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水怪 阮娴看到那个秋千后,她下意识地……
阮娴看到那个秋千后, 她下意识地想走过去,却忘了自己和宿寒芝的手还绑在一起,刚走出两步, 就被迫停下了。
宿寒芝见状, 就带着她一起走到了那个秋千前。他伸出手轻轻地触碰吊着秋千的麻绳,抬头看着那棵巨大的榕树。
“这里是哪儿?”阮娴在秋千上做了下来,在上面一摇一摇的,看着四周道,“这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她坐在秋千上, 抬眼就能看见远方的云海,只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中, 整个人的心都静下来了。
宿寒芝看着她, 道:“这里, 是我儿时一个······朋友,和她师父一起居住的地方。”
“朋友?”阮娴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 她怎么不知道,宿寒芝小时候竟然还有朋友。
宿寒芝之所以长大后会长歪, 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阮娴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过朋友, 而且,还是在这座山上。
她看过书,当然知道宿寒芝来参加狩猎大赛是为了什么。他是为了从山中取回一把武器, 一把由槐木做成的木匕首。
而只有用这把经过处理,埋葬了多年的槐木匕首,才能杀死一个人,他的仇人。
然而,书中也没有写, 这山上竟然有这样一个地方,更是从未提过宿寒芝的童年好友一事。
阮娴有些奇怪,不过想想书中的文字也不可能将宿寒芝的生平一一写满,包括他有几个朋友。而且当文字转化成一个世界之后,这个世界本来就会对一些细节性的地方进行自我补足,这样想想,也就不奇怪了。
毕竟,如果没有支撑的话,仅凭他一个人在那样的环境下生存下来,实在是很困难。
而这个好友既然是书中不曾提起的人物,想来应该是个一百八十线的小人物,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她也就不好奇了。
阮娴坐在秋千上,举起自己和宿寒芝绑在一起的右手说:“你帮我解开吧,你要取什么东西就自己去取,我在这里等你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地方有些莫名的好感。她有种熟悉的感觉,觉得呆在这里就很舒服。
宿寒芝则沉默着看着她,阮娴也睁着眼睛看着他,半晌后,宿寒芝依然镇定十足,还是阮娴先败下阵来。
“好吧好吧。”她坐在秋千上摇了摇后,就双脚着地,站了起来。
宿寒芝点了点头,然后他们一起走在院子里。
阮娴看着石桌上的划痕,院中的布局,还有那一棵古老的槐树,渐渐地,眼前就好像出现了幻觉一般,场景似乎发生了变化。
长满枯草的庭院变得整洁而干净,石桌上的风霜痕迹也一一被抹去,秋千的绳子上缠了一些花和树藤,静静地垂在槐树的枝干下。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屋子。
屋檐下结的蛛网一一消散,原本有些腐朽的木墙好像翻新了一遍,而荒凉的房屋中似乎有人居住,处处都透露着人气,她甚至感觉自己好像看见屋顶浮起了炊烟。
就好像时间在她眼前不停地倒转,从现在的荒凉不停地往前退,她好像看见了这座院子,还有人居住时候的模样。
屋内会弥漫着饭菜的香气,秋千上会有人坐着,有一个人在后面推着,累了之后他们会坐在石桌旁,一起下棋,一起读书。
阮娴看着眼前神奇的一幕,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想要确定眼前所见的真实性。
然而就在下一刻,那些场景就好像她的幻觉一般,又消失不见了。映入眼帘中的,依然是那个荒凉而破败的小院子。
“以前,是什么人住在这里?”阮娴有些好奇地问道。
宿寒芝闻言却沉默了,似乎不愿提起。半晌后他才转头看着阮娴,他的眼神中似乎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让她有些看不懂。
“我师父。”说完这三个字后,宿寒芝就不再说话了。
师父?他的师父不应该在无恨山吗?怎么会在这里。
阮娴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但见他好像不想说的样子,她也就不问了。
她跟着宿寒芝走在后山的位置,在小院后的不远处,有一处深不见底的潭水。
那黑黝而静谧的颜色,让阮娴只是看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害怕。
而这个时候,她感觉手腕上被束缚的感觉松动了一些。她回头一看,就发现宿寒芝竟然解开了绑住他们手的布条。
“你在这里等着,不要靠太近。”
“嗯!”意识到可能有危险性,阮娴老实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缩在一处的石头后面,只露出个脑袋看着宿寒芝。
宿寒芝走进了那口深潭,他伸出手,原本平静无波的潭水表面突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那旋涡越来越大,四周也突然刮起了强风,阮娴躲在石头后面,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在旋涡中央,逐渐出现了一个竖着的长方体的红色盒子,随着那盒子脱离潭水,潭水表面的旋涡就逐渐减小,直到恢复平静。
阮娴见宿寒芝已经拿到了那个红色盒子,心里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有等她出去,就发现潭水之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
阮娴用手捂住嘴,她看着潭水下那个巨大的阴影,等看清楚了之后,就瞪大了眼睛。
她有些害怕地看着那个水中的不明巨大生物,又看了看站在水边好像一无所知的宿寒芝,正打算提醒他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哗啦响声。
一个巨大的生物突然从水中冒出头来,阮娴见状,直接跑了出去,拉着宿寒芝的手臂就要带着他跑。
然而,他们的速度却完全比不上那条潭中巨兽。感受到身后传来一股强大的压力,阮娴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头颅已经凑到了她的眼前。
她吓地闭上了眼睛,下意识地挡在身前。然而她预想中的危险却没有来临,反而······手指上传来了有些湿热的感觉。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就看见那条形容恐怖的巨兽,竟然、竟然在伸出舌头舔她的手指!
被震惊住了的阮娴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而正是这个时候,她这才能看清那巨兽的真面貌。
它的身体长而直,看着就像是一条水中大蛇,像一条巨蟒,然而巨蟒的脑袋上可不会鳃,头颅两边也不会有张开的薄膜。
这是一个蛇形的水居怪物。
宿寒芝见那条大蛇竟然敢舔阮娴的手,皱了皱眉后,就将她的手拉了回来。而就在这时,那原本温顺的大蛇突然就张开血盆大口朝他怒吼了一声。
那巨大的声音
吓的阮娴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就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害怕似的,那大蛇突然又温顺了起来,伸出头凑近了她。
“你别过来。”
阮娴叫了一声,而那条大蛇好像能听懂她的话一般,竟然真的停在了半空中。
而这个时候,阮娴才感受到身体里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感觉手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点淡淡的蓝色的光,而这一点蓝光,好像形成了她和那条大蛇之间的某种联系。
她鼓足勇气看向那条水中大蛇,张开嘴,试探性地说了两个字:“回去。”
那条大蛇听了她的话后,好像有些失落地低下头。不过它竟然真的听话地转过了身体,然而下一刻又好像舍不得一样,扭扭捏捏地回过头看着她。
阮娴看着它巨大的脑袋,见它依依不舍有些不想走的样子,头皮有些发麻。如果是一个可可爱爱的小猫咪小狗狗,露出这番模样,阮娴会很乐意地上前撸毛。可是眼前的分明是一个巨大的水怪,又恐怖又丑陋,十分危险,还是阮娴最怕的软体生物,她完全不想再和它有接触了。
“回去。”
她的声音又加大了一些,而这一次,那条大蛇终于像是听懂了一样,它先是有些不舍地看了阮娴一眼,然后好像被吼的有些委屈一般,扭过头用力地扎回了潭水里。
那扭捏的形态和动作,让阮娴有种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它的事情的感觉。
她小心翼翼地收回手,正在有些犹疑地看着自己的手时,突然听到了巨大的一声响。
她抬眼看过去,却发现那条已经潜回深潭的大蛇,巨大的尾巴故意地用力在水面上拍下,随着一声巨响,巨大的水花扑面而来。
阮娴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然后就听到了水花在四周落地的声音。
然而,却没有一点水花落在她身上。阮娴睁开眼睛,就看见宿寒芝挡在她身前。
她立刻拉着他的衣服看了看:“你没事吧。”
宿寒芝摇了摇头,他拉起阮娴的手,说:“走吧。”
阮娴就被她离开了那里,她转过头,发现那条大蛇的脑袋重新半悬浮在水面上,一直在看着她。
而等她看过去的时候,它却又记仇似的扭过头,然后钻进了深潭里。
······这怪物成精了吧。
等他们重新回到那个小院子的时候,阮娴才终于敢站到宿寒芝的身前看着他道:“刚刚那是什么怪物,你知道潭里有那个怪物对不对,怎么不早告诉我?”
本来阮娴还有点害怕的,但是宿寒芝既然没有动静,那说明在他看来,那条大蛇不是威胁,所以阮娴才放松了一些。
她想到方才的奇妙感觉,她好像冥冥中和那条深潭中的大蛇产生了一些联系。
她的手指动了动,下意识地将手背在了身后。
宿寒芝却没有注意到她这个举动,他听到阮娴叫那条大蛇怪物的时候,嘴角似乎弯了弯,而这一点弧度正好被阮娴看到。
“你怎么还笑啊。”
书里也没有说那潭里还会有一条大蛇,明明书中所写,宿寒芝和盛萱兰一起到了一个深潭边,取出了潭中埋藏了数十年的武器,这中间并没有什么波折。
那条大蛇,就好像凭空冒出来一般。
阮娴隐隐有些不安,因为这次的剧情不是因为她而变。很显然,宿寒芝是知道那条大蛇的存在的,甚至他们可能“认识”,所以宿寒芝才不担心那条大蛇会不会伤害她。
而这却是书中不曾写过的剧情。
“不过是一条水怪而已。”宿寒芝的语气听起来,并不重视那条大蛇,甚至隐约有些排斥。因此在听到阮娴叫那只大蛇怪物的时候,他很乐意听阮娴多叫几句。
“不必在意。”
宿寒芝这般对待大蛇的态度,就让阮娴更觉得迷惑了。
“你不用怕,有我在,它不会伤害你。”宿寒芝道。
第42章 S 宿寒芝说完后,就将手中的红色盒子……
宿寒芝说完后, 就将手中的红色盒子放在了石桌上。
阮娴还想再问,然而宿寒芝却好像并不想再谈那条大蛇有关的事。阮娴见状,只好先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看着宿寒芝打开那个盒子。
泛着金属光泽的盒子在潭水中埋藏了十多年, 有大蛇的守护,盒子没有受到一点损害。
宿寒芝打开盒子后,阮娴首先就看到了一把木制的匕首,那把匕首上雕刻了许多奇异的花纹,木制的肌理中隐隐有红光流动。在盒子打开的一瞬间, 那匕首就像是有生命似的动了动,但很快就又安静了下来。
阮娴见状松了一口气, 她看见宿寒芝伸出手, 将那把槐木制成的匕首拿在手中。
宿寒芝垂下眼睛, 目光落在那把泛着红光的槐木匕首上,他眼中逐渐凝结的冰冷气息, 让接触到她视线的阮娴眼神一缩,下意识就转过了头。
这把匕首, 是宿寒芝拿来报仇用的。
而报仇的对象,就是收养他的义父, 当朝的国师。
所以,阮娴能理解,他现在拿到这把匕首时的心情。
只是, 她不想接触宿寒芝因为仇恨而逐渐冰冷的目光,就将视线落灰了盒子内。
突然,本应该已经空空荡荡的盒子中,一抹绿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那抹绿色, 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才伸出手将其拿了起来。
那个一个螳螂,或者说,是一个草编螳螂。
草编螳螂的工艺比较复杂,而且耗时较长。而这只螳螂编的十分精细,每一处细节,包括螳螂的手臂、眼睛都很传神,让这只螳螂看起来栩栩如生。
而就在她观察着那个奇异出现在盒子中的草编螳螂时,宿寒芝已经平静了下来。他收好匕首后,也看到了阮娴手中的螳螂。
他的眼神一怔,几乎是不受控地落在那只螳螂上。
阮娴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就将草编螳螂举起来,说:“这盒子里竟然有一个螳螂。”
而且关键是,在盒子里呆了十多年,编织用的草叶竟然一点也没有褪色,就好像刚刚做好的一般。
“这只螳螂编的真好看,是你做的?”阮娴有些惊奇地说道,她不知道宿寒芝竟然还有这样的技能。
宿寒芝伸出手拿起了她手心中的螳螂,他的眼神落在那个尤显翠绿的螳螂上,目光专注,就好像在看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阮娴看着他的眼神,感觉那螳螂应该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可是既然是重要的东西,又怎么会随着那把槐木剑一起被埋葬在深潭里呢?
就在阮娴思考的时候,宿寒芝却看向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学了很多次,一直没有学会。”
他的眼神落在阮娴身上,眼中包含的复杂情感,让阮娴有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对方的视线穿透了时间长河,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宿寒芝将螳螂放在了石桌上,突然开口道:“可能也只有你,能用草编出这些精巧的物什了。”
“我?”
宿寒芝的这句话说完后,阮娴感觉好像有一个古老的钟在耳边突然敲响,让她心神都为止一震。
她神色有些古怪地看着宿寒芝道:“你为什么会说,我?”
“你不是喜欢编这些么?”宿寒芝看着她道。
“不。”
宿寒芝眼神微怔。
阮娴直直地看着他,否认道:“我不会。”
“我从来都不擅长做手工,更从没有学过用草编东西。”
宿寒芝闻言后,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她。他的眼神一刻也不曾从她身上移开,他好像在观察她的表情,似乎在判断,她说的是不是实话。
阮娴说完之后,在他的视线下,脑海中浮现了一些混乱的猜想。这些可能性的猜想让她感觉自己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呼吸也有些乱。
她的视线逐渐下移,落在了那只绿色的草编螳螂上。
为什么,宿寒芝会觉得她会用草来编东西。难道,他认为这只螳螂是她编的?
如果真是她编的,那为什么这只螳螂会在这个地方。
阮娴想到那枚被她吃下的沧溟珠,想到那条对她熟稔的大蛇,还有宿寒芝对她奇怪的态度,心中隐隐有了一点猜想。
难道说,她早就已经穿越过来了?甚至还和小时候的男主见过面,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失去了记忆。或者说,她未来会因为一些原因通过沧溟珠扭转时间,去到宿寒芝小时候?
可是这根本说不通啊,一是她根本不会用草编东西,二是通过沧溟珠使用时间大法的话,需要付出生命作为代价,如果真这样的话,她应该早就没命了。
而且,宿寒芝第一次看见她,听到她名字的时候,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并且她敢保证,和第一次宿寒芝相见时,对方确实是以一种看陌生人的眼光在看她。
说明他对她的相貌,还有姓名,都是陌生的。
就在阮娴脑海中一片混乱的时候,宿寒芝却像是低声喃喃了一句:“你不会?”
说完这三个字后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危险,他突然伸出手用力抓住了阮娴的手腕:“你怎么可能不会?”
他太用力,抓的阮娴有些疼,她用力地挣扎了一下,却无法将他的手甩开:“你怎么了?这个螳螂究竟是什么来历?”
宿寒芝没有说话,而是拉着她来到了那棵大槐树后。他仔细地在树上看了许久,然后才伸出手摸着一个地方,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阮娴随着他手触摸的地方看去,在看清楚那里的痕迹后,她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那里用刀歪歪扭扭地刻了一个字符,那分明是一个英文字符,S。
S,宿,这是宿寒芝的姓。
宿寒芝一直在等着她的回答,而阮娴此刻心中却惊涛骇浪。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是······但是那刻画的痕迹歪歪扭扭特别丑,完全不像是她会刻出来的。
她从小就学乐器,手很稳,绝对不可能刻成这个样子。
她这个时候整个大脑都凌乱了,这让她有了一个疯狂的猜想。
或许,宿寒芝小时候真的遇见了一个人,然后和那个人一起生存了很长的时间。但是因为一些原因,他很有可能都没有见过那个人真正的模样,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而那个人,会一手精湛的草编技术,还和宿寒芝一起,认识了那条深潭中的大蛇。
可是,她不会草编,而那条大蛇之所以对她熟稔,是因为她体内的沧溟珠。
沧溟珠的存在,能让她和水生生物交流。
现在很有可能的情况是,宿寒芝把她认为是幼年时遇到的那个人了。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呢?阮娴回想着宿寒芝的异常举动,突然,她的手放在了腰间的短萧上。
宿寒芝第一次将她认成那个人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当时她为他弹奏的一首曲子。
来自她家乡的一首曲子。
当时听她吹完那首曲子之后,宿寒芝的反应就相当的大。甚至还有些失控地问她,为什么会那首曲子。
会吹现实世界的曲子,还有这个S符号,接近宿寒芝,阮娴逐渐有了一个猜想。
会不会,这个世界穿越的人,不止她一个?
在她之前,就已经有一个人穿越了过来,还穿到了宿寒芝小时候,和他一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而会和男主在一起,说明她也看过那本小说,她知道书中的剧情。这也是为什么,宿寒芝会多了一些书中不曾有过的经历。
可她最后为什么会不见了呢?难道是因为······
阮娴想到这里眼神一变,她看向宿寒芝道:“刻下这个符号的人,是你的什么人?她去了哪里?”
她的心跳有些急促,那个人消失了,是不是因为她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回去了呢。
宿寒芝听了她的问题后,沉默地看了她很长的一段时间,然后才收回了目光,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S痕迹。
随即,阮娴耳边响起了他的声音。
他说:“她······”
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画面,需要年幼时的他仰着头才能看清的画面,那个时候他才七岁。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温柔的,蒙着面纱的女人。
她背着光,伸出的手温暖而细腻。
看着他的模样,阮娴心中的激动逐渐退却,转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你是不是······”阮娴有些犹豫地问出口,“把我当成她了?”
这种莫名的好像被人当了替身的感觉,让她心里非常的不适。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宿寒芝对她那般特别了。
“所以,你对我的离开很排斥。你不让我走,都是因为你把我当成了她?”
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冷冰冰的:“那现在呢,你是不是很失望?”
如果现宿寒芝承认了的话,阮娴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然而,宿寒芝看向她,却缓慢地摇了摇头。
“你不是想知道,她是我的什么人吗?”
阮娴听了后,犹豫着要不要点头,因为她突然又不想从他的嘴里听这些话了。
她可不想听着别人讲自己白月光的故事。
然而,宿寒芝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
“我从未见过她的样貌,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他说。
但是她温柔而强大,就像是柔软的白云,又像是山间的风,连带着这个古朴的小院子,一起构成了他幼时不多的美好记忆。
所以,她是妄想,也是······母亲一般的存在。她的手掌和怀抱,体贴与包容,让宿寒芝总是留恋沉迷。
那是他尊敬的,一直想保护的人。
“母亲?”
阮娴微微张大了嘴巴,本以为会是一个白月光的故事,结果却变成了小妈文学。
她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也说不上来倒地是什么滋味了。只是心里也没那么难受,因为这都差辈分了,怎么也不可能替身到她头上啊。
现在她对那个和宿寒芝幼年时呆在一起的人,甚至有可能是和她同样的穿越者,脑海中构筑的形象已经变成了一个慈祥的中年妇人。
如果将她认错的话,想到宿寒芝可能想从她身上求得母爱,她只是想一想,就天雷滚滚。
这样想着的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每次她尴尬的时候,就习惯于这样做。
宿寒芝一直在看着她,见到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右脸的动作时,瞳孔微缩,眼神突然变了变。
但很快,他就垂下了眼睛。再抬眼的时候,眼中已经恢复了平静。
第43章 大赛结束 变故突生
被刻在树上的字母歪歪扭扭, 布满了风霜的痕迹。阮娴刚想要伸出手去触摸的时候,她的耳朵动了动,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些声音。
“你听到了吗?”她微微蹙起眉头, 又仔细地听了听后才看着宿寒芝道, “我听到了嘈杂声,好像有很多人,离这里应该不远。”
有兵刃交接声,人声,还有夜叉的声音。好像有一队人正在和夜叉战斗, 然而现在人类处在了下劣势。
听了她的话后,宿寒芝也耳朵微动, 却没有听见一点声音。
不过他没有急着否定阮娴, 而是道:“那些声音在什么方向。”
阮娴转了个身, 伸出手朝山林间指了指:“那里。”
“有很多人,情况好像很危险, 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阮娴听着越来越嘈杂的声音,以及耳边传来的尖叫声, 有些担忧地道。
其实,宿寒芝的耳边并没有听到一点声音。然而, 当他的目光落在阮娴灵敏的耳朵上后,就点了点头。
然后他拉着她走出了院子,说:“你来带路。”
阮娴听着耳边的声音来辨别方向, 他们一路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然而在路上的时候,她以为很近的距离,却走了许久都没有到。
阮娴听
着耳边传来逐渐清晰的声音,却始终看不见人群的影子,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只因为那声音传来的位置, 距离他们其实很远很远。远到她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因为无论是人的耳朵,还是夜叉的耳朵,都不可能那般的灵敏。
而等那声音近在耳边时,他们终于看见前方的山林间,隐约出现了人的影子。
他们凑近了一些,然后阮娴就看见了一队正在和夜叉拼杀的人类。她的视线绕过那些人,看向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身穿浅蓝色衣衫的女子,手中拿着一柄剑。她的身上受了一些伤,突然之间,她却突然收回了手中的剑,扑过去挡在了一个男人的身前。
下一刻,一只夜叉的爪子穿透了她的肩胛骨,流出的鲜血瞬间就染红了她的衣服。
“云惜!”阮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瞳孔微缩,她转过头有些急切地看着宿寒芝。而收到她目光的宿寒芝,不需要她言语,就带着她飞身上前,杀死了那只夜叉。
这是一队穿着盔甲,手拿长矛的队伍,队伍中央的是皇帝青永易和女主盛萱兰,还有神乐宫弟子云惜。
或许是因为盛萱兰的缘故,有许多夜叉突然发狂一般地袭击他们,围绕在青永易身边的侍卫一瞬间就死了一大半。
青永易手中拿着一把长剑,将盛萱兰护在身后,身上虽然还没有受伤,却也在众多夜叉的袭击下显得十分狼狈。
而方才阮娴所见,就是青永易一时不慎被一直夜叉偷袭候,他身边的云惜却不顾性命地挡在了他身前,帮他挡下了这一次的致命一击。
宿寒芝带着阮娴飞到了战场中心,他身着白衣,手中握着一把长剑,解救那群人于危难之下。
盛萱兰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见了他。
尽管被青永易保护在身后,她并没有实际受伤,但是她的精神压力却已经大到了极点。她看着好像源源不断的夜叉,逐渐心生恐惧,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拿剑的手。
而就在她心生绝望之时,眼中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好像所有的威胁就都消失不见了,她的眼睛追随着那个身影,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师兄。”
她下意识就想要跑过去,然而下一刻却看见了,师兄身边的另一个身影。
看见那个身影后,她就停下了想要跑上前的脚步,站在了原地。
阮娴刚来到人群中央,就朝着受了重伤的云惜跑了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云惜此刻面色苍白,却死咬着嘴唇,一点痛苦的声音都不曾发出。
她看见阮娴后,眼中有些惊讶,她声音虚弱地说:“阿阮?”
阮娴点了点头,看着她肩上的伤口,她有些心疼地道:“你先别说话,我给你上药。”
云惜的一整片肩胛骨都被夜叉的爪子穿透,留下了几个血色的窟窿,流出的鲜血已经将她半边身体都染红了。
明明那样纤瘦的身体,竟然可以流出这么多的血液。
阮娴的手伸进怀里,想拿出宿寒芝交给她的药。然而下一刻,一只冰冷颤抖的手就按在了她的手上。
阮娴微微一怔,她的视线落在了云惜的脸上。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云惜朝着她,微不可觉地摇了摇头。
云惜的手冰冷而无力,却让阮娴好像无法挣开。她看着云惜的眼神,一时间也沉默了下来。
而下一刻,有一双手就从她怀中将云惜抱了过去。阮娴抬起眼,就看见身上略显狼狈的青永易正紧紧地抱着云惜,他的神色有些狰狞,朝着身边的一个侍卫怒吼了一声:“还不快拿药来!”
等那侍卫将一个白色瓷瓶呈上之后,青永易用嘴咬开了瓷瓶的红色布封,然后将白色的药粉洒在了云惜的伤口上。
药粉一触及伤口,云惜就痛的额头满是冷汗。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紧紧地咬着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本来就姣好的面庞此刻苍白到没有了一点血色,只有嘴唇上被她咬出的鲜血晕开了一抹嫣红。她忍着疼不肯发出一点声音,眉眼间都显露出了一种脆弱的倔强。
青永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上药的动作更轻了些。
而且,一向唯我独尊的他,此刻竟然安慰似地说了一句话。
“这药是止血的,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云惜脆弱地倒在他怀中,缓缓地点了点头。
阮娴静静看着这一幕,她看见云惜的脑袋虚弱地搭在青永易的胸膛上。
而下一刻,云惜似乎微微转过头,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通过这样的角度,她可以看见她洁白的下颌,被鲜血染得红润的嘴唇,以及嘴角略微勾起,带上的一股似有似无的笑意。
阮娴怔在了原地,直到有一个人站在了她身边,拉着她站了起来。
四周布满了夜叉的尸体,还有人类的尸体,浓重的血腥味传来,让阮娴有些微的难受。
她捂住鼻子,说:“这些夜叉,感觉厉害了许多······”
宿寒芝点了点头:“你的感觉没错。”
他说完后,阮娴还想再问,却见青永易突然抬头看着他们,道:“多谢师兄相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青永易和青永言是两兄弟,长得也有五六分相似。然而若说青永言如春风一般和煦,那青永易则像是潮湿而粘稠的雨季,让人接近便觉得阴冷不适。
青永易曾经在无恨山修行过,所以也称呼宿寒芝为师兄。
不过,这两个师兄弟之间的关系可不算好。这原因,自然是因为盛萱兰。青永易痴迷盛萱兰,而盛萱兰却和宿寒芝情投意合,这让唯我独尊甚至接受不了他人忤逆的青永易如何能忍受的了,所以原书中,他没少给宿寒芝找茬,也没少给男女主之间使绊子。
青永易不是什么好人,阮娴想到这里,有些担忧地看着云惜。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选择青永易,难道只是为了权利,为了当妃子吗?
她应该很清楚,青永易是个什么样的人。
刚刚,那个夜叉的袭击,她明明可以躲开的。
她明明可以救了青永易的同时,反杀那只一阶种。可是她没有那么做,她只是将自己像个盾牌一样挡在了他身前,用这一次的受伤,换取了帝王对她的关注。这是她的计划,而现在看来,显然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宿寒芝听了青永易的话后,却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青永易见状,眼神有些低沉。不过他很快就掩藏好了自己的情绪,他已经简单地为云惜包扎好了伤口,然后就抱着她站了起来,对宿寒芝道:“狩猎大赛,到此结束。”
阮娴听了之后,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如果只是因为受到了夜叉的袭击,为了皇室的颜面,已经举行到一半的狩猎大赛,绝不可能说结束就结束。
青永易会毫不犹豫地喊停,那就说明,狩猎大赛,一定出了问题。
果然,她很快就听见青永易接着道:“这些夜叉之中出现了异状,他们都如同突然发狂了一般,疯狂地袭击我们。而且,他们的力量,全部都比平时强大了三倍不止。”
虽然宿寒芝砍起夜叉来手起刀落,但可千万不要用他的实力来做标准,从而对夜叉的强大有所误解。
一般来说,一只成年的夜叉,至少也要三四名弟子一起围攻,才有可能取了他的性命,这还仅仅只是针对一阶种。如果遇上的是二阶种,就需要更加小心。
所以参加狩猎大赛的,多是一个门派多人组合,一起行动。
而现在青永易却道,这些夜叉像是突然发狂了一般,疯狂地袭击他们。那些夜叉好像不知道疼痛,就好像身后有东西在源源不断地供给他们力量,让他们强大了三倍不止。
强大了三倍的夜叉,原本的一只,现在拥有了相当于三只的力量。
已经完全不是他们能抵挡的了。
可是为什么,那些夜叉会突然发狂?
就在阮娴疑惑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一声烟花爆破的声音。
她仰起头看了看,发现随着青永易的话音落下,天空中就绽开了一个烟花。那标志着事情有变,狩猎大赛需要紧急停止。
随着烟花绽开,四周的气氛突然就变得紧张而急迫了起来,空气中的血腥味也不停地刺激着人的感官。突如其来的意外让阮娴也有些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想到狩猎大赛开始前,她们在祭山神的时候,就预示到了此次狩猎大赛必然不顺,没有想到,竟然真的应验了。
就在她有些忧虑的时候,垂下的手动了动,下一刻,却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
她抬起头,就看见宿寒芝正在无声地看着她。
他虽然没有说一句话,然而他的眼神,却让阮娴觉得,好像心在那一刻就安定了下来。
就算事情出了变故,但只要不是正面和夜叉皇这样的人物对上,宿寒芝都有能力解决。
想到这里,她松了一口气。
——
青原国的首都,东曙城恢弘的城门外,逐渐走近了一个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少女。
她抬起头,头上的银饰垂在辫子的两边,眼睛在阳光下微微眯了起来。
三个镶金的大字在城门上闪闪发光。
“东曙城。”
少女嘴唇动了动,轻轻地念出了这几个字。下一刻,她的嘴角就逐渐弯了起来。
终于到了······
第44章 王爷 在他们决定结束狩猎大赛,离开……
在他们决定结束狩猎大赛, 离开这座山的时候,在路上又遇上了几波人。
这些人也死伤惨重,剩下的人幸运地等到了他们的过来。在他们的救援下, 才有幸离开了这座山。
而亲眼见到了那些夜叉的现状, 阮娴才终于体会到了青永易话中的意思。
用游戏的话来说,那些夜叉就像是被施加了某种增益buff一样,突然就变得十分强大。原本两三个门派弟子就能合力解决的夜叉,现在可能要七八个人才能对付。而一旦围攻他们的夜叉过多,就完全无法抵抗了。
看着那些受伤的弟子, 阮娴觉得,先不说夜叉的异状, 单说这个狩猎大赛, 就不应该存在。
这就好像人类养了一园子的狮子, 然后将狩猎狮子视作游戏一样。完全忽视了狮子的力量,强大于他们身体的数倍, 这种行为简直就是作死。
她之前一直被宿寒芝保护的很好,因此虽然惊骇于那些夜叉突然强化的力量, 却也没有多大的危机意识。但是一路走下山,各个门派的人逐渐汇合在一起, 她敏感地感受到了其中一些领头人脸上的凝重气氛,自己受到了他们的感染,也隐约觉得不安了起来。
她回忆起了书中的剧情, 夜叉族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往往是因为一个人的存在。
可是,那个人又怎么可能会在东曙城附近?
就在她思考的同时,一行人已经离开了那座山,回到了皇宫里。
阮娴看着云惜被青永易抱走, 虽然心中有些担心,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安慰自己青永易现在很重视她,一定会找太医来为她疗伤。
而回到皇宫之后,那种紧张的气氛就更浓烈了。宿寒芝也作为无恨山的代表去参加了门派会谈,阮娴则单独回到了神乐宫。
在回神乐宫的路上,她在一处不停地徘徊着,脑袋还不时地往路口张望。终于,在看到一个人影的时候,她走了过去。
“王爷。”
“阿阮。”青永言走上前,“你找我有何急事?”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让你查的事情。”阮娴开门见山道。
青永言点了点头:“你的事,我当然记得。”
“当初你让我查一查一处悬崖之下是什么地方,那下方是无人深山,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阮娴不是想怀疑青永言消息的真实性,只是,她想到狩猎大赛上发生的变故,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所以想再确定一下:“你确定,那下面没有人烟?”
“没错。深山之中有瘴气存在,人一旦待久了,就会受到侵蚀而亡。”青永言无比确定地道,“甚至因为那山是深山之中,没有丝毫的人迹,因此就连夜叉都不存在。”
夜叉以人类为食,就算现在躲入了山中,也不可能隐藏在一个接触不到丝毫人迹的地方。
听了他的话后,尽管心中还没有完全放心,但阮娴也终于不像最初那般紧张了。
“王爷,谢谢你帮我调查。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没什么。”青永言语气柔和地打断了她的话,他的声音如春风般和煦,明明是身份尊贵的王爷,却总是能照顾到他人的情绪。
“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我知道,你要我查的事情,一定很重要,所以才会让你这般不安。”
“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逼问你。”
“······谢谢。”阮娴很感谢,他一直在帮她,却没有追问她原因。
青永言见她这般客套,眼中闪过了一丝失落:“你不必对我如此客气。”
见阮娴沉默着没有说话,他抿了抿唇,道:“你和寒芝,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还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和他走的如此之近,还和他一起去参加狩猎大赛?
阮娴见他问起了宿寒芝的事情,想了想后说:“以前因为一些事情意外结识,现在也算是朋友吧。”
“朋友,真的只是朋友?”青永言一向温和的眼睛,下一刻竟然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阮娴张了张嘴,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青永言见状,伸出手想抓住她的手,阮娴却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阿阮,你听我说。”青永言于是伸出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道,“宿寒芝不是你表面所见的那种人,你不要被他的表象所蒙蔽。”
“他这个人深不可测,而且······”青永言的话语停顿了一瞬,他想到了宿寒芝当时看他的眼神,森冷、阴鸷,充满杀意,他在无声地警告他。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道:“总之,你不要和他走的太近。如果你是被他纠缠,我会帮你。我可以带你回王府,我也可以想办法让你摆脱他。”
听了青永言的话后,阮娴有些惊讶,她没有想到原书中一直是谦谦公子,从来不掺和进男女主和男二男三的感情纠葛中的局外人,在几个主角虐恋情深的同时为维护人界和平和夜叉战斗的时候,总是遗世独立在外的敬王爷,现在竟然这么早就看清了宿寒芝的真面目。
是啊,宿寒芝的真面目。阮娴表示,听了青永言的话后,她真的想用力地点点头来表示自己对他话语的赞同。
不过她没有这么做,虽然听了青永言说,会帮助她的话,她还有些感动,但是她更清楚,宿寒芝大魔头,不是王爷能对付的了的。
他不能帮她摆脱宿寒芝,不仅他不能,就算是身份尊贵如青原国的皇帝,也不能。
当然,阮娴也不可能跟他回王府。
“多谢王爷,不过我和宿寒芝之间……我会处理好我们的关系,王爷不必担心。”她说完这句话后,就打算告别,“狩猎大赛舟车劳顿,王爷要多多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她说完后微微行了一礼,就打算离开,然而她才刚转过身,手腕却被青永言抓住了。
“王爷?”
“······”青永言沉默地看着她,半晌才道,“明日,各大门派的弟子就将踏上返程,宿寒芝也将回到无恨山。”
以宿寒芝对阮娴的看重程度,如果宿寒芝要回无恨山,他决计不可能将阮娴留在这里。
想到这里,青永言的声音都有些僵硬:“那你呢?你也会跟着他走吗?”
听了他的话后,阮娴的眼睛微微睁大。
不过她关注的不是去不去无恨山之事,而是各大门派的弟子,竟然明日一早就
会起身返程?
这次狩猎大赛突发状况,半途结束。在各门派都多多少少有弟子受伤的情况下,竟然不留下来休整几天,而是第二天就会匆匆踏上返程。
为什么要如此急迫?
这只能说明,这次狩猎大赛发生变故的背后原因,十分严重。严重到了各大门派的人等不及留在这里,要早早地回师门禀报消息,商量对策。
而能引起各门派如此重视的人,就只有一个了······
想到这一点,阮娴方才因青永言的话而微微放下的心,又倏地一下提了起来。
这······就算被丢下了万丈悬崖,到了一个无人的荒山深处,就那么一个可以挂在腰间的小破铃铛,怎么就还能回来呢!
她就知道,自从到了这个世界,穿到了这个书中开篇就作死的母夜叉身上后,她就一直时运不济。
希望是她猜错了,但是现在夜叉皇可能已经回来,甚至已经在东曙城附近的可能性还是让她胆战心惊。
如果被夜叉皇找到了她,肯定会找她报仇。那是一个手段残忍绝对不输于男主的角色,如果被他抓到的话,她的结局肯定会比书中所写还要惨。
想到这种可能性,阮娴看着青永言,想到他问的话后,立刻毫不犹豫地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要和他一起走!”
如果夜叉皇真的找过来了,那能保护她的就只剩下一个人了。她一定要抱紧宿寒芝的大腿,跟着他回到无恨山,就可以大幅度地降低夜叉皇对她的威胁。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在以毒攻毒,宿寒芝和夜叉皇的威胁比起来,她只能两权相害取其轻。
所以,她究竟是怎么把自己弄到身周虎狼环伺的地步的?
而为了生存决定一定要跟紧宿寒芝的阮娴,在青永言的眼中,却是另一种感觉。
她的声音纯粹而坚定,让青永言怔愣在了原地,因为他从来未曾看见过阮娴这般坚定的模样。
少女的一双眸子灵气逼人,眼神坚韧,没有一丝犹豫,让他觉得心都像是被刀割着一样。
原来······不是他以为的宿寒芝单方面强迫,原来阿阮,对他也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吗?
他的心如刀割一般,知道自己可能阻止不了她的离开了,但是他也不想心中留下遗憾,于是张口道:“阿阮,你能不能,为了我,留下来?”
“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
“王爷。”阮娴后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她猜到青永言想说什么,但是她也知道,他们之间是没有可能性的。她不想让他将这句话说出来,也是因为他是青原国的王爷,更是她的恩人,她不想让事情变得太难堪。
“我必须走。”说完后阮娴就看着他,抿了抿唇,才道,“我······对不起。”
阮娴说完后就微微低下头,而对于她突如其来的道歉,青永言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知道阮娴是在委婉地拒绝他,既是对留下来的拒绝,也是······对他未曾说出口的感情的拒绝。
他的嘴巴动了动,心脏就好像被淹没在了海洋中一般,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这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像有很多句话想说,却又不知道究竟应该说什么。最后千般言语都只汇成了四个字:“你没有错。”
不喜欢,这不是错。
那之后,阮娴心情复杂地回到了神乐宫,而在青永言离开之前,还对她说,如果有一天她不想呆在宿寒芝身边了,想离开无恨山,他永远会帮她。
阮娴坐在凳子上,手肘撑着桌子,双手捧着脸,想着这一切,半晌后,才缓缓地叹了口气。
她看了看这个熟悉的房间,她居住了好几个月,就她和云惜两个人的宿舍。
想到遇见青永言后经历的一切,各种记忆浮上脑海,她忍不住又叹了一声气。
算了,还是先收拾东西吧。
而就在她要站起来收拾东西的时候,门边突然传来了一点响声。
她有些疑惑地走过去,却看见宿寒芝正从房顶上跳下来,正好落在了她的门前。
阮娴和他大眼对小眼,愣了半晌后才道:“你怎么来了?”
第45章 告别 夜叉皇在某种程度上兼具了首领和……
夜叉皇在某种程度上兼具了首领和奶妈的职责, 他可以一定程度上增长夜叉的力量。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夜叉皇的带领下,夜叉们可以势如破竹一般击溃人类, 造成了五十年前发生的一场血腥屠杀。
当然, 这也有一定限制,那就是夜叉皇只能增强以自身为中心的一定范围内的夜叉力量。这也就是为什么,阮娴猜测如果这次狩猎大赛的变故真的和夜叉皇有关的话,那他一定就在东曙城附近。
也正是因为如此,阮娴才这般不安。甚至想立刻收拾好东西, 紧紧地跟在宿寒芝身后,和他一起去无恨山了。
她看着突然站在她身前的宿寒芝, 又伸出脑袋朝左右看了看, 然后才将宿寒芝拉进了房间里, 关上了门。
“你怎么来了,神乐宫不许外人进入的。”她说完这句话后才想起, 如果宿寒芝想去什么地方,他才不会在乎什么规定······
宿寒芝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阮娴被他的眼神盯的有些不自在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 宿寒芝现在,好像心情挺好?
这个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以为对方就算不表现紧张的模样,也应该对夜叉皇的可能存在而感到忧虑, 但是他现在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紧张,甚至还心情不错的样子。
各大门派一回皇宫就举行的会谈中,究竟谈了什么?难道其实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严重,狩猎大赛的变故其实和夜叉皇无关,不然宿寒芝怎么会这般轻松。
想到这里,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谈了些什么?狩猎大赛上那些夜叉突然发生了变化,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她说完后,又加了一句:“严重吗?”
然而,宿寒芝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突然伸出了手,举到了她的脸前。
阮娴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眼睛有些呆呆地眨了眨。她不知道宿寒芝想做什么,却在看到那只手越来越近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下一刻,那只手轻柔地撩起她额前散落的一缕头发,撩到了她的耳后。
阮娴只觉得耳侧被他碰到的皮肤都热了起来,她掩饰性地伸出手摸了摸耳朵,说:“你怎么了,感觉今天有点怪怪的。”
“有吗?”宿寒芝竟然挑了挑眉,嘴角带着一抹笑意道,“或许,是因为今日心情好吧。”
心情好?
听了他的话后,阮娴的眼睛一亮。心情好,那是不是说明事情其实不严重,那狩猎大赛上发生的事情也就可能和夜叉皇无关啰?
而就在她觉得自己的猜想正确,心喜于此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宿寒芝道:“明日我便会启程回无恨山,你······我来帮你一起收拾东西吧。”
帮她收拾东西?
“怎么突然要走那么急?”
阮娴没敢说的是,其实吧,一旦知道夜叉皇的威胁可能不存在,她就没有那么想立刻跟着他走了。
宿寒芝却不知道她的想法,他道:“关于这次的狩猎大赛上,夜叉出现的异状,我需要启程回师门,和长老们商议此事。”
“······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阮娴试探性地问道。
尽管现在讨论之事,应该是不能流传出去的禁忌话题,但是宿寒芝却没有一点要瞒着她的意思。
他道:“你知不知道关于夜叉,一直有一个传说?”
阮娴的喉咙无意识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她已经大概猜到宿寒芝想说什么了。
“你是说能够化成人形的九阶种,夜叉皇?”
宿寒芝点了点头:“没错。其实,那并不只是一个传说,夜叉皇确实存在。”
“这次夜
叉们力量集体大增,还失控性地攻击人类,这种现象,五十年前也出现过。”宿寒芝像是回想似的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一次,夜叉族突然有组织地大幅进攻人类,而且他们的力量普遍提高了三倍左右,导致那场战争中,人族死伤惨重。”
“而促使他们力量大增,进攻人类的原因,就是夜叉皇。”
“只是五十年前夜叉皇身亡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可是,现在同样的现象却再一次出现了。”
“所以,你们猜测这次的事情,和夜叉皇有关。”阮娴接着他的话道,“所以你们才要急匆匆地回师门商议对策,是吗?”
宿寒芝点了点头:“没错。”
“······”得到结果后的阮娴一时无语。
结果还是这般的结局,也许是因为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她在得到确定的消息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只是有一点,她实在是忍不住要对宿寒芝说出来。
她看着宿寒芝的脸,忍了忍后没忍住:“可是,既然事情这么严重,那你在笑什么???”
要不是他一进来就心情很好的样子,嘴上还带着笑意,她也不至于心情像坐云霄飞车一样,一变再变。
“有吗?”宿寒芝却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似的,听了阮娴的话后,他好像也并不在意的样子,“或许是因为,今日心情好吧。”
阮娴几乎是惊奇地看着他,难道普通人类和男主的区别,就在于没有这样一颗泰山压顶也临危不惧的心吗?
“你就不担心,如果夜叉皇真的再次出现了······或者说,如果我们遇见了他,该怎么办?”
宿寒芝却好像对此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他在阮娴的房间里走了走,说:“如果遇上了······你们是两个人一起住?”
说这话的时候,他好像皱了皱眉。
他突然转变了话题,让阮娴有些反应不及,只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见宿寒芝看向了她,她秒懂他的意思,指了指一个侧门,说:“这个是我的房间。”
她和云惜住的房间是一大房间套了两个小房间,一个公共空间的厅堂,加两个用门隔开的小房间,她们一人住一个。
“我来帮你一起收拾东西,女孩子不是一般都东西比较多吗。”
“啊?哦。”阮娴看着熟练地走进她房间的宿寒芝,原地呆愣了一会儿,还是被宿寒芝叫了一声,才走了进去。
直到她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分类打包好了,瞪着眼睛看着那个被放在地上的大包裹的时候,都没有想明白,她明明是在和宿寒芝讨论夜叉皇的事情,怎么突然就开始收拾行李,现在就连行李都收拾好了呢?
就在她瞪着眼睛看着那个包裹的时候,就看见一只手伸了出来,轻轻松松地就提起了那个包裹。
“你要去哪儿?”
宿寒芝提着她的东西,说:“你的房间已经空了,今晚就住我的院子里,明日我们一起离开。”
阮娴看着已经空了的房间,发现他说的很有道理······
她阮娴就这么被宿寒芝忽悠着,跟着他离开了神乐宫。等走在路上,被凉风一吹,阮娴才终于清醒过来,她立刻转头看着宿寒芝。
她今晚要住在他的院子里?
他为什么就觉得她一定要和他走?
所以她为什么要这么早就收拾行李?
阮娴陷入了灵魂思考中。
然后,她脑海中灵光一闪。宿寒芝不会是怕她又会偷偷跑了,不和他一起走,所以才提前一步来到神乐宫,就为了看着她吧。
想到这一点的阮娴,看着宿寒芝的眼神都不对了,原来这就叫先下手为强。
所以她在宿寒芝那里的信任指数究竟已经跌到了多低的一个数字······
宿寒芝没有注意到阮娴此时的目光,此时,他脑海中想起了方才所见的一幕。
阮娴坚定地对青永言说要跟他一起回无恨山,在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她眉眼中的坚韧,几乎刺进了他的心里。
想到那一双刻进他心中的眼眸,他的手不禁加大了一些力道,握住阮娴的手更紧了一些。
阮娴感受到了他力道的变化,心想,她想的果然没错,宿寒芝这果然是怕她跑了啊!
真是一个多疑的人。
——
当天夜晚,大概戌时的时候,阮娴收到了一个人的消息。
她跟着一个宫女走进了一个宫殿,在那个宫女退下后,她朝前走了几步。
伸出手掀开垂到地上的薄纱帘,她就看见了一个雕花木床,还有半躺在床上的人影。
她沉默着,撩开帘子走了过去。
床上的女子面色有些苍白,看见阮娴走进来后,她嘴角漫开了一点笑意,让她原本苍白的脸色生动了许多。
“阿阮,你来了。”
阮娴走过去,坐在床边,她看着云惜朝她伸出的手,握了上去。那双手瘦弱而冰冷,泛着苍白的颜色。
“你好些了吗?”
云惜闻言点了点头:“陛下带我回来后,就找了几个太医为我诊治,如今伤口已经无大碍了。”
听了她的话后,阮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都知道了?”
阮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当时云惜是故意上去帮青永易挡了那一击,而当时,他们本有机会躲开。
云惜却笑了笑,说:“疼死我了。不过,受这么一次伤,现在看来也不亏。”
“我倒是觉得亏极了。”阮娴看着她的伤,低着头说,“宫内不是好地方,在神乐宫中呆着,虽然重复的练习日复一日,但至少还能安居一隅,不用陷入纷扰之中。但是······”
“但是什么?”
阮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说“但是,从在神乐宫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起,我就知道,你不会永远呆在那里。”
阮娴看着云惜的脸,无论是她出色的相貌,还是她眼神中的野心,都注定了她不是会选择一辈子当一个小小的神乐宫弟子的人。
云惜闻言后就沉默地看着她,半晌后才笑了笑,说:“阿阮,你真好。”
“夸我也没用,我这样说,不代表我赞同你的做法。你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有多危险吗?你知道青永易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我知道。”
阮娴看着眼神清醒的云惜,一时间也说不出反问的话了。
“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没有妄想过。”她说完后,轻轻地冷笑了一声,“只是坐在皇帝位置上的那个人,刚好是他而已。”
“我不想再做可以被人随意拿捏的木偶,阿阮,你明白吗?我迫不及待想要换一种身份。”从被操控的人,变成操控别人的人。
而作为皇帝的青永易,能给她权利和地位。当然,她也不会把所有的一切都依赖在最能决定她生杀大权的皇帝身上。所以,她还需要一个孩子,一个可以继承皇位的皇子。
“阿阮,我有自己的选择。”也有自己的计划。
感受到云惜坚定的眼神,阮娴沉默了一会儿,一直没有放开握着她的手。
“你要小心他。”
她说的是青永易,一个深爱着女主,并不算贤明的皇帝。
云惜听了她的话后,突然就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在阮娴有些担心她伤口的时候,她突然用力地抱住了她。
“阿阮,谢谢你。”
阮娴看着靠在她肩上的云惜的脑袋,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你明天就要走了对不对?”
云惜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的声音中带了些鼻音:“我知道,各大门派的人明天就会离开这里,宿寒芝也会离开无恨山。”
“我知道你们之间,有特别的联系。明日他离开,你一定会跟着他一起对不对?”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鼓足勇气,今晚将阮娴叫过来。
她怕阮娴会看不起她,觉得她
是一个妄想攀高枝变凤凰的麻雀,一个迷失了自我的人。可是想到她可能明天就要走了,她还是想和她告别,就算这次的告别可能会不愉快地收场。
阮娴点了点头,突然将脑袋埋在她脖颈处的云惜看不见,就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之后,两个人就都没有再说话,空气中静谧的气氛笼罩着她们。
这是她们的告别夜,今夜之后,二人就彻底走上不同的道路了,以后再次见面,也不知道对方是何等模样。
而在离开那座华丽的宫殿时,阮娴耳边还回荡着云惜最后对她说的一句话。
她对她说:“你也要小心他。”
小心宿寒芝。云惜看出来了,真正的宿寒芝,并不像他的表象一般完美。他将真正的自己隐藏了起来,那是一个危险的、不一样的他。
阮娴走在路上,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那座宫殿一眼。
脑海中突然回忆起了当初她和云惜在御花园中的场景。
那个时候,云惜的面纱意外地被风吹开,露出了她姣好的面容。
然后,她们遇见了善妒的兰贵妃,意外地遇到了宿寒芝,以及,不意外地遇到了皇上,青永易。
这真的是巧合吗?还是······
阮娴想到云惜那张和盛萱兰有几分相似的脸型,不再去想,她收回目光,离开了那里。
第二天,宫门大开,陆陆续续的队伍走了出去。
一个房间中,阮娴静静地坐在镜子前。身前的桌上摆了一个瓷瓶,还有一盆水。
她看着铜镜,拿起了那个瓶子。
过了一会儿后,“吱呀”一声响起,门被从外面打开。阮娴从水中抬起头,她的脸上还有水花在流动,有些睁不开眼睛。
“谁?”
脚步声响起,一个人走近了她,
下一刻,一个柔软的毛巾轻柔地放在了她的脸上。随着脸上的水珠被擦干净,阮娴的睫毛颤了颤,等她彻底睁开之后,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没有一点瑕疵的五官,纤薄的唇,看起来有些薄情的样子,乌黑如点墨的眸子中,倒映着她的身影。
宿寒芝将手放在了阮娴的脸上,指腹在她细嫩的皮肤上摩擦了一会儿。在将她的眉眼和五官都深深地刻进了眼中之后,他才开了口。
“我们该出发了。”
第46章 少女繆姜 阮娴跟着宿寒芝走到了无恨山……
阮娴跟着宿寒芝走到了无恨山的队伍中, 看见他们后,盛萱兰就迎了过来。
她看清楚阮娴的样貌后,微微睁大了眼睛, 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阮娴卸下易容后, 看着镜子中原本属于自己的脸,都有一些不习惯。听了盛萱兰的话后,她正在犹豫要不要解释的时候,就听见宿寒芝道:“都准备好了吗?”
盛萱兰的注意力还放在阮娴身上,她还想再问什么, 听了宿寒芝的话后也只能先将疑问都咽进肚子里,说:“嗯, 可以出发了。”
接着阮娴和宿寒芝上了一辆马车, 一会儿后, 车帘被掀开,盛萱兰也走了进来。
阮娴坐在靠窗的位置, 正好和对面的盛萱兰面目相对。这样面对面实在是有些尴尬,她就干脆侧过了身体, 掀开车窗处的帘子,往外看去。
马车的轮子轱辘轱辘地响着, 在皇城铺展平整的路上,几乎没有什么颠簸。
她看着身后巍峨气派的宫殿大门,逐渐地远离她的视线。
又离开了一个好不容易熟悉起来的环境, 而将去向另一个陌生的环境,这让她有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想到可能已经回来的夜叉皇,就让她有了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而就在她看着窗外的时候,隐约在宫门口看见了一个人影。
她眨了眨眼睛, 脑袋往外伸了一些。在彻底看清楚那个人影之后,她犹豫着,伸出手朝他挥了挥。
站在宫门口的青永言,目视着阮娴所在的马车逐渐离开。他远远地看见阮娴从车窗处冒出了脑袋,又在看清楚她的动作后微微一愣。
他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却也只能看着那辆马车离他越来越远。
他伸出手,也模仿阮娴的动作,朝她摇了摇。
尽管她已经远到无法看见了。
等到整个宫门口都看不见了的时候,阮娴才收回脑袋,重新安安稳稳地坐在了马车里。
而等她刚坐好,就感受到了一道目光。她转过头,就看见宿寒芝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就好像她做了什么错事一般,忍不住小声道:“你怎么了?”
宿寒芝依然看着她,眼珠子都不带转动一下的,半晌后才开了口:“看够了吗?”
“······”一瞬间,阮娴开始怀疑,宿寒芝是不是知道方才她看见了青永言。
不过不管是不是因为这个,现在宿寒芝明显心情不好,于是她熟练地顺着他的毛,说:“外面没什么好看的。”
然后就熟练地转移话题:“我们大概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到无恨山?”
一听到她问什么时候才能到无恨山,宿寒芝的眼神终于动了一下。这句话好像让他满意了,所以他也不再执着地问她窗外的风景美不美丽,有没有看够。
“大概需要六天时间。”
六天!
阮娴听了这个时间后,坐在马车上,就已经开始觉得腰酸背疼。
古人的交通工具是真的难熬!
好在这个马车足够宽阔,车内还铺了柔软的坐垫。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让她太过难受。
而宿寒芝终于不为难她的时候,盛萱兰的目光却落下了她的身上。
那目光让阮娴无法忽略,怎么一共马车里就三个人,两个人还都喜欢看着她。
盛萱兰一直微蹙着眉,欲言又止的模样都落进了她眼中。
阮娴叹了一口气后,还是主动开了口:“盛姑娘,你有什么话想说吗?不妨直言。”
盛萱兰闻言微微一愣,接着她看了宿寒芝一眼,见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变化,才抿了抿嘴,重新看向阮娴道:“原来,你们都是一个人。”
“怪不得······”她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才继续道,“阮娴姐姐,你当初去哪里了,又怎么会出现在皇宫里,甚至还变了一副样貌。”
“自从你不在了后,师兄整个人都好像变了一副样子。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我知道肯定是因为你······”
她的话让阮娴转头看了宿寒芝一眼,却见宿寒芝正在看着她,她立刻有些心虚地收回了视线。
她不想和盛萱兰细论这些话题,以免又一次提醒宿寒芝,刺激到他。
“都是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我当时也是迫不得已。”
她说这话的时候小心地瞄了宿寒芝一样。
果然,这人正看着她呢,好像想看看她能说出什么原因来。
但是她也不可能对盛萱兰实话实说,眼见盛萱兰张了张嘴,好像还想说什么,她干脆转过身子,侧身靠在马车壁上,闭上了眼睛,装作比较疲惫,想睡觉了的模样。
见她这般模样,盛萱兰果然不再开口了。
就是宿寒芝的眼神依然落在她身上,让她如坐针毡,如芒在背。但她还是忍着没有转过身,就这样靠着墙闭着眼睛。而随着马车一摇一摇的,竟还真有些昏昏欲睡了起来。
而就在她有了睡意的时候,马车突然就停了下来,车外也传来了一声少女的惊呼声,随即是吵吵嚷嚷的各种声音。
随着马车骤停,阮娴的身体不受控地往前倒去。下一刻,一双手就扶住了她,她倒在了一个人的胸膛上。
她睁开眼睛后就看到了宿寒芝近在眼前的脸,愣了一会儿后,才意识到他们现在过于亲近的动作。她脸有些红地坐直了身体,掩饰性地撩开了窗帘,看向外面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盛萱兰看了宿寒芝一眼,然后默不作声地下了马车。
宿寒芝则好像对发生了什么一点也不关心似的,依然留在马车里。阮娴则掀开窗帘,将脑袋伸了出去往前方看,却只见人头涌动,只能隐约听见一个少
女的哭泣声,却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她抬起了脑袋想要细细看的时候,却一时不慎撞在了车窗上。她痛的“嘶”了一声,然后就下意识地缩回了头。
下一刻,一只手就放在了她脑袋上撞到的位置,还帮她揉了揉。
“怎么这般不小心。”
阮娴看着宿寒芝的举动,撞到的地方倒是不疼了,只是被他冰冰凉凉的手碰到的地方,却热热的,还痒痒的。
“还疼吗?”宿寒芝问道。
“不疼了······”
阮娴看着宿寒芝收回了手,她下意识地用袖子抹了抹那个地方,好像这样就能将那种奇怪的感觉抹去似的。
这个时候,马车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宿寒芝收回手之后,他们两个人一时间就都没有说话,马车里的气氛突然就变得静谧而暧昧了起来。
阮娴有些坐立难安,连目光都不知道应该落在什么地方。而此时盛萱兰已经出去了好长一阵子都不曾回来,阮娴犹豫了一下,就想掀开帘子下去看看。然而,她的手刚碰上车帘,一只手就已经将帘子拉开了。
拉开帘子的是盛萱兰,站在她身边的还有一个少女。
那个少女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有些像是少数民族的服装。衣服的主色调是藏青色的,袖口和领口却又是彩色的图案。头发上还戴了一点银饰,行动起来叮叮作响。
此时,她秀气的五官上都染上了一些病容,脸色极为苍白。她整个人被盛萱兰扶着上了车,看上去好像受伤了的样子。
好在这辆马车足够大,所以就算多了一个人也丝毫不拥挤,
盛萱兰小心翼翼将少女扶到自己身边坐下,刚刚坐下,那少女就体力不支地闭上眼睛,好像十分虚弱。
盛萱兰见状,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宿寒芝,道:“师兄,这是繆姜姑娘,清河谷南枯圣人的徒弟。”
南枯圣人是南疆地带的一个巫师,曾与无恨山的掌门有过交情,曾与无恨山掌门交流过,想将自己的徒弟送上无恨山修行。
南疆处于十万大山深处,深山环境更有利于夜叉生存,因此南疆人民苦夜叉久矣。而南疆地带多施行巫蛊之术,然而对力量强大的夜叉来说,蛊虫起到的作用极为微小。因此在对付夜叉上,他们当然比不上以剑为主要武器,修行绝对力量的无恨山。
因此南枯圣人决定送南疆弟子去无恨山修行,而盛萱兰拿出的,就是南枯圣人给无恨山掌门写的信。拿着这封信,他的弟子就可以不用通过选拔,顺利进入无恨山。
宿寒芝接过那封信,视线落到了信封上的那滴血迹上。
盛萱兰见状,看向受伤后的繆姜,有些不忍地道:“据繆姜说,南枯圣人已经死在了夜叉的手下。依赖于圣人的舍身保护,她才能逃出生天,但她也同时受了重伤。”
听到这里的时候,宿寒芝才终于出了声:“南枯圣人死了?”
盛萱兰点了点头。
虽然这有些让人不敢相信,但如果繆姜说的不假的话,这确实是事实。
阮娴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瞬间,她将就书中描写的南枯圣人和他们谈论中的人联系了起来。
书中确实有一个叫南枯圣人的人物,无恨山也有一个叫繆姜的弟子。
看来,就算剧情发生了很多变化,大体上也还是按照书中所写的在进行。
南枯圣人确实是一个名字刚出场就死了的人物,他的实力深不可测,却最终死在了夜叉手上。他只留下了唯一的一个徒弟,也就是少女繆姜,带着仇恨活着回到了无恨山。
原书中繆姜只是一个配角,着墨并不多,南枯圣人的死也更多也是为了渲染紧张气氛,因为一般的夜叉根本不可能会是南枯圣人的对手,而如今就连这等传说级的人物都死在了夜叉的手下,那就进一步地增加了一个猜想的可能性。
那就是,夜叉的力量大幅度增强,而五十年前掀起一场血腥浩劫的夜叉皇,似乎又有了卷土重来的倾向。
眼见剧情一直在往前走着,阮娴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苦不堪言。早知道剧情不可逆转,夜叉皇怎么都会重临人间,她当初拉那么一通仇恨干什么!
不过,如果当初不那么做,那说不定她现在还在夜叉皇的手里。那可是一个没有什么是非观念,典型的非人类,比宿寒芝还要喜怒无常的人物。
这么想起来,跟在宿寒芝身边也不算坏了。只是,繆姜的出现,让阮娴更加害怕夜叉皇回来会找她报仇,也更坚定了她一定要牢牢地跟在宿寒芝身边的决心。
仅凭她自己,连夜叉皇的一根头发都碰不到。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就看向宿寒芝,身体还下意识地朝他身边挪了挪。
宿寒芝见状,误以为她也想看这封信,就对她招了招手。
阮娴见他对自己招了招手,又看了看他身边的那个空位,犹豫着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无声地问:你要我坐过来?
宿寒芝点了点头,阮娴见状,只能坐了过去。
她坐在宿寒芝的身边,两个人一起坐在正对马车门的位置上,而盛萱兰和繆姜则坐在一边靠窗的位置上。
阮娴和他坐的这般近,就有些不自在地说:“你让我过来做什么?”
宿寒芝将信递给她,说:“你不是想看么?”
她什么时候说想看了?
阮娴有些疑惑地想,不过见信已经被递了过来,她也只能接过,然后将其打开。
打开之后,宿寒芝也微微凑了过来。一封信放在两个人的中间,被他们一起看着。
盛萱兰看着这一幕,垂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她的眼中闪过一阵失落,最后硬逼着自己收回了视线。
而收回视线后,她看向了坐在她旁边的繆姜。
却发现原本闭着眼睛的繆姜,眼睛竟然也微微睁开。而她的视线,竟然也若有若无地落在了师兄和阮娴所在的方向。
或许是在看那封信吧,盛萱兰心想。毕竟师父被杀,自己也身受重伤,而坚持来到他们身边的繆姜,不过也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而已。
一切的经历让她没有安全感,担心他们会不承认那封信的真实,怕自己无法顺利进入无恨山,也是可能的。
如果是她自己的师父死在了夜叉手下,她可能都没有繆姜那般坚强。
想到这里,盛萱兰就安慰地对她说了一句:“你放心,如果你真的是圣人的弟子,我们不会放下你不管的。”
闻言,繆姜收回了目光。她看向盛萱兰,似乎略微勾起了嘴角,带起了一点笑意。
“好。”
第47章 另一面 那封信的确是由南枯圣人……
那封信的确是由南枯圣人所写, 而繆姜也确实是他的徒弟。
信的真实性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了他们对繆姜的怀疑,宿寒芝拿出药让她服下之后,她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皮肤不再那般苍白, 沾染了一些少女的嫣红。
繆姜上车之后, 马车就继续前行,很快他们就出了城。
既然已经看完了信,再和宿寒芝挤在一个位置上,阮娴总感觉有些怪怪的。于是她不着痕迹地移动了一下身体,想离宿寒芝远一些。
然而她才刚挪远了一些, 手臂就被人拉住了。
阮娴转过头,就看见宿寒芝无声的看着她, 眼中什么意味一看便知。她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 在这无声的对峙中, 她还是乖乖地坐了回去。
为了忽视身边那么大一个存在感极强的人,她的视线落到了前方, 正好放到了繆姜的身上。
然后她就想到了有些奇怪的地方。
繆姜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因为如果真的按照原著的话,
她应该还没有出场才对。毕竟她的出场意味着夜叉皇逐步苏醒,开始一定程度上地对人族产生干扰, 也让各大门派的核心人员开始警惕起来。
书中南枯圣人死在夜叉手中之后,繆姜直接带着仇恨去了无恨山,而不是在这个地方。
想到这里, 一瞬间,各种疑点就都浮上心头。
她看着对方的打扮,脑海里突然想到了青永言说过的话。那个悬崖下没有人迹存在,只在几十年前生活过一些迁居而来的南疆居民,但后来因为那处瘴气横生, 不能居住,因此那些人就搬离了那里。
也许是因为夜叉皇就在东曙城附近的可能性,让阮娴敏感了一些,她开始对繆姜的身份有所怀疑。因此在看着繆姜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就看向她的腰间。试图在叮叮作响的漂亮银饰中,发现一个有些陈旧的铃铛。
但是,她没有看到那个铃铛。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在繆姜身上感受到夜叉皇的气息。
不过她依然不敢掉以轻心,本来离宿寒芝远了一点儿的她,又坐的离他近了一些,就好像这样就能更有安全感。
她看着繆姜道:“繆姜姑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和南枯圣人遭遇夜叉袭击的时候,是在什么地方,具体发生了什么?”
繆姜闻言,也抬头看着她,她的眼睛带着些少女的天真,却因为微微上翘的眼尾,而抵消了那一点纯真感。她眨了眨眼睛,闻言后失落地低下了头,就好像不想回忆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
盛萱兰见状,忍不住皱眉阻止道:“她的遭遇已经够悲惨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问?信里已经证明了她就是圣人的徒弟,为什么还要刨根问底,没有看到她已经很难过了吗?”
“那可不一定,信只能证明是南枯圣人写的,却不能证明她就是真的繆姜。”阮娴的视线依然落在繆姜身上,她必须要将事情原委弄清楚,“南疆离这里有千里之远,你怎么会出现在东曙城?如果圣人死于夜叉之手,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无恨山?”
就在她有些咄咄逼人的时候,放在一边的手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那冰冰凉凉的感觉让她冷静了下来。
她低下头,就发现宿寒芝的手正放在她的手上。
宿寒芝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有探究的意味,更多的却是安抚。
“对不起,我······”在他的视线下,她有些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其实她心里其实一直有着无形的压力,所以才会这么的草木皆兵。
宿寒芝闻言后摇了摇头,说:“你说的没错。”
说完,他转头看向繆姜,道:“繆姜姑娘,阿阮所提,你可否一一解释一下。”
盛萱兰听闻,有些不赞同地看着宿寒芝:“师兄!”
宿寒芝却没有看着她,而是依然看向繆姜。
繆姜于是抬起了头,抿了抿唇,似乎经历过了一段内心的挣扎后,才艰难地道:“我和师父本想来参加皇室召集的狩猎大赛,可是却在路上的时候遇到了夜叉群的袭击。师父他不幸殒命,在他的保护下,我才成功活了下来。”
“我知道来参加狩猎大赛的人中也有无恨山的人,所以才一路赶来了东曙城。”说完这话后,繆姜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眼睛。
盛萱兰见状,目露不忍地看着她。
而她不知道的是,垂下眼眸的繆姜,脑海中闪过了一段记忆。
惨死的南枯圣人,以及他的女徒弟。接着,一只沾满血腥的手伸了出来,从南枯圣人的身上拿出了一封信。将那封信展开,看清楚信的内容后,那人似乎咧开嘴笑了笑。
邪恶的笑声似乎又再次回荡在耳边,繆姜回想起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垂下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手上。恍然间,原本干净的手上似乎突然又沾满了血腥,刺眼的鲜红色让她的瞳孔微微睁大,接着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盛萱兰见状,还以为她是又回忆起了被夜叉袭击的噩梦般的经历,就握住她颤抖的手安慰地对她道:“繆姜,你别害怕。如果感到难过,就不要再回想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说完她有些责备地看着阮娴:“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我没事。”繆姜抬眼,视线落在了阮娴身上,声音缓慢地道,“我这样回答,你满意了么?”
“······”感觉被怼了。
“不明不白突然出现的人,当然要问清楚来历。”宿寒芝的声音响了起来,“如果你说的是实话,我们自然满意。”
阮娴看着帮她说话的宿寒芝,嘴角抿了抿,然后顺着他的话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宿寒芝突然看着她道。
阮娴犹豫了一下,她知道宿寒芝在帮她,如果她还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就可以问出来。
只是她想了想后,还是摇了摇头。
其实她本来还是有些怀疑的,但是看着繆姜突然之间面色苍白,痛苦的模样又感觉不似作假。繆姜脸上的痛苦反应太真实了,如果这都是她的伪装的话,那阮娴不得不承认,她的演技很好。
这阮娴也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她太草木皆兵,真的误会了。
不过,虽然不再询问,但她也有别的方法,来验证繆姜的身份。
阮娴摇头之后,车厢里一时间就没有人再说话,气氛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阮娴静静地坐在原地,低着头不说话。她的耳朵灵敏地捕捉着四周的声音,现在听力大幅度增强的她,只要沉下心来仔细地去听,就可以分辨四周一切细枝末节的声音。
而在这四四方方的马车里,每一个人的呼吸声、心跳声,以及衣服摩擦的声音都清晰地钻入了她的耳朵。
她仔细地分别着所有声音,突然,马车一个颠簸,她的身体都跟着晃动了一下。
没有。
晃动之后,也没有。
阮娴微微松了一口气,方才的一路上她都有在仔细倾听,却没有听见一点铃铛的声音。而在方才车厢摇晃的时候,也不曾听见。
这就说明,繆姜身上没有铃铛,她和夜叉皇没有关系。
想到这一点,阮娴对繆姜就没有那么排斥了。她想到自己方才说话好像是有一些咄咄逼人,或许她的话掀开了繆姜的伤疤,逼着她回想起了师父被杀害的悲伤往事,这对她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毕竟经历这一切的她,不过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而已。
因此,在打消了对繆姜的怀疑后,她也对她有些不忍。她看着繆姜强忍着身体不颤抖的模样,就伸出手扯了扯宿寒芝的袖子。
在宿寒芝看向她的时候,她就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能不能先下马车?”
“为什么?”宿寒芝看着她,也和她一样低声道。
阮娴看了繆姜一样,然后对他道:“繆姜姑娘身上现在受了重伤,可是你一个男子在马车上,她不方便上药。”
闻言,宿寒芝扫了繆姜一眼,点了点头。
其实他并非没有发现繆姜身上的伤,只是他不在意罢了。毕竟,那些伤虽然会让人疼痛,却也不会要了人的性命。
阮娴看着宿寒芝点了点头,然后下一刻马车就停了下来。
她刚在心里感叹宿寒芝现在变得越来越通情达理,想要送他出去的时候,就感觉一只有力的手搂在了自己的腰上,然后自己轻轻松松地就被他带了起来。
阮娴有些懵地被他带着往外走,在要出马车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抱着门框不撒手:“为什么我也要和你一起下去?”
她不想下马车,更不想和宿寒芝一起骑马。
坐马车坐很久已经够辛苦了,如果改成骑马的话,她下马后肯定累的连路都走不了。
然而她的挣扎却没有半点效果,刚刚还被她感叹通情达理了一些的宿寒芝现在却又开始不讲道理。
“你同我一起。”
说完后,这个无情的人就让她的手脱离了马车,将她带到一匹黑色的骏马旁。然后轻轻松松地就将她举高,放到了一匹黑色的骏马上。
在阮娴刚刚坐稳后,就感觉后背靠上了一个有些坚硬的胸膛。下一刻,一
双手就从她身后饶了过来,握住了她身前的缰绳。
“抓好了。”
宿寒芝的声音响在耳边,热气都呼在了她的耳垂边,脖子上,这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脑袋。
过了一会儿后,她的手才终于动了动,手指虚虚地与宿寒芝握着同一根缰绳。
“我不会骑马。”她有些紧张地道。
“没关系。”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独属于宿寒芝的气息席卷而来,将她浓浓地包围着。后背紧贴的胸膛下,也传来了他规律的心跳声。
“砰、砰、砰······”
那声音太过清晰,一瞬间,阮娴都开始希望自己的听力不要那么好了。
他们出去之后,马车之内,就只剩下了繆姜和盛萱兰两个人。
繆姜的视线看向马车外,落在骑在一匹马上的两个人身上。
她的眼神一变再变,有那么一瞬间,她漆黑的瞳孔变得猩红,下一刻又转化成了黑色。几次变化间,就好像她曾有一刻,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就是她吗?”
“她已经信任我了。”
“你问她身边的人?”
“他是无恨山的大弟子,宿寒芝。”
“需要我杀了她吗?”
“对······对不起。”
繆姜的脸色突然之间就变得更为苍白,毫无血色。她的眼中弥漫上了浓浓的恐惧,手指无意识地弯曲了起来,就连身体也开始颤抖。
“我不会再自作主张了。”
“请原谅我。”
······
盛萱兰正在整理伤药,当她发现一直沉默着的繆姜突然开始颤抖时,立刻伸手扶住了她,有些担忧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
繆姜闻言收回了视线,她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时,眼中的慌乱和恐惧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看着一脸关心她的盛萱兰,道:“我没事。”
只是任一个人看了她那般模样,都不会认为她真的没事。
盛萱兰见状,拿起了药瓶。希望用完药后,她能好受一些。
而骑在马上的阮娴对马车里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所知,事实上,她已经被背后传来的心跳砰砰声给弄得思想混乱。在那规律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心跳声中,逐渐混入了她自己的心跳声,两声音一起一合的,就跟唱交响曲似的。
第一次觉得听力好也是坏事。
第48章 交谈 “关于繆姜,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关于繆姜,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宿寒芝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阮娴不意外他会这样问,毕竟她刚刚的表现是有一些奇怪,只是她又不可能和他说明夜叉皇的事情, 想了想后道:“我就是觉得她出现的太巧合了, 所以有些怀疑而已。”
“而且你不是说南枯圣人很厉害吗,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在夜叉的手里,你不觉得奇怪啊。”
宿寒芝听了后道:“南枯圣人是很厉害,不过你也不要轻视了夜叉的能力。”
阮娴说:“可是我觉得你就很厉害,那些夜叉好像都不是你的对手。”
她的话让宿寒芝看了她一眼, 然后才轻笑了一声,没有否认, 也没有再追问她了。
阮娴发现, 宿寒芝虽然嘴上不说, 但还是喜欢听她夸他的。具体表现在他很容易就被她岔开话题,他心情好了, 就不会在意太多额外的事情。
马车中,繆姜身上的伤口终于都被盛萱兰全部上好了药, 她穿好衣服,对盛萱兰道:“谢谢。”
“没事。”盛萱兰笑着摇了摇头, 然后就转过身去收拾那些药物。
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她身后的繆姜在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逐渐发生了变化。
“凤凰血脉啊,只要吃了她, 我就能修为大增。”
一个声音在繆姜脑海中响起,她的视线落在了方才认真为她上好药的盛萱兰身上。
繆姜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挣扎:“能不能不杀她?”
她的眼神一变再变,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彻底失去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在那种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恐惧中,她再次听见了来自那个人的声音。
“等我吃了她后, 就能彻底恢复。到时候你就能获得自由了。”
自由······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繆姜眼中的挣扎逐渐退却。她的目光落在盛萱兰身上,逐渐带上了一些狠戾。
队伍行驶了几个时辰之后,就在山中的一条河边停了下来,稍作休整。
阮娴从马上下来的时候,腿都要软了。她坐在河边的一个石头上,捶着腿看着忙碌的众人。
突然,一阵狂风吹来,她伸出袖子挡住眼睛。而等风过去之后,她听到了一样东西掉落的声音。
“我的耳环。”
阮娴看着自己的耳环掉入水中,下意识就想伸出手去检。然而耳环掉入水中后就沉了下去,转眼就看不见了。
阮娴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左耳朵,好端端的怎么会掉了呢。
而就在她准备放弃了的时候,却看着河中的场景,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
只见河水之中,几尾小鱼簇拥着她方才的耳环,游到了水面上。
他们的尾巴一摇一摆,一只翠绿色的耳环就在它们中间。
阮娴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犹豫着伸出了手,去拿那只掉落在水中的耳环。而她的水刚碰到水面,就有几尾小鱼亲昵地围在她的手边,没有一点害怕。
阮娴的手只是稍微地移动了一下,它们就立刻又跟了上来。
她这个时候有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就好像她和这些小鱼产生了某种联系,她甚至能感受到它们欢快的情绪。
不,与其说是和这些小鱼产生了联系,不如说是和水产生了联系。
这种感觉,和她当时在那条潭水中的大蛇身上,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难道,这是她体内的沧溟珠的附加功能之一吗。这让她对水有着强大的亲和力,也因此这些水里生活的鱼儿,都很喜欢亲昵地与她贴在一起。
阮娴感受着这种奇怪的感觉,然后将手往下沉了沉。在整个手掌都沉入水中的时候,她感觉自己体内一直沉寂的沧溟珠似乎活跃了起来。她通过自己的手,能感受到水下的所有生命,甚至眼前好像都出现了水下世界的画面。
就在她沉浸于探索这一神奇的功能时,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你在做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阮娴吓了一跳,她转过身,就看见繆姜走到了她的身边。
“我在捡耳环。”她伸出湿漉漉的手,手中有一只同样湿了的耳环。
繆姜点了点头,然后就坐在了她身边,和她以前看着眼前的这条河。
她坐过来后,阮娴的身体就有些僵硬。她觉得自己和繆姜认识的开始不算愉快,如今虽然已经不怀疑她,可是也完全不知道要和她说什么。
毕竟她们又不熟······
“我看她们都叫你阿阮,我也这样叫你行吗?”繆姜的态度倒是很和善。
阮娴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你想叫什么都可以。”
她这话说完后,两人之间就沉默了一会儿。
阮娴视线垂在水面上,看着一些鱼儿开始聚集在她垂下的脚边时,不着痕迹地将腿抬高了一些。
“阿阮,你也是无恨山的弟子吗?”繆姜突然问道。
阮娴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不过应该快是了。”
既然被宿寒芝带回无恨山,那她应该也会成为无恨山的新弟子了。
“不是?”繆姜的视线从河面上移开,落在了她身上,“那你之所以呆在这里,是因为宿师兄吗?”
“嗯。”
“你们是什么关系?”
听了她的问题后,阮娴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她有必要对她这么好奇,连这种问题也要问吗?
感受到她的眼神后,繆姜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问的太多了,她有些抱歉地对阮娴笑了笑,随即有些失落地
道:“对不起,我就是······就是觉得你们都很陌生,我想尽快和你们熟悉起来。”
看着她失落的模样,阮娴想起她的遭遇,也觉得有些不忍。不过她也不擅长安慰别人,就只能对她道:“你也别难过了,等回到无恨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你足够强大,就可以为你师父报仇,杀死那只夜叉。”
报仇?
“······”听到这两个字后,繆姜垂下了眼睛。如果凶手就是她自己呢?
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找我报仇?哼。”那是一个属于男性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成熟,是少年的模样。
“人类当久了,就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么?”
那每每让繆姜听到,都忍不住感到恐惧的声音,此时竟然有些咬牙切齿起来,就好像很生气,还很不甘心。
“她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一个无情无义,惯会骗人的夜叉。”
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时,繆姜在一瞬间张大了眼睛,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什么?你说她是夜叉?”
“哼。”那个人却不再回答她了。
阮娴见繆姜半天没有说话,突然间面色铁青,眼中还带着震惊,有些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缪姜听到她的声音后,猛地抬起头看着她。
眼前的女子容貌姣好,眼睛清透的像湖水一般。她身形纤瘦,坐在河边,就像是江南弱不禁风的柳树一样,怎么看都是一个无害的人类女子,她怎么可能是夜叉!
可是,那个人没有必要骗她。
联想到眼前这个人可能是夜叉所变,就像那个人一样,繆姜就心神大乱,几乎不敢将视线再放在阮娴身上。
她如果真的是夜叉,混迹在人群中是为了什么?
繆姜不敢再呆在这里,就匆匆的留下了一句:“对不起,我先走了。”
说完之后她就转过身想要离开,然而她才刚走出一两步,身体就停顿在了原地。
又来了,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整个人都会被对方吞噬。一个人的意识侵占了她的身体,就好像争夺领土一样,下一刻,她就彻底失去了对这具身体的掌控权。
等繆姜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另一个意识占据了这个身体。
阮娴有些疑惑地看着繆姜的额背影,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想着方才自己所说的话,难道她说错什么了吗?
不会是说的报仇之类的话,又刺激到她想起自己的伤心事了吧。
而就在她有些搞不懂的时候,就看见繆姜转过了身体,再次看向了她。
此时,她眼中的慌张情绪全都消失不见,她看着阮娴,嘴角缓慢地弯起,弯成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吗?”
阮娴看着这样的繆姜,心里觉得有些怪异,但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只是见繆姜的情绪不如方才那般失控,就先顺着她说:“没有,不过你刚刚怎么了,是想到什么事了吗?”
“是啊。”繆姜好像叹了口气,“杀死我师父的夜叉太强大了,连‘宿师兄’都不是他的对手,我又怎么可能对付得了呢?”
说到宿师兄三个字的时候,她好像语气重了一些。
然后她接着道:“一想到我作为徒弟,却不能为师父报仇,就忍不住心绪不稳。”
原来她是担心这一点啊。
阮娴松了一口气,她心想着,南枯圣人也是一方高手了,能杀死他的夜叉,实力定是不俗。繆姜会有这样的担心,甚至因此而产生自我厌弃,也是正常的。
于是她安慰性地对繆姜道:“你不必如此自贬,也不必抬高那只夜叉。等你到了无恨山,勤加修行,总有一天可以亲自报仇的。而且······”
“而且什么?”繆姜问。
阮娴笑了笑,然后才接着说:“你现在还不知道你宿师兄的实力,所以你不知道,他很厉害的,那些夜叉都不是他的对手。”
阮娴可不觉得杀死南枯圣人的夜叉会是宿寒芝的对手。
繆姜嘴角的笑僵硬在了脸上,她的牙后跟用力地磨了磨,然后才忍着道:“······是吗?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
阮娴想到宿寒芝总是穿着一身白衣,瘦瘦高高仙气飘飘的模样,以及那张五官精致的脸,看起来确实不像是能和高大凶猛的夜叉交手的样子。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弯起嘴角,眉眼间都带上了笑意,因为这想法让她有种宿寒芝因为太好看而被人当了小白脸的感觉。她道:“你不要以貌取人,他虽然长得看起来不像是能打架的人,实际上还是很厉害的。”
“他是无恨山的大师兄,以后也是你的师兄。”阮娴朝她眨了眨眼,“以后你可不能当着别的无恨山弟子说这样的话,不然他们还以为你瞧不起无恨山了。”
“是啊。”
一个男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阮娴和繆姜一起看了过去,就看见一个穿着无恨山门派服装的男子走了过来。
阮娴认出了他,他是无恨山的一个小师弟。
那个人好像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对繆姜道:“繆姑娘,你可不要小瞧了我们大师兄。大师兄杀过的夜叉数量,你都想象不到,其中还有好多只三阶种。”
“哦?是吗?”繆姜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杀过很多夜叉?”
“当然。”
听完他的话后,繆姜的视线就落在了阮娴身上。
就这样,你还敢呆在他身边?
繆姜的视线中带了些打量的意味,阮娴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还以为她是不相信,就点了点头,承认了那个弟子的话。
不过她也不想和那个人探讨宿寒芝大战夜叉的丰功伟绩,毕竟她自己也是一只披着人皮的夜叉,讨论这些还是有些不适的。
“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那个弟子笑了笑,说:“阮姑娘,我们休息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你们过来吃点东西,然后就可以出发了。”
阮娴点了点头:“好,我们这就过来。”
见那个弟子走了后,阮娴对繆姜道:“我们一起过去吧。”
繆姜点了点头,走在路上的时候,她突然又问道:“阿、阮?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后悔的事?”
后悔的事?阮娴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
“没有什么后悔的事啊。”阮娴说,“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后悔也没有用,所以我一般都不后悔。”
“······那你觉得,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繆姜又问道。
这次阮娴也摇了摇头:“没有。”
“······你确定?”
繆姜的语气,好像并不相信她的话。
“我·····确定啊。”
就在阮娴疑惑繆姜为什么要这么问的时候,就看到了不远处宿寒芝的身影。
宿寒芝手上好像拿着什么东西,朝她举了举。
“我不和你说了,他在叫我了。”
说完后阮娴就朝繆姜挥了挥手,然后就朝宿寒芝在的方向跑去。
只剩下繆姜站在原地看着阮娴的身影,她脸上的笑意此时看起来已经难看至极。
“你竟然一点愧疚都没有。”
第49章 月夜 看到不远处和宿寒芝呆在一起的阮……
看到不远处和宿寒芝呆在一起的阮娴, 她的眸子深沉。而就在她想走过去的时候,身体突然晃了晃,下一刻就失去了对这具身体的掌控。
时间到了吗······
等繆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她的眼神已经再次发生了变化。她的手无意识地抓着腿侧的裙子, 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忽然,脑海中再次响起了另一个
人的声音。
“只要我吃了盛萱兰,你就能恢复自由。”
听到这里,繆姜的视线就落在了不远处盛萱兰的方向。短暂的挣扎之后,她的眼神就变得狠戾了起来。
自从那一次深入山中采药, 无意中捡到那个铃铛之后,她的整个人生就都改变了。起初, 从铃铛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后来, 铃铛不见了,那个人却进入了她的身体里, 并常常控制她的身体。
她想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时,曾做过的那些残忍的事情, 想到那种血腥的场面,以及这具身体曾经吃过的东西, 就让她脸色泛白,几乎下意识就要反胃。
她在那个人的手下委屈求全,只为了保住性命。但是她也害怕, 会不会有一天,她会彻底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甚至就连自己的意识都会被那个人抹灭。
繆姜实在是无法再忍受这一切了,怕自己迟早会发疯。
因此在他说,只要吃掉盛萱兰, 就可以还她自由的时候,她几乎像是抓着根救命稻草一样,牢牢地抓住这一点希望。
原本对盛萱兰的一点不忍,此时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只是······繆姜的目光落下了宿寒芝的身上,此时的宿寒芝正和阮娴呆在一起,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事情,让阮娴笑了起来。
看着两人所在的方向,繆姜心想,只要有宿寒芝在,她就不能轻举妄动。
“过两日便是月圆之夜。”繆姜在识海中与那人交谈,“我曾打听过,每到月圆之夜,宿寒芝就会闭门不出。”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如果那是真的,我们可以在那个时候对盛萱兰下手。”
“这几天我可以与盛萱兰多接近,晚上与她同住,方便我们动手。”
“一定要在到达无恨山前下手,否则,就很难再有机会了。”
她说完后,却一直没有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在她微微蹙眉有些疑惑的时候,才听到那个人终于开了口。
“她和他走的倒是挺近。”
“什么?”繆姜一时间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那个人没有对她解释,而是接着道:“她竟然一点也不后悔,也没有丝毫愧疚。”
后悔什么?愧疚什么?繆姜看着远处正和宿寒芝呆在一起,有说有笑的阮娴,有些疑惑地眯起了眼睛。
那个人说,那位看似无害的阮娴姑娘,其实是一只披着人皮的夜叉。难道他们以前认识,并且那位阮姑娘还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繆姜看着长身玉立的宿寒芝,难道是情感纠葛?
“果然是一个无情的女人。”
繆姜:······果然是情感纠葛。
“既然背叛我,就要付出代价。”
听了这句话后,繆姜放在阮娴身上的眼神就不对劲了起来。
难道,这位阮娴曾经背叛了他,然后投向了宿寒芝的怀抱?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柔弱无害的人,实际上却深不可测,甚至将两个男人耍的团团转。就连无恨山那位传说中的宿寒芝,也落在了她的手心。
而浑然不知道自己在她人眼中已经变成一个腹黑祸水的阮娴,还在欢乐地吃着宿寒芝给的东西。她的食量比较大,宿寒芝一直都记得。
两天后,他们就到了一个城池里,选择了一间酒楼留宿。
阮娴算着时日,想到今晚又将是月圆之夜,她有些担心地看着宿寒芝,而宿寒芝却好像并不在意。
等他们安顿好了之后,宿寒芝就叫上阮娴一起出了门。
和他一起走在街道上的时候,阮娴忍不住问:“今天晚上,你打算怎么办?”
以前在无恨山的时候,宿寒芝一直都独来独往,因此许多人只知道他月圆之夜常常见不到人影,却无人知道原因。那个时候只要一到月圆之夜,他就会前往后山的禁地之中,独自熬过去,所以一直没有人发现他的秘密。
而如今周围人众多,想要成功地隐瞒过去,却有了一定的风险。
宿寒芝却好像并不在意,甚至还有闲心买了一个糖葫芦,然后递给了她。
阮娴接了过来,看着红艳艳的山楂果,就想到了宿寒芝的独门秘方,用赤珠果制成的果子。她舔了舔酸酸甜甜的糖葫芦,笑着说:“还是你做的糖更甜一些。”
“等回到无恨山,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宿寒芝道。
赤珠果树只生长在有夜叉活动的地方,而之所以无恨山可以得到赤珠果制成的糖,是因为无恨山有一个小型监狱,专门用来关被他们捉到的夜叉。
而他们之所以抓住那些夜叉而不是直接杀掉,是为了供给弟子们训练。
阮娴吃着糖葫芦的时候,宿寒芝又道:“今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阮娴被勾起了好奇心,可宿寒芝却怎么也不开口了,她只能拿着糖葫芦跟了上去:“你怎么还卖关子呀。”
而具体宿寒芝带她去了什么地方,则是等到暮色时分,她才知晓。
他们离开了那座酒楼,一路顺着城边走,走出城门后,又延着城郊的路走。
夕阳昏黄的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出了一个长长的影子,为二人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阮娴侧头看着宿寒芝,发现他原本流畅而却冷硬的脸部线条,此时在夕阳下都变得柔和了起来。晕黄的光冲淡了他身上的那种冰雪的味道,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更有温度。
她伸出手,将风吹乱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等她再次将目光投在前方时,就发现她们来到了河边。
这是一条围绕着城市流淌的护城河,她们身后不远处就是恢弘的城池。
宽阔而湍急的河流上,是零零碎碎金黄色的波光。河边则是一片青青草地,下一刻,宿寒芝就带着她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金色的夕阳逐渐下落,随即夜色开始翻涌,一轮明月也逐渐升起,将漆黑的夜点亮。阮娴看着逐渐升高到天空中的一轮明月,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被一直冰凉的手用力握紧。
她转过头,就看见宿寒芝已经闭上了眼睛,面色煞白。
她看着他隐忍的模样,轻轻地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后取出了腰间的短萧。
她犹豫了一瞬间后,就吹起了一首曲子。
悠扬而绵长的音乐声响起,曲调婉转悠长,如同春日里的湖水,被风吹起点点波纹,又像是冬日里的飞雪,飘飘扬扬裹挟着一点寒风洒在人身上。
这首来自家乡的曲调,讲的是寄托明月的思乡之情。
原本皎洁的明月,应该是人美好的寄托,可是对宿寒芝来说,却是每个月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希望能让他舒服一点,至少,先克服一些对月亮的恐惧。她希望能给他留下一点关于月亮的美好的记忆,希望这样不会让他今晚太难过。
吹完一首曲子,阮娴放在短萧的时候,发现宿寒芝已经平静了许多。就在她要松了一口气时,突然之间看见宿寒芝睁开了眼睛,
下一刻,一阵天旋地转,她仰面倒在了草地上。抬头,却是宿寒芝压在她的上方。
“你怎么了?”
宿寒芝没有说话,他只是俯下身来。苍白而瘦削的面孔之上,一双眸子漆黑深邃,其中好像隐藏了许多的话想讲。
在他的视线下,阮娴好像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力,那股无形的力量让她无法动弹。
她试图起身,手腕却被宿寒芝按在了地上。在夜色的静谧中,她就这样看着宿寒芝离她越来越近,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
他想做什么?
阮娴有些紧张,她的手无意识地握拳,在宿寒芝的脸离她越来越近的时候,她的眼睫颤了颤,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虽然景色很美丽,经历却并不浪漫。
她才刚闭上眼睛,就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响声。像是巨石落在了水面上,溅起了一大片的水花。
四周也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身侧都是潮
湿的水汽。阮娴惊讶地睁开了眼睛,就看见宿寒芝的脸距离她还不到一直手掌的位置。然而此时的他头发上有湿漉漉的水迹,额前的碎发也湿成一缕缕的,一些黏在他冷白的额头上,还有一些则垂落在来,滴着水珠。
阮娴有些呆地看着美男湿身这一幕,等到一滴水珠落在她的脸上时,她才反应过来。
然后她也才发现,宿寒芝此时面色铁青,除了痛苦之外,还隐隐透露着一些戾气。
他这是生气了?
她立刻朝宿寒芝的身后看去,然后就看见了让她惊讶地张开嘴巴的一幕。
原本平静的水面上,皎洁的月光铺展了一层的银辉。而此时,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却不停地翻滚着,其中隐隐约约有蛇形的庞然大物游动。
它身体的一部分露出了水面,接着又隐入了水中。那巨物的鳞片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在它的身体翻滚的同时,她还能看清楚空中溅起的水珠。
就在阮娴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时,那巨物的脑袋终于冒出了水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有那么一瞬间,阮娴还以为自己看到了龙。
不过等她仔细看清楚后,她才发现,那不是龙,而是她曾经在深潭之下见过的那条大蛇。
但说是大蛇也不准确,因为虽然它是蛇形,耳廓却有飞鳍,又有些像鱼。鱼身蛇尾,多居溪潭水中,更像是蛟。
阮娴想到以前读过的书中,好像有写虺五百年为蛟,蛟千年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阮娴仔细看了看,发现那条大蛇虽然有了蛟的特质,却不生四足,看起来倒像是一条在向蛟转变过程中的虺。
这条大蛇一看就已经活了许多的年头了,只是这个世界早就已经没有了神,也没有神兽的存在,灵气稀薄,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成功化成蛟龙。
也许是因为已经见过面了,所以阮娴看着那个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的庞然大物时,也没有感到害怕,更多的反而是看见传说级生物的震撼。
而且,自从那条大蛇出现后,阮娴就隐隐约约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沧溟珠有了反应。她好像冥冥之间和那只大蛇建立起了某种联系,因此她也能感受到,对方不会伤害他们。
当然,不会伤害他们是真的,但是故意将尾巴拍在水面上,溅了宿寒芝一身来捣捣乱还是可以的。
看着宿寒芝难得狼狈的模样,阮娴忍不住笑了笑,说:“你是不是知道它也在这里,才带我过来的?它一直跟着我们?”
看着宿寒芝头发上落下的水珠,以及他有些难看的表情,阮娴相信,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情况特殊,宿寒芝肯定已经和大蛇打了起来。
“它和你闹着玩儿呢。”虽然不敢相信那样一条看着就很传说级别的庞然大物,竟然会这样孩子气。但是它没有恶意,阮娴也只能这样解释它的行为了。
可是宿寒芝的脸色还是很不好:“它只是看不惯我和你靠的太近而已。”
“啊?”
宿寒芝转了个身,坐在了草坪上,看着月光下鳞片闪闪发光的大蛇。
阮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迟早有一天要宰了它。”
第50章 保护 那条大蛇颇具人性,它好像听懂了……
那条大蛇颇具人性, 它好像听懂了宿寒芝说要宰了它的话,鼻子生气地喷出了两道气流。然后它抬起了尾巴,在月光下甩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下一刻, 它的尾巴就用力地在水面上一拍, 一大片水花就又扑了过来。
这次那水花好像长眼睛似的,一点都没有溅到阮娴这边,全都到了宿寒芝那里。
阮娴见状,当然不能让宿寒芝这个半病号再次被水溅到,就立刻带着他转了个身, 堪堪躲过了那片水花。
而做了坏事的大蛇却丝毫不害怕,在河面上快乐地游来游去。
阮娴看着大蛇肆意挑衅的模样, 又看了看宿寒芝因为生气, 原本苍白的皮肤都微微透红的脸, 以及他用力握紧的拳头,忍不住就笑出了声来。
没想到有人敢这样惹宿寒芝, 不对,那不是人, 是蛇。
宿寒芝听到了她的笑声后,转过头看着她, 眼中有一点不敢相信,还有些受伤的感觉。
阮娴见状,就立刻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表示自己不会再笑了。然而那弯起来的眼睛,却出卖了她。
被这么笑谁能忍受的了,而且那条大蛇还在不停地刺激他,宿寒芝有些颤抖的手握住了一旁的剑,用力将其抽了出来。
阮娴的眼中看见了那道银光, 纤薄而锋利的剑刃削铁如泥。
而就在宿寒芝将剑抽出来的时候,大蛇好像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很了解宿寒芝,知道今天晚上的宿寒芝对它造不成任何威胁,所以不仅没有退缩,反而从河水中冒出了大半个身子,然后作死地将脑袋伸到了他们的身前。
还不害怕地将粗大而覆满坚硬鳞片的脖子放到宿寒芝的剑前,大有看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架势。
阮娴见宿寒芝提起了剑,也真怕他被气出什么问题来,就按住了他的手,说:“别气别气,我们不和它计较。”
“我要宰了它。”宿寒芝冷冷地道。
然而,他此时面色苍白、额头冒冷汗的模样,实在是没有什么威慑力。就连阮娴都吓不住,更别提那条以挑衅他为乐大蛇了。
“如果你真想宰了它,又怎么会带我来这里?”阮娴看着宿寒芝口是心非,笑着说,“你一个无恨山大师兄,和它计较什么?”
阮娴说完这话后,那条大蛇就从喉咙处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好像心情很不错。
反倒是宿寒芝看着那条大蛇得意的模样,幽幽地说了一句:“是啊,没必要和一条长虫计较。”
他这话说完后,那条大蛇就大声地吼了一声,充分地表达了它对“长虫”这两个字的愤怒。
一人一蛇交战,阮娴倒霉。近距离地感受到一张血盆大口的冲击力,还有那巨大的吼声,让她被震的身体都抖了一下。
她看着将大蛇刺激到发怒,终于有些满意了的宿寒芝,又看了看张着血盆大口无能狂怒的大蛇,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不过也有些好笑,没想到能看到宿寒芝这么幼稚的一面。
她看着还愤怒着的大蛇,大着胆子,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在她的手刚放上去的时候,大蛇就好像被瞬间安抚住了。它终于闭上了那有些渗人的血盆大口,闭上嘴的同时闭上了眼睛,亲昵地贴着阮娴的手蹭了蹭。
阮娴感受着和撸猫撸狗完全不一样的奇妙感觉,既觉得刺激又觉得神奇。她觉得自己此时能好像能感受到大蛇的情绪,它很喜欢自己的接近。
“它叫什么名字?”阮娴手上动作不停,看着宿寒芝道。
宿寒芝眉头微皱,好像对阮娴将手放在大蛇脑袋上的动作很不满:“它?小黑。”
小黑?
阮娴看着大蛇的体型,身上的鳞片确实主要都是漆黑色的,然而这体型不应该是小黑,而应该是大黑。
阮娴虽然心里吐槽,却还是笑着叫了一声:“小黑。”
手下的脑袋本来在从宿寒芝口中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僵硬了一瞬,好像并不想承认这个名字。然而在听到阮娴柔声地叫了“小黑”两个字的时候,它就又开始舒服地感受着被阮娴的手摸着脑袋的感觉。
宿寒芝见它那般模样,冷哼了一声。
阮娴看了他一眼,嘴角弯的更多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小黑?”阮娴虽然问的是小黑,但是小黑却不会说话,当然需要宿寒芝来回答。
宿寒芝之所以会晚上带她来这里,原因之一当然是找个无人的地方度过月圆之夜,以避免被人发现。可是夜晚的河边却绝对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先不说有可能会遇到来到城外晃荡的夜叉,还有可能会遇到坏人。
而如果这河水中隐藏着一个大杀器,可
以保护他们的安全的话,就有理由可以解释了。
宿寒芝带她来这里的第二个原因,就是让她知道小黑的存在。
听了她的话后,宿寒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他的目光下,她原本放在小黑脑袋上的手垂了下来。
“我希望,它也能保护你。”
阮娴看着他,垂下的手微微握紧。
“我有预感,人族之中,将会掀起一场动荡。”宿寒芝的眉头微皱,“这次狩猎大赛上发生的变故,或许就是一个预兆。”
“现在它也长大了,也可以保护你。”
“而且,我之后可能会独自去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
“危险的事情?”阮娴打断了他的话。
宿寒芝点了点头:“你还记得那把槐木匕首吗?”
阮娴想到那把被埋在潭水中十多年的盒子,点了点头。她随即想到那把匕首的作用,也理解了宿寒芝的想法。
“对,那把匕首是杀死我一个仇人的必要物品,而报仇这件事,只能我去做。”
宿寒芝说完后又接着道:“阿阮,我也会保护你。只是有它在,你会更安全。”
他看着阮娴,没有说出口的一句话是,我不想再失去你。
阮娴听了他的话后,心绪波动了起来。原来······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让小黑跟来的。
原本因为夜叉皇的威胁而时常不安的阮娴,看着眼前明明还很虚弱的宿寒芝,却感受到了浓浓的安全感。
宿寒芝会保护她,至少现在会保护她,至于未来······她现在不想去想了。未来的事,等到那一刻的时候再说吧。
她不想去杞人忧天,徒增烦恼。
想到这里,阮娴就感觉一直压在心里的巨石像是被一只大手挪开,轻松了许多。她摸了摸小黑的脑袋,说:“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呆在无恨山上了。”
她去了无恨山,也一定要好好修行。既然宿寒芝都说了危险将临,她也不能将所有的生存压力都放在宿寒芝和小黑身上,她也要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去面对未来可能存在的危机。
而且,这样的话,就算有一天或许会和宿寒芝兵刃相见······也不至于只能被迫接受结局,她要努力改变。
想到这里,她看了宿寒芝一眼,又拿起了自己的短萧,说:“我吹这个曲子,会让你舒服一点吗?”
宿寒芝看着她,嘴角也慢慢地浮起了一点笑意。那一点笑配合着他的脸,以及额前的一点湿发,让他的五官更加摄人心魄,也让她险些乱了心跳。
“会。”他说,“一直都会。”
——
城门之内,无恨山弟子居住的酒楼中,繆姜与盛萱兰住在同一个房间。
盛萱兰正在收拾着床铺,却有些心不在焉。她想起刚到酒楼时,师兄竟然一点也未曾犹豫。他和阮娴两人,只订了一个房间。
一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心烦意乱。
就在这样有些失神的状态下,她一转过身,竟然看见身后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个人。
盛萱兰吓的一条,心脏急速地跳动了几分,往后一退就坐在了床上。
在看清楚来人后,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繆姜,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了?”一点脚步声也没有,她心想着。
“是吗?”
“是······”盛萱兰犹豫着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时候的繆姜有些奇怪,甚至有些诡异。
她的双眼落在她身上,黑色的瞳孔泛着无机质的光泽,眼中没有一点感情,看着她就好像······
盛萱兰想到白日时分经过的鱼市,那些手拿刀俎,宰杀着案板上鱼肉的卖鱼人,就是这种眼神。
这联想让她身体有些发冷,她摇了摇头试图甩出这种奇怪的想法,然后道:“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想先休息了。”
繆姜却没有说话,而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她的嘴巴动了动。
盛萱兰分辨出了她的嘴型,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繆姜没有发出声音的那三个字,分明是“对不起。”
在读懂了那三个字之后,盛萱兰的危机意识逐渐攀升。这种危机感让她下意识离开了床铺,拿起了放在一边柜子上的剑。
然而,还没有等她抽出剑,眼前就被洒了一种粉末,那粉末中似乎还有许多扑闪着翅膀的小飞虫。
在那粉末的作用下,她很快就感觉全身无力。接着就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地上。
繆姜蹲下了身子,看着盛萱兰的身体,眼中闪过了一丝狠戾。
她心里想着:“我不想杀你的,可是你不死,我就永远没有办法从他手中摆脱。”
接着她抽出了匕首,就要对着盛萱兰的脖子划下,然而,下一刻她却好像无法控住自己的身体了似的,手一松,匕首就掉在了地上。
脑海中又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谁让你杀她的。”
那人的语气让繆姜心生恐惧,她看着已经晕倒的盛萱兰,说:“你不是说,只要吃了她,就可以······”
“吃当然要吃,但是不能是这种吃法。”
“生吃活剥,茹毛饮血,实在太粗鲁了,和那些低级的玩意儿有什么区别。”
听着他的话,繆姜忍住才没有嘲讽地冷笑出声。因为自从这个人占据她的身体,他们一路上走来,已经杀过了许多人。
在用那些人充饥,恢复力量的时候,他可没追求过什么美观。
想到这里,繆姜就脸色发白,胃里一阵阵的翻滚。
那人接着道:“这般上等的食材,自然要经过精心料理,每个部位都要用不同的烹饪手法,不然岂不是暴殄天物。”
这话说完之后,那人就突然停顿了起来。繆姜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就再次听到了他的声音。那声音压抑而低沉,就好像在抑制着某种情绪。
“当然,要想有一顿美味的大餐。”
“······还需要一个听话的小厨娘。”
不知道为何,听了他的话语后,繆姜的身体有些发寒,人也忍不住颤栗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