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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状元郎的陈世美爸爸(5) 状元郎的陈……

    有生以来第一次, 林珏体会到高高在上的感觉,他坐在父亲的肩膀上,周围的人都矮了一头。

    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别人的头顶, 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是十分奇妙的体验。

    林珏忍不住看了一圈, 在发现那位富家少爷的时候冷哼一声, 随后紧紧盯着榜单看。

    榜单是从后头开始贴的,林珏太紧张了, 以至于情不自禁的拽住了父亲的头发。

    林渔无奈, 只能把他往上托了托,没阻止。

    从第一个名字露出来那一刻开始,林珏屏住呼吸,一双眼睛瞪得最大。

    随着一个个名字,林珏心底越来越紧张。

    终于, 他脸上绽开巨大的笑容:“爹, 你中了, 你是头名。”

    林渔一笑, 能中是意料之中,头名是意外之喜。

    他想把孩子放下来, 林珏却连声喊道:“爹,让我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林渔无奈,只得继续扛着孩子, 让他往那边看个够。

    等终于从父亲的肩头下来,林珏脸颊红扑扑的, 是兴奋,也是害羞。

    尤其是抬头就能看到父亲乱糟糟的发髻,让林珏更是难为情, 支支吾吾的说:“爹爹,方才我太激动了,把你的头发都弄乱了。”

    林渔不在意这点小问题,笑着说:“那等回家珏儿帮父亲束发。”

    “好,我帮父亲束发。”林珏用力点头。

    父子俩没有再多留,手牵着手回家去。

    路上,父子俩又遇上那位富家少爷,他显然没考中,这会儿正哭丧着脸,身边几个小厮大气都不敢出。

    林珏得意的挺起小胸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富家少爷这回没有奚落的意思,灰溜溜的带着人离开了。

    林渔觉得他这小模样逗趣的很,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现在高兴了?”

    林珏咧开嘴笑出声来:“那是,爹考中头名,他却名落孙山,比什么都让人痛快。”

    其实林渔觉得这次的头名水分巨大,科举能越过县试府试,能直接参加院试,考题还这么基础简单的,也只有华朝初立时期才会出现。

    这时候华朝缺少能够管理的人才,才会大开方便之门。

    等到华朝稳定下来,科举制度就会完善,再想要如此就难了。

    林渔是坐上了这趟顺风车,并且打算顺风到底,直接参加秋后的乡试。

    秀才的功名在这时候还值钱,努努力能谋一个差使,但秀才举官难,晋升也难,林渔打算至少考一个举人。

    在林渔眼中还不够格的秀才功名,让整个临州府都喜气洋洋的。

    贡院重开,代表着新的秩序的建立,皇朝稳定老百姓们才能安居乐业。

    马有才特意举办了盛大的赏花宴,邀请新晋秀才们参加。

    林渔推脱不得,当天穿上靛蓝色的秀才服前往知州衙门。

    出门前,林珏对着亲爹左看右看,笑嘻嘻的夸道:“爹爹穿这一身可真好看。”

    林渔怀疑这话带着亲属光环,靛蓝色属实挑人。

    殊不知原主有一副好皮相,皮肤又白,被这秀才服一衬托,确实是姿容过人。

    马有才一看就心中满意,暗道自己选的这头名不但文采过人,而且容貌甚伟,很有一副龙姿凤章的精神气。

    尤其再看林渔虽然出生贫瘠,一言一行却颇有几分风度,顿时更加喜欢。

    这样的人若能前往京城,参加会试,一定能在皇上跟前露脸。

    马有才脸上笑意盈盈,对着秀才们也很客气,虽有威严,却礼贤下士,留给秀才们的印象很是不错。

    林渔满饮三杯,一抬头就能看到马有才的和蔼可亲脸,暗道若不是知道剧情,实在想不到如此平易近人的马知州,心中竟有那么大的谋划。

    幸好,这辈子林珏再也不会进入马家,成为马有才义子受其控制。

    酒席过后,林渔正要离开,却被人截住。

    “林秀才,马大人有请。”

    林渔眉头微皱,猜测马有才打着什么主意,总不会是要收他为义子吧。

    马有才如今看着也才不到四十,想收他为义子难免年纪尴尬。

    林渔打定主意不会认爹,跟着仆从走进院子。

    “大人,林秀才到了。”

    马有才一看见人就哈哈大笑,夸赞道:“初见林秀才文章,本官便知道定是个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林秀才不但文章写得好,人也俊秀挺拔,当为我华朝栋梁。”

    这话夸的有些过分。

    林渔暗道不会真的要认爹吧,若是马有才人品过得去,他认也就认了。

    但这位表面和气,心中奸佞,实在是不可深交。

    “大人谬赞,林某出身贫寒,此次能得秀才功名,多谢大人提携,是圣上给与的机会。”

    马有才眉头微动,越看越是喜欢,觉得他说话也很有分寸。

    他大笑三声,开口问:“听说林秀才夫人病逝,家中无人照料,这样怎么能行,不如由本官做主为你娶一位贤妻,到时候她能替你操持家务,照料孩子,你才能安心读书。”

    林渔心底一晒。

    感情不是要当他义父,是要当他岳父。

    他自然不能答应。

    “多谢大人,只是夫人死前,林某曾答应此生不会再娶,只能婉拒大人好意。”

    马有才眉头一皱,很不赞同:“这如何能作数,你还年轻,如今又是秀才,总不能一辈子孤灯寡影,只要你细细挑选,娶进门的续弦能善待长子,想必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反对。”

    林渔只回答:“话虽如此,但林某已经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再娶。”

    “若林某失信天地,还有何面目处世为人,羞为大丈夫。”

    马有才原以为招婿手到擒来,一提林渔就会上赶着答应。

    到时候他只需要抛出去一个庶女,就能将人牢牢拴住,哪知道林渔竟然油盐不进,一口拒绝。

    他脸色顿时淡了下来,冷哼道:“林渔,你可想好了,今日你说此生不会再娶,他日若是变卦,本官可要问问你为何反复无常,言行不一。”

    林渔毫不犹豫的开口:“多谢

    大人一番美意,林某只愿信守诺言,这辈子绝不会再娶妻生子。”

    马有才沉着脸打量他,却见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甚至看不到以退为进。

    “罢了,既然林秀才执意如此,本官也不好强人所难。”

    说完摆了摆手,让人送他离开。

    只是心底到底是厌恶了林渔,觉得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好好的青云路送到他门口,愣是不会伸手接。

    回到后院,马有才很是发作了一顿。

    马夫人觉得奇怪,问清楚事情经过,忍不住感叹了一声:“这林秀才倒是有情有义。”

    马有才对此不以为然,嗤笑道:“我看他是愚蠢至极,能写出那样的文章来,居然蠢笨如此。”

    在这事儿上,马夫人跟他心思相反。

    她心底里觉得能守住对亡妻承诺,飞黄腾达后也不再娶的男子,实在是世间少有的情种。

    但她不敢说,只是笑着安抚:“大人何必为一个秀才生气,才华再出众,他也不过是个秀才,此次咱们临州可是有整整一百个秀才,难道还不够大人提拔的?”

    马有才一想也是,林渔不愿意接着橄榄枝,有的是人愿意。

    他冷哼一声:“罢了,改日本官再请几位才俊上门做客,到时候你也仔细看一看,选文采出众会做人的婚配。”

    马夫人自然答应。

    若是亲生女儿,她还得劝说一二,至少看一眼人品,可既然是庶女,她何必为了他们去跟马大人闹不愉快。

    马有才到底是耿耿于怀,骂了一句:“白瞎了头民的好位置,早知如此,就该选旁人。”

    马夫人忍不住帮忙说了句话:“我倒是觉得这样正好,显得大人大公无私,一心为朝廷办事儿。”

    马有才一想也是,索性就将此事抛开了。

    至于他的人脉资源,那肯定是轮不到林渔的,自有新上门的女婿来接。

    林渔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马有才想嫁女儿也得他同意,总不能强逼着他娶回家。

    再者,被他当场拒绝,以马有才的性格绝不会再拉下脸见他。

    中秀才后,父子俩的日子也没啥变化。

    该读书读书,该抄书抄书,毕竟秀才有没有粮饷,还得靠自己挣钱养家。

    不过中了秀才也有好处,林渔抄书的价格涨了足足三倍,一下子手头有了余钱。

    有了余钱,林渔就时不时带着儿子上街。

    看到新鲜好玩好吃的,林渔就会带着儿子试试。

    反倒是林珏去了几次就不肯再去,还说:“爹正是备考的关键时期,哪能三不五时的带我出门玩,我又不是小孩儿了,没那么贪玩。”

    林渔解释:“不只是你,爹也想出门透透气,否则一直读书,脑子都读傻了。”

    “那就到处走走逛逛,没必要每次都买吃的喝的,咱家的钱得攒下来,到时候爹还得上京赶考呢。”

    想的倒是很长远。

    林渔无可奈何,只能说:“罢了,那就听你的,走,去买根糖葫芦,吃完咱们就回家去。”

    “爹,我不爱吃糖葫芦。”林珏急得直跳脚。

    结果说不爱吃的人,拿到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就爱不释手,吃起来都小心翼翼,时不时还要举起来让林渔尝一口。

    林渔很信守承诺,果然拉住他往回走,不再继续溜达了。

    父子俩回家路上,刚好遇上一队送亲队伍。

    送亲的排场很长,路上还有人抛洒喜糖,这可是真正值钱的,这么一路洒下来可得不少银子。

    林珏一看来劲了,非拉着林渔跟上去:“爹,我们也去沾沾喜气。待会儿肯定还会发喜饼。”

    第92章 状元郎的陈世美爸爸(6) 状元郎的陈……

    这么大的排场, 不只是林珏想跟着跑,一路上的小孩儿都乐意跟着跑,一时间人潮拥挤好不热闹。

    林渔只能跟上去, 这么多人, 他怕孩子丢了。

    花轿进了大门, 门口果然有人在散喜饼,但凡过来凑热闹的都可以带一块走。

    林珏兴冲冲的钻进去, 再出来的时候一手一个:“爹, 快看。”

    喜饼居然还是白面做的,上头是喜庆的洋红图。

    “你尝尝看。”林珏踮起脚尖来,将喜饼递到林渔嘴边。

    林渔无奈,低头尝了一口,评价道:“味道不错, 你也吃。”

    林珏立刻咬了一大口, 惊讶的说:“里面还加了糖呢。”

    白面, 加糖的喜饼, 顿时收到了围观群众的热爱,前来领喜饼的人只多不少, 一时间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林渔赶紧拉着孩子往外走,怕人太多被踩着。

    林珏一手拿着一个喜饼,咬一口眼睛都笑眯眯的。

    “哎,这不是林秀才。”忽然, 有人一把拽住林渔,惊讶的看着他。

    林渔反应了两秒才回忆起来:“古秀才, 真巧。”

    “不巧啊,我是来参加喜宴的,只是没想到林秀才你也会来。”古秀才笑眯眯的说, 眼珠子却让旁边的孩子身上撇。

    在看到孩子一手一个喜饼的姿势,他一拍脑门:“是我误会了,感情你不是来参加刘兄新婚大喜,而是来领喜饼吃的。”

    “哎呦喂,林秀才,你好歹也是院案首,哪能做这么掉份的事情,不如随我一起进门喝喜酒,刘兄总不会把你拒之门外的。”

    听到这话,林珏吃饼的动作顿住了,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往父亲身后藏了藏。

    显然,他也意识到兴冲冲来领喜饼的行为,可能很给父亲丢面子。

    林渔伸手轻拍孩子的肩膀,脸上神色不变:“刘家发喜饼,我来领喜饼,都是沾沾喜气的事情,怎么会掉份。”

    “喝喜酒就不必了,之前也没说要来,冒然进去连座位都不好安排。”

    古秀才故作惊讶:“林秀才,你真没被邀请啊,刘兄娶的可是知州大人家的小姐。”

    林渔挑眉,暗道没有自己,马有才也有了女婿人选,这动作倒是快。

    不过看剧情线中,一直到十年后林珏高中状元,马家才算出了个人才,就知道马有才眼光不咋地,前头投资的都失败了。

    他只笑着说:“原本也不熟,不过既然吃了喜饼,就烦请古秀才帮忙带一句祝贺。”

    古秀才打量着他,忽然靠近说:“林秀才,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别人祝贺倒也罢了,你来祝贺岂不是让刘兄面上难堪。”

    “听说马小姐原本是看中了你,要下嫁给你当续弦的,哪知道你一口回绝,这才给了刘兄机会。”

    林渔皱眉,觉得眼前的古秀才绝不可交。

    既然来喝刘家喜酒,却在人家门前道新娘子是非,实在是个卑鄙小人。

    他脸色冷淡:“古秀才还未喝酒怎么就胡言乱语了,哪儿来的谣言,绝无此事。”

    “林某告辞了,古秀才好歹也是读书人,当修口德,谨言慎行。”

    说完拉着儿子就走,没有给古秀才再说话的机会。

    看着父子俩的背影,古秀才吐了口唾沫:“装什么装,没了马大人提携,你一个外来户还能升天?现在不承认,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林渔感觉到孩子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紧,低头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了?”

    林珏还拿着两个喜饼,吃也不是吐也不是。

    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父亲,却见他神色平静,并无任何屈辱惋惜。

    “爹,刚才那人说的是真的吗?”

    林渔摇头:“自然是假的,不知道哪儿听来的流言蜚语,真是枉为读书人。”

    林珏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在听见那番话的时候,林珏心底是紧张的,他知道父亲在母亲死前承诺,这辈子都不会再娶。

    可时间长了,心底忍不住还是会担心,父亲正值壮年,如今又考中了秀才,真的能一辈子不再娶吗。

    如果父亲再次娶妻生子,到时候可还会疼他。

    林珏一边担心,一边又觉得自己太不应该,母亲已经离开人世,父亲却还年轻,总不能一辈子孤家寡人。

    感受到孩子的心情,林渔开口道:“答应过你母亲的事情,爹一定会做到。”

    “爹……”林珏觉得鼻子酸溜溜的,说不出话来。

    林渔却拿走一个喜饼,笑着问道:“怎么不吃了,待会儿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说着自己咬了一口,评价道:“味道确实不错,是用了真材实料的。”

    林珏见他吃的很香,顿时也把方才的小插曲抛到脑后。

    他张嘴咬了一大口,笑着说:“是好吃,吃了这饼,咱们中午都要吃不下了,真实诚。”

    林渔见他爱吃,还特意绕道去买了点白面,打算有空就在家做一些尝尝鲜。

    除了偶尔出门溜达,林家父子在本地没有熟人,林渔也不爱交际,并无三两好友,日子过得清清静静。

    马小姐的流言蜚语并未议论开去,毕竟读书人都有脑子,不会在这当头得罪马知州。

    等到秋风起的时候,林渔就得收拾行囊前往青州府参加乡试。

    乡试由朝廷派人监管负责,林渔毫不犹豫的拒绝马有才,也不必担心他会在乡试下绊子,因为到了乡试,马有才就没法插手了。

    林珏才八岁,林渔自然不放心他一个人留在家里,索性就一块儿带上。

    前往青州只有一日的路程,不算远,只是官道都有些破烂,走起来十分艰难。

    为了安全起见,林渔是跟着应试秀才的队伍一起走。

    条件好的秀才,这时候会驾车,一般都是牛车,只有最前头的刘秀才坐着马车。

    不过甭管是什么车,走在这样的官道上速度都差不多,不比两条腿快多少。

    林渔生怕孩子走不动,时不时提议休息一会儿。

    反倒是林珏不同意,并且坚持要提着一个包袱,还说:“当年逃难的时候连吃的都没有,我不也能走,爹,你别管我,可别拉下。”

    “要是因为我迟到了,那儿子连死的心都有了。”

    林渔听得哭笑不得:“这怎么能比,早知如此,也该早早的租车才对。”

    不是他没这个钱,而是出手的太晚,临州府都找不到牛车出租了。

    林珏忽然笑起来,靠在亲爹身边嘀咕:“爹,那还是走着好,你瞧那几位秀才的屁股都要颠成八瓣了。”

    “促狭。”

    林渔往那头一看,可不是,官道无人修缮,十分坎坷,牛车马车走在上头都颠簸不已,方才一位秀才实在是被颠的受不了,下车就是狂吐。

    最后只能让牛车拉东西,自己跟在车后走。

    “若是能把官道修的平平整整,不管是驾车还是骑马,都会更加方便一些,即使是行人也会便利。”林渔开口道。

    林珏却说:“可是修路费钱费人,如今城墙都没修缮完,哪有这个时间。”

    百废待兴可不是一句瞎话。

    林渔笑起来:“也是,得慢慢来。”

    父子俩有说有笑,时不时还能停下来歇歇脚,吃点东西喝口水,时间也没那么难熬。

    只是偶尔有车从身边经过,总会带起许多尘土,一路下来人就灰头土脸的。

    古秀才坐着牛车经过的时候,就瞧见父子俩这狼狈样了。

    他还惦记着上次的事情,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故意大声道:“呦,林秀才怎么也不坐车,不如上来一起走。”

    林渔淡淡回答:“多谢,不必了。”

    古秀才还不罢休,瞧了眼他身边的孩子:“林秀才还带这个书童啊,这年纪也太小了一些,能干什么。”

    “这是犬子,并非书童。”林渔冷声道。

    古秀才哈哈一笑:“是我眼拙,瞧这穿戴还以为是书童呢。”

    不等林渔回话,他大声道:“既然林秀才不稀罕我的好意,那我就先走一步。”

    说完牛车加速,留给他们一脸灰尘。

    林珏捂住口鼻,等车走远了才骂道:“这人肯定是嫉妒爹爹,所以才总是找我们麻烦。”

    “小人而已,不必理会。”林渔笑着帮他拍去灰尘。

    林珏点了点头,忽然又笑起来:“我不但是爹的儿子,还是爹的书童,爹,以后我就给你当书童,我可以给你背书箱。”

    说着兴致勃勃的,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林渔还担心小孩儿会伤心呢,结果一看担心都是多余的。

    前头古秀才走得快,牛车颠簸的更加厉害,差点把他人都颠出去。

    “驾稳点,想颠死我啊。”他忍不住骂道。

    车夫无奈道:“少爷,路就这样,我也没办法。”

    古秀才骂骂咧咧,追上刘家马车的时候冒出坏心思:“刘兄,你瞧见那林渔了没?”

    林秀才长相清秀,虽然娶了马有才的女儿,却是个老实本分人。

    “我出发的早,倒是并未看到。”

    古秀才夸张的说:“他们连个车都没有,父子俩背着行李光靠两条腿走呢,浑身都是泥巴,看着一点读书人的样子都没有。”

    还说:“就他这样还能得院试案首,八成是一时运气,等到了乡试就会现出原形,刘兄,你说是不是?”

    刘秀才皱了皱眉:“我看过林秀才的答卷,文采极好。”

    古秀才见他不接话,心底不悦,暗道又是个装样子的,故意说:“还是刘兄大方,这样的事情都能忍得下。”

    显然是有言外之意。

    刘秀才被他弄得厌烦,索性进了车厢不再说话。

    古秀才自讨没趣,原本想跟着刘家马车,哪知道牛车不顶事儿,半道上车轮坏了,整个只能停下来修。

    林渔带着孩子路过的时候,还微微一笑:“古秀才,我们先行一步,你抓紧时间,别耽误考期。”

    气得古秀才直跳脚。

    第93章 状元郎的陈世美爸爸(7) 状元郎的陈……

    等到了青州城, 林渔就知道自己考虑的确实是太少。

    华朝初立的第一场乡试,各地赶考的考生蜂拥而来,早就把客栈都住满了。

    林渔没参加过科考, 在这上头就吃了亏, 没想到提前一些过来订房间。

    父子俩背着书箱, 带着行李,走了一家一家的客栈, 一直到天黑都没找到能入住的。

    林渔不得已苦笑:“实在不行先找个大通铺安顿下来, 等明天再找。”

    毕竟这都要天黑了,宵禁之后再在街头流连不去会吃官司。

    林珏这会儿反过来安慰他:“爹爹,咱们总能找到的,实在找不到去寺院破庙也能对付对付。”

    这话让林渔诧异。

    林珏解释道:“我知道青州府内有个叫白云寺的寺庙,可宽敞了, 我跟娘就曾住过几日, 只可惜不能常住。”

    林渔秒懂, 摸了摸孩子的头发说:“那咱们过去走走, 让爹看看你们住过的地方。”

    “林秀才。”

    一道声音打断他们的对话,是一张生面孔。

    “不才刘洵, 我们是同一届的秀才,在宴席上应该见过一面。”刘洵笑着开口。

    林渔很快想起来这是谁,可不正是马有才看中的女婿刘秀才。

    “刘秀才,久仰久仰。”

    刘秀才笑了笑, 又开口:“真没想到青州人这么多,许多客栈都已满员, 林秀才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与我同住。”

    这话让林渔诧异,毕竟两人并无交际, 真要说还有一些恩怨。

    刘秀才却十分真心:“家中在青州置办有宅子,虽然不大,住几个人倒是也便宜,最重要是清净,适合备考。”

    林渔果然犹豫起来,他自己一个人无所谓,毕竟还带着孩子,这当头去寺庙有没有地方很难说,就算有,条件肯定也不咋样。

    他看向林珏,后者点了点头。

    林珏心想,寺庙

    里人多口杂,父亲要备考,过去住着总是不方便。

    “那就多谢刘秀才,在下叨扰了。”

    刘洵见他一口答应,高兴起来:“这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自从看过林兄的卷子,我心中仰慕已久,哎,父亲总说我死读书,缺少几分灵气,如今见过林兄的卷子我才知道他这话的含义。”

    说着热络的跳下车,还帮他们提东西,一路上很是殷勤。

    林渔也看出来了,这位脾气是真的好,人也是真的憨厚老实,对马小姐那些似是而非的谣言不屑一顾,完全不放在心上。

    他很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一路的功夫,两人很快称兄道弟,熟络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古秀才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他们好不容易修好马车,赶在关城门前进了青州,这会儿正找地方安顿呢。

    结果一看,刘洵不但没嫉恨林渔,反倒是把人带回家去了。

    古秀才又气又急,想到自己上杆子攀交情,刘洵却对他不冷不热,这会儿对着林渔却热情的很。

    他不禁骂道:“他娘的鳖孙,竟是个喜欢带绿帽的,林渔到底哪里好,把这一个个都迷得不轻。”

    如果古秀才能住进刘家,很快就会知道林渔哪里好。

    距离乡试还有十日,到衙门报道后,林渔与刘洵就开始闭门苦读。

    刘家有下人,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一日三餐都有人送到屋内,林珏都没了发挥的余地。

    受了这份恩情,林渔这日见刘洵十分苦恼,总觉得自己处处不足,却又不知道从何补起。

    林渔奇怪的问:“你既然能考中秀才,名次也还不错,可见基本功还是扎实的。”

    刘洵红了脸:“我也就基本功扎实,这次是我侥幸,可乡试肯定比院试难,我真的是心中没底,这几日都没睡好。”

    他脸上还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林渔沉吟半晌,索性说:“你复习到哪儿了,说给我听听。”

    刘洵倒也不瞒着一一说来。

    论备考的资料,他准备的可比林渔齐全多了,该有的都有了,不该有的也出现。

    刘洵也大方:“林兄若有需要的,尽管拿去看。”

    林渔看了他一眼,心底无奈,拿出一张纸来刷刷刷写了计划。

    “若你信得过我,可以按照这份计划表来复习,比你现在这样胡乱苦读效果好。”

    刘洵低头去看,越看越是惊讶,就这么短短的一会儿功夫,林渔居然为他量身打造了一套复习计划。

    “林兄,你可真神了,你怎么知道我这几个部分最薄弱?”

    林渔解释:“每次说到这几个部分,你总会心虚,说话的声音都小一些。”

    “幸好你收集到的资料齐全,我按照几位主考官的习性脾气,猜测他们出的考题较为务实,所以咱们复习方向往这方面走准没错。”

    最主要的是,百废待兴的时候最需要的,也是务实的人才。

    刘洵看得眼中冒光,如此一来,他就不再是无头苍蝇,终于有个方向了。

    他立刻拍板:“就这么办,林兄,多谢。”

    “等你考中了再谢我也不迟。”林渔打趣道。

    刘洵拿着单子,如果至宝,美滋滋的回屋去了。

    林渔回到屋中,就瞧见林珏板着脸正磨墨呢。

    “怎么了?”林渔开口问。

    敏锐的察觉到孩子不高兴。

    林珏抿了抿嘴角,嘀咕道:“爹,咱们是不是不该住进来,如今反倒是欠了他人情,复习时间这么宝贵,爹爹还要花时间帮他弄什么复习计划。”

    林渔一笑:“若不是刘洵,我们也没有这么安静的屋子住,如今不必发愁一日三餐,住着也清净,确实是欠了人情。”

    “所以我才说。”林珏撅起嘴巴。

    林渔又说:“不过我愿意帮他定制计划,不单单只因为欠着人情,而是因为刘秀才为人豁达,心胸开阔,是个可以交际的人。”

    他趁机教育孩子:“若是他心胸狭隘,寡廉鲜耻,即使是天大的人情,我也不会与之为伍。”

    林珏似懂非懂。

    拍了拍孩子的肩膀,林渔笑道:“你好好想想。”

    后续林珏果然没有再提此事,只是偶尔看向刘洵的眼神带着思量,显然还在思索父亲说过的话。

    十天之后,乡试如期而至。

    林珏是一定要送父亲去贡院的,尤其是乡试跟会试一样,一考就是三场,加在一起得整整九天。

    自从相聚后,林珏还从没有离开过父亲这么久。

    贡院之外,林珏忍不住一次次叮嘱:“爹,碳炉子可带了,笔墨呢?”

    “衣服够不够,要不还是多带一件,万一突然变凉怎么办。”

    “吃的也是,多带总比少带好,要在里头待九天呢,考试不结束,人就出不来。”

    眼看林珏都要考前综合征了,林渔索性一把搂住他:“爹都带了,倒是你在外头要注意身体,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千万别来贡院门口守着。”

    林珏撅了撅嘴巴不肯答应。

    “快答应。”林渔捏住他的脸颊。

    林珏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又说:“等考完我来接您。”

    这个林渔当然不会反对。

    刘洵在旁边看的有趣,忍不住打趣道:“若不是珏儿年纪小,身量不足,不然我还得怀疑你们谁是爹,谁是儿子了。”

    林珏意识到自己太紧张,抿着嘴不说话了。

    林渔哭笑不得,又说:“这几天还得劳烦照顾一二。”

    刘洵一口答应:“我早就叮嘱过了,放心,等你考完出来孩子少一根头发丝,你就唯我是问。”

    这会儿林渔倒是觉得住在刘家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有刘家下人照看,林珏总能安全一些。

    否则他真担心林珏会时时刻刻在贡院门口蹲着。

    走进贡院,林渔就收敛了心思,专心备考。

    乡试考试条件更加憋屈,尤其是他这样高大的男人,坐在小小的房间内简直了。

    吃不好睡不好,能考上举人的别的不说,至少这考试的精神是可贵的。

    等看到试卷,林渔微微松了口气,他压的题虽没全中,但也没偏,框架都在,直接往里头填东西即可。

    看得出来,当今果然重视实务,迫切的需要人干活儿。

    林渔心思一转,提笔落字。

    他在里头稳如泰山,林珏在外头却寝食难安。

    若不是林渔有先见之明,早早的叮嘱过,他还真的想去贡院门口等着。

    如今没去贡院,林珏就在家门口守着,明知道这会儿父亲不会回来,他也宁愿坐在门口晒太阳,不愿意在屋子里凉快。

    刘家的仆从见了,忍不住劝道:“林小哥,你在这儿守着也没用,乡试还有好多天呢。”

    “我知道,但我总想着爹,倒不如在这边守着自在。”

    林珏摆了摆手:“不必管我,要是累了热了我会回屋的。”

    仆从劝不住,见他也没到处乱跑,索性就随他去了,还在他身边放了个小桌子,摆上一壶茶,方便他解渴。

    林珏瞧着这一幕,忽然想起父亲的话。

    他不过是一个孩子,仆从照顾的如此妥帖,肯定是因为主人离开前的叮嘱。

    父亲看人可真准。

    乡试结束这一日,林珏大半夜就醒了,在屋子里硬生生躺到了天蒙蒙亮,就再也躺不住了。

    出去一看,刘家人车都备好了。

    “我就说林小哥肯定早早的起来,走,咱们去贡院门口等着,瞧见那大门也比在家安心。”

    林珏还有些害臊,红着脸说:“其实我早就醒了,但是怕吵醒了大家,没想到你们起的比我还早。”

    几个人一拍即合,驾着车前往贡院。

    到了贡院门口就发现,这样想的不只是他们,这会儿车水马龙的。

    林珏庆幸他们来的早,要不然晚一些车都开不进来。

    他抱着一壶凉茶,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贡院大门,生怕错过一秒。

    第94章 状元郎的陈世美爸爸(8) 状元郎的陈……

    林渔身体强壮, 最重要是心理素质好,走出贡院的时候还能搀扶刘洵一把。

    刚走出门,他就瞧见站在马车顶上的孩子了, 林珏也不怕摔着, 整个人几乎都站在往门口这边张望。

    “快下来。”

    林渔皱眉, 直接把刘洵扛起来,迅速走到了马车旁。

    林珏已经跳下马车, 瞧见父亲的脸色吐了吐舌头, 一个劲的往他怀里冲:“爹,你先喝茶。”

    一副生怕挨骂的模样。

    林渔无奈,喝了一口倒是惊讶:“药茶?”

    “是刘管家请人配的,说这个天气喝刚刚好。”林珏连声解释。

    刘洵在里头

    受了罪,脸色苍白, 听见这话忍不住打起精神来:“小珏儿, 既然是我那管家配的茶, 那叔叔有没有?”

    “当然是有的, 都在马车里呢。”林珏笑着回答。

    刘洵故意道:“可我就要你怀里这一壶。”

    眼看小孩儿嘴巴都撅起来了,刘管家连声劝道:“少爷看着脸色不好, 可不敢直接喝凉茶,还是赶紧的回家歇一歇,请大夫把把脉才安心。”

    林渔抱着孩子一块儿上马车,瞧刘洵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让你故意逗我儿子。”

    刘洵拍着腰背:“这次真累坏了, 一想到若是没考上,三年后还得再来一回, 我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少爷,呸呸呸,您一定能考中, 可不能说这丧气话。”刘管家连声道。

    刘洵顿时不吭声,对父子俩做了个鬼脸。

    “爹,你累不累,还是让我自己坐着吧。”林珏忍着笑,又怕压着父亲太累。

    林渔捏了捏他的脸颊:“看着是没瘦,看来有听话好好吃饭。”

    “那当然,爹说我都会听。”

    林珏又心疼起来:“爹看着却瘦了许多,可见乡试辛苦。”

    “读书人的辛苦算不得辛苦,将来你若是要走科举仕途,也是要过这一关的。”

    林渔不在意这点辛苦。

    即使如此,林珏还是忙不迭的给他捶捶背捏捏腿,上了车就没闲下来过,一点儿都不嫌弃亲爹一身味道。

    瞧着父子俩亲亲热热,刘洵忍不住说了句:“等我有了儿子,也让他给我捶背捏腿。”

    刘洵对自己的成绩没信心,对林渔倒是很有信心。

    发榜这一日,刘管家带着几个小厮出门看榜,刘洵便叮嘱:“仔细看林秀才的名字,他定是能高中,指不定又是榜首。”

    偏偏林珏还特别同意,用力点头:“对,我爹肯定能考中。”

    弄得林渔哭笑不得。

    林珏又开始站在门口往外望,恨不得能把脖子伸到贡院门口。

    刘洵打趣他:“瞧你这样,倒不如方才跟着去了,省得跟猴子似得。”

    林珏也不反驳:“我着急呀。”

    “你爹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刘洵最佩服林渔的一点,就是这位不管什么时候都稳坐泰山,就这心态,他差了十万八千里。

    “林兄,你真的不着急吗?”他忍不住问。

    林渔无奈解释:“不是不着急,而是着急也没有用,若是着急就能上榜,那我肯定比谁都着急。”

    这话将林珏和刘洵都逗得哈哈大笑。

    终于,前去看榜的小厮跑回来,鞋子都掉了一只。

    “中了中了。”

    刘洵猛地起身:“谁中了?”

    “两位少爷都中了。”

    小厮连声喊道:“少爷您是四十六名,林秀才,不不不,林举人是第八名,小的看得真真切切,绝对没错。”

    如此,皆大欢喜。

    刘洵立刻神清气爽,之前的那点不舒服都消失了,招呼着人放鞭炮撒喜糖,还让人操办宴席,说要跟林渔大饮特饮。

    最后虽然被刘管家阻止,说明日就要参加秋宴,不好失仪,先把这顿酒席寄下。

    举人与秀才的地位大不相同,一旦考上,光是免税的一百亩地就是一大笔收入。

    接下来热闹一场接着一场,比秀才那时候可热闹太多。

    林渔也不得不跟着应酬一二。

    半个月后,才总算冷清下来。

    刘洵已经开始准备上京赶考,打算着趁热打铁,拼一拼会试,若是走了狗屎运能考中,到时候就是进士出身,前途无量。

    他自然是极力邀请林渔一块儿上京。

    “林兄,别的不提,咱们一起走总能有个照应,万一有事儿还能相互商量。”

    林渔却婉拒了:“若是我要上京,自然是会跟着你走,只是我并不打算继续科考。”

    这可把刘洵吓了一跳:“林兄,你说什么,你不打算继续考?”

    他比自己不能去还着急:“这是为什么,你的名字靠前,可见才学出众,怎么能不去会试?”

    “会试是好,但远在京城,且是全国英才竞相下场,我在里头又能算什么。”

    林渔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他能考中举人,大多也是托了如今世道的福。

    再者,京城如今纷乱未定,他一个毫无背景的人杀进去,一不小心就会送命。

    “所以我就想着,倒不如在青州某个差使,如今华朝初立,正是用人的时候,举人也能谋得好差事,再过几年恐怕就不行喽。”

    刘洵很不理解。

    他要有林渔的才华,别管多难都要去京城。

    这次他能考中举人,虽有基础扎实的原因,但心底总觉得是林渔的办法好,让他考前复习的,大部分都用上了。

    “林兄,你可得想想清楚,进士出生跟举人谋职怎么能相同,未来的前程差距甚大。”

    刘洵一想,体谅道:“若是因为路费,林兄不必担心,我统统帮你出,大不了你回头还我便是,相信以林兄你的才学,肯定是能高中的。”

    林渔还是摇头:“并非路费问题,我这儿银钱够了,只是有自知之明,打算就此打住,见好就收了。”

    “你,这……害,林兄,你还是好好想想吧,这可是会试。”

    不只是刘洵不理解,刘家人都不理解,就连林珏也不理解。

    “爹,你为什么不去京城?”

    林珏满脸不解:“爹爹是不是担心我,我没事的,如果爹带着我,那我就给爹当书童,千万里都能走的。若是爹不带着我,我就留在临州等爹回来。”

    “爹,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林渔却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发:“你们怎么都对我这般有信心。”

    “爹做这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林渔解释起来,“一来是青州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大费周章,若是一次不中还得再等三年,天下英才那么多,爹可没有自信能一次高中。”

    “二来是我年纪也大了,与其一头钻进科考中,倒不如早早谋个差事,也能为百姓做点事情,不算虚度岁月。”

    “三来……”

    林珏看着他:“三来怎么?”

    林渔笑了笑:“三来青州一地挺好的,气候宜人,父母官也算清明,是个办实事的好地方。”

    林珏抿着嘴角,一副不赞同的样子,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怎么,你不想留在青州吗?”林渔问道。

    林珏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回答:“自然是想的,娘还在临州呢,若是我们留在青州,有空就能回去看她,若是去了京城,恐怕一年到头也回不来一次。”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决定了。”林渔定下来。

    刘洵虽然失望不理解,但还是只能尊重他的选择,并且表示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在他入职前都能住在这里。

    不过林渔也没能住多久。

    第一批考生刚刚离开青州府,前往京城参加会试,后脚青州知府就开始招纳人才。

    这步骤跟现代的考公还挺相似,在乡试之后再根据官场需求,进行分门别类的科考。

    举人秀才都可以参加。

    在应试的人群中看到林渔,知府大人也有些惊讶。

    回头问了几句,他才微微点头,评价道:“虽有才学,却不好高骛远,是个能脚踏实地的。”

    “镇江知县的位置还空着,不如选他上任,举人出身倒也合适。”

    下属惊讶:“大人,不等朝廷派遣了吗?”

    “空着的官职那么多,朝廷哪里能关注到小小的镇江,那地方山多水多良田少,是个不出粮食的地方,本官做主也无妨。”

    几日之后,林渔便接到了任职镇江知县的调令,心底也是大吃一惊。

    要知道县令是正七品的官员,已经开始入品,是正经的朝廷命官。

    更妙的事镇江靠着临州,坐船两个时辰就能到,距离很近。

    这可比他预计的要更好,林

    渔二话不说,直接包袱款款,带着儿子上任去了。

    消息传到了临州,马有才忍不住感慨了一番:“林渔才学还是有的,就是家世太过拖累,目光短浅,成不了大器。”

    “当县令不好吗,老爷不是说,许多进士出身的外放,也就只能当个县令。”马夫人奇怪的问。

    马有才解释:“那是进士多不值钱的时候,你瞧着吧,明年若是能中,一个个前途似锦。”

    想到自家女婿刘洵也中了举人,已经进京赶考,马有才又满意期待:“刘洵还算有些本事,只希望他能一鼓作气,高中状元才好。”

    马夫人笑而不语,她不知道才华不才华,只知道刘洵去青州之前,已经满天下喊着考不中举人,这次考上八成是走了狗屎运。

    刘洵高高兴兴的去京城,最后果然落榜,从此之后会试一届比一届更难,竞争更大,以至于刘洵一辈子只是个举人。

    许多年后,他也彻底放弃了继续科考,谋得差事,忍不住感慨林渔的先见之明,暗道自己白白浪费了许多光阴。

    这些话略去不提,林渔此时已经带着孩子新官上任三把火。

    第95章 状元郎的陈世美爸爸(9) 状元郎的陈……

    “爹。”

    林珏背着书袋子, 快步跑到田埂边,脱了鞋子就要下地。

    林渔正在观察稻田的长势,见状头也不抬的阻止:“别下来了, 我这就要上去了。”

    哪知道林珏动作快, 这会儿已经到了地里头。

    他笑嘻嘻,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了林渔身边,大声道:“今天夫子夸我了, 说的若有打算, 明年县试可以下场试试。”

    林渔回头,正瞧见小孩儿一张脸红扑扑的。

    因为这些年被养的极好,身量拔高许多,已经到他肩膀了。

    与当年总有几分沉郁,心思敏感的孩子不同, 林珏此刻看上去大大咧咧的, 乐观开朗。

    “不错, 那你想试试看吗?”林渔反问。

    林珏毫不犹豫的摇头:“我年纪还小, 再等两年也来得及,再说了, 若要参加县试就得回临州。”

    父子俩抵达镇江已经是第三年,林渔这知县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年底就要参加考绩,到时候职务也许会有所调整。

    林珏心底认定, 自家爹爹为国为民,呕心沥血, 尤其是为镇江百姓做了许多事情,一定能得优等。

    他才不会在这个当头离开镇江去考试。

    林渔见他做了决定,也不反对, 从地里头上来,随意抓过一把草擦了擦腿上的泥巴。

    “爹,蚂蟥。”

    林珏跟着上去,哪知道一上岸就吓得惊呼。

    他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却怕这种吸血的虫子,偏偏身娇肉嫩,每一次下田都会被蚂蟥盯上。

    林渔无奈,弯腰替他拔下来:“不让你下你偏要下。”

    “爹都能下,孩儿为什么不能下。”

    林珏看了眼流血的小腿,不见蚂蟥就不在意了,迅速的学着林渔的方法擦去泥巴。

    父子俩顺着田埂往回走,周围的百姓已经见怪不怪,只是每每露出尊敬的表情行礼。

    “大人,可要回衙门。”小厮上前问。

    林渔点头:“先回去做个记录,今年稻子的长势不错,若秋收顺利,应该会是个丰年。”

    一听这话,小厮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这都是多亏了大人,镇江百姓以前连吃饱饭都难,哪能想到今天的好日子。”

    回到衙门,林渔果然先做记录,他有一本专门记录农事的本子,三年下来已经积累了厚厚一叠,都是镇江一带的农事。

    林珏自告奋勇:“爹,你念,我来写。”

    “好,那你就帮我写,正好爹能歇一歇。”林渔很乐意使唤孩子。

    林珏显然是做惯了这活儿,刷刷刷记录起来,笔迹端正,与林渔写下的字还有几分相似,仔细一看,父子俩的字一脉相承。

    写完了,林珏低头吹了吹墨汁,不禁抬头问:“爹,这些派人去查也行,为何你每次都亲自下地查看?”

    “您是不是不放心下头的人?”

    他虽然年幼,但也知道镇江很有地头蛇,当年父亲过来的时候,也是花费了一番力气才终于收服。

    林渔却解释:“那倒不是,只是百姓见我亲自下田,事必躬亲,定然会更加重视,愿意按照我教导的法子来种地。”

    “如果我不去,只派人去查看,他们固然也会找班,但总不会如此上心。”

    林珏歪了歪头,奇怪道:“可是种地收粮食,这是关乎他们自己的口粮,他们为何要这样?”

    “百姓愚昧,许多人难以接受新事物,即使是好办法想要推行下去,也会有诸多阻碍。”

    林渔打了个比方:“你瞧田间的老农,他们种了一辈子的地,心中自有一套种地的办法,你爹我虽然是知县,可在他们眼中,或许只是个五谷不分的读书人。”

    “若只在城门口贴个告示,能有十分之一的人愿意看,愿意听就不错了。”

    林珏明白过来:“我知道了,所以爹才会事必躬亲,让百姓们知道您不是五谷不分的人,跟着您做准没错。”

    林渔笑起来:“不错。”

    甚至还挤了挤眼睛:“第一年秋收的时候,周围百姓见我种的稻子产量比他们更好,自然是心悦诚服。”

    林珏看着父亲,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

    他心想,道理多少人都知道,可一旦考中功名,入朝为官的读书人,大多自持身份,哪里会跟爹爹一样事必躬亲。

    林珏伸手帮他捏着肩膀,口中说:“爹,我会努力读书,将来考中功名,当一个跟你一样的好官。”

    林渔笑起来,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有这个觉悟很好,将来不要忘了今日的话。”

    “我肯定不会忘。”

    林珏此刻信誓旦旦,一直到年底时分,林渔三年的考绩成绩下来了。

    看着文书上的考绩,林珏不敢置信:“怎么会只有中上。”

    华朝官员考绩分为就等,分别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

    中上看着不错,实际上已经排到第四,算不得好成绩。

    若是上上等,那是可以立刻升职的。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爹到镇江这三年做了那么多事情,当地百姓安居乐业,生活日益富裕,甚至连官道都修整了两次,怎么可能只有中上。”

    相比起激动无比的儿子,林渔倒是淡定的很。

    他确实是做了许多实事,但这三年固守镇江,压根没疏通过人脉。

    朝廷考绩是有比例的,能给他一个中上,已经是他政绩做的不错,十分受到本地百姓爱戴的结果了。

    “好了,这么激动做什么,坐下来喝口茶消消气。”

    林珏眼睛红彤彤的,气愤不已:“爹,你怎么还坐得住,他们不公平。”

    他急得直跳脚:“我们去找知州大人,或者知府大人分辨分辨。”

    林渔赶紧把人拽住了,直接按在了桌子上。

    “喝茶。”

    林珏拗不过父亲,只能气呼呼的一饮而尽。

    喝的还是凉茶,大冬天的,林渔特意为他准备的。

    几口茶下肚,林渔才问:“你是我儿子,自然觉得自己的父亲顶顶好,应当拿到头筹。”

    “可是珏儿,你可想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青州府这么多,你常年留在镇江,何尝知道外头的事情?怎么就确定人家拿不得上上?”

    林珏抿紧嘴角,一脸不赞同:“我就是知道。”

    “前些

    时候我还遇上隔壁秦川过来的人,他们都说当地父母官不作为,弄得他们日子艰难,所以才来镇江投奔亲戚。”

    林渔又帮他倒了一杯水:“那只是青川,青州之下有三十三个县,你爹我能排到第四,这成绩已经不错了。”

    林珏支支吾吾不说话了。

    他其实清楚,爹之所以只能得中上,或许是逢年过节没给上头送礼的缘故。

    一时间,小孩儿心底冒出一个念头,若是爹多送一些昂贵的礼物,也许就能拿到上上。

    但他不敢说,怕爹爹生气。

    林渔继续说:“我倒是觉得中上很不错。”

    “既能拿到中上,可见上头对我的表现还是满意的,不出意外能继续留任镇江,我在镇江的布置才刚刚开始,若是走了,之前所做的就白费了。”

    “与其升职,倒不如再留几年,把该做的事情做做好。”

    林珏低下头:“可是这样对爹爹不公平。”

    “既然是我心智所求,公平不公平有何干系,再者,凡是考绩,多有从心,你觉得不公平,想必考绩太差的那些官员,一个个也都觉得不公平。”

    林珏拧起眉头,好一会儿,他忽然冒出一句:“若是有个公平公正的办法,少些人心就好了。”

    “好孩子,你很有想法,将来或许大有所为。”林渔笑道。

    林珏若有所思。

    不管他心底多不服气,认定自家亲爹非得上上才行,考绩出来后就不会再更改。

    别看他闹脾气,实际上也知道去找上头辩驳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出所料,林渔果然没有调任,继续留任镇江。

    他依旧还是之前的那位知县,该下地下地,该视察视察,对知县的职责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林珏都看在眼中,一日见父亲累得捶背,忍不住心疼。

    帮忙捶打着后背,林珏开口问:“爹,难道你不觉得不甘心吗,如果干得好干的考绩差不离,您又何必这么辛苦。”

    林渔微微挑眉:“那我问你,入朝为官是为了什么?”

    不等林珏回答,他追问道:“可还记得去年秋天,你跟爹爹说过的话。”

    林珏沉默半晌,回答:“我说过,想做一个跟父亲一样,能为百姓做一些实事,让百姓安居乐业,能被百姓爱戴的好官。”

    林渔便说:“既如此,心愿志向当排第一,考绩只能排第二,怎么能为了第二,反倒是牵累了心中第一。”

    “孩儿记住了。”林珏沉声道。

    他没有反驳,心中却还是有疑虑。

    一日夫子见他沉默,不如以往活跃,便单独问他:“可是心中有事?”

    林珏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学生只是在想,读书科举,入朝为官,到底是为了什么?”

    夫子一愣。

    随后笑起来:“学会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世间芸芸众生,大多求的是光宗耀祖,荣华富贵。”

    林珏一听,顿时抿嘴不吭声了。

    夫子话锋一转,又说:“不过人生在世,总该有志向才对,否则庸碌一生,又有何意义。”

    林珏若有所思。

    从这一日起,他总是下意识的去观察身边的人。

    勤奋苦读的同窗,看似豁达,实则无奈的夫子,还有街道上的百姓。

    日复一日,原本激愤不平的心情,反倒是平静下来。

    三年又是三年,镇江已经大变样,曾经青州府最贫困,百姓们连吃饱肚子都难的地方,如今家家户户都丰衣足食。

    林珏觉得自己大概懂了父亲的意思。

    这一日,他来到林渔的面前:“爹,今年我想下场试一试。”

    第96章 状元郎的陈世美爸爸(10) 状元郎的……

    十三岁, 正是参加县试的好年纪。

    林渔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并且早早的清点人手,派人送他去临州参加县试。

    父子俩的户籍落到临州, 但这六年一直生活在镇江, 只有逢年过节会特意去扫墓祭祀。

    以前都是林渔带着孩子一块儿回去, 这一次,林珏却需要自己上路。

    因为这一次的考绩中, 林渔终于靠着出色的政绩, 拿到了一个上上。

    调令已经下来,他即将前往青州,当一个正六品的通判。

    知县到通判隔着两级,这次的调令可算十分优待,但催得也急, 林渔交接后就得立刻赶往青州, 根本没时间陪孩子回乡赴考。

    十三岁的孩子独自回乡备考, 林渔心底总是不放心, 连着几日都在叮嘱。

    反倒是林珏小大人似得,反过来安慰:“爹, 别担心,临州我熟悉,而且身边还带着人,不会有事儿的。”

    “倒是你此去青州, 人生地不熟,一上任就是通判, 还得小心行事。”

    林渔听得哭笑不得:“你倒是担心起我来。”

    临了又嘱咐:“等成绩出来就直接去青州,不用再来镇江,这边的东西我都会一块儿带走。”

    “知道啦, 您都说了三遍了。”

    林珏无奈,脸上却没有不耐烦,反倒是很享受这份唠叨。

    一月底,父子俩头一次分离。

    林珏坐船前往临州参加县试。

    林渔包袱款款,带着家当前往青州赴任。

    镇江到临川不远,走水路当天就能到,只是往年都是父子俩一起走,在船上还能说说笑笑,时间并不难熬。

    这会儿只有林珏一个人,他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就拉着两个随从说话。

    “也不知道爹到了青州没有。”

    “老爷比少爷晚一些出发,镇江距离青州更远,想必还未到。”

    林珏瞥了他一眼,又叹气:“那他肯定也在想我。”

    “那是自然,老爷不放心少爷,肯定是时时刻刻都惦记着。”

    林珏这才高兴了一些。

    船上的风景大同小异,他看了一会儿就厌烦了,翻了几页书又静不下心来。

    随从一看,索性拿出一壶茶,一叠点心。

    “老爷说您在船上不必一直看书,不然容易眼晕,不如喝点茶吃些点心,很快就到了。”

    林珏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爹爹准备的。

    “好吃。”他最喜欢镇江的桂花糕,松软可口。

    吃了几口,又有些感慨:“等到了青州,恐怕就吃不到这么地道的桂花糕了。”

    “这有什么,到时候派人来买就是。”随从笑道。

    林珏心想那怎么能一样,平日里爹爹牵着他的手逛街,停下来为他买的桂花糕,恐怕再也不会有的。

    不过转念一想,没有桂花糕,肯定会有别的什么糕,也是一样。

    在船上的时候,林珏还有几分孩子气。

    等踏足临州的地界,林珏立刻将这些孩子气都收起来,变成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随从在码头租了车,装着行李往城里头走,父子俩早就将当初的小院子买下来,倒是不怕没有落脚的地方。

    “等等,先去祭拜一下娘再进城。”

    随从自然答应。

    林母的坟头干干净净,一看就是有人常年照看的。

    林珏每次来都会有说不完的话,最后都是以一句:“娘,请你放心,爹爹把我照顾的很好。”

    作为结束。

    这么一耽搁,一行人入城的时间就晚了些。

    到了城门口得查看路引,缴纳入城费。

    守城门的见他们驾着车,原本要仔细搜查,一看路引就满脸笑容,客客气气的放行,连入城费都说不要了。

    林珏不免皱眉,还是让随从将入城费给了,他可不想在这样的地方落人把柄。

    等回到老宅,林珏忍不住说了句:“竟然还要缴纳入城费,比镇江差远了。”

    随从笑道:“可不是,林大人鼓励买卖,除了商队,普通人进城都不需要缴纳费用,对老百姓而言实在是好事儿。”

    林珏有些小骄傲。

    他比随从知道的更多。

    每年县城都是要往上面缴纳税赋的,入城费也是较为常见的税收之一,是当地父母官能自行裁量的范围。

    林渔之所以能废除这项

    税收,是因为镇江连着几年的收成都很不错,其余的税赋已经足够。

    若非如此,少了这项收入,镇江财政可就困难了。

    林珏不说,但林珏骄傲,毕竟镇江税赋富裕,证明林渔这个父母官做得好。

    第二天,他还特意去街头巷尾瞧了瞧,越看越觉得临州比镇江差远了。

    街道上虽然也热闹,但行人脸上的多是匆匆,笑容也少一些。

    尤其是临州城里居然还有贫民窟,他去看了一眼,乞丐不少。

    镇江可是少见乞丐,尤其是城里头,但凡勤快些的都能吃饱穿暖。

    带着这样的小骄傲,林珏参加了第一场县试。

    就如林渔猜测的那样,短短六年的时间过去,华朝的科举制度已经完善起来,光是一个举人,就得先通过县试、府试、院试。

    当年的便利已经全部消失,打算走仕途的,一个个都得从头考起。

    在镇江的时候,林渔也负责主持每年的县试,所以刘珏对流程十分熟悉。

    考卷发下来之前,林珏心底还有略微紧张,等看到考题,他心中一松,觉得自己一定能中。

    发奋苦读了六年,林珏对自己很有信心,下笔如有神。

    这一幕落到了马有才的眼中。

    原本作为知州,如今县试已经不归他管,但这些年来,马有才依旧不放弃培养自己的人才。

    当年刘洵一次就考中举人,马有才还以为这位女婿大有所为,哪知道上京赶考后名落孙山。

    连考了三次都没考中,刘洵只能放弃继续科考,回乡后想某一个差事。

    可如今举人已经没那么值钱了,想要好的差事还得上下打点。

    马有才对这个女婿大失所望,也不愿意花大力气帮他疏通关系,最后刘洵只能当个主簿,如今已经带着妻儿赴任去了。

    这还不如当年林渔直接放弃科考,至少直接成了知县,从主簿到知县,那可是千难万难。

    马有才当年笑话林渔短视,放弃大好前程当个芝麻绿豆小官,如今看来他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他不知为何一直分外关注林渔,自然也知道林渔独子林珏参加了今年的县试。

    考场内看了第一眼,马有才心底就暗暗吃惊。

    林珏长得实在是太好了,林渔当年相貌过人,没想到这个儿子青出于蓝。

    虽年岁小一些,还有一些稚气模样,但身高颀长,想必将来会是个伟男子。

    马有才不禁走到了林珏身边,低头去看他的卷子。

    林珏笔头都没顿一下,继续答题。

    马有才越看越是满意,心中啧啧称奇,暗道虎父无犬子,林珏的答卷比起当年林渔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蓦的,马有才心底冒出一个念头来。

    当年他一念之差,在林渔果断拒绝联姻后,就把人直接撇开,不再搭理。

    如今林渔都成了青州通判,虽然官职还不如他,可却很得知府喜欢,前途无量。

    偏偏此人对亡妻一往情深,信守诺言,这些年来果然并未再娶,一心一意抚养独子长大成人。

    有林渔作为引路人,林珏文采又出色,将来的成就定然比父亲更高。

    马有才离开前又看了眼林珏,心想,当年没拉拢老子,如今拉拢孩子也不是不行。

    林珏若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狠狠唾一口。

    他可还记得当初马有才想给他爹做媒,结果没能把女儿嫁过来就翻脸不认人,对他很是冷淡,以至于父亲受了不少白眼。

    再者这些年林渔带着他回来祭祀,碍于情面每次都会往马家送些土产,马有才一次都没接待过他们。

    可见是个心胸狭隘,很是记仇的小人。

    林珏对他不满的很,若不是林母葬在临州城外,他的户籍又落到了这里,才不会一年年的回来。

    考试结束,林珏忍不住吐出一口气,心想爹说的对,考试确实是个体力活。

    得亏这些年他坚持锻炼,否则这么长时间考下来,身体都要虚脱了。

    他慢悠悠的走出贡院,找到自己的牛车就跳上去:“回去吧,肚子饿了,有没有吃的。”

    “羊肉酥饼,老爷特意吩咐过的,说您就爱吃这个,每次回来都要吃好一些。”

    随从拿出热乎乎的酥饼:“老爷还说你正在长身体,贡院里的吃食填不饱肚子,让我多准备一些,这样您出来就能吃上热乎的。”

    林珏原本还觉得浑身酸痛,这会儿舒坦了,浑身都是力气。

    “还是我爹最好,唔,好吃,真香。”

    坐车回家的功夫,他一口气吃了两个大酥饼,吃的嘴角留香。

    林珏看起来胸有成竹,但县试发榜这一日,他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

    一次次跟身边的随从说:“我爹当年是头名,若我考不中的话,岂不是给爹丢人了。”

    “少爷,您一定能考中的。”随从说道。

    正当这时候,后头有位富家少爷模样的人嗤笑起来:“哪儿来的土包子,竟敢口出狂言。”

    原本是让人生气的话,但林珏一听,忽然想起当年的事情来。

    不禁心想,若是待会儿自己也得了头名,岂不是跟爹爹一样一样的,现在他理解爹爹为何不生气了,因为心中有把握。

    他回头看了眼,脸上还带着笑容,点头道:“是极是极,确实不能口出狂言。”

    对方没想到他干脆利落的认错,一时都愣住了。

    等人走远了,后者才嘀咕:“这家伙不会是在阴阳我吧。”

    第97章 状元郎的陈世美爸爸(11) 状元郎的……

    “张叔, 我是头名,没有辱没爹爹的教诲。”

    名次出来,林珏终于绽开笑容, 脸上有了小孩儿的雀跃, 恨不得现在就跑到亲爹跟前, 告诉他自己也考中了头名。

    确定好名次,林珏就美滋滋的往外走。

    正巧遇见那富家少爷还在张望, 林珏笑着喊道:“多谢吉言。”

    看着林珏的背影, 富家少爷气得咬牙切齿:“该死的,他果然在嘲讽我。”

    林珏考中头名,高兴异常,特意去了趟羊肉酥饼的铺子,敞开一口气吃了三个酥饼, 两碗羊肉汤。

    随从只得劝他悠着点:“县试之后还有院试, 可不好吃坏肚子。”

    “这才哪儿到哪儿, 爹长得高, 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一些才好。”

    要是因为吃不好而没能长高, 那可很不好。

    等林珏吃饱喝足慢慢溜达回去,门口却有人等着。

    主仆俩都愣了一下,林家在临州没有亲朋好友,一直都无人拜访, 再者,县试也不会报喜。

    可看来人的穿着, 应该是衙门的人。

    “这位就是林童生吧,小小年纪果然是一表人才。”

    “未过院试,当不得秀才。”林珏眯了眯眼睛:“您是?”

    “林童生, 马知州有请。”

    林珏挑眉,仆从有些担心,却见他神色镇定,施施然的跟着走了,连衣服也没有换一身。

    马有才果然特意等着,瞧见他便扶着长须大笑:“妙妙秒,当初你父亲一举高中,当时本官便觉得他是个人才,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今日一见,林贤侄只怕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林珏心底古怪,毕竟当年的事情说不清,至少如今父亲与这位马大人毫无交情。

    他躬身行礼,表现是分外尊重:“马大人谬赞,珏还年幼,差父亲远矣,能见到大人已经是珏的荣幸。”

    见他如此识相,马大人更是高兴,拉住他竟是聊起家常来。

    甚至说:“当年本官与你父亲也有几分交情,其实你不必客气,喊我一声世伯也可。”

    林珏眼神微闪,脸上尊重,心中嘀咕,口中只说:“珏不敢,若是让父亲知道我在马知州跟前失礼,定会狠狠教训我。”

    “你父亲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过迂腐。”

    马有才挑眉,绝对给林家父子递出橄榄枝:“你可知道三年之前,为何你父亲治下的镇江样样都好

    ,却只排到了中上吗?”

    他满意为林珏肯定会惊讶追问。

    哪知道林珏一头雾水,迷迷糊糊的说:“什么中上,大人,父亲只让我闭门苦读,这些年来学生日夜苦读,外头的事情是一点都不知道。”

    马有才一顿:“你不知道。”

    心想林渔就一个儿子,居然连这样的事情都不告诉他。

    既然父亲当官了,怎么会不让儿子耳语目染,反倒是只让他一心读书,难不成是要把人养成书呆子不成。

    马有才拧眉:“这可不行,既然是读书人,那迟早都是要入朝为官的,还得多多关注朝廷大事才好。”

    林珏害羞的笑:“父亲说我还小,只需专心读书就好,没必要多费那个心力。”

    随后还补充:“学生心底也这样想,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当前还得好好用心,先把科考度过。”

    马有才很不赞同:“读书要读,前头的事情也不能一无所知。”

    “大人说的有理。”

    林珏这么说,脸上却分明写着我听我爹的。

    弄得后半程马有才都无话可说,觉得这小子长相聪明,实则长着一颗笨心肝,跟当年的林渔一样不识好歹。

    聊了半天,马有才不悦的将人打发走。

    回到后院便跟夫人抱怨:“林渔好歹也是一地父母官了,见识竟然如此短浅,把孩子养成了个书呆子。”

    “这样的即使将来能考中,又能有什么前程。”

    马夫人却关注另一点:“林大人竟然一直没有续弦?”

    “听说是没有,家里头不知道有没有养着几个。”马大人说。

    马夫人感叹道:“别都不提,光是他对亡妻的这份信守承诺,也真真是难得,老爷,我看林渔有千般不好,至少是个实诚人。”

    马知州很不是滋味:“实诚有什么用,花了六年才升任通判,我可听说知府让他上去,是前一任通判贪赃枉法,直接被判了斩立决。”

    “你以为他升官了,实则那是个苦差事,是去救火的,他若做不好,有的是挂落吃。”

    林珏离开衙门,笑盈盈的小脸就板起来了。

    要不是有人看着,他都想朝着大门唾一口,什么东西,一直说他爹坏话。

    前些年他们来拜访,大门都不开一下,现在却满口贤侄,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来之前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说这位马知州虽有一些才能,为人品行却堪忧,临州如今还没爆出问题来,只因为他掩饰的好。

    这几日林珏到处走,到处看,隐约也看出一些问题来。

    马有才不清白。

    绝不能跟这样的人太过亲近,否则哪天被拖下水淹死还不自知。

    之后几日,林珏都分外老实,乖乖的待在家中备考。

    他几乎是数着日子算时间,巴不得明天就是府试,后天就是院试,一次考完就能离开临州。

    可惜科考就是如此费时间。

    林珏终于考完一连串的科举,拿着秀才的功名奔往青州,已经是秋后的事情。

    前一日发榜,他一刻都不能等,第二天就直接上船出发。

    第三天码头上,林珏刚下船就看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爹。”他惊喜的喊道,还以为没提前来信,爹不会来接。

    林渔朝他笑了笑:“就知道你肯定会赶着过来,走吧。”

    留下仆从处理行礼,林渔直接把孩子捞起来,放在了身前,父子俩骑在一匹马上。

    “爹,你什么时候会骑马了?”林珏惊讶的问。

    林渔解释:“来青州后学的。”

    “通判职掌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审理事务,会骑马会方便一些。”

    毕竟其中有些急务要处理时,坐马车太慢,也不如骑马来得方便。

    林珏两眼放光:“我也想学,爹爹教我。”

    “可以,只要你不怕累就行。”林渔笑道。

    林珏自然是不怕的,他摸了摸身下的鬃毛,很是喜欢。

    “爹,你怎么不问我考得好不好?”

    林渔被逗笑了:“自然是考得极好。”

    林珏摸了摸鼻子,说:“也不算太好,虽然县试是头民,但府试只得十三,院试也只得第八,没能夺得小三元。”

    “你才十三,能一举高中已经不错。”林渔笑着拍了拍他脑袋。

    林珏却说:“爹当年也是一次考中,还是一次考中了举人。”

    “你爹我当年几岁,你几岁,怎么,非得把你爹我比下去才行吗?”林渔失笑。

    父子俩有说有笑,一路进了青州。

    “林通判。”守城的侍卫问好。

    见到坐在他怀中的孩子,纷纷猜测这就是林通判家中独子,听说是去临州科考了。

    等进了城,林珏忍不住问:“爹,这才几日,他们看起来很服你。”

    “这你又知道了。”

    林渔翻身下马,拉住他进了一栋小院子,这院子比临州府的大一些,是个二进的小院,但比镇江衙门小许多。

    里头倒是安排的井井有条。

    “你就住东厢,这边阳光敞亮,适合读书,住着也便宜。”

    林珏点头,房子大,主人少,父子俩住着十分宽敞。

    他忙不迭的缠着林渔问:“爹,你跟我说说青州的事情呗,这都大半年时间了,肯定发生了不少事情吧?”

    “我听说前一任通判是犯了事被处置了,您刚过来的时候是不是被刁难了?”

    “如今工作可顺利,会不会很忙,青州毕竟人多,父亲是通判,得听知府大人的话,肯定不如在镇江自在。”

    这话倒是说到了林渔心坎儿里。

    他笑起来:“可不是,在镇江你爹我是父母官,只要不违法乱纪,什么都是一把手。”

    “等到了青州却有不同,人际关系复杂许多,确实是有许多头疼的地方,不过珏儿放心,你爹我能应付的过来。”

    林珏眼睛亮晶晶的,趴在他肩头问:“爹,那你跟我说说呗,我想听。”

    林渔挑眉:“做了一天的船不累吗,不先歇一歇?”

    “不用,我身体好着呢。”

    林珏哪儿能歇下,这么长时间不见,他一肚子的话想说,更想听父亲说。

    林渔无奈,只得从头开始讲。

    他从不瞒着孩子,官场的惊险和诡谲一一到来,通判的位置自然不是那么好做的,尤其是青州通判。

    结果说到一半儿,正到精彩的地方,外头来人了。

    “林通判,听说你家公子今日到了,我们特意送来贺礼。”

    “这位就是林公子吧,来来来,这是叔叔给你的见面礼。”

    “林通判风采耀人,林公子也是一表人才。”

    陆陆续续上门的人,一个个都提着礼物,不算贵重,但都十分客气,显然是提前打听过的。

    林珏朝着亲爹眨巴了一下眼睛,愣是喊了十七八个叔叔。

    他现在算是明白父亲之前的话,青州的人际关系,确实是比镇江复杂许多。

    大概是因为林家没有女眷,所以来的都是男人,拍着林珏的肩膀猛夸。

    笑到最后,林珏的脸都要僵了。

    等人好不容易散去,他揉了揉脸颊,扑哧一笑:“现在我可算放心了,爹如今肯定如鱼得水。”

    “让你笑话我。”林渔无奈的捏了捏他的脸颊。

    又催着他去吃东西,让他洗漱完早些休息。

    结果林珏吃完饭,眼皮子都打架了,还拉着林渔要听后半段。

    林渔只得把人带回去:“今天咱爷俩一块儿睡,躺下慢慢说。”

    林珏迅速钻进被子,还说:“爹,那你快来,我帮你暖被窝。”

    林渔哭笑不得,结果这孩子看着精神,刚躺下没一会儿就打起小呼噜了,哪里还能听后半段。

    第98章 状元郎的陈世美爸爸(12) 状元郎

    的……

    林珏最后还是没能听到后半段。

    赶路实在是太累了, 小孩儿的身体睡眠嘎嘎香,愣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第二天起来的时候, 身旁的位置都已经凉了。

    林珏掀开被子跑出去, 刚到门口就被拦住了。

    “少爷, 老爷已经去衙门了,让您起来后先用早点, 今日没啥事情, 可以好好休息。”

    林珏顿时失望:“已经走了啊,都怪我睡得太沉了。”

    原本他还想着听完后半段了。

    仆从都是从镇江带过来的老人,听见这话笑起来:“老爷特意叮嘱过,做的都是您爱吃的,您看看喜不喜欢厨娘的手艺, 若是不喜欢再换一个。”

    林珏上桌一看, 倒是惊讶:“竟然还有云片糕, 做这多费功夫。”

    “老爷说您喜欢吃这一口, 厨娘特意去学的。”

    林珏心道,厨娘大概是怕他这个小少爷不好伺候, 丢了差使。

    既然亲爹都走了,他只能坐下来慢慢吃,饭菜味道果然不错,都是照着他的口味来的。

    “好吃, 不必换了,这个厨娘的手艺就挺好。”林珏笑道。

    只是吃过早点, 他就无所事事起来,满院子的溜达了一圈,也没瞧见什么新奇的。

    倒是院子里种着一颗桂花树。

    仆从见他盯着那桂花树看, 笑着解释:“刚过来的时候,老爷看了好几个院子都不满意,直到看到这棵桂花树,立刻就定下来了。”

    “少爷您猜猜看是为什么?”

    他故意卖关子。

    林珏扑哧一笑:“定是蟾宫折桂意头好。”

    “老爷当时说,这桂花树倒是不错,等了秋天,少爷能吃上最新鲜的桂花糕。”

    林珏抬头,正好能看到树梢上金灿灿的桂花,忍不住笑起来:“是啊,看着就新鲜。”

    他兴冲冲的撩起袖子开始摘桂花,提议道:“回头让厨娘做桂花糕,等回来正好能吃上。”

    到时候就摆一壶茶,一边吃桂花糕,一边听着爹说后半段。

    林珏盘算的好好的,结果桂花糕新鲜出炉,林渔却一直没回来。

    好不容易有个信,却是派人回来说公务繁忙,今日不能回家吃饭,让他先吃别等着。

    林珏一开始不乐意,想多等一等,想着等一会儿也许就回来了。

    回来报信的却说:“老爷说了,今日出了个案子,恐怕是回不来了,让您千万不等,饿坏了他反倒是担心。”

    说着还把手中的点心盒子放下:“这是老爷派人买的蜜饯,青州府最有名的门店,味道很好,说是给少爷赔罪的。”

    林珏抱着蜜饯,抿嘴道:“父亲公务繁忙,我做儿子的只会体谅,哪里还需要他赔罪。”

    “那就请少爷早些用饭,早些休息,别伤了身体。”

    林珏叹了口气,只能一个人吃饭,桂花糕的滋味也没那么好了。

    仆从见了,低声道:“少爷放心,树上桂花多的很,明日还能做最新鲜的。”

    哪知道连着几天,林渔都忙得脚不沾地,早出晚归的,还是特意回家一趟看看孩子,说不上几句话又得出门。

    林珏见他面上沧桑,两只眼睛都是血丝,心底担心不已。

    这一天,他终于忍不住了。

    让厨娘准备了几样爹爱吃的饭菜,林珏提着食盒,坐着马车,直奔衙门。

    到了衙门口,林珏却犹豫起来,生怕自己冒然过来给爹爹添麻烦。

    结果正犹豫着,一位衙役发现了他:“这不是林通判家的公子吗,这是给通判送饭来了,快请进。”

    林珏没了犹豫,开口问:“不会打扰父亲办公吧?”

    “不至于,各家各户都会送饭过来,不过林通判倒是第一次。”

    衙役笑呵呵的说:“林通判说怕麻烦,都是跟小的们一起吃,他也不挑食,很是平易近人,一点通判的架子都没有。”

    他一路笑呵呵的,看起来十分佩服林渔。

    林珏忍不住多听了几句,心想父亲果然受下属爱戴。

    屋里头果然忙忙碌碌,林珏刚拎着食盒进门,林渔就发现了。

    “你怎么来了。”他捏了捏眉心,实在是这案子关系重大,一个不好就惹麻烦。

    衙门里都焦头烂额,林渔也是没办法,否则孩子刚回来,他肯定是要陪几天的。

    “爹,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林珏开口问。

    林渔见他提着食盒,索性清了个地方出来:“倒也不打扰,我正好饿了,吃点东西让脑子歇一歇,待会儿办公更有劲。”

    旁边的衙役笑起来:“还是小公子说话管用,方才我们劝大人歇一歇,大人也是不听。”

    “爹,公务再重要,你也要保重身体。”林珏满脸不赞同。

    林渔只得答应。

    一口气吃光了食盒饭菜,林渔才吐出一口气:“既然来了,那就帮父亲一个忙。”

    “什么忙?”林珏立刻打起精神来。

    林渔拿出一个荷包,塞进他手中:“去多买一些肉回来,让大家伙儿都吃一顿好的,最近都辛苦的很,怕兄弟们的身体撑不住。”

    林珏一顿。

    周围几个衙役纷纷叫好:“多谢大人,我们可算跟着大人享福了。”

    林珏往外走,有两个衙役自告奋勇的跟上,其中一个就是方才带他进来的。

    路上,林珏好奇的问:“衙门的饭菜不好吗?”

    “能吃饱,别的就多余想。”那人回答。

    林珏点了点头,想起来在镇江的时候,一开始衙役们也都面黄肌瘦的,没有比普通百姓好多少。

    也是后来镇江富裕,衙役们的日子也一日日变好,所以对父亲很是忠诚。

    “小公子刚来,可曾听过通判大人的威风事迹?”衙役问道。

    林珏顿时来了精神:“尚未,父亲这些时候太忙了,早出晚归的,我也不忍心叨扰他。”

    “大哥,你跟我说说呗,我可想听了。”

    衙役见他说话讨喜,又是上司的公子,自然是知无不言。

    “你是不知道,上一任通判是个糊涂官,自己死了不要紧,连累的青州府一塌糊涂,连知府大人都跟着倒霉。”

    “林通判刚来的时候,大家伙见他年轻,心底也是不服,哪知道林通判这般厉害。”

    “几个账房都说理不清的账本,林通判花了三天三夜就梳理的清清楚楚,知府大人见了都拍案叫绝。”

    “林通判虽是文人,却能跟民兵打成一片,如今民兵们都服他,指哪儿打哪儿,让咱们很省力气。”

    “还有青州府积压下来的案件,到了林通判手中都被查得清清楚楚,让蒙冤受屈的得到清白,让为非作歹的受到制裁。”

    “光这些就够我说个三天三夜,咱们兄弟几个别的不服,就服林通判。”

    林珏听的频频点头,没想到短短半年,父亲经历了这么多。

    外人只知道他这个通判厉害,可父亲初来乍到,能做出这番成绩,肯定是付出了无数心力。

    等到了肉铺,那人一听是林通判买肉回去犒劳下属,连声喊道。

    “当初我差点被冤枉下狱,就是林通判帮我伸冤,我哪能要他的钱。”

    甚至将肉一堆:“这些就当我谢林通判的,诸位只管拿走。”

    林珏却说:“父亲是通判,为你伸冤是他的本职,今日我若是收受了这些肉,可就成了挟恩以报,以权谋私了。”

    说完将银子直接留下:“大伯,你若觉得父亲对你有恩,就把这份恩情记在心中,往后遇上需要帮助的人便搭把手,父亲知道定会高兴。”

    屠户都惊呆了。

    “不愧是通判家的公子,这番话说的可真好。”

    他一拍脑袋:“害,我是个粗人,做事不妥当,银子我收下了 ,可不能污了通判的名声。”

    却一定要将猪头当添头,还说:“别人买的多也有添头,没的恩人来卖肉,我反倒是多收钱的道理。”

    于是林珏回去的时候,不但有许多肉,还有一个大猪头。

    幸好衙门人多,再多的猪头都能吃的干干净净。

    忙过了十几日,案子告破,林渔终于能有休沐。

    这天起床见父亲在院子里锻炼身体,林珏惊呼道:“爹,你今天不出门?”

    “今日休沐。”林渔擦了把汗,笑着说道,“不如陪你出去走走,看看青州。”

    “爹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不如在家多歇一歇。”林珏劝道。

    林渔却说:“陪你逛街也是休息,青州很有几处好风景,我们正好顺道儿去看看,再往后天气冷了,就看不到秋景。”

    林珏自然满心欢喜。

    这会儿正是秋后风景最美的当头,到处都是赏景的人。

    父子俩时不时遇上认识他们的,免不得要打个招呼。

    偶尔有百姓认出林渔来,满口都是感谢,尤其是一对父女差

    点就要当场给他跪下磕头。

    等人走远了,看着儿子疑惑的眼神,林渔解释了一句:“他们父女相依为命,谁知道女儿所嫁非人,嫁过去后丈夫非打即骂,一次差些把她打死。”

    “后来老父亲告到衙门,前任通判说是家务事,不肯受理。”

    “我到青州后看到案卷,就重新审理,认定黄生打骂妻子属实,主张和离,让她回家改嫁,他们便觉得是我救了性命,每每送一些家中种的蔬果来。”

    林珏惊讶:“如此,父亲不会被人说嘴吗?”

    毕竟在许多人看来,妻子乃是私产,打骂也属家务事,再有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的说法。

    林渔哈哈一笑:“你父亲我行得正坐得端,谁来说也不怕。”

    这番话林珏深深记在了心中。

    休沐过后,林渔又忙碌起来,通判的位置事务繁忙,远不如知县自在。

    知县也忙,但知县是一把手,时间自由,啥事儿都是他自己说了算。

    通判就不一样了,知府需要他,下属需要他,百姓也需要他,林渔越是能干,压到他身上的事情就越多,眼看着就有越来越忙的趋势。

    林渔一看不对,再这样下去,他哪有时间教孩子。

    林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长歪了怎么办?

    林渔一琢磨,既然林珏已经是秀才,在青州府可进府学,除了府学之外,他得给林珏找点事情做做,早些了解人间疾苦。

    这一日,林珏就瞧见亲爹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珏儿,最近爹忙得分身乏术,你来帮爹一个忙。”

    第99章 状元郎的陈世美爸爸(完) 状元郎的陈……

    林渔以一个月一两银子的高价, 雇佣自家崽崽成为了案卷整理员。

    林珏对此欣然接受,并且表示不需要银子,但凡爹爹需要帮忙, 他都乐意。

    从这一天开始, 林渔就减少了在衙门的时间, 习惯将需要整理的案卷带回家处理,除去那些机密紧要的不能带出衙门, 其余的并不会有人查问。

    通判负责的公务繁杂, 带回家的案卷也十分复杂,涉及到青州府的方方面面。

    不止如此,林渔还会将每个月的邸报带回家,让林珏总结分析,将重点画出来。

    一开始, 林珏以为父亲真的需要他帮忙, 干的十分起劲。

    过了一个月, 他却慢慢琢磨出不对劲来, 公务虽然多,但父亲处理起来游刃有余, 并不需要人帮忙。

    自己参与进去,反倒是浪费了父亲许多时间,反过来手把手教他。

    尤其是邸报,上头许多内容与青州毫无相关, 他第一遍看的时候只觉得莫名其妙。

    父亲却总会将内容圈出来,让他再看第二遍, 然后写一篇策论。

    林珏要是再不知道父亲这是打着让他帮忙的名义,慢慢的教他处理公务,那就是蠢笨了。

    他学的越发用心。

    林渔不得不感慨, 自家这孩子确实是读书人的料,许多事情一点就通。

    剧情中若不是马家拖累,林珏从小经历太多残忍,也不会走上歪路。

    父子俩一个愿意教,一个愿意学,倒是相得益彰。

    林渔通判的位置越做越稳,很是受到知府大人的看中,在青州府也是名声当当的人物。

    林珏在府学中也不妨多让。

    知府大人宴请林渔的时候,都要提一句:“本官可是听府学教授提起,你家林珏才华出众,将来定能高中,前途无量啊。”

    林渔自是谦虚。

    当年乡试,林珏一举高中解元,林家门厅更是热闹不已。

    所有人都以为林珏会一鼓作气,前往京城赴考,十四岁虽年轻了一些,但也正是好年纪。

    哪知道父子俩商量后,林珏主动表示要再苦读几年。

    一直到六年之后,林珏满二十岁,才终于前往京城赶考。

    这一年的春天格外冷,青州都下了好几场大雪,春风料峭,走出门都觉得冻人。

    林渔身体好,倒是衙门许多人都吹了冷风病倒了。

    每天他一回家,管家就会端来一大碗的姜汤,还是放了红糖的,浓稠的闻着就是一股姜辣味。

    “我身体好好的,不用每天都喝吧。”林渔不挑食,可喝了半个月,闻着姜汤也头疼。

    管家笑呵呵的说:“少爷离家前叮嘱过,说老爷您总是忙于公务,不照顾自己的身体,若是病了他就不考了,立刻回来照顾你。”

    林渔能怎么办,只能捏着鼻子喝下去。

    喝完赶紧塞一口梅子去去味,他摇头道:“都不知道谁是老子,谁是儿子。”

    “少爷这是孝顺您呢,别人家的儿子哪儿有这么贴心的。”管家笑道。

    林渔自然也知道。

    也许是他没有再娶,家中缺少女主人,所以林珏主动承担起操持家务的责任来。

    偶尔林渔觉得,这孩子心底是愧疚的,觉得因为林母临终前的叮嘱,才使得他如此。

    林渔与孩子谈过几次,意图让他知晓这是自己的选择,跟他们娘俩没啥大关系,可惜林珏听是听了,依旧反过来要把他照顾的妥妥帖帖。

    “怎么又下雪粒子了,再这样下去今年播种的时间都要晚了。”外头传来沙沙沙的声音。

    林渔往外一看,也是皱眉:“算算时间,会试应该开始了,也不知道珏儿身体能不能撑得住。”

    毕竟京城可要比青州冷的多。

    管家安慰道:“少爷身体好着呢,肯定能高中状元。”

    林渔心底也这样想。

    剧情中在马家寄人篱下,还得给马家两个少爷当书童,林珏都能一举高中状元,如今不可能中不了。

    只是理智这么想,心底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他这会儿倒是理解当年自己科考的时候,林珏为什么坐立难安了。

    林渔忍不住一天跑三趟衙门,就想看看有没有会试的消息。

    会试成绩会快马加鞭通知各地州府,肯定比林珏的家书更快。

    来的次数多了,跟他熟络的官吏都打趣:“平日里见林大人老城稳重,天大的事情都不着急上火,如今可算遇上着急的事情了吧。”

    “亲儿子,我能不着急吗?”林渔失笑。

    官吏笑起来:“林大人只管放心,报信的一来,下官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哎,在家里也坐不住,总挂着心。”林渔无奈。

    官吏笑道:“以珏儿的才华,定是能高中的,林通判只管把心放进肚子。”

    林渔满口谦虚:“可不能这么夸他,会试从来都是人才云集,哪有必中的道理。”

    结果话音未落,外头进来一人。

    官吏一拍手:“巧了,报信的来了。”

    报信的瞧见两位大人亲自迎接,吓了一大跳,连忙将文书呈上。

    林渔抢先接过,打开一看就笑了:“刘兄,谢你吉言,珏儿果然高中了。”

    刘大人凑过来一看:“竟是高中状元,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林大人您也太谦虚了。”

    “这次你可得好好摆上酒席,请我们几个喝一杯喜酒,好好庆贺庆贺。”

    林珏高中状元的消息很快传开了,一个个都来恭喜,林渔家的门槛儿都要被人踏平,就连知府也特意问了几句,送来贺礼。

    前脚衙门的人刚到,后脚林珏的家书也到了。

    林渔一看就笑了:“这孩子,倒是很让人放心。”

    既然高中状元,那就得暂留京城,进翰林院为官,翰林院虽然清贵,但真的是两袖清风。

    林渔想了想,索性将家里的积蓄都取出来,派人送往京城。

    一来一回,林渔的家书抵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林珏最近很

    不得劲,翰林院的差事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里头的老人喜欢贬低新进,所有的杂务都推到他头上。

    进去两个月,林珏光忙着整理文库了,每天都灰头土脸的。

    偏偏回到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几天他的顶头上司又露出招婿的意思来,林珏只推说要听从父母之命。

    如此,在翰林院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林珏不后悔,他才进入翰林院两个月,就知道这几位抢翰林院学士的位置,都要抢破头了,他一个新来的掺和进去那是不要命。

    心情不好,连着同窗邀请他出城游玩都没心思去。

    直到这一日。

    “信在哪儿,怎么不派人送去衙门。”

    林珏三两步进门,一个劲的追问:“算了,先把信给我,爹还说了什么,他在青州可好,有没有遇上麻烦事儿,那边……”

    送信的仆人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回答。

    “少爷,信。”幸好一封信堵住了林珏的话。

    林珏果然忘记追问,打开一看,脸色温和下来,嘴角都带着笑意。

    他翻来倒去的看了两回,低声感慨:“爹爹总是算的那么准,哎,最近是我急躁了,遇上一点小磨难就憋着气,多亏爹爹提醒。”

    这一天,林珏将信压在枕头底下,睡了个安稳觉。

    从第二天开始,翰林院的人忽然发现林大人变了。

    毕竟是新科状元郎出生,这位林大人颇有几分少年意气,进了翰林院就开始磨性子。

    如今这位大人却收敛许多,竟是从桀骜不驯,直接变成低调内敛。

    虽然还是“不识趣”,可却让人抓不住马脚。

    林珏却趁着这功夫,将文库的书翻来倒去看了个遍,遇到好书还誊抄一本寄回家去,跟林渔一起分享。

    皇帝不召见他,他也不再着急失望。

    三年后,林珏迅速谋了外放,离开京城前往沧州。

    那是父子俩的祖籍故乡,也是当年战乱最为严重的地方,历经十多年也还未恢复元气。

    林珏心想,他想跟爹爹一样,作为父母官造福一方。

    一晃眼十多年过去,林珏身为地方官,林渔又还在青州任职,父子俩只能书信来往,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回。

    举人出身限制着林渔的前程,在通判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多年,并未晋升。

    林珏的仕途却一片坦荡,一路从知县、知州到知府,三十岁时已经成了地方大员。

    新帝登基,正是新旧更迭,从官员名单中一眼看中了林珏。

    “朕还记得这个林珏,当年高中状元时万人空巷,差点被榜下捉婿,后来还是老太师做媒,娶了王家女。”

    “陛下记性就是好,这一晃眼十多年过去了,林大人已是而立之年。”

    “难得他考绩年年都是上上,在当地口碑极好,可见是个有真材实料的。”

    新帝大笔一挥:“宣他入京,户部正缺这样一位左侍郎。”

    三十岁成为户部左侍郎,可谓是平步青云,前途无量,再者还是皇帝亲选,可见简在帝心。

    林珏欣喜之余,却又发愁起来,特意从沧州饶道去青州。

    “爹,您不如随我入京,以您的资历,使使劲肯定能谋一个京官。”

    林渔头疼,立马拒绝:“可别,我在青州府待得好好的,再过几年就告老还乡颐养天年,我可不想去京城。”

    一听这话,林珏更着急了:“您既然要颐养天年,倒不如直接随儿子走,让我有个承欢膝下的机会。”

    林渔忙道:“你爹我不喜欢京城的气候,还是青州好,暖和。”

    “爹……”

    林渔拍了拍他的肩头:“好了,如今你都是别人的爹了,怎么还这么粘人。”

    “赶紧走吧,别耽误了行程惹得圣人不喜,你爹我身强体壮正是当年,哪儿需要你承欢膝下。”

    林珏好说歹说,甚至拉着妻儿来他跟前哭,林渔都没松口。

    直到不得不出发的时候,林珏还哭丧个脸。

    林夫人哭笑不得,低声劝道:“夫君,您这样像什么话,孩子都要笑话你了。”

    林珏幽幽道:“他爹一直陪着他,我爹却不乐意。”

    林夫人扑哧一笑,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来:“父亲大人说,若是夫君还是不高兴,就拿这个来哄哄你。”

    “桂花糕?”林珏吃了一口,还是不满意,“夫人,你说爹为何不愿意入京?”

    “父亲大人怎么想的,夫君难道不比我清楚?”

    林珏看向窗外,幽幽叹出一口气。

    他忽然想起当年自己赴京赶考,父亲曾拍着他的肩膀,说过一句,孩子长大了,就得离开家独立生活,他已经完成了对亡妻的承诺。

    外头传来孩子的欢声笑语,林珏往外看了眼,嘴角一撇。

    等这俩孩子长大了,他也要学爹的样子,把人踢出去自己过日子,省得吵闹的人头疼心烦。

    第100章 废太子的冷酷父皇(1) 废太子的冷酷……

    林渔再次醒来的时候, 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这个世界,他是一国之君,大周皇帝。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除去夭折的, 活着的皇子有三人, 分别是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公主活下来的也有一个。

    作为一个皇帝, 四个子嗣显然不算丰盈, 所以这一年,后宫选妃,再进新人,展开一场精彩的宫斗戏码。

    林渔捏了捏眉心。

    如今的太子、二皇子、三皇子以及唯一的公主,最后都毁在残酷的宫斗中, 不得善终。

    看到剧情线中, 原主刻薄寡恩, 猜忌打压太子, 扶持二皇子三皇子与他相争,将唯一的女儿嫁给渣男, 三个儿子全被玩废了,最后皇位只能传给将来的小儿子。

    林渔沉默下来。

    大周的后宫玩得这么骚,后妃还能跟王爷通奸,生下皇子?

    原主带着那么大一顶绿帽子, 到了地底下不知道会不会被列祖列宗追着打。

    “陛下,陛下。”

    一道轻柔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带着催促,却又不敢惊扰,所以显得分外的克制。

    林渔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并不年轻,却依旧雍容华贵的脸。

    “皇后?”这是原主的继后王皇后,并未生育。

    此次选秀也是她提出来的,只为了打压宫中淑妃和惠妃恩宠。

    将来那位盛宠的王贵妃,也是王皇后的表侄女,同时也是附赠原主一顶大绿帽,扶着私生子上位的传奇人物。

    王皇后触及他的眼神,微微一愣,随即笑道:“陛下,是留牌子还是撂牌子?”

    林渔反应过来。他娘的这就是选秀现场。

    往下看,那边齐刷刷站着一排千娇百媚的秀女,一个个容貌都极为出挑。

    林渔眉头微挑,一时对不上谁是谁。

    王皇后注意到他的眼神,还以为他看中了表侄女。

    心底微酸,却还是盈盈笑着表示:“选秀是为了开枝散叶,延绵子嗣,陛下瞧着满意的都留在也无妨。”

    林渔似笑非笑的看向她。

    王皇后自知失言,立刻不敢再说什么。

    “朕听说今年你家中有侄女也进宫了,是哪个?”林渔开口问。

    王皇后心头猛跳,一边心想陛下果然看中了王涓,一边又觉得这态度有些不对。

    但她还是笑着指出一人:“陛下记性好,左边第三位,正是妾身侄女王涓,她自幼就在妾身母亲身边教养,贤良淑德,最是会体贴人。”

    “哦,是吗,站出来让朕看看。”林渔朝下头看去。

    左三的秀女站出来,果然长得十分貌美,有成为宠妃的资本。

    只见她盈盈行礼,眉宇之间带着几分忧愁,为她出挑的容貌更添几分颜色。

    原剧情中,王涓在入宫之前,就与成亲王偶遇,互生情绪。

    奈何王家一心要送王涓入宫选妃,成亲王就是个皇室小透明,不敢跟王家对上,也不敢直接跟皇帝求赐婚,只能一拖再拖。

    既然如此,林渔很乐意做个好人。

    林渔点头:“

    不错,朕记得成亲王尚未娶妻,今日朕就做一桩好事,将此女赐予成亲王,即日大婚。”

    “陛下!”王皇后心底大惊。

    王涓是王家见她不受宠爱,膝下没有子嗣,所以才特意挑选出来精心培养,只为了进宫夺宠的。

    原以为凭王涓的美貌和才华,即使不受宠,也能留牌子。

    只要留牌子进了宫,有她这个皇后姑姑在,让王涓受宠的办法多的是,只要王涓能生下龙子,王家就有了靠山。

    哪知道陛下一开口,居然赐婚了。

    与王皇后不同,王涓脸上闪过狂喜,竟是立刻跪下谢恩。

    “臣女谢皇上赐婚,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中都听得出真的高兴。

    淑妃惠妃更是抓住机会,连声道贺,往皇后心上插刀。

    林渔满意的笑了笑,有情人终成眷属,人压根不想入宫,没必要强行拉到宫里头演悲剧。

    解决了未来的太后,林渔也没心思继续坐下去。

    “皇后,朕觉得后宫妃嫔已经够多了,她们又不是不能生,何必再选新人,后头你自己看着办吧,该赐婚赐婚,该撂牌子就撂牌子。”

    说完甩袖子走人,压根没给皇后阻止的机会。

    王皇后目瞪口呆,明明前些时候提起选秀,陛下还兴致勃勃的,怎么忽然变卦了。

    她疑心是淑妃惠妃说了什么,拧眉看向她们。

    淑妃惠妃心底也正纳闷呢。

    不过后宫不进新人,对她们是有利的。

    淑妃笑盈盈的开口:“皇后娘娘,陛下既然让您做主,那本宫也不好多嘴,先行告退了。”

    “皇后娘娘您慢慢选,本宫乏了,得回去休息,还是陛下最任善,舍不得这些花骨朵儿似得美人儿入宫蹉跎岁月,娘娘,你可得好好安排。”惠妃也跟着起身。

    王皇后气得歪了嘴,再看下头的王涓更是没好气,大费周章培养出来的秀女,就这么废了。

    成亲王虽然是亲王,但确实先帝最不起眼的小儿子,母妃不过是个普通宫女,不受圣宠,在前朝后宫都是个隐形人。

    嫁给这样的王爷能有什么用处。

    这颗棋子算是彻底废了。

    林渔可不管后宫的心思,他大步大步离开储秀宫。

    选秀是不可能选秀的,秀女们一个个大好青春,何必浪费在高墙之内,还不如放出去嫁人,省去了剧情里那数不清的悲剧。

    殊不知他来这一出,倒是将前朝后宫吓得够呛,都在揣测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子在哪儿?”

    林渔停下脚步。

    太监总管刘公公连忙道:“这个时辰,太子殿下应当在英华殿中读书。”

    “老二老三是不是也在?”林渔又问。

    刘公公忙道:“理应都在。”

    “那就去英华殿看看。”

    林渔翻了一圈记忆,准确的找到了方向,很快就到了英华殿。

    还未入内,里头就是一阵骚乱,只听见老师声嘶力竭的喊:“住手,都给我住手。”

    刘公公脸色大变,没想到皇帝心血来潮过来看,几位皇子居然在学堂打架。

    “皇上驾到。”

    尖利的声音比老师声嘶力竭的怒吼有用,让打成一团的三个孩子迅速分开,战战兢兢的站成了一排。

    林渔沉着脸走进门。

    没想到三个孩子的争端这么早就开始了,也是,小时候争抢的是父皇的宠爱,将来争抢的是太子的位置,皇帝的位置。

    除了三位皇子,英华殿里还有六位伴读,此刻都是瑟瑟发抖,显然意识到闯祸了。

    再看三位皇子,衣服破了,头发乱了,不过没见显眼的伤痕,可见下手还有分寸,没往彼此的脸上招呼。

    “儿臣参见父皇。”

    “微臣参见陛下。”

    林渔瞥了眼欲言又止的老师,直接坐到了他的位置上。

    “刚才你们在干什么?”

    冷冷的一句话,让三个孩子都低下头,不敢吱声。

    林渔垂眸去看,太子林恒年纪最大,个子也高,虽然一身狼狈却勉强保持住风度。

    老二满脸愤慨,老三低着头不吱声,眼珠子滴溜溜的,就属他最滑溜。

    三个人都不敢回答。

    林渔看向太子:“恒儿,你来说。”

    太子低头行礼:“是孩儿的错,不该争强好胜,跟两位弟弟斗气,更不该动手打他们,孩儿愿意受罚。”

    林渔瞥了他一眼。

    在原剧情中,这位太子前期很是出色,睿智温厚,是一位合格的继承人。

    只可惜随着太子长大,子强父弱,引来原主的忌惮,对他十分苛责,刻薄寡恩到逼疯了自己曾经寄予厚望的继承人。

    元后早亡,没有母亲庇护,早早登上太子之位简直像站在了箭靶上。

    林渔看向二皇子:“老二,你说呢?”

    二皇子满脸不服气,仰起头说:“就是太子的错,是他先动手的。”

    “那太子为何动手?”林渔脸色淡淡,继续问。

    刘公公和太师都已经心惊胆战,为这位二皇子捏一把汗,偏偏他自己还不知道。

    林渔是真的没生气,毕竟看过原剧情就知道,老二是属棒槌的,只会长个儿长力气,就是没长脑子。

    偏偏脾气还暴躁,一点就炸,整天被人当枪使。

    二皇子揉了揉肚子,还挺委屈:“我不过是……”

    此时三皇子意识到不妙,扯住他的袖子,开口描补:“父皇,孩儿几个只是闹着玩儿的,并不是真的打架,还请父皇恕罪。”

    林渔看向老三,这是个满肚子花花肠子,小心思比谁都多的。

    偏偏满肚子都是小伎俩,没有大才能,算计了半天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闹着玩,学堂是你们闹着玩的地方吗?”

    他转头看向老师:“何大人,你是老师,该由你来处罚。”

    何大人哪里敢越过皇帝处罚,可皇帝在这儿坐着,他只能硬着头皮:“不如罚三位小殿下戒尺十下,以儆效尤。”

    “轻了。”

    林渔冷哼,却又说:“不过既然何大人觉得够了,此次就罢了。”

    “拿戒尺。”

    戒尺很快到了何大人手中,他头皮发麻,只能走向三位殿下。

    哪知道还未靠近,六个伴读纷纷站出来,摊开手。

    何大人偷看皇帝脸色,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六个伴读每人挨了十下,痛的他们呲牙咧嘴也不敢出声。

    太子脸上看不出什么,老二老三大大松了口气。

    依旧是伴读挨打。

    哪知道最后一个伴读挨完戒尺,父皇起身了。

    劈手夺过何大人手中戒尺,走到太子跟前:“伸手。”

    太子立刻伸出双手。

    林渔狠狠打了十下。

    “伸手。”轮到老二了。

    二皇子满脸倔强,伸出手,挨了打也不敢哭。

    等轮到三皇子,刚挨一下就开始掉眼泪,哭得比谁都惨,稀里哗啦好不可怜。

    可惜林渔心硬似铁,该打还要打。

    打完丢开戒尺,林渔才冷声质问:“可知道今日为何罚你们?”

    “儿臣不该跟弟弟打架。”太子回答。

    二皇子吸了吸鼻子:“儿臣不该不敬太子,不该反手。”

    三皇子更是哇的一声哭了:“儿臣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即使有龃龉,也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庭斗殴,更不该相互推诿。”

    林渔喝道:“太子,你是长兄,亦是储君,管教弟弟天经地义,何必遮遮掩掩,反显得心虚不足。”

    太子微微惊讶,父皇这话分明是站在他这边,虽然挨了打,却说了他身份地位,给了他十足的底气。

    “还有你,老二,你仗着太子脾气好,几次三番的挑衅,可还记得在家他是长兄,在朝他的太子,心底还有没有长幼尊卑。”

    “太子教训你你不服气,是不是朕教训你,你也不服气,不如你跟老子来打一场,看能不能赢。”

    二皇子被他严厉的话吓得一个哆嗦,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连声认错:“儿臣不敢。”

    三皇子最是机灵,一听这口风不对,立刻跟着认错。

    林渔却没放过他:“老三,你虽最小,但太子不过比你大了三岁,老二也只比大了两岁,也该到了明理的年纪,从今日起就搬出来,不可学妇人手段。”

    这话轻飘飘的,却最是难听,三皇子脸颊一下子涨红,仿佛在父皇跟前被扒掉了衣裳。

    父皇难道已经知道,这次是他撺掇着二哥跟太子吵架,但他真没想到两人能打起来。

    三皇子心底害怕,再也不敢说什么,只一个劲认错。

    林渔扫了眼三人的表情,脑仁疼。

    皇位就只有一个,儿子却有三个,他们注定会成为竞争者。

    蓦的,林渔想到一个办法。

    太子是嫡长子,如果他足够强大,能碾压下头的两个弟弟,将来登基为帝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谁都说不出反对来。

    只要他这个皇帝不忌惮,不打压,极力培养,太子终有一天能成长到足够出色。

    “你们继续读书,太子,你跟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