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种痘 胤祚
胤祾摇了摇头:“其实也没有, 就是和之前佟佳额娘教我的有些不太一样,佟佳额娘说我要尊敬兄长,爱护弟妹, 说我和其他人是亲兄弟,一定要和睦相处,嬷嬷还给我讲了孔融让梨、兹甫和目夷、王祥和王览的故事。”
舒宁听着胤祾说的这些故事, 发现自己就只知道一个孔融让梨, 还是多亏九年义务教育的缘故, 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孩子,有些惭愧。
“然后呢?这都是兄友弟恭的例子, 有什么不对吗?”
“但她还说了我要格外的尊敬太子哥哥, 因为太子哥哥是嫡子,还是太子,这当然是没什么问题的,从古至今都是这样的,更别提太子哥哥是皇阿玛手把手教的,文武双全,
但我到了书房之后却发现, 大哥好像和不太服太子哥哥,总想要做的比太子哥哥还好,这不就和书本上说的不一样了吗?”
“怎么不一样呢?”舒宁问。
胤祾十分认真的解释:“如果说兄友弟恭, 那大哥就应该友爱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也应该尊敬大哥, 而如果太子哥哥单独拿出来算的话,那大哥也应该尊敬太子这个身份,这也可以算是和睦。
但是我现在看到的就是大哥什么事儿都要争着比二哥好,二哥作为太子, 也丝毫不让,三哥嘴巴有些不利索,只顾着闷头读书,也不管这些事儿。
而胤禛哥哥,他是听了佟佳额娘的,要格外尊重太子哥哥,基本上就跟在太子哥哥身后。
可这样一来,我该怎么办呢?如果像胤禛哥哥一样,跟太子哥哥打好关系,那对大哥有时就算不上恭敬,这不就又违背兄友弟恭了吗?”
舒宁听着胤祾的话,都快被绕糊涂了,她实在是没想到胤祾还这么小的时候就要面对这些问题。
她回想一下,她在胤祾这么小的时候,大概只顾着担心能不能和自己的幼儿园同学上同一所小学,班里的同学有没有认识的,老师严格不严格,留的作业多不多这类问题,都是哪怕做错了,对人生也没有什么影响的小事儿。
但胤祾现在面对的问题,势必影响到他的将来,如果舒宁不知道历史也就算了,但她知道,胤祾又是她的儿子,她是一定要为孩子考虑的。
舒宁开口到:“听你佟佳额娘的话,尊敬太子哥哥。”
现实生活永远不是书本,起码现在,兄弟之间就是有差别的,五指有长短,父母对于多个孩子的爱也是如此,更别提胤礽作为太子,皇上对他无比看重,就想着要做天下君臣父子之典范,在康熙四十七年一废太子之前,没有人敢撼动太子的权威。
康熙十七年,太子胤礽出痘,皇上连续十二天未曾批改奏折,这对于在朝六十年,每日都要上朝的康熙来说,其实已经是非常在乎的表现了。
太子的毓庆宫装潢比昭仁殿还要奢侈,已经到了宫里人一点也不新鲜的程度。
现在才康熙二十四年,离四十七年还有整整二十三年,舒宁要为胤祾选最保险的那条路。
“那这样不就和书上说的不一样了吗?”胤祾不解。
舒宁想了一会儿,解释道:“你自己刚刚也说了,大哥老是想争做第一是不是?”
“是啊。”胤祾回答。
“那是不是大哥先违背了兄友弟恭?大哥先是不友爱,所以太子也不必恭敬了,是不是?”
“额娘说的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额娘还要提醒你一句,皇阿玛有许多的孩子,可对待太子始终是不一样的,所以你一定要尊敬太子,知道吗?”
舒宁其实不是很想现在就戳破皇上的父爱是不同的这一点,但既然胤祾现在就已经遇到了这种问题,那舒宁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胤祾,太子是凌驾于所有兄弟之上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胤祾自小已经听了不少有关的话,他倒是没有过于奇怪,只是问:“是因为佟佳额娘说的,太子哥哥是皇阿玛原配所出嫡子的缘故吗?”
舒宁:“是也不是,这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但不仅限于此,你的太子哥哥,还是你皇阿玛倾注心血最多的孩子,你有没有好奇过,你大哥为什么处处想要争先呢?”
胤祾很是好奇的问:“额娘知道?”
“额娘也只是猜测,但你大哥自小就不在皇宫中长大,包括你三哥,也是如此,但你二哥却是皇上亲手从襁褓婴儿带到现在这么大的,有时候,付出的越多,就越难舍弃,你皇阿玛对你二哥付出了远超其他孩子的时间和精力,自然对你二哥比其他孩子要好。
至于你大哥,其实或许只是不服气而已,不服气为什么皇阿玛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给了另一个孩子,明明,你们都是皇阿玛的孩子。所以作为儿子,他想赢得你皇阿玛的注意,所以才会想要事事都争做第一,压过太子。”
舒宁边说,边仔细的观看胤祾的神情,作为大阿哥的胤褆会有这样的想法,那其他的皇子会不会有呢?胤祾呢?他会不会也有这样的疑问呢?他会不会也因为皇上的区别对待而伤心呢?
胤祾看上去一切都好,甚至道:“原来是这样,多谢额娘告知。”
舒宁决定直接问他:“你会伤心吗?因为太子和你们是不同的,因为你皇阿玛更喜欢太子而不是你?”
谁知胤祾听到舒宁的问题之后愣了愣,然后笑着说:“当然不会,一直都是这样的,我又有什么伤心的呢?”
舒宁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老大才是那个最不平衡的人,因为老大曾经或许短暂拥有过皇上独一无二的喜欢。
又或者是他自以为太子没有出生之前,他拥有过皇上独一份的喜欢。
他送养的官员家里,都可能是这样和胤褆说的,说皇上把胤褆送出来是因为不想孩子再出什么问题,想让他活下来,是因为皇上喜欢胤褆,所以才把他送出来的。
但等胤褆真的回到皇宫里之后,却发现事情完全不是他想的这样,所以他接受不了。
可胤祾不是这样的,他出生的时候宫里已经有五个健康的皇子了,且他是养在景仁宫的,胤禛就住他旁边,之后又增添了胤禩。
佟佳皇贵妃对几个孩子自然是无微不至、关怀备至的,因为这是皇上赋予她的责任,她想要做好。
但几个孩子之间,她大概是不怎么会分出个彼此来的,因为这都不是她的孩子,甚至她和所有孩子的母亲也都没有什么私交,自然对这几个孩子都是差不多的。
胤祾是没有享受过独一无二的宠爱的,哪怕是虚幻的,所以他不会去幻想,想通这点的同时,舒宁又有些心疼胤祾。
舒宁将胤祾抱在怀里说:“额娘永远喜欢你,你就是胤祾,世上只有一个的胤祾,额娘的胤祾。”
好一会儿之后,舒宁感觉自己的衣服有些沁凉和濡.湿,然后胤祾闷闷的说:“额娘我知道的。”
他都知道的,源源不断送过来的手艺没那么精巧的四季衣物,时不时经过内务府送过来的新鲜小玩意儿,还有御膳房明显就不是牌子菜的菜品,他都知道的。
和胤祾抱了一会儿之后,胤祾就挣开了舒宁的怀抱,他一脸严肃的说:“我是个大孩子了,不用额娘抱着的。”
舒宁又把他圈了进来:“那是额娘想抱,不是胤祾的问题。”胤祾红了脸蛋,似乎没想到还有这样子的说法。
不过舒宁也没抱多久,现在是端午,已经是热的时候了,胤祾还是个小孩儿,新陈代谢旺盛,舒宁抱着他就像抱着一个小火炉一样。
“来喝点东西吧,额娘准备了酸梅汤呢。”
正式开始吃之后,舒宁还将舒颜也叫了过来,兄妹两个也好久没见过了,舒颜一点也不客气的开始和胤祾抢着吃东西。
随后胤祾离开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圈五彩线,身上也多了几个香囊和荷包。
舒宁甚至拿了一小包小金鱼给胤祾:“这是额娘让内务府打的,都不是很大,给你赏人用的,尤其是你的哈哈珠子,对他们好点。”最后,舒宁还装了一些点心让胤祾带走:“这也给他们分了吧,反正都是你没吃完的,别浪费。”
“知道了,额娘我走了!”
舒宁看着胤祾离开,之后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能再见一面了。
端午过了之后,佟佳皇贵妃忽然又叫了舒宁过去,甚至还让舒宁交上觉禅贵人。
到了景仁宫之后,舒宁忽然发现,不只有她和觉禅贵人,还有乌雅氏、戴佳氏,以及郭络罗氏,除开宜妃因为真的已经快要临盆没有过来以外,年龄比较接近的皇子和公主的生母都过来了。
舒宁忽然明白了,佟佳皇贵妃要说种痘的事情了。①
其实自胤祾、舒颜生下来之后,舒宁就有过担心,这个时候的皇宫,不是万无一失,丝毫疫病都没有的地方。
相反的,紫禁城就这么大,宫里人又多,除开常住的嫔妃们,伺候的人也不少,还有更多的粗使们,甚至是因为住不下需要回家的。
而现在的京城,天花一直都没有消散,舒宁自己其实就出过喜,有过免疫力,甚至于说皇上选嫔妃的时候,都要记载一句,这姑娘有没有得过病。
舒宁其实也想过牛痘,但一来,她不是医生,甚至都不是医学生,对于牛痘知道的仅仅只有牛痘这个名字,如何操作她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二来,她更不知道,她一个深宫妇人,如果说自己知道怎么治疗天花,皇上会不会把她当妖孽抓起来。
宫里头的女子,很多连书都没读过,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的也是常有的事情,就算是读过书,也不过粗识几个字而已。
而医学,是需要经年日久的读书、操作和练习,反复的实验,几十年的经验才能的获得的一门技能。
不是什么看两天医书就能学会的东西,若是舒宁说她通过看医书翻到了牛痘的法子,难道皇上不会想亲自看看这本书吗?
康熙可是一个连太医都不相信,每次都要四五个太医给他问诊开方,最后还要自己斟酌一下,删改几味药,增加或减少药量的人。他是真的自小看过医书,知道太医的药方该怎么写的人。
他也是一个会刨根问底的人,如今种痘的法子,甚至就是他坚持做实验的出来的,之前还有宫里的老人说很奇怪,但皇上坚持,种痘的法子才真的慢慢推进了下来。②
舒宁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办法就是她告诉家里人牛痘的消息,然后让家里人找找看有没有得了牛痘就不得天花的案例,然后家里再以看见这个例子出发向皇上禀明缘由。
但这又会引出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万一被皇上知道了,她该怎么解释呢?
舒宁看的小说里女主似乎总是能确定宫里谁是自己的人,谁是别人的人,又有谁是皇上的人。
但永寿宫这么大,住了不止她一个,所有人员皆是内务府配给,所有人都是皇上的奴才,他们唯一的主子就是皇上,舒宁是真的不知道,万一有人走漏了消息,那该怎么办呢?
舒宁记得之前安嫔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皇上似乎就是知道安嫔在自己宫里的所作所为,所以她其实不是很敢冒险。
唯一她确定的,向着自己的人就是银枝,毕竟这是她从家里带来的,但她又无法向银枝解释她怎么会这个的。
而且,旗人没有必要是不能离开京城的,要是离开,是需要印票的,还得说明出京理由,来去地点,时间等等。
舒宁并不是一个胆子很大的人,甚至于现在成了妃了,经济条件好了,她都少用自己点石成金的能力了,就是害怕出现问题。
而现在,其实种痘已经算是经历了不少,是皇宫里比较熟练的一项操作了,舒宁不记得康熙后期有哪个孩子是因为种痘而去世的。
景仁宫内,佟佳皇贵妃已经宣几个人进去了。
“这次是为了阿哥和公主种痘一事,所以叫你们过来,皇上和本宫都已经决定,今年八月底,开始给从六公主开始到胤禩阿哥之间的孩子种痘,你们都准备好,这段时间好好照顾阿哥和公主,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健康。”
最后,佟佳皇贵妃还特地对着舒宁和觉禅贵人说:“胤祾和胤禩我会照顾好的,定妃你就好好养胎就是,至于胤禩,今儿你来了,就见一面阿哥吧。”
觉禅贵人自从胤禩从惠妃处抱来景仁宫,就已经很久没见过阿哥了,这个时候听到佟佳皇贵妃的消息,自然是又担心又惊喜的:“多谢皇贵妃!”
舒宁也回到:“是,我会好好养胎的,七公主那里,也请皇贵妃放心。”
出了景仁宫之后,乌雅氏看舒宁神色不是很好的样子,以为她是担心阿哥和公主种痘的事情,安慰道:
“自太子爷开始,皇上已经确定这法子有用了,已经在技京城推广开了,皇贵妃刚刚也说了,这次负责种痘的人是是傅为格,他可是京城里的查痘章京呢,这几年也算是十分尽心,经手的人不少。
胤禛种痘的时候就是他负责的,现在不是好好的?你也别太担心了,小心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舒宁其实不是在想这个,她其实是在想,自己出于谨慎和害怕没有说牛痘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太过自私了呢?
但现在多想无益,种痘近在眼前,她就算是想也没机会了。
从景仁宫回来的隔日,五月七号,舒宁在自己宫门口看着翊坤宫附近人来人往的,就知道宜妃是又要生了。
或许是因为是在外头怀上的,孕中才回到宫里,宜妃这次没胖多少,舒宁觉得她应该会比上次生的更容易一些才是。
果然,才到下午,舒宁就听到翊坤宫的好消息:“宜主子又生了个阿哥,还没起名呢。”
“宜妃可真是好运气,这就怀了三次,次次都是阿哥。”银叶调侃道。
“是啊,她是好福气,相比之下,她姐姐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好不容易有了个阿哥,还夭折了,如今还只是个贵人呢。”银格说。
“若是那个阿哥能活下来,说不定现在就是嫔位了。”银虹颇有些遗憾的说。
舒宁叫停了这场对话:“在这里说闲话,宜妃既然生了,还不赶紧去准备贺礼?”
介于她对这个孩子一点印象也没有,说不定这个孩子也是早夭,舒宁不是很想说这个孩子的闲话。
三天后,皇上为这个孩子赐名胤禌,舒宁翻了翻书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发现是息的意思。
看到这个舒宁就有些想笑,皇上这估计是把示字旁名字里带有福的字都取完了,自胤禟的禟字之后,胤?和胤禌的名字都不是福了。
只是就在舒宁翻书打算提高一下自我修养,以后不至于被自己儿子比下去的时候,乌雅氏那边却有些不太好。
永和宫里,跪了一地的人,乌雅氏气的手都有些发抖:“什么叫阿哥忽然之间就起疹子又咳嗽胸闷的?是谁不注意,把花粉带进来的!”
没人回答她,乌雅氏就叫所有人继续跪着,自己在阿哥身边寸步不离。
舒宁是第二天佟佳皇贵妃在请安的时候问才知道的这件事,乌雅氏连请安都没来。
到了永和宫之后,舒宁就看见整个宫里所有人都是一个大气都不敢喘的情况。
胤祚阿哥的屋子被窗纱和屏风挡着,舒宁进不去,但乌雅氏眼下青黑不是假的,胤祚怕是真的有些不好。
如今乌雅氏正在问太医:“前日只是出疹加上鼻塞流鼻涕,昨日就变成了咳嗽,喝了两天的药,如今阿哥呼吸都憋着,你们究竟会不会治病了!”
太医连忙跪下,其中一位年纪比较大的太医解释道:“阿哥自今年以来就有这个症状,所有人也都格外当心,但这病最主要的根由在于不要接触引起疾病的东西,若是接触了,用药就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阿哥年纪小,身子本就弱,微臣已经是再三斟酌药量了,若是再加,怕是损伤阿哥身体。”
乌雅氏难得沉静下来,看着太医说:“先救命要紧,药量的事情,我去请示皇上,你们只管用就是。”
舒宁点了点头,宫里的太医就是这样,害怕出问题,不敢用重药,但时机往往就在那么片刻之中,耽搁了,就延误了病情,哪怕出现问题,都得现在先把人救活再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说完之后,乌雅氏才看见舒宁和觉禅贵人过来:“你们怎么来了,你还怀着孕,小心身子。”
“我不要紧,已经三个月了,听见佟佳皇贵妃说胤祚病了,过来看看,好歹我也是是养过他小一年的时间。”
“胤祚如今如何了?”觉禅贵人问。
乌雅氏垂下眼:“情况有些不太好,自打今年有了这个毛病,我已经格外小心了,但不知道怎么,阿哥就在宫里,居然会犯这个病,
原本只是有些疹子,之后越来越严重,开始有些像风寒,但这病比风寒快多了,我就没见过除了老人以外风寒憋的喘不了气的。”
乌雅氏越说越伤心,舒宁和觉禅贵人连忙安慰道:
“你也说了只见过老人这样,胤祚才几岁,一定没事的。”
“就是,姐姐快别太过担心了,胤祚吉人自有天相,本就是有福之人,一定没事的。”
但转天,胤祚的情况却没有丝毫转好,皇上都来看了两次了,胤祚还是那个样子,乌雅氏看着胤祚断断续续的说:“额娘,我……难受。”的时候心都要碎了。
乌雅氏握着胤祚的手,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不要掉下来。
皇上又来了一趟,还亲自看了胤祚的药方,甚至又加了些药量,胤祚喝下去似乎是好了些,但没过多久就又开始喘,甚至还有些低烧。
舒宁去中正殿上香的时候有了具体的祈求目标,她在想,若是真的有神灵,就请他们保佑胤祚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个坎儿吧,乌雅氏也能安心些。
之前公主去世乌雅氏都哭的不能自已,胤祚是她亲自养了好几年的孩子,马上都要种痘了,来这么一出,已经要她半条命,若是真的去了,怕是乌雅氏另外半条命也没了。
更别提舒宁亲自养过胤祚几个月,说实在的,不是个好养的小孩儿,但舒宁也能想起每次来永和宫的时候,若是胤祚在,他就会很乖的向她请安,说:“给定额娘请安,定额娘吉祥。”养过胤祚几个月,胤祚一直叫她定额娘,不是定娘娘。
舒宁是真的不想自己养过的孩子就这么去了。
第62章 蹊跷 黑手
可惜五月十四日, 一个蒙蒙的雨天,胤祚还是没了呼吸,乌雅氏看着床上再也不喘气儿的儿子, 一下子没能接受,直接晕了过去。
“娘娘!”乌雅氏身边的侍女本就围在乌雅氏身边,一看乌雅氏情况不对, 赶紧将乌雅氏扶住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乌雅氏扶上了旁边的小塌, 然后连忙喊道:“太医, 快给我们娘娘看看!”
等到舒宁过来的时候,乌雅氏还没醒过来, 佟佳皇贵妃已经过来了, 正在主持大局,胤祚的后事,还是得她关照一点。
舒宁先是去看了一眼胤祚,小小的孩子,现在已经没了体温,舒宁有些看不下去,她很少直面死亡, 尤其是身边之人的死亡。
皇上是在接到消息的时候就往这边过来的,比佟佳皇贵妃稍微晚了一点点,舒宁只见皇上去了胤祚听灵的地方看了看, 又出来了。
没一会儿觉禅贵人也从中正殿过来了, 她本来是去上香, 祈求胤祚平安的,可惜已经没用了。
佟佳皇贵妃不喜欢这边有这么多的人,永和宫后头住着的常在和答应也都在看着这边,实在是乱糟糟的, 于是叫不相干的人都离开,包括舒宁。
没多久,胤祚就被挪了出去,舒宁第一次知道,原来皇宫其实是不允许停灵的,哪怕是皇子也是如此,胤祚短暂的在是永和宫放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被挪去京城的寺庙中了。
而第二天早上乌雅氏起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自己的孩子了。
舒宁一大早清完安之后就往永和宫来,还带着觉禅贵人一起。
觉禅贵人在路上感叹道:“这几年乌雅姐姐虽然得皇上圣恩隆重,不断的有着好消息,但孩子不总是能活下来的,她受到的打击也比咱们要多许多。
我是真的不敢想,若是有哪一天,胤禩病了,太医院毫无办法,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胤禩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是多么难过的场面。”
舒宁透过伞,看着黑压压的天空,感受着空气中的水汽,也觉得呼吸不畅,要是胤祾和舒颜有什么问题,她只怕也是接受不了的。
因为在这小小的后宫之中,其他什么她都是拥有不了的,一饮一食、一桌一椅、一草一木,其实都不是自己的东西。
她也没有工作,没有自由,孩子,是她沉闷人生中罕见的,可以算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而且也并不是说经历过,伤痛就会减淡,其实更像是将已经结疤愈合的伤口重新撕开、扩大,再次变的血淋淋的,再等着伤口愈合,但皮肤的弹性就那么大,哪怕伤口会愈合,疤痕只会越来越大。
等到了是永和宫门口,正要进门的一个侍女看见舒宁和觉禅贵人过来了,立刻小跑着过来请安。
“求两位主子劝劝我家主子吧,昨天因为阿哥的病情,我家主子急的上火,就只有早上的时候用了几口米粥,可从昨日早上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了,我家主子还是什么都吃不下,水米未进,这铁打的身子也不能这么熬啊。”
舒宁认出来这是乌雅氏的宫女巧儿,是随着乌雅氏一起进宫的人,也是乌雅氏用的最久的人了。
“我这就和觉禅贵人进去看看,也劝劝你家主子,你把饭都准备好,随时准备端上来。”
觉禅贵人一进去就被吓到了,因为是阴天,还在下雨,外头天光本就不亮,紫禁城的屋子为了聚气,窗户其实都不大,采光就更差了,觉禅贵人早上起来的时候屋子里是一直点了蜡烛照明的。
但如今的永和宫正殿,一丝光亮也没有,哪怕现在明明是白天,屋子却暗的和晚上一样。
乌雅氏就那么静悄悄的坐着,头发还是昨天的样式,一看就是昨天就没有拆开,整个人就像一块儿木头。
舒宁进了屋子,叫巧儿将蜡烛点起来,再把窗子打开透透气儿,乌雅氏像是终于注意到了舒宁和觉禅贵人,不过说的话却是:
“就暗着吧,何必费这个工夫。”
“知道姐姐难过,但再难过,日子也得过下去不是?屋子里太暗了,什么也看不见,对姐姐也不好。”
舒宁记得自己高中的时候,每次天黑就起床了,但总是要等到天亮才会觉得自己真的彻底的醒了。
“好不好的,我也不在乎了,胤祚的都走了。”乌雅氏慢慢的说。
胤祚的去世,对乌雅氏的打击十分的大,舒宁过来瞧她的时候就看着她整个人都呆呆木木的,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样。
“胤祚已经去了,但姐姐还有胤禛和十公主,可要振作起来啊。”觉禅氏有些看不过去,提醒她。
乌雅氏好半天才回她:“我知道,只是胤祚在我身边最久,从出生他就呆在我身边,我从那么一点点把他养到这么大,明年,他就能上学了,佟佳皇贵妃还说今年就给他种痘,如今,都没了。”
舒宁也知道对于乌雅氏来说,胤祚、十公主都是差不多自出生不久就抱去给别人抚养的,一个给佟佳皇贵妃,一个给太后,而八公主又是两个月就离开人世了,胤祚的确是乌雅氏所有孩子当中,和她相处时间最长,也最费精力的一个孩子了。
抚养一个孩子,自然是希望着他能好好长大,读书上学,成婚成家,最后再有孩子,可原先期望越大,如今的失望自然也越大。
舒宁看着乌雅氏沉湎于悲伤,实在不是个办法,于是开口:“姐姐难道不查一查,究竟是什么原因引得胤祚这次发病吗?按理说阿哥身边的人都是应该避着御花园走的,也不会接触到花粉之类的事情,可胤祚就在宫里发病了,一定是有原因的啊。”
乌雅氏听着舒宁的话,像是被惹怒了的野兽,眼神里露出一丝凶狠:“我当然知道胤祚不会无缘无故的就这么去了,但之前胤祚的病发的那么急切,我实在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查这些东西,如今胤祚去了,我定然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舒宁看着乌雅氏终于提起精神的样子,觉得这样也好,她总算提起了一丝精神,她之前那个样子,看着实在是害怕。
“那姐姐也该吃点东西,才有力气去查这件事啊,怎么能连饭都不吃一口呢?若是胤祚在天上看了,知道你为了她连自己的身子也不顾,岂不是要伤心吗?”舒宁说。
觉禅氏也跟着帮忙说话:“是啊,胤祚才刚刚去了,姐姐您就这样,岂不是要折了他的福气,让他魂魄不安吗?”
乌雅氏终于肯吃饭了,巧儿见状差点哭出来,连忙就将早就准备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舒宁和觉禅贵人见她肯吃饭,也放下心来,打算明天再来看看。
第二天的时候,乌雅氏状况好多了,她甚至已经十分迅速的查过一番胤祚的身边人了。
“你们来的正好,这是胤祚发病那日来过永和宫的人的名单,除开外头伺候进不了里头的人,剩下的都在这里了,生卒年月,家世,这都是之前查过的,如今再查一遍吧。”
舒宁接过单子,和旁边的觉禅贵人一起看了起来,发现这上边居然连这些人孩子的婚育情况也都是知道的,乌雅氏查的真够仔细的。
而且这种东西不像是现在才去查就有的东西,说明在这之前,乌雅氏就已经查过这些事情了,所以现在才能更快的清楚情况。
舒宁手里就其实也是有两个孩子身边的人的情况的,只是没这个详细。至于觉禅贵京@墨@筝@狸人,她对于阿哥身边人的了解就原不如舒宁和乌雅氏,见到这个的第一句就是:
“居然这么详细,我以为只有名字和出身的。”
“这都是我后来找人慢慢查的,妹妹你也不用担心,一般情况下,是用不到这么多信息的。”乌雅氏说。
“挨个查她们谁家里条件忽然变好了需要时间,也不太方便,但这几个人,都是当时伺候胤祚的。”
乌雅氏指了八个人的名字,四个奶娘,四个嬷嬷。
“姐姐可清楚阿哥发病的时间,有没有可能是上一班的人临走之前让阿哥接触到了花粉呢?”舒宁问。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胤祚身上起疹子比脸颊早,时间其实没有那么的准确。”
“那就都算上吧,都查一遍,姐姐才安心啊。”觉禅贵人说。
没一会儿,乌雅氏就叫了巧儿进来,跟她说:“你仔细打听一下这些人的情况,之后再报给我。”
但打听这些消息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舒宁和觉禅贵人能帮忙,但这毕竟是永和宫的人,也帮不了太多。
舒宁回了自己宫里就在想,从伺候的人上手的的确是一条线索,也是她们唯一能掌握的线索了。
一般舒宁看电视剧小说里的时候,都会很轻松的推出害人的是谁,因为反派特别明显,就算是不明显,最终获益的也一定是他。
但现在真的处在这个环境之中,舒宁却觉得好像四周都是正常人,没什么反派不反派的说法,坏人也不会一眼就让你认定这就是坏人。
甚至于乌雅氏在宫里可能都没几个真的可以算上是对手的人,哪怕是宜妃,其实也是一些小摩擦,不至于闹到要害死对方的孩子这么狠毒的地步。
如果对着对方的孩子出手了,能混到妃位的谁没有孩子呢?就不害怕将来对方对自己的孩子出手吗?尤其是在宫里高位的孩子都是互相抱养的前提下,谁也不能肯定自己的孩子没有落到别人手里的那一天啊。
而且舒宁其实觉得,就算是宜妃下的手,这对宜妃其实也没什么好处,或者说是获利。
一般人斗来斗去的不就是为了皇位吗?但如今的下一任皇帝板上钉钉的是太子胤礽,起码现在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大多数人连争的想法都不会有。
就算是去问大阿哥胤褆,他想不要当皇帝,他也不一定就斩钉截铁的说他想当皇帝,而是会疑惑有太子他是当不了皇帝的。现在两个人之间是有矛盾,远没有到后期政敌之间的不喝调和的矛盾那么严重。
而且,就算是太子胤礽没了,宜妃也该向年长的阿哥下手,而不是处于居中位置上的胤祚。甚至于胤祚其实都比她亲生的胤祺年龄要小,纯属是没有必要。
舒宁觉得宜妃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但除了宜妃,她又想不到后宫中谁会下这么狠的手,毕竟,皇上的后宫人实在是太多了。
第63章 幕后 黑手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 舒宁这边有了一点发现,有个姓董佳的奶娘,忽然之间就有钱给自己儿子续娶了。
这还是胤祾身边的阿鲁特氏和胤祚身边的鲍佳氏就住隔壁屋子, 忽然听隔壁和鲍佳氏同住一个屋子的人说起鲍佳氏给要和另外一个奶娘换个班,阿鲁特氏因为有着舒宁的交代,出宫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一下, 就发现了不对劲。
鲍佳氏说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的请的假, 但路上居然去了打金店做了一个金镯子, 阿鲁特氏继续跟着,并且向四邻打听, 才发现鲍佳氏居然要给儿子续娶了, 这金镯子就是定礼。
阿鲁特氏觉得不对,这金镯子当正式的礼都够用了,续娶这么大手笔,可不是一个皇子的奶娘可以做到的。
于是阿鲁特氏回宫就报给了银枝,这时已经在永寿宫正殿了,舒宁听完整段话,也觉得有问题, 从手上褪下来一个累丝海棠金戒指交给她。
“做的好,这个鲍佳氏你熟悉吗?平时都和谁有交往呢?”
阿鲁特氏看到金戒指,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笑意, 连带着说话都快了一些:“奴才其实和鲍佳氏也不怎么熟悉, 之能说是认识, 但奴才每次当差的时候就住她隔壁屋子,也知道一些情况,鲍佳氏和同一个屋子的巴颜氏处的很好。”
“那巴颜氏呢?你有了解吗?”
阿鲁特氏顿了顿,道:“巴颜氏也跟过几个人, 之前是万黼阿哥的奶娘,万黼阿哥没了之后,她又紧接着跟了胤禶阿哥,但没多久胤禶阿哥也没了,就又被指派了给了胤祐阿哥,剩下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容奴婢回去好好问一问,再报给娘娘。”
等阿鲁特氏走了之后,舒宁问银枝:“你觉得戴佳氏像是这样的人吗?又或者是纳喇贵人?”
银枝皱了皱眉头:“奴婢也说不清楚,但总觉得纳喇贵人比戴佳贵人嫌疑大一些。戴佳氏被挪去了西头所,但纳喇贵人连失两子,且奴婢记得,胤禶阿哥刚刚去世,德主子就生下来了胤祚阿哥,这时间差的确是有些巧合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而且黼座,帝王的宝座,祚,也指帝王的位置,这两个名字,寓意实在是有些相似了。”
舒宁也知道皇上起名主要是选带福气的字,黼、祚,都有‘福’的寓意,但一个字,实际上会有很多意思。
就比如说很简单的一个字‘白’,即可以是指颜色白色,在‘真相大白’里指清楚,在‘表白’里指陈述、说明,在‘白吃白喝’里指不付代价。
万一纳喇氏是觉得胤祚的名字不好呢?万一纳喇氏是觉得她的孩子刚刚去世,乌雅氏的孩子就出生了,因此记恨上乌雅氏呢?
舒宁不知道,她去了一趟永和宫,然后将自己查到的事情都告诉乌雅氏。
乌雅氏问舒宁:“你确定吗?”
舒宁摇摇头:“我不确定,说不定就是她,也说不定不是,看你要不要继续查下去,或许还会有新的收获。”
现在又没有监控摄像头,所有的事情都要靠人,但人是不可靠的,也是不可控的,没有人能知道另外一个人心里在再想什么。
最后乌雅氏决定继续查,又过了半个月,乌雅氏看着手里的这份口供,扭头就去了延禧宫。
巧儿害怕出什么问题,立刻叫旁边的小太监报信:“去永和宫找定主子,快去!”
舒宁到的时候,乌雅氏还在院子里站着,她长舒一口气,还好赶上了,惠妃和纳喇贵人去御花园了,还没回来。
“姐姐这怎么了,怎么这么生气?真的是纳喇贵人做的吗?”
“是她!就是她!鲍佳氏果然不干净,我让在所有人都在进胤祚房间的时候都换衣服,她走的时候,把花粉撒在了已经准备好换洗的干净衣服上,所以胤祚才突然发病!”
乌雅氏说这个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舒宁没法劝她冷静,只是说:“若事情真的是她所为,姐姐也应该禀告皇上,这么急匆匆的冲到延禧宫来,其他人都看着呢。”
虽然没有人敢议论的德妃,但舒宁坐着步辇走到东六宫的时候,因为坐的高,就看见有人在往延禧宫的方向张扬,明显是已经知道了。
“我就是等不了,胤祚才那么小,她怎么忍心呢!”
“如今再说这些也是无用,纳喇贵人不在,现在是下午,隔壁的景仁宫里佟佳皇贵妃应该在午睡,但她醒来一定不会不管的,实在不行,皇上应该就在昭仁殿,我陪着你去找皇上。”
在这个后宫里,乌雅氏是没有动用私刑的权利的,这个权利只有皇上有,而他为了方便,将一部分权利下放给了佟佳皇贵妃代管。
好久没等来纳喇贵人,乌雅氏等不了,她扭头往出走:“去昭仁殿。”
在昭仁殿门口等了一会儿,皇上才见她们两个,第一句就问:“怎么一起来了?”
乌雅氏和舒宁直接一起跪下了,乌雅氏开口详细说明她和舒宁查到的这些东西,舒宁不敢往上看,但莫名的她就是感觉空气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冷。
“你保证你说的是真的?”
“我保证!”乌雅氏的声音掷地有声,舒宁都有些恍惚,她从来没有听说乌雅氏这么说话。
“顾问行,去查。”皇上扭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声音温和了一点点:“起来吧,尤其是定妃,还怀着孕呢,别跪太久了。”
舒宁被银枝搀扶着起来,又在昭仁殿后边坐着等顾问行的结果,大概一个时辰之后,顾问行回来了。
“是真的,鲍佳氏已经招了。”
顾问行其实都没怎么问,鲍佳氏自己个儿就已经吓的不行了,问什么说什么,一点也不敢藏着。
“是纳喇贵人?”
“是。”
“因为什么?”
“因为名字。”
“名字?”皇上不解的问。
顾问行头很低,但声音十分清楚,舒宁在后头也能听的到:“她说万黼阿哥只是她的孩子,没有替代。”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纳喇氏,废为庶人,让内务府看着办。”
舒宁想,这一句话,基本上就已经是纳喇贵人的死刑宣判了,在宫里,庶人是活下去的。
乌雅氏这回没有哭,她替自己的孩子夺回了公道,她找到了害他的人,她该高兴。
舒宁陪着乌雅氏回宫,走到永和宫门口的时候,乌雅氏不想进去了:“我还是想去再见纳喇氏一面,今日不见,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妹妹若是累了,就先回去吧。”
“走吧,我陪你去。”舒宁道。
等到了延禧宫,东配殿已经在搬东西了,纳喇氏成了庶人,自然不配住在后宫里了。
乌雅氏走了进去,看见纳喇氏坐着,问:“为什么?”
“你终于看见我了,我还当德妃娘娘眼神不好使,看不见我呢。”纳喇氏说。
舒宁看着她,总感觉和上次见她的样子差了好多。
“我问你为什么!”乌雅氏大声道。
“我不是跟顾总管都说了吗?因为万黼没有任何替代,他死了就是死了,对我是,对皇上也应该是!”
“你疯了!简直不可理喻!”乌雅氏道。
纳喇氏笑了:“我好的很,怎么,孩子没了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他作为阿玛,万黼和胤禶死的就难过了那么几天,他真的难受过吗?为两个孩子流过眼泪吗?
胤禶才去世几天,胤祚就出生了,他就能高高兴兴的把万黼的名字再给另一个孩子用吗?还说是因为胤禶去世,他想起来万黼了,简直可笑。”
舒宁听着纳喇氏的这些话,十分惊讶,她没想到现在就有人敢直接责怪皇上,那可是皇帝,她来了这么久,认识到的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这里的阶级无处不在,而皇上就是最高的那一位。
其他人别说是亵渎皇帝了,就连看一眼都是不被允许的,所有奴才都得低着头,所有人都得自称奴才。
她不用这么自称只是因为皇上允许,但要是皇上不乐意了,舒宁就得天天自称奴才怎么样,甚至哪怕是做到了皇贵妃,都要天天自称奴才……
所以没有人敢去怨恨皇帝,因为心里想着皇帝的不好都是不被允许,纳喇氏的行为虽然有错,但她居然敢把父亲母亲摆在同一平面上,这就已经很大胆了。
这后宫里,想来都是孩子去世了,母亲哭嚎伤心,茶饭不思,但是皇上,或许是因为经历太多次,也或许是真的没有真正的和母亲感同身受,至少舒宁是看不出来他究竟有伤心过吗?伤心到什么程度的。
或许作为皇帝也有皇帝自己的悲哀,但对于纳喇氏来说,作为人父,他不伤心就是不对的,哪怕他是皇帝。
但舒宁觉得纳喇氏这样想,和乌雅氏是没办法说到一起去的,乌雅氏是理解不了纳喇氏的。
“所以我的孩子就该死吗?”乌雅氏不理解。
“要怪就怪皇上给胤祚起的名字,要怪就怪你生胤祚的时间太巧。”纳喇氏不在意的回。
“你疯了!你怎么敢这么说皇上!”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怕什么?”
乌雅氏无比惊讶的看着纳喇氏:“你是真的疯了!”说完,乌雅氏就拉着舒宁往外走。
“她怎么敢的?那可是皇上!她真的以为没人听到吗?”
舒宁看着四周的人,当然有人听到,只是就跟纳喇氏说的一样,反正都是要死的,说什么,不都无所谓吗?
第64章 种痘 喜事
只是舒宁觉得她报复错了人, 或者说,报复的方式有问题,想让皇上伤心, 胤祚去了可是不够的,他有那么多孩子,当然是报复他本人身上更好。
可惜, 这皇宫之中随处可见的御前侍卫, 纳喇氏作为一个女子, 是很难真的报复到皇帝本人身上的。所以她只能对胤祚下手,然后期盼着皇上因此和她一样为孩子伤心。
惠妃听到消息从屋子里走出来就看见乌雅氏和舒宁在院子里, 还淋了一点雨, 连忙让其他人给打伞,并且劝到:
“听说皇上已经处置了她,你怎么还过来了?还是赶紧回宫吧,雨好像要下大了。”
“要不,先在我宫里喝杯热茶,等等轿子吧。”
舒宁进屋喝了热茶,身上都轻松许多, 乌雅氏不解的问:“姐姐和她一起住这么久,就没发现她有点不正常吗?”
惠妃合上茶盖:“这宫里的女人,失去孩子后都是那样的, 你知道的, 只是我走出来了, 她没走出来而已。”
她当然注意到了纳喇氏有点不正常,但刚刚失去孩子的时候,又有哪一个母亲是正常的呢?
她还记得她的承庆,说起来都去了十五年了, 但她依旧记得孩子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那时宫里还没有这么多孩子,因为有了承庆,她从一个低微的格格成了小福晋,当时还没有纳喇氏,她就住纳喇氏住的屋子。
那是四月,外头春光正好,花房刚往延禧宫送了几盆开的正好的茉莉花,很是好闻,但就是这样生机勃勃的日子,她的承庆却永远闭上了眼睛,身体逐渐冰凉,所有人都在地上跪着,她当时也已经站不起来了,唯一站着的人只有皇上。
皇上见她实在伤心,多来了几次,没过多久,她就又怀孕了,或许是胤褆的到来,让她有了新的希望,才能那么快的走出去,但在这宫里这么久,她见过太多没有她这么幸运的人了。
舒宁想到了张贵人,她在宫里的活的就很隐形,看起来像是一个正常人,但实际上,两个女儿在她身上的印记是永远磨灭不掉的,刚刚失去孩子时,张贵人也是魂不守舍的。
乌雅氏叹了口气,显然是想到了公主和胤祚。
轿子很快就到了,舒宁坐着轿子回了宫,舒颜还好奇的问:“额娘怎么出去这么久?”
“出去陪了陪你的德娘娘,你胤祚弟弟去了,她伤心呢。”
舒颜就不再问了,她只是有些遗憾的说:“我这儿新得了小陀螺,本来想和胤祚玩儿的,但他病了,我也想自己先玩,就没去,结果再也见不到他了。”
“所以以后想做的事情就要当时去做,这样才能不留遗憾。”
六月,皇上巡视塞外,只叫上了胤褆和胤礽。
永寿宫内,舒宁正在看着舒颜写大字,她还小,笔握的不稳,写出来的字自然也不成型,但既然要学点东西,就得先认字才行。
相比胤祾,舒颜已经轻松许多了,至少她不用凌晨四点就起床去上学。
舒颜写了三十几张就不想写了,她看着舒宁,问:“额娘学写字的时候也这样吗?”
舒宁摇了摇头:“不是,额娘小时候没有对你要求的这么高,额娘是进宫才练起来的。”
“那我为什么不能等以后再写呢?”
“因为你和额娘不一样啊,你是公主,额娘不是。”
“公主就应该写这些吗?那我不当公主了。”舒颜很天真的说。
“傻话,你的身份是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来的,你这辈子都是公主,现在是公主,等以后七老八十了,还是公主。”
舒宁说完之后总感觉自己说的话虽然没毛病,但有些不习惯,她曾经听说过的公主,都是十几岁的,等结婚了,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会变成王后。
但对于舒颜来说,公主这个身份是她与生俱来的东西,不会随着她嫁人而改变,她这一辈子,都是公主。
“你看你哥哥,每天要写一百张呢,额娘就是对你管的太松了,才三十张就不想写了,今天可得写够五十张呢。”
或许是因为舒宁总是觉得舒颜这一辈子开心的时候估计也就是在宫里当小孩的时候,所以不忍心对她过于苛责。
可这样的日子久了,舒颜自己就会看人脸色,没多久就学会偷懒了。
舒颜看糊弄不过去,开始撒娇:“额娘我手疼。”
舒宁非得好好扳一扳舒颜的性子,偷懒可不是好习惯,撒谎更不是。
“那让嬷嬷给你按按手,不管怎样,今天这五十张大字你是必须得写完的。”舒宁严肃的说。
她看着舒颜小嘴儿立刻就翘起来了,叹了口气,道:“额娘陪你一起写,但你必须写完。”
“好吧。”看着舒宁还是不退让,舒颜认命的拿起了毛笔。
而舒宁也开始练开书法,她进宫也快十年了,字儿也只能说是端正,要说别的,是一点也没有的。
舒宁从书格上拿下来一本董其昌的字帖,开始临帖,皇上喜欢董其昌的字,内务府有不少他的字帖,大多都是拓印的。
和舒颜又写了好一会儿,舒宁才开始用午膳。
看着舒颜吃嘛嘛香的样子,对于七八月的种痘,舒宁也能多一分安心。
因为是好几个孩子一起种痘,所以带进去伺候的人不能太多,一个孩子也就能带进去三个人。
胤祾那边舒宁是决定不了谁去,但舒颜这边舒宁还是能决定的,她先是筛选了一圈曾经得过天花的,然后在在其中选。
她选了一个年轻一些的奶娘,今年左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平时看她就手脚麻利,干活干的非常的利索。
之后又是陪舒颜最久也她也最亲近的一位高嬷嬷,孩子生病的时候都很难受,情绪上的安慰也是必不可少的。
剩下那个,她选了一个绝对能执行自己命令的人,大概三十四五的一位嬷嬷,秋佳氏,这位嬷嬷平时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迂腐,但执行力一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绝对不打折扣,也不会做别的。
等选好了人,舒宁就叮嘱这几个伺候的人:“到时候要听傅大人的话,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但除此之外,我会为你们多准备几身衣裳,每天早晚都要换,手要勤洗,我还准备了一些烈性酒,拿这些酒勤擦拭公主住的地方,保持通风……”①
舒宁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确保这些人都知道了,才让她们三个走。
之后,佟佳皇贵妃确定好胤祾那边的人之后,舒宁也暗地里将她说的这些话全部告诉了照顾胤祾的人。
顺带的,舒宁还仔细叮嘱了舒颜:“到了畅春园,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得病会有些难受,但是额娘相信你能挺过去的,要是实在难受,就去找哥哥,你们两个在一起作伴,就没那么难受了。”
“我想带我的小陀螺,可以吗?”
舒颜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迷上了陀螺,不是那种放在地上的,就是很小的放在桌子上的,用手一扭就转起来的那种。
“当然可以,额娘给你准备了一个箱子,里头有你平时看的书,一些笔墨,还有你玩儿的玩具,难受了就玩一玩,心里不想着,就没那么难受了。”
舒颜不解的问:“为什么额娘一直在说难受,去园子里真的很难受吗?”
“你还记得自己之前生病吗?就是风寒那次?”
舒颜点点头:“记得。”
“那就是得病的感觉,风寒的话,你鼻子会堵起来,不停流鼻涕,但这个病,它会起疹子,就跟额娘上次吃火锅长的痘痘有点像,但是是全身的,一定是会有些难受的,但舒颜答应额娘再难受也不能用手挠,好吗?”
哪怕是经过实验的豆荚,不是直接传染,也是可能留疤的,虽然舒颜留疤了也没什么,但舒宁不希望她长大了之后看着疤痕难受。
“额娘我知道了,我会忍住的。”
叮嘱完舒颜,舒宁在两个孩子出发之前见了一面胤祾,只可惜她是在景仁宫见的,并不能说好多话。
于是她只能把两个孩子抱住,道:“好好活下去,额娘等着你们。”
这一去就是半个月,舒宁在宫里,就连新鲜的消息都听不到,几乎是两个孩子一走,她就担心起来了。
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反应,就连宜妃最近都很少找别人的茬儿了,就是担心胤祺有不好的。
庄太医给舒宁把脉的时候也说了:“娘娘最近心神郁结,实在不是好现象,尤其影响到了饮食,就更不好。”
舒宁无奈的笑笑,庄太医自然知道这次定妃的两个孩子都去了,叹了口气,去开药了。
第一个传来好消息的是六公主,她刚刚感染三天,就已经痊愈,佟佳皇贵妃一早听到这个消息就笑了,对着身边的童嬷嬷说:
“这可真是喜事,快去报给皇上知道,希望其他孩子也能向六公主一样顺顺利利的才好。”②
请安的时候,郭络罗贵人听到这个消息简直喜极而泣,差点失态,她没想到她的女儿这么争气。
舒宁有些羡慕的看向郭络罗贵人,胤祾和舒颜还没消息呢,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一般皇子公主种痘都是不允许和外界沟通的,出去了,就不进去,她也只能每天等着,期盼着胤祾和舒颜都好好的。
另一边六公主这么快就好了皇上知道了也十分的高兴,内务府的人给六公主准备庆典的时候也说,公主大喜,是不是要大办,提高一个层次按照阿哥的规矩来办?
皇上同意了。
没多久,是六公主就回来了,而舒宁也得到了胤祾和舒颜的消息。
第65章 阿哥 生产
佟佳皇贵妃的语气很平稳, 但话是让人高兴的:“胤祾、七公主的烧也退了,估摸着再过两天就能回来了。”
舒宁听到佟佳皇贵妃的话终于放松了下来,长舒一口气, 总算是有好消息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这几天是怎么过的,现在终于可以好好吃一顿饭了。
离开景仁宫的时候, 舒宁的步辇就在宜妃的后头, 前边宜妃看上去心情有些不好, 郭络罗贵人陪着她一起走的。
刚刚佟佳皇贵妃说话的时候没有提到胤祺,她现在应该是挺担心的。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 舒宁本来以为宜妃是要回宫的, 没想到宜妃拐了个弯儿,往寿康宫的方向走去了,应该是想去找太后。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说太后专门派人去问了佟佳皇贵妃皇子公主出喜的事情。胤祐也在两天之后退了烧,可以回宫了。
胤祾和舒颜回来的时候,舒宁是要去景仁宫的,一是接舒颜回宫, 二是看看胤祾的情况如何了。
到了景仁宫,看着并排站着的两个孩子,舒宁发现自己是很想两个孩子的, 虽然胤祾和舒颜还算是退烧退的早的, 但一去就是十天, 也实在是不短。
胤祾和舒颜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大的差别,身上也没见有什么印子,就是看起来精神状态差了点,整个人没有之前那种属于小孩子的活泼的生气了。
毕竟是大病一场, 这也正常,只要撑过去了,之后就都能养回来的。
胤祾和舒颜看见舒宁,先是跪下请安,再是看了一眼佟佳皇贵妃,最后还是站着没动。
佟佳皇贵妃看见舒宁过来了,道:“胤祾和舒颜身体好,听那边的人说,他们是第二个退烧的呢,还是一起退的,可见是龙凤胎,是有感应的。”
“都是托娘娘的福,两个孩子都被养的这么好,所以才能这么快平平安安的出喜。”
“都是皇上的功劳,之前皇上与我说过,没有这个新法子之前,宫里的孩子若是感染了大概率是活不下来的,也是有了这个法子,皇子公主才能平平安安的。”
“是,都上皇上的办法好。”
宫里迄今为止都没能遏制天花,对于孩子来说,的确是危险的事情,难怪当时胤褆、胤祉等等好几个孩子都被送了出去了,这应该也是一部分的原因,就像是皇上当初被送出去一样。
舒宁接了舒颜回宫,离开之前,胤祾就在门口看着,送舒宁和舒颜离开。
胤祾不会去问,他什么时候能和额娘和妹妹生活,他只是看着,然后等她们离开再回去。
九月,太皇太后病了,这次和之前那种老人家常有的病痛不太一样,看佟佳皇贵妃的样子,像是有些严重。
觉禅贵人来前边的时候都说:“听说太皇太后病了,皇上都要从外头赶回来,据说已经启程了,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快了吧,皇上还是很在乎太皇太后的。”舒宁回。
这位老人经历了那么多,小的时候又尽心协助皇上从登基到掌权,实在是费心费力,对于皇上来说,没有父母,祖母承担了大部分的责任,对于皇上来说,这大概是他最亲近的人了。
“皇上是孝子呢。”觉禅贵感慨到。
没多久,皇上就回京了,大概是太皇太后这次真的凶险,皇上每日都去,亲自侍奉太皇太后,查问药方,希望太皇太后康健。
就连庄太医私下里都感叹,他要不是需要伺候定妃的胎,也得去跟前伺候着。
这边舒宁月份也大了,这次她的胎倒是安稳,看上去比上一次要好很多,舒宁就算是略微长胖了一点点,看着也没有特别突出。
舒颜有的时候会趴在舒宁的身边问:“我也是这么出来的吗?”
舒宁摸了摸自家闺女的头发,之前看着都好很多了,这一病,又有点微微发黄:“是啊,当时你和胤祾都在额娘肚子里。”
“额娘你骗人,你的肚子才塞不下我和胤祾哥哥,胤祾哥哥好大的,他一顿能吃两碗饭。”
提起这个,舒宁又有点愁,舒颜是有点挑食,除非是做的非常好吃的她喜欢,平时的菜只要是稍微闷的时间久了一点,她就不想吃了,虽然在舒宁的眼神压迫下还是会把饭乖乖的吃掉,只是她觉得不行就吃的少。
胤祾则是来者不拒,都喜欢吃,什么都想吃,小的时候还不怎么明显,但现在真的是跟舒宁小时候养的橘猫一样的,哐哐干饭。
那只橘猫之前是流浪猫,饿过,所以只要是家里给他放了猫粮,就一定要吃光,嘴张的大大的,一口能好多,也不嚼,直接往嘴里吞。
但胤祾又没有被饿过,谁也不敢让阿哥饿着不是?皇子公主每日份例那么多,胤祾又在佟佳皇贵妃景仁宫,不说别的,就待遇这个问题,一定是最好的。
就这样,胤祾还是喜欢吃东西,并且一点也不挑食,肥肉吃,青菜也吃,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食欲。
舒宁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怀他们两个的时候这个基因分化有问题,这两个孩子融合一下正好,都能正常吃饭了。
对于胤祾,舒宁害怕他积食,也问过他,结果得到的回答是:“我就是饿,想吃,尤其是每天练完就更饿了。”
“上学了之后每天天不亮就是伯哩谙达教我们拉弓射箭,上完我就想吃东西,早上吃的那些东西就跟没吃一样全都不见了。
之后又是蒙语,实在是费脑子,书房里大哥和二哥都跟着去木兰秋弥,都不担心,五哥他跟着太后,虽然不经常能在课堂上看到他,但他蒙语说的可好了。
三哥别说是蒙语了,满语他都说不明白,师傅也从来不问他,就只剩我和四哥,学的实在是费力。”
舒宁听着胤祾的课程就觉得心累,早上四点起来拉弓射箭,难怪孩子饿了,练完了之后又学外语,消耗的肯定大啊。
更别提这还只是早上,据胤祾说,蒙语完了就是满语,稍微轻松一点,因为这是最常用的母语,再之后,就是更加艰难的汉语课程了,什么四书五经,全是汉语讲的。
舒宁觉得,这对这些小阿哥来说是相当不容易的,这就跟小学就把孩子送国外,还得用英语学习知识一个道理,语言还没整明白呢,学东西就更难了。
“额娘让嬷嬷给你准备的点心,你要是饿,休息的时候就吃点。”舒宁也放弃了,她也问过太医说,太医说胤祾没问题,就是长身体,消耗大而已,既然这样,那就多吃点吧,多吃点,也长得高些,身体底子也好些,以后不容易生病。
像是太皇太后就有些瘦了,大概是人年纪大了吃不下,反正舒宁看着是有些单薄的。
这样的身子,有个小病小痛的可能还不要紧,但要是有点大病痛,是扛不住的。不过这次大概是皇上尽心侍奉,太皇太后没多久就大好了。
九月二十七日,钮祜禄贵妃凌晨发动,于中午诞下一女,为十二公主。
洗三那日舒宁想了想自己亲自过去还是让银枝给送过去,她现在马上七个月了,肚子大了的确是不太方便。
最后舒宁还是亲自去了,不能因为就怀了一个就不活动了,对身体不好,到时候生产也艰难,况且她觉得自己状态还可以。
因为是公主洗三,永寿宫的人基本上都去了,张贵人和觉禅贵人以及宁答应一早就一起出发了,也就是舒宁在宫里纠结拖延了一段时间。
路上她还碰到了乌雅氏,她的永和宫就在承乾宫旁边,来的也晚。
只是舒宁怎么看着乌雅氏好像比她气色还差点呢?
“这是怎么了?”
“这两天总是有点想吐,这个月月信也没来,怕是又有了。”
舒宁对于乌雅氏怀孕这件事已经不惊讶了,本来就该这样才对。
“请太医看了吗?姐姐脸色不是很好呢。”
“看过了,说不确定,本来不想来的,但就人就在隔壁,人家又是贵妃,毕竟是公主洗三,还是得亲自来一趟的。”
“那等洗三完姐姐还是赶紧回宫休息吧。”
乌雅氏一听这话就笑了:“你还说我呢,你这肚子都几个月了,这种事情,能不来就不来了呗。”
钮祜禄贵妃一看就很喜欢这个女儿,抱着女儿不撒手呢。
十月,皇上前往了南苑,还带了几个年轻的嫔妃,其中就包括了章佳答应,舒宁听名字的时候感觉有点熟悉,之后才想起来这就是十三阿哥的生母敏妃,虽然生前位份不高,但死后凭借着儿子的努力成了皇贵妃的那一位。
章佳答应就住永和宫,皇上感觉也挺喜欢她的,出门次次都带着。
乌雅氏果然是又怀孕了,给佟佳皇贵妃说了之后佟佳皇贵妃按例送了东西。隔天请安的时候,佟佳皇贵妃宣布这个好消息,其他人也都不惊讶了。
惠妃更是一点也不在乎,只是笑着恭喜乌雅氏,并且道:“上天见你失去了一个孩子,这不就又给你送来一个,放宽心,以后都会好的。”
荣妃淡淡的,只说了恭喜。
宜妃看上去是有点不太满意的,但不知道想了什么,道:“德妃真是好运气,皇上这月就去了你那里一次,就有了,希望你怀的是个阿哥才好,这样胤禌也就有个伴儿了。”
舒宁感觉,宜妃是想讽刺乌雅氏怀了这么多次,却只有两个阿哥,其中一个被佟佳皇贵妃养着,另一个还没了,不比她,次次都是阿哥。
乌雅氏这次倒真的希望能和宜妃说的一样是个阿哥,那样她会觉得,是胤祚又来找她了。
十一月底,舒宁就感觉自己快了,十二月初还经历了一次假性宫缩,姥姥们都是见惯了的,甚至银枝她们也有经验,知道是会有这样的情况的。
但当时舒宁和舒颜在一起,倒是把舒颜吓了个够呛,嬷嬷想带她走她还不乐意,就像陪着舒宁,还好是假性宫缩,没有真生,舒宁好好解释了一下,舒颜才看起来没那么害怕了。
十二月四号,舒宁早上还看着舒颜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红薯,把红薯弄进炭盆里说是要亲自烤红薯吃,下午就已经进了产房。
哪怕已经是第二次了,但痛苦不会减少半分,至少对于舒宁来说,每次生产,都是很痛苦的过程。
随着姥姥的一声声用力,舒宁只能感觉到嘴巴里人参那股子微微的苦味儿和土腥味,肚子仿佛已经不是她的了。
舒宁再一次,无比的期盼这个时候要是有人能给她来一针麻醉就好了,硬生真的是太艰难了。
第66章 胤裪 过年
煎熬了大半天, 舒宁终于把孩子生了下来,银枝在旁边高兴的说:“娘娘产下一位阿哥!”
舒宁没心思听这个,孩子出来了, 胎盘还没出来呢。
等胎盘终于出来了,舒宁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这一放松, 她就想睡觉, 生孩子真的是太累了, 她急需休息。
等舒宁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外头的天黑着, 舒宁不知道几点。
银叶正守夜, 看舒宁醒了,连忙点了蜡烛,弄了杯热水过来:“娘娘喝口水。”
银叶将舒宁背后垫起来,将杯子端在舒宁跟前,舒宁接过水杯,水温正正好。
“现在什么时辰了?”
“马上就寅时了,娘娘可要吃点东西?”
舒宁感觉自己特别饿, 胃里的胃酸正在疯狂的分泌,都快把她淹没了,胸那里也有些胀疼。
“小阿哥吃了吗?”
“嗯, 八个奶娘在旁边伺候着, 娘娘就放心吧, 小阿哥饿不着的,若是娘娘不舒服,奴婢叫齐姥姥过来看一眼?”
舒宁摆了摆手:“算了,白天再说吧, 也不是特别难受。”舒宁觉得生完就这点疼简直是洒洒水的程度。
之后舒宁又在银叶的服侍下用了红糖水和一点粥,才又歇下。
第二天一起来舒宁就让奶娘把小阿哥抱了过来,昨天她也没看,今天见了,看着还行,也没有特别皱皱巴巴的,就是有点红,大概是以因为新生儿皮肤比较脆弱的缘故。
“屋子里不一定要非常暖和,炭盆少放点也没什么,但温度一定要恒定,窗户也得开一开保持通风。”
“是,奴婢都知道的,之前七公主就是这么做的,不会忘的。”银枝回道。
没一会儿,乌雅氏就过来了。
“姐姐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是从景仁宫来的吗?”
“嗯,过来瞧瞧你。”
舒宁见她大着个肚子,穿的厚厚的,进来才把外头的脱了,问:“外头冷吗?怎么穿这么厚?”
一听舒宁提起这个,乌雅氏的口气就有些抱怨:“今年不知道怎么了,冷的慌,出来一会儿,耳朵就红了。”
乌雅氏抱着手炉不撒手,调侃道:“真是年纪大了,耐不住冷了,想当年和你一起在西苑看冰嬉,就我穿的最薄,如今我倒是穿的最厚的那一个了。”
舒宁对乌雅氏这种语气很不满意,她才多大,用的着想当年这样的词?
“姐姐说笑呢,咱们够年轻了,还不到三十呢。”舒宁一脸诚恳的说。
乌雅氏倒不这么认为:“你是心态好,但咱们康熙十四年进宫,如今康熙二十四年,都已经十年了,早就不是新人了,刚佟佳皇贵妃还说呢,明年就又要大选了,、又是一轮年轻鲜嫩的小姑娘,咱们哪里比得上。”
乌雅氏说这话是真的,从顺治爷起就规定八旗必须选秀,康熙十年之后因故停了十几年,康熙二十二年又开始大选了,明年是康熙二十五年,自然是要大选的。
只不过,年轻的嫔妃什么时候缺过呢?
舒宁还记得康熙十九年的时候,钮祜禄贵妃入宫,孝诚皇后庶出的妹妹赫舍里氏,当时才不过十岁,也入宫待年。
去年年初,皇上还把她从贵人直接提了两级,已经享受妃位的待遇了,只是没有正式的册封礼而已。
但只要皇上说她是妃,谁敢说她不是呢?
这位赫舍里氏,今年也不过十四岁而已,虽然还没正式侍寝,但也是早就预备下了。
舒宁道:“不说大选了,小选又哪年停过呢?咱们不都是小选进来的,要是那时候有大选,只怕就没咱们了。”
乌雅氏叹了口气说:“我这辈子啊,也就是做个妃位到头了,是不敢想还有什么别的了,但大选出来的人总是比咱们要好些的,起码不用从答应开始熬,皇上高兴了,一封是个贵人了。”
乌雅氏还记得自己从格格变成贵格格也用了几年,这些大选出来的嫔妃,一上来就是贵人,可不是令人羡慕吗?
舒宁听着这话就笑了:“姐姐这话好笑,再怎么,姐姐有着四阿哥,十公主也在太后宫里养着,如今肚子里还有这个一个,还是妃位,难道怕一个新封的贵人?”
乌雅氏点点头,觉得舒宁的话颇为中肯:“是啊,咱们现在已经不指着皇上了,反倒是指着孩子,听说惠妃已经开始给大阿哥胤褆相看人家了呢。”
“这么早?”舒宁总觉得这些孩子都还小呢。
“不小了,胤褆阿哥是康熙十一年生人,今年都十三了,翻了年就十四,前儿佟佳皇贵妃还想着给大阿哥指两个格格过去了,只是临近年底,她没这个时间,就叫惠妃去内务府挑人,你怀着孕不在,不知道而已。”
舒宁算了算,现在十三,选上两年就十五,内务府办阿哥的婚礼肯定不能简单了去,尤其这还是本朝第一个皇子的婚礼,怕是流程就得几年,那的确是该选人了。
时间竟然这么快,她第一次见大阿哥胤褆的时候,他才六岁而已,如今竟然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吗?
在她看来惠妃其实也没多大,才三十出头,居然马上就已经要当奶奶了吗?虽然舒宁其实算是知道这些的,但真的感受到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乌雅氏倒是很期待的样子:“皇子大婚后就能出宫建府了,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封个什么爵位给胤褆,算起来,胤禛也快了呢。”
舒宁看乌雅氏想到了胤禛,有点欣慰,大概还是有一些事情改变了的,她也希望这辈子胤禛能幸福一点。
“是啊,再过几年,皇子公主们就都该定亲了,那时候姐姐再说自己不再年轻了才有人信。”
乌雅氏笑了,她陪舒宁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临近午膳才走。
下午,永寿宫里的人组团过来了,还都带了些东西。
张贵人手里拿着一个羊脂白玉的平安扣:“这还是当年我生大公主的时候太皇太后赏的,如今公主不在了,我留着也是没趣儿,小孩子的物件,就给了阿哥吧,也算是不辜负了。”
“这好歹是大公主的东西,姐姐留着做个念想吧。”
“大公主的东西多,但玉不带着压箱底还是失了光泽了,还不如给阿哥呢。”张贵人坚持,舒宁只好收下。
觉禅贵人送来了一些自己做的小衣服,料子对于她来说算是相当难得的了,更难得的是她绣的认真,花样也很漂亮,舒宁觉得这么好的衣服给孩子穿都可惜,她应该拿个画框裱起来然后当艺术品欣赏才是。
因为觉禅贵人送了衣服,宁答应送了纯金的平安锁,看样子也是花了她不少钱。
舒宁想了想平日里宁答应的用度,叮嘱道:“新年的时候从我妆台把那个金累丝嵌珍珠海棠花的镯子当年礼给宁答应送过去吧,她也不容易。”
张贵人和觉禅贵人舒宁也都打算过年的时候加厚一点点,这些东西都是好东西,拿出来不容易,她要比她们宽松多了,也没必要占这个便宜。
银枝又问:“那德妃娘娘那里呢?需要加厚吗?”
舒宁摇摇头:“不用,德妃又不缺咱们这点。”乌雅氏生了这么些孩子,总是有些好处的,不算她自己私藏的那点子家底,乌雅氏可比自己富裕。“正常送就行。”
隔天,小阿哥洗三,舒宁就算仅仅只是躺着都觉得累。
只是这次皇上没在京城,出去了,所以阿哥的名字还得等皇上回来了再取。
鉴于舒宁已经是妃位,佟佳皇贵妃也不想多此一举,就让小阿哥在永寿宫住着了。
年底,皇上终于回来了,刚回来没多久,晚上就来了永寿宫,舒宁还在坐月子,皇上就在床边陪她说话,旁边还放着小阿哥。
“小阿哥白白嫩嫩的,瞧着样子倒是像你。”
舒宁心道,那是你没见过他二十天前的样子,现在孩子出来这么久了,自然已经白白净净的了。
“阿哥才多大,哪里能看的出来像不像的。”
“朕给咱们孩子起了个名字,叫胤裪,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好得很,这个字是不是也有福的意思?”
“是啊,朕的孩子自然都是有福之人。”
舒宁本来还以为皇上是希望自己的孩子都有福气,谁知道居然是这个意思,被皇上的自信逗笑了。
谁知道就被皇上看见了,皇上见她笑,问:“笑什么?”
舒宁被抓包,收拾好表情,装作无辜的回答:“我是高兴。”
皇上知道舒宁心里不是笑这个,但看着舒宁亮亮的眼睛,和拙劣的演技,笑了一下,也不打算追究了,只是道:
“你还在坐月子,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皇上走了之后,第二天还没等皇上来,昭仁殿的赏赐就流水一样的送进了永寿宫。
舒宁躺床上边看单子边感慨皇上还是有钱,她什么时候要这么有钱就好了,不过这种事情,她也就是在梦里想想了。
大概是巧合,胤裪满月和胤祾、舒颜的七岁生日宴是同一天,皇上的意思是好好的办一场,佟佳皇贵妃自然是遵从圣意。
但佟佳皇贵妃入冬情况就有些不好,舒宁坐月子也不好叫她亲自上手,于是佟佳皇贵妃就把差事交给了惠妃。
惠妃倒是很高兴,还叫了觉禅贵人帮她干点杂活,她在永寿宫比较方便。
过年的一系列宴会舒宁都因为坐月子没去,过了一个只用呆在宫里的年舒宁还觉得怪不习惯的。不过现在让她去寒风里站着她也是不乐意的。
第67章 病了 公主
养胤裪和养舒颜没什么区别, 至少对于舒宁来说是这样的,毕竟她不需要承担劳动,只需要时不时的让奶娘把孩子抱过来逗一逗, 然后再问问情况,就已经算的上是慈母了。
舒宁自己都觉得这个标准有点低,在她的印象里, 成为一个母亲, 是需要付出很多很多的, 但换个了地方,换了个阶级, 舒宁才发现原来有的人是不需要付出这么多的啊。
但这种把劳动转移到其他人身上的办法, 舒宁其实还是存在着一些内疚和羞愧的,嬷嬷们的孩子都长大了,但奶娘们要有奶,亲生的孩子就需要给别人养着。
为此,舒宁其实对照顾胤裪的这些人是很好的,只要尽职尽责,赏赐一应都往高了给。
这样, 就算是她不能真的补偿母亲和孩子之间相处的时光,也能让这些孩子将来的日子好过点。
坐完月子,舒宁自己的生日和胤裪的满月以及胤祾、舒颜的生日都过了。
舒宁第一件要干的事情就是去洗个头, 用茉莉粉吸油, 再用梳子梳头虽然可以让头发不那么难受, 但想要清爽的感觉那肯定是没有的。
而且用多了之后总感觉头皮就跟堵住了一样不能呼吸,舒宁真的非常期待洗头发。
照顾她的齐姥姥人还没走,既然舒宁想洗,她就布置好了屋子, 又端出来了一盆洗头发的水,里边还放了一些药材,舒宁看着都不怎么认识,不过效果是很好的,舒宁洗完之后感觉头皮暖暖的,用炭盆烘头发的时候也没感觉什么不对劲,应该是没着凉的。
烘完头发,舒宁也没把头发梳起来,她一年之中少有能把头发散着的时候,平常只要是要去请安,就得把头发梳起来,只有睡觉会拆开,但那都不如此刻的闲适来的舒服。
或许也是坐了个月子,她感觉头发干干净净的,感觉每个毛孔都能呼吸的感觉太爽,想多享受一会儿。
在这儿坐着舒服,舒宁就开始想家里的事情。
去年额娘过来的时候又和她说了许多家里的事情,比如说她大哥托合齐就进了步军统领衙门,这个基本上就相当于清朝禁军了,主要负责京城九个门的安保工作。
除此之外步军统领衙门还管京城里的巡夜、救火、查户口、缉捕贼人、探查冤狱等等工作,实在是实打实的实权部门。
富察和卓说的时候十分欣慰:“你大哥性子虽然傲气些,但本事是真的有的,当初你阿玛教他骑马,他还没马腿高的时候就学会了,后来等他十几了,都能自己去马场挑马了,射箭不说是百步穿杨,也能拉开十五力的弓,说一句弓马娴熟也不为过的。”
这倒是真的,舒宁的记忆里小时候她骑马就是大哥教的,大哥还很小的时候骑术就已经很棒了。
虽然说辨别马匹的好坏可以看形体、运动、健康情况等等,但真的要判断是良马还是劣马,还是需要亲自上马骑的,若是骑术不佳,会直接被马扔出去摔个跟头。
按照这个时候的医疗水准,这可不是小事儿,所以没点子本事的人是真的不敢干这个活儿。
富察和卓还在继续说:“如今进的这衙门,虽然活比之前的广善库多,也更累些,但他反倒是比之前更轻松自在了,可见有时候还是得选适合自己的差事。”
“去年二月,你二哥拖津过了会试,虽然名次不高,但好歹是过了,现在去了下边的县里当县令了,估摸着明年就能回来了。你姐姐嫁过去已经几年了,孩子都有三个了。你姐夫人虽然软弱些,但旗人只要熬资历,总不会差的,去年还往上升了呢。”
家里一切平安,舒宁也就放心了,她现在唯一有些担心的事情是胤裪还会不会被抱给苏麻喇姑。
虽然她知道这件事情,但什么时候发生的她还真不清楚,一般情况下来说,都是皇子小满月、满月就抱走的。
但现在胤裪已经满月,也没动静,舒宁想,会不会是因为孝庄还没去世,所以皇上还没想着这件事呢?
如果真是这样,舒宁觉得自己也得去中正殿上炷香,祈祷太皇太后身体好一些才是。
三月,舒宁带着舒颜来御花园玩儿,可巧碰上了兆佳氏和五公主也在。
兆佳常在看见舒宁赶紧行礼:“给定妃娘娘请安。”
五公主看样子有些怯怯的,比之前还沉默了一些:“给定娘娘请安。”
“七公主过来放风筝,五公主要一起来吗?”舒宁问。
兆佳常在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儿,犹豫的说:“你想和妹妹一起玩儿吗?”
五公主看着舒颜手里的风筝,低着头,好一会儿才说:“我可以吗?”
舒宁看着都有些心疼,毕竟是公主,怎么养成了这个个性,舒颜在永寿宫可是个小霸王似的存在,除了舒宁,她是说一不二的。
舒宁捏了捏舒颜的手,把她往前推了推。
舒颜立刻就上去了:“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姐姐和我一起去就是了。”
五公主被舒颜拽着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她好久没和别人一起玩儿过了。
“五姐姐你帮我拿着线,看我给把风筝弄高,我跟你说,我最喜欢的就是看着风筝被风吹的高高的,越高越好!”
舒宁看舒颜玩儿的开心,找了个亭子坐着,旁边兆佳常在也一起坐着。
舒宁喝了一口银枝递过来的茶,感觉味道不错:“孩子们年纪还小,多出来玩儿玩儿心情好,就让她们自己玩儿去,咱们在这儿看着,也松快松快。”
“五公主也十二了,不小了,再过两三年就要成婚了。”兆佳常在道。
大概是位份上来了,身边所有人都对舒宁和颜悦色了起来,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这样子的话了。
“也不一定,大公主如今也十五了,皇上还没给她相看呢,想来没那么早的,离五公主出嫁的日子还早呢,还都是孩子呢。”
其实按年龄来说,大公主不说结婚,也绝对是到了可以订婚的年纪了,但皇上不知道怎么想的,现在还没给她定亲事,甚至连相看都是没有的。
舒宁觉得大概是因为皇上自己早婚,所以不想儿子女儿都早婚的缘故。
但兆佳常在是不会知道这个的,她的人生就是十五就进了宫,自然也觉得公主也是如此。
兆佳常在不说话了。
舒宁看着兆佳常在,不知道她是从前就是这个性子,还是公主出生后皇上只顾着伤心赫舍里氏去世,所以一点也没管她和公主所以才逐渐的被磨成了这个性子。
不过五公主还算是比兆佳常在好些的,看样子已经痛快的玩儿起来了,毕竟还是个小女孩呢。
闰四月,舒宁已经觉得有些热了,叫绣房的人送了一匹轻薄的布料过来,她打算给三个孩子做几件衣服。
舒颜就在院子里逗珍珠,珍珠这个猫说起来也有趣,是那种特别机灵的小猫,一叫就过来,过来就躺倒的那种。
舒颜非要和猫玩儿躲猫猫,只是她找猫找的太费劲儿,于是她就想着让猫找她。
“我们要互相找,这才公平。”
“但珍珠是只猫,她找你是很简单的。”
“为什么?”
“因为猫鼻子和狗鼻子一样灵,她只要闻一闻就知道你在哪儿了。”
“我不信,我得自己试试。”
于是皇上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女儿蹲在花草背后等着猫来找,她甚至给自己罩了张布,把自己整个都遮住,因此有些哭笑不得。
皇上坐在舒宁摆好的椅子上,笑道:“舒颜胡来你也惯着她。”
“我和她解释过了,但舒颜硬是不信,想自己试试。”舒宁有些无语,摊上这么一个女儿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想试就让她试,世上的事情,旁人给说的人一般多是不听的,非要自己试过了,才知道是真的,朕从前也不相信测日影可以判断日子,后来自己试过才发现是真的。”①
舒宁懂了,这是随了皇上。
“只是她也七八岁了,怎么还天天在院子里玩儿,前天朕去寿康宫,十公主才三岁,就会背古诗了呢。”
舒宁让银枝把舒颜这段时间写的东西拿出来,给皇上看:“皇上您不过来也别说孩子懒怠啊,这是早上舒颜写的字和古诗,写完了我才让她出来玩儿的。”
皇上看了看,点了点头:“写的不错。”只是随后又转头看向舒宁:“比你写的好。”
舒宁被打击到了,有些不赞同:“皇上怎么拿我和孩子比?”
“你的字的确一般,朕觉得女儿再学两年,就得超过你了,你可得加把劲儿,好好把字练好,别让孩子超过了你。”
舒宁眉头都皱了起来,她平时是会看看书、写写字,不过是消遣而已,如今皇上说了,就得认真去学,就像是学校本来说开学不考试,忽然加了个考试一样的难受。
皇上看见舒宁的表情就笑了:“朕等着看你的字,可得好好练啊。”
舒宁知道皇上是在捉弄人,但她又没办法,更气了。
这个时候舒颜成功被珍珠找到,锤头丧气的出来,就看见皇上在,立刻上来给皇上请安:“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怎么来了?”
“来看你非要让猫找你的。”
舒颜刚被猫打击到了,现在又被皇上发现,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底,蔫儿蔫儿的说:“皇阿玛,我躲的那么认真还被猫找到了,您还取笑我。”
“不取笑你,只是你看着你额娘做衣服也该帮帮忙,练练女红什么的,别成天在宫里胡闹。”
舒颜有些心虚,她就是不喜欢拿着针线,总觉得费劲儿。
皇上一眼就看出来了,于是说:“说起来你也不小了,该学学这些了,学好了,也给朕做些东西,让朕看看。”
舒颜扯出一丝苦笑,然后皇上看着更高兴了,甚至舒宁看着舒颜和她一样,也笑了起来,果然最能安慰人的就是其他人比自己更苦。
舒宁是知道舒颜的,唯一缺的就是耐心,就连写字都要时不时的弄弄笔,磨一磨墨,让她拿针线,不如杀了她,这可比她练字难多了。
自此之后,舒宁翻出了字帖开始练习,舒颜则是开始练习刺绣,只是她总是不得要领。银枝说好几遍她还是做不到。
舒颜一时有些丧气,还是有次觉禅贵人过来找舒宁,看见舒颜绣了拆,拆了再绣,有些无奈,上手指导了她几下,舒颜立马就弄好了。
舒颜看着觉禅贵人,拉着她撒娇:“觉禅额娘,您就帮帮我吧,皇阿玛让我学,我都学好久了,连朵花都绣不出来呢,这要是皇阿玛知道了,一定是要罚我的。”
觉禅贵人最受不了这个,一下就被搞定,开始自愿教舒颜。
七月,舒宁被银枝从被子里叫醒,一看外头的天还是黑的,问了句:“怎么这么早叫我?”
银枝好笑的说:“娘娘,早就到了时辰了,奴婢都叫您三次了,今儿外头像是要下雨,天阴着而已,若您觉得暗,奴婢这就去再点几根蜡烛。”
舒宁看了眼时辰钟,的确是到了时辰,认命的开始梳妆打扮,就算是下雨也得去景仁宫请安啊。
只是没想到她刚梳完头发,就有景仁宫的人来说:“皇贵妃娘娘身体不适,通知各宫不用去请安了。”
舒宁点点头,让人送这个小太监出去,佟佳皇贵妃常有不舒服,尤其是这种雨天,也是寻常事。
只是舒宁没想到,这次不同于往常,佟佳皇贵妃是真的彻底的病了。
第68章 过继 胤禛
自那天以后, 舒宁已经有十来天都没去请安过了。
和觉禅贵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都在说:“之前还从来没有过这么长时间不去请安的日子呢,我早上起来都觉得空荡荡的,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做一样。”
舒宁也有这样的感觉, 从前都起的很早,现在忽然可以一直睡下去,反而因为生物钟已经形成, 所以照样是原来的点就醒了, 但醒了也不知道干什么, 继续睡也睡不下去。
舒宁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每天早上都得和佟佳皇贵妃见一面, 忽然之间这么久没见她, 还有些不习惯呢。”
说起来佟佳皇贵妃算是舒宁在这后宫里除了自己宫里的人以外见的最多的一位了,连皇上舒宁都没见过这么多次呢。
“要不是皇贵妃不许我们去探病,我说什么也得过去看看才行。”觉禅贵人道。
舒宁将手里的书放下:“估摸着皇贵妃就是觉得去的人太多打扰她休息,所以才不许我们去的吧,要是允许,皇上后宫里这么多人,不得排着队过去探望, 皇贵妃还得忙着接待,可不就休息不好了。”
觉禅贵人拿着针的手也放下了:“是啊,后宫里这么多人, 马上八月, 又要进来一批新人了, 咱们永寿宫好像也要来,姐姐可知道是谁?”
舒宁:“惠妃和我说了,说是曹丹氏和耿音氏,前边封了常在, 后头封了答应,本来西偏殿是胤裪住着,但他人小,也不需要那么大的地方,我想着要不还是挪挪,让他住我这边吧,这样西偏殿就空出来了,让曹常在和耿答应一起住着,虽然挤了点,但也住的过去。”
“可曹丹氏毕竟是常在,宁答应住东偏殿不是就一个人吗?姐姐为什么不叫耿答应和她一起住?”
舒宁笑了笑,没答应:“宁答应都入宫几年了,若是还跟着新来的一起住岂不是脸上过不去,先就这么住着吧,其实按你这样算,胤裪就不应该给她们挪位置,全叫挤在东偏殿就是了。”
“这怎么行,东偏殿就三间房,中间还是堂屋,最多住两个人。”
“那就是了,住不下,就只能暂时这样了,今儿天凉快,要不你跟我去永和宫看看德妃吧,她生了十三公主之后就不出来了,既然如此,只能咱们去她宫里找她了。”
觉禅贵人欣然答应,坐着步辇的时候还在说:“如今咱们皇上这阿哥和公主的数量当真是差不多,等章佳常在一生,说不定就有了十三阿哥呢,正好阿哥和公主都是十三个。”
舒宁:“毕竟公主没重新齿序,看上去就多些,实际上如今还在宫里的,也就是大公主,荣妃的三公主、兆佳常在的五公主、郭络罗贵人的六公主、我的七公主、德妃的十公主、十三公主,再加上纳喇贵人的十一公主而已,才八个,按理阿哥还是比公主多的。”
觉禅贵人看舒宁算这个,叹了口气:“十二公主就这么没了,当真令人可惜,说起来还是前两个月的事情,钮祜禄贵妃只怕现在都没能缓过来,还好还有个儿子,要不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到了永和宫,乌雅氏正在逗十三公主玩儿,见舒宁和觉禅贵人来了,招呼着让进来:“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舒宁在婴儿床旁边坐下:“佟佳皇贵妃病了,我左右无事,过来看看十三公主。”
觉禅贵人也道:“公主出生后,我做了件小帽子,一起带了过来,姐姐看看合不合适?”
乌雅氏接过一看,夸到:“你的手艺没话说,这帽子自然是好的。”
舒宁笑了笑,从手上褪下来一个戒指:“我这手艺不好,就不献丑了,这个宝石戒指不错,给十三公主玩儿玩儿吧。”
十三公主摸着舒宁的戒指,笑了起来,舒宁抬头:“你看,公主很喜欢呢。”
乌雅氏笑了:“亮的东西她都喜欢,前儿还抓着我压襟的蓝碧玺不放呢。”
“不过今后你们也别叫十三公主了,皇上前儿来了,说是如今宫里的公主不少,但去了的也多,要把公主重新齿序呢。”
觉禅贵人算了算:“那大公主还是大公主,荣妃的就成了二公主,兆佳常在的女儿就成了三公主,郭络罗贵人的女儿成了四公主、定妃姐姐的舒颜就成了五公主、德妃姐姐的十公主就成了六公主、十三公主成了八公主,纳喇贵人的女儿就变成七公主?”
乌雅氏听见这一串串话,头都晕了:“我是算不明白的,还是让巧儿记着吧,她记性好,我啊,只记得自己的是六公主和八公主就是了。”
舒宁笑了笑,她手上粉色碧玺手佩透着光,也亮亮的,八公主一看就笑,可好玩儿了。
觉禅贵人道:“几公主都没什么关系,皇子也有不进排行的,皇上的孩子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舒宁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宫里的张贵人,“谁说不是呢,只是这样一来,只怕是张姐姐又要伤心了。”她的大公主和四公主早就没了,按排行人家还能想起来,但若是换了排行,只怕是今后被人提起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乌雅氏也有些难过:“胤祚去的时候正值玉牒十年一录,也不算了,看皇上的样子,不仅要给公主做排行,还要给皇子排行,但这其中胤祚不算在内,八公主也不算在内了,好像他们没来过似的。”
“那么大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没有来过呢?只要姐姐一直记得,他们就永远活在姐姐心里。”
“不说了,提这个就难过,皇上今年又要巡视塞外,说是要带胤禛去了,佟佳皇贵妃又恰好病了,也不知道胤禛身边的人能不能给他收拾齐全了。”乌雅氏说。
“那是好事儿啊,能跟着皇上出去见见世面,也历练历练,我还不知道我的胤禩什么时候能出去呢。”觉禅贵人道。
“从前皇上都是带着太子和大阿哥胤褆的,这两年胤禛也大了,是该出去了。”
舒宁对于皇上教育孩子的方式还是很赞同的,就算是皇家的孩子也不能一直呆在宫里读死书,还是得出去看看世界,看看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才能知道事情究竟应按出怎么办才最合适。
乌雅氏:“可胤禛才九岁,这次皇上又不带嫔妃,我都想着要不要和皇上说别让他去了。只是我毕竟没养着胤禛,开不了这个口啊。”
舒宁连忙制止:“姐姐可别说这样的话,小孩子都是想出去的,你要是说了,传到佟佳皇贵妃耳朵里不好,好像她不担心胤禛一样,传到胤禛耳朵里,他难道就不会认为是你不想让他出去吗?”
胤禛一年之间也没几天可以休息的日子,皇上巡视塞外,势必去草原,去东北,带着的皇子肯定也不用去上书房上学了。
舒宁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是喜欢出去的,反正只要不上学,干什么都行,出去旅游就更好了。
更别提能时不时的见到皇阿玛,这对于一个皇子来说,是再好的不过的机会了。
“我也就是这么想一想,没想着去和佟佳皇贵妃说,她病了,我也不好打扰她。”
觉禅贵人附和:“佟佳皇贵妃虽然病了,但胤禛阿哥身边有那么多人,光是奶娘和嬷嬷就有十六个,更别提阿哥上学之后又添了一些哈哈珠子,人更多了,这么多人照顾着阿哥,姐姐不用担心,他们一定会把阿哥照顾好的。”
“若是你实在是担心,就派个人去问问,也给阿哥捎些东西,不就行了?”
乌雅氏摇了摇头:“佟佳皇贵妃知道了不好。”
舒宁扶额:“又没有让你光明正大的带啊,姐姐你想,胤禛的东西都是身边人给收拾,那些个奶娘又不是一直呆在宫里的,你找个几个人,每个人都带些,再赏她们点,难道她们会不同意?”
乌雅氏:“其实我知道,只是最近我总觉得佟佳皇贵妃对胤禛太上心了些,有些害怕。
之前我就听一个嬷嬷说,佟佳皇贵妃好像是想要把胤禛的玉牒给改了,我也不知道佟佳皇贵妃究竟给皇上说了没有,若是给皇上说了,那皇上的态度如何,若是没有给皇上说,那她什么时候会给皇上提这件事。
我实在是不太敢再有什么动作,生怕佟佳皇贵妃觉得我想着胤禛,加紧动作,毕竟她是皇上的表妹,若是她真的去求,万一皇上同意了呢?”
乌雅氏一提到这个,觉禅贵人立刻开口:“但胤禩和胤祾也养在景仁宫啊,为什么是胤禛?”
胤禛当然是不同的,因为他是最大的一个,是佟佳皇贵妃养的这么多孩子里最大的一个。
舒宁是知道康熙足足在位六十一年的,但佟佳皇贵妃不知道,在不确定皇上能活多久的情况下,选一个年长的皇子,对于佟佳氏来说,更有保障。
因为年长的皇子能更早的接触政务,更早的封爵,更早的在身边聚集起一些人,将来获得更大的权利,甚至于对于皇上来说,年长的孩子在心中的分量,也是和年轻的孩子不一样的。
而且相比较于其他孩子来说,胤禩最早养在惠妃宫里,佟佳皇贵妃没有从小养着,首先就被排除了。
而且就算是皇上愿意把一个孩子的玉牒改到佟佳皇贵妃名下,肯定也只愿意佟佳皇贵妃过继一个孩子。
那在胤禛和胤祾之间,胤禛年纪更大,且生母地位更高,就是理所当然的选择了。
第69章 信件 舒颜
“佟佳皇贵妃入宫十年, 就只有一个孩子,还早早的去了,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足为奇, 只是这样姐姐就得少些动作了,最好不要和胤禛接触才行,万一佟佳皇贵妃知道了, 一不做二不休, 趁着病, 要了胤禛过去,就真的不好了。”觉禅贵人说。
“少些动作当然是要的, 只是姐姐也得找机会和孩子解释清楚, 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万一误会了,就不好了。”舒宁说。
“但如果胤禛知道,表现了出来,引起皇贵妃的注意怎么办?”乌雅氏问。
“那就先不说,毕竟是亲母子, 孩子将来总会理解姐姐的,胤禩从小就在其他宫里养大,现在和我还是亲近的, 可见, 亲情是很难割舍的。”觉禅贵人道。
舒宁想了想胤禛和乌雅氏的性格, 觉得不行:“胤禩和胤禛性子不一样,我觉得你应该相信胤禛。”
宫里的孩子都早熟,舒宁是觉得,这个时候的孩子, 超过十岁就不能拿他当孩子看了,尤其是胤禛,或许,他的心理年龄还要再长上一两岁呢。
乌雅氏:“让我想想吧。”
最后,乌雅氏还是选择了相信舒宁,她专门找了个机会在胤禛上学的时候见了一面,亲口说了要离他远点。
胤禛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额娘,我不会让人发现的。”
乌雅氏又叮嘱道:“出去在路上要好好的听皇上的话,不要吃冷饭,北边冷,多备些厚实衣服,还有一些头疼脑热的药丸子,也都提前准备好,万一有什么不舒服的,也别忍着,知道吗?”
只是没说两句话,胤禛就道:“知道了,额娘,再不走就要迟到了,会被发现的。”
乌雅氏这才让胤禛去上学。
永寿宫,舒宁正在发愁怎么给舒颜打耳洞,她也不小了,再长大点,舒宁觉得就更难打了,还不如小的时候一弄,以后就不用操心了。
但舒宁刚刚把这件事和舒颜一提,她就不乐意了:“额娘,我真的要每边都打三个耳洞吗?这也太多了,会疼死的吧?我不要打。”
舒宁把舒颜抱住,给她看自己耳朵上的耳洞:“额娘的耳洞也是小的时候打的,额娘当时比你还小呢,越长大越疼,你现在人小,很快就好了,等以后再打,就更疼了。”
舒颜把嘴一噘,扭头:“我不信,那可是要拿针传过去,怎么可能不疼的呢?”
“真的不疼,到时候嬷嬷会给你耳朵上放花椒,你就只能感觉到麻麻辣辣的,不会疼的。”
看舒颜像是有点被说动的样子,舒宁继续说:“要么你问问觉禅贵人,她就是小时候打的耳洞,现在都已经不记得了。”
舒颜还是有疑问:“额娘,为什么你和觉禅额娘每边耳朵上都有三个耳洞,我不能像张贵人一样只打一个吗?”
舒宁摇摇头:“不行,你看你的几个姐姐,都打了三个,你也得打三个,等以后出席活动,规定了要带三个的,到时候别人都带三个,你就只带一个,不是不合规矩吗?”
舒颜想了想,从舒宁怀里挣开,去书房取了纸笔,画了张画:“额娘你看,往耳坠上加个横杠,用金银接起来,这不就跟带三个一样的吗?”
舒宁看见舒颜的画有些哭笑不得:“这样远看还行,但近看人家照样能发现你只打了一个,你别转移话题,你这个耳洞是必须打的,不过是早打晚打的区别而已。”
舒颜苦着一张脸说:“为什么哥哥就不用打,就只有我打,我不要!”
银枝在一边都感觉舒颜这话奇怪:“公主是女子,阿哥是男子,男子当然不用打耳洞。”
不过舒宁倒是能理解,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打耳洞的,上辈子她也只打过一次,还是初二最中二的时候觉得耳钉很酷去打的,街边的小店,用耳钉木仓很快就结束了。最终因为耳朵肿起来不会换透明梗被老师发现,很快就迷住长起来了。
反倒是长大了以后舒宁再也没去打过,因为她打不打都无所谓,而她不想打。
但可惜的是,舒颜没有这样的自由,其他公主也都是这个时候打的耳洞,难道就只有她不成吗?
她是公主,是大清的公主,除了打耳洞以外,还会有很多这样的小事儿都不能自己做主,她必须习惯,这就是她今后的人生。
至少在宫里,自由的人是没有喘息的余地的。
看着舒颜跑了,舒宁起身去了东配殿,看着缩在床上的舒颜说:“其实放在以前,你哥哥也得打的,那时候男子也得带金环,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一种习俗,只是入关了之后逐渐移风易俗,男子不用了而已。
不过你真的觉得耳坠不好看吗?额娘觉得挺好看的啊,亮晶晶的,什么珍珠、珊瑚、碧玺、翡翠、宝石都很漂亮的。”
舒宁看着床上的一团动了动,继续说:
“额娘保证会让嬷嬷很小心不会弄疼你的,咱们等八月,天气冷了再打,你耳朵也能长的快点,等你打了耳洞了,之前别人给你送的那些耳坠不就都能带了吗?额娘那里还有好多珍珠,都能用来给你做耳坠,好不好?”
舒颜的声音从被子里穿出来:“我要在额娘的首饰盒里挑!”
“行!”只要舒颜答应打耳洞,一些首饰算什么。
“那现在你出来好不好?盖着被子闷着,你也不嫌热,给你皇阿玛做的手套还没做好呢,你过来帮额娘做好不好?”
舒颜把被子掀开,额头上已经是一脑门子的汗了。
八月,景仁宫。
佟佳皇贵妃躺在床上,呼吸急促,时不时有些闷咳,童嬷嬷看着就想掉眼泪。
佟佳皇贵妃用余光看见了,安慰道:“嬷嬷别难过,老毛病了,只是这次……厉害些,但太医都说了……我年轻,肯定是能熬过去的。”
童嬷嬷将往佟佳皇贵妃身后又加了一个靠背,劝道:“娘娘还是别说话了,好好养着才是真的。”
佟佳皇贵妃抬头看着外头沉闷的天,苦笑了一下:“不说话,我的病就能好吗?”
童嬷嬷:“出发前皇上还来看望娘娘了,娘娘的病肯定能好的。”
佟佳皇贵妃的笑容没有了:“其实,我想要什么,难道皇上不知道吗?他只是不愿意给我。”
童嬷嬷一时有些心急:“皇上他或许也是有苦衷的呢?娘娘您可千万不能这么想啊。”
“我还能怎么想?他看我没孩子,就一个一个的把孩子往景仁宫里送,也没问过我想不想要,后来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为了生这个孩子,吃了多少苦,嬷嬷不是不知道,可我的女儿还那么小,还没满月就没了,如今我身子比以前还差,只怕是没多少活头了。”
童嬷嬷抹了一把眼泪:“胡说,娘娘您还不到三十,怎么就轻易谈起生死了呢?宫里太医院这么多太医,总有一个能把您治好,不然,就让佟佳一族在全国寻名医,总有能人的,您别太灰心。”
佟佳皇贵妃:“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不就是孝诚皇后和孝昭皇后都去走了吗?不说是宫里,就连民间都有说皇上克妻的,说皇上是因为心疼我,不想让我早走,所以才不封我为皇后。
但就算是皇上不封我为皇后,我的身体还不是一天比一天差?又有什么区别呢?我管了这么多年后宫,要是临了了,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又有什么劲儿呢?”
“皇上心里还是有娘娘的,如今在外头,不是还给娘娘送来了信,还叫太医好好给娘娘看吗?”
“他心里没有谁?这宫里这么多嫔妃,他全都放在心里,你不信去问问顾总管,皇上是不是也给贵妃还有无妃都寄了信?”
童嬷嬷:“但您是皇贵妃啊,位同副后,和其他人可不一样。”
佟佳氏笑了:“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妃。”
童嬷嬷看着自己看大的姑娘这么钻牛角尖,觉得不行:“或许皇上有一天就会想通的呢?您这样丧气,要是撑不到那一天怎么办呢?”
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佟佳皇贵妃垂下眼,喃喃道:“他不给我,我就等着,总有大封的时候,我离皇后也就一步了,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童嬷嬷见佟佳皇贵妃终于想通了,连忙拿着燕窝汤过来:“这燕窝是刚到的,虽然不如人参,但也是滋补的,您如今太虚了,还是慢慢的补上来才合适,这汤奴婢早上就炖着了,还加了红糖,现在喝正好呢。”
于此同时,永寿宫,舒宁正在看皇上写的信。
或许是这次没带嫔妃的缘故,皇上就开始写信。
金果回来的时候都说:“这次是顾总管的干儿子小九过来送的信,奴才去的早,看着有好大一包呢,都是皇上寄回来的,除开给娘娘们的,还有给皇子公主的呢,给太皇太后的更是一大包,宫里刚拿到就送过去了。”
舒宁眼睛微微睁大:“小九?他叫什么?”
金果连忙跪下:“奴才的疏忽,奴才不知道小九叫什么,只知道他似乎是姓梁。”
舒宁抬手让金果起来:“没怪你,既然是顾总管的徒弟,应该是有前程的,以后对他好点。”
金果:“是,奴才以后一定对小九好些。”
金果出去之后,舒宁开始拆信。
“谕定妃,朕已收到尔等寄来的手套,尔等三人好吗?五公主穆尔登格和十二阿哥胤裪都好吗?朕出发前听闻五公主要打耳孔了,情况如何?可有红肿?最近天冷,十二阿哥用饭用的香吗?朕出发一月,竟然只收到了一封请安折子,可是尔等三人并不想念朕之缘故?朕可是时时刻刻念着尔等三人的。”
舒宁觉得有些好笑,皇上这信写的怪肉麻的,但她笑过了之后决定写一封更肉麻的信,演戏嘛,谁不会?她当初上英语课的时候可是表演过的。
第70章 回信 佟佳
只是真的开始写了之后舒宁才发现其实没有那么好写, 可能是因为她这辈子加上上辈子都没怎么写过信,甚至连明信片也没写过一张,她在写信的时候总感觉怪怪的, 有些尴尬,有些奇怪。
于是在桌子前坐了好一会儿,银枝茶都换了两杯了, 她还是什么都没写出来。
舒颜此刻欢快的跑了过来:“额娘, 我写好了!”
舒宁接过来一看, 信倒是不长,写的也都是小事儿。
“臣恭请皇父万安!闻听皇父关心, 臣铭感五内, 亦十分思念皇父!近日额娘派人精心照顾,臣耳朵已大好,已可不用忌口,听闻皇父在外辛苦,望皇父注意保养、多加衣物、注意饮食,随信附送臣新制帽子一顶,望皇父喜欢!”
而且舒颜还很奇怪, 她看着愁眉不展的舒宁,好奇的问:“额娘怎么还没写完?写信很难吗?”
舒宁眉头舒展开来,是她想的太复杂了。
“奴才恭请皇上圣安!妾及胤祾、舒颜、胤陶都好, 身体康健。舒颜耳孔已打半月, 已经痊愈, 并无红肿发热,阿哥用饭用的很香,长的很快,还请皇上毋要担心, 近日天冷,望皇上保重自身,妾不胜感激。
皇上信中所述妾及孩子并不想念皇上实是虚言,妾及三个孩子都十分思念皇上,只可惜天高路远,车马缓慢,信中所言不能及心中万一,望皇上早日归京,可诉心中所念,所想。”
写完了信,舒宁终于松了口气,叫金果给小九那边送过去,顺带的,她嘱咐道:
“去跟胤祾身边的人说,给皇上的信要好好写,写的越多越好。”
既然她自己个儿是写不了那么多了,那就让孩子来吧,舒颜写的短,但有礼物,胤祾又不能送些个自己做的衣服,信就要格外写的长些了。
胤祾身边的嬷嬷过来的时候,胤祾也在抓耳挠腮的写信,他实在是不擅长这个,但额娘又让他写的越长越好,胤祾只好绞尽脑汁的继续写,从皇上出发,一直写到今天,所有的事情他都写了一遍。
他看了眼对面的书房,灯是灭着的,四哥也跟着去巡视塞外了,要是四哥在,他还能问问他,四哥一般在人跟前不说话,但写起信来是真的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他则是坐在一起说话能一直说下去,但写信真不知道该写什么。
最后,胤祾决定想象皇阿玛就在这里,就在对面和他说话,这样一来就好多了,胤祾非常迅速的写完,把厚厚的一封信交给了来收信的小太监。
塞外。
皇上收到厚厚的一包信心情极好,他就说嘛,她们肯定都是想他的。
随手拆开一封一看,是佟佳皇贵妃的,只是这信居然不是她亲手写的,而是宫女代写,皇上皱了皱眉毛,传来顾问行问话:
“不是说皇贵妃的病已经有好转了吗?怎么连信都写不了了?”
顾问行连忙跪下:“皇贵妃病情是有好转,只是病中乏力,这才让奴才代写,按景仁宫的说法,等皇上回去皇贵妃的病就好的差不多了。”
康熙仔细的看了看信中所述,的确是这样,点了点头,顾问行连忙爬了起来,站在一边,低头当自己不存在。
往下一封是宜妃的,她给簪自己请安,又问了问胤祉的情况,提到胤祉,康熙叹了口气,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一急就说不出话,如今长大了好些了,可这样以后怎么能成为贤王呢?
再翻了一下,是舒颜的,顾问行用余光瞟到皇上拿起五公主的信,就麻利的把手套也拿了出来:“这是五公主随信送过来的东西,实在是精致,皇上您看可还合手?”
康熙拿起来摸了摸,又看了看缝线,笑道:“她倒是进步快,才半年就已经做的像模像样了。”
随后,皇上又指着顾问行:“朕不是新得了一些东珠,去给公主送一盒去,叫内务府做成耳坠子给公主玩儿。”
顾问行:“是,奴才一定办好!”
之后,皇上又翻出了定妃的信,看了看,笑了:“她倒是会偷懒,才写这么点,就比孩子多了一点。”
顾问行听着皇上的语气,就知道皇上并没有不满,甚至是满意的。
皇上又看见一封很厚的信,打开来一看居然是胤祾的,笑着说:“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可写的,居然写了这么厚。”
顾问行微微点点头,皇上更满意了。
九月中,皇上从塞外回京了,一回来,他就先去看了太皇太后以及太后,问候了这两位老人家之后,皇上隔天才去看了佟佳皇贵妃。
觉禅贵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在说:“我还以为皇上会先去看皇贵妃呢,毕竟她病了这么久,如今才好些。”
舒宁写完手里的字:“皇上是孝子,最担心的自然还是太皇太后,毕竟人年纪大了。”
如果放在言情文里的话,男主一回来肯定是要忙爱情的,但真正的皇帝恨不得一天又八百件事情要忙,一千个折子要看,要一直回工作信息,肯定是没那么多时间谈恋爱的。
舒宁想起自己以前玩儿皇帝游戏的时候,她忙着开疆拓土、丰盈国库、招贤纳士、维护治安,统计人口,建设城市,前期根本没空进后宫。
中期才有空了去后宫逛逛,但要是碰上妃子吵架,管都不想管,基本上直接选那个‘别烦我’的选项。而且就算是去了,也是为了造孩子,不是为了谈情说爱。
如果要去太后宫里,也是为了加道德,而不是真的有空去慈宁宫逛逛。
当然了,游戏的设计太过单薄,和现实生活不符,起码对于康熙来说,祖母是他人生当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人,他和太皇太后之间是真的有亲情存在的。
但除开亲情,皇上对后宫一视同仁,按照家世地位、孩子数量来定位份,也说明了他对后宫是真的不是很在意。
哪怕是对于佟佳皇贵妃而言,也是如此,皇上回宫第一个看的自然不会是她。
“不过佟佳皇贵妃说是后日就恢复请安,想来病是真的好了。”舒宁说。
“佟佳皇贵妃是真的在意皇上,皇上一回来,她一高兴,病可不就好了?”觉禅贵人道。
“不过佟佳皇贵妃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希望她是真的越来越好了吧。”舒宁道。
“但皇上回来,乌雅姐姐可又要担心了。”觉禅贵人说。
舒宁想起来也是,皇上在外头,佟佳皇贵妃还不能说什么,等回宫了,可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