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31
宋蕴将那段视频反复仔细看了下, 只看到戚明珂走进了电梯,手插兜,冲摄像头奇怪的看了眼。
接着将最近一个星期内的也都全部看完。
进出实验室到上电梯就这么一截路程, 左右出镜率最高的就是她和戚明珂。一起乘电梯下楼两次, 她走的急, 差点撞到人身上一次。
还有一些是盲区。
宋蕴看着那些视频稀松平常。
看不顺眼的是坐在她后边不远处椅子里的俞顾森,一张脸也沉着, 乌云压顶似的难看。宋蕴转过身便对上一双她自认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眼。
她神色微动, 很出乎意料。
旁边坐着导师,宋蕴跟人对视一眼忙看过Eson教授, 正准备冲人无奈摇头, 手机进来一通电话, 戚明珂打来的, 宋蕴忙摁下接听,“喂?”
戚明珂:“你工作证找到了。”
“是吗?”宋蕴心里是开心的,随口问:“在哪儿找到的?”
“我从十七楼往下一路帮你看了一遍,最后在大厦前面的草丛里找见的。”
“谢谢!”
“一句谢就行了啊?”戚明珂不罢休。
“那改天请你吃饭。”
“这还差不多。”戚明珂声音悠悠。
宋蕴挂电话的最后几秒,视线刚好落在刚刚查看的录影上,视频里正重复播放着一段电梯开合间,戚明珂过去电梯门走步梯的身影。
这边Eson听到事情有了着落,拍了下裤脚起身, 先一步走出了监控室。
俞顾森还坐在那。
宋蕴挂了电话,看过去。
俞顾森刚刚看监控看她跟她那男同学并肩而立时候的冰冷神色在转而看宋蕴时缓下不少。
伸手过去准备牵她。
宋蕴也伸出了手。
已经出去门的Eson却是倏然扭过头喊了宋蕴一声:“还不走等什么呢?”
“”宋蕴蹭的将刚碰触到的手缩回, 尴尬的摸了一把脖子, 手指尖因为那点碰触发麻, 蹭在脖子间的皮肤上,然后抬脚跟上去, “来了。”
刚走出门没多远,宋蕴包里手机响起,看一眼来电显示,俞顾森打来的
宋蕴下意识回头看过去一眼,俞顾森握着手机贴在耳边,就站在她刚出来的监控室门口看着她这边。
宋蕴摁下接听,俞顾森手机里和不远处传过来的现实声音前后几秒重合在一起:“出什么事了,不能跟我说说?”
她甚至能听到他站在回廊里产生的回音。
“我工作证掉了,不过已经找到了。”
俞顾森嗯了声,声音辨不出温和还是冷淡:“实习上的事情遇到什么问题,跟我说。”
“嗯”
宋蕴跟着步履匆匆,催她跟催命似的Eson教授,已经很快出了大厦门。
“也可以直接联系陈右,我不是有给你他的联系方式?”
“我知道。”宋蕴回,跟着Eson上了车。
“你怕是不知道。”俞顾森揶揄人的语气。
看着远处已经坐上车消失在视野里的宋蕴,还带了点阴阳怪气。
“”宋蕴甚至能想象到他说这话时候的表情,嘴角微提,似笑非笑,让人头皮发麻。“一点小事——”
丢工作证对于俞顾森来讲,毋庸置疑的小事。
“是啊,小事你把你导师请出山。”俞顾森讲话慢慢悠悠。旁边有人过来跟他搭话,喊他俞先生,他转而偏过脸,跟来人说了句什么,手机倒依旧在耳边贴着。但他的声音在宋蕴这边变得有点远,直教人听不清。
“”
的确,对于宋蕴来讲,算得上天大的事情。不能说天塌了,但的确影响严重。
等俞顾森跟旁边来人交待完事情,又停了几秒,耳边手机里,依旧没有动静,“怎么不吭声了?”
“我看你挺忙的。”
“没你要紧。”俞顾森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但话的内容看似实在深情极了。
“”宋蕴想直接闭嘴,垂着眸,但到底还是哄人似的商量了一番:“我们先不说这个了好不好?”
俞顾森嗯了声-
SA大厦。
“你工作证,记得收好,别再掉了。”
戚明珂见到宋蕴进来实验室门,冲她试验台位置抬了抬下巴。工作证此刻完好的在上面放着。
陈之未不在,此刻实验室里就只有戚明珂。
宋蕴将包放进门边立着的储物柜,接着三两步走到实验台跟前,将工作证拿到手里来回翻看一遍,除了挂绳上黏了些泥巴,没有什么破损。
“戚明珂,谢谢你。”宋蕴再次给人道谢。
戚明珂笑笑,将流着水的水龙头关掉,旁边抽了张专用纸巾将手里清洗好的试管来回擦拭。瞥眼看了眼宋蕴,状似随口的问:“听陈老师讲,你去调监控了?”
宋蕴嗯了声,拧开水龙头,给沾染泥巴的那点带子冲着洗了洗,“他跟你说了?”
“没有,顺耳听见的。”
陈之未给宋蕴打电话他不知情,过去事务台给宋蕴打请假条的时候,戚明珂才听见的。所以打了那个电话过去。
他只是想使点手段让宋蕴欠他人情,将关系拉近,有点牵扯,并非想搞僵。
他了解中这种地方调监控,多半不被允许。
只是没想到这实习老师会这么上心。
“查到什么没有?”戚明珂言辞闪烁。
宋蕴微微笑了笑。
其实自从上次宋蕴拒绝了戚明珂的观看舞台剧演出邀请后,一直心里耿耿于怀。并没有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尤其在戚明珂看来,宋蕴如果不接受他的追求,那别的人也不会被接受。
她清高,他恰巧喜欢她这份清高。
所以在那天看见出现在实验室里的男人后,他才会犹如犯了心梗一样冲出来站在走廊里喊宋蕴。
“后天我有时间,不是请吃饭?”戚明珂两手支在试验台,声音突然拔高了一瞬,侧脸看着宋蕴。
宋蕴啊了一声,反应过来,“想吃什么?”
“地点我来选,”戚明珂答非所问,“你最后付钱就行。”
宋蕴嗯了声点点头,“行。”-
周六下午,天阴沉沉要下没下。
宋蕴照例去了redroad那边给陈嘉沅补课。
其实最近些天除了昨天在调监控时候偶然碰见了俞顾森,他们一直没碰面。上次在他家里,宋斯理和陈右找上门,话语间宋蕴能想到是集团里出了事,所以她也没过多打扰他。
该上课时候上课,该吃饭时候吃饭。
结果昨天下午看见他后就不行了,满脑子都是俞顾森。
一节课给Leo上完,宋蕴走出门,上到二楼,往旁边器材室选课间要用到的运动器材时候,侧了侧头往对面的那间休息室里看了眼。
那扇门同她跟俞顾森刚开始那会儿偶然在这里碰到时候一样,虚掩着,开了一条门缝,但是天阴,里边黑漆漆的,如果有人在,肯定会开灯。
宋蕴抱着篮球下楼,Leo穿着一身篮球衣跑出来,冲宋蕴要球:“宋老师,直接丢过来,我来教你一招三步上篮。”
宋蕴笑笑,自从她上次夸了这小孩,他气焰和自信心越来越盛,这会儿反过来开始当她的运动教练了。
宋蕴手脱力将球丢过去,“嘉沅!”
球飞的高,陈嘉沅垫脚起跳,将球接住,接着小腿在地上蹬那一下笔直,跨越三步后再次弹跳,将手里的球往远处的球篮里稳稳投进。
啪啪啪!
宋蕴给人鼓掌。
“宋老师,你说我刚刚是不是很帅?”陈嘉沅抱着球问站在一边的宋蕴。
“帅!”宋蕴给人比着大拇指。
陈嘉沅一张肉嘟嘟的脸开心的颤动,一连又投了好几次。
小孩子运动量大,玩嗨了,感觉不到累一样。宋蕴就不行了,原本平日里就活动量少,跟着打了会球,整个人在秋日的天里头发都被汗湿了。回到书房汗都一直没下完,打球的手愣是翻书翻了几次没翻过来,累的又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劲儿。
“今天课间活动超时,下不为例。”宋蕴深呼吸一口,翻开书本,进入课业正题。
Leo却是没动,视线盯在宋蕴的包上。
关于秘密盒子的事情,宋蕴还没给回应。里边放着Leo说喜欢一个小女生的事情。
宋蕴此刻被提醒,嗯的一声清了清嗓子,透着语重心长,装不知情:“Leo,盒子老师没看,你说你给我的小盒子里有秘密,对吗?”
Leo点点头。
“那你觉得,这个秘密盒子,是装着【错误】,还是装着【正确】呢?”
Leo思索一番,“应该——装的是【错误】。”
宋蕴一个了然的表情,“既然是【错误】,那就把它封存,把这个【错误】暂时忘掉,等到它【正确】时间来到后,我们再打开,好不好?”
虽然有点绕口,但是小Leo聪明着呢,很快听懂了,表情落寞的点点头。接着还不甘心的反问宋蕴:“老师,你没打开看看吗?”
宋蕴摇摇头,手放在包上,“老师给你保存。”
“好吧。”Leo瘪瘪嘴。
宋蕴笑笑。
“宋老师,你手机好像响了。”Leo又看一眼宋蕴的包,好心提醒。
宋蕴一般上课期间都会将手机提前调一下震动模式。
刚刚打球打得头跟着嗡嗡的,手机震动宋蕴压根没察觉,那嗡嗡的频率差不多跟她此刻的大脑同频,的确不容易感知到。
听到小朋友提醒,拉开放在旁边的包,将手机掏出来。
震动已经停止,显示一通未接来电,陌生号。
6789?
很奇怪的简短几个阿拉伯数字的那种座机号。
宋蕴没准备理会,把手机正要重新放回去,那个陌生号码便又打了过来。
Leo陈嘉沅忽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宋蕴,像是在问:你怎么不接?
“陌生号,是座机,估计是骗子。”宋蕴说完,谨慎挂掉电话,开始教导Leo,“记住了,像这种类型的电话不要接也不要相信,尤其像你这种小朋友。”
Leo点点头。
接着被宋蕴放到桌面的手机嗡的一声,震动了下,进来一条短信。
Leo立马稚气的说了声:“宋老师,骗子给你发短息了。”
“”宋蕴这边也已经将手机拿到手里翻开,信息是俞顾森发来的:刚刚电话是你男朋友的内线小号。
“老师,你脸好红啊,骗子说了什么?威胁你了吗?”Leo小脑袋已经凑了过来。
“”宋蕴忙将屏幕用手捂了,脸热她自己也察觉了,抬手指了指书桌上的课本:“先把上节的课后练习题做了,老师出去打个电话。”
接着便起身出来了门外。
拐进旁边的卫生间,给俞顾森拨了一通电话过去,对面很快接通,宋蕴喂了声。
俞顾森的声音里像是裹着这灰蒙蒙天气里的潮湿,过了电:“多久下课?”
他知道宋蕴这个时间是家教课,但是具体下课时间不清楚,宋蕴跟他说过偶尔会因为一些客观原因拖点堂之类。俞顾森又怕人走了,所以趁了点早。
“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宋蕴视线不由得透过卫生间的窗往外边院子里看了眼,“你来这边了吗?”
“嗯,出来骆迁家前面街口的中国饭店。”俞顾森那边有点嘈杂,像是在一个饭局。
宋蕴嘴角不自主的扬起:“好,那我给Leo上完课了就去找你。”
宋蕴挂掉电话,出来洗手间,过去继续给Leo上课。
“老师,你是不是有急事?”陈嘉沅用心不专,看着宋蕴一直时不时的看一眼自己手机。
“不管怎样,你今天需要把这些题做完。”宋蕴知道这小孩心思。
陈嘉沅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我知道啊,我肯定要写完的,我会写完的。”
宋蕴:“那就好。”
最后一节课过完,天也差不多黑了个透彻,偏偏临走的时候下起了雨。
陈瑾从房间里拿了一把伞出来给宋蕴:“下雨了,天黑路滑,慢点走。”
“谢谢啊陈姐。”宋蕴撑开伞,也没跟陈瑾女士多说什么,下来台阶就往院子大门口走了过去。
雨好在不大,淅淅沥沥。
街上多的是不爱打伞的土著人士,就那样肆意的淋在雨里,把头发淋湿,把衣服淋湿。
很畅快的样子。
但宋蕴始终学不会。
出来街口,宋蕴视线落在旁边的饭店,中国饭店的招牌很大很显眼,特别好找,收伞上去台阶,宋蕴掏出手机给俞顾森打电话。
“我到了,你在几楼?是包间吗?”
“旁边有电梯,上来三楼。”
宋蕴坐电梯,很快到地方,电话一直还贴在耳边没有挂,“哪个房间啊?”
没一分钟宋蕴便上到了三楼。
宋蕴在走廊里左瞅瞅右看看,话刚落音,手机还手执着贴在耳边,旁边她路过的一间包房门便打开了。
“这里。”
接着从里面伸出一只长有力的臂膀,把她带了进去。
宋蕴下意识诶了声,手里抓着的手机亮着屏幕还没来得及挂断。
这边门随即关上。
宋蕴心跳如鼓般还没停歇,接着便闻到一股强烈的酒气,“你喝醉了?”
刚电话里听着挺正常的,宋蕴丝毫没有察觉。
“嗯。”俞顾森应了声,深出口气,把拉宋蕴胳膊肘的那只手松开,转身几步过去沙发里坐下,靠在那抬手扯了下过紧的领带。
“”宋蕴反应了两秒,颇为无语,这种喝醉酒,还清楚知道自己喝醉了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大多都是嘴硬着说自己没醉。怎么可能喝醉之类。
跟俞顾森的那通电话还没挂,宋蕴先摁了挂断,走过去顺手将手机放到旁边茶几,然后膝盖顶在沙发上,给俞顾森解领带,他好像嫌领带碍事:“怎么喝成这样?”
领带抽出来,还挺费劲。
俞顾森就只看到一截细白的脖颈跟白玉似的在眼前晃,下一秒手贴过宋蕴的腰,用了点力气,便把人拉到下边,转换了位置。
一片湿.软落在宋蕴脖子里,可着一处亲,她手里还抓着刚给他解下来的领带。
推又推不开,宋蕴整个人瞬间便被弄得软不行,“会,会留痕迹的。”声音都哑了。
俞顾森公务,飞澳洲待了一个星期,在一华人开的饭店里跟人吃饭间有人开玩笑说店家会做生意,招来的服务生一个个的年轻又水灵,头发一水的黑长直,瓜子儿脸,大美人。说营销方面肯定占优势,毕竟谁不爱看美女?
当时饭局里的女客也不由得跟着视线在那些服务生身上看,称赞说像是模子里刻出来的,真的是没有一点瑕疵。
那个时候俞顾森在想什么呢?
修长指尖捻转着桌面上的杯子,满脑子全是宋蕴。
稚气的脸仰着,开心了小嘴吧嗒吧嗒的不停跟你说,不开心了就话很少,还会跟你对着呛。那一头软腻的发丝,泛着点天然淡淡的黄,抓在手里软滑的像羽毛。
突然就,让人归心似箭。
那晚俞顾森散了饭局,拎上西服外套搭在手腕没再跟任何人回旋就走了。
买了最近的一趟机票,溘然返程。
第32章 chapter32
俞顾森薄料的白衬衣被宋蕴攒紧在掌心里, 皱巴巴的不能看。
宋蕴怀疑他是在借着酒劲儿耍流氓。
“俞顾森——”宋蕴听到刚刚来之前他手机里的嘈杂。饭店里肯定有不少跟他一起来的人,就是不清楚具体那些人是走了,还是没走。
俞顾森抬起头, 给人比了个嘘的手势。
宋蕴:“”
酒精气息里夹杂着点淡淡的清甜, 宋蕴对酒没研究, 也猜不出他都喝了那些酒。红的还是白的,还是说, 是他爱喝的那种威士忌。
俞顾森看她此刻双眼蒙着一层水雾似的软样禁不住轻提嘴角笑了下, 宋蕴针织上衣快被堆在脖子那了,俞顾森拉着人一起抱在沙发里。
“昨天下午, 你跟着你那导师出来监控室后, 是不是又着急回去上班了?”
吐字逻辑清晰明朗, 如果不是那些充斥萦绕已经一同染进她呼吸里的酒气, 宋蕴甚至怀疑他根本没醉。
“嗯,”宋蕴应,声音闷在俞顾森臂弯里,和空气一样湿湿潮潮,还带着一种暧昧不清的喘息,“我不想耽误,不说经验什么的,实习也是有钱拿的, 相当于我的工作,自然是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到时候拿到钱, 请你吃顿大餐。”
俞顾森没接话。
空气变得安静又安逸一般, 宋蕴头从俞顾森臂弯里挪出来, 动了动身扭过头看他。
俞顾森两眼闭着,像睡着了。
但也只是像, 毕竟,手一点没老实。
俞顾森似乎也知道宋蕴在看他,半眯着眼睛,就那样精准无误的凑到人唇边,亲了口。
“你最近要是累了,就休息会儿。”宋蕴伸手抚俞顾森额头,“找个别人打扰不到你的地方,我就是这么做的。”
“你在心疼我?”俞顾森眼睛掀开一条缝。
宋蕴嗯了声,音调稍稍拔高,“你是我男朋友,不心疼你心疼谁?”
俞顾森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桌面手机响,俞顾森有点被扰到,不太情愿的抽身去接。
对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笑了下,“在楼下休息室,没办法,女朋友找过来了,你们玩儿。”俞顾森说着视线往身后的宋蕴身上瞟了眼。
正在扯衣领,整理被揉的不像样衣服的宋蕴回瞪了他一眼。明明是他电话喊她过来的。
搞得像是自己管的宽,特意赶过来限制他什么一样。
俞顾森伸手过去揉了一把她那原本就乱不行的头发,更乱了。
宋蕴不愿意,挪着离开魔掌,离了八丈远的位置。
俞顾森两手肘支在膝盖,手机还贴在他耳边,对面还在说着什么。
挂了电话,俞顾森转而再次看过宋蕴:“今晚,去我那里。”-
蒋文又开车送两人回的酒店。
天晚,便利店都关了门。
一路上雨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
宋蕴同俞顾森一起坐在后边车位,俞顾森三分醉意,斜着身靠在后边椅背,手拉着宋蕴的,交握放在大腿上。
肚子阵痛了下,宋蕴方才想起来一件事。这两天来月经,包里好像没备用棉条了。
她犯愁的看了眼外边一个个关闭的门店,在想着该怎么弄。
蒋文又透过后视镜,视线往两人交握的双手上扫过。
宋蕴犹豫了会儿,斜过脑袋问驾驶位的蒋文又:“蒋叔,您知道这条路上哪家便利店这个时间还会开着门吗?”这里不比国内,商业店铺都关门早。
蒋文又礼貌侧了侧脸:“这条路应该没有,宋小姐需要什么,尽管说,我去买。”
“不用了,没事。”
俞顾森缓慢睁开眼,斜过视线看她。
在问:怎么了?
宋蕴摇摇头,意思没事。
回到房间,宋蕴过去茶台旁边找蜂蜜,原本想着可能会没有,没想到还真让她找到了。储茶用的小冰箱,里边有塑封包装的蜂蜜条,固状的,效果一样。
宋蕴给俞顾森这个醉鬼冲了杯蜂蜜水,端过去,放到他跟前。
人没有动静,宋蕴干脆直言:“我知道你醒着,没醉那么厉害,赶紧的,自己端着喝了。”
俞顾森懒着神色,哼笑了声,坐起身,端过杯子喝了口,盯着宋蕴问:“现在可以说了,想买什么?”
“我来那个了。”
宋蕴简短一句,道明缘由。
之后想到可能酒店里的一些公用卫生间或许有卫生巾棉条之类,就觉得不算大问题,没再放在心上。
俞顾森往旁边桌面放着的固定电话抬了抬下巴:“你去打那个电话,直接让人送上来。”
“也行。”宋蕴走过去。
俞顾森起身也跟过去,宋蕴拨通说了卫生棉之后,俞顾森将电话从她手里接过,又补充让人拿上来一个暖水袋。
挂断电话宋蕴转过身靠在柜子上,看着俞顾森说:“我来月经,身体反应没有很大。”
俞顾森点点头,两手支在宋蕴身侧,把人圈着的姿势,低头亲上,亲了会儿,停在那,深出口气,像是压抑着什么,随即直起身,走了。
“我去洗澡。”
宋蕴表情俏皮的挑了挑眉尾,嘴角被吮的有点发疼。
俞顾森淡淡的体温还残存在身上,清晰的冷雪松香,掺着酒气。
宋蕴想到刚刚人压抑的表情,嘴角忍着笑。
洗澡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服务生也很快送上来一些卫生棉条和暖水袋。
宋蕴过去另外一个带了淋浴的洗手间洗漱整理自己。
出来躺到床上有一会儿,俞顾森方才擦着湿淋淋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
“我给你擦。”
俞顾森穿着白色浴袍,坐在床边,宋蕴起身凑到人跟前,将他手里的干毛巾拿走,然后开始一点一点擦头发。
“我听人说,男人洗澡都挺快的,你居然比我还慢。”宋蕴貌似意有所指。
俞顾森从她话语间闻到一丝挑事意味。
“你在里边都干什么了呀?”宋蕴将毛巾擦湿的一面翻过去,用干的部分,继续擦。
俞顾森捉住她手腕,抬眼往后上方看了她一眼,接着收回视线,松开手,没说话。
“你洗发水在哪儿买的,还挺好闻的。”宋蕴手指尖蹭过额头,撩起一点他稍长的发梢,然后用毛巾捏了捏。
接着又去擦别的地方。
慢条斯理十多分钟,终于擦了个差不多。之后,又从俞顾森耳朵到脖子,下巴滑到突出的喉结,细致的很。
俞顾森抬手捏了捏眉心,终于忍不住似的,扭头伸手直接把人从床上拉了下来。
宋蕴啊的一声,掉进人怀里,下意识手抱在俞顾森腰上。
“你是不是觉得,你身子不爽,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俞顾森沉着声音,目光晦暗,夜灯里瞳仁灰重如墨,染着欲望,捏了捏宋蕴耳垂。
“你想干什么?”宋蕴从他衣料里抬起红扑扑的小脸。
俞顾森指腹擦过宋蕴水润的唇瓣,揉着擦弄了会儿,最终选择拉过她的手,带过去。
宋蕴吓得瑟缩了下,又被俞顾森带过去。笑了下:“需要宋同学发发善心,施以援手。”
“”
宋蕴掌心热的发烫,像是燃着一团火,丢又丢不开,俞顾森不准,呼吸都跟着不顺畅起来:“你又欺负我,我、我不太会。”
“没事,”俞顾森喉头下滑,手带着宋蕴的动作,说话间吁出一些舒适的喟叹,脖子里细密在灯光下泛起亮,不知是刚刚没擦干的水,还是此刻又生出的汗,“我教你。”
宋蕴也没好到哪里去,手心已经被汗湿,鼻头也跟着生出一层薄汗。
“好了吗?”她头抵在俞顾森身前,虚着气息,俞顾森白色浴袍松垮不少,视线再往下是他起伏的腹肌,汗津津的,腹肌再往下,宋蕴看过去一眼,忙又移开。
“不会那么快。”俞顾森气息浮着,变得很不平稳。
宋蕴后悔的想哭,刚刚不该招惹他。
弄到最后,真哭了,头抵在俞顾森肩膀那,真想说一句:我错了,您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
漫长的磋磨之后,俞顾森一番餍足,抱着宋蕴,先给人擦眼角,接着伸手从旁边纸盒里抽了纸巾,把她拉过,又擦手。
黏黏的难受,宋蕴从俞顾森怀里脱身,索性从他腿上下来,直接冲进洗手间。
握着清洁皂,宋蕴突然就觉得容易了很多,起码握的住,没那么费劲。
回来躺到床上,这次她学精不少,直接背过身,离人老远,中间能再躺个人:“我肚子不舒服,我要睡了。”
“服务生送上来的暖水袋在哪儿?”俞顾森看过宋蕴问。
“在外边沙发上。”宋蕴回。
俞顾森起身出去,没几分钟后回来,重新坐在床边。
“过来,把这个捂在小腹那里暖暖。”俞顾森将暖水袋封口拧好,以免漏水。
中国女生暂且不说比不比得上欧美这边本地土著居民体质,但老祖宗传下来的传统在,她们经期吃冰棍,喝冰水,露着大长腿在冷风里冻,喝冰咖啡。搁在宋蕴这里做不到,入乡随不了俗。
但毕竟周边环境也一直影响着她,变得没那么娇贵,能凑合就凑合,习惯了。
所以俞顾森开口给服务生要暖水袋的时候,她没想到是给自己暖肚子用。她想着是埠村进入冬令时,这破地方湿冷加重,俞顾森要暖水袋是别的用处。
她承认出乎意料。
这点细心,连她自己都没有。
“我自己来吧。”宋蕴手伸过去。
俞顾森拧好盖子,看人一眼,往自己跟前示意:“快点。”
宋蕴只能移过去。
再去要暖水袋,俞顾森依旧没给。
“我帮你。”
兀自掀开被子,手伸进去。
撩开衣服。
宋蕴小腹平坦,腰细,暖水袋放过去,盖了多半边。
手指不知是否故意,刮蹭在那,比她刚刚起初蹭他喉头时候更恶劣。
宋蕴应激似的,吸着肚子。
俞顾森给人弄好,抽开床头抽屉,摸出一支烟,又摸到手里一枚打火机,看一眼宋蕴,“你先睡。”接着起身出了卧室。
门虚掩着,没关严,门外重新打开的灯光流泻进来,形成一道光束,斜斜弯曲打在墙面,接着宋蕴听到几下指腹擦动火机的动静。
俞顾森立在阳台抽烟,抽到一半,手机来了电话。
这个时间点鲜少会有人打电话过来,俞顾森走过去放手机的桌台,拿到手里,摁下接听键,道了声:“蒋叔,这么晚了,什么事?”
“顾森,国内有杂志周刊,拍了你跟宋小姐在一起的照片,还刊登了出来。不过很模糊,偷拍的,没拍到正脸。就是俞老那边——”蒋文又话说一半。不过意思显而易见。
一些不入流的小报刊物,时不时的惯会偷着弄出来一些八卦博眼球,真真假假,没人知道。大家都习以为常。其实关系不大。只不过关于俞顾森的八卦少之又少,知名的刊物怕被追责砸招牌,所以此时出来这么一条,难免惹眼。
好在像俞老那种老一代从上边下来后,就算歇下来的时间里,也是看书看报的时候多,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正常情况下是到不了他跟前的。
只要没有有心人故意为之,故意挑事。
当然这些都是蒋文又在替人担心。
加上最近些天SA同中洋合作间的资料泄密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风吹草动都难免获得关注,所以蒋文又才半夜给俞顾森打来电话说这件事。
“知道了,劳您费心,早点睡。”-
周日,戚明珂选了一家高档餐厅,给宋蕴发了一条具体地址信息。
怕她看不见,之后又打了一通电话过来告知。
宋蕴满口应下,让他放心。
带临窗阁楼的包间里,戚明珂到的早,正跟同行朋友聊天。
“明珂,饭店我一连瞅了好几家,费了好大劲才帮你找到这里,环境氛围都很好,”说话的是戚明珂一平日里好友,叫孙旭,低头往楼下看了看,“人别再不来。”
“不会不来。”戚明珂信誓旦旦,毕竟是要宋蕴请客的名义,这点戚明珂还是有很大把握。说着掏出一张卡,递给他,“等下我们吃个差不多,你去帮我把账结了。”
孙旭接过来,笑着:“行。”想着这女孩还挺难追,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位戚少爷在女生身上费这种心思。
半个小时后,包间的门被敲响,戚明珂起身过去开门,开门后愣了下,尴尬笑:“Eson老师?您过来这边是?”
“吃饭!”Eson那一圈络腮胡子一抖,直接进了门:“不然来这干什么?”接着又问戚明珂:“你不也是来吃饭?”
“呵呵,”戚明珂继续尴尬笑,“是。”
“工作证的事情我早跟你们提过醒,”Eson拉开一张椅子坐下,靠在那,两手搭在椅子上,“偏偏不当回事。”
“出了事才知道着急,才知道严重性。”
“这种事情,下不为例!”
然后又特意冲戚明珂道:“你别想着你这次没摊上就没你什么事!”
戚明珂吁出一口气,站的难受,拉开椅子也坐下。
之后,又被足足训了十分钟,宋蕴方才出现在门口。
一同跟过来的还有服务生。
她刚去了卫生间,路上是跟Eson导师一起来的。
“老师,您先点。”宋蕴也拉开椅子坐下,将菜单递到Eson跟前。
Eson没客气,点了自己想吃的。
之后宋蕴又看过戚明珂,戚明珂透着一脸的不愉快,随手在菜单上指了一份牛排套餐。懒得多说一句话似的。
宋蕴也点的牛排。
之后等上餐期间,宋蕴从包里掏出来一份专门带过来的实验数据,一直在跟Eson请教各种问题,毕竟是好不容易凑到的机会,算是导师一对一指导了,不容错过。
戚明珂坐在那无趣,时不时的也会插两句嘴。
一顿饭七七八八,看上去挺和谐。
大概只有戚明珂自己心里堵着。
结束后,宋蕴过去结账,然后被告知,钱已经付过。
她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戚明珂,走过去,碍于导师在,便没有说什么。
Eson着急去垂钓,说他参加的俱乐部刚好就在附近,见到宋蕴过来,就给他的这两位学生道别,去过自己的周末假期去了。
宋蕴从包里将算好的现金拿出来,递到戚明珂跟前:“说好了我请,钱给你。”
“我要是不要呢?”戚明珂手抄在口袋,没有要去接钱的意思。
“不要那我就收回来了,”宋蕴出乎意料的将递过去的钱没做犹豫的收回,装回包里。
戚明珂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她。
宋蕴将钱装好,对视过去,同戚明珂一字一句讲着说:“但是我也想你能清楚,是我要给你,你不收,不是我不请,而且话说回来,你清楚,我也不算欠你。还有就是,拿别人工作证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以后还是不要做了。”
宋蕴说完,转身走下台阶。
“”戚明珂愣在那,皱眉,半天反应过来,喊着:“宋蕴,你搞错了吧?”
宋蕴下台阶的脚停顿了下,说:“我那天在监控里,不是什么都没看到。”
是在刚答应请他客准备挂掉电话的时候,宋蕴看见的,他手里拿着她的工作牌从快关闭的电梯口过去,选择走了灯光灰暗的步梯。
“”戚明珂心里一恼,没想过事情会真的败露,脱口而出,带着些不由自主的冲动:“好,就算是我品行不端,那你呢,宋蕴,你又好到哪里去?至少我不会跟SA上边的人牵扯不清,知道什么叫分寸,什么叫距离。”
“我想,跟谁交往是我的自由,与你没关系。”宋蕴声音虽小,但清透平稳。
“你知道俞顾森是什么人吗?”戚明珂严肃着语调追问。
两人正争执着。
背后一道低嗓稍显突兀的插进了两人谈话,语调慢着,听不出起伏:“我也挺想知道,我是什么人?”
宋蕴闻声诧异的扭过头。
俞顾森如松柏似的,刚好信步从大堂口走出。
第33章 chapter33
戚明珂闻声看过身后, 俞顾森西服西裤,一身考究商务正装。视线淡淡没什么起伏的落在他这边,温和, 却分明给人感觉很冷, 莫名让人抬不起头。
这是他第一次清楚看到俞顾森的正脸。
前些天从他父亲圈子的一些长辈里旁敲侧击打听, 细致知道了一些关于俞顾森的背景,国内的, 国外的, 还有SA集团的一些错综关系。
不过查到的照片都是模糊到不行。
但总归知道他不是什么善类,不好招惹。有能耐了, 可以跟他回旋, 不是对手的, 不是被打压, 就是被蚕食。俞家孙子辈里,他虽常年根据海外,却是风头最盛。
不过戚明珂也是从小金杯银匙里养出来的独子,自有一股盛气凌人在,加上年龄在那,浮躁一些,多少心里不忿。
但俞顾森那气场又像是一座大山似的压在那。
戚明珂心头的那点不忿,也只能积着。压着。
最后, 挪开重压的脚,几步下去台阶, 直接往停车方向走了。
确切说是因为胆怯。
因为他没有与之正面抗衡的底气。
俞顾森出现的突然, 宋蕴没预料到, 提着手包,折回身走到他跟前, 浅弯起眼角问:“你怎么也在这里?”明明一早时候,她亲眼看着蒋叔开车是往她相反方向去的。
“是啊,我没听你的话,没有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休息。”俞顾森想起来昨晚温存时候某位小姑娘口口声声的心疼,殷切的关怀,说什么他累的话,让他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休息。
合着让他好好休息,她好陪别的男人吃饭呗!
“”宋蕴听出来几分阴阳怪气,没做亏心事,倒也不心虚:“我是特意来感谢导师Eson的,你知道的,我周五时候丢失了工作证,打扰了导师正常工作,礼貌来讲,不能没有表示,对不对?”
俞顾森闻言几步走到一边,靠在围栏上,身后是广阔蔚蓝的天空还有无尽的绿色原野,一副悠闲听人狡辩的架势。
听不下去了,左右看一眼找寻,接着又看过站在距离他两步远,此刻也转过身正对他的宋蕴:“可是我没看到什么导师,倒是看到一位你的同门师兄。”
什么同门师兄?
这用词听上去,这么容易让人误会。
“Eson走了,垂钓去了,”说完宋蕴瞅了瞅附近,“好像就是附近的一个俱乐部。”
“哦,是好像啊——”俞顾森脸色阴下,语气存疑。
“我骗你干什么,是真的,你大可以找Eson本人对峙,我不带怕的。”宋蕴扬了扬下巴。
俞顾森心头的那点莫名暗火,就这么被她勾起,又因为那侍宠而娇般扬起的下巴,给压下。
“至于你说的我那什么同门师兄的那位,也是因为牵扯到工作证丢失的事情。”
俞顾森刚刚只听到那男学生最后那一番话,之前的倒是没听到。所以宋蕴没详说,他也不太明白里边的弯弯绕绕。
俞顾森只是靠在那看着宋蕴,没接她话茬。
宋蕴抬眼,探了点腰过去侧了侧头瞅人,“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嗯,”俞顾森回应的倒干脆,抱臂指尖敲在西服衣料上,语气里暗藏着压制的那点火气,但咬字是轻的,看着宋蕴说:“离他远点儿。”
几近十一月份的天气,加上埠村这温带海洋性气候,晴雨不定,变脸似的,潮湿又阴冷,昨晚刚下了一场雨,气温还没上来,俞顾森气息扬在秋风里,裹着寒凉。
也让人不由多想。
宋蕴此刻从他眼里能看出来,他的喜欢,很直白的喜欢。虽然没有坦言的表示过,但情绪和神色骗不了人。
“你这么在乎我啊?”宋蕴笑着调侃的语气。
俞顾森原本就沉着的脸色又阴上几分,直言道:“我们是恋人关系,你说呢?”
对啊,他说的很对,恋人关系。
这四个字听上去就能让人想象到,会是发生美好回忆,有浪漫情节的一段关系-
俞顾森生日将近,宋蕴承诺的要给人精心准备的礼物还没头绪。
太贵的她送不起,太便宜的,又拿不出手。
“这位宋小姐,晚上有事没?陪我去个地方呗?”周敛捞着一件毛衣外套,套了一只袖子后先腾了腾手,把宿舍门给带上。
宋蕴一手抱着洗衣盆正好推开门下去洗衣房,另一手也没闲着,拿着手机贴在耳边,正听卫攸芝在另外的半球,大晚上的睡不着觉,跟她说一些家长里短。
“等一下啊,我去把衣服放洗衣机里。”宋蕴将耳边手机拿开,路过周敛身边时候跟人说,接着又重新将手机贴到耳边,一边往楼梯口地下室去,一边问:“妈,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声音和人一起消失在去负一层洗衣房的楼梯拐口,周敛拉了拉衣领,冲空荡荡的楼梯拐口处吆喝了声:“我在外边院子里等你啊!”
宋蕴这边已经开始将衣服往洗衣机里一件一件的放。
“妹儿,钱够不够用,不够用年前这段时间再给你转点过去。”卫攸芝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手机开着外音放在旁边的茶几上,两手没闲着,各自捏着一根长长的毛线针,绕线,穿针,勾拉,来回往复,在织毛衣。毛线团滚动在旁边的竹筐里。
“够用,不用给我钱,我还没跟你们说,这学期奖学金已经发了。”宋蕴平时没有什么大的开销,奖学金加上家教补课的钱,手里一直很宽裕。还攒下不小的一笔。
“奖学金又申请到了呀!”卫攸芝笑着,大嗓门能传二里地。
宋蕴隔着手机都觉得耳膜被震的疼。
“妈,你小点声,我爸不是在睡觉么。”宋蕴将最后一件衣服塞进洗衣机,然后放好洗衣液柔软剂,最后刷卡,摁下开关转动。
“他单位组织什么活动,又是上边大领导视察,又是搞接待什么的,两天都没回家了,不管他。”说起宋沛中,卫攸芝口气瞬间转变,不愿意提。
“你俩吵架了?”宋蕴听出不对劲。
“没有,好好上你的学。前两天我见到你大姨,你大姨父是北京机关单位的,说现在就你专业方面的有航天材料研究室,特别好的单位,有考试,你上点心,没事可以查查这方面。”
“知道了。”宋蕴往回走,上楼。
周敛在院子里等着,见到人上来,招手:“这儿呢。”
宋蕴让母亲早点睡,挂了电话。
路过宿舍的时候,同周敛讲等她拿个包。
出来时候,周敛正站在院子里用手熨平着身上衣服。周敛向来粗枝大叶,宋蕴还没见她这么细致过。
“去哪儿?”宋蕴出来后一并换了身干净衣服。
“没多远,就前边街上的一家手工艺店。”周敛说着抬脚往前带路走,“那老板人很好,免费让我在那学手艺。”
“”宋蕴听得不太明白,“什么手艺?”
“你等下看看就知道了。”周敛也是刚接触,不好描述。
距离的确不远,差不多十分钟的路程,到了店面,门头上画了一个瓶子,写了一串宋蕴不认识的字。
“这是泰米尔语,意思大概就是汉语中手工艺店一类的说法,老板是从马来西亚移民来这里的,会一点点中文。”周敛跟宋蕴解释。
对人老板这么了解?
宋蕴脑中过了这么一句问话,还没来得想更多,那老板便迎了出来,上来直接同周敛抱上了!
没错,还抱的很紧那种。
老板年纪不大,可以说跟她们年纪相当。
站在旁边的宋蕴看傻眼了,这应该,不只是认识的程度!
也不知道俩人会抱多久
周敛就不应该喊她一起来。
“周,欢迎。”
好在抱了大概十几秒的时间,分开了。
老板这才看过宋蕴,问周敛:“这位?”
果然是只会一点点中文,挺磕巴的。
“这位是我好朋友,宋蕴。”周敛说完,又给宋蕴介绍这位年轻的手工艺店铺老板:“这位是杰森,我师傅。”
“你好杰森。”宋蕴跟人礼貌招呼。
“你好,里边休息一下。”杰森说着走进里边。
宋蕴跟着他们两步进去,看清了里面的别有天地。
全是五颜六色,琳琅满目的玻璃制品。
墙上挂的,桌面还有地上摆的,墙角放的,哪哪儿都是。
乱,但是并不让人反感,反而像是无意中闯进了一个藏宝藏的地方。
“杰森,这些都是你的作品吗?”宋蕴很惊讶,眼睛有点不太够用,看完玻璃的玫瑰花,又去看玻璃的钟摆。
“不全是他的,这边是我的作品。”周敛自豪的指了指地上挨着一处桌角的位置,放着的几只五颜六色带缺口的小瓶子。“跟他的自然是没法比,但是单独拎出来,插个花什么的,也很好看。”
周敛口中的他指的是杰森。
宋蕴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忙问:“我可以学吗?我也想拜师,你们能不能教教我?这些玻璃制品是怎么弄出来的?”
“这里。”杰森冲靠墙地方架着的一套器具指了指。
有炉子,旁边放着钳子,剪刀,镊子,还有一堆沙子,各种。
“过来,看我给你现场表演一个烧玻璃。”周敛说着坐过去,拿过旁边一个火枪,先给人告诫:“专业操作,这个一定要在指导下用。”接着又拿过旁边一只白色的基础玻璃管,还有镊子,开始一个简单的烧制程序。
火头呲呲,宋蕴亲眼见证了周敛把一个透明的玻璃管,用镊子夹着,捏扁拉拽,烧制成了一朵紫色的花。简单的两个花瓣。
“好看吗?”周敛送到人面前。
宋蕴没见过世面一样,点点头,“好看,”然后一顿夸:“周敛,你手真巧。”
“这就巧了?”周敛看过去一眼杰森,两眼冒光,一脸崇拜的样。
宋蕴:“”
宋蕴清了清嗓子。
走出门的时候,两人一人抱了一大箱玻璃手工艺品,宋蕴胳膊上还拎了一大包。
宋蕴还没走两步,胳膊上挎的那包玻璃花,包带就已经把那一片皮肤给勒红了。
她早该想到周敛喊她过来不会单纯让她欣赏一下作品那么单纯。
这是让她来当搬运工了。
“大姐,就不能找个车吗?”宋蕴咬牙切齿。
“不能,太招摇,杰森前几天得罪人了,他怕那些人过来毁他东西,咱俩这样,可以不被人注意。你不是要学么,权当拜师费了。”周敛说完往前抬了抬下巴,“他新租的一个仓库,就在前边。”
“”
很快来到周敛口中的仓库,两人提着大包小包放下来,打开门,将东西放进去。
“好了,主要这些是杰森的心血,费了不少时间做的,要去参加展览用的作品。”周敛说着重新锁上门,然后带着宋蕴往回走。
两人回了学校。
仓库钥匙周敛帮杰森拿着。
宋蕴的收获就是,手里捧着带回来的那一株玻璃烧制的虞美人。
杰森为表谢意赠送的。
周敛和她一人一支。
漂亮的紫色瓶子装着。
于是之后的一个星期,宋蕴都会时不时的抽个时间,缠着周敛带她过去杰森的工作室。
十二月九日,也就是农历十一月十二日晚上,宋蕴打电话联系了宋斯理,拜托了他一件事。
当天晚上,宋蕴就在俞顾森他们所在的市政厅对面13号楼办公区旁边的一家咖啡馆里坐着。
之后他们一众人散场,落脚了附近酒店,宋斯理给宋蕴说了下俞顾森所住那间的房号。
期间俞顾森给宋蕴拨电话,想问问他这位女朋友最近都忙什么呢,结果没人接,连个回应也没有。
才八点多,睡了?
想起来太奶奶,转而又跟一直睡不着的老太太通了一通电话,说了一些驴唇不对马嘴的话,之后挂断,俞顾森视线往下略过刚刚没被接通的号码时,门被人敲响。
俞顾森以为是客房服务,过去拉开门,便看见宋蕴弯着一双眼睛,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裙子下边露着一截皙白的小腿肚,站在那。
笑盈盈冲他祝福道:“俞顾森,生日快乐!”
走廊里有风,天原本就冷,晚上更甚,风吹在她光着的小腿肚上,冷的人牙齿发紧。
俞顾森伸手直接先把人带进屋,关上门。将冷风挡在外边。
宋蕴拎着礼物,靠墙站着,看着关上门看过她这里的俞顾森问:“你怎么都不惊喜的?”
“那我问问宋小姐,我生日是哪天?”先不说把生日时间弄错,而且这么冷的天,穿这么薄,俞顾森的确惊喜不起来。他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站在这里的。
冻了有多久。
宋蕴将手里提着精美包装过的礼物转而抱在胸前,一字一句,跟人详说:“俞先生,您的生日是中国大陆时间,阴历十一月十三日。目前我们所在当地时间,是冬令时十二月九日,晚间八点半。中国大陆来算,是十二月十日,也就是阴历十一月十三日,凌晨三点半。有时差的。俞先生,我来给你过中国的阴历生日。我没错,是你错了。”
俞顾森垂眸盯着眼皮底下一张一合的那张小口,罗里吧嗦说了一串,等宋蕴说完,直接弯腰,抄起她膝弯,抱了起来。
宋蕴啊了声,弹动着两条腿,“快放我下来,我这礼物可矜贵了,再碎了。”
俞顾森哼笑了下,将人放在沙发上,拿走宋蕴抱着的礼盒放在桌面:“是么,我看看。”
“反正,钱买不来。”宋蕴两条腿轻晃,看俞顾森用他那双好看的手,抽丝带,拆礼物,自豪道:“全球限量款,只有这一件。”
“那我真荣幸。”
俞顾森拆到最后,拆出来一只晶莹剔透的夜蓝色星空球,里边浩瀚夜空,漂浮着两个星球,犹如与俗世相隔。
下面是一个木质底座。
“这个大一些的星球是你,这个娇小一点的是我。”
宋蕴伸手指给他看。
底座上还别着一枚卡片,写着:Wing先生,生日快乐!祝你凡事得偿所愿,志得意满。
第34章 chapter34
“那我们真是天生一对。”俞顾森笑意吟吟。
“是宇宙一对。”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词?”他看着宋蕴皱眉。
“我发明的。”
“这么厉害, 大发明家。”
“你才知道啊!”宋蕴小腿又晃了下。
俞顾森整张脸倏然靠近,吻了下在她的唇上,“谢谢你, 大发明家。”
软软凉涩的轻触, 气息却浸染不少, 淡淡的雪松香萦绕在鼻,宋蕴轻呼吸, 问:“喜欢吗?”
“特别喜欢, 是我收到过最喜欢的一份生日礼物。”俞顾森不吝夸赞。
真会说话!
“那你之前都会收到什么礼物?”宋蕴好奇的脱口而出,但一想到以他的身份, 能够得上送礼的, 出手必定阔绰, 件件也定然是价值不菲, 内心已经后悔这么问。
“反正,在我这里,都不如你的好。”俞顾森伸手拉过宋蕴胳膊,把人带起身,坐过去他大腿上。
“手伸出来,我瞧瞧。”面前这小朋友显然是当他对这烧玻璃一窍不知了。其实欧洲富人圈里,也有玩这个的,当个爱好消遣, 只不过普通玩家融琉璃或者石头在里边当点缀,而他们, 是会融进去一些真的金子或钻石。
但是不管融什么, 制作过程都是高温火枪, 或者炉子,他见过手上带着厚厚手套, 依旧烫伤的。
“你瞧我手干什么?”宋蕴手拧在衣服里。
这么一个小动作,莫名刺痛了俞顾森的眼睛,他心头一紧,用了点力,将她藏着的手拉了出来。
前后翻转在灯光下看。
摸在手里软腻感减了些,变得有点糙,不过好在没什么烫伤。
“我很小心的,小看我的能力。”宋蕴将手从俞顾森大掌里抽出来。
旁边手机亮了下,俞顾森的,有人给他发了条简信,他拿过翻开,是宋斯理,三个字:祝良宵。
俞顾森随即将手机重新丢到一边,再次将宋蕴手拉过来揉了下,“若是真的喜欢,我可以找个专业的师傅来带你,不要自己尝试。”
“我就是找的专业人士学的,我有个好朋友,叫周敛,你见过她,那次在Suki酒吧,不过你可能没什么印象了。通过她联系到的一位手艺老师,人家很专业,还有工作室呢,做了很多作品,听说还要参加展出。”
看宋蕴说的两眼放光,俞顾森酸道:“这么崇拜?”
“嗯,还送了一朵虞美人给我。”宋蕴挑衅上了瘾。
“是么?”俞顾森声音冷飕飕的能令人凉彻脚底,“哪儿呢,我看看。”说着就是对宋蕴一番上下其手。
宋蕴被挠的痒,在他怀里扭动着腰肢,咯咯咯笑的停不下来,“你干嘛——”
“很痒啊——”
蹭到硬硬一处的时候,整个身体紧绷定在了那。
笑声也跟着停止。
她在宿舍洗了澡过来的,头发飘着淡淡的茉莉发水的香气,蹭在俞顾森下巴那。
俞顾森也没了动作。
但也就停了那么两三秒的间隙。
“还没怎么,就出这么多汗?”俞顾森声音淡淡,但掌心炙热。
“你屋里闷,”宋蕴撩起眼皮看他,鼻头也生出些细密汗珠,“不透气。”
“胡说,那么大个窗户开着,你是真看不见?”俞顾森找她最敏感处,故意磨人。
“”宋蕴眼角浸润,没忍住嗯了声。分不清是因为俞顾森口中的话嗯的,还是他那只灵活的手嗯的。
“今晚,让你舒服。”俞顾森俯身。
宋蕴右手指摁陷在松软的皮质沙发里,褶皱一片,另一手抓着俞顾森肩膀的衣料。
嘴巴微微开合,下巴难忍的抬起,原本抓在下面肩膀上的手又穿插进俞顾森发丝间。整个身体紧缩成一团。
宋蕴撑不住俞顾森的作恶手段,他故意弄她要她出声一样,她强忍着,到最后到底没忍住让他得了逞,哼哼哭起来。
俞顾森不是一个只图自己痛快不顾宋蕴感受的。
往上去吻她,手湿着挪过来,耳边低声说了句:“都是你的。”
宋蕴简直无地自容。
漫漫长夜,澄澈蔚蓝的星空球映着两道影。
宋蕴晚上刚有了要睡沉的苗头,便又被身边人闹没。
第三次了。
“俞顾森,你——出去。”宋蕴体力消耗殆尽,哑着嗓子,从后要把人推开。
“今天我生日,Baby,对我宽容一点。”
俞顾森气息烫在宋蕴耳廓,混着汗湿-
俞顾森生日这天,按照往年惯例,都会过去LetTre,同太奶奶一起过。
同在海外的一些叔伯也会一起过来送上祝福。
一起吃个饭。
至于俞顾森的父字辈,大多时间是在国内生活,同俞老一起。把太奶奶接过来身边是因为这边医疗条件能够满足需求,而且俞顾森从小就跟太奶奶亲近,那么多孙子孙女里,老太太也待他最亲。
“太奶奶,顾森哥对生日时候那碗长寿面,仿佛有执念似的。”俞樱嘴里咬着一根冰棒,凑在老太太耳边。
中午人多的时候是吃的蛋糕。
老太太耳背,满头银发,剪的规规整整,耷拉着松垮眼皮,呷了一口手里的大雪茄,点点头,满意道:“这批货劲儿足,好抽。”
俞樱巴咂了下嘴里冰渣子,看着不远处坐在大堂太师椅上将一碗面条吃的津津有味的俞顾森,习以为常的继续跟老太太答非所问的唠:“他是不是不喜欢热闹,应该开个party的,每年都这样过,也不嫌腐朽,老气横秋的。”
老太太这次是摇头:“你不能抽,你想抽你自己买去。”
说完将咬在嘴里的大雪茄拿离,吐出一团烟雾。
脚边老太太养了十多年的金吉拉喵呜一声,懒洋洋的睁开睡眼,像是被二手雪茄给熏醒了。
大堂里。
旁边侧门后厨方向,保姆李嫂端着一盘刚炒好的青椒小炒肉走出来:“顾森,还有什么想吃的。”
走到跟前放到俞顾森面前的桌上。
“别忙活了李嫂,歇着吧,这些就够。”俞顾森说完,手里筷子又挑起面。三两口下肚。
手边电话亮起,进来一条短信,宋蕴发来的,说:我和周敛罗黎她们一起走了二里地来吃拉面了,一根就好长好长。大鱼大肉蛋糕吃多的俞先生要不要尝试一下?也特别适合今天过生日的你。
接着又发来一条拍的拉面照片。
俞顾森嘴角淡扯,停下手中筷子,拿手机对准方向也拍了一张照片给宋蕴发过去:在吃了。
不远处咬着冰棒的俞樱皱了皱眉,趴在老太太椅子扶手上,下巴磕在那,又道:“太奶奶,忘了跟您汇报一件事,您这位心尖尖上的重孙子,好像是恋爱了。”说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哪家姑娘,这么倒霉。”
老太太这次估计没听到一点声儿,只是吞云吐雾在那,没别的动静。没回应。
俞樱将剩余冰棒一口闷进了嘴里,冰的斯哈斯哈直吐气。
俞顾森这边来了通电话,是宋蕴坐在距离他六十多公里的那家拉面馆里打来的。
“我也好久没吃面条了,这家拉面馆远的要命,算我给你去灾啦。”宋蕴呲溜了一口面,又端起旁边的酸奶小饮品喝了口,心满意足舔舔唇。
小动静在耳边细碎发生,俞顾森就算没能看见人,也能想象到她此刻的吃相。
巴掌大一张小脸,吞咽着一大口面条。
吃的一定很香。
俞顾森想起来第一次跟宋蕴吃饭那会儿,总觉得有哪点不一样,这会儿突然就意会到,是香,看她吃饭,自己都会跟着胃口变大不少。
“你不早说,我喊人给你做。”俞顾森说。
宋蕴放下筷子,捂着嘴:“那我要是想吃你做的呢?”声音特意压低,瞅了眼对面坐着的两位。
周敛正一心两用吃饭玩着手机小游戏,罗黎吃了几口大概嫌味儿淡,同服务生招手,问人家有没有囫囵的生辣椒,她要吃生辣椒就这面条,服务生直接端着红丢丢的辣椒油槽过来了,说只有这种。
“我学学,应该也能做出来。”俞顾森伸手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
宋蕴刚想说期待一下,电话里听到俞顾森那边应该是来了外客,有细碎的寒暄声传过来,宋蕴就说自己要专心吃饭了,挂掉了电话。
三人回程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半天还没打到一辆车。不常来这里吃这口,原因就在这。
太远。
关键中间一段路没人烟似的,加上冬令时天黑的早,临近晚上走着,的确有点恐怖。
好在她们人多,那点恐惧感稍稍降低了些。
“宋蕴,后悔跟你出来吃这口饭了。”周敛瞅了瞅前边,又瞅了瞅后边,落日火烧云红彤彤的铺在远处低矮的天空,宽阔的大马路上,别说车了,连个鬼影都没有。“这没走回去怕不是面就消化完了。就又饿了。”
“我屋有面包,回去你可以再吃点儿。”罗黎两手插兜,看着远处的景致,慢悠悠的走在一旁,倒是别样惬意。
惬意到,手机响着,来了电话,也不知道去接。
宋蕴没有表情,仿佛跟罗黎一样,没有听见似的。
只有周敛狐疑的看一眼罗黎,视线定在她口袋那,“我说,你不接?”
“不想接,要不你替我接?”大概是路上无聊,罗黎半开玩笑似的说。让人听得似真似假。
“你敢给我手机我就敢接,来吧,手机给我。”周敛伸出手。
罗黎倒是很洒脱的将没挂断的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到她手上:“接!”
周敛看一眼,电话号连个备注都没有,她没想到罗黎来真的,忙问:“这谁啊,我说什么?”
罗黎:“你就说罗黎死了。”
周敛:“我呸呸呸呸呸呸!别他妈乱说话,不吉利!”
周敛想着会是个胡乱讨债的,毕竟罗黎有点臭钱,随即摁下手机,将人骂了一通:“孙子,能不能有点基本素养,如果有点姿色,就耍个帅,露点腹肌什么的,有点诚意,拍个照片发来先给姐姐们瞅瞅。”
说完滴的一声,直接挂断。反手重新将手机递给罗黎:“谢谢我吧,等下有艳照让你眼睛白嫖。”
罗黎:“”
罗黎没理人,打开手机,屏幕戳了几下,直接将刚刚的陌生号做了拉黑处理。
“干什么,你不稀罕让我们饱饱眼福再拉黑也行啊!”周敛一脸的可惜。
“周敛,前面好像是你的杰森。”宋蕴故意乱扯。
周敛注意力转移,看过前面,空荡荡的一条大马路,哪里有人,随即顿住脚,手伸过后边拉着宋蕴一阵挠:“还我的杰森,你也是学坏了宋蕴!”
宋蕴笑着跑着绕过去,拉着罗黎来回躲避周敛攻击。
三人打打闹闹,一路倒也不算无趣。
很快来到杰森手工艺工作室所在的那条街,去宿舍区,要经过这边。
天已经几近黑透,路灯亮起,不远处杰森的手工艺店铺门口明显晃动着几个人影,还有不小的喧闹。
罗黎先注意到开的口:“前面有人打架!”
“周敛,地上躺那个是不是杰森?”宋蕴记得前几天周敛说过杰森得罪了人。
周敛以为宋蕴又开玩笑,选择不上当,转身又跟人打闹:“又来!又来是不是?上瘾了你还!”
罗黎啧了声,将闹腾的周敛拉住制止,冲前方抬了抬下巴:“这次没人跟你闹!”
周敛转脸看过前面路灯下,昏黄光线里厮打着的几个高大人影,夹在中间的那位半边脸已经染了血,神色一愣,紧接着快步跑着过去,“是他!”跑着扭头冲宋蕴罗黎喊道:“快帮我报个警!快!”
周敛太冲动,脱缰的野马一样,罗黎拉都没拉住。
宋蕴这边拨电话报警,手已经开始打颤。
周敛学过跆拳道,会两下拳脚,但是对方人多,她又是女生,压根不是对手。
杰森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都对付不了的事情。
于是罗黎亲眼看着周敛刚过去拳脚没有施展一分钟,就被那五个黑人压制在了一旁。
倒是没对她怎么动手,只是一名黑人单纯旁边控制着她,另外两人继续教训杰森。剩下两人直奔罗黎和宋蕴的方向来。
“跑!”罗黎喊了声。
宋蕴已经拨通了报警电话,一边跟当地警官阐述交待,一边同罗黎一起撒腿往两边的建筑群里跑。
找有人的地方跑。
呼呼风声耳边吹过,湿冷像刀子一样划着皮肤,宋蕴身边早不见罗黎,不清楚她跑去哪个方向,身后男人紧追不舍,嘴里骂着污言秽语。
宋蕴试图绕着往学校方向去,但体力不行,最后只能瑟瑟发抖的躲在一堵墙后边。听着旁边男人脚步在周边盘旋,时远时近。
最后接了一通电话,骂了声脏话终于脚步往远处走了。
因为奔跑,宋蕴胸口依旧起伏不迭,此刻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换气。
眼角因为害怕而泛出生理性眼泪,一颗颗无声的往下掉。
大概过去十多分钟,宋蕴手机上来了条短信,罗黎手机号发来的,说她和周敛在手工艺店门口,杰森也在,那群人被警员带走了,让她也过去。
宋蕴起初不信,以为信息可能是那几个黑人用罗黎手机发来的,毕竟就刚刚紧追不舍的情形,让人后怕。
但紧接着她手机便被警方来电,让她过去录口供。
宋蕴往杰森的工作室那边去。
走到的时候,杰森已经被两人搀扶进了屋子里,周敛手里拿着杰森原有的一些外伤药水,给他简单处理。
两名白人警官正围着罗黎询问些什么,见到宋蕴过来,其中一名警官便转移视线向她走过来询问具体事项。
事情忙完,送走警察,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杰森实打实被揍的不轻,好在都是外伤,没有伤到骨头。
周敛倒是没有伤到,那些人看上去鲁莽,倒也算有点道德。
“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们了?”周敛想问个究竟。
杰森用舌头顶了顶开始红肿的左脸,疼的龇牙咧嘴,脸纠成一团,说:“他们,切尔思□□的工作人员,我和朋友好奇,去玩一次,在里面,拍了照片、视频,让删,没删,被旁边客人看到,出老千。导致他们被老板罚钱开除。”
周敛和宋蕴对杰森口中这些个词汇单拎出来认识,可放到一起,就听得云里雾里,加上杰森这初级汉语的表达能力,实在听不懂。
两人看了眼旁边靠门站着的罗黎,罗黎明显没她们那么迷糊,翻译说:“杰森意思就是,他和朋友因为好奇心,去切尔思玩了一次,偷拍了些照片和视频,里边工作人员让他删除,他没删,于是导致被旁边客人看到,下注时候直接利用做弊。那种地方,的确很忌讳这个。”
不过“出老千”这种小众的词汇居然能从这外国佬嘴里说出来,罗黎颇显诧异的看了杰森一眼。
“那他们这次也出气了,人也打了,应该算翻篇了吧?”周敛思考着,按照逻辑分析。
“别忘了我们报了警,他们又被抓了。”罗黎提醒。
周敛:“”
宋蕴将掌中手机握了握紧。
心道,这仇,怕是越结越深。
但是想着人既然抓走了,应该也不会太快放出来,至少会待一段时间,所以想了想,也就没多挂心。
三人处理好事情,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累了一天,都没再多说什么,各自回了各自的宿舍。
瑞恩已经躺在床上睡了,宋蕴放轻动作,过去洗手间关上门,先给自己洗了把脸,然后在洗手的时候发现左手腕那里是光着的。
夜很安静,能让人清晰的听见旁边水龙头水滴滴下,滴答滴答。
宋蕴停下动作,愣怔了瞬,此刻方才意识到,俞顾森送给她一直戴在左手的那串珠玉手链,不见了。
第35章 chapter35
宋蕴一晚上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早早的起来上完中午的课程,就跑去了昨晚她活动过的地方找手链。
因为没休息好,脑袋昏昏沉沉, 看人都只想重影。
沿着杰森手工艺店铺前面那条路一直往上走, 刚好碰上杰森就医回来, 恢复期,半张脸比昨天晚上肿的更高了, 眼睛乌青乌青。
宋蕴说明来意, 他索性就关了店门,要帮忙一起找。
推脱让他休息, 结果半天推脱不下, 宋蕴又着急找东西, 只好作罢。
走到印象里她昨晚跑的那条路, 路边零落着几棵低矮橡树,树叶已经发黄,地上草丛里落了不少。干枯树叶踩在脚底擦擦响,两人各看一边,一路走得很慢。
宋蕴更是坑坑洼洼都没放过。
正直吃午饭的时间,周敛下课找不到人,想喊宋蕴一起,打来电话问她在哪儿, 宋蕴只说有点事,让她先吃。
挂完电话继续猫着身, 继续找。
好在这条路不怎么繁华热闹, 来往人不多, 不然他们这个架势,难免惹人异样眼光。
昨天晚上天黑, 加上宋蕴一路疯狂跑着,所以当时并不觉得这条路长。
走了十多分钟,回头往后看才发现,还没有三分之一。
但是虽然累,在没找到手链之前,宋蕴倒是愿意这条路一直走不到头。
最终,半个小时后,宋蕴在临近路尽头的拐角,也就是她昨晚躲藏那面墙的墙角边,看见了手链。
冰透的碧色,圆润的珠子,散开的链口,上边荡了些浮尘。
宋蕴嘴角在看见的那一瞬,霎时弯起,失而复得的喜悦写了一脸。
她没想过这么顺利,也不确定会真的在这条路上会找到。
看来运气不错,她想。
开心之余,忙走上前伸手去捡,却在下一秒被对面伸过来的另一只手给抢了先。
宋蕴一颗心过山车似的,顿时从高处,宕的又沉下。
同时伴在耳边的是一串听不太懂的土著英文,大概意思是说:“你好,我们又见面了,昨晚是你报的警,没错吧?”
宋蕴直起身,正是昨晚追着她跑到此处的那位黑人大哥。此刻她的那条手链被他勾在黑亮粗壮的手指头上,打圈转着玩。下一秒就有掉在地上,或者是被甩在墙上,撞成稀碎的预感。
宋蕴害怕的同时,也不免奇怪,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在警察厅才对,怎么会在这里?
“可以先把手链还给我吗?”宋蕴用英文跟他交流,同时颤巍巍伸出手,她有点害怕他会出手打人。
黑人大哥哈哈笑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
宋蕴打退堂鼓,准备跑,缩回手,退着脚往后挪,但后边是面墙,退了几步,把她堵得死死的。
黑人大哥上前两步,伸手刚要拽宋蕴怀里的包,身后一道声音喊住了他:“Vito,别这样。”
被喊的黑人大哥住了手,看过身后走过来的男人。那是他刚工作地方的新老板,告状似的指着宋蕴用英文说道:“老板,就是她的朋友害我们丢了工作,也是她昨晚报警抓的我们,还花费您那么多钱把我们捞出来。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似乎之前全部的怨愤,此刻因为宋蕴的出现,都强加转移在了她的身上。
说话间那名叫Vito的黑人大哥侧了侧身,宋蕴紧紧抱着身前的包,这才看清来人样貌,个子不算低,三十多岁,小麦色皮肤,体型看上去结实有力,长相周正。
此时杰森因为在不远处听到动静,也找到了这里,黑人大哥给自己老板指了指:“这就是她那个朋友,害我们丢工作。”
杰森因为昨晚受了顿打,警觉的立马架起拳头。
男人看清宋蕴,冲杰森摆摆手,意思是不动手,大家都不动手,信步走近宋蕴,问了句:“姑娘,我姓谢,你怎么称呼?”
说的中文,宋蕴这时方才知道他是华人。
但是警惕心依旧提的很高,“要怎么样,你们才能把手链还给我?”
姓谢的男人闻言看过旁边,黑人大哥将转在指尖的那条手链递给他。
手链拿在手里细细的看了一番,男人笑笑,“这么高品质稀有的玻璃种宝石光,用粉钻石镶着做陪衬,”转而看一眼旁边的Vito,调侃似的说:“起码能抵你在我这里干好几年了。”说着又看过宋蕴,说:“我是他老板,刚听懂了你们之间纠葛,的确是你们有错在先。”
杰森自知连累了宋蕴,转而冲男人道:“东西,给她,来找我。我的错。”
黑人大哥立马不愿意了,直言不行,毕竟一直心里不忿,好不容易拿到筹慰。
“你们是朋友,对不对?总归这件事已经发生了。”男人在杰森和宋蕴身上来回看一番。
“那这件事要怎样才会了断?”宋蕴问。
“我现在说的就是这个,不如矛盾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了断。”说着拎起手里的那条手链:“就拿这个当筹码,你们赢了,拿走,你们输了,手链归Vito。”
语气,不是什么商量的语气。
杰森很愧疚,跟宋蕴道歉:“宋,对不起。”
可是,道歉又有什么用?
于事无补。
“明天晚上七点,恩格路35号,切尔思,宋小姐,不见不散。”男人看着宋蕴微微笑,视线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口气算和善,“放心,这条手链,我会暂时帮你好好收着的。”
宋蕴无奈的干扯了下嘴角,“那谢谢您了。”其实心里已经统统将所有人骂了一遍。
说完将包重新在身上挎好,转过身,冲杰森道:“我先回了。”
本来就没睡好,又猫腰找了这么一大会儿东西,她这会儿头疼的要命,加上没吃午饭,血糖低,脚也是虚浮无力,踩棉花一样。
宋蕴微垂眼睫,自己都怕自己两眼一黑,会晕过去-
来时的那条路仿佛又长了不少。
骑单车,风一样过去几个嬉闹的学生。
男男女女。
宋蕴抬眼看远处,埠大旁边的库萨教堂最高处的时钟,又走了半个小时。
但她貌似还有一半的路程要走。
又走了一段,宋蕴听到车轮滚擦石子的动静,方才察觉身边跟了一辆车。
她走的慢,车子也慢,她走的快,车子也跟着快,宋蕴停下脚步,车子跟着停住在路边。
她有点恍惚的抬头,便看见了俞顾森。
原本只降了半截的车窗完全降下来,俞顾森整张脸露出,说了句:“怎么了?魂丢了?”
宋蕴看着他,那一瞬顿时生出莫大的委屈,鼻子跟着酸不行。
“你怎么来了?”隐隐还带了些不易被察觉的鼻音。
但就算不明显,俞顾森还是听了出来,“先上车。”
宋蕴绕过车头,坐上车,给自己扯上安全带,干咽了下喉咙,看一眼俞顾森,语调到还算平缓安静,问他:“能不能先请我吃顿饭?我还没吃饭。”
“”
俞顾森视线在宋蕴那张落寞的小脸上停留了两秒,手扶上方向盘转动,往之前她喜欢的那家餐厅方向拐去。
进去餐厅里边,老地方,已经来过多次。迎上来那位已经脸熟的邱老板,点了几道他这里的天价菜,没有例外的,老板又送了酒。
等菜期间,俞顾森手托腮,胳膊肘支在桌面,问宋蕴:“受了欺负,就打算这么一直忍着,不跟我说么?”
宋蕴抬眼,看着俞顾森,过膝深咖大衣,白色衬衫,支着下巴自然又倦怠,他还是那个第一眼就有本事让她移不开眼的俞顾森。
看了会儿,宋蕴终于启口,慢吞吞反问:“俞顾森,你知道切尔思□□吗?”
“切尔思?”
旁边服务生端着茶水过来,俞顾森说话间托腮的手放下,转而端了杯水送到宋蕴面前,“你嘴很干,先喝点水润润。”
宋蕴将杯子握在手里。
俞顾森自己也端来一杯喝,递到嘴边抿了口。
宋蕴没得到答案重复问了遍:“对,切尔思,你进去过吗?”
俞顾森没有赌的癖好,神色微顿。
宋蕴从他表情看出答案,也是,从出生就已经是赢家,赌这种原本就荒唐的事,对他来说,压根没有吸引力。
俞顾森调整坐姿,半靠进沙发椅,摸出手机拨电话号出去,拨完手机贴在耳边,视线落在宋蕴那,两人浅浅对视,对方应该是接通了,他交待了声:“查一下切尔思。”口气郑重严肃,接着又对人补充,“是一家□□。”
“我还没给你讲具体事情。”宋蕴小小声,手伸过抓在俞顾森搭在桌面那只胳膊的衣袖上晃了晃。提醒。
俞顾森反手捏在宋蕴手背,柔胰细腻握在掌心,指腹习惯性的搓着,安抚似的,另一边对电话里说:“查出来打给我。”接着挂掉电话,注意力全部放在宋蕴这里,等她继续往下说。
“我和我朋友昨晚吃过拉面回来,发生了件不好的事情。”
服务生这边开始上菜布菜,宋蕴只能将手从俞顾森宽厚温热掌心里抽出来。
邱老板走上前手里捻着一支白玫瑰,插在了两人中间的花瓶里。
问俞顾森他们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需要,俞顾森颔首跟人致谢,说:“没有,谢谢。”
邱老板是个懂察言观色的,俞顾森脸色冷淡,透着几许不耐,他就没再多说。
宋蕴见人离开,继续刚刚的话,将发生的事情给俞顾森捡重点说了说。
“那老板说的也没错,这件事,肯定要有个了断。”宋蕴就算不想掺和,但是已经掺和了进来。而且要真做到坐视不理,也不太可能。第一个原因是俞顾森送的礼物,她不想就这么白白便宜给那些人,第二个原因就是杰森也算自己的半个老师,当时教自己烧玻璃教的很用心。
俞顾森听了个差不多,嗯了声,拿起筷子,一并跟宋蕴说:“先吃饭,明晚我陪你去。”
“别了,你又不会那个,他们肯定是有规则的。”宋蕴想了想,斩钉截铁的说:“你不要去,太丢了人,我自己去丢人就行了。”
“”俞顾森不由提了提唇。
宋蕴跟俞顾森说这些,是想告诉他要有那条手链回不来的心理准备。虽然这个心理准备,她自己都还没有做好。
“先不说要不要去丢人,不是饿了么,先吃饭。”俞顾森将筷子递到宋蕴手里,眼神往餐桌上示意了下,“你爱吃的红烧排骨,特意给你要的。”-
下午还有一节课,饭后俞顾森送宋蕴回学校继续上课。
杰森打了电话,周敛也已经知道了约赌的事情。
起先觉得很扯,不太相信,但是宋蕴回来后她又确认一遍,总算相信真有这种事。
“你的手链那个老板执意要拿着,这件事也是他出头”吃过晚饭,周敛靠着宿舍院子里一面墙,一手臂环胸,另一手抠弄着下巴,做思考状看着坐在她对面石椅上的宋蕴,疑惑,“他就算是黑大哥现任老板,可他一老板,如果连这个都管,那么多员工,他管的过来吗?他该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宋蕴无聊的看一眼周敛。
“他长的俊不俊?”周敛又问。
宋蕴想了想,却是已经想不起来具体样貌,毕竟一面之缘,“不记得了。”而且她觉得目前不应该是关心这个。
“那应该是长的不怎么样。”周敛下结论,不然不会记不住。“罗黎兴许对这方面有点了解,她接触的人多。”周敛害怕对方只是在逗她们玩,接着碎碎了句:“就是这姑娘又不知道哪儿去了,神神秘秘的。”
宋蕴没心思想别的人,此刻自顾不暇。
两人外边待了会儿,回去宿舍洗漱睡觉。
第二天白天上了一天课,晚上宋蕴同周敛还有杰森,三人便来到了恩格路35号,那家□□的门口。
门口不远处随地躺了几个流浪汉,旁边石柱子下一个男人正抱头痛哭,过路两个酒鬼手里拎着酒瓶,摇摇晃晃哼着歌从宋蕴身前走了过去。
留下一股酒味混着说不清道不明像是很多天没洗澡的体臭味。浓重体臭里边似乎还有很浓郁劣质的香味,又香又臭的,能把人熏晕。
周敛和宋蕴动作一致,齐齐捂住了鼻子。
“靠!这什么鬼地方!”周敛刚骂出口,身后一声汽笛,停了辆车过来,三三两两下来几个人。
杰森一眼便认出了其中的Vito和他们那位新老板,对周敛和宋蕴说:“他们过来了。”
“宋小姐,我们进去吧。”Vito那位姓谢的华人新老板看过宋蕴他们,往切尔思里面抬抬手。后边跟着几位那天把杰森一顿暴揍的切尔思前员工。
他们几人先进去,宋蕴他们跟在后边。
进去后里边熙熙攘攘,叫喊声若近若远。
一美女在中间一小舞台上大跳艳舞。
宋蕴微微吸气,几近空白的大脑里想着如果卫攸芝知道她进了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多半会连夜从国内老家杀过来。然后掰开她脑袋问问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猪油蒙了心。
可是那条手链价值不菲,哪怕不是俞顾森送的,她也会争取。宋蕴说服自己的理由是,那不单单是一条手链,那是和奖学金一样的真金白银,白白送人,她没那么大方。
“杰森说的,两方约赌,规则很简单,抽到手里的扑克牌,谁开出来的点数接近班长手里的点数,就算一局赢。三局两胜。”
周敛没过喧嚣,凑在宋蕴耳边说。
也是昨晚她们就了解到的一点皮毛。
“那你觉得,我们赢的概率多大?”宋蕴视线放在里边的熙攘人潮里。
“看命!”周敛脸色严肃认真,难得的正经,“怎么办?我小腿一直抖,控制不了。”
“”宋蕴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服务生端着酒水,看到那黑人大哥Vito,被开除的老同事,笑呵呵打招呼,面露嘲笑。
黑人大哥气不下,脚下使绊子,挡在那,服务生端着酒水,一个踉跄,手中托盘连同酒水冲宋蕴身后铺洒过来。
在她还未察觉发生什么的时候,从后一个力道拉着宋蕴胳膊带到了一旁。
宋蕴诶了声,还没抬头看拉她的人是谁,先听到的是俞顾森声音,贴在耳边,炙热的气息钻着耳廓皮肤:“把人带来二楼贵宾厅,工作人员若核对订台人名字,你告诉他,订台人叫Rika。”
Rika?
那不就是她自己。
话说完,宋蕴胳膊上的力道松开,她豁的在喧嚣里抬眼,俞顾森已经抬脚跨上了二楼的台阶,薄料白色衬衣外边套着颇休闲的呢绒大衣。刚刚抓她胳膊的手,此刻已经揣在外套口袋,侧回眸视线落在宋蕴那,嘴角浅笑。
宋蕴耳朵,刚刚俞顾森贴近的位置,不由得跟着他那个笑一阵酥麻发热发软。
有人吹了一记口哨,宋蕴注意力方才分散出来,也才注意到宋斯理,包括陈右甚至Leo的小叔叔骆迁,他们居然都跟着俞顾森一起的。
他们前后踩着台阶上二楼。
口哨是宋斯理冲她吹的,扭着头,看着楼下站着的宋蕴,一脸打趣儿她和俞顾森的表情。
被绊的服务生端着的托盘和酒水咣咣当当掉碎了一地。
保洁过来收拾。
周敛过来拉着宋蕴周身看了一番:“没事吧?没砸到你吧?”
宋蕴摇摇头,将视线从楼梯上收回。几步走到Vito和那位谢老板跟前。跌倒的服务生一脸恼怒看着Vito,可是Vito此次过来是客人的身份,服务生纵然生气,但也只能拍拍身上污渍,转去后台收拾自己。
宋蕴反客为主,抬手往上指了指二楼贵宾厅:“我们订了台,在上边。”
宋蕴说完招呼了一下杰森,拉着周敛便也迈向二楼台阶。
“你订了位置?你什么时候订的?”周敛一脸难以置信。
“回去跟你解释,”宋蕴说着小声了句:“你回头看看,他们跟上来没?”
周敛扭头瞅了瞅,“跟上来了。”
宋蕴松口气,加快脚步,视线放在前面的俞顾森他们那里。
二楼贵宾厅人数清减,和一楼普区的熙攘完全两个世界,甚至有自助酒吧台,有专业演员演绎的小剧场,还有各种酒水小吃,琳琅满目,随意取用,应有尽有。
俞顾森几人就坐在一旁的休息休闲区,看几个角色演舞台剧。
一金发碧眼美女工作人员踩着细高跟,摇曳生姿的走过来,同杰森核对订台人名字。
大概是看宋蕴和周敛两个女孩子,不像是来弄事儿的。
“Rika.”旁边宋蕴开了口。
金发碧眼美女看过来,先是睁大了眼将宋蕴打量一番,接着往旁边一空着的位置手势邀请:“这边,跟我来。”
Vito一行人也跟了上来,围在弧形桌面,桌上放着一个黑色牌盒。
金发美女摊开手,用英文说:“你们的筹码。”
姓谢的华人老板,从口袋里将宋蕴的那条手链拿出,递了过去。
金发美女看到手链哇哦了声,接着将手链搁置在桌面一丝绒布料衬底的托台上,接着抽开牌盒,从里边抽了六张牌,金发美女自留两张,宋蕴和Vito这边也是各两张。
翻开将两张牌数字相加,至于点数,只看个位数。
美女翻开两张牌,一张红桃10,一张梅花3,加一起13,取个位数,也就是3个点数。
宋蕴看了眼Vito,随着他一起,将手下的两张牌亮出。
一张黑桃9,一张梅花5,4个点。
Vito一张方片8,一张梅花7,5个点。
周敛激动抓着宋蕴胳膊晃了晃。
“Rika,手气不错!我们开局就赢了!”
宋蕴神色沉静。
确切说,她是紧张。
接着,金发碧眼美女一个动作,将周敛的那点喜形于色,如同一盆凉水下来,直接浇灭了。
她又各自发了一张牌,说:“补牌。”
旁边杰森跟宋蕴和重新沉下脸的周敛解释:“补一次牌,这也是规矩。再加上补牌的数字,得到的才是最终点数。”
周敛翻给杰森一记白眼。
言外之意:不早说?!
另一边的休闲区,宋斯理往后边不远处看了一眼,冲俞顾森诶了声,“我说,咱们什么时候过去?”
“再等等。”俞顾森顺势也跟着扭头看过去一眼,只见混在几人间的好学生,脊背绷的笔直。那架势,跟上课时,被老师提问到不会的问题一般谨慎。
人毕竟对不熟知的领域,都透着惧怕。毕竟脱离在自己的掌控之外。
况且约赌,本身就是一件不确定的事情。
不紧张是假的。
宋蕴补牌到手一张10,三张牌数字相加取个位数,点数依旧是4,没有变。
对方抽了一张9,点数从5,也变成了4。
第一局,平局。
那位姓谢的老板,看一眼宋蕴,笑问了句:“宋小姐看上去很小,像是还在上学才对,哪个学校?”
宋蕴似笑非笑扯了扯嘴角,没接他的话。
而这位谢老板倒是笑笑,没觉得什么,又说:“我那里有不少留学生兼职工作,宋小姐如果有需求,过后可以直接联系我,不打不相识,肯定会给宋小姐安排个满意的位置。”
男人试探的口吻,好奇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想到,去提前订这里的贵宾位置。而且这里的贵宾席,据他所知,不是有钱就能订到的。
宋蕴依旧没接他的话,单纯礼节性的笑了下。
其实是要笑不笑,皮笑肉不笑那种,毕竟她的东西被他擅自当做筹码,还要求必须到这里,宋蕴对他这个人,产生不出丝毫的好感。
周敛啧了声,同旁边的杰森互看一眼,第一局居然是平局,是他们没想到的。
对方里面有人骂了声脏话。
接着金发美女开始第二次抽牌,发牌。
第三次抽牌,发牌。
第四次。
第五次。
第六次。
六次发牌,平局四次,宋蕴这边赢一次,对方赢了一次。
也就是说,其中某一方再赢一次,就是本次约赌赢家,这次约赌也就此结束。
宋蕴手心里已经汗津津的。
新发的一局牌,第二张翻了两次才翻过来。点数是6,对方开出来点数是4。
而坐庄的美女那边点数是3。
输的面儿倍增。
宋蕴手指尖不由扣在桌面。
金发美女补发最后一张牌过来。
“别紧张。”
熟悉令人心安的嗓音响在耳侧,宋蕴偏过脸视线往上。
“要输了。”宋蕴表情故作可爱。眼睛里则泛着水光,红着眼尾,写满了可惜和难过。
俞顾森侧着目光跟人对视一眼,轻笑:“输了,就再买一万个送你。”
宋蕴不知道俞顾森中途什么时候站过来她身边的。
“那不是挺浪费。”还丢人,而且,谁家好人能带一万条手链。偏偏这么难堪的场合他还带了那么些朋友过来看,看自己女友在这里给他丢人现眼。
“我暂时,应该还浪费的起。”俞顾森笑笑,从口袋里抽出右手,骨节干净修长的手指,伸过桌面罩在宋蕴手背,话音没落完,她手底的那张牌,就被他掌心的力道带着翻了过来。
宋蕴诶了声,猝不及防。
心跟着跳到了嗓子眼。
周敛旁边叫了声:“3,啊啊啊,Rika,是3,我们赢了!”
谢任,也就是那位谢老板,吸一口手里雪茄,看过宋蕴旁边站着的俞顾森。
工作人员将手链用精美盒子重新装好,送到了宋蕴手边。
瞬间的局势转变令宋蕴一时忘了去伸手接。
还是周敛拉着她的手,伸了过去,“宋蕴,我们赢了,快拿着。”
“不是说链扣松,给我吧,我让人去修一下,过两天再戴。”俞顾森摊开手。
宋蕴接过手链,心里的那辆过山车此刻仿佛才走完行程,有了落地的真实感。
“也行。”宋蕴转而放到他手里,想到刚刚,垫脚凑近俞顾森耳边,不禁问:“你该不会是让人在牌里动手脚了吧?”
俞顾森似真似假的来了句,“你猜?”
“”
这里的雕梁画栋,金碧灿灿,纸醉糜烂,将俞顾森话语间语气和神态,也跟着衬出了三分没正形。
有种,陪她胡闹的样子。
并且毫无违和感。
“你正经点。”宋蕴娇嗔的口吻,毫不自知。
旁边周敛听不下去,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宋蕴看过去一眼,周敛木着脸,脸上仿佛写着一行字:还有外人呢。
不远处另一边的陈右,大雪茄咬在嘴角,同那晚殴打杰森的几名黑人哥哥,说着什么,最后给了几张名片。
“全球五百强,正规企业,高薪诚聘安保员。”
调笑的语气,当场挖墙脚的既视感。
至于那位谢老板,黑人哥哥们的新老板,这次约赌的发起人,脸色不怎么好,打量一番宋蕴和俞顾森那边,站了没一会儿,就径直出去门,上了车,走了。
而宋蕴留学生涯里最后的一个秋天,也同这场闹剧一起,尘封落幕。
第36章 chapter36
罗黎跟学校请假回了国。
宋蕴她们还是在Eson教授那听到的
大概圣诞节前, 也就是正式放寒假之前的这段时间不会再过来上课,听说是因为家里的事情,具体什么事, 没人知道。
按照往年来算, 其实距离正式放寒假也不过还有一个多星期时间。
周边圈子里留学生中, 不少人已经开始计划着回国吃什么,去哪里玩。
关心着去年味道很不错的某家火锅店还有没有在正常营业, 说着下飞机会直奔哪家饭馆。
问父母家里天气怎么样, 冷不冷,多少度, 说英国已经下了两场雪, 好在都不大, 鬼畜天气下完没有五分钟就升起大太阳, 瞬间飘雪那会儿跟玩儿似的。
还有一些是国内亲朋打电话过来让帮忙代购点实用的东西回去,于是近几天开始计划着逛街,等等等,各种琐碎。
卫攸芝给宋蕴打来电话,说是已经看好了航班,给她发了信息,刚好是学校放假次日下午的班次。让她一早坐火车过去伦敦,然后坐飞机直飞北京, 老家就在隔壁临城,卫攸芝和宋沛中会开车过去接她。
往年过寒假回家, 也都是这样。
宋蕴一年回一次家。
她这算好的, 像周敛, 过来三年,一次还没回去。
宋蕴父母不知道的是, 今年变了。
俞顾森住处,窗边,他把人偎梏在自己怀里,宋蕴手指尖摁在台沿,细密的汗甚至开始在指缝间蔓延,指甲被她摁到发白。
艰难压抑着嗓子里可以令人脸红和浮想联翩的声音,气息断断续续,当然会有忍不住的时候。是俞顾森故意使坏用力。
“冷不冷?”俞顾森气息浮动,一滴汗液亮莹莹,顺着额角,沿着侧脸轮廓滴在宋蕴的脖子里。
宋蕴知道他是故意问她,明知道她不冷,整个人都汗湿了,明知道她一句话都接不上来。用手肘试图去打他,俞顾森轻易握住她,不由提唇低笑了声。
接着宋蕴挂在眼角的生理性泪水便被撞掉出来,落在俞顾森环在她腰间的小臂皮肤上。
宋蕴也跟着哼哼出一阵哭嗓。
脚下是松软的羊绒地毯,踩乱了不少,一件女式内衣就落在宋蕴光着的脚边。
俞顾森把她拉过来,面对向自己,手拉过勾在脖子里。
宋蕴腿软的立不住。
腰间肉细腻柔滑。
“你不是说,回国机票买好了么,”俞顾森垂眸往两人中间看一眼,吁出些潮湿气息,“买的哪天?”
“周、周六,19号,后天。明天这学期课业结束。”宋蕴停了停,接着跟人商量:“我、我站不住了,我想休息。”
“腿给我,我抱着你。”
那天下午宋蕴没有课,俞顾森别墅二楼的卧室位置采光好的不得了。
从窗户往外看,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雾蓝色淡水湖。
她整个人被弄的找不到自己,最后只有后背贴在瓷面墙壁,袭来的那点清凉方才让她好受了点。
事后俞顾森捞了件自己的干净衬衣给宋蕴套上。
自己随意穿了件睡袍。
过去窗台边,伸手捞过桌几上放置的一瓶矿泉水,拧松盖子,走到抱膝靠坐在床尾的宋蕴跟前,递过去。
宋蕴似乎还在刚刚的情景中没完全抽神回来,眼神颇为涣散,鬓角还有未干的汗,俞顾森递过来的水也没接,眼睛沿着他胳膊往上抬,看了他一眼。
俞顾森自知自己今天有点过分,蹲下身,单膝贴在地毯上,手伸过来先帮宋蕴理顺了下乱掉的几缕刘海,接着移过后脑勺,兜头宠溺般揉了揉人发丝,低头凑到嘴角又亲了亲。
接了一番吻。
拎着的那瓶矿泉水,瓶口已经松开,他单手指腹蹭着旋开,盖子掉在地毯上,俞顾森也顺势挨着宋蕴靠坐在那,道了句:“不然,我喂你?”说着仰头喝下一口水,捏着宋蕴下巴抬起便投喂过去——
宋蕴没想到他这么恶劣,是嘴对嘴的喂,抬手推在俞顾森脸上,把人推开。
俞顾森呛了水,一边笑一边看着宋蕴咳嗽。逗她被当真了。
把水递过去:“自己拿着喝。”
宋蕴接过去,一口气喝下小半瓶。
“假期多久?”俞顾森问。
“28天。”宋蕴回。
俞顾森点点头,“同时错过圣诞节和春节。”
“”
的确,宋蕴三年来,一次也没留下来过圣诞节。
也没赶上过国内除夕夜。
圣诞节倒还好,因为英区从十一月就会陆续开始筹备,整个城市就会早早的进入一个热闹的节日氛围里。圣诞果,圣诞树,圣诞麋鹿,各种彩灯。
市政厅那边早在7号那天就点亮了专属圣诞的灯盏。
高达十五层楼的超大圣诞树,每天晚上都会有不少人过去拍照。
各种集市也陆续开放,很热闹。
遗憾的是春节,每年都是卫攸芝和宋沛中看着别人家热闹。自己家冷冷清清。
宋蕴看一眼俞顾森,问:“你——一般都什么时候回国?”
俞顾森视线看一眼窗外,接着看过宋蕴,眼神深重沉敛:“我十五岁那年来到这边,中间回去过两次。”
熏香屋暖,虽然不过下午四点多,可冬令时里,天已经渐黑,风透过窗户将灰白色帘布刮的飞起。
宋蕴张了张口想问什么。
其实是想问他为什么回去次数那么少。
俞顾森却是随即站起身,走过床头边的柜子,抽开抽屉,摸出一支烟和打火机。然后走到阳台通风那里,将烟咬在嘴角,指腹擦亮火机,低头将烟凑过橘红闪烁的火头,深吸一口,点上火-
回国那天,俞顾森送宋蕴去的伦敦机场。
蒋文又一路开车。
两人在机场找了家看上去还不错的面馆,确切说是宋蕴觉得还不错的面馆,坐在里边吃了碗面。
面里奇葩的放了点沙拉酱,吃上去又甜又咸的不知道是什么味儿。
宋蕴出来门质疑的看一眼饭馆门头招牌,是中餐馆没错,老板也是中国人,但是味道实在是差远了。
笑着跟蒋叔说:“幸亏您没进来吃这个,特别难吃。”
蒋叔看过俞顾森,手里拉着宋蕴的行李箱,笑笑:“那我以后就都避着点。”
“说了不会好吃,你自己要进来。”俞顾森伸手帮宋蕴提了提领口。
宋蕴又看一眼店面:“这家店应该是新开的,第一次踩进坑,下次肯定不会再进来。”
蒋叔突然想到一件事,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锦盒,送到俞顾森跟前:“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顾森,宋小姐这条手链已经叫人修好了。”
俞顾森将盒子拿在手里,打开,手链取出,拉过宋蕴手腕。戴上。
“蒋叔已经安排好了人在北京接机,然后送你回家。”
“让人回去吧,我爸妈说过去接我,别让人白跑了。”
俞顾森手下继续动作,扣上链扣。
宋蕴电话响,手腕从俞顾森掌心里抽走,卫攸芝打来的,问到伦敦没,说航班快到点了,也让她注意安全。
旁边俞顾森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提醒:“还有二十分钟。”
另一边卫攸芝听到宋蕴电话里传进来的低沉成熟的男音,警觉的问:“妹儿,你跟谁在一起啊?我怎么听见有男的说话?”
宋蕴看一眼俞顾森,犹豫了会儿,回:“是我打车过来机场的司机,没有谁。”
“”俞顾森不由看一眼当着他面儿给家里撒谎的宋蕴。
宋蕴接电话的间隙,他一手抄兜站在那,垂眸将另一手里空掉的首饰盒打开,合上,合上,打开,如此循环,不知在想什么。
见到人结束通话后,方才提了提唇,不慌不忙的冲宋蕴开口说:“既然是司机,就不该免费,”转而用拿着首饰盒的那只手轻点蒋文又站的方向,“蒋叔,埠市到伦敦,车旅费帮宋小姐算一算大概。”
宋蕴:“”
“呃这个”蒋文又呵呵尴尬笑笑,一脸难色,看过宋蕴。
俞顾森视线转而也落在宋蕴这里,宋蕴没解释,什么也没说。
无声对视一番,检票处工作人员开始通过广播提醒旅客及时登记,以免贻误行程。
宋蕴胳膊微微伸开,上前一步给了俞顾森一个临别拥抱。
蒋叔礼貌背过去身。
“俞顾森,再见。”
俞顾森拍了拍她脊背:“嗯,注意安全,代我给伯父伯母拜个早年。”
宋蕴当时想着,他的一句叮嘱亲密自然到无可挑剔,也真的很容易让人去做他想。
仿佛自己不帮他代为转达这个拜年礼,就会对不起他一样。
候机大厅广播提醒第三次时候,宋蕴拉着行李箱,进了检票门。
回头看一眼俞顾森,冲他摆了摆手。
之后回国的一个月内,宋蕴最深的印象,就是那天俞顾森的薄料白衬衣,白色西裤,灰青的西服外套,胸前别着复古格子口袋巾,远远站在那里,冲她淡笑。
然后越来越远-
宋蕴出来北京国际机场的时候,外边正刮着风,还不小。
过来接机的卫攸芝和宋沛中,拉着宋蕴三人抱团,在风里找了家饭馆吃了顿饭,休息了会儿。风小了些后,没做停留,直接拖着行李开车回临城。
当天跟卫攸芝关系很好的邻居杨婶,就给宋蕴送来了她老家田地里刚摘的石榴,红丢丢的,很大的个头。
然后手下剥着边吃边坐在宋蕴家开了门的书店里唠嗑:
“妹儿,尝尝,可甜。你在美国吃,可贵着呢。”
“她婶,英国。”卫攸芝帮忙纠正,站在一排书架前,带着看上去很有文化的眼镜,将新进来的一批课外读物和教辅教材一本一本的往架子上放,“是在英国读书,快毕业了。”
“哦对,英国。”杨婶子说着将手里掰开的那颗石榴递给宋蕴,“来,婶子给你剥好了。”
“谢谢婶子,我自己就行。”宋蕴倒时差,瞌睡的要命,脑袋其实混沌的很。刚下车没多久附近住户给卫攸芝打电话过来问前些天要的书有没有到货,说在书店门口,问怎么关着门,卫攸芝索性就让宋沛中把车直接开到了书店。
卫攸芝给人拿了书,又整理了一番书架,然后拉着招呼杨婶一起过去家里坐,说今天书店原本就准备歇业一天。
因为关系熟络,宋沛中车子就在外边停着没下车,卫攸芝关门,挂了【休息一天】的挂牌,一行人转而坐车去了旁边不远处在同一条街上的宋蕴家里。
“我看妹儿胖了些,比去年这时候回来好多了。”进来小区,杨婶帮忙拿东西。
卫攸芝上前接过去,知道她心思,然后说:“老宋这会儿在家休息,不忙,你上次说的事儿我跟他提了,他说问题不大,不过单位里的事,不是他说了算,上边领导一堆,你若是不放心再去问问他。”
“瞧你说的,我还能不信你么。”杨婶说着笑呵呵。街坊四邻都知道,卫攸芝一家是文化人,加上宋沛中在市级企业里上班,接人待物知道轻重,说话做事都很稳。宋蕴从小也都是周边孩子里的优等生,成绩一直佼佼。
所住小区虽然是几十年的老小区,但是干净整洁。
宋沛中车库停车,宋蕴卫攸芝她们先行上楼。
卫攸芝过去厨房洗切水果,摆了果盘,又弄了一盘子瓜子糖果一起端出来放到客厅的茶几桌面。
宋蕴虽然赶不上除夕过年,但是每次回来家里准备的东西都不比过年时候差,差不多算是提前过了。
宋蕴手机响,她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拉着自己带的一箱行李进了自己卧室。
床上是新换的床单被褥,宋蕴关上门,走到最里边的小阳台窗户跟前,然后接通电话,喂了声。
“你说你到家后,会给我信息。但我没收到。又觉得,你应该到了。”俞顾森隔着大西洋,在遥远对岸,话筒里似乎都夹杂着海浪声。
让回归故土的宋蕴,生出一些不现实的错觉。
仿佛在她回国下飞机落地的那一刻,在英国同他的种种就变得虚幻起来,犹如一个只会在那里才能进行的梦。
俞顾森把埋怨人的话说的这么拗口,宋蕴反应了两秒方才回过味儿,弯着眼睛笑了笑说:“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刚到家里,”看一眼自己还未打开的行李箱,说:“行李箱都还没打开。”
语气挺诚恳,俞顾森嗯了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你知道你登机后,我刚出来机场那会儿看见了什么吗?”
“什么?”
“我看见面很难吃的那家馆子门口落了很多鸽子,老板在门口撒了米,吸引不少人过去看。”
宋蕴点点头,“老板很会做生意,但是我觉得还是要从食物本身入手的好,不然引来再多的顾客,吃一顿就走了,大概率不会再光顾,生意还是不会好。”
“我当时跟你想法一样,但是后来觉得不对。”
“怎么不对?”
“机场来往旅客多,天南海北,也有不少人不是因为不好吃才不来吃第二顿,而是因为,从此不会再回来这里。”
宋蕴嗯了个长音,然后说:“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所以说,这老板原本就是在做一锤子买卖。”
俞顾森笑了下:“大概率是。”接着喊了她一声:“蕴蕴。”
宋蕴嗯了声。
“回来带你去一家口碑不错,百年老字号的面馆里吃顿饭,要把那天倒胃口的损失补偿回来。”
“好。”
聊了两句,宋蕴打了个哈欠。
“不跟你说了,好好休息,倒一下时差。”
“嗯。”
宋蕴挂掉电话,屋外客厅里卫攸芝和杨婶的聊天声还隐隐的能听见。
她看着黑屏了的手机,想着那家面馆老板的生意经其实也没什么错,他的面就算再好吃,也注定留不住不会属于那里的人。
收起手机,走到行李箱跟前,宋蕴将箱子放倒在地,然后将链条拉开,最上面的是她带回来的几本书还有导师给安排的一些作业,至于书本旁边放着的东西,有点眼生,几个精美的礼盒。
一样的款式和包装。
粉色的盒子,蓝色丝带编制的蝴蝶结。
宋蕴拿起其中一个打开,是一部手机,最新的款式。
又拿起另外的礼盒打开,是一盒茶叶。
俞顾森虽然没说,但是宋蕴能想得到这些是给谁的。
一次在俞顾森那,宋蕴跟家里通话,说过卫攸芝一句,埋怨她用的手机信号不好,总是听不清,让她有时间拉老宋去给自己挑一部新手机用。
至于茶叶,茶叶肯定是给老宋的。
宋蕴将两个礼盒拿出来,又去开第三个,第四个,开盲盒一样。
钱包,精美包装的巧克力。
打开最后一个礼盒的时候,宋蕴原本以为也会是什么实用的物件,比如钢笔文具之类的,却是不期然,出乎意料的——
叮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一枚戒指。
她突然想到一天她和俞顾森你情我浓的时候,他说过的一句话——
“既然谈恋爱,我会把别人都会有的东西,也都给到你。”
第37章 chapter37
宋蕴莫名心潮起伏, 伸手将掉在地上的戒指捡起来拿在手里。
很简单的裸戒,里边刻了两个字母:SY.
取的是名字最前面字母吗?
宋蕴抿唇,低声自言自语般:“俞顾森, 在哪儿学的恋爱秘籍呀, 好俗气。”
宋蕴伸出手指, 原准备试一试,门咔哒一声, 被卫攸芝从外边推开。
吓了宋蕴一跳, 将东西放进盒子,盖上盒子的时候, 差点夹到手, 禁不住说道了句:“妈, 进门前能不能先敲敲门?”
卫攸芝疑惑瞧一眼自己女儿, 说:“干什么,你做亏心事了?”手里拿着一件她前段空闲时间里织好的毛衣。
“”商量不通,宋蕴干脆作罢。
“来试试这件毛衣,纯羊毛线织的,暖和。”
宋蕴站起身,问:“杨婶找我爸什么事?”
“她儿子不是毕业了么,学的专业刚好跟你爸单位对口,想去里边实习。不过她孩子好像不愿意, 吵架来着。”卫攸芝说着将毛衣在床上摊开,当季国内最流行的高领麻花纹, 招呼宋蕴:“别愣着, 把衣服脱了, 赶紧试试。”
宋蕴看了一眼,说:“我觉得可以, 不用试。”因为之前卫攸芝给她织了不止一次,每次都还算合适。
“不行,你必须试试。”卫攸芝不愿意,口气强硬,“快点的,把衣服脱了。”
宋蕴叹口气,开始脱衣服,试毛衣。
看女儿听话的试好之后,卫攸芝满意离开。
杨嫂还在外边坐着没走,看见卫攸芝出来,唉声叹气说孩子不听话,夸宋蕴真的让人省心。
卫攸芝自豪的笑笑,说:“小蕴小时候有段时间也挺犟的,孩子还是要管束。不能由着乱来。”-
宋蕴床上睡了一个下午,晚上晚饭时候方才起来。
看到宋沛中在外边忙完也回到了家,宋蕴从卧室将手机和茶叶拿出来放到桌上,“爸,妈,给你们带了礼物。”
卫攸芝走到跟前:“买的什么?”
宋蕴将手机挪到卫攸芝那里,“这是给您买的新手机,”接着将茶叶拿着给了宋沛中,“爸,这是给您带的茶叶。”
“我手机好好的,买什么手机。”卫攸芝拿在手里看一番,“这手机不便宜吧,你哪儿来的钱?”
宋蕴没吭声,因为东西不是她买的。
“买了就用吧。”宋沛中倒是什么都没说,将茶叶当即拆了包装,过去给自己冲了壶茶。
冲好喝了一口,点点头,“是好东西。”
“”
宋蕴是回来一个星期后接到了罗黎电话,问她家在哪儿,想约着吃顿饭。
临城到北京三百多公里。
宋蕴开着父亲闲置在家一直没舍得卖的那辆过气老爷车,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地方。
见到罗黎的时候,是在城南路的一家火锅店跟前,修身黑色连衣裙,未施粉黛,胸前别着一枚白色的菊花徽章。
宋蕴什么也没问,过去抱了抱她。
两人点了个辣锅底,要了几样蔬菜,一份调制牛肉,一份毛肚,一份面。东西不多,罗黎说她胃口不大,两个人也足够吃。
倒是单独另外开了一瓶酒。
宋蕴开车不能喝,罗黎自酌自饮。
“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我最近三五年内应该都不会回家,”罗黎筷子挑进嘴里一口青菜,苦笑了下。口气轻描淡写,仿佛说的不是她自己,“他们以为给我足够的钱就是爱了,没错,我是需要钱,但是也有钱买不到的。”
“比如我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就买不到。”
“我妈强势的不得了,我爸在外面养女人。之后他们离婚,我妈又嫁人,他们又彼此像仇人。不明白他们当初怎么就结了婚,为什么生下我。不喜欢,结哪门子的婚。”罗黎扯了扯嘴角,冷笑了声,“然后我就信誓旦旦要找个自己爱的,也爱自己的,可笑的是,实现了,我们又结不了婚。”
罗黎说完喝了口酒,掉了几滴眼泪。
看过宋蕴又说:“是不是很可笑?”
“现在好了,连小时候最疼我的爷爷也没了。”说着她抿了下眼泪,叹了一口气。
宋蕴抽出张纸巾递给她。
罗黎笑笑,说:“我没事,真的,爷爷他老人家九十多岁,看着我笑着离开的。不用再受病痛折磨,也算是福气。”
两人一顿饭花费了两个多小时,上车时候,宋蕴抱着罗黎没喝完的那瓶酒,放进后备箱,然后坐在驾驶位,开车做主把人拉进了旁边的儿童游乐场。
泊车,买门票。
拉着罗黎进去疯。
宋蕴身为罗黎好友,做她所能及的一点安慰。
“我说,咱能不能玩点成人的东西?”罗黎一脸嫌弃。
宋蕴却是稀罕的不行,因为从来没进过这种地方,卫攸芝小时候很舍得在她身上花钱不假,但是那些钱都有规定的条条框框。从来没询问过她自己的意愿。
她跑过去排队过山车,看后边不紧不慢走着的罗黎,问:“我请客,你就说你要不要坐吧?”
“坐!”罗黎两手往后撩起头发,扎了个利落的马尾。
又不出钱,不坐白不坐。
貌似附近也的确就这么一个玩乐场所。
于是十五分钟后,排队的两人坐上了夺魂过山车,一路嗷嗷叫了三分钟。
下来的时候都眼泪汪汪的抱着垃圾桶直反胃。
哪怕这样,之后宋蕴又拉着罗黎坐了摩天轮,暴风天,海盗船,甚至很多人惧怕的流星雨,大摆锤,极限飞跃。
直到最后腿软的,再没有体力和精力进行下一个。
“花钱来受罪的感觉怎么样?”罗黎摊坐在旁边草地里。
宋蕴直接躺在那,脸被折腾的煞白,灵魂出窍一般,呆滞的说了两个字:“很爽!”
罗黎狐疑的看一眼宋蕴,宋蕴咧开惨白的嘴躺在那傻笑。
“这么喜欢小孩子的玩意儿,改明儿姐当老板了,钱多的花不完了,手缝里漏出来两毛,把这地儿给你买下来,怎么样?”
宋蕴闻言没回应,而是掏出手机,翻开找到录音项功能,放到罗黎跟前的草地上,看着她:“来,再说一遍,我怕你记性不好。”
“”罗黎嫌弃的看一眼人。
宋蕴强忍住不笑,原本平躺着的人侧过身,然后冲罗黎示意了下手机。
罗黎拿起手机,将刚刚的话原封不动的又重复了一遍。毕竟首要条件她要成为老板,她还真巴不得这个愿望能实现。
“对了,想起来一件事,带你去看样东西。”罗黎起身,然后看一眼还躺在那的宋蕴,“快点。”
“什么啊?”
“关于你的。”
“我的?”宋蕴带着疑惑起身。
罗黎带宋蕴去了游乐园旁边的一家书店。
规模挺大的书店,包括教材教辅,课外读物,甚至还有一些娱乐八卦一类的周刊杂志。
“你要买书?”宋蕴想到假期里边导师布置的一些作业课题,说:“作业方面的问题你还是直接发我email吧。”宋蕴以为罗黎又在发愁作业。“我给你做个讲解备注,再发给你。”
“那个你肯定是跑不了的。”罗黎挑挑眉。
“”
说话间走到最里边一排书架跟前,上面放满了花花绿绿各种封面的杂志,有花草,有明星人物。罗黎垫脚拿下来其中一本,翻了几页,递给宋蕴。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宋蕴接过,视线先是不经意的看,“这不就是娱乐八卦么,”浅浅将标题念出声:“世家继承人异国结缘”配图是有点模糊的一男一女类似牵手逛街的背影照片,宋蕴视线在看到上面女人手腕上戴的那条熟悉手链的时候,渐渐黏在了上面。
罗黎旁边陪着她,拿着另外的杂志翻着看,视线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宋蕴一直戴在手腕上的手链。
照片偷拍的,没拍清楚脸。
俞顾森穿的是一件及膝的中长款毛呢外套,宋蕴也穿着一件毛呢衫,那个背景建筑,分明就是贝尔沃科斯特艺术中心大楼。她想到当时因为衣服颜色和俞顾森身上的大衣有点相撞,像极了特意买在一起的情侣装,被坐在车里说给他们当司机的宋斯理好一番看,还调侃了一番,看了眼自己身上西装,说自己是不是应该换个小斯的衣服才合适。
或者管家的套装。
那天有音乐会,俞顾森特意带她一起去看的。
杂志上拍的这张模糊不清的牵手照,是他们听完音乐会,俞顾森拉着她正在过马路去对面的咖啡馆。
记得当时身边一辆车疾驰而过,她为躲车下意识另一手攀上他的衣袖,俞顾森侧了侧身把她护进了怀里。
明明过去了很久,可看着照片,当天的细节就那样清晰的一条条再次涌现,那感觉,仿佛就像刚发生过一样,宋蕴甚至此刻还能回忆起他隔着衬衣的体温,还有身上淡淡的冷雪松味道。
至于文章内容,就是浮于表面的一些描写,大概更具体的不知情也不敢乱写,倒是把那种暧昧朦胧和浪漫写的有模有样。宋蕴在里面的角色被执笔者用简单的“非知名女性”几个字笼统概括。
宋蕴眨了眨眼,看了一会儿,将杂志啪的一下合上,垫脚将书搁到高处原来的位置。
然后拉过罗黎往外走,罗黎随意将手里的书丢在一边,跟着几步出了书店。
“几个月前的旧杂志了,这种小杂志就是为了博一个眼球,不熟悉你的人,一般看不出来。”罗黎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宋蕴能知道有这么一件事。
宋蕴嗯了声,没说别的,牵扯了下嘴角,若无其事似的问罗黎:“如果今晚想我陪你,晚饭你请,酒店你订,没问题吧?”
话题扯开的生硬,罗黎顺着宋蕴话:“当然。这里是哪儿?这里是北京。”言外之意,她请理所应当。
宋蕴又陪了罗黎一天,两人聊天吃饭逛街。
聊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小蛋糕,聊之前吃过的哪家店倒闭关门换了招牌,进精品屋买了一堆小玩意儿,去理发室理了理发,做了个美甲,又逛了一圈商场,买了一堆零食。
全程围绕吃和玩,没有别的。
第二天卫攸芝打来电话,说去大姨家串个亲戚,坐坐说说话什么的,要她回来,一起去。
宋蕴说不去,卫攸芝不愿意,说她一年就回来这么一次,也不出来见见亲人,到时候见面都不认识了,太不像话。
“行了,我没事,你回家陪父母去吧,不然我哪天去你家了,怕是不受伯父伯母待见。你这一年回家一次,我还霸占了,不合适。”罗黎一番话说的通情达理,穿好衣服,找到包,翻出房卡,准备退房。
“那你有事记得打我电话。”宋蕴跟罗黎说,手下动作没停,将挂掉的手机收起来放进包里,又将两人逛街购物买的东西各自规整在两个袋子里。
罗黎东西向来乱丢乱放,宋蕴帮她整理物品的样子,活像个老妈子。
念在她心情不好,就大发慈悲当这么一次,宋蕴心想。
两人下楼退了房,在酒店门口分开,罗黎回家,宋蕴过去停车场开车回临城。
卫攸芝穿着旗袍做打底,外边罩着她那件最贵的羊绒大衣,看上去比平日里体面不少,就站在出来小区前面一条街的书店门口,跟来往的街坊邻居时不时的聊上两句:
“这是准备出门吧?去哪儿啊?”
“闺女上学回来了,等她一起串个亲戚。”
“又得在家忙活不少好吃的吧?”
“那是,天天宰鸭杀鸡。”
“宋蕴真是给你们脸上添光,不像我家那个。”
“都是好孩子,不能这么说。”
卫攸芝虽然嘴上这么回应,但是心里实打实的美滋滋。
说在她心窝子里了。
有种不枉她这么些年费心费力。
宋蕴开车到书店门口的时候停住。
卫攸芝看见立马招呼一声:“等我关个店门。”接着转身去挂牌子,闭店。
“妈你等一下。”宋蕴将车在路边停好,走下来,然后进去书店,跟卫攸芝说让她先回家帮自己把卧室那件咖色的外套拿一下,让老妈先不要锁书店门,她找本书看看。
“行,那你等着。”卫攸芝重新转了方向,往家所在的小区方向走。
宋蕴则是做贼一样,进去书店,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最后找到一排放报刊杂志的书架,将上面的各类杂志翻看一遍。
虽然知道那篇报道如果不是有心,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也压根联系不到自己身上,但是宋蕴还是翻了一遍,将写俞顾森的那期刊物一排十来本,都抽走了。
然后抱着过去车尾,打开后备箱,装进了她买东西装东西的手提袋里。
卫攸芝过来的时候,宋蕴已经锁了店门,挂了“休息一天”的牌子-
英国时间下午三点,俞顾森过去LetTre看望太奶奶。
通体雪白的金吉拉懒洋洋的窝在庄园那棵最壮的梧桐树高处一枝丫上,眯着眼。
保姆见到俞顾森从大门处进来,急匆匆赶过去说:“俞先生您来的刚好,老太太坐在后院草坪的鱼池那里,怎么劝都不回屋。修剪草坪的老赵在那看着呢,但是说什么话,老太太都没回应,太着急人了,那地方湿滑。”
“带我过去。”俞顾森脚步没停。
保姆阿姨前面引路。
走到地方,园丁老赵正跟老太太说着什么,但小老太太满头银发,背对着坐在那沿边,没有一点儿反应。
俞顾森走近,喊了声:“赵叔,我来。”
赵叔闻言看过俞顾森,然后走到一旁,站到了靠后边位置。
保姆过去赵叔跟前,寻思着问:“我就去楼上换了换地毯的功夫,老太太这个时间通常都会睡一会儿的。谁会想到她老人家会坐来这里,这水池子边边的她从来没来过。”
赵叔看着不远处俞顾森信步走到水潭边,挨着老太太坐下,说:“等下我去坎些竹子过来,把这滩水围住,不然太危险了。”
保姆:“别着急,等等看俞先生怎么说。”
老太太视线定格在水潭里游来游去的鱼身上,自言自语了句:“顾森,你妈妈最爱吃鱼了,这鱼养这么肥,该杀了,让人炖了给你妈吃。”
俞顾森没做声,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银质打火机,接着摸出一支自己惯常抽的细烟咬在嘴角,转头拿着火机,指着老太太冲站在不远处的保姆阿姨示意了下。
保姆阿姨一路小跑着过去一旁的别墅里,两分钟不到,就又出来了,手里捏着一支大雪茄,然后递到俞顾森伸过来的手里。
俞顾森指腹轻擦火机,橘红火头窜出,将嘴角咬着的烟凑过去点燃,深吸了口。
接着手执那支大雪茄,移到倾斜着的火机上方,边点燃边慢慢旋转。
点燃之后在空中轻闪了两下,最后平着递到了老太太的眼皮底下。
“太奶奶,抽一口。”
老太太看见雪茄眼睛一亮,立马抬起干巴长满纹路的手,接了过去。放在嘴边吸一口。
老烟枪的架势。
刚剪完的新雪茄,第一口烟吹了出去。
接着深吸第二口。
祖孙两人,就那样坐在水潭的边沿上,你一口,我一口,看着池子里的鱼,和远处成片的芦苇,抽的津津有味。
“我们怎么就没想到拿根雪茄哄哄老太太?”园丁赵叔站在那,看着不远处一老一少的背影,喃喃自问。
保姆:“一时没想起来,而且俞先生之前有交待过,老太太一天只能抽两支,今儿那两支,早在上午饭前就没了,这是下午时候司机刚送过来的新的。”
“太奶奶,也就您还记得她喜欢吃鱼。”俞顾森抽了一口烟,吐出,嘴角向上微提,干笑了下。周圈烟雾缭绕,混着视线。
接着眼神微动,想到了什么,嘴角的那点原本牵强笑扯开,豁然,老太太糊涂,耳朵也不好使,俞顾森又自言自语似的说:“李嫂说您吃的少,下次给您带来个有趣的小姑娘,让她,陪您吃两口。”
第38章 chapter38
宋蕴陪卫攸芝从大姨家回来后的几天里, 卫攸芝这边已经让宋蕴在电脑上将北京那家航空航天材料研究单位的资料,从网上查了不下几十遍。
宋蕴最后嫌麻烦,干脆给打印了出来。
“别给我, 这是让你看的。”卫攸芝将那一沓子资料儒推回去, “好好多看几遍, 看看具体考试内容,题目, 早做准备。”
“我能考进去。”宋蕴淡淡的说, 话语是肯定的。
“不要盲目自信。”卫攸芝打击人,“看都没仔细看呢, 就说你能考进去, 让人家笑话。”
宋蕴叹口气, 卫攸芝打击式教育在她身上用了十几年了, 还是那个味道和配方。
“知道了,我会上心的,我也会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其他的单位可以考虑,不能单盯住这一个。”宋蕴说。
“你还瞅什么别的,就这个。稳定,离家也近,体面,你一个小姑娘, 妥帖点好。将来再谈个同单位的对象结婚生——”
“妈——!”
卫攸芝话没说完,“生子”两个字未完全吐出, 便被宋蕴突然拔高的音量打断。
卫攸芝愣了下, 眼神陌生的看一眼自己女儿。
“”看着女儿安静了两秒开口问:“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
宋蕴顿在那, 神色愣怔了瞬,也是, 她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明明这才是她的既定轨迹,卫攸芝说的,又有什么错呢?
工作体面,生活安稳,和未来伴侣志同道合
任谁看来,都将会是美满结局,令人艳羡。
“我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我再去睡会儿。”宋蕴拿着资料转身进了卧室。
“”卫攸芝撇撇嘴,冲已经关上的房门道:“晚上你爸单位有活动,家属可以参加,你睡会儿收拾收拾,开着车带妈妈去啊,我们省的在家做饭吃饭了。”
卫攸芝的声音隔着门板隐隐传进来。
屋内,宋蕴将资料放在旁边的写字桌,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让糟乱的大脑在沉寂里缓和下来,发了一会儿呆。
她哪里会睡得着,其实压根没有一点瞌睡的意思。
安静盯着看了会儿,手伸进口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接着翻开通讯录,侧过身背对着房门方向蜷缩在那,找到了俞顾森的电话号码。
还未想着拨出去,叮的一声,先进来了一条社交平台讯息。是她回国前,俞顾森让她注册的一个社交账号,可以互通讯息的。
俞顾森的头像是一棵梧桐树,昵称也是一个字母Y,很容易辨认。宋蕴记得刚加上的时候,她进去他的账号里面翻了一圈,除了几条转发的国际简讯,几乎什么都没有。
可以说是个空白号。
此刻消息推送,是对方有了动态。
宋蕴点开,滑动界面,看到最上面,最新的一条内容,是一张图片,发布时间是在一分钟前。
也就是说,是刚刚发的动态。
宋蕴将图片点开,里面是一只猫,很漂亮干净的猫咪,毛茸茸懒洋洋的在宽大的草坪里躺着晒太阳。
评论区已经有了一条评论,宋蕴点开:
【Y】:它叫Milk.
俞顾森自己留言评的,做说明一样。
多半是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宋蕴想。
他们上一次通话,还是十天前。
因为有时差原因在,沟通总要顾忌一下时间。而且上次通电话间,听到旁边蒋叔跟他汇报的行程单,有去澳洲的行程,好像还要飞别处,具体她没听清,总之挺赶的,她也就没主动联系他。
宋蕴关掉手机,闭上眼。
强行让自己整个人陷入一种混沌里,酝酿睡意,酝酿了小半天,结果反倒越来越精神。
干脆坐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阳光一丝一缕,透进来。
远处是临城的辰山,当地的一处旅游区,出点名气的是它那一道绵延不尽的阶梯,天梯一样,一直延伸在山高处的云雾里,市区离得远,但隐约也能看的出形状。
具体叫什么名字,还需要想一想。其实很熟悉,小时候时不时的,尤其过年过节期间,各路游客过来游玩朝拜,总会从大人口中听到。但宋蕴长大后,大多时间是在求学的路上,之后又几乎常年在国外,以至于一时根本想不起来。
索性也没再想,倒是拿出手机,冲远处拍了张照片。
然后点开社交平台,发了条新动态。
宋蕴第一条动态还是刚注册当天随意发的,拍的是一杯咖啡。当时她和俞顾森,坐在咖啡厅,光线和此刻一样好,俞顾森站在一旁护栏前接电话,影子曲折罩在白色的小圆桌上,罩在那杯咖啡上。
发完动态宋蕴就没再管。
晚上陪卫攸芝过去老爸单位参加活动,活动挺大,应该是年会,台上有他们单位各个部门组织排演的文艺演出。
卫攸芝跟同桌一些和她一样的家属亲信说说笑笑,说一些客套话,聊一聊自己的子女。
偶尔会蹦出来一下宋蕴的名字。
宋蕴也不关心听具体内容。
只知道大多时间她们是在说些八卦奇怪事。
宋蕴坐在最里边的位置上,就只负责吃,哪个菜好吃就多吃两口,哪个菜不喜欢就不动筷子。
远处台上领导单单致辞就说了起码半个小时,那个时候宋蕴其实就已经快吃饱了。
之后的节目表演跟着看了几眼,看完关于老宋的部分,就起身出去了外边,坐在车里等卫攸芝。
因为有点过于热闹喧嚣,宋蕴有点不适应,耳朵都是疼的。
小Leo的电话也是这个时候打来的,宋蕴这边看到的是个陌生的国际号,但预感很强烈的觉得肯定是相熟的人,因为是从英国那边过来的电话。
宋蕴接听,喂了声,接着就听到小Leo稚声稚气小心的问了声:“是远在国内的宋老师吗?”
宋蕴立马听出声音,嘴角微微浮笑:“你好,远在对岸的陈嘉沅小朋友。”
Leo嘿嘿笑出声,但声音依旧是小小的,“我妈妈不让我打扰你,我来叔叔房间里用他的电话偷偷给你打的,你可不要告我的状哦。”
“老师在你这里就是这么的不讲义气吗?”
“不算是。”说着Leo嗯了一个长音节,“我就是想对你说,你布置的那些题目,我都做完了。”
“Leo真棒,老师给你准备了个礼物,回去我们见面,送给你。”
之后Leo缠着问是什么礼物,宋蕴绕着圈子没说,毕竟说出来,就不惊喜了。
卫攸芝出来上车的时候,宋蕴同小朋友已经结束了通话。卫攸芝先说了句老宋还要善后,估计会很晚才回家,接着埋怨了一通宋蕴,说:“你这孩子,一点不合群的,坐在那里,只知道吃饭看手机,转眼还找不到人,没了影儿,知道我左边坐那女人是谁不?”
“她是谁?老板夫人?”宋蕴带了些阴阳怪气。
卫攸芝白了她一眼,扯上安全带,“不是老板夫人,是老板娘的姐姐。虽然比不上她妹妹家里有那么大产业,但是也是体面人,她孩子,独生子,读的化工,人家研究生呢,差不多跟你的专业有点像,也是准备明年就业,就是不知道她孩子会在哪儿上班。”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我爸今晚有人送没有,他肯定会喝点酒,没人送的话,我过来接接他。”宋蕴问。
说话间一并发动起了车子。
“有的,他跟一同事关系很好,他那个同事酒精过敏,从来不喝酒,每次有酒场的活动,都会顺道带你爸爸回来。”
“老是麻烦人家也不好。”
“没有,平日里你爸也会时不时的捎带他一程,有来有往的。”
“那还行,”宋蕴不再纠结这件事情,“回去给他弄点醒酒汤。”
“有葛根茶水,不用折腾,每次都是让他喝点那个,热腾腾的对他肝脏也好,能排毒。”
宋蕴嗯了声,便没再操这份心。
回到家后就是洗漱。
没有立马睡觉,宋蕴坐在书桌跟前看了会儿书。之后又打开笔记本点开邮箱,看有没有新的email进来。Eson导师说假期间会给发一个临时课题,有时间限制的那种,宋蕴害怕错过上交时间。
看一眼后,并没有看到导师的课题,甚至罗黎说要发来的小组作业也没发来。
宋蕴看了看时间,约莫人应该还没睡觉,索性打了通电话过去。
电话倒是很快接通了,罗黎那边叮叮当当的,有点类似像是在砸东西,宋蕴皱眉:“你干什么呢?没事吧?”
宋蕴问她作业不过是借口,主要还是因为她的反常,心里有点不踏实,毕竟是这么几年里在外相互照应的朋友。
宋蕴朋友本来就不多。
这么几年不在国内,国内之前的初中同学,高中同学什么的,差不多几乎都断联了。
“搬家呀!”罗黎语气听上去倒是依旧。
宋蕴松了口气。
“大晚上的搬家?”
“是啊,没办法,钱多,刚换的新房,迫不及待。”
“”
罗黎笑了笑,“跟你开玩笑呢,我是在收拾旧家具里边的乱七八糟,准备趁我回来这段时间,把家里旧家具还有用不到的东西都扔了,家具都换成新的。”说完这些,罗黎停顿了下,反问了宋蕴一句:“这么晚想起来给我打电话,该不会是一个人睡不着吧?”
【一个人】三个字特地加了重音。
“”宋蕴哪里会听不出来她这话外之音,没搭理人调侃,直接说:“是因为你很反常,我打开email,居然没看到你的邮件。”
往日里,罗黎总是会迫不及待压榨她这位,被冠名“友情”的免费劳动力。
“我新认识了一位帅哥,人热情大方,他非要帮这个忙,所以这次就不打扰你了。”
罗黎说话间隙里,宋蕴依旧时不时的能听到对面叮叮当当,甚至隔着电话,都能嗅到荡起灰尘的味道。
宋蕴没了担心,开始敷衍着准备挂电话,“真好,祈祷你快点被他迷上。以后作业什么的让他承包吧。不说了,我要睡了。”
宋蕴应景的打了个哈欠,又跟人随意聊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之后又过去了两天,Eson的email方才终于发了过来。
省的这件事总是挂心,宋蕴直接用了两天时间,查资料,做ppt,还熬了一个大夜,一气呵成,早早的提交了过去。
然后大脑放空一样,躺在床上,一直挨到天亮。
仿佛只是为了忙碌而忙碌。
具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来是因为一串铃声。
宋蕴昏沉着没睡好泛着迟钝的大脑,胡乱将手机摸到手里,贴到耳边,摁下接听键,闷着鼻音喂了一声,眼睛依旧闭着,似乎有随时会重新睡过去的可能。
直到俞顾森喊了第三遍宋蕴,低着嗓子说了句:“看窗外。”
那声音听上去像是梦里钻出来的一样,宋蕴终于渐渐清醒,疑惑的音调,吊着嗓子嗯了声。
“Baby,起来了,看窗外。”
电话里,俞顾森耐心的重复了遍,声音沉沉的伴着手机电磁波,多少透着些不真实。
宋蕴眼皮松动,终于意识到什么,起身下床,鞋子都没穿,光脚踩在地板上,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入眼远处辰山阶梯上面的高空,到处飞着五颜六色,各种形状的热气球。
楼下小区院子里,有一群小朋友眼睛跟着很快瞄到,纷纷奔走相告。
“那边天上好漂亮,好多气球!”
“妈妈,妈妈,那边天上好多大气球!”
家长听到视线跟着看过去,然后停住,一边看一遍疑惑的问身边人一句,问今天是不是什么节日,辰山旅游区那边是不是在举办什么大型活动。
“你窥视我。”宋蕴看着远处高空的热气球,凑在手机跟前喃喃。瞬间便知道了这些热气球会是出自谁的手笔。
“嗯,”俞顾森笑了下,承认的很坦然,“一道楼梯,让人找了两天,我窥视的很不容易。”
“”
宋蕴这才意识到,她从来没跟俞顾森提过自己住在国内的哪个城市里。
同样,他也没问过。
因为宋蕴明白他若真想知道了,总会有办法。毕竟,奈何不了他这样的人,会手眼通天呀。
可想到自己心里的那点无果计较,宋蕴不由得纳罕。但是想到俞顾森的用心,心里又不免开心,不由得笑弯着眼睛问他:
“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伦敦办事,这里正下雪,大的让人出不去门。”
第39章 chapter39
不到一个月的寒假, 说快不快,说慢也不算慢。
宋蕴约了罗黎,两人买了同一航班返程, 路上转机又转机的, 也好有个伴儿一起。
宋沛中开着车, 卫攸芝和宋蕴都坐在后排车位上。
到了机场,宋蕴一眼便看见拖着行李箱站在入口处等她的罗黎。
卫攸芝同罗黎熟悉, 因为时间充足, 俩人一长一幼还东拉西扯的在那聊了一会儿天。
宋蕴坐在旁边眯着眼睡。
只清楚听到卫攸芝问了罗黎一句:“毕业后准备回国做什么?”
“阿姨,我暂时可能没有回国的打算。”
“那你和小蕴毕业后可就不能经常见面了, 她是必须要回来的。”
之后道别, 宋蕴和罗黎拿着各自证件, 一前一后进了检票口。开始登记。
隔壁不远的位置是飞回来的航班旅客出口位置, 宋蕴手里拿着检过的票据和证件排队进去候机厅时候,旁边出口位置迎面走出来一对中年男女。
宋蕴原本无意识的扫了一眼,直到人走过去,她方才想到什么似的,下意识转过头看过那中年男人背影。
怪不得会有点眼熟,宋蕴搜刮了下脑中记忆,最终和在俞顾森家里见到的那张合照联系在了一起。
很像,但并不能让人完全确认。
毕竟她也只是扫了一眼, 印象不深。
但就感觉男人身边的女人不是照片里的。
相似之人时常会有,不足为奇, 宋蕴看一眼后, 转头就跟上罗黎脚步, 没再想。
整个行程辗转十五个小时,下飞机, 刚走出站口没几步,宋蕴停住了脚,看着站在来往嘈杂人潮里的俞顾森,半天没有动静。
最后反应过来,看一眼身侧罗黎,罗黎耸耸肩,推卸责任:“我只说了我今晚会到,没提你哈。”
“”
罗黎胳膊肘戳了戳宋蕴,“我夹在中间,很难做的。体谅一下。”接着又说,“我有车接,在外边,我就不在你们眼前晃了。”
说完拉着行李箱往另外一边的出口迅速走离了现场。
只剩宋蕴站在那。
俞顾森穿着一件深棕皮外套,自己一个人,一步两步的穿过人潮,走到宋蕴跟前,嘴角淡扯,眼睛也渐渐浮起星星闪闪的笑,问:“又不认识了?”
宋蕴看着人眨眨眼,没说话。
鼻头莫名是酸的。
“是不是又需要触发一次技能,才能召唤出来我的女朋友现身?”
宋蕴抿了下唇角,试图想说什么。
却是什么还没来得及说,俞顾森已经摘下一只手套,拿在另一只手里,摘了手套的手伸过,兜摁在人后脑勺,然后托起拖近,压下一个深吻。
他的嘴唇冰冰凉凉的,陌生又熟悉。
时间不长,分开后,宋蕴反倒是主动勾过俞顾森脖子,贴过去又继续温存了会儿。
接着出来站口方才发现,外边在下雪。
没多久前,俞顾森打来电话,说伦敦在下雪,宋蕴原本以为早过去了,没想到还在下。
好在雪不大,地表浅浅的一层,两个人都穿的皮靴,踩在上面,吱吱的响。
来到车边,行李箱放进后车厢。
宋蕴跟着坐进车里,然后看一眼身侧的俞顾森,一直默不作声的她这才开口:“我想你了。”
俞顾森嘴角提着看一眼宋蕴,跟人对视。
宋蕴没得到回应,直接视线收回摆正。
俞顾森哼笑了声,问:“想听我说什么?”
“甜言蜜语,不行么?”宋蕴靠在椅背里,跟人发难。
俞顾森车子直接靠停在了路边,接着倾身过去凑在宋蕴耳边说了句:“I love you,宋蕴。”
一句话,似真似幻。
这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关于“爱”这个字。
就是可惜了,是她发难来的甜言蜜语。
不禁让宋蕴愣怔一瞬,转而笑了,浅水眸弯着,看他,撒娇着问:“还有没?”
俞顾森笑笑,说:“你想听,我可以每天都说给你听。”
说话间一并起身,重新发动车子。
“那不好。”宋蕴小声喃喃了句,直教人听不清,看过车窗外,心里想着,这种话听多了,不仅容易让人当真。还容易上瘾。
她莫名就想着将来谁跟俞顾森走到一起过日子应该会很温馨,不骄不躁,是个很好的伴侣-
因为下雪,车子走得慢。
宋蕴是提前了三天过来,俞顾森知道她这两天不会开课,直接带人去了别墅。
浴室里雾气氤氲,宋蕴洗了澡出来,俞顾森给她开了一瓶红酒助眠。
倒下小半杯,送到宋蕴手边:“喝一点,睡个好觉,你需要多休息,调时差。”
宋蕴接过抿了口,“很甜。”
“是甜,但是度数不算最低,多了会醉。”俞顾森提醒,“你喝这些就够了。”
“知道了。”宋蕴笑他的刻意提醒,她一个外来客,其实压根比不上这里某些年轻人对酒的贪恋,只能说到了这个地方,就会自然而然的被传染。倒也知道自己的量,随即几口喝下。
空杯子放在一边。
也确实困的不行,整个人坐飞机坐的快要灵魂抽离了。
俞顾森出去外边车库,将丢在车里的手机拿回来,再进来,就看见宋蕴已经靠在沙发里,睡着了。
嘴巴微微张着。
胸前两手交叠,抱着沙发靠枕。
俞顾森走过去,放轻动作,把她的手拉开,将靠枕放到一边,然后弯腰抄起膝弯抱起往里边的卧室去。
宋蕴睡的熟,但似乎也有感应,顺着姿势,脸过去在俞顾森的衬衣上蹭了蹭。
一整晚睡得很沉很安稳。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宋蕴惺忪着眼睛睁开。
然后掀开被子,下床,找不到拖鞋,干脆光脚踩在地毯上。细腻的地毯绒毛好像比之前更短了,宋蕴看一眼发现,花纹也不一样,是又换了新的。
“俞顾森?”
宋蕴光着脚,从卧室,走到客厅。
没找到人,又上了二楼,三楼。
宋蕴没往上边来过。
从二楼开始,就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空间。
整层全是开放式酒柜。
零零落落摆放着一些酒。
宋蕴禁不住皱眉,小声吐槽了句:“浪费。”
一眼明朗的格局,宋蕴看了一圈,上去三楼,走到旋梯口的时候,就听到缓缓流淌的音乐伴奏流出。
她脚步迟钝了下,想着会不会有别的人在。
先试探的喊了声:“俞顾森?”
没人应。
宋蕴怀疑他出去办事了,或者像那次一样,有公务,开会去了。
音乐也不关,宋蕴没听到回应,迟钝的脚步再次抬起,想着把音乐关了,然后就下来。
出来旋梯口,入眼又是一方泳池。
里边水湛蓝湛蓝,荡着浮波。
至于为什么说又是一方泳池,因为院子里就有一个,不过这个是室内。
宋蕴不足为奇,四周看了看,找到靠墙角处放留声机的柜子,几步走过去,然后把音乐关了。
音乐声音不算小,关掉之后,宋蕴只觉得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也是此时方才听到身后泳池里的动静,想到什么,转过身,俞顾森也同时两手支在台面,湿淋淋的冲出了水面。
“啊!”
宋蕴猜到了会是他在这里,但是冲出来那一刻,还是被吓了一跳。
退着直接跌坐在了旁边躺椅上。
俞顾森支着身体上来,甩了甩头发,看着宋蕴,高高的身影压过来,走到她坐着的椅子旁边,伸手从她右手边,将放在那的干毛巾捞在手里,开始擦头发和身体。
“醒了?”
宋蕴嗯了声,整张脸热着,视线往一边看。
因为俞顾森只穿了一条四角泳裤,湿了水,那点布料贴在身上,绷的紧实,就很色.情!
这还是宋蕴第一次见到俞顾森游泳。
接着索性从椅子上重新站起来,转身准备往楼下去:“我先下去了。”
结果没走两步,腰间伸过来一只手,环在那里,一并将她往后带撞在他坚实的腹肌上。
湿腻的气息扑来,连同周边空气都跟着变潮湿了。
“跑什么?”
俞顾森语毕嘴唇凑过一点一点咬.噬在了她耳廓上的那点敏感软肉上,宋蕴整个身体跟着一颤。
不得不承认俞顾森在某些事情上对她身体的了解程度,比她自己都清楚。
“别跟我说,你没有想过,蕴蕴,我不会信你。”俞顾森把人堵在角落,手将她的腿捞起,挂在他身上。
刚从泳池里出来沾在身上的水渍还没擦干净,皮肤贴过来,湿湿凉凉。
宋蕴手攀附在俞顾森肩膀。
一个月时间没接触,说短其实也不短,宋蕴原本就接受艰涩。
俞顾森很热情,连接吻都带着撩拨意味。
拉开宋蕴腰间那根带子,舌头退出来,接着低头,吻一路沿着脖子往下走。
宋蕴下巴扬起,指尖扣在他后背皮肉里,心脏将整个胸腔砰砰震动的响,身体软的都仿佛不是自己的。
远处教堂钟声,“咚——”的一声敲响。
屋外下着小雪,雪花一片一片落在草坪。远处一条宽阔公路上,偶尔会有那么一辆车经过,屋内温度适宜。
那天他们做了很久,墙角,椅子,池水,换了各种姿势。
俞顾森变着方式方法和花样-
“带你去个地方。”
一番索取,俞顾森神清气爽,穿着西装,打好领带。
“我不去!”宋蕴半天待在衣帽房不出屋,嗓子沙哑,“没力气。”
俞顾森提了提唇,抬起手腕,低头扣上表带。
接着几步走过拉开房门,看见宋蕴背靠着那面落地镜,就着地毯,坐在地上,裹着一条白色浴巾,只漏了一张脸,脸上因为神经过度敏感刺激后的潮.晕,还未完全消退。
看见俞顾森过来,抬头看着他。
俞顾森过去旁边衣橱里给她挑选衣服,捞出来一件白色裙子问:“这件喜欢么?”
宋蕴从浴巾里边伸出一截光溜手臂,过去拉俞顾森衣角,纵然只有他们两人,宋蕴也仿佛怕人听见似的,非得把他拉到跟前。
俞顾森将手里衣服重新挂回去,过去蹲在宋蕴身边,问:“怎么了?”
“你干的好事。”
俞顾森手伸过宋蕴捂得严丝合缝的胸前。
“不是这里。”宋蕴直接把他手拍开,然后又裹了裹浴巾,“你去外边帮我抽些纸巾过来。”
俞顾森视线直白的随即往下扫了眼,接着重新看过宋蕴:“等着。”
拿来纸巾,俞顾森拉了下穿戴规整的西裤重新蹲下身,去扯宋蕴身上唯一的那块浴巾。
“给我吧,我自己弄。”
“我来。”俞顾森手过去,湿湿的一片。
宋蕴捂着脸。
俞顾森笑了下。
接着眼神重新变暗,哑着嗓子喊了她一声:“蕴蕴。”
宋蕴嗯了声,声音已经变调,拉他的手,眼睛重新变得湿润。
俞顾森俯身压在她殷红的嘴角,说了句:“你应该阻止我帮你。”
宋蕴唔了声,被封口。
没阻止,大概是因为不想阻止
事后,宋蕴找地方处理那条脏掉的浴巾。
“丢在那地上就行,等下会有阿姨过来收拾。”俞顾森又重新整理好了自己。
“不行。”
宋蕴拒绝,这样一看就知道刚发生过什么。
俞顾森过去把宋蕴从房间里拉出来,塞到她手上一件厚外套,“我去收拾。”
俞顾森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墨墨迹迹,两人下午三点才出去门。
冬令时的英区,天都已经开始暗了。
宋蕴坐在车上才想起来问俞顾森:“我们去哪儿?”
“去带你见一位有趣的老太太。”
宋蕴有想到会是俞顾森的长辈,顿时心底一沉,干扯了下嘴角,“不要吧,你若是顺路,把我送学校去就好了。不顺路,就帮我打个车。”
“别想那么多,老太太不吓人。”
宋蕴眼睫垂下,不大明白俞顾森用意。
直到来到LetTre,见到他口中的那位老太太,方才明白。
就算见了,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将来应该也不会记得她。
因为,她连俞顾森是谁,似乎都认不出来。
手里捏着一根雪茄,晃在草坪上的摇椅里,对他们的到来,毫无反应。
俞顾森走上前,喊了声太奶奶。
“今晚吃鱼,”老太太吐出一口烟圈,“要清蒸的。”
宋蕴走到跟前,开口竟然不知道喊什么,酝酿着要不要随俞顾森一样喊“太奶奶”。
老太太视线也终于放到了宋蕴这边,接着缓缓又移开。
从房子后边的院子里,走出来一位中年大叔,手里掂着网兜,背对着方向,去远处的水潭捞鱼去了,没注意到这边进门的俞顾森和宋蕴。
“今晚我们吃鱼。”俞顾森看一眼远处捞鱼的赵叔,转而跟宋蕴说。
宋蕴嗯了声,点点头,“好。”-
晚饭开饭挺早,五点多的时间。
宋蕴就坐在俞老太太的身边。
俞顾森第一次带人回来,上菜的李嫂不由得多看两眼。但也只是多看两眼,只礼貌问了宋蕴怎么称呼。
宋蕴说她姓宋。
李嫂点头,喊她宋小姐。
然后布菜,摆放餐具,还有身前桌面的白色餐巾。
因为不清楚宋蕴习惯哪种餐具,旁边宽敞位置摆放了两种,西式的盘子刀叉,中式的碗筷。
接着客气的又给宋蕴倒了茶,“宋小姐,喝茶,俞先生这会儿有点事情忙,您先坐坐。”
“没事。”宋蕴礼貌笑笑。
李嫂走后,宋蕴方才颇不自然的松出一口气。
视线扫着周圈,找她熟悉的身影。
什么还没看见,倒是听见身侧啪嗒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宋蕴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老太太掏兜的手还支在口袋边上没收回去,两只眼睛颇为谨慎的看着地上。
地上躺着一支雪茄。
看状况,应该是刚刚掏兜掏掉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说老太太眼神是谨慎的,因为太小心翼翼了,是不想被人发现的那种眼神,简单点说,就是偷感很重。
然后宋蕴看过去,老太太像是偷东西被发现了一样,眼睛看了一眼地上,接着看一眼宋蕴。
宋蕴伸手帮老太太捡起来,配合的低着嗓子小声说:“没事的,我帮您放回去哈,不会有人知道的。”
说着将捡起来的雪茄重新放进老太太口袋,然后宋蕴弯着眼睛笑笑,挪开视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什么也没看见。
老太太视线再看看宋蕴,看了小半天才收回来。
之后视线放在端上来的那盘子鱼上。
宋蕴拿过一双公筷,问老人:“要吃吗?我夹给您好不好?”
老太太不做声,宋蕴只管夹了些到她面前的碗里。
俞顾森恰巧从里边走廊里走出来,宋蕴看过去一眼,然后拍拍旁边位置,“俞顾森,这里。”-
之后俞顾森在送宋蕴回学校的路上,听她出其不意的问了句:“太奶奶每天可以抽几根雪茄?”
俞顾森开着车,看着路况回:“她也就剩这口念想,之前没限制,老太太就可了劲儿抽。晚上失眠,血压升高。”说着顿了顿,又接着说:“之后才有的限制,一天两支。”
怪不得。
宋蕴当时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俞顾森说完看一眼宋蕴,像是在问:怎么会问起这个。
“怎么限制的?”
“每天找专人送过去,如果安排的人有事,最多也就是提前送过去三天的量。这样就算老太太偷去吸,也问题不大。”
宋蕴想了想,虽然不道德,但是还是选择把今晚看到的,跟俞顾森说了说。
毕竟老人家身体要紧。
然后想到老太太眼巴巴的样子,又有点内疚,“我当时还跟老人家保证,说不会告诉别人。”
俞顾森闻言笑了下,说:“没事,这是LetTre里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第40章 chapter40
行驶到TYU总部大楼时候, 俞顾森将车子停了停。
等在大门口的蒋叔提着手里东西,上前两步,透过降下来的车窗递进去。
俞顾森接过, 车窗再次升起, 然后驶向埠大校区。
与此同时, 蒋叔身后大门处,韩宸宇从里边走出来, 过去蒋叔跟前, 不着痕迹的问了句:“蒋叔,刚是顾森哥过来了是吗?”
蒋文又扯开话题:“晨宇, 是有什么事吗?”
韩宸宇笑笑, 说:“也没什么, 就是设计部出了新成绩, 拿了专利,下个星期日准备在万利酒店搞个庆祝会,不知道顾森哥有没有时间过去。”
“这个要看俞总行程表,都是提前半个月安排好的,我替你问问他好吧?”蒋文又说。
韩宸宇点点头,说:“好,那先谢谢您。”
蒋文又点点头。
过后蒋文又随即想到俞顾森交待给自己的那句话,让这小子有事就做事, 没事就待着,不要总想着拜访他的那句话。
可人家这会儿不拜访了, 改邀请了。
这边车内俞顾森将手里东西, 递给宋蕴拿着。
“给我的吗?”宋蕴拉开袋子瞅了眼, 什么也没看见,因为里边还有一层包装盒。
“不是, 是让你分给同学。”
“”
宋蕴无语了会儿,接着道:“您想的可真周到,多谢俞先生帮我拉拢人际关系。”
“不客气。”
“”
到了宿舍区下车。
宋蕴过去后车厢,拿行李箱和背包。
背包背上身之前,先放在车屁股上,将拉链拉开,从里边拿出来一个小布袋,很精致的小布袋,带着抽绳,绣着玫瑰花。宋蕴拿着递给俞顾森一并说:“我老家算是一个旅游城市,知道你那天放热气球位置,高高长长的台阶走到尽头是什么地方吗?”
俞顾森接过宋蕴手里的锦袋,翻看了下,“什么地方?”
“是普渡阁,有起源的,传说是一位游历的神仙走到那里,发现地气很好,汇聚着山川灵气,可以净化人心,渡人渡己,甚至于把他游历别处惹来的乌糟晦气都去除了,整个人感觉好极了。”
宋蕴拉上背包拉链,一边娓娓道来,一边将背包背上身。
背好看过俞顾森,却是发现人将布袋里边收着的那枚精致的木质小牌做的平安符拿在手里翻看一遍后,就看着她笑吟吟的。
“你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不是编来的。”宋蕴站在那跟人辩讲,语气郑重,神色很严谨肃然。“之后那老神仙就在那高处建了普渡阁,每年香火都很旺。”接着冲俞顾森手里拿着的平安符抬了抬下巴又说:“你闻一下,是檀木,我花了不少钱求的,别弄丢了。”
说完拉过行李箱转身就往宿舍区方向走了。
背对着俞顾森挥了挥手。
宋蕴说的实话,普渡阁的平安符贵的要死,大概佛缘也讲究一分价钱一分货,佛渡有钱人。
一个平安符,花了她足足四位数人民币。
而且求平安符那天里边进出的大都达官显贵,独独她一个女学生,显得格格不入。
俞顾森将平安符装好,抄进衣兜,看着宋蕴走远,直到身影没入楼栋,方才转身拉开了车门-
俞顾森送的小盒子里装满了手表,每块手表都是简单的盒子包装。
样式一样,颜色不一样。
宋蕴当晚便给俞顾森打了电话过去问:“这些手表得多少钱啊?太贵了不行,我不能收。”虽然是要她当礼品送出去,但是实质上也是给她的没错。
俞顾森的消费观,搁在她的圈子里,压根不合适。
关键是太多了。
她上下看看,得有十来块表。
就之前俞顾森的消费力,宋蕴不敢想。
“让蒋叔准备的,你不说是手表,我都还不知道。我是让他准备一些女生会喜欢的小玩意儿,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别太在意。”
宋蕴应了声嗯。
之后开学的整整一周内,同学们都在应付导师们各种突击任务,论文,演讲等等等。
包括宋蕴在内,挨到周五下午时候方才有机会透气。原本班级也是加了小组辩论的,让大家准备各种稿子和ppt,但宋蕴好就好在她需要去工作,去SA的研究室。
那次饭局过后,戚明珂就挨着请了两次假,两次没去,之后就是长长的假期。
宋蕴推开实验室的门,先是给陈老师打了声招呼,将资料夹在实验台墙边挂着的书夹里。
接着便听到门再次被推开,她下意识的转过头看一眼,戚明珂木着一张脸走进来,只跟陈老师打了招呼,然后就直接过去自己的实验台了。
宋蕴收回视线,也开始自己的工作。
其实上次,他把工作卡给她了,宋蕴就没想再去当面拆穿什么。毕竟跟他也没什么过节,戚明珂不是坏人,只是方式有点偏激过分,她只当他是同学。
实验中途过来一位工作人员,跟陈老师说了什么庆祝会的事。
宋蕴当时没留心,下班时候陈老师跟他们说是总部那边获得了一项新专利,周日让他们研究室这边跟着一起过去参加庆祝会,地点在万利酒店。
有机会可以接触到高级的研发人员自然是一件好事,宋蕴周六下午给小嘉沅补课时候就在想着是不是要穿正装才好。
“Leo一个月不见,又长高了。”宋蕴笑着跟陈瑾说,从装书的袋子里掏出来一包茉莉花茶,送给陈瑾说:“家里带过来的。”
站在一边被夸的Leo自豪的说:“因为我最近一直都在好好吃饭。”
宋蕴比了个大拇指给Leo。
陈瑾这边客气的忙收下感谢一番,从旁边厨房里端出来一盘切好的苹果让吃,“我马虎,都没想起来问过你喜欢吃什么?”
“谢谢,没关系的,我不挑食,我过去和Leo一起吃。”宋蕴接过盘子,抬手指了指里边,带着孩子一起过去学习间。
刚坐下,Leo就冲宋蕴摊开了小手,“老师,我的呢?”
宋蕴装迷糊,将课本摊开,“什么?”
“礼物啊。”Leo眨眨眼。
“闭眼。”宋蕴说。
Leo合作的闭上眼睛,还问:“是魔术吗?”
只听宋蕴笑了一声,接着摊开的手上便多了一样东西,Leo睁开眼,接着瞬时睁大:“哇哦,是那天我们看视频里边很酷会变形的小汽车!”
“是的,限量款,老师费老大劲抢购到的,喜欢吗?”
“喜欢!”Leo说着从椅子上起来,蹲到地上将小汽车往后一拉,松手,接着汽车便变形成为了一架飞行器。
“好了,我们先开始学习吧。”宋蕴说着提醒小朋友开始正经事。
下完课打车回去的中途进了一家服装超市,宋蕴打算买一件职业点的套装来参加庆祝会。
可以不让自己显得太学生气。
“在忙什么?”
俞顾森打来电话问她。
宋蕴手机贴在耳边,对着镜子拉了拉衣摆,“我来买件衣服,正在试。”
此刻坐在议事厅的俞顾森手指敲在桌面,闻言放下交叠的腿,换了个坐姿说:“我那里明明给你置办了那么多衣服。”
宋蕴想着是他误会了,“我知道,我是要参加一个庆祝会,穿着需要职业一点。”
俞顾森:“试的怎么样,拍来照片我看看。”
“那我先挂断,给你信息。”
“嗯。”
宋蕴挂断电话,打开社交软件,对着镜子拍了个照片给俞顾森发了过去,一并问:怎么样?
几秒后对方回复:像服务员。
“”
宋蕴发过去一个皱眉不悦的表情包。
之后没再理他。
看一眼身上的黑色西装和包臀裙,觉得还好,哪里像服务员了?明明是职场精英-
周日临近十点,蒋文又想到韩家那位小少爷说的庆功会。
见到俞顾森从杂志社的访谈室里走出来,便几步走上前将事情给他提了一嘴。
俞顾森拎着西装外套,搭在手腕,闻言脚步没停,只交待:“以集团名义送去一份贺礼。”
万利酒店一共六十九层,庆祝会的举办场地是在第七层,过半时候,蒋文又安排的贺礼送到了现场。
韩宸宇从人群里走过来拦住送礼品的工作人员,问:“俞总不来吗?”
工作人员闻言懵懵的,摇摇头,说:“不太清楚这个,我是我上边领导让我来送这个,别的我不太清楚。”
韩宸宇只能松开手,让人走。
郁闷的深出口气。
临近结束,勾手喊过两名女职员和一名过来这边后玩的不错的男同事,让陪他过去别的去处。
宋蕴刚出来卫生间那条走廊,身上弄了点糕点,一并弄弄干净,烘干后洗了下手。
迎面跟韩宸宇他们走了个对面。
原本要错身而过,韩宸宇视线无意间扫到了宋蕴手腕上带着的那串颇为眼熟的手链,眼睛微眯,喊了声:“等等。”
宋蕴停住脚,看过去,礼节性笑笑:“你好,有事吗?”宋蕴知道面前男人也是这次专利获得部门的一位工作人员。
韩宸宇嗯了一声,停顿一下,又看一眼身侧的两位职员,跟宋蕴说:“需要你一起过去帮个忙,另外一边也有重要的客人招待。”
“好。”宋蕴转眼看过里边站着端着酒杯正跟一群研究者聊天的陈老师,抬手指了指说:“我需要跟我同事说一下。”
韩宸宇点点头。
然后就让另外几个人陪着他一起,耐心在外边等。
“宸宇,那谁啊?”韩宸宇身边玩伴不禁问。
“别问。”
“神神秘秘,你想泡她?”
韩宸宇没接腔。
前后不过三两分钟。
宋蕴从里边很快出来,跟着韩宸宇他们一起坐着电梯往上行。
旁边除了韩宸宇外的另外几位说说笑笑,似乎都相互熟识。
宋蕴看着上行的电梯数字从十几,变成二十几,接着是三十几,不由问身侧一直沉默的韩宸宇:“是媒体朋友吗?还是什么人?”
韩宸宇看过去一眼,接着立马又收回视线,随意了句:“我也不太清楚,就是过去陪他们随便聊两句坐一会儿。”
宋蕴点了下头。
电梯一直上到五十层,终于停下。
韩宸宇带着一行人下来电梯,拐过一条走廊往里边进去包厢。
跳动的音乐传出,包厢里零零落落坐着几位男女。
宋蕴在其中看到一张熟脸,是前段时间提出拿她的手链做为赌注的那位谢老板。
宋蕴不禁皱了皱眉。
谢任抽着雪茄,翘着二郎腿,此刻也看到了宋蕴,神色微动,露出些许惊讶,接着视线往另一边开始用起子开酒瓶的韩宸宇身上落了眼,透着一股子老谋深算和上下打量。
一度看的宋蕴不怎么舒服。
她没打算走过去,就着身边的位置坐下来。
韩宸宇端过来一些酒,喊着大家自己取。
另一边还有人握着麦克风唱歌。捏着腰肢,跳舞。
宋蕴看了一圈,韩宸宇端过一杯颜色艳丽的酒,推到宋蕴跟前,“尝尝这个。”
宋蕴扯了扯唇,神色间带了些不易令人察觉的谨慎,将那杯酒推到一边,态度谦虚礼貌的推诿说:“不好意思,我不会饮酒。”
俞顾森对调酒很有研究,跟她说过,颜色越艳丽的酒,越不能轻易碰。
而且每次调酒给她喝,都控制着极少的量,只给她一点点。
而宋蕴面前的这杯,足足多半杯的量。颜色是很靓丽的那种蓝。
“那就喝点别的饮料之类,你自己拿吧,在那边的吧台。”韩宸宇没强求,给宋蕴指了指饮料区的方向。
“好。”宋蕴应了声。
不知谁把音乐声音突然调高,周边说话聊天都只想听不见,宋蕴提高了嗓门问韩宸宇:“这些确定是我们的客人吗?会不会走错了地方?”
韩宸宇皱了皱眉,一副没听见宋蕴说什么的表情。
宋蕴想再问,但又觉得是跟他白费口舌。
又坐了会儿。
不远处的谢任冲韩宸宇举了举手里的酒杯,韩宸宇直接起身过去到人身边,两人聊着什么。
看熟识程度,应该不是第一天认识。
宋蕴被音乐鼓动的耳根疼,她不喜欢这种太喧闹的氛围。
想想和俞顾森在一起这么久,他好似也没凑过太热闹的场合。
很多时候吃饭,也都会优先选择安静一点的去处。
周边已经开始有女生醉的爬不起来,宋蕴大脑被音乐震的昏昏沉沉,看了一眼周圈,也不再管什么客人不客人,招呼也懒得跟一起来的那些人打,起身往门外走。
结果还没出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宋蕴往墙边退一步,看清来人,居然是那位谢老板。
再看一眼远处他刚刚坐着的沙发位置,此刻那名带她来的男工作人员坐着,手里端着一杯酒在喝酒。
她手下意识掏进口袋里,去摸手机。
韩宸宇喝了一口,看过一眼宋蕴那边状况,选择视而不见。
“都来这里了,一起再玩会儿。”谢任笑笑,露了些之前没有过的淫邪目光看她,手直接拉过宋蕴手腕,往里边,“走,陪我跳个舞。”说话间另一支夹着雪茄的手抬起送到嘴边,又吸了一口。
“对不起,我不会。”宋蕴撑着自己的手,用力撑,心里已经慌了,用力想把他甩开,“你先松开!”
明明拔高的声音,混在喧闹跳动的音乐里,几乎让人听不见。
“你想做什么?上次的事情我们已经了结了不是吗?”宋蕴扯着嗓子,视线看过韩宸宇那边求救。
“关那次什么事儿?你来这里玩,不是就已经有心理准备的吗?”
“什么意思?”宋蕴被谢任拖着往里边的包间去。
而另一边,坐在议事厅的俞顾森接起电话放到耳边,电话里嗡嗡嘈杂的音乐声巨大,几乎听不到宋蕴的声音,“喂?蕴蕴?”
包厢里,谢任笑起来,将另外一只手里原本拿着的雪茄扔了,直接搂宋蕴腰,然后将他酒意熏红的脸凑到宋蕴跟前大声:“这里是私人夜场会所!玩儿的地方,你装什么呢?穿成这样,缺钱花了我懂,来这里不就是陪客人喝酒跳舞,最后就是被上啊!拿钱走人!会给你钱,一千镑!够不够?我都没大惊小怪,你装什么装!”
宋蕴内心顿时凉透,“你放开我,不然你会后悔的!”因为恐惧声音混着颤音,却依旧在强装镇定,知道自己被人设计了。看过醉熏一片,跳舞唱歌扭动抱在一起的人,还有坐在那里置若罔闻的那个男的。
宋蕴指的是韩宸宇,只是她此时此刻,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
拉扯她的这名姓谢的,身上的味道熏的人只想作呕。
终于用尽力气抽出一只手,掏进口袋,刚摸手机出来,却是被拖的踉跄,掉在了地上。
谢任看见,直接一脚将手机踢到很远。
“我后悔什么!你这么漂亮,我只会爽。”谢任压抑不了心里激动,精.虫上脑,发出一声淫.笑。
“宋蕴?”
俞顾森这边在对面手机因为重重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后断掉通话。
俞顾森走到门外往旁边的茶室喊:“蒋叔!”
蒋文又慌张的从里边小跑出来,“顾森,出什么事了?”
俞顾森却是已经几步又折回身进去里边的休息室,出来后捞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穿上身,快步一边往电梯方向走一边说:“快让人查一下蕴蕴现在在什么地方。”
“宋小姐?”蒋文又想了想直接开口道:“宋小姐在万利酒店参加今天的专利获得庆功会。”
因为蒋文又安排下边人过去送贺礼的时候,听下边人说了一嘴,说今天的庆功宴去的人还不少,除了一些广泛关注的社会人士,还邀请了集团里的其他部门,包括SA材料研究实验室那边的研究员和实习生。
当时他还特意扫了眼邀请名单。
“确定?”
“我确定。”
蒋文又几乎跟不上俞顾森的脚步。
从来到停车场,到坐上车,开出路口。
蒋文又坐在副驾驶上,双手紧抓在扶手,后背紧紧靠着椅背,车子是俞顾森在开。
速度太快。
车身擦过出口石柱,划下长长一道。
完全不是俞顾森往日沉稳的风格-
他们到万利酒店庆祝会举办的第七层时候,几乎已经散场,辗转又联系酒店的服务台调取监控。
一共一千七百多个房间。
第五十层那里,是一私人经营会所。
俞顾森一眼认出了视频里穿着那件被他嘲笑说是服务员衣服的宋蕴。
而带她离开宴厅场地的那个人,是韩宸宇。
上去第五十层的时候,已经是过去半个小时,房门从里边上锁,压根打不开。
俞顾森挺肩撞了一下门。
后边紧跟而来的几名酒店工作人员,拿着专业的撬锁工具,准备一点一点的撬。
蒋文又带着几名安保也已经跟过来,俞顾森眼眸黑沉如墨,脸色冷的吓人,往紧锁的门上偏了偏脸,几名安保直接上去拉开撬锁的人员,几人一起三两下将门用力撞开。
门被撞开的同时,里边“啊啊啊”的一阵乱叫,跑出来几个男女。
接着是韩宸宇骂了一声走过来:“妈的!谁啊?”
见到是俞顾森,意外的喊了声:“顾、顾森哥?”
包厢跳动强烈的音乐声被戛然而止。
这里的世界仿佛终于安静。
“你带过来的那名女生在哪?”俞顾森看着韩宸宇,沉着音,眼里浸着冰。
韩宸宇直接变怂,先是啊了一声,接着反应过来,抖着手指了指里边房间。
越走近,隐约的叫喊越让人心痛紧缩。
门被一脚踹开,只见宋蕴双手都沾满了血,原本规整的丸子头松散在肩上,半边脸颊是被掐的指印,手里握着的是一把水果刀,惊恐的看过一眼门外,看清人后,便是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而光着上半身的谢任,手臂蜿蜒一道血痕正流着血,但是他似乎并没在乎,口里刚落音了一句“宋美女,很有性格嘛!”
他上次接触其实就感觉到了,这女学生讨人喜。
但很快也因为突然闯进来的人停顿住正准备继续上手的动作。
室内光线原本就暗,谢任没看清来人,就被一拳头挥晕踉跄的趴在地上,嘴角顿时就出了血。
俞顾森挥打过来的动作又快又狠。
过后抬手拎过自己的外套领口,脱下衣服,转身蹲到宋蕴跟前,罩在她的身上。
俞顾森将宋蕴手里握着的那把水果刀小心抽走,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宋蕴掉着眼泪,一张脸脏兮兮的,就只是看着他。
身后栽倒在地的谢任恢复了点意识,直接开口大叫:“妈的!安保呢?这里是私人场所,OK?”
结果话音未落,一道暗影落下,又是用力的一脚,直接将试图起身的谢任重重砸在地上,嚎叫着,痛苦的整个身体开始痉挛一般蜷缩起来。
俞顾森接着蹲下身,手用力捏在他下巴处,手背青筋明显。
周边一起过来的安保,包括酒店的那些工作人员见状都变得大气不敢喘。
谢任喉咙口压出一句“Get——”,接着out未说出,便直接消了音
耳边。
贴近太阳穴的位置。
被一道冰凉抵上。
宋蕴于恍惚间看到,来人是那位跟俞顾森很相熟的白人警官,手里枪口正抵着谢任,一并咔哒一声,顺手给上了膛。
而俞顾森曲着身半蹲在那,俯视着匍匐在地上的人,手上力道越来越狠。
周边寂静的落针可闻。
一字一句,压着声音,用的是在场所有人都能够听得懂的流利英文——
“Do —— you want to die ?”
想死,是么?
谢任自然不想死,此刻也是真的怕了。
双手举过头,投降状,一只眼和半边脸已经肿起,浸出的血液挂了一脸,面目全非,被俞顾森用力掐着咽喉,他似是连痛苦呻吟的能力因失氧都即将要一并消失掉。
“俞!”旁边白人警官恭敬礼貌的给予善意提点。
“俞顾森!”宋蕴轻颤着音,也终于从惊恐中回神,忙出声,伸手试图拉他衣袖。虽然知道是恐吓,但她还是害怕俞顾森来真的,因为为这种垃圾犯错不值得。
“你最好祈祷着我的女朋友没事,”俞顾森衣袖被轻轻拉扯,他原本阴翳的眼神,在余光扫到宋蕴捏在他衣料上的指尖后变得柔软,转而松开手用掌心拍了拍地上歹人原本就红肿流血的脸,“还要祈祷她这辈子都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