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争取 第一
惠妃率先开口:“我瞅着第二排右边那个姑娘不错, 还有第四排那个穿红色的姑娘,看着喜庆。”
舒宁瞄了一眼,前头是说那个周正大气的, 后头那个虽然穿的红,但脸型偏方,长的很敦厚, 正好压住了红色的艳, 也是合适的。
乌雅氏不纠结了, 再不开口,剩下那个好的也没了, 自从上次知道阿哥们在这种事情上头也会比之后, 她不想让胤禛落后。
“那就第二排左边那个吧,还有第三排那个穿橘色衣裳的,我看她天庭饱满,脸颊有肉,是福相呢。”
第二排左边那个说的就是李氏了,明显不是乌雅氏喜欢的款,她喜欢的是后头那个, 长得高,肩膀宽,看起来健健康康有朝气的。
荣妃开口晚了一步, 遗憾的看了一眼李氏, 这姑娘看着就通文墨, 和胤祉正好相配,可惜没抢到,至于最好那个,肯定是给太子的, 她不能要。
“那就那个穿粉色衣裳的和那个戴点翠簪子的吧,看着有文气,和三阿哥应该能说的上话。”
荣妃挑的这两个第一个比较平庸,第二个是那种看起来很秀气的女孩,有一种温文尔雅的书香气。
就剩最后四个了,平妃也不用挑,看着其他人都把最好的留下来了,笑着说:“那剩下这些就都给太子了,你们也是,最好的都不选,白叫我占个便宜。”
钮祜禄贵妃看了场好戏,满意的说:“那等会儿就让人把这些姑娘都送过去,之前德妃还说呢,自己都看好了一个,你们若是有自己看好的,也可再送过去一两个,毕竟只是妾室,多那么一两个也无妨。”
这话说完,荣妃松了口气,让她自己选,肯定还能再选个好的给胤祉。
乌雅氏踏出门槛的时候就对着舒宁说:“先来我宫里坐坐喝口茶吧。”随后又转头对着觉禅氏道:“良嫔你也一起?”
“正好,坐了半天也累了,去你宫里歇歇。”舒宁道。
永和宫就在承乾宫右边,离的近,没一会儿她们就进了永和宫,进来的时候,乌雅氏对着章佳氏说:“你也一起来吧,之前不是还想着给胤祥选人吗,这就算是现成的例子了。”
进了自己宫里,乌雅氏还没喝上茶呢,就开口道:“我还当钮祜禄贵妃就不要我选的人,只让我从哪些个人里选呢,才选了个李氏,没想到还能自己选,早知道我就不选她了。”
大名鼎鼎的齐妃舒宁怎么能不知道呢?不管是哪个穿越者,都知道四爷的宠妃就俩,前期是齐妃,后期就是年妃,钮祜禄氏就是运气好而已,根本不算宠妃。
舒宁劝道:“都是给孩子的,是你喜欢管什么用,胤禛喜欢就行,这孩子长的好,胤禛会喜欢的。”
“但这个李氏看起来体弱,万一是个多病的,岂不是不好?”乌雅氏愁眉苦脸的,要不是当场选的人,她指定不选李氏。
舒宁笑了:“太医院是吃干饭的啊,体弱调一调就行了,而且我也不觉得她体弱,就是看起来瘦了点,多吃点就行。”
觉禅氏也说:“反正只是其中一个人而已,你也别太愁了,这不是还有两个嘛,那个宋氏不是你看好的,还有另外那个,不也看着挺好的。”
章佳氏:“我只觉得这三个个个都是好的,要是都给我,我指定高兴。”
乌雅氏一听这话笑了:“等你下辈子托生成男人,要多少有多少,可惜这辈子你是个女人,也是没这希望了。”
喝过茶,舒宁就回宫了,一进去就看见舒颜在和珍珠玩儿,珍珠如今不像小猫时那么活泼爱动了,就喜欢躺在大太阳底下晒太阳。
舒颜觉得大冬天的小猫躺在地上凉,还专门给它准备了一个小被子,以及一个小窝,让小宫女用竹子编出来,然后将被子放上去,专门放在院子里让珍珠晒太阳。
舒颜还说:“有小窝就没有地气,不会湿冷,再加个被子,睡起来更暖和。”
不过舒颜无聊的时候就会来逗珍珠,想着怎们把珍珠弄醒,摸一摸,然后在让它继续睡。
看着舒颜无忧无虑笑着的样子,舒宁决定了,还是要在皇上面前多刷刷存在感,或许有一天,皇上心软了,她就能留在京城呢?
于是舒颜忽然发现,额娘对自己的要求高了许多,教她数学的时候也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温柔了,虽然舒颜对这些确实是感兴趣的,但要求变高之后,她也难免感觉痛苦。
舒颜不懂就问:“额娘,我为什么非要学这么多,不学不可以吗?或者慢慢学不行吗?”
舒宁摇摇头:“你是康熙十九年的孩子,今年康熙三十一年,翻了年,你就十三了。”
舒颜也不是小孩子了,当即就懂了:“可是额娘,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她们都是十九才出嫁,我应该也得等那时候,您为何要着急呢?”
“宫里刚刚经历小选,你知道小选的年龄是多少岁吗?”
“听苏麻喇姑说过,是十三岁到十六岁。”
“是啊,当初额娘,就是这个岁数进宫的。你能晚婚,是因为你是公主,你有其他人没有的权利,但寻常人家的孩子,这个时候就该准备婚事了。”
“额娘你说的,我是公主啊,我天生和别人就不一样的,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你是公主,你的确和别人不一样,寻常人家的孩子嫁出去,近了,可能就是隔壁村,隔壁街,远了,也不至于出省,但你,若不努力,就要远嫁蒙古,一辈子也就能回京两三次而已。”
看着一脸懵懂的舒颜,舒宁叹了口气,解释道:“额娘不想你远嫁蒙古,一辈子都回不来,若是你能让你皇阿玛喜欢你,说不定,他一时心软,就让你留在京城了。”
“可是额娘,真的可以吗?皇阿玛那么喜欢大姐姐、二姐姐,不照样是嫁去蒙古了吗?”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若没有这个第一,那你就来当这个第一不就行了?”
舒颜点点头:“知道了,额娘。”
之前皇上说昭仁殿的书房里有题,舒宁就领着舒颜一起过去,第一次皇上在忙不知道,但小九在。
第二次舒宁过去,就看到了皇上,看着舒宁还带着舒颜,问:“你怎么把她也带过来了?”
“舒颜说她也感兴趣,我就带着她来瞧瞧。”
“是吗?那倒是不多见。”皇上感叹。
舒宁教了舒颜好一阵子了,她的确是感兴趣的,要不然,数学这东西,硬学也学不下去不是。
“皇阿玛不信?要不您问问我,额娘教了我好多东西呢。”
“行,你过来,皇阿玛考你几道题。”
等了一会儿,舒颜做完题,拿了卷子给皇上看,舒宁在一旁看着,十道里对了八道,算很不错了。
一旁的皇上明显要更满意,这题原本也不是为了舒颜准备的,是他从算学的考题里抽出来的,他女儿都能对这么多,那些学子,学了这么多年,依旧不选这科,就算是选了,正确率也就那样,还不如舒颜呢。
“做的好,随你额娘,有天赋,以后要是有不会的,过来问皇阿玛。”
舒颜兴奋的点了点头:“好!”
领着舒颜回去的时候,舒宁还在对她说:“和你皇阿玛相处,让他参与最重要,他的时间很宝贵,所以能分给你,就已经证明了你作对了,多相处,感情自然就好了。”
翻了年,就是康熙三十二年,三月,舒宁正想着要给皇上准备个什么万寿礼物的时候,王氏就怀孕了,太医说月份很浅,像是不足一月,还不大确定的样子。
翊坤宫里,宜妃看着那边隔天就请太医来瞧瞧,还说是皇上吩咐的,牙都要碎了。
等王氏过来的时候,故意说:“不就是生个孩子,我生了三个阿哥,也没见像你一样,太医院还做不做事儿了,天天就听你调派。”
王氏虽然不大懂满语,但在宫里生活了这几个月,天天让宫女教她,已经能听懂大半了,知道宜妃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她也不害怕,直接回道:
“叨扰了娘娘是奴才不好,但这是皇上的吩咐,奴才也没办法。”
宜妃听到这里更生气了:“你是奴才吗就胡说,奴才,那也要是在旗的包衣才能这么说,你,父母都不知道是谁呢。”
王氏也不恼,笑盈盈的回:“我当然有父母,父母在苏州开机为业,既然宜妃娘娘不喜欢我这么自称,那我就不说了。”
宜妃也生气,但碍于王氏皇上喜欢,还有可能有孕,她也不好罚她,当真恼火的厉害。
这事儿叫乌雅氏知道之后笑道:“她年纪也不小了,比我还大一岁呢,再过两年,胤祺也该娶妻生子了,她怎么还这样,一点不稳重,还把皇上的喜欢当个宝揣着,也不看看自己的岁数,皇上还能喜欢她多久?王氏当她女儿都绰绰有余了。”
乌雅氏的话,舒宁其实并不认同,三十怎么了,四十怎么了,她不该期盼爱情吗,女人什么岁数都能拥有爱情。只是宜妃她生的时代太差,没这个机会,所以显得很可笑罢了。
“期盼着和爱人白头偕老,也没什么错,只可惜她的丈夫是皇帝,做不到罢了,姐姐你年轻的时候就没想过找个喜欢的,平平稳稳的过一辈子吗?”
乌雅氏苦笑了一下:“妹妹糊涂了,咱们是包衣,好了是嫔妃,不好了是宫女,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早就知道这不可能了。”
第92章 生气 祭天
按说, 其实还有选不上这个选项,但看看乌雅氏的脸,就知道她势必能选上, 选上是必然,不是偶然。
“说到宫女,咱们身边这批人也就这两年就要换一批, 最近新提上来的这个, 我还用不习惯呢, 原本看着她不错的,但是还是不如从小长大的待的习惯。”乌雅氏看着站在一旁的新‘巧儿’道。
“倒是你身边这个, 似乎见你用了许久了?怎么还不出宫?”
这说的是银叶:“还没到年龄呢, 她入宫的时候小,还得两年。”
“也是提醒你,提前让这些大的教一教小的,别跟我似的,等真到了那一步,才着急。”
“你这么一说,我现在就让大的开始教, 再笨手笨脚的,两年时间也够了。”舒宁回。
三月,乌雅氏听说胤禛在阿哥所偏好李氏, 有些不大高兴, 刚请安完, 就拉着舒宁不让她走。
“陪我说说话,你这么着急,回去了也没人等你啊。”
舒颜拍开她的手:“谁说没有的,舒颜还在宫里呢。”
“怪我忘了, 走走走,请你喝茶赔罪。我这就让人把她也接过来,也和八公主一起玩儿玩儿,总归是亲姐妹的。”
等到了永和宫,乌雅氏果然让巧儿泡了好茶过来,
“你说,这胤禛怎么就不像我呢?我给他选的那三个人,他喜欢谁不好,就喜欢那个李氏,三个人里,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她了。”
“怎么不像你,那可是你怀胎十月亲生的,光看长相就知道是你的孩子。”
“但他喜欢谁不好,那个李氏,我瞅着就想起了一个人,想起来就生气。”乌雅氏站起来说。
李氏,说起来和孝懿皇后长的也不是很像,但给人的感觉十分类似,都是那种个子中等,身形很薄很瘦,有点病弱的人。
“她长得也不像,你气什么?你看看胤禛选狗的品味,就知道他喜欢李氏和孝懿皇后没关系。”
提到这个,乌雅氏脑子明显顿住了,转过身,好一会儿才说:“你怎么能拿人和狗比,这怎么是一样的。”
舒宁放下茶杯,给了巧儿一个眼神,巧儿就给乌雅氏又换了杯新茶:“喝口茶息息火吧,哪有那么严重的,你气成这样,而且我哪里拿狗和人比了,我是说,也许胤禛这孩子,他就喜欢这种样子呢?”
乌雅氏喝了口茶,平了平肝火,坐下来认真听舒宁说话。
见乌雅氏听进去了,舒宁认真的劝到:“你也见过那只百福,那狗瘦的脊梁都突出了,我都害怕它瘦出病来,可胤禛就是喜欢。
这可是他从小就喜欢的,不是长大了之后才喜欢的,那个时候,他估摸着还不通人事呢,审美就这样了,又不是因为谁变成这样的,所以这事儿啊,和你想到的那个人没关系,又不是因为她养了胤禛,所以胤禛才喜欢李氏这个样子的人的。”
乌雅氏叹了口气:“我心里的确是膈应,直到现在都记得当初怀胤禛的时候,就是她不想侍寝,才推脱给我,我有了孕,胤禛就被皇上送去给她养着,谁知道是不是她在皇上那里说了些什么,明明以前,皇子都是送出宫的。”
“但现在人都没了,你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呢?现在胤禛堂堂正正是你的儿子,玉牒上你就是她的额娘,他也大了,再没谁能更改这点了。”
乌雅氏点了点头,想起这个她还是高兴的,当初因为害怕胤禛被改玉牒,她甚至都不能和孩子过多亲近,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了。
“但就算是他天生就喜欢这种,我也还是觉得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说起来,胤祯就和我喜欢的差不多,我喜欢吃酥黄菜,胤祯也喜欢,我就觉得,这才是我的孩子。”
舒宁倒是有所猜想,乌雅氏生气,一是气李氏她不喜欢,看起来给人感觉像孝懿皇后,二是气胤禛作为她的孩子,居然和她喜欢的完全不同,这怎么能行呢?
在某些人眼里,孩子是父母的延续,自然是和自己越像越好的,如果不像自己,自然会觉得不舒服。
“孩子也不都是一样的,胤祾和舒颜都喜欢绿色,但胤裪却喜欢蓝色,这不都是我的孩子?
就算是双胞胎,胤祾和舒颜有时候也不一样,胤祾的书房乱,只有他自己能找到书在哪儿,舒颜的书房整整齐齐的,随便进来个人,都能按图索骥,找出自己想要的书,天底下就没有一样的孩子。
他们也不是都像我,但他们就是我的孩子,同样的,胤禛和胤祯也是不同的,但等到将来,你终究会发现,其实胤禛身上也有和你一样的点的,只要你不预设答案,那样你就只能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了。”
乌雅氏勉强同意舒宁的观点:“希望胤禛身上有像我的地方吧。”
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舒颜也过来了,先是给乌雅氏请了安,才和八公主出去到她房里玩儿。
舒颜都过来了,舒宁也不走了,打算在这里再呆一会儿,等到中午,舒颜终于和八公主玩儿够了,两个人打算回去吃午膳了,有昭仁殿的小太监过来传话叫舒宁去昭仁殿。
乌雅氏:“估摸着是找你吃饭呢,快去吧,别耽误了,舒颜要不你就留这儿,我管饭,保证让她吃好。”
舒宁看看舒颜,拒绝了:“就叫她跟着我一起去吧,也给她皇阿玛请个安。”
“行,昭仁殿的饭自然是更好,我这儿是比不过的。”乌雅氏道。
“等下次,她们两姐妹还想一块儿玩儿,我蹭你的饭,你可得好好招待。”舒宁道。
“当然,肯定叫你吃好喝好。”乌雅氏道。
舒宁牵着舒颜的手往昭仁殿走,没一会儿也就到了,但大概是小太监在永寿宫没找到她,折返去了永和宫,所以时间耽搁了,顾问行一见她,就道:“定妃娘娘您可来了,皇上等您好一会儿了。”
“顾总管好,我在德妃宫里,走过来耽误了时间,皇上等了多久了?”
“约莫一盏茶时间了。”这时,顾问行见到舒宁身边的舒颜,道:“五公主怎么也来了?”
“她和八公主玩儿,我想着叫她来给皇上请个安。”
“那定妃娘娘您快进去吧,别叫皇上等急了。”
舒宁牵着舒颜进去,就看见皇上正在塌上盘着腿看书,听见舒颜的请安声才抬头,问舒宁:“起来吧,舒颜怎么来了?”
舒宁解释了一番之后,皇上道:“朕想了道菜,叫御膳房做了出来,你是个会吃的,叫你来尝尝怎么样。既然舒颜也来了,那就一起尝尝吧,看你们俩能不能吃出来这菜里是什么?”
没一会儿,菜就全部端上来了,舒宁看着上头的热气,应该是刚刚出锅的。
大致找了一圈,其他菜都是例菜,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有一道颜色金黄油亮的像是新菜。
“是这道?”
“对,你和孩子都尝尝,看能不能吃出来是什么?”
看着皇上像是很期待的样子,一旁的小太监赶紧给舒宁和舒颜都夹了一口,入口之后,舒宁仔细品味了一下,的确和其他的才不大一样。
舒宁感觉自己在吃一种新肉,但是又有种很熟悉的感觉,说是鸡肉,没有那么干,说是鱼肉,又没有那么鲜滑。
仔细品了品,舒宁对皇上道:“我知道了,但舒颜还没猜出来,咱们等等她,看她能不能尝出来?”
“这是自然,舒颜你尝出来是什么了吗?”
舒颜也很自信,直接就说了:“是鸡肉和鱼肉。”
谁知皇上摇摇头:“错了。”
舒颜没想到自己没猜对,有点失望,舒宁:“你才对了一半呢,也很厉害了,剩下一半,是虾肉。”
皇上这才笑了:“对,是鸡和虾肉,鸡跃虾跳,朕觉得这意象吉利喜庆,就想着做在一道菜里,取名——鸡里蹦。”
“的确好吃又吉祥,宫中的菜吃久了味道都不变的,这菜不仅有新意,还好吃,皇上真是处处都有天赋。”
“朕也觉得,御膳房的菜,看着花样多,实际上大部分都是例菜,一天一天的端上来都没什么区别,吃久了也没意思,既然喜欢,就多吃点。”
陪皇上吃完午膳,舒宁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舒颜吃的肚子浑圆,还感叹:“皇阿玛的饭就是要比咱们的饭精细,那道桂花鱼翅真不错,还有蛋黄的味道。”
“那就多来昭仁殿,就能多吃到了。”
听见这话,舒颜点点头:“知道了额娘,不过额娘,我明天能不能吃酥黄菜?有点想吃。”
舒宁哭笑不得:“你才刚吃饱,这就又有想吃的东西了?”
舒颜点头的幅度大了不少:“嗯嗯,那个蛋黄的味道让我想起了这个菜。”
“行,明天让大膳房给你做。”
二月,皇上就出发巡视周边了,这是常事,舒宁已经见怪不怪了,在后宫中也没引起什么大的波澜,但三月,皇上遣皇子胤禔祭华山,倒是在后宫迅速的刮起了一阵风。
觉禅氏还奇怪呢,问:“怎么是大阿哥去祭,不是太子爷?按说替皇上祭天,应该是太子爷更有资格吧,大阿哥虽然说是长子,怎么也不比太子尊贵。”
舒宁停下描画的笔,说起来,大阿哥和太子也都不小了,三阿哥,四阿哥也都成亲了,是该逐步的参与政事了。
祭天,是具有象征意义的,皇上让大阿哥去,而不是太子去,的确让人意想不到。
第93章 饥荒 发烧
“你也说了太子尊贵, 华山那么险峻,祭天可是要自己走上去的,才显得有诚意, 这种苦活累活,皇上估计是舍不得。”舒宁想了半天,给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觉禅氏持不同意见:“不至于吧, 这种事情, 就因为舍不得, 所以就不让太子去了?”在觉禅氏看来,这完全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的行为, 祭天再苦, 太子又能少几两肉,可获得收益却是巨大的。
“我们这些人自然是这么想,但皇上却不一定了,谁知道呢,皇上的心思咱们是猜着的。”
或许在皇上心里,反正已经是太子了,他给太子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完全不缺祭天这一项。
要是所有皇子都在同一个水平面上竞争,那么让谁祭天,谁就能加分, 谁就能成为第一, 但皇上心里的表格却不一定是这样的。
太子, 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若说太子的分数有一百分,那其他皇子的分数,最多也就是四五十分, 让大阿哥去祭天,加个五分十分的,又能怎么样呢?不照样还是越不过太子?
毓庆宫,胤礽自然也听到了外头的风言风语,甚至于他宫内,都有人因此出言疑问:“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另一人回答说:“皇子们参政议事,是满洲贵族旧制,老祖宗留下来的,大阿哥都好几个孩子了,当然应该历练,但就算再历练,难道能比得过太子?你小子看着眼明心亮,居然是个糊涂的。”
胤礽听见了,但只是看了一眼,就离开,他身边跟着的太监立刻打发了人过去。
等进了屋,胤礽看着低着头的大太监,道:“皇阿玛让他去了又如何,去年以来,盛京周边农庄欠收,已经持续近一年,甚至已经波及周边,这才是当务之急,皇阿玛从来都不信天,如今,想出解决办法,比他祭天有用多了。”
皇上为了饥荒发愁,身在后宫,钮祜禄贵妃自然是第一个知道的,当即,她就决定削减宫中开销,减少例菜,也算是个表率。
甚至她还亲自带着嫔妃去中正殿上了香,还好不像上次一样要跪经,只是参加了一次活动,要么已经确认怀孕了的王氏可受不了。
钮祜禄贵妃命令一下,自己是轻松了,但管着大膳房的乌雅氏可难受了,甚至都叫来了舒宁、觉禅氏、章佳氏一起来喝酒消愁。
“她倒是嘴上说的容易,实际上做起来,那不是得罪人吗?不说别的,之前那位端顺妃,为了不居于人下,硬是把状告到了贵妃那里,贵妃让惠妃劝,也没劝出个结果来,最后还是太后出面说,不想搬就别搬了,仍旧住在宁寿宫旁的小院子里,这才算完。
你们不管这些不知道,那位端顺妃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年纪大了,牙口不行,为着大膳房给她的肉没炖烂,咬不动,都能说上两三天。
实际上那肉都炖了一天了,她就算是不拿牙咬,直接吞都行,可她就是不乐意,不给她肉吧,给她送点能吃动的鸡蛋羹,她准得说我欺负太妃。
如今例菜减半了,她更得折腾了,偏生还是长辈,皇上都得敬着,我这上哪儿说理去。”
宫里的例菜按道理来说,只有多的,没有少的,肉那是指定吃不完的,但关键在于这是固定了种类的,说是只有猪、羊、鸡,那就不可能有鸭子,如果想吃,拿份例里的东西来换,这换的比例就有讲究了,十斤猪肉,也就能换一只鸭子。
更别提还有调味料了,若是川渝来的嫔妃,想吃辣椒,那不好意思,份例里没有,要么拿份例里的东西换,要么拿钱找人另外给你去买。
除非是得宠的,位份高的,想吃什么人家都给你做,也不用额外再有什么别的条件。
所以嫔妃们的份例,一般也就是差不多够吃,能有点剩余就不错了,减半是真的,能吃饱,但是吃不好。①
这削减人原本的待遇,还只是为了祈福,大家伙当然是不乐意的。
“好就好在这话她是当众说的,以后谁要拿菜不好问我,我就就告诉她,这是钮祜禄贵妃的命令,恨也是恨她,别恨我。”
对于例菜减半,舒宁其实还算是能接受的,但舒颜就不行了,她喜欢吃的东西,有些的确是费工夫了一些,还有些菜,像是鱼翅,说是贵,大厨房那边也不给送了,舒颜惆怅了好几天呢。
直到舒颜发现自己只要在昭仁殿的书房做数学题做的久一点,皇上看她做题认真,就会留她一起吃饭,钮祜禄贵妃敢让嫔妃的例菜减半,但断断是不敢动皇上的饭的,甚至于,她其实也没有这个权利管这个。
御膳房直属领导是内务府,不是皇后,而内务府的上司是内务府总理大臣,这是皇上直接任命的人。
对此,舒宁自然是十分乐意的,舒颜愿意和皇上待着,这再好不过了,有了相处时间,血缘才能发挥作用,要不然,不过是住在一个屋子里的陌生人罢了。
皇家血缘关系淡薄,舒宁觉得,其中有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屋子太大了,所有人都分开住,没有相处,自然没什么感情。
就像是胤褆,再怎么争,在父子感情上也争不过太子,其中原因,不就是因为他小时候被送出去了,而太子是皇上亲自养大的吗?
三月十八,皇上生日,各地都送来了庆祝皇上生日的寿礼,舒宁甚至在其中看到了西瓜了,一时间有些啧啧称奇。②
“这不是夏天的水果吗?如今才春天,冬天刚过,如何会有西瓜呢?”
皇上看着西瓜也是觉得不错,跟舒宁解释到:“朕之前得到一批种子,北边试种不成功,就算是在皇庄里的也没有发芽,但在南边居然成功了,而且早早的在南边种上,连带着盆和土一起送过来,就能保证这瓜在三月成熟。”
舒宁尝了一口,没有她记忆里的甜,但也是独属于西瓜的清甜可口,毕竟是历经千里送来的瓜,心理作用下,舒宁觉得还是很不错的。
四月二十四是八公主生日,舒宁带着舒颜过去给八公主庆生,自上次一起玩儿过之后,舒颜和八公主就经常在一起玩儿,舒颜甚至将珍珠也一起抱了过来,就为了让八公主开心。
为了表示对八公主生日的看重,舒颜出发之前,还给珍珠头上绑了一个大红色的花结,红彤彤的,珍珠有些不习惯,老是想要伸爪子去挠,挠不到,就摇头想要晃掉。
舒颜见花结掉了,又上手绑,这次弄的可比之前要结实多了,珍珠挣脱不开,这才放弃。
永和宫,进去之后舒宁就见乌雅氏在院子里站着,正在布置寿宴的东西。
“怎么还你亲自出来弄,这种话让底下人去弄不就好了。”舒宁道。
“这菜品都少了,别的东西再糊弄我可不放心,非要我亲自盯着才行呢。”乌雅氏道。
“你来的这么早,我可没有什么招待你的,就进去坐着喝杯茶吧,席面还得等一会儿呢。”乌雅氏道。
“舒颜非要早点来找妹妹玩儿,说是自己弄出一种新的花绳玩儿法,可难解开了,叫妹妹来跟自己一起玩儿。”舒宁无奈的说,其实她也不太想来早的,别人还没弄好就过去,其实也不大好。
“八公主就在里头呢,舒颜来了她一定开心。”乌雅氏笑着说。
等舒宁过去喝茶,舒颜自己去了八公主的屋子,拿出了自己新得来的花线道:“我跟你说,我弄出来的这个。你一定解不开!”
八公主不相信,哼了一声,道:“上次你就这么说,我一盏茶都没用,就弄开了。”
舒宁这次非常自信:“这次我可是在皇阿玛的书房里找到的灵感,绝对很难。”
八公主试了好半天,也没弄开,有点挫败:“果然还是皇阿玛厉害,你在那里,也变得灵光了。”
一说这个,舒颜就开始炫耀了:“我跟你说,皇阿玛那里的饭也可好吃了,我最近经常过去,就是想吃那里的饭,比咱们自己宫里的可好多了。”
八公主:“贵妃娘娘不是说例菜减半吗?我额娘跟我说我最喜欢的清炖肥鸭最近没有了,我还失望了好一阵子呢。”
“贵妃娘娘大还是皇阿玛大?”
“那当然是皇阿玛大。”
“所以贵妃娘娘管不了皇阿玛的事情,皇阿玛那里的饭菜还都是一样的,甚至我问六哥和十二弟了,他们说阿哥所的伙食也同之前一样,没什么差别,减的也就是东西六宫的菜而已。”
舒颜和八公主边说话边翻花绳,等快吃饭那会儿,八公主终于找到了解决办法,把舒颜新研究出来的这个花绳给解开了。
“终于弄好了,要是弄不开,我今晚肯定睡不着觉。”八公主说。
眼瞅着这两个月的时间,皇上和舒颜随着相处时间增加熟悉了不少,舒宁也是开心的。
谁知道夏天的某一天,舒宁正等着舒颜回来呢,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舒颜和皇上一起发烧了的消息。
舒宁深吸一口气,对着来人道:“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五公主和皇上一起发烧了,五公主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也就一天的工夫,她究竟是怎么病的?你说她发烧,烧多少度,高烧还是低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什么表现,都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明白!”
舒颜一向身体就很好,招猫逗狗的,一天天上窜下跳的,怎么就突然病了呢?
第94章 疟疾 青蒿
话音刚落, 舒宁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急着说:“还有皇上,你们究竟是怎么照顾的, 好好的一个人,昨天还正常上朝呢,今天就发烧了, 皇上又不是孩子, 怎么能说病就病呢?
这父女两个一起发烧, 总要有个是缘故,今天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吗?你给我把皇上和五公主最近都吃了什么, 干了什么, 用了什么都说清楚!”
底下的人没发觉出什么异常,只是跪着,颤抖着身子说:“奴才也不清楚,顾总管只是叫奴才来通知娘娘一声去昭仁殿,五公主现在已经安置在昭仁殿后头的围房里了,现在这情况怕是不好挪动了,还请定主子去昭仁殿看看, 轿撵就在宫门口候着。”
舒颜病了,舒宁自然是要过去照顾着的,这病病的突然, 她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
舒宁到昭仁殿门口的时候, 却不然进去了, 昭仁殿的梁九功拦在舒宁跟前,解释到:“实在是奴才不让您进去,太医刚刚过来说,有点像是天花, 为了娘娘你的身体,还是最好别进去为好。”
舒宁不相信,她偏要进去看看:“你胡说,五公主是接种过人痘的,皇上也是从天花中熬过来的,这病得了一次就不会再得,怎么可能是天花?”
梁九功也知道定妃娘娘现在着急,回道:“当值太医说是有可能,但就算不是天花,看皇上和五公主的样子,这病像是会传人的,咱们实在是不敢冒险,只好先隔开,娘娘您再等等,孙院判已经从宫外往宫里赶了。”
为难这些人也是无用,但都到了跟前了,见不到舒颜的面,她真的是着急。
“皇上现在情况如何?还有五公主,传话的小太监说不明白,你跟我仔细的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九功这才松了一口气,刚刚看定妃娘娘的样子,就像是要闯进去一样,要是娘娘执意如此,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为好。
“首先是皇上出现畏寒的情况,现在正是毒月,天气转热,内务府都已经开始准备夏天要用的冰了,按理说不应如此,但皇上躺在床上盖了两层厚被子都无济于事,说是手脚发亮,甚至后心都是凉的。
顾总管就即刻命人去叫太医,这个时候,在另外一边书房看书的五公主也出现了与皇上相同的症状,同时很快出现了颜面苍白,口唇、指甲发绀,甚至有的时候冷的全身发抖、牙齿都在打颤,一般持续一盏茶的时间才能消退,这病来势汹汹,还请娘娘撑住,太医院诸位太医都在赶来的路上,皇上和五公主一定会没事的。”
舒宁在听到舒颜冷的全身发抖的时候腿就已经有些站不住了,还是旁边的银格撑着她,这病听上去就凶险,舒颜才十来岁,还是个小孩子,怎么能染上这种病呢?
但是这个时候不是她软弱的时候,舒宁强打起来精神:“若说是会传染,那这病的源头是哪儿呢?总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
梁九功想起顾总管的嘱咐,又看了眼眼前的定妃,最后还是决定卖个好:“前线的将士中似乎有一种病和皇上如今所患之症有些相像,但奴才们没见过,只是听说,也不敢肯定。”
皇上每年都要出去巡查京城郊外的地方,带队出行是常事,身边随时都有将士跟催确保安全,要是病是从这个途径来的,应该是有解的?
“那这病可有名字?如何解?”
梁九功弯着腰,低头道:“回娘娘的话,这病暂时……”
“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
梁九功的腰弯的更深了:“这病暂时无解!奴才也只是听说,好像还是有人熬过来的,昭仁殿已经派人过去打听情况了!”
舒宁的手攥的死紧,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康熙可是活了六十九岁,在位六十一年才去世的长寿皇帝,怎么可能死在这儿呢?
舒宁也不打算走了,就在昭仁殿门口等着孙院判过来,孙院判刚刚进去,太子爷就从前头上书房赶了过来。
“儿臣给定妃娘娘请安。”胤礽上前请安。
舒宁连忙叫他起来:“太子爷怎么来了?”
“课上听闻皇阿玛和五妹妹高烧,儿臣实在担心,过来看看。”
随后,梁九功向太子又详细的解释了一番皇上的情况,胤礽眉头紧皱:“皇阿玛急病,太医院怎么来的这么慢?只来一个管什么用,派人再去催,除开伺候太后的,全部都叫过来,皇阿玛的病重要。”
梁九功又派人去叫,随后,钮祜禄贵妃和太后娘娘前后脚的过来,看着等在外头的舒宁,问:
“什么情况了?”
“皇上和五公主都发起了烧,时不时的打冷颤,太医说是或许会传人,不许进去。”
太后表情看样子还算是镇定,但钮祜禄贵妃看上去像是有些被吓到:“这病听着这么吓人,这大热天的,盖两层被子还觉得冷,实在是奇异。神佛保佑,皇上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才好。”
太后都来了,一直叫在外头等候也不是个事儿,梁九功汗不停的往外冒,还好一会儿的工夫,里边就传来消息,孙院判这不是天花,也确定是不会通过口鼻传人的,梁九功这才把这四位主子都往昭仁殿里边请。
“既然不传人,那皇上这样,也得找人来侍疾,皇额娘您觉得需不需要通知王府呢?”
对于这种事情,太后一向都是不掺和的,她对着顾问行问:“皇上现在可有醒着的时候?”
顾问行点点头:“虽然烧的不低,但皇上还是清醒的。”
“那就带我们去看看皇上,让皇上自己决定吧。”太后道。
进了屋子,尽管是站在旁边,舒宁也能明显的看到皇上的情况有多么的糟糕,也知道了为什么第一位太医觉得这有可能是天花,皇上口鼻处有疱疹,现在又没有照片比对,太医判断只能靠记忆和经验,难免会有差错。
一个身强力壮的成年人尚且如此,舒宁都能想象到舒颜如今情况该有多么糟糕了。
皇上紧紧的皱着眉毛,似乎是头痛,但见太后过来了,还是道:“恕儿臣不能起身向皇额娘请安了,实在是头痛。”
“你病着,好好养病最要紧,知道你有孝心,这些虚礼能免就免了,刚刚贵妃问侍疾的事情,皇帝你觉得是召宗室王爷一起过来,还是就在后宫指个人伺候你?”
“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要让底下知道了,就在后宫中选人过来就行,王爷就不必过来了。”
钮祜禄贵妃斟酌一番,开口:“那这人选,皇上平日里最喜欢宜妃,想来是她最能体贴皇上心意,不若就让她过来?”
舒宁想起舒颜,决定自告奋勇,上前一步道:“我愿意留在昭仁殿侍疾,还请皇上成全。”侍疾是个辛苦的事情,但舒颜也病了,不亲自看着,她实在是不放心,还不如就留在昭仁殿呢。
换其他人,第一个照顾的肯定是皇上,能分给舒颜多少精力呢?这事儿只能她自己来。
而且,虽然这个时候想这个不合适,但这事儿只要能熬过去,对舒颜就是好事,而她在,能让这件事的好处最大化。
“对,说起来五公主和皇上一样,也是高热,畏冷,定妃这个做额娘的是应该照顾着。”太后道。
“那就定妃来吧。”
钮祜禄贵妃又道:“定妃一个人忙不过来,我等会儿再叫两个常在、答应过来,也好帮忙。”
“可以。”皇上没什么意见,只是看了一眼太子,对着顾问行道:“朕身体违和,但国家大事不可不处理,奏章照常送进,令皇太子办理,付批办处批发。”
“儿臣定不负皇阿玛所托。”
“若有不确定的,就放着,朕病好了再看,其他的事儿,你自己决定吧,也不必在跟前呆着了,回去吧。”
“那儿臣就晚上再过来看皇阿玛。”太子道。
钮祜禄贵妃看着太后也往外走了,连忙道:“我会为皇上打理好后宫,王氏的胎也会让宜妃好好照看的,还会沐浴净身,带着后宫姐妹为皇上日夜祈福,请皇上放心。”
但这个时候皇上似乎是又开始头疼,只是随便嗯了一声,就挥手让其他人下去了。
舒宁拿着帕子给皇上擦汗,没一会儿,足足来了七八个太医,跪着依次给皇上请脉。
另一边,舒宁也领着太医们到了舒颜这里,舒颜就在后头的围房,为了方便,舒宁让把舒颜挪到了最近的那间房。
其实按理,舒颜是不应该有这么多太医来请脉的,但鉴于现在是特殊情况,舒宁又把太医都叫了过来,他们自然是一起治,而不是从中指一个太医,剩下的全部都在皇上那边。
“五公主和皇上前后脚发烧,症状还如此相似,应该是一种病,还请各位太医仔细给公主看看,说不定就能找到原因呢?”
两个样本总好过一个样本,只是等诊完脉之后,这些个太医还是说不出来皇上和五公主究竟是什么病。
只有一位来自南方的太医道:“似乎有些像是南方瘴疠。”但也不确定,最后只好依着症状先给开药,不论如何,烧退了最要紧。
舒颜把银格派过去看着他们给皇上和五公主熬药,自己两边跑,等到了大概六点,钮祜禄贵妃派来的人过来了。
一位常在是新来的陈常在,两位答应分别是永寿宫的宁答应以及延禧宫的那答应,据说这三位都是自愿的。
今天晚上肯定是要守夜的,两个人一组,轮换着来,舒宁先是给三个人分了时间,然后自己才去吃了点东西。
她和宁答应一组,是前半夜,临睡觉前,太子爷过来了:“定妃娘娘,皇阿玛如何?”
“太医们给开了药,但还在烧着,没退烧,皇上正睡着。”
刚刚吃东西的时候,她也去舒颜那边看了,也还烧着,太医的药吃下去,一点用都没有。
“儿臣这就回去找办法,这烧成这样,是个人都受不住,五妹妹如何了?是否也还烧着?她年纪小,更不能这么下去了。”
“是,也还烧着,和皇上一样,吃了药也没什么用。”
“定妃娘娘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晚上,既然是在守夜,舒宁也睡不了,她让顾问行给自己拿了好些医书过来,她得自己找,说不定就能找到呢?
换班的时候,舒宁已经困的不行了,她已经好就没有熬过这么久的夜了。
第二天,皇上和五公主的烧依旧没有退,舒宁抱着舒颜,却只能感受怀中滚烫,舒颜只要醒了,看见舒宁,就只会说:“额娘,我冷。”或者“额娘,我难受。”
舒宁擦干眼泪,又去找了太医,得来的新的药方,里边已经放上了人参,吃了之后却还是不顶用,舒颜的喃喃又变成了:“额娘,我热。”
等晚上的时候,舒宁一看药方,里边居然已经有以毒性著称的中药附子和药性温热的肉桂,她虽然不懂医,但附子这种东西是能轻易尝试的吗?
不是她不相信太医,实在是她不敢给舒颜轻易的吃有毒的东西,病的源头还没搞清楚呢,就用这个药,她很难相信这不是博最后一把。
甚至她在外头,已经听到了太医打算给皇上用这两个药,只是皇上的病兹事体大,他们不敢赌而已。
舒宁顿时就生气了,指着太医的鼻子骂:“你们开的药,吃了两天依旧还是在发烧,用了人身,不仅使公主燥热,还让皇上烦躁,如今又妄言用附子,当我不懂医,就糊弄?还是想拿五公主做试验?没有一个人能把病治好,我看太医院还不如解散算了,也好过皇上养你们这帮人在这儿白食俸禄!”
胤礽过来的时候舒宁正在骂太医,他进来之后自然要劝解一番:“定妃娘娘别生气,太医院无能,等皇阿玛醒了之后自然会惩罚,为今之计,还是要先退烧,这都整整两天了。”
舒宁怎么能不知道这个,她就是知道要赶紧退烧,要不然人自己的免疫系统能把自己搞死,所以才这么急的,但现在是真的没什么办法,太医院一群人在这儿呆着,没一个有用的。
第三天早上舒宁也是很早就起来,随便吃了两口饭,舒宁进门的时候,看见太医们团团围着在想办法让皇上退烧。
皇上早上起来的时候清醒了一些,但身上还是冷,甚至一冷一热的,一会儿要盖被子,一会儿又开始出汗。
顾问行这时候来报:“传教士张诚、白晋前来觐见,似乎是有药锭要进献,皇上见还是不见?”
舒宁一听这话立刻就微微转头看向皇上,西药,在这个时候其实是很难入口的,这个时候的传教士过来,宣教是目的,做钟表,或者做大夫,都是手段而已。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带来的东西是很有用的。
康熙算是那种对西方科学技术非常感兴趣的皇上,他甚至专门设置了一个制药处,让这些传教士来研究西药。
“见。”
没一会儿,这两位传教士就进来了,虽然是汉语名字,但这两位实打实的是外国人,说满语说的很是磕绊,但还是表达了自己有一种药丸,对退烧很有效果,想知道皇上愿不愿意服用。
舒宁不禁疑问:“这药锭是用什么做的,你们来了半天,连皇上的病是什么都不问,就能确定这个药锭能治好皇上?”
其中一位略高一点的传教士就道:“这药锭是我国国王路易十四发给穷人的,皇上也知道这药锭什么病都有一定的疗效,这些药粉在法国治愈的所有疾病。”
另外一个稍微矮一点的是传教士道:“皇上也通过反复试验看到过这些药粉的效果是多么的神奇和迅速,一个奄奄一息,只等着死亡到来的人吃了药锭之后第二天就已经脱离了危险。”
说完之后,舒宁看向皇上,眼神中似有疑问。
皇上点点头:“的确,我亲眼见过这药锭的确是很有效,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的确是神药。”
对什么病都有效,不会是消炎药吧?舒宁不知道。
但皇上已经打算服药了,舒宁想着康熙最后没死,即使不知道成分,也打算给舒颜喂一锭。
谁知就在皇上吃这个药锭之前,太医院的院判、副院判齐齐进来劝道:“皇上,此物不知是什么,还是异人们带来的,若是有害,岂不是大伤皇上圣体?还请皇上三思啊!”
说实话,看着房间里满地跪着的太医都在阻止他服药,皇上不是没有犹豫,但他自己懂医术,直到这种情况,是急症,决计是不能拖的。
最后,他决定相信传教士们带来的神药,服了药锭。
第四天凌晨,舒宁过去看舒颜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舒颜退烧了,大喜。又过去看了看皇上,皇上也退烧了,她终于松了口气,没赌错。
几日的担心忧虑在这一刻终于化解开来,舒宁感觉自己的眼眶都有些湿润,拿帕子来擦的时候,皇上醒了,他感觉在自己轻松了许多,又正好看见舒宁这个样子,笑着问:
“是不是烧退了?”
“是,约莫寅时的时候皇上您就退烧了,法国传教士的药果然有用。”
“那你哭什么?这是高兴的事情。”
“我是高兴哭的,皇上您不知道,您和舒颜都一直高烧不退,我在旁边看着心里是有多急。”
“看着的确是瘦了点,别哭了,朕和孩子都会好的。”
“皇上还说我呢,您也瘦了不少呢。”这几天皇上和舒颜都一直高烧,一点食欲都没有,皇上看着还好,舒颜本身脸颊饱满有肉,还有着一点点的婴儿肥,如今都没了,舒宁看着实在是忧心。
舒宁把眼泪擦掉,给皇上换了身干爽的衣裳,才出去问早餐如何了,烧退了,应该就能吃得下饭了吧?
皇上和舒颜退烧了,按理说是一个好的现象,但皇上和舒颜却依旧有是间隙热,时不时的就发烧,虽然不是高烧,一般也就是两三个时辰就退了,但还是让人担心。
这种状况一连持续了四五天,前边就有大臣过来了,舒宁没见过他们,但也知道这个时候能来昭仁殿的绝对是皇上最亲近信任的人。
宁答应看着熬药的炉子问舒宁:“定妃娘娘,我听底下的人说,那几位大臣正在民间四处搜集名医,要治好皇上的病,是真的吗?”
舒宁点点头,这事儿是真的,上次太医院集体阻拦皇上用法国传教士的药锭,皇上知道之后就已经很不乐意了,只是如今还病着,没到发作的时候。
而且太医院治了三天,一点成效都没有,洋人的药锭一晚上退烧,也说明了太医院无能,如今这时不时的发烧,太医院照样是不能平,皇上似乎也不是很信任太医院了。
不过好在,太医院终于诊断出来了皇上这病的名字,孙院判看着还算是有信心的说:“依照微臣这段时日的观察,皇上所患之病,应是疟疾。”
这词一出来舒宁就有些惊讶,疟疾,这是疟疾?
折磨舒颜这么久的病,居然是疟疾?
她记得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高考语文老师强制要求她们背诵作文书上的名人事例的时候,那时,她知道了疟疾这个名字,以及青蒿素这个治疗疟疾的药。
但她从来不知道疟疾原来这么早就有,康熙还得过疟疾,在舒宁的记忆里,疟疾好像是由蚊虫叮咬造成的。
怪不得说是像南方的瘴疠,这病的确是南方的病,但此刻舒宁知道了治疗疟疾的答案却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治疗疟疾的这个病的药能得奖,就说明这个病的危害足够大,也足够难治,特效药药得等到科学技术发展之后才能被人研究出,那舒颜现在怎么办?
直接吃青蒿?但她记得青蒿素并不在青蒿里,而且就是因为难以提取,科学家转换思路,攻克了一个技术难题才得以提取出青蒿素,所以才获奖。
现在她要从哪儿去给舒颜找青蒿素?就算是她破天荒地的想起来了那个提取青蒿的植物,她又没有化学溶剂,怎么提取呢?
这一道一道的都是难题,没有青蒿素,舒颜又能熬几天呢?
太医院的药不顶用,法国人的药锭也治不了根,只能退烧,可后来又会反复烧起来,舒颜还这么小,她能撑多久?
第95章 神药 病愈
“定妃?”
是皇上在叫她。
舒宁回过神来:“皇上和舒颜怎么会感染疟疾呢?我虽然不懂医, 也知道这病难治,如今可怎么办?”
看是舒宁像是被吓到了,皇上反而安慰她:“总比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好, 知道了具体的病,也就知道该怎么治了,《黄帝内经·素问》中就提到过疟疾, 甚至有专门的疟论篇, 甚至已经分清楚了风疟、温疟、寒疟, 这病很早了,朕和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孙院判也说:“疟之始发也, 先起于毫毛, 伸欠乃作,寒栗鼓颔,腰脊俱痛,寒去则内外皆热,头疼如破,间日而作,和皇上以及公主的症状大致还是相同的, 只是疟疾起源于蚊虫叮咬,也确实会传人,昭仁殿内外, 都要注意防蚊才对。”①
舒宁:“这有何难?宫里难道还缺上好的蚊帐吗?我记得库房里就有那种很迷的纱, 非常透气, 但蚊虫是决计进不来的,在门窗各处都放好纱网,再用艾草、苍术等物熏,昭仁殿内外决绝一只蚊子都没有。”
“如此最好。”孙院判道。
知道了是疟疾, 舒宁就在想当初自己背诵作文材料的时候模糊记得的一个书,启发了科学家提取青蒿素的书。
但她不会医,一时半会儿的还想不起来,于是舒宁也开始查,她相信,脑海深处的东西只是她暂时忘了,但只要看到,一定会感觉熟悉,就能想起来究竟是哪本书了。
舒宁在认真的翻看医书的同时,太医院的人也快把书翻烂了,身为太医,他们已经连续被定妃娘娘骂,被皇上不信任,若是再不采取什么行动的话,是真的害怕等皇上病好了,太医院会遭到何种惩罚。
舒宁见太医院这边书比顾问行给她送过来的更多,直接就带着手下的人在太医院的屋子一同翻找起来。
能进太医院,也不会是全然的无能之辈,没多久,就有人提出来要用青蒿,这是治疗疟疾的古方了,大多数太医也都是赞成的。
舒宁也决定试试,直到她在院子里看众人煎药的时候和是往常一样,是用的小药炉煎药,也就是用水煮,且一定要沸腾了才好,她突然想起来,这第一个技术难题就是青蒿素是低温提取的,高温会破坏其中的有效成分。
但当她向太医院的人是提出,要低温慢慢的煮的时候,却没有太医院的人在意,哪怕是孙院判也道:“定妃娘娘,您不通医理,大部分药,都是要煮过才能有效的,低温慢煮,我们没试过,您确定要试一试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效果微臣不敢保证。”
倒是庄太医在孙院判走后对着舒宁说:
“定妃娘娘,您说的倒是也有例子,在葛洪的《肘后备急方》中,就有这样的记载: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
但也就只有他一个人是这样记载的,其他医书并没有试过这种做法,如果娘娘决定要试一试,会不会有些冒险?”
这个时候舒宁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翻书翻了这么久都没找到,谁知道居然就在太医的脑子里,他们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看着定妃娘娘大喜,庄太医有些后悔,他是不是不应该过来说这话,本来定妃娘娘就想着要不煎服,现在她找到了证据,岂不是更加信誓旦旦了?
果然,当庄太医听到要用这个方子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孙院判朝他看过来的凌厉眼神了,这往后他在太医院可就难了,庄太医不禁叹气。
舒宁坚持要用这个做法,孙院判争执不过,俩人闹到了皇上面前。
孙院判也是六十多的人了,头上不说是满头白发,也是有不少银丝了,如今跪在地上哭着对皇上道:
“这青蒿是一定要用,但定妃娘娘的做法实在是论证不全,给皇上的药,太医院众人都是斟酌再斟酌的,微臣实在是不敢冒险尝试新法啊。”
舒宁据理力争:“医术古籍上有言,要绞汁服用,这又不是我乱说的,你们难道不知道这青蒿虽然是多个古籍上都有的药,但实际用起来疗效却一般吗?或许就是在熬药的方式上出了错,所以才一步错,步步错!”
听着孙院判和舒宁的争执,皇上也觉得心烦,他自然是想要病好的越快越好,但会是究竟用什么,两个人各执一词,既然这样,他决定了:“那就找几个人试试吧,看究竟是哪一种方式好一些。”
京城内也不是没有得疟疾的人,既然都说的有道理,那就吃着之后看那种有效果吧。
舒宁松了口气,皇上愿意尝试就好,只是这就又要再等一天了,经历过漫长的一天,终于,第二天的时候结果出来了。
孙院判哪怕是不愿意承认,也只能道:“用《肘后备急方》的人,明显症状轻了一些,煎服的效果远不如前者。”
舒宁松了口气,有效果就好,哪怕是只有那么一点效果,只要吃够量,应该也是能好起来的吧?
只是这样吃了几天,皇上和舒颜的病还是只有减轻,并没有根治。
这时孙院判朝着舒宁这边过来,道:“微臣在《金匮要略》中找到了一个方子,说是要把疟母、蜀漆、柴胡、鳖甲、桂枝等药材制成煎丸,说不定可用。”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孙院判似乎是认为舒宁是有天赋的,于是也愿意将这些东西告诉舒宁让她提前知道了。
而等皇上知道这个药方的时候,也是采取了之前一样的办法,做实验,只要这药丸对其他人有用,那就应该是对他有用的。
只是舒宁最近发现自从皇上的病转好之后,太子来的时间就转少了,经常两三天才看见一次,这倒是让舒宁摸不着头脑了。
其他皇子也统一过来昭仁殿拜见过皇上,但皇上只是见了那么一次,就让他们还是在前头的上书房好好学习,不要再过来了,人多不适合养病,这么多阿哥,要是都像太子似的能随时过来,那皇上就不要休息了。
胤祾和胤裪见到舒宁的时候也急坏了,他们两个光知道皇阿玛和舒颜生了严重的病,但却不知道情况究竟如何,还只能在阿哥所等着,就连胤祾在上课的时候都被师傅责罚了。
等来了昭仁殿,见到舒宁的时候,胤裪甚至都有点想哭:“额娘您怎么瘦成这样了?”
这段日子忙,舒宁倒是没怎么关注自己的体型,侍疾是个辛苦活,人人都知道这活干了之后皇上一定会记得,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干的
钮祜禄贵妃就在这里,以钮祜禄贵妃对皇上的热切程度,去年皇上病的时候还亲自带着大家跪经,舒宁本以为她是愿意的,但她却只是提议宜妃,自己只说要替皇上看顾好六宫,并不提侍疾的事儿,可见侍疾比跪经辛苦多了。
皇上之前在太皇太后跟前侍疾的时候都只能在地上打地铺,舒宁自然更是,虽然还有三个小的跟着,但大部分活旁人还是只能来问她。
要在皇上跟前看着的时候也是不能打瞌睡的,更别提还有舒颜,一般将皇上这边暂时交给陈常在和那答应的时候,舒宁都在另一边看着舒颜。
好几天忙的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是和衣而睡,甚至就连吃饭,舒宁都没什么胃口,舒颜的情况一日不好,她就一日心忧,实在是吃不下去。
就算是为了能有体力撑着,勉强吃些甜汤和米粥,但这些东西终究没什么营养,自然是很快就瘦了。
但对着胤裪,舒宁还是道:“没事儿,就是你五姐姐和皇上都病着,额娘吃不下,等你五姐姐和皇上病好了,额娘自然就好了。”
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舒宁道:“你们也别在这儿久留了,回去吧。”昭仁殿现在忙慌慌的,他们就算是在这儿呆着也无用,况且其他阿哥都走了,实在也不好多留。
送走了两个孩子,舒宁又开始看着底下的人煎药,看着他们用的青蒿颜色略微发黄,舒宁问:
“这是青蒿?”
煎药的小太监道:“是啊,奴才小时候,村子里的人还有人管它叫黄花蒿,左右都是一个东西,一个种类,只是南北长的有些许差异,太医说给其他人试过之后,这种黄花蒿疗效最好,所以给皇上用的药也是这种黄花蒿。”
听到小太监的话,舒宁才知道原来青蒿、黄花蒿都是一种名字,原本她还以为是青蒿中的青蒿素含量少,但黄花蒿中的青蒿素含量多,还想专门让底下人去找黄花蒿,看能不能保留更多的有效成分呢。
煎药的时候,舒宁也能听到另外一边太医们在说什么,吵吵嚷嚷的,似乎是在说试药的事情。
皇上久病不愈,大臣们就在民间张榜祈求神医,紫禁城周边还专门弄了个地方安置所谓的疟疾病人,其实就是给皇上试药的。
这些民间大夫的药,起码要在这些人身上有效,且确保安全,才能给皇上使用,太医院是轮班派人过去瞧的。
“前天来了个人,说是有祖传秘方,对疟疾十分有效,我就看着他都快给那人扎成筛子了,也没见效,连烧都没退。”
“我也过去看了,你说这民间的大夫有什么好的,我看着那丸剂、汤剂、散剂层出不迭,都说是祖传秘方,但一个有效的都没有,该发烧还是发烧,连青蒿都比不了。”
前头那个太医:“都是为了赏钱来的,治好治不好的先试试,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治好了,那往后余生不都不用愁了。”
这时另外一个年轻点的太医过来加入对话:“你们过去的时候看见起码是正经治病救人的法子,我过去的时候,有个和尚,说是让病人喝他所谓的开光神水,喝了就能好,被侍卫们给打出去了,差一点就动了刀剑了。”
舒宁听着都觉得可乐,开光神水要是真的有用,世上就不用有大夫了,大家病了之后都去烧香拜佛,病就都好了。
等药熬好了,银叶掀开好几层帘子,舒宁端着药进去伺候皇上喝药,孙院判就在屋子里,还有一位舒宁见过但是不认识的大臣在。
喝药的时辰不能耽误,舒宁只好进去,边喂药,那个大臣道:“奴才已经喂患疟疾的人吃过太医院所用药丸,自己也和明珠以及另外两人试过药,效果不佳,皇上还是得另外再寻其他的办法才是。”
太医院的药丸无效,孙院判蜡黄的脸上显得更加灰暗,皇上已经病了大半个月了,一直都没有上朝,京城已经有人议论纷纷,这个病再不好,他就真的只能提头来见了。
又过了两天,法国传教士洪若翰与刘应前来求见皇上,皇上自然召见,上次的药锭给了皇上信心,说不定太医院没有办法的事情,西药有效果呢?
洪若翰非常自信:“这种病在我国常见,只需服用金鸡纳树皮上的金鸡纳霜,就能痊愈。”
看着洪若翰异常自信的样子,皇上也有些心动。
而一旁的舒宁听到金鸡纳霜,忽然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康熙服用西药之后病愈,只是她从来不知道,金鸡纳霜原来是治疗疟疾的。
最后,皇上决定让人试药,舒宁见状提出:“五公主也病了好一阵了,不若让她也试用一番?”
洪若翰与刘应带来的金鸡纳霜就只有四百克,再要,就得走海路快递过来,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要多久。
若是还像之前一样给几个大臣以及几个病人都试用之后再看,不知道最后还能剩多少,既然知道金鸡纳霜能治好,她得先给舒颜把药弄到才对。
皇上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若是她愿意自然最好。”
舒宁去了后头的围房,问了依旧病恹恹的舒颜:“你愿意替你皇阿玛试药吗?”
“额娘你想让我试药吗?”舒颜眨着眼睛问。
“想,吃了药,舒颜就会好的。”
“那我就试试吧,我相信额娘。”舒颜道。
舒颜就在昭仁殿,服用完金鸡纳霜的效果异常明显,当晚就已经不在时不时的发烧了。
第二天恶心、头疼、呕吐甚至口鼻处的疱疹都已经消掉了,甚至已经能吃下去东西了。
第三天,舒颜的病已经基本上可以说是痊愈了,她甚至下床亲自给皇上请安来了,皇上亲眼见着舒颜越来越好,对金鸡纳霜的信任也愈发的深。
询问了之后,发现吃药的那几位大臣并无什么不良效果,甚至试药的几位疟疾病人也都已经痊愈,皇上也愈发高兴。
太医院的人还是想阻止皇上服用西药。
“这药粉成分不明,虽然能治病,但见效如此迅速,怕是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成分,吃下去一段时间看不出来,但将来如何尚未可知,皇上要慎重啊。”
连太子爷听着孙院判这话也生气了:“皇阿玛都病了这么久,你们一个一个想不出办法,还想要让皇阿玛不吃药继续病着,是安的什么心,我看着五妹妹如今已经活蹦乱跳,连饭都能吃下一整碗,什么不好的地方都没有。”
太医院久久找不出治疗办法,连青蒿都用错了,皇上直接让孙院判退了出去,不许再多言,亲自服用了金鸡纳霜。
这药的确是特别有效,大概只用了五天,六月下旬的时候,皇上就已经无碍,甚至都觉得自己可以恢复早朝了。
皇上病好了,太医院就遭殃了。
甚至有大臣依照律例,说是不对症开药的太医,要将好几位太医斩首。
但皇上最后还是赦免了太医院诸人死罪,道:“孙斯百等人误诊朕病,强行使用人参,致使朕和公主烦躁致病,又阻挠他人所用之方,朕坚意用有效之方,遂得痊愈,今孙斯百、郑起鹍、罗性涵等俱从宽免死,责二十板,令永不许行医。”②
赏罚分明,罚完了,就该论功行赏了,皇上能病愈,舒宁在其中功劳不小,连钮祜禄贵妃都道:“如今定妃有功,只怕是要跟我平起平坐了呢。”
第96章 好事 奖赏
舒宁自然是道是:“伺候皇上本就是我等后妃的本分, 贵妃娘娘带着大家伙祈福,也都是一片真心为了皇上,皇上会放在心上的。”
这话倒是真的, 甚至不止宫中在祈福,民间都因为皇上重病,开始了自发的祈福行为。
作为一个十几年如一日, 每天都要上早朝的皇帝, 就连皇后去世也才辍朝五日而已, 半个多月没上朝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觉出不对了,开始为皇上祈福。
贵妃什么的, 舒宁觉得皇上是不会给的, 她本来就比钮祜禄贵妃进宫时间早,资历更深,若是给了贵妃,那两个贵妃该让谁管后宫呢?
更别提贵妃这个位置,本来就是皇上给钮祜禄一族的,不是给钮祜禄贵妃的,她就算是有功, 皇上不至于一感动就封贵妃,他不是这样的人。
现在的清朝,远不是后期喜欢一个人, 不论出身, 就能封皇贵妃是时候, 皇上的三个皇后,赫舍里、钮祜禄、佟佳,哪个不是权倾朝野?
就算是皇上封了舒宁,贵妃这个位置, 她估计也是坐不稳当的,不说别的,就她出身辛者库这一条,就说不过去。她为什么是几个妃子中最后的那个,不就是因为这个出身吗?
辛者库旗籍,比包衣出身还不如的身份。
钮祜禄贵妃说这话,其实也是知道,皇上不可能给舒宁贵妃的位份,所以讽刺她说不定会白辛苦一场。
给四位法国传教士的赏赐倒是很快就下来了,皇上赐张诚、白晋、洪若翰、刘应房屋一栋。
房子什么的其实都还是小事,最重要的这四个传教士彻底在皇上心中留下来了深刻的印象,就连制药处的工作都方便了许多,皇上甚至允许他们在宫中行医,这可是十分稀罕的事情。
比给舒宁的奖励先来的是给几位伺候皇上的常在和答应的奖励,陈常在晋为陈贵人,宁答应晋为宁常在,那答应晋为那常在。
皇上甚至翻了这几个人的牌子,要知道除了陈常在是新人,本来就会有一两年的恩宠,宁答应和那答应基本上已经三四年没见过皇上了。
这三个人的奖励下来之后,宜妃在承乾宫请安的时候还特意说:“皇上怕不是忘记了你,定妃,要不要我去皇上那里提醒一下啊?”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昭仁殿来人传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定妃万琉哈氏,雍和粹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允和协理于六宫,五公主天资聪颖,雍容华贵、蕙心纨质、纯孝有礼,封固伦靖懿公主。”
宜妃瞪大了眼睛,虽然不是升位份,但协理六宫可不仅是说说而已,如今她们这些人帮钮祜禄贵妃打理六宫,都只是帮忙而已,名份上什么也没有的。
等钮祜禄贵妃对于宫务熟悉了,说收回去也就收回去了,但写在圣旨上的话,除非定妃往后有什么大错,否则,是绝对不会收回去的。
而且固伦公主,那可是皇后所出嫡女才有的封号,五公主才十三岁,怎么能封为固伦公主呢?
但就算是宜妃也不敢对皇上的圣旨有什么异议,其他人就更别说了,钮祜禄贵妃则是惊讶于皇上居然给一个辛者库出身的女人这么大的权利,岂不是要让她成为众妃之首?
舒宁听到前边的时候只觉得惊讶,等听到舒颜被封固伦公主才是真的高兴,固伦公主,尊贵的公主,只有皇后所生的女儿才是尊贵的公主,舒颜有这个封号,还不是出嫁的时候加封,说不定是真的不用远嫁蒙古了。
就算是真的远嫁,就光这个封号,她嫁的也绝对是亲王,不是郡王,也不是其他什么不入流的爵位。
出了承乾宫,乌雅氏就来打趣舒宁了:“定妃娘娘,往后我可就指着你给我撑腰了。”
舒宁抿嘴笑着,道:“别笑话我。”
乌雅氏:“还有舒颜,听说是亲自给皇上试的药,当真是一篇孝心,你也是,其实可以等一等的。”
“孩子急病,舒颜不如皇上,体弱,我当时就想着试试吧,那药锭管用,说不定金鸡纳霜也管用呢?”
“现在是真好了,姐姐奉旨协理六宫,以后就没人敢欺负我们永寿宫了。”觉禅氏道。
“难道从前有人敢欺负你这个良嫔娘娘?”乌雅氏惊讶的问。
觉禅氏眉心微蹙:“就是安嫔,上次在御花园碰到,说了两句,不要紧,我也惯了,出身搁在这里,总是比别人都差一截子。”
舒宁:“出身高贵又如何,不还是和你一样身在嫔位,何况,她这个嫔位是躺在家里的功劳簿上得来的,又不是她自己得来的,我觉得还不如妹妹你呢,起码是从格格一路走过来的,她说的话,实在不比在意。”
觉禅氏:“我瞅着安嫔的样子也像是有些奇怪,说的话也刺耳,皇上久不见她,怕是精神有些不大好了,我不和她计较。”
舒宁今天请安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安嫔,或者说,她已经很久没注意过安嫔究竟如何了,搬宫的时候,她已经不需要在乎她了,安嫔的存在,对她来说实在是无足轻重。
等舒宁回了宫,先是和舒颜庆祝了一番,之前舒颜因为疟疾吃不下饭,恶心又呕吐,瘦了足足十几斤,她本身就不胖,就是普通的健康的姑娘,最多是因为正在长个子,胃口大,稍微胖了那么一点点,也不影响什么,但她现在穿原来的衣裳都空荡荡的,舒宁看着都有些心酸。
但舒颜却挺高兴的:“四姐姐据说也想着瘦点来着,说是胖了,肩膀厚,身子看起来就厚重,不轻薄,穿衣服不好看,但她减了好就都没减下去,如今我不费劲儿就瘦了,额娘你看我穿衣服是不是好看了些?”
舒宁哭笑不得,舒颜真的很乐观,倒是她,得往好了想才是:“是好看了许多,等之后额娘叫人来给你多做几身,如今有封号了,得穿的漂漂亮亮的才是。”
“那当然,现在我可是姐妹中最厉害的那一个!”
只是等到了下午,舒宁才发现更大的好事儿她还不知道呢,胤祾和胤裪一下课就跑了过来,弄的一脑门子汗,舒宁都害怕他们大夏天的再感冒了。
“跑这么快干什么,又没有人催你们,身边的人也不知道提醒着点,出了汗再吹风最容易生病了,舒颜才刚好,你们俩就又不注意了吗?额娘忙了一个多月,可再没有精神伺候你们两个了。”
给两个孩子擦完汗,胤祾兴高采烈地道:“额娘,我有个好消息给你!”
胤裪在一边不停的点头,让舒宁有些疑惑:“什么好消息还用你给我说?圣旨早上就到了,额娘现在正大光明的管着宫务,舒颜也成了固伦公主,这不就是最大的好消息吗?”
胤祾摇摇头:“不是这个,是额娘更想听到的,更好的消息。”
舒宁不懂现在还有什么别的更好,问:“行,那你说,什么是更好的消息?”
第97章 抬旗 王氏
胤祾见到托尔弼的时候还是有些陌生的, 他几乎没怎么见到过他这个郭罗玛法,尽管他其实就在宫里当差。
也就是他刚刚搬到阿哥所的时候,能去的地方更多了, 有次两人专门见了见,之后胤裪也搬出来住了,三个人又见了一面而已。
如今这才是第三次, 但胤祾觉得托尔弼十分和蔼, 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小, 但整个人十分精神,还专门给他带了宫外的糖炒栗子呢。
“承蒙皇上圣恩, 万琉哈氏被挪到了满军镶黄旗, 老朽实在是受之有愧,都是依靠娘娘的福德庇佑,家里才能有如此兴盛是之景象,敢问定妃娘娘在宫里一切可好?”
托尔弼知道,他是没什么大本事的,依托着家里的身份,一辈子也就是个内务府的小官, 只儿女争气,个个都是好样的。
大儿子如今已经是四品了,而他才不到四十, 他是个有本事的人, 但京城有本事的人太多了, 有的人别说是皇上的面,就连王府长史那一面都见不到。
托合齐能到今天这个位置,若说其中没有定妃娘娘和几位阿哥公主的缘故,托尔弼是打死也是不信的。
女儿入宫那一日, 他也没想过万琉哈一家会有如此之景象,本以为她最多也就是在宫里熬一辈子,谁承想不但封了妃,还有了三个如此优秀的孩子呢?
这次定妃娘娘抓住机会,在皇上跟前露了脸,让万琉哈氏从辛者库拨了出来,从满军正黄旗包衣直接挪到了满军镶黄旗,实在是他这辈子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抬旗这种事儿,也就是皇上的额娘,孝康章皇后因为生了个好儿子的缘故被不断抬旗,要么是家里有人被皇上看重,立了功劳,才能行的。
当初就因为辛者库的出身,他做内管领,也是三十多个人里干活最多,但油水最少的那个一个。
但从此之后,他再也不用见到人就下马请安,也不用随便一个游手好闲的旗人来了,他都只能自称奴才了,
其实他自己还是小事儿,从小,他就已经习惯了,但之后,万琉哈氏所有男丁,都能领银米,万琉哈氏一族所有女眷,也能正经参加大选,不用再苦哈哈的做宫女,实在是天大的好事。
并且身为阿哥的外家,万琉哈氏起码还能再兴旺五十年,这可都是定妃娘娘的功劳,他和富察氏天天烧香拜佛,就只为了定妃娘娘、胤祾阿哥、胤裪阿哥、固伦靖懿公主能健康平安而已。
胤祾还不知道这事儿,如今知道了,才明白为什么托尔弼会特地在这里等着他和胤裪,这的确是一件大喜事。
他虽然没有在额娘身边长大,但就住景仁宫,从小,他就知道,额娘的轿撵永远排在惠宜德荣四妃之后。
甚至后来皇阿玛又封了平妃、宣妃、佟妃,额娘总是要等一等,等别人都走完了,她才能上轿子。
她甚至还骗他:“晚点走说不定能看见你,你不想见到额娘吗?”
他不是小孩子,怎么不懂这是托词,虽然能看见额娘是挺高兴的,但十次里有一次能见到面就算是好的了。
起初他不明白都是妃子,为什么额娘就要低人一头,甚至就像是良嫔娘娘,有胤禩这么出色的孩子,师傅和谙达就没有不夸的,也要走在嫔位的最后,甚至是在十三胤祥的后头。
明明,额娘和惠宜德荣四妃是同时册封的,良嫔和敏嫔也是同时册封的,怎么就分了先后呢?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因为额娘出身于辛者库,问了李雀,又去除草搬水的地方看过之后,他才知道辛者库出身的人干的都是什么脏活累活。
除草需要一直弯腰,才二十七八的宫女,背居然已经开始驼了,搬水更是,宫里吃 的水都是从山上的泉眼处接了,再运过来的,一路上本来就有损耗,宫里的主子们吃饭喝茶,路上更是不能撒一点,为了这个,就得更用力,一点晃都不能打,没几年身上就是一堆暗伤,尤其是提水的肩膀。
还好额娘被皇阿玛看中做了嫔妃,要不然的话,她不知道要受多少苦。而现在,额娘的轿撵,应该就会在其他妃子之前了吧。
听到这个消息的舒宁是震惊的,因为这就是万琉哈氏当初的愿望,和觉禅氏一样的,最本心的愿望。
但舒宁给自己的计划就是活的久一点,她记得雍正登基的时候,就把太妃娘家都抬了旗,虽然觉禅氏就抬了那么几个月,又因为和胤禩不对付给弄回去了。
舒宁不知道这就和把太妃接去儿子家里住一样是康熙的嘱咐,还是说这是雍正自己对于后宫这些太妃的优待,但确实有这么一个事儿,她的计划就是这个时候抬出去了,也就算完成原来的万琉哈氏的愿望了。
没想到皇上这次直接给她了,这可比新皇登基抬旗要荣耀的多。
“你说的对,这的确是大好的消息,今天下午要不继续吃点好的吧,额娘让大厨房给你们做糖醋排骨行吗?”
“行,我喜欢吃排骨。”这是胤祾。
“额娘,可以再加一份樱桃肉吗?排骨肉少。”这是胤裪。
“额娘,我中午吃多了,下午想喝汤。”这是舒颜。
舒宁自然是全部同意:“都好,樱桃肉可以,喝汤也可以,等会准备开饭,先去让丫鬟们伺候你们洗洗,玩一会儿饭就好了。”
舒宁刚刚接了圣旨,宫里面的人现在更是巴结都来不及,没一会儿,舒宁想吃的所有东西就都齐全了。
酸甜比例恰恰好的糖醋排骨,吃起来一点也不腻,樱桃肉看起来色泽红亮,还有一股子果香,汤更是炖了许久的老鸭汤,里边大概还放了滋养的药材,喝起来却正好,也不知道大厨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准备好的。
舒宁这边正热热闹闹的庆祝,承乾宫钮祜禄贵妃这里却有些冷清。
钮祜禄贵妃正在给胤?做衣裳,旁边的大宫女惠香劝到:“娘娘,您做不来就算了,让奴婢们做也是可以的,胤?阿哥的衣裳没几个月就要换,您就算是做了,也穿不了多久。”
钮祜禄贵妃手没停下:“知道他穿不了几个月,但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嘛,他住阿哥所,我住承乾宫,我看不到他,他看不到我,我左右无事,多做做,手艺就好了。”
“娘娘您要是想念阿哥了,就把胤?阿哥叫过来呗,皇上虽说是让阿哥住进了阿哥所,但也没阻止您和阿哥见面不是。
奴婢听说,其他人那里,阿哥经常回来呢,尤其是宜妃的胤禌,大概是十一阿哥身体不好,隔三差五的就回翊坤宫,旁人都不敢说什么呢。”
“我是想让他回来,但他跟着九阿哥还有八阿哥玩儿,上次我叫他回来就不回来,当初走的时候还说要经常回来看我,如今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人影,儿大不由娘,算了,只能做做衣服了。”
“娘娘您还说呢,您怎么可能无事,您是贵妃,管着整个后宫,想要忙起来还不简单?随便找个事情干就行了。”
谁知听完这句话,钮祜禄贵妃沉默了片刻,惠香立刻知道自己说出错了,跪下求饶:“娘娘我错了,我不是有心的。”
“起来吧,也没怪你,她毕竟只是协理,凤印还在我这儿,让她干什么,不还是我决定。”
“是,娘娘您才是唯一的贵妃。”
“什么时候要能是皇贵妃或者皇后就好了,姐姐福薄,就当了那么不到一年的皇后就去了,实在是可惜。
当时我亲眼看着姐姐出嫁,入宫为妃,没多久,又听到好消息,姐姐终于是皇后了,那位置本来就该是姐姐的,除了钮祜禄氏,还有哪家的女儿能担当皇后之位呢?要我说,赫舍里氏根本就比不上我们家。”
“是,娘娘比大小姐有福气。”
钮祜禄贵妃并未放权,说是协理,就真的就是让舒宁协理,也就是让她看看宫里的一些账本,她处理一些重要宫务的时候,让她在旁边坐着而已,实际上的活,还是四妃在干,甚至又加了平妃和佟妃。
舒宁也不恼,日子还长着,着什么急呢,她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命长。
康熙三十二年十一月,皇上奉送太后娘娘去了孝庄山陵和孝陵,不过没多久就又回来了。
正好也没错过王氏生子的时候,王氏还是很能干的,一下子就生出来一位阿哥,皇上给起名为胤禑,为十五阿哥。
十五阿哥胤禑一看就是个活泼的,舒宁去翊坤宫参加阿哥洗三的时候,那腿蹦跶的,比谁都有力。
说起来宫中也许久没有健康的阿哥出生了,上一个还是乌雅氏的胤祯。袁氏和章佳氏生的都是公主,中间平妃是有一个胤機,但没多久就去世了。
舒宁往平妃的方向看了一眼,她似乎是有点咳嗽的样子,十月起舒宁就看见她咳嗽了,没想到到现在也没好,头发好似也少了些,按她这个年纪,实在是不应该的事情。
这么算下来,胤祯和胤禑足足差五岁呢,怪不得九子夺嫡的时候只见十四阿哥之前的皇子,就没见十五、十六、十七,估计别的哥哥都是亲王、郡王、贝勒的时候,这些小阿哥说不定连个贝子都没挣上呢。
参加完洗三宴,舒宁就回去了,她是不太想在翊坤宫多呆的,皇上喜欢王氏,但又因为她的出身,不给她封位,生了阿哥,别人都是贵人,连生了公主的袁氏都是贵人,皇上却只给她封了常在,所以来庆贺的人少,且多是贵人、常在、答应。
妃位就她和宜妃两个,宜妃是主位不得不坐着,她和宜妃只好一起坐着,实在是无趣。
没想到洗三完才过了十来天,王氏居然来永寿宫求见了,这舒宁实在有些没想到,但皇上喜欢,舒宁就还是见了她,只是不知道她月子里还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98章 抚养 下棋
尽管是在月子里, 王氏依旧很好看,大概是人年轻,有朝气, 就算是经历了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也是有着一股子精气神在的,看起来也没有多浮肿, 穿上衣服, 甚至就连肚子也看不见了。
“妹妹倒是稀客, 怎么会想着来永寿宫呢?”舒宁也不打算和她客套,早点说完事儿, 让王氏早点回去休息, 才是正理。
这话一出,王氏就跪下来了:“求定妃娘娘帮忙,不要让宜妃抚养十五阿哥,奴才愿意为定妃娘娘做任何事,只要您一句话。”
舒宁没想到王氏过来是为了这个,犹豫了下:“这事儿一向都是皇上做主,连贵妃都不问的, 你求我,怕是上错了门。”这种事情,她直接去找皇上比来永寿宫方便的多。
看王氏还在跪着, 舒宁叫银叶扶她起来:“冬天地上凉, 起来坐着说吧, 你还在月子里,当心身体,现在仗着年轻不保养,等年纪上来了就知道不行了, 前院张贵人的腿就不大好,每年冬天都得疼呢。”
尽管银叶去搀扶了,王氏却依旧跪着:“奴才实在是没办法了,奴才已经跟皇上说过,宜妃娘娘和奴才之间有些矛盾。
但皇上只说:‘宜妃心直口快,你大概是有些误会,以后多相处相处就知道了。’
皇上还说:‘如今这翊坤宫一个孩子都没有,倒是可以多些欢声笑语。’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要将胤禑交给宜妃抚养吗?”
来宫里也一年了,王氏的满语也进步了不少,至少在舒宁看来是流畅多了,甚至于不仔细听的话,都不知道她其实一年前根本就不会满语。
一般情况下,底下人要是怀孕了,只要和主位处的还可以,都会想着把孩子留在自己所住的宫里,这样能时时见到。
但王氏偏生是钮祜禄贵妃塞到翊坤宫去膈应宜妃的,这矛盾本身就不可调和,也不是王氏可以改变的。
舒宁也不是没有听说当初王氏来的时候并不怕得罪宜妃,但现在却为了孩子来求她,当真是有了软肋了。
舒宁记得王氏连续生了三个皇子,得宠多年,和宠妃交好,对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
再者,舒宁虽然不相信宜妃会害胤禑,但要说多尽心,也不可能。
王氏身份低,生了阿哥才封了常在,当初乌雅氏生了胤禛,转年胤禛周岁不久就封了德嫔,不仅晋位,还给了封号,王氏作为常在,实在是有心无力,没办法护住一个婴儿。
宫里的孩子实在是太容易去世了,稍微一个不注意,可能就失去了生命,上一个胤機就是,平妃当眼珠子看着,依旧没留住。
宜妃不尽心,底下人自然也不上心,难免疏忽,孩子不一定能活下来,而这,是舒宁不想看到的。
“我知道你不想让宜妃抚养十五阿哥,这事儿我想想吧,可以帮你试一试,但不确定能成,你先起来。”
一听这话,王氏立刻再拜了拜:“多谢定妃娘娘,奴才知道,定妃娘娘不一定需要奴才的帮忙,但只要您开口,那奴才一定拼尽全力。”
“等会儿我过去看看阿哥吧。”
“是,阿哥还在喂奶呢,他吃的少,个头也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提起孩子,王氏的话也多了,神态也柔和了起来。
舒宁记得王氏的这个阿哥,生的时候还算是顺利,就是体重有点轻?
“阿哥出生的时候多重来着?”
“才四斤呢,轻的一个胳膊都能抱住,皇上来了看了都有些发愁,甚至还叮嘱了太医和嬷嬷要好好养着,千万不能有闪失。”
“四斤的话,的确是有点太轻了,看你的样子,阿哥是最近都没怎么长吗?”一般新生儿的平均体重大概在五六斤左右,舒宁记得当初生胤祾和舒颜的时候,俩孩子各自都是四斤,特别小。
但这是因为是双胞胎,所以算是特殊情况,胤裪出生的时候就很正常,不大也不小刚刚好五斤多快六斤的样子。
“是啊,连续换了好几个乳娘,阿哥就是不怎么吃的动。”王氏道。
翊坤宫就在永寿宫后头,离的近,舒宁很快就走了过去,十五阿哥胤禑正被乳母抱着哄,舒宁看了看,的确是小,长的也慢,胤祯这么小的时候是他两倍大。
这话虽然有点夸张,但人小,稍微大一点小一点就很明显,就跟人瘦,胖一点轻一点都很明显,但是人胖,胖一点轻一点都不明显一样的,同样都是婴儿,胤祯出生就壮,吃的多,长的快,满月的时候手和脚都成藕了,胤禑却还是刚出生那个干巴小孩儿的样子。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胤禑先天弱,得好好养着才行。”
宫里的孩子,大概太医都会加上这么一句,除非是像胤祯那样真的看起来就壮的。但这话对胤禑或许是真的。
舒宁想了想就懂了,王氏自然是没问题,她才多大,或许是这两年皇上身体不好,去年就病了几个月,今年又差点病死,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弱。
于是舒宁就有了想法,隔天去昭仁殿陪皇上下棋的时候特意提起了这件事。
“我刚入宫的时候就下不过皇上,如今还是下不过,当真是白长了年纪。”
“你棋艺长了,难道朕就不长进了?”皇上笑着说。
“是,皇上说的对,是我长进的慢,所以一直下不过皇上,说到这儿,我想起前儿去看了十五阿哥,当初洗三的时候就看着小,没想到再去,那孩子跟我一样,十几天白长了,还瘦瘦小小的,看着实在让人担心。”
重新开始,皇上先下:“说到这事儿,朕还想问你呢,怎么去王氏那里了,听顾问行说,那天就你和宜妃在。”
“这不是去看十五阿哥的,我也没想到就我一个。”这话是实话,她还以为至少得有几个嫔位呢,谁知道其他人都不待见王氏。
后来舒宁也想明白了,当初王氏刚来的时候话都不会说,旁人就算是想找她,也得打退堂鼓,这才一年而已,很多人的第一印象还深刻着呢。
“十五阿哥,的确是弱了些,太医都说是胎里不足,比别的孩子都要费工夫,不过宫里有的是人,也不缺人照顾。”
“说到身体弱,宜妃的胤禌看着也让人心疼呢,他年纪也不大,但看着人总是蔫儿蔫儿的,没精神,胤裪在他身边都被衬的像个淘气包。
说起来宜妃有三个阿哥,也就胤禌她费的工夫最多了。胤祺因为要孝顺太后也不常见宜妃,胤禟大了,不喜欢和额娘待在一起,觉得这样他是小孩子,反而是常常和胤禩、胤?在一块儿,唯独胤禌,年纪不大,还时常回去,宜妃见到他高兴,见不到他又担心,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宫里的孩子难养,其实放在宫外或许还能好些,但皇子们总是养在外头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养在宫内更名正言顺些。”皇上叹了口气。
舒宁落子之后,又道:“我也记得,当初胤禩就是,身子弱,害怕养不大,良嫔求神拜佛,我看着良嫔伤心,甚至还想过,要不要来求皇上您,让把胤禩送出宫,说不定就好了。
后来皇上您让惠妃抚养胤禩,的确是给胤禩找了个好养母,惠妃十分尽心,没两年,胤禩就和正常孩子差不多了。”
“惠妃的确是个稳重的人,朕还是很信她的,她把大阿哥养的很好。”
舒宁和皇上慢慢聊着,也没有直接提不要把胤禑交给宜妃这事儿,但她相信皇上是能听懂她在说什么的。
第99章 惠妃 病重
舒宁想要让惠妃抚养这个孩子也是有理由的, 惠妃就只有一个儿子,大阿哥胤褆如今是唯一一个出宫建府的皇子,胤禩也大了, 住进了阿哥所,实际上不需要惠妃费心,她只是担了一个养母的虚名而已, 惠妃的地位、时间、经验都很充足, 一定能照顾好胤禑。
最重要的是, 皇上信任惠妃能养好刚出生的孩子,像是荣妃, 就不行, 只看这些年,皇上几乎没有把孩子交给荣妃抚养过就知道了,他对荣妃起码在养孩子这件事情上,是有些忌讳的。
皇上是不怎么迷信的,他甚至都不怎么相信底下官员们送来的各种祥瑞,但有的事情,经历的多了, 就总会在心里留下来一个疑影。
选惠妃的话,皇上也更容易接受一些,成功的可能性就会大一些。
翊坤宫里, 王氏看着刚刚出生的儿子, 默默留下了眼泪, 入宫的时候,她心思简单,只觉得,后宫里只要得宠, 什么不会有?
果然,得宠之后,她住的屋子,睡的床,用的家具,又或是每日吃的东西,都是上好的,没人真的跟她一个答应的份例才多少,是决计供不起这些的。那个时候她是真的相信,她能做宠妃。
可怀了孕,皇上依旧没给她升位份,明明宫里的规矩不是这样的,可皇上就是不会给她册封,直到孩子出生,才施舍性的给了她一个常在,实在是令人心寒。
王氏这才明白,原来有的东西这辈子也改变不了,她是能得宠,但她永远不会像宜妃那样做一个妃子。
或许这辈子,碍于身份,她连嫔位都达不到,永远不能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想到这里,王氏就觉得愧疚,她把孩子生了下来,却不能养他,这样算什么母亲呢?
而她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为孩子找一个好一点的养母,这样,她心中的愧疚就能少一点了。
原本,她过去求定妃,是想着求定妃抚养十五阿哥,但还未开口,她却又觉得这不合适,只说求定妃不要让宜妃抚养十五阿哥。现在,就只能期盼定妃娘娘的了。
十二月,皇上要去南苑行围,带上了一些年轻的嫔妃,出发之前,诏令惠妃抚养十五阿哥胤禑。
王氏听到消息的时候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不是宜妃就好。
除夕宫宴,钮祜禄贵妃依旧领着所有嫔妃去向太皇太后请安,但这次,舒宁不在妃位最末,而已经排在了钮祜禄贵妃后头第二位。
太后娘娘还是一样的只是让跪下请安,也不怎么和嫔妃们说话,只是依旧赏了一颗金裸子,说这是从太皇太后那里留下来的传统,也是显示后宫的节俭。
宫宴也没什么,和往常也都没有什么不同,哪怕是贵如钮祜禄贵妃,也得跟着一起跪,而不是作为皇后等着众嫔妃跪她。
今年的寿宴,钮祜禄贵妃让她自己来办,舒宁也觉得挺好,她顺便让舒颜帮忙,教她这种场合应该怎么安排。
二月,胤裪在永寿宫里抱怨:“额娘,我也想跟着皇阿玛一起去巡查京畿,他们都出去了,就我在上学,好没意思的。”
舒宁拿着剪刀修剪内务府刚刚送过来的鲜花,顺口问:“你是想和你皇阿玛一起出去,还是只是觉得哥哥出去了,你不能一起去,所以也想过去?”
胤裪迟疑了下:“都有吧。”
行,舒宁确定他是第二个了,不过皇上出巡,把从大阿哥到八阿哥都带出去了,上书房空了一大半,胤裪想出去也是正常的。
“不是还有胤祥吗?你跟他不能说话吗?”
“他学的太认真了,我不好意思打扰他。”
“那你下课之后去和他说话不就行了?”
“可是他下课之后还去找师傅问来问去的,我都听不懂,更别提和他说话了。”
好吧,不愧是在雍正底下还能做常务副皇帝的人,就是卷,从小就这么高强度,难怪出色。
像自家这个傻孩子就不行,胤裪真的就是那种只要完成了作业,一点书都不看的人。
“额娘,我还是去看看姑姑吧,我想去她那里听她讲故事。”
“行,额娘陪你去,最近倒春寒,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怎么样了。”
等皇上回来,乌雅氏找舒宁来看戏:“景仁宫新进了几个学生,新排了一出戏,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叫上良嫔、敏嫔,我宫里的布贵人也想去呢。”
舒宁点头同意,宫里长日无聊,看看戏也热闹。
戏台上演的是《长生殿》,舒宁原本是看不太懂戏的,但现在只要她愿意,就能叫人来给她在耳边复述一遍台词,知道了台词,看着就方便多了。
不过舒宁现在还没养出一心二用的能力,就提前准备了戏文册子自己看了看,等到了地方,大概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乌雅氏饶有兴致的和舒宁说:“皇上上次跟我说,胤禛明年大婚,已经给他选好地方建府了,就在京城东北角。”
“是吗?那挺好的啊。”舒宁随口回道。
“是啊,出宫建府了,皇上也就能真的拿他当大人看了。”乌雅氏道。
“姐姐还说呢,我都听胤祾身边人说,胤禛房里宋氏有了,说不定是胤禛的长子呢,这都当阿玛的人了,自然是大人。”
舒宁是知道这是个女孩的,但鉴于目前还没生出来,习惯是说男孩,她也就顺着说了。
提到这个,乌雅氏一开始先是高兴:“还好不是那个李氏先有孕,宋氏我挺喜欢的,长的讨喜,孩子应该也是好的。”一会儿又不太高兴:“只是他明年才大婚,要是在嫡子之前先有了庶子,只怕将来福晋不高兴。”
觉禅氏在旁边也听到了,道:“这有什么不高兴的,不都这样,福晋进门前,阿哥们身边就有伺候的人了,反正只是庶子,又没什么。”
乌雅氏:“我是怕乌拉那拉氏年轻,沉不住气,孩子这种事情,我还是想要个嫡长子。”随后,她低声道:“别闹的像如今的大阿哥和太子一样,那就不好了。”
说完之后,她又道:“当然了,最好是个女儿,那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舒宁:“孩子这都是看天,不若姐姐去中正殿拜拜?”
乌雅氏摆摆手:“我不信这些,还是算了。”
觉禅氏:“我倒是听胤禩说,胤禛出发之前还去中正殿拜佛了呢,特别虔诚,他和六阿哥陪着一起去的。”
听到这个,乌雅氏只有发愁的:“谁知道呢,这孩子对这些事情可信了,一点也不像我。”
叹了口气,乌雅氏扭头问舒宁:“不说这个,胤祾也十三了,你就没想着给他房里放一两个人吗?别等过两年福晋都进府了,他还什么都不会,那就麻烦了。”
舒宁没想到这么快就说到自己身上了,她还真的没想过要给胤祾身边放人,乌雅氏都要担心宋氏有孕会让乌拉那拉氏不高兴,难道提前给阿哥屋子里放人福晋就高兴了?
不过是大家都这样,女子有改变不了什么,就只能适应而已,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婚前有个庶子的人少,婚前房里有人的人多。
“不了吧,胤祾还小呢,再等两年再说。”遇事不决‘拖’字诀,反正过两年再问,她就再找个借口呗。
“就你还当胤祾是小孩儿,皇上都带他出去了,再过两年,就真成大人了。”乌雅氏道。
“再大那不也是孩子,除了胤禛,其他阿哥大婚都挺晚的,不着急。”舒宁说完喝了口茶。
乌雅氏:“你这人,平时看着挺好说话,但真的想要和你说点什么,真的是是死犟死犟的,我还是看戏吧,等胤祾都被皇上赐婚了,你再寻,就跟我当初一样,找不到好的了。”
舒宁笑了笑没说话,作为一个古代的阿哥,胤祾或许注定不会只有一个女人,但舒宁觉得福晋和他是要相互扶持着走完几十年的人,应该是第一个和他交心的人,而不是什么试婚的格格。
五月,皇上又出去了,这次是去巡查河堤,胤祾也跟着去了,还好是去视察新修建好的河堤,而不是什么决口。
胤裪这次没叫唤着要出去了,他一有空就跑去苏麻喇姑那里,那片在慈宁宫旁边,一来二去的,胤裪倒是和胤祺混的有些熟悉了。
舒宁知道了之后还有些哭笑不得,难道这就是两个躺平人之间的默契吗?
五阿哥胤祺,也是个十足摆烂王者,皇上叫他他都不去书房,和胤裪这种也不喜欢上学的简直是臭味相投。
“额娘你看,这是五哥给我的牛肉干,可好吃了。”
舒宁没怎么吃过牛肉,不仅宫妃的份例里没有这东西,耕牛在任何时候都是在重要的劳动力,其实是很少杀的,官府也禁止吃牛肉,所以很难弄到。她还不至于为了口腹之欲特意叫人去宰牛。
但是皇上有的时候巡视塞外,那些蒙古王公爱吃这些,皇上会用牛羊肉款待他们。
至于太后,大概是因为出身蒙古,改不掉这个饮食习惯,也没人会逼着她老人家硬改,慈宁宫里就有牛肉,五阿哥自然是能吃到的。
舒宁和舒颜都尝了尝,牛肉干味道很不错,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或许是为了太后的牙,做的也不硬。
舒颜还很喜欢牛肉干的味道,想让胤裪再给她拿点,但胤裪才和胤祺在一块儿玩儿不久,不太好意思。
于是胤裪给她出了个主意:“六妹妹也养在慈宁宫,她还是德娘娘的女儿呢,你去找她,她人好,指定给你再拿一包。”
六公主一直养在太后身边,但却是和胤祺完全不同的性子,通诗书懂文墨,说是才女也不为过。
舒颜有些犹豫:“可是我没怎么和她说过话啊,我喜欢的东西,她大概看不懂吧。”或许是钻研的深,也没有作业、考试的压力,舒颜对于数学的热爱倒是真的持续了下去,舒宁都有些惊讶呢。
胤裪:“那你们两个不就正好互补吗?五哥和我说他不懂的五妹妹都会和他讲,她连个五哥讲课这种事情都能忍受的了,一定不要紧的。”
舒颜一想也是,她总不至于还不如五阿哥,于是直接就派身边的宫女去慈宁宫请人去了。
六公主很快就来了,舒宁特地吩咐了厨房做冰碗给三孩子吃。看上去六公主很喜欢,足足吃了两碗呢。
“定妃娘娘别笑话我,慈宁宫里皇祖母不吃这些东西,御膳房就也不会送,我之前就听八妹妹说过,但一直都没吃过,这下总算是尝过了,真的很好吃。”
舒宁也笑了:“以后要是还想吃,就来永寿宫,我让大膳房给你们做,只是别吃多了,这东西虽然好吃,但贪凉会拉肚子,到时候就不好了。”
过来玩儿了一次,舒颜就和六公主混熟了,舒宁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但从此舒颜的桌子上经常摆着牛肉干,一问就是六公主送来的。搞的胤裪有时候想要解馋还要来姐姐这里要。
六月,天正是最热的时候,钮祜禄贵妃忽然就病了,倒是让舒宁有些惊讶。
在舒宁的印象里,钮祜禄贵妃一直是个十分健康的人,哪怕是女儿去世了,也没见她的身体垮了,不像孝懿皇后那样,看着就病恹恹的,像是就剩那么几格电的电池一直撑着,撑到到最后终于没电了的感觉。
钮祜禄贵妃给人的感觉就是她一直神采奕奕的,冬天承乾宫的地暖都烧的不是很热,不是宫人们不尽心,只是钮祜禄贵妃觉得热,专门让她们别弄那么暖和。
这样几乎不生病的人病了,才更令人惊讶。
舒宁本以为钮祜禄贵妃也就是病上个两三天,最多一周的时间,应该也就好了,谁知道她这一病,足足病了得有一个多月,七月天气都逐渐转凉了,钮祜禄贵妃也是一点都没好,甚至好像病的更重了。
舒宁记不清温僖贵妃去世的日子,但总觉得不应该是现在,她比自己还小呢。
钮祜禄贵妃病重,宫务自然是没力气管了,舒宁这个半吊子水平就开始接手钮祜禄贵妃的工作。
其实后宫里的大部分事情都是由内务府管着的,每个妃位甚至都有一位专属自己的内管领,两个嫔位共用一个内管领,真正管理后宫的那个人的工作并不是特别的多。
起码舒宁觉得这个工作量还算是可以,但难的事情其实不在这种日常性的流程上,而在于人的管理上。
第100章 安嫔 薨逝
都是妃子的时候, 其他人对舒宁也都是客客气气的,但现在要让舒宁管着众人,这就难了。
不说佟妃、平妃家世强悍, 舒宁管不了,就算是惠妃和荣妃,那也比舒宁资历深, 更别提宜妃了, 大概是舒宁不像其他人一样敬她, 宜妃就是看不惯她。
所以舒宁索性不管,反正她也只是在钮祜禄贵妃病了的时候过渡一下, 而不是真的就管着后宫了。
万琉哈氏的底蕴太浅, 远不如其他家,舒宁觉得,如果钮祜禄贵妃真的不幸,皇上会提拔其他人的。
惠宜德荣四妃就不要想了,佟妃和平妃还有可能,而在这其中,舒宁记得平妃好像当了一辈子的妃, 那就应该是佟妃小佟佳氏了。
反正都是要给其他人的,舒宁只要保证不出事就行了。
所以明面上,她完全没动别的事情, 一点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样子, 只是对着其他人说等钮祜禄贵妃病好了, 还是要还给钮祜禄贵妃的。
真正处理事情的时候,只要不是特别紧急的,舒宁也是全部一个口吻,等贵妃病好了, 询问贵妃就是。宫里是没有什么真正紧急的事情的,拖一拖也没什么。
大概是舒宁把姿态放的低,其他人反倒是不怎么找麻烦,平平稳稳过了两三个月。
至于暗地里,舒宁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一个真正开始了解这个后宫究竟是怎么运行起来的机会。
她每天都会叫人过来问话,甚至亲自各地去看,从前她生活的地方只有永寿宫,接触的最多的也就是大膳房,如今才知道原来为了维持宫内生活,究竟需要多少个机构,多少个人。
了解的同时,舒宁还在看有没有什么可用之人,收买一些,不要求他们干什么大事儿,人多了,消息自然会传到她的耳朵里,以后干什么事儿也就方便一些。
为此,舒宁甚至拿出了自己一直攒着的那些钱,如今四个侍女就剩银叶了,而银叶其实也是要走的,舒宁不打算留人,于是就从二等里提了几个人来。
分别是揽月、揽星、揽风、揽雪,新来的白梅、白兰、白竹、白菊就升成二等。
银枝走了之后,是银格暂时管着钱,银格现在也走了,就银叶管,银叶没管过这些,现在才开始学,自然也不知道舒宁的积蓄有多少,舒宁特地往里边加了不小的一笔钱,还做了假账,银叶没瞧出有什么不妥。
有了这些钱撒下去,金果做事又麻利,很快的,她在整个宫里都有了一些耳目,皇上大概也是知道的,甚至有次两个人一起看着舒颜踢毽子的时候皇上还问她:
“钱还够花吗?”
舒宁直接回:“不够,我的钱匣已经见底了,马上就要靠变卖首饰过活了,皇上要给点吗?”
收买人真的个挺花钱的事情,舒宁觉得要不是自己的金手指,现在估计已经精穷了,要知道她可是已经当了十年的定妃,依旧负担不起这么一大笔开销,其他人要收买人,只怕只能是从娘家伸手。
而现如今,嫔妃娘家一派有钱,一派没钱,至少惠宜德荣四妃是绝对没啥钱的,有钱就不会是内务府包衣出身了。
“你倒是实诚。”
舒宁特意说:“皇上若是给我升位,我也不至于这么麻烦。”作为贵妃,自然有人朝她而来,还是不要钱的那种。
但皇上当初迂回的给权,抬旗,封公主,不就是为了不给她位份,现在自然也不可能。
“等会儿让顾问行给你送一些过来,省着点花,别等还没过年呢,就花完了,那朕可不帮你。”
“多谢皇上,不过皇上的意思是过年后还有吗?”
能拿到一笔钱舒宁已经很高兴了,皇上出手,给个两三百两应该是拿不出手的,舒宁觉得至少五百两,说不定得有八百两,那的确能花到她过年领份例了。
看着舒宁亮晶晶的眼睛,皇上扭头继续看舒颜:“没有,所以你更得省着点花。”
舒宁不说话了,皇上不是韭菜,能让她一直割,能薅一次羊毛,舒宁也觉得挺满足的。
“朕记得你以前也爱踢毽子,现在怎么也跟朕一起躺着看孩子玩儿?”
今天天气好,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却并不会觉得热,所以舒宁特地摆了躺椅在院子里,就是为了在最好的时辰晒太阳。
“这不是为了伺候皇上吗?”说完舒宁亲自给皇上沏了一杯茶,放在了皇上右手边。
“去跟孩子玩儿吧,朕在这儿躺一会儿。”
皇上这么说了,舒宁自然是同意,现在的她,踢毽子可是一把好手。
舒颜踢不过舒宁,都有些生气不想玩儿了:“额娘你让让我啊。”
“不行,额娘多大你多大,你应该踢的比额娘好才对,怎么还要让额娘让你呢?”
踢毽子需要身体轻盈,跳的起来,看起来虽然很简单,实际上却消耗不少,对身体要求也高,舒宁记得上辈子她也就是在小学会踢,等初高中,繁重的学习压垮了她的身体,已经踢不动了。
舒颜觉得舒宁是在强词夺理:“不是都是年龄大的比年龄小的要厉害吗?”
舒宁摇摇头:“但踢毽子不是啊,你看看你的嬷嬷,她们还跳的动吗?”不说是嬷嬷,就算是当时舒颜的乳母,现在也才三十多,但这些人能忙活一天,却不一定能踢半个时辰的毽子。
舒颜这才被说服,重新开始踢,大概是舒宁的确比不得年轻小姑娘,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踢出了一身的汗,舒宁打算回去换身衣裳,经过皇上的时候,忽然觉得他好像挺高兴的?
虽然只是浅浅的微笑,但能明显看出来他处在这个环境挺舒服的,舒宁进屋换衣服的时候还没想明白,等出来的时候,忽然就明白了,皇上大概是喜欢刚刚她和舒颜展现出的蓬勃的生命力。
对生活的爱也是一种稀缺的力量,在这深宫之中实在是太过罕见了,高高的墙谁能说这不是另一种形式的牢笼呢,能在这种情况下把日子过好,并且不被磨灭希望的人实在是少。
所以皇上喜欢宜妃,她都三十了,还是真的期待爱,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的热爱生活呢。
明白了这个,舒宁忽然觉得,要获得皇上的喜欢,其实挺简单的,认真生活,就能吸引到他了。
八月底,比钮祜禄贵妃更先出事儿的是安嫔,短短两日,她已经起不来床了,皇上知道了也只是嘱咐太医院好好治。
太医说,安嫔心神郁结,心病无药可医,他们也没办法,所以才几天的工夫,舒宁就不得不去咸福宫看看安嫔了。
咸福宫和舒宁当时住的样子截然不同,舒宁印象里的咸福宫十分齐整,各处都很气派,但如今看来,侧殿的窗户大概是很久没换过了,糊窗户的窗纱都破了。不易看到的夹缝处还放着一些工具,都没有收进屋子里,大概是宫人们图方便放的。
从前的咸福宫尽管在角落,但门前是永远不缺人的,来来往往的宫人把什么都踏平了,现在的咸福宫地上的草都稍微有些长了出来。
舒宁走进正殿,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香味,大概是沉香混着药香,不知道安嫔是没有开窗通风还是怎么,反正味道不怎么好闻。
安嫔身边的蓝玉已经换了一个人,还叫蓝玉,人却不是舒宁认识的那个,但日日请安她都带着,舒宁也还算眼熟。
“安嫔情况如何?”舒宁看向蓝玉。
蓝玉低着头回话:“回定妃娘娘,我们娘娘她有些不大好,太医早上开了安神汤,如今已经睡下了。”
舒宁凑近看了一眼,如今的安嫔连头发丝都不如当初有光泽,虽然侍女们上了很多头油,但看起来却没有更好,反倒是更糟了,头油太多显得头发有些油腻,发缝也明显了起来。
大概是这边说话声吵到安嫔了,她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然后就看见了舒宁:“万琉哈氏,见到我为什么不请安!本宫可是嫔位,你一个小小格格,怎么可以对本宫无礼!”
蓝玉赶紧跪下:“定妃娘娘恕罪,我们娘娘这是病糊涂了,老是想起从前的事情,她不是有意的。”
舒宁看着安嫔,没想到她如今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一时有些唏嘘。
“她一直这样吗?”
“是,自从两三年前开始,我们娘娘会这样,原本也不严重,只是最近一年,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尤其是刚睡醒起来的时候常常犯病。”
舒宁这时候才想起来,之前觉禅氏就说过安嫔好像有些不大好,她没在意,没想到发展的这么快。
“无妨,既然病了,就好好养着。”看安嫔这样子,怕是也留不了多长时间了。
“是,奴婢们一定盯着,让娘娘一碗不落的把药喝了。”蓝玉道。
只是还没过多久,大概九月初,太医院就来人禀报:“安嫔娘娘病重,需要出宫修养,只怕是……不能留在宫里了。”
太医的话说的好听,但出宫修养的另一个意思其实就是出去等死,大概是宫里觉得晦气,不管是嫔妃还是宫人,得了病的,熬不住快死了的那种,都是要送出宫到外头去的。
嫔妃唯一比宫人们好的,就是她们可以一个人去园子里等死,而不是集中的去一间屋子里和一堆人凑着一起等死。
舒宁这次去看的时候,安嫔躺着床上,两只眼睛黑漆漆的,就那么望着,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真的没可能了?”舒宁问。
“安嫔娘娘撑不过一旬。”一个年轻的太医回答道。
“那就按规矩送出去吧。”
说完之后,舒宁走出了咸福宫,外头的阳光正好,但安嫔被人架出来的时候却用手挡了挡眼睛。
三日后,宫外传来消息,安嫔薨了,葬礼由内务府筹办。
九月初,皇上下令营造司重新修缮咸福宫,修了整整一个月,等修完舒宁去查验的时候,已经和从前杂草丛生的样子截然不同,端的是金碧辉煌,漆都是新上的,阳光一打,甚至都能反光。
等咸福宫修缮完毕,就被拨给了佟妃,小佟佳氏住着。
舒宁有的时候去中正殿,往去咸福宫的路一瞅,一波一波的人往咸福宫走,地砖上的杂草已经全然消失。
十月初,大概是天气越来越冷,钮祜禄贵妃的病就越来越重,太医院之前是一日一去,如今已经变成了一日两去。
舒宁都觉得奇怪,怎么好好一个人,这么点小病都好不了,硬生生拖入冬天,养成大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