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好说加百列对阿斯蒙蒂斯是不是真的有那方面的意思，但他很确定一点：
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管是友情、爱情亦或是其他的感情，这句话都适用。
恶魔不能上天堂，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阿斯蒙蒂斯，而比起远在地狱的尤维亚，显然是同住天堂的加百列更容易接近阿斯蒙蒂斯。
尤维亚重新坐回梅尔维尔面前，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上，严肃地问：“真的吗？”
梅尔维尔懵懂地看着他。
他醉得已经很难理解外人的话了，这会干脆头一歪，眼皮向下落，片刻就睡了过去。
尤维亚：“……”
系统没忍住笑了，它看尤维亚面无表情的样子，又问道：【梅尔维尔睡着了，你打算怎么办？等他醒过来吗？】
尤维亚摇头，否定了系统的提议：【我可以直接进入他的记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加百列或许只是与阿斯蒙蒂斯私交较好，却被梅尔维尔误会了。
系统嘀咕了一句：【真心急。】
进入一个醉酒且不设防的堕天使的记忆并不困难，尤维亚伸出手，食指轻点了一下梅尔维尔的眉心，魔力探出触手，与堕天使的灵魂相连。
他坐回去，闭上眼睛，一阵眩晕感过后，尤维亚再次睁开双眼，眼前的场景不再是他的宫殿，而是一片纯白的天堂。
天堂遍布鲜花，云朵环绕在四周，抬头便是高贵典雅的教堂，圣歌的声音空灵飘渺，不时从远处传来。
尤维亚，或者说梅尔维尔正站在天堂干净整洁的街道上。
进入梅尔维尔的记忆后，尤维亚的思绪与梅尔维尔融为一体，以梅尔维尔的视角，像个旁观者一样静静地看着事件的发展。
一道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
“梅尔，不久之后我会去凡间东方的伊甸园，加百列殿下命我带领智天使，负责看守亚当和莉莉丝。”
尤维亚转过头，看到了刚刚说话的天使，站在他身旁的赫然是智天使玛门。
从玛门的话里来判断，看来现在是伊甸园刚建成不久的时候，加百列委派玛门以及部分智天使前往伊甸园守卫人类始祖。
梅尔维尔听到玛门的话后，显得有些落寞：“玛门，那我今后是不是不能和你一起共事了？”
玛门敷衍地说了句“是啊”，话音刚落，他忽然止住了声音。
梅尔维尔小心翼翼地看向玛门，生怕是自己说错了话惹了玛门不高兴。他抬眼，看到的却是玛门宛如苍穹的眼眸直直地看向另一侧的前方。
梅尔维尔顺着玛门的视线看去，两道如明星般耀眼身影进入了他的眼帘。
来者正是加百列和阿斯蒙蒂斯。
尤维亚第一次认真地观察起这位炽天使中唯一的外表为女性的天使。
加百列有着一头特别的白金色长卷发，柔软如云朵，红橙色的美丽双眸熠熠生辉，整个人如镶满宝石的匕首，贵气逼人又锐利无比。
整个天使看上去如云如月，虽然加百列此刻正和阿斯蒙蒂斯并排走在一起，但身高的差距却丝毫没有掩盖住她的光芒。
现在的情况，确实如梅尔维尔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梅尔维尔看着玛门，玛门望着加百列，加百列望见玛门后微微颔首，露出了一个笑容，紧接着又转过头去，和阿斯蒙蒂斯悄声说着什么，不时传来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旁观的尤维亚在看着阿斯蒙蒂斯，金发天使眼里带着浅淡的笑意。
系统随口感叹：【真是复杂的关系。】
尤维亚还在翻看梅尔维尔的记忆，就连堕天使将龙晶放到了哪里都翻了出来，最后系统问他有什么收获，尤维亚沉默片刻，若有所思。
【我想起来一件事。玛门之前拒绝了我的邀请，现在我或许找到了答案。】
系统“嗯嗯”两声，又问：【所以，你觉得是因为加百列？因为他喜欢加百列，所以不愿意辜负她的信任，堕入地狱？】
尤维亚点头：【对，也不对。】
他慢慢给系统解释：【玛门确实喜欢加百列，留在天堂的原因也与加百列有关。但我猜，这不是单纯因为“爱”。】
涉及到未来七宗罪的问题，系统很捧场：【那是因为什么？】
【我在翻看梅尔维尔的记忆时，大概猜测到了玛门爱上加百列的原因。】
尤维亚的声音平静，一点点地抽丝剥茧：【简单来说，玛门在某次圣战中被梅菲斯特所伤，是加百列在危机之刻救下了他——很老套的英雄救美，对不对？】
【相当经典。】
【这次相救不但是玛门爱上加百列的契机，也是他迟迟不肯堕落的原因。加百列对他有恩。】
很难想象身负贪婪原罪的天使会恪守知恩图报的准则，但尤维亚思索了一番，又觉得理所当然。
很多时候，恩情是一种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东西，起码对于加百列而言是如此，身为炽天使，她从不会缺少金钱这类物质上的东西。
无法用金钱衡量，换句话说，就是无价。
对于向来喜欢明码标价的玛门而言，这确实会成为他心里的一道坎。
系统听完尤维亚的分析，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不过……
系统：【我一开始问的不是这个。我是想问，你判断出加百列和阿斯蒙蒂斯之间有没有暧昧氛围了吗？】
尤维亚：【……没有。】
信息太少了。
梅尔维尔虽说也是在加百列手下做事的智天使，但他并不像玛门那般受器重，见到加百列的次数并不多，而这其中，加百列提到阿斯蒙蒂斯或是和阿斯蒙蒂斯一同出现的次数就更少了，屈指可数。
这很难评。
尤维亚从梅尔维尔的记忆中脱身，瞥了眼昏睡的梅尔维尔，唤来一名侍从扶他去偏殿休息，等醒了再来通知他。
在尤维亚的宫殿里工作的侍从不算多，但嘴都很严，不会存在不该有的好奇心。
尤维亚在烦人的系统的督促下批改了部分公务，在将羽毛笔放下后，他忽然嘴角扬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系统疑惑：【怎么了？】
【我在想，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尤维亚慢悠悠说道：【因为我忽然意识到，姑且不论加百列对阿斯蒙蒂斯只是亲密友情的可能性，哪怕加百列真的对阿斯蒙蒂斯存在别样的心思，这么多年过去，她都没有把阿斯蒙蒂斯追到手，肯定是没希望了。】
这么一想，他的心情顷刻间好了许多。
梅尔维尔睡了一会，几个小时后便醒了过来。
他跟着侍从来到尤维亚面前，在侍从退下后，梅尔维尔脸色有些白，显然是回忆起了在酒馆时的那场闹剧。
酒醒后的他还有些头痛，但意识已经清醒了很多，想到之前在酒馆里因为没站稳而跌到尤维亚怀里这件事，梅尔维尔不禁有些尴尬。
“尤维亚大人……”
尤维亚随意一点头，权当作回应：“既然你醒了，那就把龙晶拿出来吧。”
梅尔维尔见他似乎没有要借此发难的意思，内心松了一口气，连忙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了那颗剔透的淡金色龙晶。
尤维亚接过龙晶，细细地观摩了一会。
末了，他评价道：“很强的光明之力。”
到底是被上帝亲手创造出的龙族的初代种，虽然历代龙王的力量都是炽天使级，但显然比不上最初的龙种尤里尔。
尤维亚收起龙晶，撑着下颌，看向了眼前的堕天使。
“你是个有天赋的天使，没必要一直困于情爱。”
梅尔维尔被这突如其来的劝解话语说的一愣，随即他苦笑起来。
“尤维亚大人，您这是在劝我放弃喜欢玛门吗？不管您是出于何种目的，我也只能说我做不到。”
“我喜欢玛门已经很久了，甚至因此触犯了嫉妒的罪孽堕入地狱，事到如今，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话说到最后，梅尔维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声，他紧咬下唇，指甲将手心戳得生疼。
系统感叹：【用情至深啊。】
尤维亚不置可否：【你应该知道，天使向来是以痴情出名的。】
系统嗤笑道：【可这痴情带给他的只有难过……真可怜，若他生来便是地狱的生灵，只需要纵情享乐就好了。】
尤维亚不赞同道：【钟情于人并非错误，地狱太过薄情，也太过混乱了。】
系统不满地反驳：【放肆地笑，放肆地去享乐，这才是这个世界应有的模样。你都在地狱待了几万年了，怎么还在这种问题上和我唱反调？】
类似的争执在此前的几万年里已经出现过许多次，尤维亚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和系统这个坚定的地狱吹浪费口舌，便干脆不再搭理它，转而继续对梅尔维尔说话。
“那我便将你对玛门的感情当作是私事，不会再加以干涉，”尤维亚颔首，“梅尔维尔，要不要来我这里，替我做事？”
梅尔维尔顿时睁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