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一一一章
禾一欣带着消息回来时, 就像是兜里装了几条活蹦乱跳，刚捞上岸的胖头鱼，根本藏不住。
仿佛消息和鱼一样, 就差旋转跳跃从禾一欣兜里挣脱再跳个三米高, 来向世界彰显自己的活泛劲儿了。
她不止容易把情绪写在脸上，还藏不住秘密, 本来想学着陈姐那样，说什么都神情从容, 一看就是聪明人的样子，但是努力三秒，禾一欣感觉自己做不到。
算了, 别难为自己了，还是当缺心眼吧！
禾一欣放过自己, 大步跨上台阶后, 仿佛消息放久就凉了一样, 快步向阿年住的地方走去。
阿年住的地方这会儿还挺热闹的, 因为医疗点空间有限, 加上驻地有战士们的宿舍，护边员们也会回家住, 所以这里严格意义上来说, 是没有病房的。
所以, 最后是在平时换药或检查伤口, 摆了两张病床的检查室里面硬腾出来的位置, 毕竟她这个身体状况，实在不敢送宿舍去住, 呆在医疗点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情况，还方便医生护士及时发现。
这会儿训练任务完成, 正是忙的时候，里面有好几个人，禾一欣从不碍事的地方溜进去，还能给对上眼神的护士来个露牙笑。
只是，在她绕过忙活的医护人员，看两眼因为训练或其他原因受伤，来开药或包扎伤口的小战士，然后往窗边走去，掀开护士给阿年拉的帘子，准备给阿年“哇”一声的时候，基本不存在的情商突然上线。
不是不准备皮一下，她每次来都这么吓唬阿年，没有被吓到的阿年也每次都会配合，两个人和玩游戏一样。
而是禾一欣准备出声前，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之前蛋壳车里那种，可以随意说话的封闭空间，那对夫妻的消息不适合在这里说。
就算说，也等到这会儿人来人往的热闹结束，晚上吃完饭安静下来，没其他人的时候再说。
倒不是觉得别人会偷听，主要是这里位置有限，说话根本没秘密可言，别人就算不想听也会被灌一耳朵。
而现在才2028年而已，父母和子女之间彼此独立的关系，并没有新历那么接受度高，很多人还是觉得，父母对孩子有着天然的支配权。
这对夫妻俩的事情曝光，放在新历，能当成黑历史被循环播放，还是当案例交给小孩子，如果遇到类似的事情，该怎么保护自己。
可旧历的这个时候，还没有监护权改革变革，父母和孩子是天然绑定，哪怕法律也不好强硬干涉，更别提道德认知。
禾一欣这么高高兴兴说，阿年再一高高兴兴听，很容易让其他不知道事情始末的人，觉得阿年是什么冷心冷肺的坏小孩。
只有小孩子，才天然把自己代入孩子的角色，大部分的成年人会下意识把自己往父母那个角色里代入。
不会吧？怎么可能有父母那么对待孩子呢？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毕竟也是第一次做父母。
或者说，死者为大，那对夫妻离世的消息，怎么都不应该变成个值得庆祝的好消息，要不然总觉得阿年没良心。
别人说禾一欣，她不太在乎，反正说句混不吝的，回旧历见过的所有人和事物，都已经沉寂在历史长河之中，都是过去了，没什么值得计较的。
可别人要是说阿年，禾一欣会迅速炸起来。
不准说阿年是坏小孩！不准用任何由去揣测阿年是不是有错！
什么第一次做父母，死者为大的，他们没当过小孩吗？他们没有犯罪吗？直接嘎才叫老天奶开眼！
要是让这两人渣继续蹦跶，才叫恶心人，苍天无眼呢！
可想法这种东西，又没法强硬要求，禾一欣总不能抓着每个人去解释，什么叫做罪有应得，她只能临时改了主意，等其他人都去吃饭或回宿舍，检查室空下来，再说给阿年听。
不给任何人误会阿年的机会。
看禾一欣的表情变化，阿年脸上露出疑问的表情，然后用手指了指耳朵，表示可以用心声偷偷说给她听。
反正禾一欣已经把单人版读心术，发展成讲悄悄话的技能了，阿年已经能熟练掌握怎么听语速更快的心声，反应能力一绝。
摇摇头，禾一欣不准备用心声，她还是准备待会儿没其他人的时候再说。
反正又不着急，不是消息晚说十分钟就会出现诈尸事件。
驻地这里每个人都自带异常捕捉技能，就算用心声说，阿年听到消息有所不同的反应，也会被人发现的。
那样会让事情反而棘手和奇怪起来。
禾一欣别的没有，小动物直觉一流，在驻地的行为举止都非常直率，没有任何隐藏躲闪的意思，万一被误导成潜入的敌人就完蛋了。
她猜自己之所以能顺利拿到临时的身份证件，肯定也是驻地对她有什么综合评估的高分通过的，否则也不会帮她争取更合适的身份认证。
毕竟冻结期的考验是需要担保的，禾一欣也不认识其他人，所以只能想是驻地和护边员这边给自己加了信任筹码。
看禾一欣神色没有焦急的样子，阿年就提起每日问题，她什么时候可以不躺在这里，自由活动起来？
医生说她就剩下一丝丝血皮了，需要静养，减少活动，但阿年觉得自己没什么太大问题，她有点躺不住，每天都会问问，今天能下床自由活动了吗？
“阿年，这一波我站医生，就是因为你感受不到难受，所以才不敢让你下床活动啊！”
毫不犹豫摇头拒绝，禾一欣向阿年转告医生的态度，让她继续躺躺。
几次输血疗程结束之后，阿年的脸色是明显好转，可她对痛感和不适有点过于不敏感，医生们最开始以为是哪里的传感出问题了，但几次检查之后，没找到什么异常，所以就进去了难题，暂时找不准病因，那只能先保守对待，让阿年继续躺一躺。
其实是被允许下床走动，在医疗点转一转的，可阿年想要的自由活动，是和之前那样，跟着禾一欣到处跑。
不知道痛，没法察觉难受，其实是个挺严重的事情，因为这有点违反人类本能，说明人的自我保护系统在罢工。
找不到病因的时候，就只能再保守观察，禾一欣挺赞同这个处方式的，给阿年画圈一样，让她不能离开这一层，外面的世界也先别想了。
一大一小来回掰扯，阿年试图争取，禾一欣就是摇头，逗得旁边受伤换药的小战士忍不住笑，然后不小心扯到伤口，痛到五官变形。
“嘶——”
这一声，不是小战士的，而是禾一欣和阿年代入感太强，忍不住嘶哈的。
因为小战士伤在了小腿上，不知道是被什么锐物划伤，感觉伤口都快见骨头，看着就痛，这是缝针之后来准备拆线的，看的她俩都忍不住去摸自己的小腿。
听护士说，这是大雾天气影响视线，附近有个信号基站出问题，巡逻队伍去检查的时候，小战士因为生锈的器件断裂直接摔下来，被尖锐的东西勾住了小腿，才伤的这么重。
“我们这里也有雾吗？”
但这两天禾一欣外出，没看到很严重的雾气。
“不在这里，再更远一点的地方，雾重的地方据说能见度也就不到五米。”
驻地这里每个人都嘴严，哪怕小护士也就提了一句，没说具体哪里，等检查室里的人陆续离开，禾一欣把陈姐讲的消息告诉阿年时，她还加了自己的猜测，有可能后天离开，也是担心后面这里也有大雾了。
阿年的反应和禾一欣预想的一样，她也有点舍不得离开，然后听到她俩都拿到身份证件，以及那对夫妻的可能嘎掉的消息，才觉得这是好消息。
“恶人有恶报才叫公平，就该最真诚的诅咒送给他俩！”
然后，禾一欣偷感十足，悄咪咪叮嘱阿年只在自己面前高兴就行，其他人面前装面无表情比较好。
“这叫什么来着？好名声！对，反正我们在心里骂，躲起来庆祝，但在其他人面前，我俩就没有表情，不高兴也不难过就行，免得别人觉得你是什么速冻小饼干。”
这话其实说的有点过于直接，甚至超出相处的边界感，可禾一欣还是说了，她为数不多的情商都毫无保留教给阿年，你不用当个好孩子，但别人以为你是好孩子，对你更好。
阿年其实知道，成年人喜欢看孩子变成什么样，她甚至会学着模仿和伪装，毕竟，这也算是讨生活的本事。
可是，没想到禾一欣会这么偷偷教自己，明明她从不会担心这些，但她愿意把一切对小饼干有利的事情，都说出来。
“好的，只有我们俩在的时候，才庆祝高兴！”
阿年点头，和禾一欣分享什么秘密似的，她听到这个消息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因为那对夫妻俩如果活着，发现阿年也活下来了，非要来找她，然后把自己强行带走怎么办？
她不敢想象，自己被迫从禾一欣身边离开的画面。
而且，阿年看了眼自己的新卡，有点发愁，如果去市里之后被安排到学校读书，那她是不是要和禾一欣分开，被安排在学校，每天只能相处放学之后的很短时间？
她不要！
第112章 第一一二章
“什么？上学就要一天都呆在学校里？”
“你们这里读书, 居然要把小孩子都关起来吗？！”
就上学问题，习惯线上教育的禾一欣比阿年的反应还大，她甚至都嘴* 瓢, 被惊讶到差点掉马。
好在小护士知道, 这一大一小俩孩子，一个因为家庭原因, 估计没怎么读过书，就早早开始讨生活, 另一个是因为年纪太小加上贸易区关闭，仅有的小学生活还是在灾后重建的帐篷里。
所以，禾一欣这话听起来是有点奇怪, 但也不会让人想到是来自未来，只要往没怎么在学校读过书的方向想, 就很合了。
作为典型的华夏人, 小护士也是学校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 她的字典里面允许存在“校园恐怖奇闻”, 都不会允许“适龄儿童退学”。
教育是义务, 更是权利，尤其同为女孩子, 小护士一想禾一欣曾应该有的受教育权, 就这么被父母剥夺, 就有点义愤填膺, 代入感极强, 甚至主动拍了拍禾一欣的肩……手臂，表示安慰。
因为肩膀太高了, 小护士有点够不到肩膀。
“不是关起来，是这个年纪的孩子都送去学校读书。”
“也不让家人陪着是吗？”
“学校有老师, 也有同学，等放学之后就可以接回家了。”
“可是……”
禾一欣当然不是不让阿年读书，只是她没想起来，旧历这个时候上学，是必须真人去线下，呆在学校课堂里的。
她原本还想着，等自己的身份证件恢复正常，就算蛋壳车没法往市区开，但她换一辆小车，可以带着阿年到处跑，多记录一下现在的社会生活，还能让病友群们都来“旧历一日游”。
反正她们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法到处跑，基本没什么“行万里路”经验的人，对这种四处跑的活动非常期待和向往。
没想到，梦想还没有开始，旅途还没有出发，小伙伴就先要被学校带走。
小护士看禾一欣有点发愁的表情，以为她担心阿年的入学问题，“放心，阿年肯定可以读书的，她才八岁，不让她读书是犯法的！”
犯、犯法？禾一欣默默吞口水，感觉自己莫名紧张了一下。
等等，她又不是不让阿年读书，只是想着每天都去学校，岂不是要固定呆在一个地方，想问问有没有其他办法而已，紧张什么？
但既然要读书，就避免不了讨论学籍办，以及阿年作为未成年，该怎么安排。
因为禾一欣自己也是未成年，她是拿不到阿年监护权的，所以学校只是拆散两人的第一关，还有其他客观问题摆在这里。
等小护士离开，禾一欣和阿年都和盐分过多的咸鱼差不多，一个摊在椅子上，一个摊在床上，感觉除了身份证件是好消息之外，听起来都不怎么好。
这导致她俩第二天，阿年已经被允许下床活动，能到处走走的时候，情绪也不算太高。
明天就要离开了，禾一欣带着阿年去找熟悉的人送礼物，是她做的一款车载小玩具。
灵感来自给阿年做的那个兔子头播放器，但看起来更怪里怪气一点，外形勉强像是麋鹿。
实际上，这个的原版还真的叫做“永不麋鹿”，是的，新历也忍不住用谐音梗，可见商家哪怕相隔时空，做广告的灵魂都不会改变，把宣传词编的朗朗上口。
和名字类似，这实际上是个导航器，能不受大部分信号干扰的影响，保证选定方向的准确，耗能极低，可以用到这个导航器自然散架。
在新历，这个导航器推出之后，成功混入儿童玩具领域。
没办法，因为生活在生态圈内的人们，有功能更齐全的手环，与导航器的功能重叠，而活跃在外太空，需要准确导航的人们，又有着更专业的导航仪器，所谓不受大部分信号干扰的影响，换句话说，也是不能用在环境极端的危险星际荒野之中。
所以，这最后就变成小孩子的玩具，是个不错的礼物选择，外形可爱，还不用充电。
禾一欣就是收到过好几个这种礼物，有着丰富的拆装经验，所以才会想着在驻地的最后一天，把做的这几个小礼物送出去，可以等小战士们有假期回去，带给家里小孩玩，或者给护边员家庭，他们的孩子假期回来，拿着玩。
阿年对驻地没有禾一欣熟，毕竟除了救下王青夫妻俩那天，她基本上都在医疗点呆着。
现在跟着禾一欣去送礼物，就乖乖跟在后面，让打招呼打招呼，问什么话就回什么话，手里被塞了吃的，也尽量都感谢后拿住了，抱不住的时候才让禾一欣帮帮忙。
禾一欣和阿年其实问过医生护士，是哪些人给阿年提供的捐血，可医疗点不说，去问小战士们或护边员更是嘴严，想感谢都不知道感谢谁。
她俩算过多次输血后的总量，猜测应该至少有十个人，参与过无偿献血。
这些人，把阿年从危险的血皮拉了回来，却没有要阿年的感谢，甚至都不让她知道是谁。
所以，阿年很认真记下每一个人，她不知道具体是谁去献血了，可是她知道，这些人都帮过她，和在第五交易点把自己救出来，然后脱下外套裹住她的救援人员一样，身上有着类似的气息。
如果没有意外，禾一欣和阿年应该没法再来这里了，因为边防驻地本来就不能随便进入，更别说还在这里呆几天，她俩是情况特殊，下次就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禾一欣这几天来回跑，也能给阿年做个简单的介绍，她觉得自己要不是有颗“去记录”的心，以及惦记着寻找江女士，都挺想一直留在这里了。
哪怕这里的条件并不算太好，甚至有点艰苦，可是这里的生命能量是很昂扬活跃的，感觉呆在这里，就能被带着一同积极生活，期待每一个明天。
虽然手环也可以偷偷拍，但禾一欣还是老老实实遵守规则，边防驻地禁止拍照，带着阿年用眼睛尽量去记录这些。
可能是因为知道，没法用仪器来留住眼前的画面，所以禾一欣发现，自己再认真去看的时候，反而比往常看的更认真更仔细。
拍照功能是技术辅助，可用惯了，也会阻碍人们使用眼睛的最基本功能。
这么想着，禾一欣感觉自己好像悟到了一条很哲学的人生哲，虽然能猜到这个道，肯定早就被名人名言表述出来了，但这也不影响禾一欣与阿年分享。
“不管是旧历还是新历，好像生活着的人们，有着跨越时空的相似感，就仿佛古代的人和我们，看的是同一个月亮，那么生活在蓝星和生活在星际的人们，居然也是同一群体延续的生命。”
禾一欣感觉，这种说法很神奇，然后为自己骄傲三秒之后，忍不住双手抱头。
她感觉自己的领悟能力上涨，视野和胸怀也在提升，但记忆力是真的不怎么样，感觉自己要牢牢记住的画面，可能没多久就会忘记。
就属于，有心，但脑子的确不好使。
然后阿年拿出护士姐姐送给她涂涂画画的纸笔，和禾一欣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拿着笔开始记录。
不好直接拍驻地和护边员家里，那阿年转述自己的记忆，仅用于禾一欣存储就没问题了，等手环拍完照，这些东西就都会被小心的毁掉，免得没保存好被误用到了什么不好的地方。
阿年还在识字中，所以主要是画，她甚至能从之前的边检站开始，到挑选飞跃的那个断崖，还有王青夫妻俩被救的地方，以及驻地和稍远的护边员家里。
“天哪，这小脑瓜也太好用了吧？”
虽然笔触不算很精准，可一同经历的禾一欣，怎么看不住阿年下笔的准确，她第一次发现阿年还有这个本事，这方位感和记忆能力，未免过强，她觉得自己如果没回到旧历，阿年可能都有本事自己回国。
脸蛋被禾一欣手掌捧住，阿年连表情都做不了，差点被搓搓，但是她没有挣脱，示意禾一欣拿手环开始拍。
她肯定也是会遗忘的，只是没有禾一欣忘得那么快而已，所以阿年记下来这些，准备等自己长大了，也变得和禾一欣一样容易忘事情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这都是藏在记忆抽屉里面，哪怕过很久，拿出来舔两口，还是特别甜的美好回忆，应该被记住的。
看一本正经说记下来这些以免以后遗忘的阿年，禾一欣配合拍照，然后感觉自己不太对劲，阿年也不太对劲，她好像忘得太快，阿年的记忆力又好像太强。
但这感觉不是什么大事，禾一欣也就没有在意，更没有和群友们说，反正她之前心声能在阿年这里公放的事情，略丢脸，也没说。
这是在驻地住的最后一天，等明天，她俩就要离开，也不知道蛋壳车会怎么安排。
禾一欣晚上没回宿舍，跟着阿年挤着睡，两人睡的比较早，刚睡着没多久，就听到了急促的铃声。
窗外已经黑透了，也没什么月光，但听到了集合的声音，以及很快就要整合队伍出发的动静。
“等等，我仔细听一下！”
她俩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趴在什么也看不到的玻璃上，努力凑在窗边听，又蹲到门边听医疗点的动静，看医生护士都忙起来，只能隐约听到，“大雾……呼吸系统疾病……垮塌……”
第113章 第一一三章
禾一欣和阿年两个,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肯定是大事。
是边境线这里，有犯罪分子闯入？还是雪域高原, 遇到了邪恶的偷猎者？又或者是天灾人祸, 导致人身财产被破坏需要救援？
她俩还没见过真正的大雾天气，对起雾这件事情没什么概念, 导致听医疗点在紧急调用药物，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大雾天气需要治疗。
听得人心慌慌的, 可是，看着迅速集合之后，立刻出发的队伍和车辆启动声, 又莫名让人感觉安心。
就像是那天邮政小货车翻倒，王青夫妻俩被困, 巡逻小队和护边员迅速出现一样, 估计是哪里也需要救助, 所以这些人从天而降, 解救危难。
禾一欣有点明白, 阿年为什么那么宝贝那件外套了，因为那个衣服, 好像代表了一点具现化的安全感。
不过, 这些都和她俩没关系, 发生再大的事情, 也不会让她们冲在前面。
只是这种被动等待的感觉, 让阿年明显想到当时撤离被丢下的不愉快过去，总觉得心跳加快有点坐不住, 想了一会儿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摸出了禾一欣给她做的机甲兔脑壳。
就是那个可以当播放器, 也可以调频，去蹭不同频道信息的病床解闷玩具。
戴好耳机，拨动兔耳朵，来回切换几次之后，在一个公共新闻频道里面，两个人听到了和大雾有关的相关速报。
有的是交通提示，受到天气影响，哪里到哪里的路段无法通行，来往的司机请注意提示。
有的是中小学停课，提示学校、家长做好孩子在家的健康管，不要长时间呆在室外，如果发生咳嗽、呼吸急促等问题，尽快就医。
还有的是口罩和窗户除雾剂的促销广告，以及喷在眼镜片上的“一擦净”，大雾天气戴眼镜的人镜片很容易模糊看不清，这个“一擦净”喷上之后，就能得到清晰闪亮的镜片了。
这广告词说的，禾一欣和阿年两个不近视的人，都留神听这是哪个直播间的热销产品。
“……咳，口罩口罩，找找我俩之前准备的口罩。”
热闹听一耳朵就行了，和她俩关系比较密切的是口罩，既然都有大雾天气下，长时间无防护呆在室外，很容易出现咳嗽的症状，那肯定要准备好口罩。
阿年翻出一大一小两个口罩，把大的递给禾一欣，然后往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小的，很认真测评，“这个只能戴一小会儿，戴久了，就喘不上气来。”
这是专门的医用口罩，防护性更好，所以心肺能力相对较弱的小饼干，戴上一段时间后，嘴巴和鼻子一起努力，都会喘不上气。
所以，禾一欣记下来阿年试戴的时间，然后留心，如果遇到大雾天气，要尽力控制阿年在室外的状态，免得戴着口罩直接喘不上气晕过去。
除了这些消息之外，其他频道没什么有用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快临近深夜，两个未成年还听到了“深夜密聊”，成人话题，用词火辣，然后吓得禾一欣疯狂拨兔耳朵切换，把阿年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全捂上，保证一丝丝都听不到。
差点被捂到灵魂出窍的阿年，已经熟练在自己看到什么莫名白光之前，扒拉一下禾一欣的手，给自己留个呼吸的缝隙。
没关系，小事，能活。
一晚上很快过去，驻地空了不少，但禾一欣和阿年离开的计划未变。
不过，送她俩的人员有所调整，原本安排的是两个小战士，现在换成了医疗点去市里领取药物补给的后勤人员。
“糟了，我不会开这种车。”
临时调整，就出现了新问题，外出后勤人员没之前的小战士驾驶经验丰富，在天气不算好的时候，不太敢在山路上开被禾一欣改装的蛋壳车。
是的，不只是禾一欣和阿年要离开，蛋壳车也要跟着走。
驻地这里，不适合长时间停留外部人员，也不适合存放外部车辆，所以蛋壳车会一同离开。
蛋壳车并没有被没收，只是要按照正常报关的流程去补手续，才能回到禾一欣名下。
这些流程，还是陈姐特意强调了一遍，让禾一欣把这些都记下来。
毕竟蛋壳车的改装原型车辆的价格摆在这里，也不能轻易处，就算改装后不符合道路运输要求，没法开，禾一欣名下有个车，还可以当个应急资产，有需要的时候变现。
而且，没什么比这辆车更能体现禾一欣“改装”能力的实物了，禾一欣就算不开蛋壳车，也能拿它去当自己的履历找找工作。
虽然没有满十八岁，但她这种有独立生活能力，自己养活自己的情况，十六岁也够的。
后勤人员开不了，那就禾一欣来，她本来和阿年已经坐在前面的车上了，听到这话，立刻下来，跑回来开车。
阿年也立刻溜下来，跟着禾一欣跑，熟练爬上蛋壳车的副驾驶。
最后，两辆车一前一后，前面是医疗点的车，熟路在前面领着，后面是蛋壳车，慢慢跟上就行。
因为天气有点阴沉沉的，还给禾一欣发了对讲机，让她注意路况和车速，如果实在不敢开的路段就停下，等天气好一点或者想其他办法。
毕竟，蛋壳车的车体要更宽一些，窄路对普通车辆来说，都已经挺危险的了，更别说加宽的车体。
这路也就是自己真实开过，才意识到为什么物资补给不容易，尤其是禾一欣都不敢和阿年说话，全神贯注盯着前面的路，没敢把小眼神往旁边飘，感觉自己一直在围着山体来回描边。
路窄，坡陡，上下左右全是起伏的山脉，这滚下去，真就变成一颗自由的蛋，不知道咕噜咕噜滚去哪里了。
听陈姐说，现在的条件好很多了，他们这里之前没有修路，没法通车，想运个什么东西全靠双腿或马匹，修了路之后就方便得多，可以开车来回。
禾一欣和阿年有点解，为什么这里基本没有人烟，主要是一些野生保护动物生活，实在是普通人想生活太困难。
这种提着神开车很消耗人，谨慎起见，前车还找了个地方休息了一会儿，才继续开。
从天微亮出发，直到快天黑，才算是看到了城镇以及亮起的路灯，禾一欣和阿年很远就看到了路边竖着的大广告牌，有的是砖石，有的是美酒，联系电话写在下方，阿年看一个就读一个，感觉这些号码排列很有趣，读起来特别顺口。
前车对讲机告诉她俩，前面还不算是市区，是下山后最近的一个镇子，过了收费站之后，带她俩先去找个地方吃饭。
天气不好，车不敢开得快，就比以往下山的时间长，所以他们之前就已经更改过安排，等今天找地方歇一晚，明天再去市里安顿禾一欣和阿年。
中午饭吃的是早上食堂拿的包子和小米粥，没有热乎气，所以这会儿就特别想吃点带汤水的热乎饭。
路两边开的有饭店，后勤人员对这里比较熟，准备带她俩去吃羊肉汤饭，明天带她俩去办手续的网格员小吴，也下班先去等在那里了。
“这里，往这里停就行！”
禾一欣和阿年乖乖听安排，跟着前车走，然后学着在找地方停，看到一个黑色冲锋衣的女生在朝她们招手。
“这天气太奇怪了，走走走，快到屋子里面，你们喊小吴姐姐就行。”
小吴估计也刚下班，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工作牌，和两个后勤打了声招呼，主动喊禾一欣和阿年快进店里面，饭都已经点好了。
而且，等吃完饭，两个后勤直接去医院蹭个熟人宿舍，禾一欣和阿年就跟着小吴走，在她家住一晚。
小吴没结婚，家里就她和她姥姥，腾个房间出来给两个女孩子住一晚没问题，还干净和安静，更省钱！
“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多孩子和老人都生病了，有个旅游团直接病倒一大半，这会儿都不好订酒店。”
五个人找了个圆桌子坐下，一人端杯八宝茶喝下去，仿佛都被捋顺了不存在的尾巴，小吴看着很健谈，边说还边招呼禾一欣和阿年坐下，问阿年冷不冷，她还特意在包里装了个外套，可以裹上。
“这里晚上是不是挺冷的？来，喝点茶，热乎一下，我点了手抓肉和汤饭，你们要吃什么再加。”
人生地不熟的禾一欣和阿年，肯定是听安排，让喝就喝，让吃就吃，然后挺好奇的问小吴，最近有很多人生病是怎么回事？
“本来秋冬季节，就容易感冒咳嗽，我们这里很少有大雾天气，以前空气质量很差的时候，倒是经常见到霾，但这周基本都在大雾，就有很多人犯咽炎了，一直咳嗽。”
成年人还好一点，小孩子和老人就比较容易中招，旁边两个后勤点头，他们在市医院工作的同事都发朋友圈了，走廊都快挤满了，全是等着打针的病人，有些咳嗽到喘不上来气的，都要立刻抢救的。
“你俩只要在外面，也要把口罩戴好知道吗？”小吴给了她俩下车就戴上口罩，等到店里才取下来的肯定，尤其是阿年，这个小身板一定要防护好。
等吃完饭，兵分两路，小吴带着禾一欣和阿年先回家住一晚，她俩把阿年放中间，一人牵一只手，晃悠晃悠，让阿年觉得还挺好玩的。
只是，她跟着上楼前，往发黄的路灯看去，雾色在光晕中扩散，仿佛有什么小虫子游动似的。
不知道是眼花，还是口罩戴的人发晕。
第114章 第一一四章
西北的城市, 因为全年降水量少，所以老式楼房修的有地下室，一户一个, 能存放不少东西。
小吴和姥姥住在一楼, 平时也没有怎么来客人，所以家里一些被褥和其他东西, 没放在家里，都是小吴拿着钥匙, “哈”了两下声控灯，去地下室取的。
禾一欣和阿年闲不住，手环记录打开, 跟着去了一趟地下室涨见识，感觉除了没有大窗户之外, 和普通的房间没什么区别。
“我家简陋, 但暖气也还不错, 晚上也不用盖特别厚的被子, 就是记得多喝点水, 免得流鼻血。”
其实这两年的天气，还是比较反常的, 往年秋末的时候都已经挺冷了, 但今年没那么冷, 天气只是有点阴, 感觉怪怪的。
不过镇里十月份开始供暖, 家里暖气片很努力，就是有的时候太干, 不适应的话会流鼻血。
天色已晚，她们三个本来都不想吵老人家的, 但吴姥姥年纪大了，觉少，没等到小吴回来不安心，看领回来也是一高一矮俩孩子，还去倒了开水，放了三袋百利包的牛奶加热，可以睡前喝。
这都是小吴买给姥姥喝，补钙加补充营养，但姥姥总是舍不得，每次都在保质期边缘试探，倒是特别愿意给孩子拿出来喝，什么葡萄干、麻花和馓子，也都放在很漂亮的盘子里端出来了。
小孩子就要多吃点，吴姥姥眼里，这三个都是孩子。
不得不说，老人家眼睛有点花，但眼光很准，一看高高大大的禾一欣，就知道这就是个大号的孩子，眼神和气质还有举止，一看就还能继续长身体！
禾一欣和阿年没怎么接触过老人，乖乖坐在旧沙发上，看小吴哄姥姥去休息，才学着小吴姐姐的动作，给包装袋一角咬个口，开始一人一袋喝牛奶，偶尔再掰两根馓子搭配，有种咸香感，越吃越香。
明明晚饭吃的很饱，走回来的时候她们还觉得撑，结果往这里一坐，嘴又停不下来了，禾一欣特别喜欢馓子，听小吴姐说这是姥姥自己炸的，感觉更香脆了。
往小吴姐那边推的时候，被摆手拒绝，她比不过几岁和十几岁的饭量，实在吃不下了，禾一欣和阿年分就行。
两人吃的挺认真，禾一欣和阿年把馓子分干净，捏着牛奶袋子，吨了几口，然后好奇这个包装，“百利包是什么意思？这个牛奶的牌子吗？”
“不是牌子，就是这种软塑料的包装名字，我们这里还卖一种利乐枕包装的，那个更硬一些，价格也贵，这种百利包的算是我们这里最便宜的整箱奶。”
当然，还有一种纸盒包装的牛奶更贵，小吴之前买过，但姥姥怎么都不肯喝，最后才换成这种百利包的。
其实，以前镇里还能定鲜牛奶，那个更便宜，都是家里有奶牛的牧民带着桶来卖的，就是不太稳定，这段时间没有，所以吴姥姥只能勉强接受百利包的整箱奶。
不知道能不能用到，可听起来挺好玩的知识又增加了呢！
小吴看她俩如出一辙“哇哦，原来如此”的表情，没忍住笑出来，觉得这俩小孩还挺有趣的。
吃饱喝足，准备睡觉。
“你们俩和我睡，我的房间是榻榻米，放三个铺盖没问题。”
户型不大，可小吴整个房间全是榻榻米，有很充裕的睡觉地方，要不然她也不会直接把俩小孩带回来。
禾一欣跟着进来没细看，然后就被撞了下膝盖，嗷了一声，感情这个挺高的榻榻米，属于进门就剩个空余过道，其余全是。
而且，看得出平时小吴姐还在榻榻米上办公或者写东西，边上卷起来的是褥子，中间放的是桌子，旁边还扔了好几个抱枕，充电线也被随便放在榻榻米的边缘。
多余的东西往桌子上放，然后把这个小桌子直接端出去就行，小吴还拿自己的玩偶娃娃，给三个铺盖垒了一下“楚河汉界”，还别说，有这个一挡，哪怕是榻榻米，也觉得这属于自己的小窝。
禾一欣和阿年去洗漱回来，换上干净的衣服，才往榻榻米上爬。
她俩身上的衣服，全是驻地陈姐她们给找的，所以都是同款的T恤，看着有点莫名的乖。
小吴姐说家里简陋，连这个榻榻米都是她小时候，镇里流行过一段时间的装修风格，现在年轻人家里才不愿意修这么个碍事又难打扫的榻榻米，所以让她们凑活着睡一晚。
禾一欣和阿年忙摆手，不不不，一点都不简陋，她俩最开始的地图起点，是地窝子。
或者，沼气池？
平时这个时候，小吴是会玩一会儿手机的，但今天想着禾一欣和阿年下山怪累的，早点关灯睡觉，结果三个人硬是黑漆漆聊起来了。
小吴之前只是接到消息，知道要帮着两个未成年安顿下来，但没想到她俩回国前，经历那么波折和精彩，她甚至觉得有点像是什么电影解说。
禾一欣感觉，这有点像是新历她和群友偷偷夜聊的感觉，曾经偷摸熬夜的习惯有点恢复，忍不住和小吴姐继续畅聊。
不管是新历还是旧历，谁家年轻人睡这么早啊！
但听着阿年很快陷入平稳的呼吸声，禾一欣和小吴沉默三秒，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她俩聊得有点上头，偷偷摸手机看，还没有到凌晨，那感觉还能再说上个半小时。
阿年的睡眠质量是真的挺好，睡着的时候，禾一欣和小吴姐在说话，睡醒的时候，她俩还在说，连褥子都卷起来放旁边，把小桌子支上，换成坐垫在低声说话。
“醒啦？嗓子疼不疼？”
听到动静，小吴姐转头，问阿年有没有嗓子疼的感觉，她们这里比较干燥，又是暖气，很容易睡一觉起来，嗓子干的痛，仿佛口水一夜之间消失，整个人的呼吸系统都干巴起来。
摇头，示意自己挺好，阿年利落爬起来叠被子然后学着把褥子卷起来，和另外两床都放在旁边，然后坐在榻榻米旁边伸腿划拉，去寻找拖鞋，套上之后才滑下来去洗漱。
她们醒的比较早，还远不到上班的时间，所以能吃点早饭之后，在家里待一会儿再出门。
吴姥姥熬了南瓜小米粥，把前两天蒸好的花卷和包子拿出来热上，还给每个孩子煮了个鸡蛋，虽然看着简单，但营养还挺丰富的。
禾一欣和阿年埋头吃，饭量看得吴姥姥眉开眼笑，对比之下，小吴姐掰了半个包子，都觉得心虚。
“……不是，我早上一般没胃口，一碗粥加半个包子，已经很饱了！”
但姥姥觉得小吴还有努力空间，没办法，小吴姐把准备冻冰箱下顿继续吃的半个包子吃掉，第一次早饭吃到撑得想抻脖子。
昨天晚上夜聊的时候，禾一欣就听小吴姐说过，她是姥姥养大的，所以也和姥姥姓，之前大学是在南方沿海城市读的，工作了两年，除了工资还行之外，又累又看不到人生希望，还没法照顾老人，所以她就考回来了。
虽然工资真的很低，各种琐碎的活也挺多，但过得比之前自己在大城市闯荡，要舒服得多，体检报告也健康不少。
禾一欣和阿年都没有这种年轻人和长辈相处的经验，所以她俩看到吴姥姥拿捏小吴姐，觉得很有趣，和旁观的狐獴差不多，探着脑袋，齐刷刷跟着转。
“姥，今天不要出门了，这大雾天气对呼吸道不好，附近小区病倒好多人了。”
挨个拍了一下观众的脑袋，小吴姐看工作手机还没上班，就开始唰唰唰弹消息，嘱咐吴姥姥今天就别出门了，等她带着禾一欣阿年去单位之后，就在家里呆着看看电视也行。
“那要不要去买点米面回来啊？会不会封小区？”
听到这种消息，吴姥姥第一反应就是囤货，其实厨房已经被塞的满满当当了，可她们经历过很多事情，囤积的习惯已经是本能，总觉得家里还缺东西。
“上周我们不是才买了好多东西嘛，没事，家里不缺，实在有什么东西不够，我下班还能带回来。”
小吴姐这时候又安慰姥姥，没什么大事，就是这几天别出门就行，不至于硬要去找咳嗽。
本来听起来是件挺严重的事情，但在小吴姐这么平静的态度下，好像也没有那么严重了，禾一欣和阿年很好奇，也想搜一下大雾天咳嗽的新闻或消息。
她们昨天查的时候，已经有一些报道了，今天发到各个网格员手里，需要快速去安抚小区、街道居民的情绪，协调就医和叮嘱安全事项，感觉事态迅速严重起来了。
小吴姐这会儿是真的忙，两个工作用的手机都不带停的，还有一些接到群消息，忍不住给她打电话或拨语音问情况的，她都也只能安抚为主，然后去核对，哪些重点关注的家庭是否需要救助，比如家里有重病疗养的，子女不在身边的，家里只有几个半大孩子的。
偶尔还夹杂着一些户主和物业打架、家里夫妻俩打架、邻里之间打架等等麻烦事，反正就没闲下来。
至于禾一欣和阿年惊叹，她的情绪为什么这么稳定时，小吴抽空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你俩一个10后，一个20后，不懂我们00后这些年，到底都遇到过什么坑。”
小吴自己就是2002年出生的，今年26岁，已经分别经历过非典、禽流感、H1N1、H7N9……
所以，她这一代的人，强得可怕。
第115章 第一一五章
实际上, 2028年的华夏人，真的每个都强得可怕。
突发意外状况，意思意思慌三秒之后, 就各忙各的了。
不只是小吴姐看着情绪很稳定, 慌了三秒之后检查* 完家里囤货的吴姥姥，也把心放回去。
等孩子们出门之后, 还利落地拿着自己音量更大的老年机回房间，给好姐妹们打电话, 互通一下家里都缺不缺东西，有没有谁病了，主打一个积极自救, 互帮互助。
出了门之后，天色还是雾蒙蒙的, 戴着口罩的一大一小, 跟在小吴姐身后, 和什么第一次准备下河游泳的小鸭子差不多, 有种很笨拙的可爱依赖感。
但步子快得和小跑似的小吴姐, 有点顾不上她俩了，真的真的太忙了, 因为突然病倒的人太多, 加上医院出现了一些推搡争执事件, 所以哪怕没有到上班时间, 大清早开始, 她和同事们就忙得脚不沾地，尤其是有些同事也倒霉病倒, 咳到直不起腰，剩下的人工作量更是暴增。
基层工作本来就没有不缺人的时候, 忙起来更是要抽调不少人出外勤，好几个办公室都空了，就剩下堆满材料的桌子，小跑上楼的小吴姐路过的时候，没看到给禾一欣和阿年办手续的人，就猜对方估计也被抽调出去了。
“这会儿都忙得到处跑，还办不了手续，你俩在这里等等，还是我先带你们回去？”
办手续不急，但小吴姐的工作很急，她两个嗡嗡震动的手机，能直观代表着有多忙，看一时办不了手续，就先想办法安顿这俩。
“小吴姐，我俩跟着你，当帮忙的志愿者！”
禾一欣和阿年不想找个地方等，很有眼色捡起旁边椅子上放着的红马甲，看小吴姐点头她俩可以用，就立刻表示她俩想继续跟着小吴姐，志愿者当累了再回去呆着。
“行，这会儿我要去入户看情况，你俩跟我后面就行，除了马甲还有帽子，刚好还能跟着我去药房那边去打个招呼。”
小吴姐同意她俩乖乖当尾巴，反正这会儿社区、街道也在组织志愿者，刚好她要去趟药房那边，也让禾一欣和阿年能在昨天带她们下山的医疗点后勤回去之前，再去见一面。
超乐观点头，禾一欣和阿年真的不急着办手续，一想办完手续要去学校自投罗网，她俩甚至希望这个办流程越慢越好。
禾一欣帮忙背东西，阿年穿着对她来说太大的红马甲，暂时跟着跑腿，她们还挺认真去和取到药物，也赶时间进山的两个后勤告别，分开的时候后勤还嘱咐她们跟好小吴姐，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打电话。
她俩下山之前，让记了不少人的电话。
这世上不缺可怜人，普通人做不了救世主，没法去帮助每个需要帮助的人，但没有父母的小孩子想要长大，谁都能猜到有多难，既然遇到了阿年，大家还是很诚实给了手机号，能帮一把是一把，大忙帮不了多少，小忙总能帮了。
要是遇到什么事情，打个电话过来，说不定就能找到解决办法。
阿年知道这是大家的好意，乖乖配合，毕竟，她现在已经变成标准意义上的孤儿。
这次来办手续，主要也是因为这个，她这种情况，按照规定是必须重新寻找监护方的。
最开始，阿年其实还没有意识到孤儿代表着什么，她是之前输血的时候，听到一耳朵对话，说自己这个年纪，会重新寻找监护人，或是送到福利机构的，也不知道该怎么保障后续的治疗。
这时候，阿年才意识到，作为一个在社会之中八岁的孩子，不算是完全意义上的行为人。
那要重新融入新家庭吗？
不，她不要，她就像跟着禾一欣。
阿年的反抗情绪，比想象的更严重，因为那对父母的缘故，她不太想称自己为孤儿，甚至不愿意被任何人收养，宁愿去当“野生儿童”，就那种尊重栖息地，不要干预生活的相处方式。
就和野生动物一样，拒绝家养，阿年对重新融入新家庭的抵触情绪非常强烈。
她在应该被父母亲人带领着，慢慢学会和这个世界、社会建立联系的时候，被摧毁成稀巴烂，如同一朝被蛇咬，所以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浑身抗拒。
可阿年也知道，她说话，没用。
别看小孩子的声音有种穿透耳膜的尖利，叫喊起来，能让周围的成年人都受到音波攻击，但是，声音再怎么刺耳也没有用，小孩子的话往往都不当回事，阿年懂，阿年可太懂这种感觉了。
所以，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默默消化，就像是从没有听到过那样，反正她又不是没逃跑过。
阿年不知道该怎么给别人解释，这世上有99%的孩子需要父母，但也存在1%的例外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禾一欣说，她不想任何人当自己的监护人，就想跟在她身边呆着。
所以，现在小吴姐忙到脚不沾地，阿年其实是有点窃喜的。
办手续，能拖一天是一天。
于是，禾一欣好奇，阿年小窃喜，这俩志愿者工作热情高涨，真的帮小吴姐减轻不少工作，还有空余功夫喘两口气，和她俩介绍一下这是在做什么。
“按照单元来分，都是有楼长的，每家每户是不是自住，里面是否有租客，人员流动情况楼长们都清楚的。”
这个镇子紧挨着旁边的市区，有直达城市主干道的路，加上房租便宜，所以有些上班的人，会在市里上班，搬到镇上住，现在突然爆发呼吸系统疾病，租客的信息更不容易及时掌握，所以小吴姐要去联系楼长。
此外，小区里有各种特殊情况的家庭，也都要具体上门看看。
而且，什么时候都不缺忙中添乱的人，外面天气这么差，还有非要出门的，吵架的，甚至打架的，以及业务群撕吧到要报警的。
小区周边一些超市、生鲜小店，也要去看看情况，毕竟天气不好的时候，住户们肯定会屯点东西的，尤其是一些不在家里做饭的年轻人，会出来就近买点东西，所以周边的店也要继续营业，否则一乱之后，处处都会被牵连。
红帽子和红马甲，看着真的挺显眼，禾一欣和阿年很快就看到其他志愿者，有些是年轻人，有些是退休的老年人，每个都戴好口罩，忙忙碌碌，在大雾之中发挥自己的力量，去维护周边相对稳定的生活环境。
不在这种时候，好像很难意识到，稳定这件事情，居然是要投入这么高成本来维护的。
禾一欣和阿年刚才可是听到小吴姐的群语音，说旁边派出所的民警，可是昨天晚上就开始忙，到现在就没有停过。
“二维码出来了，待会儿再遇到住户，就让他们扫这个。”
小吴姐嗓子都有点哑了，看工作群发了个新的二维码，立刻保存下来，这比填表快多了，而且年轻人更习惯手机操作，好多提笔之后，都要想想怎么写，效率很慢。
这个二维码有人员信息统计，周边商超营业动态，以及健康自测，还有附近就医之类的功能。
在二维码出来之前，小吴姐她们都是比较费劲的记录，现在就稍微松口气，专攻不习惯或不常用手机扫码的少部分就行。
不过这种情况比较少，反正在禾一欣和阿年的默默观察之下，不分男女老少，住户们对这种临时登记都很熟悉，哪怕年纪大一些的老人，也知道要扫码或者让家人帮忙。
当然，也不是没有意外情况的，小吴姐又接了一个电话的时候，小区旁边二楼突然冲出来两个人，嗷嗷喊这大雾是天罚，世界末日要来了。
往常天气好的时候，小区人来人往的，现在因为大雾天气，基本都待在家里，小区外面相当安静，被这么熬一嗓子，不少附近的住户都立刻凑近阳台的玻璃，想看看怎么回事。
小吴姐差点岔气，在工作群里发了一条语音，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就往那两个人的地方冲，禾一欣和阿年也跟着跑过去。
然后看到，刚好也路过的志愿者中老年小队，出来两个身手特别矫健的阿姨，抓小鸡一样摁住试图乱窜的两人，还掏出个口罩给两人戴上，“呸，你俩就是闲的，都说了非必要不外出，怎么非要光屁股乱跑？”
“还世界末日，咋？那我们还不活了，一起挖坑把自己埋了？”
附近凑在玻璃旁看热闹的，也乐呵呵吃瓜，在准备更好音质，想开窗的时候，被志愿者小队立刻揪住，让吃瓜的把瓜都拿好，别随便开窗，这嗓子谁听不见，非要开窗吸两口雾，去医院和人家抢床位是不是！
小吴姐她们作为基层工作者，肯定不能说这种话的，但志愿者阿姨们都是同小区的，说这话就很解气了，旁边不少住户听得嘎嘎乐，还在业主群实况转播，为志愿者小队摇旗呐喊。
就是，喜欢世界末日还是宇宙完蛋都行，但被跑出来给别人工作添麻烦，本来活着就烦，这一下更烦了！
第116章 第一一六章
新历的人们, 曾在各种文学作品里面，去假设2050年大撤离之前，社会是什么样的, 当时的人们是怎么生活的, 如何考虑生存和未来，是用什么状态生活的。
对此, 禾一欣真实测评，表示这个时候的人们, 别的不知道，但大家的精神状态很美，很颠。
活着本来就很烦了, 这句话，大概就能代表一二。
在本次嗷嗷叫世界末日来了, 然后被志愿者小队揪住疯跑始作俑者的事故中, 唯一受伤的, 居然是二楼看热闹没站稳, 磕到自家飘窗上的吃瓜住户小郑。
丢脸, 简直全小区丢脸，这个磕到手腕扭伤的年轻人, 居然是本次造谣风波中的最大受害者。
谁让他看热闹看到没站稳, 直接摔倒, 用手去撑了一下全身的重量, 角度太偏, 直接扭伤。
现在，小郑手腕肿的不行, 戴好口罩跟着志愿者小队来社区医院，处好伤口之后, 感觉有点没法直面小区业主群的调侃，干脆摇身一变，也加入了志愿者小队。
他甚至能伸出自己的肿手，现身说法，让那些闹腾不配合往外跑的住户，摸摸自己手腕后默默在家里呆着，倒也挺有奇效的。
禾一欣和阿年没有一直跟在小吴姐后面，她俩本来精力挺旺盛，结果跟在小吴姐身后，就已经被时不时的工作消息拿捏，也迅速被班味侵蚀显得发蔫起来，然后跟着志愿者小队去社区服务中心休息一下。
小郑当着自己的独臂大侠，也在这里休息，还特活泼来和她俩说话。
能因为吃瓜把自己摔伤的小郑，差不多就是梗上面长着个年轻人，说话特别好玩，禾一欣和阿年感觉和单口相声差不多。
聊着聊着，话题就提到那两个被教育的末日奔跑男，小郑突然来了一句，“这都2028年了，我奶奶都看过两部末日片，造这种老旧的谣，大家都懒得配合，感觉他俩更丢脸。”
说完，小郑骄傲挺了挺胸膛，有对比就有美，他并不是最丢脸的。
吃瓜被误伤，不寒碜，造古早烂谣，才丢脸。
“我们现在都不说世界末日了，土，要说全民求生、末日副本或者国运游戏，这样比较新。”
小郑觉得，要是2012年的时候，说什么世界末日还能吓唬几个人，但现在说，大家不仅不想搭，甚至想回头骂一句，来啊，赶紧来啊！
“什么是全民求生？已经开始了吗？”
禾一欣和阿年没有懂小郑的梗，只能按照字面意思解，是已经开始所有人都要艰难求生了吗？
“不不不，我是开玩笑的，就经常刷一些短视频、影视解说或小说推荐，喜欢用这些梗，好多自制小短剧还玩无限流副本呢！”
小郑没想到，禾一欣和阿年居然没怎么刷过手机，他发现自己说的梗都没有人接，才惊讶眼前居然出现“真现充”了，完全不怎么刷各种APP的。
“因为这些年来，不管是自然环境还是社会环境，都爆了不少雷出来，感觉很乱，所以和什么灾难、求生相关的创作特别多！我最近还在追求生游戏系列的呢，就那种挑选全球18岁到65岁的人，投放到各个地方，从搭建庇护所开始，或者扔到海面给个木筏，开局全靠捞网找箱子。”
说到这里，小郑没好意思说，这种小说看多了，他都忍不住想，自己能开个什么类别的金手指比较适合自己。
攻击类的还是算了，他胆子小，玩游戏都喜欢选辅助，还是苟道王者的路子适合自己，当最长命的老六。
现在各类APP疯狂挤占每个人的空余时间，连小郑家里的老人，都会用手机听书，有次他奶奶还特别认真，问小郑是不是出现丧尸之后，真的要一刀把脑袋砍掉，才能让丧尸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小郑当时听得，是相当凌乱，一时不知道奶奶问的是哪里的设定，不一样作者笔下的丧尸，类型也不一样，有的侧重天灾会削弱丧尸的进化，有的重点放在丧尸的变异上，没多久天上地下就都是各种丧尸，他只能说最终解释权在对应的作者那里。
连家里刚上幼儿园的侄女，都知道戴口罩防飞沫，请洗手去病菌的道，有的时候家里大人出门，没注意卫生，能把小孩急的原地直跳。
没办法，因为整个大环境变化，天空会出现脏脏的黑云，地面会有污染的废土，海洋则冒着腥臭的黑色气泡，都让人们没法回避这个问题。
小郑生在内陆，但对海洋的印象最深。
读初中的时候，还跟着家里人去海边旅游，当时在沙滩上赶海，去捡贝壳，然后玩滑板，吃现捞的海鲜。
但现在，也就十多年而已，海洋污染极其严重，核废水明里暗里的多年排放，导致大量海洋生物死亡，很多海岸线都没法靠近，全是恶臭的黑水味，而且随着水循环，靠海的地方，下的雨都能让人迅速进皮肤科看诊。
除此之外，还能经常刷到一些海洋猎奇变异体，什么三头的鱼，长触手的虾，全身疙疙瘩瘩的有毒水母，仿佛惊悚片道具室失窃，里面存放的东西遗失，全去海里面重启使命了。
蓝星有将近70%的地方是海洋，污染扩散之后，治起来非常的艰难，哪怕有个别国家坚称，那不是海洋生物受污染死亡，只是进化而已，甚至还拿出什么营养检测报告，证明海产品是安全的，也没有几个正常人敢去尝试。
这还只是海洋，更别提全球各地，多少个沿海的发达城市受到海水污染的影响，受到的损失，以及上升的生活成本，导致无法留在城市里，失意离开的人们，进而带来的各种社会问题。
越是对现实生活失望，才越是在虚拟世界寻找安慰。
小郑已经算是生活受到全球海洋污染影响比较小的一部分人了，但他也会忍不住去代入，如果自己真的哪一天出现系统或异能，他想选海洋净化，或者时间回溯，在一切一切出现的最开始，把源头给罪魁祸首喂嘴里，别出来祸害其他人。
“算了，不提这些烂账了，你们俩看不？我推给你们，我最近喜欢看云上求生的，不好好环保建设云朵家园，就都掉下来死翘翘！”
不知道是不是默契，这类求生设定的小说，都会加上“违反环保规定则删号”的一条，最开始出现的时候，读者还会觉得太夸张，但近些年，读者只会觉得，这个设定有道。
的确不怎么刷这些APP的两人受教，没想到还有这个办法，来学习了解人文动态。
认真记下小郑的热情推书之后，她俩和幼儿园下课的小孩差不多，等着小吴姐忙完手头的工作，把她俩接走。
责任心超强的小吴姐，又是一天的没法按时下班，但她和同事换了一个小时，先把禾一欣和阿年带回家，顺便吃口饭，免得这俩只能在这里硬等，陪着她忙到晚上。
三个人没找太远的地方，就近找了家牛肉面吃，小吴姐忙起来不怎么喝水，现在坐下之后，也不管肚子有多饿，先连喝两大杯茶，差点灌了个水饱。
“终于活了一点。”
舒服的叹口气，小吴觉得自己稍微复活一点点了，她忙的时候，连脸上的表情都拉扯不出来，嫌累。
牛肉面很快，三碗放在两个托盘里面端回来，边吃边说话，小吴姐问到小郑的时候，她俩还给小吴姐也分享了小郑的热情推书。
小吴姐摸出手机，找到对应的APP收藏，专门分类到“思体又暖暖的”系列。
嗯，小吴姐全名叫吴思，但这个分类，有种年轻人微活的感觉。
“凑活着活呗，那还能怎么样！”
因为又是遇到世界末日狂奔男，又是听小郑给她俩的推书，三个人聊着聊着，就忍不住提到，“如果蓝星很快迎来生死存亡危机，该怎么办？”
没想到，小吴姐没用勺子，直接端碗喝了一大口牛肉汤之后，很认真的回答，“因为我今天又加班了，所以如果是我，小行星最好今天就撞地球。”
她的真善美，仅限于按时下班之后。
禾一欣差点被葱花呛到，被阿年使劲拍背都没用，还是小吴姐跑过来用力，啪啪两下，拍的禾一欣灵魂都快归位了。
很难不怀疑，这是包含工作怨气的力度。
“啊？”
“有什么好啊的，现在年轻人，加班熬夜身体差，工资少事情多还容易遇到各种奇葩事，所以别在超负荷阶段问我们，问就是希望小行星立刻送达。”
很好，这次阿年都看出来，小吴姐是在认真开玩笑，毕竟灭亡也是人类危机，和蓝星有什么关系，她建议小行星精准定位，追在每个人屁股后面撞。
“那不开玩笑呢？万一真的没过几年，蓝星就没法住了。”
“嗯，那估计是人类自己作的，没法住就想办法搬个家，等蓝星能住了，再搬回来，嘶，说到搬家的事情了，市里要求我们统计租户信息，我还要联系楼长，下班前把更新的表格发我。”
小吴姐也认真回答，但蓝星不能住这件事情，太过抽象，所以她也只能尽量抽象的回答。
禾一欣和阿年对视一眼，感觉2050年的大撤离，可能并不是一拍脑瓜的决定，说不定真有点民众支持呢！
第117章 第一一七章
小吴姐说自己比较咸鱼, 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在家躺着，也没有什么爱好，所以本想介绍一下镇子和隔壁市有什么好吃好玩的, 停顿三秒之后, 发现自己真是一好茫然的本地人。
吃的吃的不知道，玩得玩得不清楚, 她就对自己家附近，和以前读书学校附近熟悉, 读大学之前，连周围比较出名的景点都没有去过，读大学之后, 更是没把自家当做旅游景点过，这么阴差阳错到现在。
不过外面雾气这么大, 又有很多人生病咳嗽, 不适合在外待太久, 小吴姐把她俩送回家之后, 又戴好口罩拿上新换的充电宝, 急匆匆离开去加班了。
吴姥姥在家蒸馒头，正在厨房里忙活, 不需要她俩帮忙, 禾一欣和阿年就趴在玻璃旁, 对着外面模糊一片的景色发呆。
“看小吴姐, 好忙好辛苦, 这还咸鱼？那成年人未免也太卷了吧！”
虽然新历也有就业督促，不允许好端端的劳动力浪费在游手好闲之上, 但禾一欣可以确定的说，新历年轻人的工作压力真的没小吴姐这么夸张, 她未来的月亮组员岗位，还能凑一半时间养病呢。
放在小吴姐的岗位上，根本不敢想。
阿年也在努力回忆，以前幼儿园的老师，街道其他上班的叔叔阿姨们，提过的工作时间，得出结论，“小吴姐她们好像特别忙，好像已经远超八小时了，天刚亮就出门，到现在还要去加班。”
显然，小吴姐的班味已经吓到了两个小的，甚至说，旧历青年的工作压力，已经让她俩未成年都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甚至觉得，这哪叫咸鱼？
这种努力读书，毕业工作，然后勤恳加班，认真纳税，然后最大的消遣娱乐就是在家躺着的年轻人，简直是社会完美栋梁，宇宙未来之星！
禾一欣和阿年可是想办法自力更生，从封闭的贸易区想办法走回来的体能王者，连阿年就剩下一丝血皮的时候，都看着和没事人一样，但跟着小吴姐忙活大半天，她俩也有点扛不住疲惫。
要知道，她俩可是在休息大厅，和受伤的志愿者小郑闲聊很久，坐那里休息的时候，小吴姐依旧在忙的。
打工人，强悍如斯。
今日份的病友群发消息之后，嚷嚷着禾一欣这里什么时候准备好，她们继续来旅游的热闹都暂停三秒，有种生怕回到旧历，被抓住使劲工作的既视感。
不过，这场让小吴姐和同事们忙到脚不沾地的大雾，也让病友群关注起来。
首先可以确定，新历有机可查的历史记载之中，没有相关的信息，不过考虑到可公开的资料太少，病友群也放弃了从已有记载之中回去找相关痕迹。
其次因为病友群一直在记录相关资料，就差逐字逐句分析禾一欣的消息，她们很快就揪住，之前在驻地医疗点的时候，捕捉到的消息，和后面驻地发生的救援任务，大概率和大雾相关。
最后，病友群们站在历史的这边，看向模糊的过去时，是不介意以最大脑洞去猜测问题的，她们觉得众人生病，可能也是因为大雾导致的，而生病可能只是大雾负面影响的开始。
很好，一分钟的发言时间，吓得禾一欣和阿年不存在的尾巴都要炸开了。
啊？这意思是，一切的开始，就是眼前的大雾？
就那种若干年后，有幸存的老人满脸沧桑，坐在那里和孩子们回忆，是那一天的吗？
虽然说，每时每刻都会瞬间凝结成历史，可禾一欣和阿年非常的普通人心态，她俩希望自己不要见证什么重大历史时刻，请每天太阳东升西落，怎么平凡怎么来！
好在病友群也知道，禾一欣不禁吓，阿年是小孩子，也不适合太害怕，所以群里给她俩分配任务，支个转移注意力的招儿——去看《新闻联播》或者其他实时的官方新闻视频，然后记重点，在下一次发消息的时候，汇总发到群里。
恐惧往往和慌乱联系，越害怕越茫然，越茫然越不知所措，然后加剧害怕，恶性循环。
但有安排好的事情去做，和待办事项一样摆在面前，把注意力集中在一起，不去想可能、会不会、以及万一这种词，情绪反而更容易抚平，变得稳定起来。
所以，安抚自己恐惧情绪有个妙招，就是在心底快速复述，第一，要做什么什么；第二，要做什么什么，这种秩序感很有助于打破恐惧到手脚发麻的僵硬。
病友群们一直在想着禾一欣和阿年，所以没有忽视这件事情，在禾一欣和阿年变得害怕前，就先把作业布置下去了。
还别说，一拿出听力考试和课堂笔记的架势，脑瓜瞬间就想不了那么多，耳朵都竖起来，要认真记录了。
禾一欣和阿年不止要听今天的新闻，还要把前一周，近一个月，以及最近半年的都尽量收集起来。
在第五贸易区的时候，禾一欣和阿年就吃过消息不灵通的亏，尤其是刚回来的时候，在沙土坑里面挖出个疑似鼠兔的小孩子，心情略感崩溃的禾一欣，甚至差点以为自己定位错时间，跑到什么旧历的远古时代。
就那种，一群原始人嗷嗷嗷追着猛犸象，然后发现不敌，又嗷嗷嗷逃跑的时候。
好在和阿年沟通之后，误会解除，禾一欣又费劲从流浪者聚集点探查了一些消息，一大一小最开始真的差点腿着回国，也就是想办法利用每日一次的聊天群发言，才硬生生不断升级交通工具，最后回来的。
一路上，最初什么都不知道，摸索着回的时候，耽误的时间是最长的，后来遇到彩虹她们，又得到曲姐公司的天使投资助力，回国速度直线上升，可见消息的灵通有多重要。
有这段经历，她俩更能切身感受到，不能捂耳朵生存的重要性。
在边防驻地的时候，因为通讯受限，她俩就翻陈姐给找的宣讲册子或借来的报刊，哪怕有的时候也会和小战士们聊一聊，或者问问护边员们，她们也尽量汇总来听，尽量把消息整合之后再来看。
因为消息的传播，是会受到每个中间人的立场影响，这不是有意无意的问题，而是消息只要进入传播渠道，就存在容易篡改、误会和错误的可能。
现在借住在小吴姐这里，禾一欣和阿年很乐意去听小吴姐和吴姥姥的话，也喜欢听志愿者小队们聊天，听到不少消息，但她俩还是更倾向于听官方新闻或报道，这样的消息才更有利于病友群协助她们判断。
所以，小吴姐拖着腰酸腿软灵魂发飘的躯壳回来，进门脱外套换鞋子，然后去简单洗漱换家居服之后，屁股挨上沙发，还没有伸懒腰回血回蓝，就看到趴在茶几上，一人一个本子，对着手机上的新闻做听写。
一口气噎住，小吴姐扶着老腰坐起来，满脸好奇的问，“这是在做什么？”
禾一欣和阿年这个模样，小吴姐其实很熟悉，毕竟她高中的时候是个文科生，在准备文综里面时政部分的考试时，差不多就是这种样子，而且之前考公务员的时候，她的备考状态也差不多。
之所以好奇，是小吴姐不知道，禾一欣和阿年做出这个样子是为什么。
“我们俩个刚回国，对什么都不熟悉，所以先翻翻新闻。”
禾一欣本来想着，她自己记录就行，但在新历总是用手环的语音或脑电波输入，导致她用手写字的技能略生疏，拿起笔还不如阿年有架势。
所以，禾一欣慢吞吞，阿年用拼音，她俩的记录本看起来格外浪费纸，看的小吴姐都眼睛疼。
从沙发上滑下来坐地上，反正家里有暖气，这么盘腿坐在垫子上也不冷。
小吴姐从茶几下面翻出她的纸笔，准备帮忙，她主笔，禾一欣和阿年帮忙翻看和总结，比她俩在那里慢吞吞想这个字怎么写，以及阿年不会的生字用拼音代替快得多。
有小吴姐帮忙肯定更好，但禾一欣和阿年看着她刚回来，就剩下半条命的感觉，担心让小吴姐帮忙会让她太累，毕竟上班已经更辛苦了，又刚加班回来，她俩有点担心。
“没事，我不动脑子只动笔，你俩来说就行。”
说到这里，小吴姐想起来她还带回来禾一欣和阿年明天的餐券，是她们单位食堂专门发的，毕竟这俩小孩本来要办手续，结果撞上全员临时加班，就给她俩争取了补助，她们单位的饭也挺好吃的。
阿年很有眼色，立刻去端水杯，让小吴姐喝上适口的茶水。
然后，禾一欣在旁边，和阿年一起翻她俩刚标记，准备记下来的新闻关键词。
“二氧化碳合成食物？食碳技术取得重大突破，预计在2030年在市场开始推广，并与某粮集团推出合作面包、速食面等产品。”
“外骨骼辅助技术正式运用，电网一线员工作为亲历者，接受采访。”
“遇到公众危机事件，逃命有三条，冷静、观察与寻找掩体，可结合所在城市的公示信息，寻找疏散场所。”
刚念了三条，小吴姐就默默把笔尖顿住，是她有段时间没好好刷时政新闻，光顾着在娱乐圈和主播圈上蹿下跳吃瓜了吗？
她现在就想冲到央妈新闻下面评论，妈，咱俩有什么不能说的，最近这些新闻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吗？
咱除了年底的电商大战之外，是不是还要准备点别的？妈，您说啊！
第118章 第一一八章
比起小吴姐读高中的时候, 看个新闻必须要留神早间广播，以及晚自习固定的开电视看新闻。
现在想看个新闻消息，非常的便利, 甚至一些官媒账号为了更贴近年轻人, 还会让主持人拍短视频，发一些, 以此来吸引更多* 关注和听众。
但是，便利不代表灵通, 小吴姐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不太关注这些了。
可能是考公上岸之后，有点报复性玩乐, 她一头扎进了娱乐海洋之中，连一些每日总结新闻要点的博主, 都直接点了取消, 生怕什么正经的知识, 在不经意间偷偷溜进了自己的脑瓜。
当然, 这更多的是因为小吴姐工作太忙太累, 她感觉自己回家，就只剩下躺着回血, 然后刷刷短视频, 看看八卦消息, 然后才不情不愿睡觉, 再早起奔波第二天。
要不是工作缘故, 还会定期组织学习，小吴姐的消息来源估计更闭塞, 可能还不如吴姥姥。
可现在帮禾一欣和阿年记录，小吴姐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脑袋里甚至飘过了那句很经典的台词。
——最开始，人们只以为那是一场……
打住，这年头，谁还没有看过几个末世灾难片呢？
但小吴姐已经过了那种，希望自己有个金手指，然后全局开挂的年纪，她就希望自己的人生是一篇日常水文。
主要是被生活全方面捶了一遍，她就觉得自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人，放游戏里面都是路人脸NPC那种，所以麻烦请普普通通活下去，不要有什么重要剧情落自己的头上。
尤其是现在刷到一些官方账号，发的避险指南，自救妙招，甚至还有如果遇到手榴弹该怎么办？
小吴姐震惊，最后那个，是正常生活中能遇到的吗？
虽然她总是觉得累，工作忙工资低，这里不容易，那里懒得动，但其实也被和平安定的生活保护的很好，听个什么响动都以为是放烟花，根本没什么危机意识。
所以，类似的新闻一出现，小吴姐都感觉到手麻。
甚至再想想这两天的大雾，都感觉肺部莫名不适起来，甚至有点着急，想去问问姥姥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看小吴姐一骨碌爬起来，直奔吴姥姥，禾一欣和阿年暂停手上的新闻翻越，头顶问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小吴姐突然这么忙。
“小吴姐看起来很紧张，是这些新闻不好吗？”
阿年看眼色能力一绝，看小吴姐的举动，自然联想到手里的新闻。
“看着挺好的啊？不过这个食碳技术，不知道和我知道的那个是不是同源，这简直是摧毁美食王国的第一枪，不过这个技术真正运用，是在星际航行，这个时候出现雏形是因为什么呢？”
总不能是旧历这个时候，就已经粮食紧缺了吧？
禾一欣想到这里，就点开搜索框，想找找今年的粮价，但不知道是因为关键词太模糊还是怎样，第一批搜出来的链接，都是往年的数据，看着也都是量大管饱，没什么紧缺的样子。
直到翻到华夏粮食和物资储备局的官网，看到国内主要粮食品种收购价格周报，才感觉到这个数据，比去年同期要高一些。
只是禾一欣和阿年两个，对粮食储备和价格调控不太了解，不清楚近期粮价已经是相关部门努力调控的结果，记录下来准备发给病友群做信息汇总，看有没有什么分析结论。
不过，她俩还是把这个官网保存了，因为这个页面可以很便捷链接到军粮供应、粮食交易协调、能源储备中心以及应急保障物资中心这些关联信息，看不懂没关系，起码知道哪些是官方信息，位置在哪里。
没过多久，等小吴姐回来，她看到这个官网，也默默拿手机点了收藏，准备时不时刷一刷。
“小吴姐，刚才没事吧？”
小吴姐摇头，“没，我就是有点担心姥姥不舒服，还硬忍着不和我说。”
有的时候，老人为了不让孩子担心，会特别能忍痛，直到身体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会说出来。
类似的事情，小吴姐见过很多，有的时候不严重的病症，都会拖延成重病，但老人们硬扛着，也是担心浪费钱，害怕影响小辈们的生活。
吴姥姥算是比较喜欢和孩子沟通的性格，可小吴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刚跑过去问姥姥今天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再三确认之后，得到姥姥的保证才回来。
禾一欣和阿年没有和老年人相处的经验，不太清楚小吴姐和吴姥姥之间的挂念。
但她俩刚才竖着耳朵听到了，小吴姐不放心，让吴姥姥保证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瞒着不说，那就让小吴自己出门摔跤喝水呛住，吴姥姥气鼓鼓让她呸呸呸，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自己要是生病肯定第一时间说，两个人这才拉扯明白。
因为小吴姐知道，姥姥把她看得比自己更重要，所以连说保证的时候，都是拿自己举例的。
可吴姥姥连个假设，都不愿意让小吴沾上什么不好的，万一得罪过路神仙怎么办，赶紧说两句不懂事，呸呸呸掉才行。
几句话，就让禾一欣和阿年明白，小吴姐和吴姥姥都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所以，小吴姐继续帮忙记录的时候，深呼两口气，说自己身边只要有吴姥姥，就万事不怕的样子，居然莫名让人有点羡慕。
小吴姐这个反应，其实也算是挺典型的普通人思维，毕竟天塌地陷这种大事，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所以不如就和最亲的人待在一起，有什么事情一起面对，大不了，最坏的结果发生时，起码也是在一起的。
当然，不要发生什么惊天大事最好，小吴姐就希望每天都普普通通的，吴姥姥能普普通通活到一百多，她能普普通通的陪在吴姥姥身边，过自己的小生活。
所以其实还是有点担心的小吴姐，在睡觉前，摸出了手机的网购页面，准备下单一些老年人用的家用治疗设备，属于特殊情况下，健康的成年人还能凑活一下，但老年人可能需要吸氧、测血压或者输营养液之类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用。
【阿年，我觉得小吴姐好，吴姥姥也好，她俩都很好。】
为了不打扰到禾一欣和阿年，小吴姐是躲在被子里用手机的，但细微的光还是从缝隙之中漏出，好奇的禾一欣探头瞄到购物页面，然后缩回来，偷偷和阿年感慨。
伸手拉了一下禾一欣袖子的阿年，表示赞同。
小吴姐很善良热心，让暂时没法安顿的她俩借住，吴姥姥也欣然接受了她俩，哪怕大雾天气让人心慌慌，担心家里屯粮不够，还是很愿意给家里三个孩子蒸馒头，做一些主食存着，担心她俩在客厅不自在，就回自己的屋子再去打电话。
萍水相逢，却已经给了最大的善意。
禾一欣和阿年结伴回来至今，在和别人相遇这件事情上，幸运值点满。
已经麻烦小吴姐两天，估计明天醒来，禾一欣和阿年就有新的去处了，所以分别前，她俩准备认真记下小吴姐和吴姥姥的名字，她们生活的地方，以及她俩的日常故事，然后把带过来，数量也不多的小礼物“永不麋鹿”送出去。
这和之前在驻地送的，是同一批做的，材料有限所以数量不多，但送给小吴姐很值得，希望这个小玩具能让小吴姐觉得有趣。
一夜过后，天亮的时候依旧雾蒙蒙的，禾一欣和阿年跟着小吴姐出门，还能去食堂蹭一顿早饭，昨天都被慌慌忙忙抽调出去的人员，今天已经排好班有轮换，能帮禾一欣和阿年来办手续了。
身份确认和户籍信息之类的，驻地之前已经帮她们走过申请，这次主要是绑定和激活诚信档案对应的积分。
等2029年1月1日开始，这个积分就可以用在很多地方了，甚至关系到她俩能领取的补贴。
禾一欣和阿年听安排，让填表就填表，让看须知就看须知，还拿出纸笔来认真记下重点，帮她们两个办手续的工作人员也不嫌慢，还主动给她们讲解，哪些信息一定要记清楚。
毕竟，这俩都只能自己操心自己，没有什么家长或长辈会帮忙的。
而且因为阿年极度抗拒被领养，还需要去公安局补办一些文件，而且考虑到阿年暂时还没有确定落户在哪里，工作人员愿意多讲几句，建议她俩去市里的公安局补办。
或者说，在可以接受落户的范围内，城市优先，同条件城市里面，人口规模越大，级别越高越好。
因为阿年能领的补贴，和所在地的一些平均民生数值有关，而且考虑到教育、医疗和治安环境，也建议往市里，往省会城市去。
禾一欣听得很认真，连连点头，也就是办范围没出省，否则她都想着直接把阿年送到首都去落户，毕竟越难进入的地方，福利待遇越好，这个道她还是懂的。
没等她再问问，工作人员这边倒是接到一个电话，“是的，她们还没有走，在办公室。”
这居然是找禾一欣和阿年的，和积分任务有关，因为内容保密，所以等半个小时之后，有相应的内部单位工作人员来和她们对接。
两人懵懵地抱在一起，被引到一个会议室等待，嗯？积分还能通过任务获取？
第119章 第一一九章
先不提停在小吴单位院子角落, 被罩布盖住，奇形怪状的蛋壳车。
禾一欣和阿年的形象，也相当的特别, 简单来说, 其实有点像个表情包——妈妈我流浪回来啦.jpg
就是那种没有妈妈在身后细心照顾，把孩子打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所以显得有点乱七八糟。
随身背个神奇大包裹，遇到什么东西又都习惯塞到自己的背包里面, 走哪飘哪都随遇而安，吃饭能吃到脸鼓鼓，笑起来会露出大白牙, 有种野蛮生长但运气又还不错的既视感。
来自内部单位，负责对接的两个年轻人, 其实也是才调过去的, 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 显得特别官方, 但内心活动相当雀跃, 看禾一欣和阿年觉得有点Q，自带一种漫画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禾一欣和阿年的性别, 来的对接人也都是年轻女性, 她们坐下来自我介绍, 说明来意。
“华夏积分管总局？”
看禾一欣和阿年表情疑惑, 对接人李妍认真解释, 这也是诚信积分体系推出后，隶属主管积分相关工作的直属机构, 从名字上可以推断，总局下面还有各地的分支机构, 这种管方式很接近税务部门。
因为这个管机构实在太新，甚至积分体系也是等明年才开始正式推行，目前还在缓冲阶段，很多人都没有听过，甚至以为这是什么诈骗新路子，所以李妍和同事近期没少自我介绍，加所在部门的背景讲解。
“哦哦哦，那有可以点进去跳转链接的官网吗？”
禾一欣和阿年的不懂，和李妍她们之前面对的疑惑不太一样，她俩是真的什么都不懂，所以没有质疑，全盘陌生，听李妍的解释感觉这个单位级别很高，所以想到昨天她俩收藏的官网，想问问这个积分管总局，有没有类似的官网。
她俩直奔官网去找信息，要更直观。
李妍和同事连连点头，感谢近些年相关网站建设、公示信息工作的推进完善，各种官网都是经过优化和定期维护升级的，不再会出现十几年前那种，官方网站卡到仿佛古董，还不如盗版网页或诈骗链接好用的问题。
禾一欣和阿年其实也就是满足好奇心，毕竟对接人是通过内部单位信息确认，来和她们见面的，这个沟通前提已经能得到一定的信任。
当然，李妍和同事并不是总局派来的对接人，她们来自所在省市管分局的第三积管所，工作地点就在邻市，所以才会接到消息之后，这么快出现。
“虽然积分制度还没有正式施行，但是相关的一些文件已经公布出来，我们这次也带来一些纸质文件。”
实际上，这也是李妍和同事第一次为积分任务外派出差，她俩真的带来不少资料，可以供禾一欣和阿年翻阅。
严格来说，诚信积分体系是一个比较宽泛的概念，和过往的征信报告、无犯罪记录证明、诚信档案记录都有点类似，主要是针对自然人，关乎个人荣誉、社会贡献、违规违法等等的综合积分。
可以说，能给判断一个人的社会价值提供分数参考。
高分值不一定是什么良人，但低分值一定有什么重大隐患问题，也算是兜兜转转回到华夏校园那句怪谈，“分分分，学生的命根。”
这个积分制度的总纲文件，其实多年前就已经公示出来，但得到了很多反对和抗议，也是被不断修改和推进，才能在明年的年初开始生效。
因为还在缓冲期，积分制度还没有真正推行，所以禾一欣和阿年也不知道这个积分对她俩来说，是好是坏，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积分很难获取，没法转让，以及管严格，她俩的初识分数估计也不会太高。
这世上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其他人也会出现分数低的情况，所以积分任务的出现，也算是一个加分的好办法。
李妍所在的第三积管所还是太偏远，没挨着积分的试点区域，也没经手过什么积分计算，要不是积分任务由申请人提交之后，派发是按照就近管原则，第三积管所估计要等明年才会正式开展工作，李妍她俩也没机会跑这一趟。
“看起来，这个积分高总比积分低要好。”
虽然这个积分没法直接兑换现金，但有些社会福利和津贴，是只有积分才可以享有的，按照这个角度，积分比钱还重要。
禾一欣和阿年这会儿磨磨蹭蹭办手续，也不想去学校，本来就对什么积分任务挺感兴趣的，现在觉得积分高更好，那态度更配合了，没怎么犹豫就向李妍她俩了解具体任务内容。
和“永不麋鹿”有关，那应该就是她在驻地送出去的那些，禾一欣有很强的风险控制意识，她制作的小礼物更像是玩具，基本没有闯祸的空间，所以，应该是“永不麋鹿”发挥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作用。
“是送的那些小礼物，在哪里用到了是吗？”
禾一欣提问，然后很有避嫌意识，“保密部分不用告诉我，有用就行，那这个积分任务是需要继续制作，还是授权技术？我都可以配合，但如果对你们授权技术，这个需要的积分更高。”
这就涉及到买断的价格了，禾一欣没指着这款小玩具赚多少积分，怎么制作的办法都教给阿年，纯当儿童兴趣爱好培养了，但技术和成品终归是不一样的，如果要把制作的核心技术授权出去，那的确是需要更高价格的。
积分有用，照顾阿年长大需要，找江女士肯定也需要。
禾一欣在新历的星网上，也是个喜欢交流和公开自己组装经验和设计念的“开源派”，现在也是要为未来打算，准备松鼠过冬似的，抓住机会先攒点积分。
所以，禾一欣和阿年已经做好当“奸商”的准备了，结果看到李妍她们拿出来的具体任务条件，有种自己果然是小菜鸡的感觉。
她俩就属于砍价，都砍不明白的那种类型，连想要当一回奸商的最高价，都比不过人家任务列表中，难度最低选项的积分值。
“咳，我俩仔细看看，商量商量。”
李妍和同事估计看出来了，但她俩很善良没有揭穿，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力二点五的真相，也不会因为禾一欣和阿年看起来挺好宰的，就临时压低任务奖励，去坑人家小孩。
积分任务的确是驻地那边申请提交的，和刚才的猜测一致，还真的是这个不起眼的小玩具，在多款设备损毁、失效的时候，带着已经受伤的队伍找到了正确方向，全员安全返回。
连随身带着“永不麋鹿”的小战士，都没想到他们冲到大雾里的救援，会因为雾气特殊的侵蚀性差点导致小队迷失，最后居然是靠一款迷你萌哒哒小玩具找到的路。
小吴姐她们忙碌加班的起因，就是大雾导致呼吸道疾病患者暴增，尤其是人口聚集的地方，无防护状态在户外呆一段时间，就会开始疯狂咳嗽，严重的时候甚至会休克和窒息。
可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也就是救援队伍去抢救设备，寻找被困科研团队的时候，大雾则会迅速侵蚀仪器、干扰信号，让很多常规设备都出现故障。
这仿佛是场看菜下碟，格外古怪的雾气灾难。
所以，细分成不同奖励要求的任务，就是看中了“永不麋鹿”在大雾天气之中，完全不受影响的特点。
虽然功能简单，仅有指向能力，但在同成本、同制作难度的对比下，这就是最优解。
大雾波及的范围其实很广，不管是人口密集的地方，还是人员稀少的地方，大雾影响视线和视野，一旦出现方向迷失，那就是找不回来的灾难。
华夏肯定有针对大雾天气，功能更齐全、定位更准确、不受干扰的高配仪器，可是成本不低，绝对没法做到禾一欣直接动手组装，和什么批发市场小玩具差不多，这么经济实惠，可以极速铺货的程度。
所以，这次积分任务完成后，也不会用到驻地那边，边防部队肯定有针对大雾更完善的仪器设备，真正需要“永不麋鹿”的是大雾笼罩的城市乡镇，抽样测试完确定性能稳定之后，就可以大批量制造出来，甚至价格低到和口罩差不多，出行的居民能随手在兜里装一个那种。
这样可以用最低的成本，来迅速降低大雾天气下，在外匆匆行走而出现意外事故的概率。
毕竟如果有条件，遇到这种鬼天气，大家肯定都愿意呆在家里不出门，但大部分情况都是没条件，不出门工作或干活，下顿饭就可能没有着落，朦朦胧胧看不清，不是自己出事，就是被别人连累出事，更是雪上加霜。
可拿上个挺可爱的小玩具，就能提高出行安全，对谁都是划算得多。
而且，积分任务给小玩具的技术奖励，都相当高，甚至有点优待禾一欣和阿年的感觉，所以她俩毫不犹豫，直接选积分最高的那一条，授权制作技术。
双方都相当配合，说不定“永不麋鹿”的制作产线今天就能出成品。
李妍她们的对接工作完成，所在的第三积管所也正式测试了积分任务结算，禾一欣和阿年把认真研究其实也能破解的技术，直接换了积分，不用自己双手搓出火花子自己做，大雾天气出行不安全的人们也即将得到“永不麋鹿”。
能多赢的事情，果然很容易让人高兴。
第120章 第一二零章
众所周知, 搭便车是个省力又省时的办法。
那么对于禾一欣和阿年来说，与积管所打交道，也算是搭便车了, 毕竟在华夏境内, 哪还有比这样的官方机构更温和有力的东风可以借力了。
她俩接上积分任务之后，还没有看到“永不麋鹿”真正推广后的效果, 就先在蛋壳车和阿年上学的问题上，找到了破局的办法。
首先是蛋壳车, 并不会被没收或禁止使用。
李妍告诉她们，该通过什么手续，办什么申请, 以恢复蛋壳车的自由。
“这辆车在你们的名下，只要有合规的驾驶证以及车辆备案信息, 在遵守交通规则的前提下, 是可以正常使用的。”
这个事情, 积管所可以协助和交管部门沟通, 因为论上禾一欣还没有满十八岁, 但她的情况特殊，想要取得合规的驾驶座, 那就需要有足够的积分进行担保, 这个申请只能让积管所来帮忙推送。
虽然蛋壳车看着奇形怪状, 想要进市区会受到时段限制, 或者有些路面不支持通行, 但大部分的道路情况，都是允许蛋壳车行驶的, 禾一欣开车带着阿年到处跑的梦想，并不遥远。
至于阿年不太想去的学校, 不是因为抗拒学习，而是不接受和禾一欣分开，其实也可以解。
哪怕是回国了，在这个世界上，阿年现在最亲近的人就是禾一欣了，贸然切断孩子的感情联系，是个很残忍的事情。
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说，经历过很多不好事情的阿年，应该去接受心医生的干预和帮助，就和她挂着一丝丝血皮能到处跑一样，表面上活蹦乱跳的样子，掀开其实是和同龄人完全不同的内心，受过伤，有裂痕，还在缓慢愈合中。
一路过来，禾一欣和阿年受到过很多人的帮助，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阿年太小了，才八岁的小孩，看发育状态更显小，可就这么大的孩子，能在被恶意伤害后逃跑，自己独自求生，又想办法摸索回国的路线，总让人想伸手去帮一把的。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在阿年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出现，那么现在阿年缓过来了，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的时候，那最好的帮助就是保持现状，别随便去打扰。
既然阿年很抗拒去学校读书，想跟着禾一欣，那么李妍和同事告诉她们一个解决办法，申请研学。
这个念，其实在国外用的比较多，全称是研究性学习。
鼓励学生在实践和体验之中学习，重点放在户外和实操课程之中，由于和国内教育环境不太相符，所以很多家长和学生对这个概念都比较陌生。
就算熟悉一些的，也基本都在高中阶段才开始有所了解，鼓励学生积极参加一些大型活动、行万里路之类的。
大学的校园内，对这个概念要更熟悉，中小学之中对研究游的接受度比较低，也是近些年才逐渐被家长认可和支持的。
尤其是小学阶段，最开始出现研学旅行、研学游概念的时候，很多家长都激烈反对，觉得这就是带孩子到处跑着玩，不好好学习天天把心都跑野了，坚决不认可这样的教育新方式。
什么集体验、实践、探究、旅行于一体的行走课堂，等考上好初中，好高中之后再说。
而且，研学的推广成本也比较高，有很多来读书纯靠义务教育护航的孩子，家里是没法支持研学相关费用的，尤其是一些比较偏远，教育资源本来就不多的地方，贸然推行研学，反而会让学生群体之中出现一些不良问题。
不过随着近几年，国内外社会环境变动极大，各地灾难频发，导致普通人都没什么安全感，很多家长反而想开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接受研学教育，想在蓝星还是美丽家园的时候，多带孩子去走一走，看一看。
这都不是什么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问题了，而是外面的自然景色还存在的时候，抓紧时间看。
毕竟，海洋污染的问题可是就这么摆在全世界面前，至今没有解决，尤其是一些沿海地区被迫内迁的家庭，给孩子讲故事，说家里的旧事，讲他们小时候的时候，提到和大海有关的事情，都不知道该怎么给孩子说。
指着那泛着恶臭味道、宛如黑油一般的海面，说什么浪花、潮水、贝壳、海蓝之类的词，小孩子根本不信的。
更别说什么海产品有多好吃，赶海多有趣，海景有多美之类的，翻视频或者翻照片来讲述，都多少带着点苍白和无力。
因为什么都没有实物更有说服力，可是大海，已经被毁了。
由于海洋整体性的内部循环和流动，全球基本没什么幸存的海域，最多也就是分重污染和轻污染而已，在污染爆发的前两年，直接摧毁多少海洋国家的经济支柱，甚至导致很多以海为生的民众失去家园，至今还在流浪，不知道归处在哪里。
所以很多家长支持研学，就是冲着高山还在、草原还在、大河还在。
阿年可以正常办入学，接受线上教学，定期参加考试，取得这个“研学”参与名额，就能跟着禾一欣到处跑了。
李妍和同事刚介绍完，就对上两双星星眼，原来人在期待和激动的时候，眼睛里是真的会冒小星星的。
“那么我们该怎么申请呢？”
这星星眼，真的好闪亮，李妍和同事差点被闪到后退一步，然后无奈摊手，“这个需要审核监护人的资质，关联积分核查，然后才可以给予一定时间内的参与名额。”
受教育不仅是权利，也是义务，教育部门给予监护人们为孩子申请的机会，但同时也严格限制相关条件，毕竟有点教育工作经验的相关从业者都知道，没什么行业，比孩子家长的生物多样性更夸张。
总会有一些人或事情，在众人已经觉得，这个路子够野了，不能再夸张的时候，再次打破下限。
所以，限制相关条件，其实就在规避一些倒霉小朋友，被脑抽的监护人借由研学的机会，直接剥夺受教育的机会，然后不知道送到哪个非法或不道德的地方去了。
成长中的小孩，家庭、学校和社会三方，最好是彼此监督、制衡的关系，不宜深陷其中一个，否则本就很难主张权力和保护自己的未成年，会被裹挟诱骗推入未知的深渊。
禾一欣和阿年一听这个考虑，她俩可太懂了，可不是嘛，遇到一对有病的父母，简直是小孩子的人生第一大劫，和什么绞肉机差不多，基本逃不走的。
但解归解，她俩也苦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去申请，因为禾一欣和阿年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监护关系，再加上禾一欣自己的身份证件还在考察期内，更没法提交相关申请了。
“姐姐，既然积分这么重要，那这种申请肯定也有其他的办法吧？”
阿年虽然年纪小，但她已经摸索出来一个很微妙的道，就是哪怕在正式的官方文件中，大部分的规定条件外，最后一条基本都是“什么规定的除外”或者“什么认为有必要的除外”，算是微妙的一个开放范围。
这世上，是允许例外情况的，阿年觉得来对接积分任务的两个姐姐，不会拿一些绝对无法完成的事情来开玩笑，所以她想问问，是不是有例外情况。
李妍和同事为阿年的敏锐惊叹，也大大方方点头认可，“是的，有个例外情况，申请成为一些新职业，也可以让阿年得到研学名额。”
社会发展迅速，每年华夏官方都会公布一些新的职业名称，那么没道，积分体系推广之后，不会有一些新职业出现。
之所以提到这个，也不是李妍她们乱讲，而是禾一欣的自身情况，已经基本符合“录采员”这个职业的条件。
因为她俩本身就对在华夏境内四处跑感兴趣，喜欢拍拍记记写写的，最关键的是，这个录采员要求有一定的野外生存经验、机械组装设备维修能力还有丰富的驾驶经验和自带载具。
可以说，这个新职业的门槛，就是后半部分了，而同时兼具这些能力的人，又不一定喜欢琐碎和到处跑的工作内容。
要不是这些新职业都是在禾一欣和阿年回国之前公布的，李妍都想怀疑，这不会是什么萝卜坑岗位吧，怎么左看右看，都有点像是姓禾的呢！
这个录采员是需要考取资格证书，持证上岗的，禾一欣有点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考纲之类的，或者什么真题可以练练手。
结果听到录采员这个职业太新，禾一欣要是参加职业考试，基本算是第一批考生了，没什么考纲重点和模拟真题的。
“这个工资结算方式里面，可以选择部分积分支付，听着是很热门的好职业。”
由于李妍她俩给禾一欣和阿年的印象实在太好，又是帮这个又是帮那个的，导致禾一欣难得清醒一次，想问问为什么，为什么要主动帮她们。
这没有缘由的好，实在让人有点心虚虚啊！
“因为你们两个的身份信息，后面都有青苗标志，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只要是隶属华夏官方的部门、机构和工作人员，都会主动向你们提供帮助的！”
李妍的回答毫不犹豫，还主动给她俩指了一下，之前一直都没有在意过的那个小青苗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