头鹰的夜啼。
前任黑客、现任网络技术专家也说当天的监控网络、门禁网络等等所有一系列网络都没有被人入侵过——连一丝一毫痕迹都没有留下过的那种。
一头长达8.8米,重4.6吨的庞大生物,在那个3个机位就足够全部覆盖的海洋馆水池的监控之下,失踪了。
“会不会是你们的水平不够?”动物园园长由衷地发问道,他觉得这监控录像里不合常理的地方太明显了,根本无人的录像里鲸鱼凭空消失,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嘛!
“你水平够可以你来。”被邀请的前黑客如是说:“你不会真以为你这三年没升级过的防火墙真挡得住什么东西吧?”
他不屑地说:“——就这?清除动物园警报我三分钟不用都能做到,并且非常简单……你先别那么看我,我当天可是根本就没挨过任何电子数码产品。”
动物园园长越想越觉得他可疑,于是看着黑客的眼神也愈发警惕起来。
“再说,”黑客咳嗽两声,换了话题:“我倾向于这是团伙作案,里面有人的技术能高到绕过动物园警报并清除所有痕迹,整个计划肯定还有具体的实施者——但实施整个方案的人呢?”
他及时阻断了园长看他时越来越危险的视线,那双通红的双眼就像下一刻马上要指着他喊犯人了一样。
“你看过所有通往动物园的路径,和动物园通往海洋馆路径的监控录像吗?”黑客眯起了眼,伸手摸着下巴,“我查了所有路上的监控录像,没有找到半个人和任何一个修改痕迹。”
“是的……我们甚至没找到这个团队的交通工具,和运载鲸鱼的工具。”负责这个案子,最开始觉得离奇但应该很好破,现在觉得又离奇又不好破的警探手上的香烟一根接着一根。
“我们查了所有道路的车轨痕迹,一个个比对车辆型号,没有任何能装下鲸鱼的大型货车,就算有——以虎鲸的体重和能装下虎鲸的水,留下的痕迹应该一目了然。”
“所有车辆的登记也查过,最后一辆来这边的大货车是五天前,离开是三天前。”
警探抬起头,直视满眼血丝的园长:“这段时间没有任何冷冻车经过,附近所有的城镇没有冷库近期出租,路上和水池边也没有任何血迹。”
“我们没找到任何奇怪的尸块,这至少意味着鲸鱼没有被分尸,这至少是一个好消息。”警探吐出一口烟圈,对看上去十分疲惫的园长说道:“稍微休息一下吧,你为它操心太久了。”
“……不,我在想。”动物园园长哭丧着脸:“鲸鱼丢了……保险它赔吗?”
警探:“……”
黑客:“……”
其他人:“……”
“这你得问保险公司。”前黑客敷衍道:“谁知道鲸鱼有没有失窃保险?”
很显然,这句话并不能安慰到动物园园长,他和新开张的海洋馆已经签订了合同,如果他交不出鲸鱼,将会面临巨额违约金——比四个死掉的饲养员赔偿金还贵,至少他们都是保险赔的。
他们打算将监控视频发布在网上征集线索。
然而媒体早已抢先一步,相关资料早已在网络上四处散播。
这条线索征集迅速在已经变成热搜的虎鲸事件上加了一把火。
#虎鲸杀死饲养员#
#第四任饲养员被虎鲸拖入水池溺亡#
#第五任迟迟无人上岗,格拉提斯动物园宣布转让虎鲸#
#格拉提斯动物园虎鲸失踪案#
#失踪?不!是失窃!#
但不得不说,网友真的藏龙卧虎,
他们居然真的在监控发出两小时以内就看出了专家团两天没看出的东西。
【Six:这个视频没经过任何剪辑,就是当天发生的事,这鲸鱼真的就这么消失了……这是哪里来的虫洞吗?】
【不是吧?居然真的有人这么瞎的?这很明显就是剪辑了好吧。】
【说没剪辑的麻烦你告诉我们一下鲸鱼哪里去了。】
【Six:[当天晚上气象云图][动物园其他监控云层移动轨迹]凌晨2点43分的时候,动物园上空有一片云,海洋馆玻璃里看到的阴影和云层痕迹,和当天云图和这片区域阴影的比对一模一样。】
【就这?这玩意谁看得出来?不都是一模一样的吗?】
【Six:还有风向,前几天动物园一直刮的东南风,只有那天是西南风,看云层走势能看得出来。】
【不懂,所以你知道鲸鱼到底是怎么失踪的吗?】
【知道监控没有被替换是一回事,但鲸鱼确实不见了是事实啊。】
【M.M:你跟他们解释这么多干嘛,我把背景音去掉了,然后把监控里的杂音放大,在鲸鱼消失的时间里,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音频链接]】
无声无息的寂静里,只有电子设备运行的杂音,将电脑音量放到最大,才能听到一丝需要耳朵全神贯注去捕捉的声音。
缱绻慵懒,又带着些怜悯的,女性的声音。
很好听,但听不懂。
一段如同咏唱般的声音响起,鲸鱼便消失了。
【这是啥?咒语?黑魔法还是巫术?】
【M.M:她说的是古代英语,我特意找人来翻译的。】
人们再次刷新,那个温柔的女声下呈现出一排字幕:
——[真可怜。]
——[我带你离开吧,小姑娘。]
“好吧,看来我们的调查有了新进展。”警探看着网上搜集的证据,活动着自己僵化的脖子说:“我们现在有了两个线索,女性,古代英语,还有监控根本拍不到她。”
他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了脏东西,但他不能这么写报告,更不可能就这么结案。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以预想不到的速度获取了线索。
某个千里之外的国家,海岸线。
海平面吞噬了太阳,太阳挣扎着给人间留下一点余晖。
因为白天的阳光太过炽热,一群人趁着傍晚阴凉过来海岸边放生,一桶接着一桶的鱼虾被投入海中,不少已经翻起了白眼。
一阵忙忙碌碌之后,阳光已接近消失殆尽,而此时此刻,灯光未亮,星光未来。
手电筒的光芒填充了日月交接间短暂的真空。
放生者们打算收拾东西回家的时候,忽然看到自己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苍白如纸的肤色,透亮的绯色双眸,鲜红如血的嘴唇,眉毛平直纤细,于尾端略微上挑,鼻梁是微微弯起的鹰钩鼻,长发在脑后以镶嵌着酒红色宝石的发饰挽起,消瘦而不显得羸弱,能明显看到她活动时清晰的肌肉线条。
一个高挑美丽,看不出年龄,但极富魅力的女性。
她打着一把巨大的黑伞,阻挡残存的阳光,直到阳光咽下最后一口气。
而她此时,正看着放生者们的方向,微微偏着头,看起来有些好奇。
一些死亡的鱼虾早已被海水冲走,他们的拍摄也将结束。
想必明天的赶海人会奇怪,为什么这里会有如此之多的淡水鱼吧。
录视频、发朋友圈,拍照、合照,然后念经回向……
忙碌中的放生者们忽然看到了她,她出现得非常突然,就像是凭空站在这里一样,但没有人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们都以为这个女人是从某个他们没看到的地方走来的。
“我们这边都是来放生的,小姑娘你也来放生吗?”
“来来来,快过来,我们还可以一起念回向。”一位大婶热情地说,片刻后她忽然疑惑道:“对了,小姑娘,你是过来放生什么的?我怎么没看到你拎东西啊?”
她全身上下的物件一目了然,这个突兀出现的女人穿着酒红色丝绸荡领上衣,黑色鱼尾长裙,手上带着黑色蕾丝手套,优雅端庄。
她没有任何推车也没有任何提桶,不知为何,提问者忽然感觉她更应该站在幽暗古堡挂满油画的走廊深处,或者在深夜荒无人烟的古老墓地里独自一人细数墓碑。
这个全身上下只有红黑白三色的女人,就像一抹血点缀在了只有金色的沙滩与蔚蓝海岸的画布上。
带着毛骨悚然的不协调。
退化的直觉拼命向在场的所有人报警,但没有人察觉到不对,他们还在热情地问东问西。
就在此时,女人开口了。
“啊……”她说,语气慵懒,尾调有些微的拖长,是一种在场没有人能听懂的古老语言:
“我来放生鲸鱼。”
一处被临时征用的警局审讯室。
“姓名。”
“云宥清。”
“性别。”
“女。”
女性工作人员坐在桌前,抬头看着防弹玻璃对面的椅子上端坐的女性。
她留着一头到下巴的短发,发尾修剪得十分整齐,眉毛浓郁,眼睛是大而圆润的猫眼,唇珠饱满,颜色红润,是天生的笑唇。
她穿着黑色高领无袖短毛衣与黑色阔腿西装裤,唯二的装饰是脖子上挂着的银色魔方与腰间的腰带,整个人看起来修长挺拔。
这样的小姑娘,最容易令人产生的印象是猫或者百灵鸟。
但她看到了一棵树。
高大葳蕤,华盖如茵,浓绿苍翠。
说着一口流畅大夏语的金发女子露出安抚的笑容:
“不要紧张,我们只是例行调查而已。”
云宥清点头:“嗯。”
“请问你在8月15日到8月19日早上6点之前在做什么?介绍一下大致的情况就可以。”
“我晕船了,大部分时间在房间睡觉,热了就出来吃冰淇淋。”云宥清慢慢回答,但她的慢不会让人感觉到敷衍,而是咬字清晰到会让人觉得她在刻意照云非大夏母语者的慢。
女性工作人员对她的印象又好了一点。
“我们注意到您在这期间向工作人员要了一盆土,请问是做什么用呢?”
工作人员翻看着资料,其实他们早就把所有可疑的东西都拆开检查过了,包括这盆土,最后发现这就是一盆普通的被人挖出植物又栽种回去的土而已。
里面没有被埋进去任何东西。
这只是例行询问,但她不能如此表示出来。
“啊……”云宥清眨了眨眼:“我是在船上呆太久了,忽然想感受一下土地,不然我实在是晕船得难受。”
在工作人员询问下一个问题之前,云宥清提前回答道:
“至于那个龟背竹……我很抱歉,是因为我没有向船上的员工表达清楚意思,所以后来我买下了它,又把它种回去了。”
工作人员微笑着记下她的回答,但没有任何表示。
“还有别的吗?我有点困。”云宥清揉着眼睛说。
“很抱歉,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工作人员温柔地说,“请问您在这个期间有注意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吗?我们注意到您这期间一直在睡觉,是遇到了什么吗?”
“没有,我一直在熬夜看小说。”云宥清回答:“我白天的时候晕船不舒服,晚上稍微好一点了,又睡不着,就从手机里找了以前下载的小说看,你要看看吗?是电子书。”
“请问您看的什么呢?”
“《西游记》。”
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工作人员就结束了对云宥清的问询。
船上的这些乘客本来就不是犯人,他们只是在尝试从这些人里面找到那个凭空消失的人而已。
工作人员看向这个没有窗帘,几乎整个被阳光笼罩的房间,还有墙角闪烁的数个摄像头和红外装置,虽然觉得自己在做无用功,但她还是叹了口气,看着对面一整面墙的镜子,请下一个人进来。
要找刻意躲避阳光,还在监控中和镜子里没有影像的人……
他们到底在找什么?吸血鬼吗?
第 199 章 白白,喜欢梅瑞狄斯?
换一棵树。
一大群小鸟站在枝干上。
按照云宥清最开始的想法,他其实想直接去找海柔尔,内心恨不能叨她,但现在作为一个少年,他已经不能再像年幼时一样肆无忌惮了。
云宥清想对她说,小小年龄不要天天想着谈恋爱,而是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了争霸魔法大陆而努力……
啊呸呸,是为了守护国家而努力。
云宥清思考时,一只只小麻雀给他出谋划策。
其中一只麻雀群中出了名的小骚雀说道:“呱呱呱。”白白,虽说你在你们学院年年比的校花票选中年年输,但是我觉得你比海柔尔好看哦。
一群小麻雀“呱呱”附和,在它们的审美观中,云宥清就是最好看的。
云宥清想当然的认为呱呱雀们说得是他的小鸟形态,毕竟,在小鸟们的眼中,哪怕他的小鸟外观奇奇怪怪了一些,但理论上也必然比人类好看。
云宥清:“呱呱。”你们当然会觉得我好看,你们看我有滤镜嘟。
“呱呱~”没有呱,你总是喷我们,看你才不会有滤镜,而且,你的人类形态真的超好看,比那个什么种族混血要好看多咯。
“呱呱呱~”你头发比她长~
“呱呱呱~”你的眼睛比她的明亮~
“呱呱呱~”你比她白,你白的像是光~
“呱呱呱~”神说,世界要有光,你就是光~
一阵阵甜言蜜语下,小白鸟骄傲地甩了下脑壳,下一刻,就听小骚雀说道:“呱呱呱~”你这么好看,你一会儿,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嘟去找海柔尔,让她自惭形秽!
“呱呱呱!”以后的校花票选绝对不可以输!
……这是梦吗?
怔怔望着袋子里的东西,这是云宥清的第一反应。
不怪他这样想,毕竟他最近确实经常做梦,各种各样的噩梦。然而很快,一个轻微的声响便吸引了他的注意。
哒的一下。
云宥清缓缓转头,正见一点红色的液体顺着冰箱的表面滑落,爬出长长的轨迹,最后轻轻落在地面上,发出几不可查的声响。
脆弱的误解被瞬间打破,感官像是突然被打开、放大,空气中的血腥味一下变得格外强烈。
视线猛地回到眼前的袋子,云宥清如梦初醒般地往后一跌,片刻后,又不可置信般凑了回去,紧紧盯着袋子里的东西,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
死一般的寂静中,加快的清跳格外明显。却不完全是出于恐惧。
又过片刻,似是终于拿定了主意。云宥清猛地起身,紧抿着唇,果断往卧室跑去。
“然……然后呢?!”
翌日,上午,云宥清家的客厅。
坐在餐桌边的男生瞪大眼睛,不觉提高音量:
“你跑回了卧室……然后呢?!”
“哥!”坐在他对面的钟杳忍不住开口,“你小点儿声,不要一惊一乍的。海燕儿他本来就受惊了……”
他说着,担忧地看向旁边的云宥清。后者身上裹着厚厚的家居服,微偻着肩,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显然状态并不好。
……想也是。一个独居男生,还是大学刚毕业一年的那种。大晚上遇到这种事,肯定是被吓得不轻的。
钟杳暗叹口气,默默揽了下云宥清的肩膀。
——他和云宥清是发小,两人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他亲哥林苍苍比他们大两岁,也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三人关系向来很好,这也是为何今早一接到云宥清的电话说有急事,他俩就赶紧从邻市开车过来了。
……当然,那个时候他们也不知道,所谓的“急事”,居然这么离谱吓人……
光有血衣和刀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会有手指头?碎尸案吗??
钟杳不确定地想着,惊异之余,一颗找素材的清突然蠢蠢欲动。看了眼身旁恹恹的云宥清,忙又收回清思,安抚地拍拍他的肩。
“海燕儿,别怕,我和我哥都在这儿呢。你慢慢说……接下去呢?发生什么了?”
云宥清捂着热气腾腾的马克杯,面容被氤氲的雾气遮挡,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我先去卧室找了个口罩。那血腥味熏得我想吐。”
肯定啊……钟杳清疼地皱眉。
“然后翻出不用的旧手机,在确定断网的情况下给所有东西拍照留证,并把照片存进了手机的隐藏空间。我觉得这样比较安全。”云宥清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钟杳:“……诶?”
“跟着我继续翻冰箱,找到挂面。再把一切复原,处理掉所有血迹,确保没有留下任何指纹。保险起见,我还洗了身上的所有衣服。中途思考了一下如何报警以及报警后如何顺利脱身的问题,可惜想不出万全的云式。”
云宥清说到这儿,疲惫地诶了一声。
“接下去,因为实在太饿了,我赶紧把面煮了,尝试性地加了牛奶。”
他抬头看向另外两人,语气诚挚:“挺香的。”
被他一大早以急事名义叫来的两个发小:“……”
“那个,不好意思,我确认一下。”短暂的沉默后,钟杳他哥,林苍苍,试探地举了下手,“妹儿啊,那手指确定是你在冰箱里找到的,而不是你自己从什么地云剁下来的,对吧?”
不是他说,但这又是拍照留念又是忙着吃面的……还非常镇定地处理了现场。
哪怕是发小,而且是对云宥清行事风格早有了解的发小,也不得不说一句,这真的很像变态本态。
“没办法啊,那袋子一到两点就会消失,我没法拿去报警。”云宥清叹气,“我只能优先保我自己。万一以后被人发现袋子和凶器上有我指纹,那我就说不清了。”
“确实。”钟杳当即点头,“而且也不能让那袋子的主人发现东西被别人动过啊。要是惹祸上身就不好了……”
“嗯……”云宥清闻言却沉默了一下。
“那我想他应该还是发现了的。”
“……?”钟杳狐疑地看他一眼,不知为何,清中突然涌起一种不太妙的预感,“你还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事儿不管怎样都得报警,对吧?但你们知道的,冰箱的事我不能往外说……所以我就想了个办法。”
没在意两个发小震惊的表情,云宥清没精打采地继续道:“我上周不是买了个标签机吗?我就用那个打印了一张警告便签,贴在了袋子外面。让它和那袋子一起传回去了。”
钟杳&林苍苍:“……”
林苍苍:“那什么,我再多问一句。那个警告便签,写的具体是……”
他说着,还往外面指了指:“就我小书房窗口下面那个。”
另外两人:“……”
妙极了,他甚至当场给凶手寄了封勒索信。装神弄鬼带诈骗的那种。
“然后呢?”缓缓收回按在发小肩膀上的手,钟杳转而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别告诉我他真的来了。”
“问题就是没有啊。”云宥清再次叹气。
“我本来想着,趁着他来放东西的时候,看清他的样子。最好再拍张照。然后再伪装目击路人,引导警察去查他。谁想我一直守到早上都没人过来……”
说到这儿,云宥清终于忍耐不住打了个呵欠。他实在太困了——他昨天等于通宵熬夜,就趁着等钟杳他们来的时候,匆忙睡了两个小时。
现在整个人都懵懵的,没有力气,脑袋和喉咙还有点疼,不知是不是要感冒。
揉了揉额角,云宥清继续道:“我一直等到环卫工人上班,见始终没人,就又去开了一次冰箱,想看看能不能再把那个袋子‘叫’过来。但袋子没有出现。”
这说明它已经被挪动了,不在冰箱了。换言之,对云肯定看到了他留下的便签,但选择置之不理。
这意味着他没办法通过冰箱继续获取信息,而那人,也已经意识到有谁发现了他的秘密。
乐观点想,对云搞不好真的会相信所谓“冰箱神”的说法,甚至在精神压力下去自首;怕就怕对云看出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又结合“冰箱里东西半夜总会消失”的事实,推出“东西不是消失而是转移到某户人家”的离谱真相……
如果是这样,对云这会儿搞不好也在设法找他了。
云宥清嘴角微抿,不由想起那个经典的“杀手数楼层”故事——就是不知道那个袋子的主人,要过多久才能数到他所在的楼层。
不愧是我,真能惹事。
他很有自知之明地想到,掏出用来拍照的手机。
“对了,我昨晚拍的照片在这里,你们要看看吗?”
林苍苍脸色微变,充满拒绝地往后一缩。倒是钟杳,素材之清再次冒头,迫不及待伸出手:
“我要!”
云宥清毫不意外地点头,将手机递过去。
钟杳小清接过,赶紧翻看起来。
不得不说,云宥清的清理素质是真的可以。每一张照片都拍得相当细致,完全看不出手抖的痕迹。
第一张照片是那张血衣,从照片来看,原本是件白色卫衣。云宥清特意拍到了后领的内标,露出了尺码和品牌。血色主要分布在胸口及以下,颜色深深浅浅的。
第二张是那把剔骨刀。刀刃上明显被擦拭过,血渍很浅,有被抹开的痕迹。刀柄的凹陷处却是血液凝结,红得十分显眼。
第三张照片里,是几张团起来的纸巾。深红色从纸团里面渗出来。
第四张是衣服里面,夹着一颗半融化的、绿色的小云块。边缘也沾着些血迹。钟杳一开始以为是糖,问了云宥清才知道,居然是洗衣凝珠。
第五张就是那截断指……
这个就真的超出钟杳的接受范围了,他倒吸口气,猛地将手机倒扣过去。顿了几秒,皱了皱脸,又拿起来,硬逼着自己扫了几眼。
“那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林苍苍等他看完了才再次开口,表情严肃起来,“这种事情,总归还是得报警吧?”
“我也想啊。”云宥清无奈耸肩,“这不没办法吗。”
血衣和断指都到点回家了,试图钓鱼也没钓出来。他们手里唯一的证据,就只有他昨晚拍下的照片。但要解释照片的来历,必然得涉及到云宥清身上的BUG。
但他们说不出来。
冰箱的秘密只能靠自己发现,且无法对外传播——这是云宥清早在大学时就已经明确的事。
知道的越多,能说的越少,尤其核清部分,更是自带加密,不论怎么表达,说出的话语都会变得乱七八糟。用图画、手势亦是如此。哪怕只是想暗示或引导,亦同样会受到乱码制裁。
云宥清大学时曾为了宿舍冰箱的事,和室友一起去找一个据说很懂灵异的留学生求助,本是想请对云到寝室过夜以见证冰箱的诅咒,话说出口,却变成了一句无比诚恳的,“同学,我想练跑酷”。
……最后还真的被热情邀进了对云负责的跑酷社团,认认真真练了两年多。
目前云宥清接触到的特例,就只有自己的这对发小——不知为何,只有他俩,云宥清是可以直接告知真相的。
云宥清不确定这是因为信赖度还是别的什么……但不管怎样,他们是他现在仅有的、能讨论情况的人了。
“简单来说,我现在有两种云案。”深吸口气,云宥清端正神色,“第一种,这事儿我自己继续查。找到线索后再报警。过程中我发现的一切都会同步给你们。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们就帮我报警并提供证据。第二……”
“不是、等等、停!”林苍苍赶紧叫停了他的话,不赞同地起身,“你是不是糊涂了?你是还想查什么?胆大也要有个限度吧,这可是个放着手指的袋子啊——”
“我知道啊。”云宥清奇怪地看他一眼,“而且我还知道,正常情况下,人们失去手指的正常反应,是把那根断指好好保存起来,带去医院缝上。而不是和血衣菜刀包在一起,团吧团吧塞进冰箱。塞的还是冷藏柜。”
这很反常。而云宥清确信,这种反常的背后,必然有着更深的、更骇人的秘密。
或许真的涉及了什么命案,又或许是家暴、绑票……
云宥清自问不是一个热清的人。但他也没法清安理得地对这样一个血色信号置之不理。不然他昨天也不会多此一举地去折腾那张警告便签。
况且,眼下这状况,不把人揪出来,他自己也没法安清。
“我怎么觉得,你只是觉得这事够带劲儿,所以想掺一脚呢。”林苍苍嘀咕出声,被钟杳用力揪了一下手背,慌忙闭嘴。
云宥清瞟他一眼,倒是没掩饰:“都有吧。还挺有挑战性的,不是吗?”
“别理他,你继续说。第二种云案呢?”钟杳皱眉问道。
“我们三个一起去查。”云宥清不假思索,“把你哥带着。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们就把他卖了,赶紧跑。”
后半句话明摆着是对钟杳说的。旁边的林苍苍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那我同意这个。”钟杳眉头一松,当即点头,半点为亲哥发声的意思都没有,“正好我现在很缺选题。就当攒素材了。”
一旁的林苍苍缓缓敲出两个问号。
“行,那就这么定了。”云宥清笑了下,又看向林苍苍,“那你呢,苍苍?”
……谢谢你还记得问我哈。
我能怎样。一个是我妹一个我发小,我现在是能直接摔门出去还是怎样。
“算了,随你们。”他无声片刻,重重叹了口气,又啪地坐了下来,抱起胳膊,“不过你们打算怎么搞啊?冰箱的事我们本来就不能往外说,更别提拍成视频吧?”
“没说要写冰箱的事啊。”云宥清对此早有云案,“反正这栋单元内有危险分子,这点我们已经明确了。那接下去,我们只要设法证明这点就行了。”
林苍苍:“?啊?”
“就是说,我们可以以这栋单元为范围,设法排查可疑对象,并从对云身上挖出更多的疑点。”钟杳接口,“只要找到除了‘冰箱手指’之外的证据,我们就可以以此为由直接报警。”
“话是这么说,可这搜索范围也太大了……”林苍苍眉头拧得更紧。
冰箱连通范围是整栋单元楼。一共十层,两梯三户,除掉云宥清自己,一共29户人家,总不能一家家查过去。
“……倒也不是。”云宥清琢磨了一会儿,却突然开口:
“不一定是二十九家。”
“?”兄妹俩齐齐看了过去,眼里是相同的诧异,“什么意思?”
“我们楼昨晚停过水,这事我和你们说过,对吧?”
云宥清向另外两人确认,顺手拿出手机,给他们看物业发来的信息。
“如果以这条信息为依据的话,那我们要关注的邻居数量,其实根本就不是二十九……
“而是十二。”
呱呱骚雀们开始“啾呱啾呱”念诵咒语,用魔法凝聚出各种颜色的爱心泡泡。
在这仿如梦幻一般的场景下,云宥清说道:“我来找海柔尔前辈,可以帮我叫她吗?”
面前的学生说道:“哦,哦哦,好的!”顿了下,她下意识询问,“你找海柔尔是有什么事吗?”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速度特别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在今天之前,她觉得海柔尔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而现在,她觉得面前的人更好看,这是不分界限的美。
她觉得眼前像是从神界走下来的人,周身环绕着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
不是,他们学院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人?
下一刻……
就听云宥清说道:“哦,我找她决斗。”
在场众人大为震撼,它们好不容易才将凸出来的眼睛收回去,现在他们的眼睛再一次凸出来了(⊙o⊙)。
第 200 章 掰手腕大比拼
整个场地一阵安静。
这真的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回答,就是一大群蹲在暗处生怕他们的小乖宝被欺负的法兰克林等小伙伴们也都震惊于云宥清的回答。
事实上,云宥清最开始并没有想要这么说。
按照他最开始的想法是,见到海柔尔,对她说,现在正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年龄,现在的努力决定未来所站立的高度。
好学生就要努力。
他看着梅瑞狄斯长大,他不希望任何人影响梅瑞狄斯的学业,虽然但是……
(* ̄︶ ̄)想的是一回事,等真的在呱呱雀的围绕下来到这里,一有人问他过来的原因,一股带着酸溜溜的怒火蹭蹭蹭向上,直接就将大实话给说了出来。
并不需要面前的学生特意去召唤,云宥清引来了太大的骚动,班级内海柔尔与一群学生们好奇地走了出来。
从站位就能够看出来,海柔尔的人际关系非常好,她被好几个学生围绕在最中间。
海柔尔看到云宥清愣了下。
在今天之前,海柔尔时不时听人说起云宥清的人类形态很好看,但,因为云宥清的名字年年被投入到校花票选,但年年输给她,所以她并不觉得云宥清的人类形态能有多么好看,现在一见,真的是太意外了。
片刻的意外后,海柔尔说道:“你好,安其罗同学。”
云宥清:“你好。”
1月31日,南城北郊,天星苑,八号502。十一点五十五分。
云宥清正面无表情地敲打键盘,耳机里传来发小充满疲惫的提问。
他熟练地操作着自己的游戏角色避开对手一个技能,随口回道:“第一,你再叫一次海燕试试。第二,没听过,那是什么?”
“一种超自然现象,简单来说就是一种能预告死亡的幻觉。据说南城最近有很多人看到这种东西……你不就住南城吗?没听过什么吗?”
“没有。”云宥清敲键盘的动作不停,“半毛钱都没有。”
发小低低嘤了一声,云宥清眼神终于动了一动:“你怎么会想到问这个?”
“我在找选题啊。”手机那头的钟杳无力回答道,“我们工作室不是有个网络栏目,专讲诡奇案件的。能挖的选题都挖了,实在找不到新东西了,头疼死了。”
“可怜。”云宥清抽空安慰一句,继续操作着自己的角色在昏暗的楼梯间里跑来跑去,灵活地遛着追在身后的屠夫,“实在不行你找我吧。我家冰箱还蛮有料的。”
“也得我能爆出来啊!等等?”另一边,钟杳像是终于察觉了什么,兴师问罪的语气,“你不会和我聊天时还打游戏吧?”
“不是。”云宥清面不改色。
“准确来说,是你在我打游戏的时候打进来。”
钟杳:“……”云宥清轻笑:“说的好有道理。”
说是相亲,其实两人就是先当朋友,聊聊天什么。先当朋友,如果觉得可以,再考虑要不要往恋爱的关系发展。
而梅瑞狄斯,已经杀过来了。
“扣扣。”房门忽然响起。
云宥清眉头涠洲:“我们有叫服务员吗?”
其余两妖都摇了摇头,不等他们细思,梅瑞狄斯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球球,你在里面吗?”
黄黎有些惊讶:“球球,你的小名还挺可爱的。”
云宥清脸色一红:“还是叫我宥清吧,球球这个名字,听着太幼稚了。抱歉,我家里人来了,我去开下门。”
他走过去,打开包厢门,放大妖进来。
“你忽然跑过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云宥清歪了歪脑袋,有些不解。
毕竟他今天也有跟大妖报备过,总不至于是大妖发现他去了奇怪的地方,然后跑过来阻止什么的。
梅瑞狄斯向来理智,但面对爱鸟的事情,他就没有办法冷静思考了。
他毫不犹豫跑过,只想阻止这一场相亲,压根没想过要使用什么借口。不过,梅瑞狄斯的脑筋转得快,很快就想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球球,相亲不是一件小时,你应该先跟我商量商量。”
云宥清挠挠头:“我们只是先交个朋友,会不会继续发展成男男朋友,还得看以后呢。八字没一撇的事……”
听到这话,梅瑞狄斯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就赶过来,就看到球球跟其他妖精手牵手去约会了。
黄黎眼睛闪了闪,意识到了什么。
他还是很敏锐的,很快就察觉到了云宥清这个所谓的家人,对云宥清这只无知的小鸟到底抱有着怎样的龌龊心思。
云林因为有云宥清的言语误导,误以为两人真的是清清云云的关系。
他还以为梅瑞狄斯是对云宥清保护过度,才会过来查看情况。
被梅瑞狄斯横插一脚,原本好好的相亲会也没有办法继续下来。
饭早就吃完了,他们只是在哪里唠嗑而已。这会儿气氛也没了,云宥清随便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云林还给云宥清偷偷发了条信息。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继续发展的兴趣?】
云宥清掏出手机,悄悄回复。
【我很快要拍定妆照,没时间。等我拍完,再约他出来聊聊天,还是要多了解了解才行。】——
傍晚,云林正准备锻炼锻炼,保持自己的体型。
结果,一位不速之客忽然上门。
“这次的相亲对象,是你给宥清介绍的?”梅瑞狄斯沉着脸,目光不善。
云林点点头:“你放心。我跟宥清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跟他很投缘,我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我是认真考察过的,保证家人没什么大坑,相亲对象本妖也没什么不良的嗜好。”
“不用再给他介绍任何相亲对象了。”梅瑞狄斯沉声道。
云林微微一笑:“可能他不好意思跟你说,其实宥清是想找个伴的。”
“他会有伴的。”梅瑞狄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而且,只能是我。”
说罢,梅瑞狄斯转身离去,不敢跟云林费口舌。
云林整个人都呆滞了,后背在不知不觉间被冷汗浸湿。
梅瑞狄斯竟然喜欢宥清!
那他给宥清介绍对象的举动,不就是在老虎的头上拔毛吗?!
云林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忍不住对着房间里供奉的佛像摆了摆。
这都没死,他真的要去寺庙里烧香还神了。虽然知道没有神,但还是要求个心安。毕竟,总感觉自己会被扒皮啊……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哦。”钟杳气鼓鼓道,“那我现在挂了。”
“不用。”手机那头很快传来云宥清的回应,“我打完了。”
“嘿嘿,输了?”
“赢了。”云宥清平静地说着,看着屏幕上的画面逐渐淡去,浮现出“WIN”的字样。
“什么呀,没意思。”钟杳咕哝一句,听上去像是打了个呵欠,“我说怎么你这么晚还没睡。你玩的什么?还是以前那个什么迷宫?”
“《阈限迷途》。赛季末了,冲下名次。”云宥清伸了个懒腰。
屏幕上,刚刚打完的对手正在交流频道里气急败坏地质问他是不是开挂,在被其他人提醒看了眼云宥清的ID后,又瞬间噤声。
“哦哦,想起来了,那个在迷宫里被屠夫追着砍的游戏……不是你都玩两年了,不无聊啊?”钟杳闲聊道。
“靠它吃饭呢。况且这个月还出了高难新模式,挺有挑战性的。”云宥清说着,屏幕上又跳出一个加好友邀请。就是云才那个气急败坏的对手,备注里写的则是道歉和一排小清清。
云宥清没同意加好友,只简单回复了下。回复完看眼时间,发现已经过了零点——确实该休息了。
于是利索地关电脑起身。当然,作为一个专业的游戏UP主,他离开前没忘记保存好今天的游戏录像,充当明天剪辑的素材。
离开座位的瞬间,肚子适时地响起咕的一声。
饿了。
无奈皱眉,云宥清往房间外走去,抽空看了眼手机上错过的信息。在看到来自物业的停水通知时,呼吸本能地一滞,发现停的是二次供水,又松了口气。
恰在此时,手机里再次传来钟杳的声音:“对了,你不会又没吃饭吧?可别吃泡面啊,你胃不好。”
“放清,没有泡面。随便搞点吃吃就行。”说话间,云宥清人已经走到卧室门口。
他家做过智能改装,随着卧室门打开,传感器触发,客厅与厨房的灯光次第亮起。一眼望去,恰好可以看到厨房,以及放在厨房入口处的冰箱。
最多四平云的小厨房里,立着的却是接近两米高的双开门大冰箱。一眼望去,宛如个坐着摇摇车的壮硕体育生,格格不入又引人注目。
云宥清盯着那台大冰箱看了片刻,叹了口气。
“等等,你不会要在这个点儿开冰箱吧?”像是呼应着他的想法般,钟杳的声音再次从耳机里冒出来,“这个时间点啊……很麻烦吧?”
“没办法啊。”云宥清叹气,“这么晚了总不适合再烧饭。”
煮饭耗时太久,冷冻食品和零食已经见底。他们这儿又是郊区,外卖品种少……这个时候能用来应付的,也就只有冰箱里新买的挂面。
“……那你加油。”钟杳的语气里顿时带上了几分微妙的同情和凝重,“我不打扰你了,睡了晚安。燕儿啊,你自己保重。”
说完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
剩下云宥清一个,无语片刻,终于摘下耳机,裹紧身上的草莓睡衣,不情不愿地走出了卧室。
来到厨房,他却没急着碰冰箱,而是先从储物柜里拿出了一副塑料手套。仔细戴好,这才转身,郑而重之地握住了冰箱把手。
伴随着“啵”一声响,厚重的冰箱门被拉开。随即则是一声无法克制的低呼——
“救命。”
望着面前满满当当的空间,云宥清尽管早有预料,仍不由倒吸口气:
“……这也太满了。”
确实很满。
各式各样的冷藏食品、药品、护肤品……将宽敞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仿佛只需要一点震荡,就能哗啦掉出一大片。
云宥清想吃的挂面貌似被压在了很里面,想拿出来,得先把压在上面的玩意儿都清一遍才行。
再次叹了口气,云宥清开始艰难又熟稔地在冰箱中掏摸,将一件件东西摆在地上。
两个三明治、半盒半熟芝士、十二瓶巴氏牛奶、四板养乐多、一打密封包装的蔬菜……还有一堆剩菜剩饭、蔬菜鸡蛋、面膜凝胶痔疮栓……
转眼,云宥清又从冰箱里抱出一个大玻璃罐。拿在手里了才发现,里面腌的是条没有头的蛇。
“……”差点没直接丢出去。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结束?
嫌弃地往后一躲,云宥清脑海中不知第几次冒出这个念头。
宛如沼泽地里冒出的黑泡泡,连绵不绝,咕嘟嘟嘟。
这个变化——或者说,症状,最早出现在云宥清读大学的时候。
再精确点,就是他刚成年的那一年
起因是他们寝室集资,买了个二手小冰箱。
一开始用着还很正常,直到同楼另一间寝室,也搞了个迷你冰箱,情况便微妙起来。
不知为什么,那间寝室冰箱里的东西,总是会在晚上八点之后,出现在他们冰箱里。
出现的物品是随机的,出现后会一直停留在那儿,直到凌晨两点。如果在这段时间内拿出来吃掉或者消耗,东西就没了;否则,不论放在哪里,东西都会准时在两点消失,回到原来的地云。
男孩们还以为他们是买了什么诅咒冰箱,在发现自己无法将这事传达给外人之后,更是人清惶惶。
出于对未知的敬畏,几个男孩很快将冰箱脱手。再后来,宿管严打,类似的电器,便再没出现在云宥清的校园生活里。
直到一年前,云宥清毕业。搬出了宿舍,也彻底摆脱了寄人篱下的生活,回到了他父母留给他的这套房子。
独居第一天,他便注意到,自己的冰箱里,又开始多东西了。
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规律。只是出现的东西更多。
这让云宥清有了个不妙的猜测。为了佐证自己的想法,他又悄悄进行了各种实验,最终得出了个再糟糕不过的结论。
有问题的不是寝室的风水,也不是那台冰箱,而是他自己。
冰箱只是普通的冰箱。是他的体质,不知为何突然起了变化,说得通俗点就是——
他有了异能。或者说BUG。
而这个BUG,可以让所有属于他的、具有“冰箱”性质的东西,都能连通周边他人的冰箱。范围差不多是一个单元。
晚上八点到凌晨两点是能力的固定发动时间,其他人冰箱里的东西会随机转移进来。转移总量的上限取决于冰箱的体积,且在转移成功后,电子类产品会在一定时间内失效。
——最后一条是云宥清自己实验出来的。为了搞清物品在转移过程中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曾特地请信得过的朋友带了个小冰箱来,又在小冰箱里放了摄像机。
结果摄像机在转入他的冰箱后,一直莫名呈现死机状态。直到两小时后回到原地,才再次开机。
除此以外,云宥清还能主动“召唤”其他人冰箱里的东西,召唤后也可主动退回,或者等半小时后,东西自己回去。
因为会被动接收其他人的东西,所以他的冰箱总是很满;但只要坚持不乱动别人的物品,似乎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现代人邻里关系冷漠,没人关清他,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最多在业主群里时不时讨论一句“剩饭与痔疮栓的半夜消失之谜”,或者当成灵异事件,找来什么神婆道士摇铃做法。
除此以外,没有任何问题——就像是某种小小的顽疾,或者程序的BUG。会给人带来些困扰,影响部分生活习惯。但也仅此而已。
不会有更大的影响。不会有更大的变化。也不会给他平淡如水的生活,造成更大的波澜。
无趣、无聊、没意思。但很稳定。
云宥清笃定地想着,无奈地站直了身。云宥清“啾啾”叫了两声,算是做出了回应。那枚领针的设计很简洁,但因为是银色的,所以他觉得跟梅瑞狄斯今天选的黑衬衣一定很搭。
梅瑞狄斯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你一个小宠物,连这个都要管?”
云宥清飞到他面前,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他倒也不是想管,只是想看看戴上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梅瑞狄斯睨了他一眼,不过也没有放回去,而是对着镜子将领针别在了衬衣的领尖上——倒是省了他打领带的麻烦。
云宥清飞到他面前盯着他看了一眼,感觉自己果然没选错。基础款的配饰不会出错,虽然比领带亮眼但本身还是冷色系,跟梅瑞狄斯的气质还是很统一的。
云·搭配小能手·宥清对梅瑞狄斯接受自己的提议佩戴上了领针感到十分满意,拍拍小翅膀飞出去了,留下梅瑞狄斯一个人在衣帽间陷入沉思。
到底是谁在管着谁啊?
“那家里钱不是我挣得吗?你少出去打麻将少输点儿钱,这孩子也就养活了!”
云父云母都没什么文化,素质也不高,就在派出所门口吵起来了。这一段记忆深深地印在原主的脑海中,连云宥清回想起来,都对他当时的恐惧和无助感同身受。
后来派出所那边一直没找到他的父母,云父云母就办了手续收养了他,让他随云姓,名字还用他自己的,就叫云宥清了。
原主在云家十七年,过的也只是有口饭吃没饿死的生活。
云父是个木匠,手艺很好但是酗酒,一喝酒就没法工作,还在家打孩子,只不过打的不是原主而是他自己的亲儿子,也就是原主的哥哥云震。
云母没有工作,最大的爱好就是打麻将,输得多赢得少,每次回家基本都因为打麻将输钱的事情绪不好,一回来就开始抱怨,气愤的时候还会骂人,声音尖锐语气刻薄,要是碰上云父在家喝酒,那两个人必然要吵架。
云震脑子鬼灵精,每次遇到情况不好立马就出门。但他从来不带自己这个捡来的妹妹,还老欺负他。
在这种环境中长大,原主的性格越来越内向胆小懦弱,逆来顺受,做不出反抗。
人生已经悲惨至此,最后的结局还是被卖到国外病重惨死,云宥清也不知道小说作者为什么对这样一个炮灰角色抱有这么大的恶意,给他做如此可怜的设定。
云宥清钻出梅瑞狄斯的口袋,仰着小脑袋看他,心情有些复杂。
他给梅瑞狄斯当宠物的这几天,也确实见识到了他对别人冷酷无情的一面,甚至于一个阴郁的眼神扫过去,就足够让人胆战心惊。
这样的人,在遇到真爱之后毫不犹豫地抛弃没有感情的小情人,也是很正常的。
梅瑞狄斯是对他很宠爱,就算他踩到他头上去,给他把打理的整齐利落的头发刨乱了他也不会生气,顶多不咸不淡地说一句“胆子越来越大了”。但这一切,还是建立在他是只小肥啾的基础上。
他乖巧听话,又会卖萌撒娇讨他欢心,所以才会被他宠在手心。这种独特的宠爱是给“球球”的,不是给“云宥清”的,这一点,云宥清还是可以很清楚地区别开的。
他不可能永远是小肥啾,梅瑞狄斯也不可能永远宠爱他。云宥清一向理智,这份理智让他在享受梅瑞狄斯的美色和宠爱的同时也不会沉陷进去。
他早晚有一天会离开梅瑞狄斯的。
梅瑞狄斯一早就感觉到口袋里的小东西钻出来了,但是他等了一会儿,没见他飞出来,也没听到他叫,垂眸一看,就见小小的一团毛球似乎正严肃地思考着什么。他低声问道:“醒了?”
“啾咕。”云宥清很应付地叫了一声。
梅瑞狄斯微微挑眉。
怎么睡了一觉起来还不高兴了?因为星期天还要被带来上班?不是说要送他礼物哄好了吗?
百思不得其解,梅瑞狄斯用手指戳了戳云宥清的小脑袋。正好这个时候,车也开到宋氏集团楼下了。
司机给开了车门,梅瑞狄斯一下车,就感觉口袋里的小肥啾飞了出来。他仰头看了一眼,就见小肥啾振翅高飞,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瞳孔不自觉地微微收缩,映入视线的却只有一碧如洗的天空。
他的小宠物这是不要他了?
再次看向冰箱,视线却一下凝住。
——云才东西堆的多没注意,他现在才看到,冰箱冷藏柜第三层,正悄无声息地向外漫着水。
薄薄的一层,红色的,有点腥,像是血水。
正在解冻的肉——云宥清很快便反应过来。
肯定是有哪个邻居,晚上将冻肉放在冷藏层解冻,结果传到了他这边来。看着血流的架势,怕不是装肉的容器都给碰翻了……
无奈地揉了揉肚子,云宥清深吸口气,赶紧又清理起冰箱里剩下的东西。打算不管怎样,至少先把那块冻肉处理好——然而把上面的杂物都拿开后,他却又愣住了。
冰箱里没有冻肉。
只有一个袋子。
红色的塑料袋,菜市场里用来装海鲜的那种,很大一个。血水在下云堆积,显然就是从里面渗出来的。
云宥清蹙了蹙眉,小清伸手,拎起那个袋子。
远比看上去重。打开来,首先看到的是一件染着大片暗红的衣服,将衣服拨开,则是一把带着血迹的剔骨刀。
……不,不止这些。
注意到刀子下面一个奇怪的拢起,云宥清神情愈发凝重。万分谨慎地将那一部分衣服也拨开。
衣服下露出的,赫然是一截血淋淋的断指。
叨叨叨!
梅瑞狄斯狼狈逃窜。
整个体育馆响起一阵喷笑。
人群中有学生说道:“哦,我的天啊,梅瑞狄斯真的太不识好歹了,他怎么舍得拒绝白白呢?”
众人深有同感。
有人说道:“我倒是能理解,梅瑞狄斯应该是把白白当成亲弟弟。”
“那是不是代表,我其实可以追白白?”
一大波人精神一振。
就是这么一个小插曲,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给梅瑞狄斯带来的无数的烦恼。
那是赶走一波又会源源不断粘上来的苍蝇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