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承让了。
7月中的新宁迎来雨季， 午后的天空飘过几朵沉云，将阳光压下去。
城市在阴云下发闷，苏秦出门穿的短袖polo， 经风一吹胳膊上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姜吾今天很高兴， 站在大慈寺门口的檐下，狐狸眼笑起来弯弯的。
“你手里那个是给谁的？”苏秦把小柿子挂到自己的手机上， 视线落在姜吾手里小心护着的另一只丝绒盒。
“今天是小年的生日， 这是给小年的生日礼物。”
姜吾很公平， 苏秦忽然这么想。
回程时， 苏秦的手机放在中控台上方，那只红色的小柿子就这么搭在屏幕上，随车颠簸晃悠。
姜吾看他一只瞟，嘴角的笑容压不下去。
他不擅长送人礼物， 但是苏秦看起来很喜欢。
生日月联欢在Magnitude大楼7层的大练习室进行， 为了方便记录，也在不同角度架了几台摄像机。
苏秦把人带到的时候， 联欢已经开始了， 练习室里只有孩子们围坐一圈，中间留出位置作小舞台， 方便游戏输掉的学员进行“才艺表演”。
两人推门进来的时候， 一群人一齐回头看他们，中间小舞台上跳舞的男生僵硬地停下舞步，扭头差点闪到腰。
不知从谁开始， 第一个站起来， 鞠躬致意， “苏秦前辈好。”
接着两百多个少年腰挤着腰一齐起立，向苏秦鞠躬。
“苏秦前辈好！”
姜吾没见过这阵仗， 看看面前乌泱泱一片瓢，又看看苏秦。很快便识趣地缩到旁边。
“不用有压力，我不是来视察工作的领导，叫我哥或者苏秦都可以。今天大家的生日，你们自己玩得开心就好。”苏秦指指楼上，“勇哥和你们的助教都在楼上，有什么情况随时去找他们。”
本还想嘱咐姜吾两句什么，一回头人已经不见了。
索性抄着手机压低帽檐直接退出练习室，还贴心为孩子们关好了门。
苏秦走后，练习室短暂沉默了会儿后，学员们又各自坐下。姜吾站在角落里找寻空位时，感受到了几束不太友好的视线。
“姜吾，来这儿！”耿嘉致半立起身，朝他招了招手。
座次排位看起来没什么逻辑，阙邈和师星阑挨着弘斯年，弘斯年挨着耿嘉致，那个留给姜吾的空位旁边，是A4宿舍里陈阳的某个小弟。
姜吾坐下来，莫名被起身的男生挤了一下。“嗐，不好意思啊。没注意你过来。”
耿嘉致瞪他一眼，和姜吾挪换了位置，把人护在身边。
“你别他们，看你和苏秦前辈一起过来，眼红。”
姜吾点点头，从口袋里小心取出盒子递给弘斯年，低声而真诚，“小年，生日快乐。你今天就13岁了吧？”
弘斯年第一次和家人之外的人一起过生日，一整天都很开心。喝多了甜水饮料，上厕所都是乐呵呵的。
少年扬起微微泛红的脸蛋，开心地收下礼物，“是小柿子！”
弘斯年开心地把那个小玩意儿放在手心里把玩，又伸手将姜吾的手机翻出来，把两只小柿子放在一起比对。
“我很喜欢这个礼物。”小孩子亲昵地靠在姜吾怀里，一字一顿地念着那句祝福：“福-履-齐-长。”
姜吾看他脸红得不像话，伸手探了下却没有发热，回头问耿嘉致，“他怎么回事？”
耿嘉致看都没看，在一堆零食饮料里翻找自己想要的，“醉奶了。”
“嗯？”
“我也没想到，还有人出了哺乳期还能醉奶。”耿嘉致找到一根肠，撕开包装丝滑进嘴。“没啥，一会儿困了就睡，睡醒就好了。他再要喝奶你可别给递了。”
联欢还在继续进行，游戏从击鼓传花玩到真心话大冒险。
因为人数太多，活动进行到半场还没轮到姜吾他们这边。不过少年们自己能整事，玩嗨的学员们上去，趁着大好机会向初始排名靠前的学员发起挑战。
第一个受害者就是师星阑。
“你想比什么？”师星阑大方站起来，迎接挑战。
站在人群中央的男生握着话筒大放阙词，“师星阑！我要和你比踢毽子！一分钟内，看谁踢得更多。”
练习室内哄堂大小，这种氛围下，师星阑也放得开，轻抖了下肩膀，“没问题。”
游戏本身无关胜负，但是师星阑本来就很会控制自己的身体，跟着姜吾打卡一整个月，体能也随之跟上，要踢个毽子信手拈来。
最后师星阑比男生多踢了35个，碾压。
挑战者输了比赛，自然是要表演节目。一曲结束，又迎来下一个挑战者。
这次是一个平时略显安静的少年，之前摸底测试的时候被挑中在三角舞台表演。
后来路过琴房时，也见过他站在窗边拉小提琴。琴声和他本人一样，干脆，平和。
他扎在人群中时并不惹眼，但舞蹈力度足够，虽然安静却精气神十足。
接过话筒第一件事就是做自我介绍。
他认真地看着练习室某处的镜头，“我叫康曲，今年17岁，我要挑战的人是弘斯年。”
说着，练习室内的视线大多开始向姜吾他们这个方向集中。
有人在下面起哄，“挑谁不行，挑了个快睡着的。康曲，司马昭之心呐。”
康曲却大方笑着，“我小人，我自私，但我还是想要挑战弘斯年。”
姜吾拍了拍弘斯年的肩膀，轻声问，“你可以吗？不行的话，我可以帮你拒绝。”
弘斯年只摇摇头，借着力站起来，晃晃悠悠走到康曲面前，歪着脑袋接受挑战，“你想比什么？”
他年龄小个子也小，站在康曲面前就是个小不点。这会儿人都站不直，歪歪扭扭的比平时更软。
康曲低头看他，深吸了口气，“我和你比小提琴。”
“斗琴？”台下开始嘈杂起来，众人看看康曲，又看看弘斯年。
康曲的目的性太强。且不说弘斯年最擅长的是钢琴，就算弦乐相通，现在他人都站不直，怎么拉小提琴。
而康曲在一个月内的练习中，每天都在发疯似的练习小提琴。
“弘斯年输定了。”
“我看未必，你们别忘了，弘斯年可是天才。”
似乎是捕捉到台下的讨论声，弘斯年稍稍站直身体，点点头也同样认真的回应康曲：“我接受你的挑战。”
门边的热心学员去隔壁借了两把提琴，两个少年互相面对站着，各自开始调音。
对峙从弘斯年拉开的第一个音开始。
他的确天才，只调整了一次，就将陌生的小提琴完全校准。
琴声在空气中和缓铺开，弘斯年把弓的手慵懒又松弛。
康曲自然不甘其后，快速校对音准后神情凝重，琴弓触及琴弦，力道十足，每一声都精准如同刀锋斩过空气。
台下少年们都安静下来，第一次见到如此有攻击性的琴声。
康曲眼神紧紧追随自己的对手，试图抓住他任何一丝松懈的瞬间。欲求在那个瞬间将对手斩杀在琴弓之下。
但弘斯年只是微微后仰，嘴角挂着童稚的笑意，像置身一场与自己完全无关的演出。琴弓在他手中轻若无物，似是随意拨弄的琴声，却流畅到令人咋舌。
轻缓的音符连城一条无懈可击的旋律，节奏精准得令人发指。
交锋时刻，气氛也骤然紧绷。康曲忽然加快弦上步伐，试图以急速压制对方。弘斯年却轻松接过，弓弦轻舞，复杂的旋律又将挑战平息下来。
康曲节奏急进，却并未影响弘斯年半分，后半场反倒被对方主导，将攻势轻而易举化解。
姜吾坐在场外，看着弘斯年以松弛和从容不迫将康曲持续压制，康曲的每一个音符都似陷入绝境时，他仍然游刃有余主导着整个挑战。
台下学员们看得呆了，视线完全被弘斯年吸引，连康曲何时停下琴弓都忘了看。
最后一个悠扬的音符飘然而至，弘斯年像一只骄傲的小猫咪，仰着脖颈笑，“承让了，康曲同学。”
第22章 还有人要试一试吗？
良久后， 练习室内掌声轰然而响，绵绵难绝。
康曲握着小提琴，低头时的表情被弘斯年看得清楚。他在笑。
“谢谢你， 让我看到天才和常人的差别。或许我就是不应该走这条路。”
弘斯年看着他的笑容变得苦涩， 原本愉悦的情绪都被打乱。他醉意全消，认真地看了眼台下的姜吾。
“我知道你现在需要安慰， 但是我想说的是另一件事情。”
小小少年重新将小提琴重新架回左肩， 左手食指后紧贴中指按下第二弦， 右手抬臂轻缓地拉出一个中等音高的C4音。
姜吾脑中一根线也被触动， 好似回到今天之前的每个清晨，他和弘斯年在练琴之前习惯性按下的那个中央C。
“出道6年仍然是巅峰大势的AOS主舞，也就是刚刚我们都见过的前辈，苏秦。在出道前， 是一个音感缺失的音乐白痴。”
“你在用”天才和常人“这样的概念将自己的努力全部否认时， 忘记了你敬爱的前辈努力一生都在试图向你证明这是一个完全的悖论。”
康曲不可置信地看着弘斯年，眼底写满不甘。
台下很快将这部分揭过， 想要挑战强者的学员们此起彼伏。
四人组里除了姜吾之外都接受了来自其他人的挑战。
借着这个机会， 姜吾又眼熟了几个少年。
首次评价为A等的学员一共有34人，耿嘉致的位置在其中下。在弘斯年之后还有几个男生， 姜吾今天才真正将他们的名字和脸对应起来：
37号， 连胜。
45号，游瓒。
24号，程卓。
87号， 李居南。
从耿嘉致的分析中， 姜吾知道他们依次是弘斯年之后的第4到7名。其中连胜和李居南在参加集训之前， 已经做了两年的练习生。
这些男生出现在台上接受来子各方的挑战，无论是单手俯卧撑还是仰卧起坐， 来者不拒。
好像大家都意识到，今晚难能可贵，都不舍得辜负这一月的情谊。
姜吾多喝了些果汁，起身出门上厕所。
不巧，在门口碰上了靠墙刷手机的苏秦。
姜吾透过玻璃门看看练习室内，有看看苏秦。这人倚着练习室的外墙，故意将手机屏幕的亮度调得很低。走廊内夜间无人，声控灯也都保持熄灭。
“苏秦哥。”
苏秦含着一根棒棒糖，回头稍微俯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又继续沉迷在手机里。
等姜吾上完厕所回来，他还站在原处，姿势也没变。
“刚刚小年说的那些你都听见了吗？”
走廊里很安静，玻璃门意外地隔音，姜吾站在门口，总觉得苏秦应该是听见了。
声控灯亮过又熄灭，苏秦的手机暂时成为昏暗中唯一的光源。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反问姜吾，“你怕我生气？”
姜吾安静地答：“我怕你在意。”
苏秦手机的光晃了晃，“那你可以放心。”-
活动进行到后面，奚雨萌带着个抽奖箱进来，将1v1的battle手动叫停。
“今晚老板SPY准备了一些礼物，每个人都有一次抽奖机会。一会儿可以按顺序过来抽选。特别奖是我司摇滚乐队Strawbear三周年演唱会的门票，祝大家好运～”
“strawbear！老师我先抽！”台下迅速有人想要抢先，被奚雨萌眼神罚下，从靠门的学员开始依次抽选。
学员们争先恐后向前，差点将推着蛋糕进来的工作人员撞翻。姜吾习惯性看向耿嘉致。
“Strawbear是Magnitude前几年出道的4人乐队，和AOS的男子团体经营模式稍有不同，他们不跳舞，能力上偏重编曲和声乐，歌曲流派主要偏重摇滚，歌词开放大胆，风格非常受年轻人喜欢。
你运气够好抽到特等奖的话一定要去看看他们的现场。这次三巡真的燃炸。”
耿嘉致说完有些遗憾，“要是不来参加集训的话，我本来也计划去新宁场，之前了首都场，位置太次了不过瘾。”
姜吾抽到的是三等奖，礼物是一只CD机。耿嘉致看他拆开包装后失望地转头去看弘斯年和师星阑的抽选结果。
姜吾却觉得这CD机来得正是时候。琴房和教室的设备不是每一次都能排上号，有时候他突发奇想要听某首歌，如果琴房固定的设备有人在用，就只能够向老师借平板。
一开始他也觉得没什么差别，除了课后要将设备交还之外，平板电脑听歌也很方便。但最近他听歌时总能感觉到一种差异，不同的设备播放的效果大相径庭。
现在有了CD机就不必纠结了，琴房要什么碟都有，他想要睡觉时听都行。
姜吾的生日早在春天就过了，突然收到一份礼物，心里抑制不住雀跃。
很快，人群中爆发一声欢呼，有个男生运气极好，真的抽到了特等奖，被一群人围着讨伐。
耿嘉致听罢撇了撇嘴，把自己抽到的纸条塞给姜吾，“你帮我看看是什么东西，哎，运气太差了。”
纸条展开后，姜吾看清上面的字：“一等奖，AOS签名专一张。”
他看完抿唇轻笑，故作神秘地看耿嘉致，“你不要吗？不要送给我？”
“还能有什么东西比Strawbear的演唱会门票更吸引人的。”耿嘉致摇摇头。
姜吾刻意点了点头，拖长声音道，“那这张AOS全体成员签名的限定专辑我就笑纳了。”
“随你等下，什么东西？”耿嘉致反应很快，忙凑上来重新将纸条抢了回去，低声喊了句，“我去”
师星阑抽到了一张路西法的签名照，弘斯年则是一把光疗梳。
就在大家兴奋于老板的慷慨时，奚雨萌推着白板和笔进来，让孩子们给蛋糕腾个位置。
“除了刚刚幸运抽奖的礼物之外，我们还有一份特殊礼物。”说完拿起白板笔开始写字。
姜吾最先看出来她写的内容：
“求解：练习室所有人当中，至少有两人今天生日的概率。”
“谁能够解出这道题的答案，谁就能拿走今晚最后一张Strawbear的三巡演唱会门票，是内场票哦～”奚雨萌写完题目招来一群人叹息，眨眨眼鼓励孩子们努力尝试答题，“别气馁呀，这一个月你们不也在上文化课吗？我记得昨天才刚学过概率的内容吧？试试看嘛，答对有奖，答错了也不损失什么。”
让他们解题之前，奚雨萌邀请了今天过正生日的寿星弘斯年来代替大家切蛋糕。
两层翻糖，甜的发腻，但男生们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坚持将自己盘中的那份消耗干净。
姜吾端着一小盘蛋糕，默默盘算着今晚摄入的糖分。刚坐回自己的位置，就被旁边人推了推肩膀。弘斯年太困了，抽完奖之后就被助教老师带着会基地宿舍睡觉。
现在坐在弘斯年位置上的是师星阑。
“去试试？”他指着白板上那道数学题。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在题目下方擅作主张写了个解字。之后不断有学员端着蛋糕拿着笔在两米长的白板上写下一些东西。
有一部分是尝试解题用的公式，有一部分是莫名写下的人生格言，后面开始有人在边角的位置签名，最后满满地大家都开始拿笔，选位置写下自己的名字。
练习室安静下来，只剩下咀嚼和翻找白板笔的声音。
奚雨萌就站在门口，任孩子们由着性子胡闹，直到白板只剩下中间一小部分空白的区域，直到没有人再端着盘子上前。
热闹非凡的活动在夜深人静的时刻，突然失去了乐趣。
窗外轰隆隆闪过几声雷，紧接着开始下起暴雨。
奚雨萌让靠窗的男生们把窗户关好，又问了一句，“还有人要试一试吗？”
这道题出现的用意并不是为了被解开，在座的每一个人心里都非常清楚。
气氛继续沉默。
姜吾安静地将最后一口甜腻的蛋糕喂进嘴里。他从位置上站起身，一边用纸巾擦嘴，一边取了只红色的白板笔，开始在那团闭塞的困顿的被大家的签名包围的狭小区域里解题。
红色的墨迹在白板上蔓延开，划出一个很短的，却让人无法解的表达式：
p=1-（365！）/[365^203*（365-203）！]
他解题的速度很快，除了给出表达式之外，还估算了这个表达式的比值：
≈1-1.46*10^-31
“综上，按照概率算法，在今晚参加联欢的203人中，至少有两人今天生日的概率约等于100%。”[1]
练习室彻底安静下来，这一次连咀嚼的声音都没有了，所有人都看着白板上灼目的红色，看到那括号里被加大表达出来的100%。
窗外雨声连绵，滴滴答答坠入少年心怀，恍然间，有的人红了眼眶，有的人酸了鼻尖。
姜吾临下台前，原本要放下的白板笔又举起来，在那个“解”字下面，安静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少年们的名字难得拥挤依偎簇拥，恰似这难能可贵夜晚中一张巨大的合影。
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明天晚上就必须要离开的少年们开始小声啜泣。平时练舞时被要求昂首挺胸的年轻人们撩起练功服，偷偷擦去倔强的眼泪。
奚雨萌看着伤感的大家，送出了最后那张门票。
她没有安抚走向失控的情绪，而是在白板正中打了个对勾。
“那么，7月的生日会活动就到此为止了。明天早晨9点，请大家在大会议室集合，带上各位这一个月以来的笔记本。笔记内容将会影响各位明天的月末评价，所以请不要作假，不要自我欺骗。
我没有什么特别要嘱咐大家的，真诚地祝愿各位明天，甚至以后，都能像集训第一天学的那首power surge一样，永远闪闪发光。”
盛夏雨夜，集训基地近乎无人入眠。
有人擦着眼泪回到基地后捧着笔记本在练习室彻夜恶补，有人塞着耳机躺在床上睡意全无。
这一夜，没有人能说得清到底是月末考核更可怕，还是不得不接受明天就必须要离开的事实更加可怕-
周日，姜吾照旧早起，和耿嘉致一起去喊师星阑起床。
三个男生按计划完成这个月最后一天的体能训练打卡后去浴室洗漱。之后，耿嘉致去编曲教室写歌，师星阑回宿舍补眠，姜吾去叫醒弘斯年起床练琴。
直到9点钟他们准时在大会议室看到奚雨萌带着一众助教老师，拿了好几只大的瓦楞纸箱，用来装大家的笔记本。
收齐所有人的笔记本后，奚雨萌代替考官提前公布了今天考核的内容：
声乐：1，演唱弘铧梁的《吴山青》，2，视唱练耳，3，乐器独奏
舞蹈：独舞《power surge》 评分维度：舞蹈技术，节奏感，表现力
考核的项目全部是基本功考核。
即便是一开始对大家来讲难度稍高的power surge，在无数次的翻跳之后，连一开始舞蹈基本功约等于零的姜吾都能够轻松把控。
更何况这些考核项目加权到一起，连总分的一半都无法达到。
这让大家更加好奇所谓的平时分加权，究竟包含了什么内容。
奚雨萌让助教们将大家的笔记本封装好后也不再卖关子：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开训第一天的时候我提醒过大家去关注每一间宿舍门后的日程安排。除了每天的课表之外，还有一张体能训练表。今天考核的平时分项目就是这一项——
分数最后会按照打卡的项目总数和打卡的天数进行综合计算。最后的分数加权比重是50%。”
“完蛋了”
台下沉闷的叹息，如同亡者被提前宣告死亡时的悲鸣。
第23章 一个绝无仅有的奇迹。
考核按编号次序进行， 三角舞台上灯光明亮大敞。
这一次所有人都会依次上台进行月末评价。所有灯光和特效组都为这一次的评价服务。
今天的主考官是沈容。
除沈容外，其他三位考官分别是苏秦，CY， 以及辛泽宇。
从入席后， 四个人一直沉默着，几乎保持着相同的严肃表情。没有人能从他们脸上读出额外的信息。
姜吾在台下候场， 弘斯年和师星阑号牌靠前， 所以提前考完回去休息。只剩他和耿嘉致靠在一起等叫号。
周围的学员无一人放松警惕， 目光紧紧追随着三角舞台上不断重复响起的琴音和早已刻入肺腑的舞步。
“我去…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少观众投票吗？”耿嘉致难掩兴奋， 把手机屏幕递到姜吾面前。
“接近6000票了。”
姜吾抬眼快速扫过屏幕，他的头像是入训前方勇帮他拍的，穿的还是原来那件T恤。
照片里少年眼神倔强，不苟言笑。头像下方连着个数字：5732。后面跟着个红色向上的箭头， 提示票数还在持续上升。
姜吾当前的票数排名27， 不到名列前茅* 的水平，但相对比其他同样籍籍无名的学员们已经算得上佼佼者。
而页面最上方尖顶的位置， 挂着弘斯年的头像：75679票。旁边硕大的TOP 1标记， 让人完全无法忽视。
在他之后的第二名是连胜。
姜吾记得，连胜是个长发的男生， 一脸冷相， 除了李居南之外，平时几乎不和任何人交流。
集训前在某个小有名气的娱乐公司做了两年练习生，传言他本应计划和李居南一起做多人组合出道， 最后因为空降兵被迫退出出道预备队伍。
在解约前随公司前辈参加过几档热门综艺节目， 人气不低。
连胜长相锐气， 听说家里带一些俄罗斯战斗民族的血统，轮廓线条比其他男生要更加锋利， 加之性格冷傲，单看外形并不好相处。
之前在舞蹈形体课上老师教了一种将外形特征用动物属性进行区分的方式。
耿嘉致学到手之后到处举一反三，转头就说姜吾是狐狸，师星阑是狮子，弘斯年是小猫，阙邈是蜥蜴。
摇头晃脑分析得头头是道。
而连胜，是鳄鱼。
耿嘉致说，他是擅长蛰伏的怪物。
连胜的票数只有弘斯年的一半，却也和后面的人拉开了差距，第三名是师星阑，票数两万余。
阙邈票数九千多，排名第八。
耿嘉致和他差不多，排名第十一。排名咬得很紧。
姜吾心里暗暗推算了下观众投票的加权逻辑，大概计算着耿嘉致和自己的平时分以及观众投票分数。
最后的分数差别无几。
姜吾犹豫要不要评价前再嘱咐耿嘉致两句，就被助教老师过来提醒准备上场。
耿嘉致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眼睛仍咬着屏幕上的投票结果-
考评结束得比想象中要快。
姜吾结束考评后正是午餐时间，他解决完自己的后，用餐盒帮耿嘉致留了一份，接着给他发了条短信：“我打了饭，你一会儿结束来练习室吃。”。
刚到练习室门口，又被助教老师拦住。
“一会儿月末评价结束会有考官商谈。”助教老师看了眼他手中的餐盒，“你吃完饭之后就不要乱跑了，老板们时间都很宝贵，千万不能让他们等。”
说是他们，其实只有沈容。
商谈选在一间没有架设录像设备的导师办公室。
除了文化课老师的桌面放满了各类备课资料外，其他桌面都干净如新。
姜吾站在靠门的桌边，静静等着沈容过来。
实话说，姜吾有点紧张。
他不擅长和大人打交道，尤其是沈容这样坦荡的商人。
但最先推开门的，是苏秦。
“感觉怎么样？”
男人捧着蓝色的花束跻身进办公室，选了张椅子坐下。
“恭喜你。”那束被花纸包裹的蓝色小花递到姜吾面前。
刚刚跳舞的时候，苏秦一直坐在台下，视线一路追随，表情严肃可怖。
转头送姜吾这束花，表情又恢复了平常温和从容。
因为之前总是托他送自己去医院，姜吾差点忘记他本就是拿捏自己小命的主神。
但他毫不露怯，
他确信自己的每一项基本功，每一个音符每一个舞步，都在他能做到的最好的层次之上。
“谢谢。”姜吾说。“这是什么花？”
苏秦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给姜吾太大压力，“矢车菊，挑了很久，总觉得这花儿像你。”
牛皮纸包着绿色的梗，蓝色的小花肆意开着，花瓣像羽毛一样，花蕊是比花瓣更深的紫色。
很有生气的花，却放在花店的角落里，躲在艳丽的玫瑰百合之后，连用作装饰的满天星都能抢它几分颜色。
苏秦不忍看它凋在角落里，专门买下来的。包花的时候，店员小姑娘笑着跟他解释，“先生好眼光，这花很有生气，花语叫做重生。”
竟和姜吾一模一样。
“谢谢苏秦哥，我很喜欢。”少年第一次收到花束，满心满眼都是蓝色的花朵。笑起来时眉眼弯弯。
他的头发长了一些，刘海被梳起来夹到耳后，露出光洁好看的额头，还有一双倔强的剑眉。
苏秦收回视线，把玩起挂在手机上的那只小吊坠。
“有没有看周五晚上的节目？”
姜吾摇头，“没有。我需要看吗？”
“确实也没特别大的必要，但是你不好奇粉丝是如何讨论你吗？”苏秦只耸耸肩，节目剪辑相比综艺更像是纪录片。不过第一期放送结束后，运营提上来的数据倒是让人惊喜。
粉丝？
听到这个词的瞬间，姜吾想起的并不是镜头下被不断否定或者拼命训练的自己。最先突入脑海的，是一个月前的生活。
那些痛苦的烙印，像是他一块难以揭去的痂，他没有办法轻易就将其从自己的人生中抹除。
沉思片刻，姜吾抬起眼睫。
粉丝这个词距离他太过遥远了。
“我也没有必要好奇。”
“那你有后悔过吗？哪怕一秒钟，为这份你买不起的梦想。”
其实苏秦有些私心。
今天的月末评价考虑到学员们的心压力，并没有当场发表评价，而是采用这种导师商谈的怀柔形式在镜头外和学员进行沟通。
其实姜吾的考核没有大问题。声乐基础稳定，乐感优秀，甚至称得上拔尖，舞蹈稍欠缺，但已经是一个月突击训练后能够做到最好的程度。
负责任地讲，姜吾的进步神速。
看完昨晚的节目，苏秦也在感慨幸好自己没有错过姜吾。
他非常聪明，知道自己的优势和短板，也正视这些特点，不骄不躁。
他身上具备这个行业里最缺乏的特质。
姜吾是个很好的苗子，但他身上少一股劲儿。
这股劲儿弘斯年身上有，师星阑身上也有，在很多学员身上都能看到。
唯独姜吾没有。
苏秦心里清楚，一开始姜吾的目标就不是最后的出道位。
他也明白，有些东西不是简单靠激将法就能达到目的。
但他还是想刺一刺姜吾。
少年捧着花，两肩坦荡撑起灯光，没有立刻回答。
他回想这一个月，确定自己从未后悔过。他也知道苏秦想要的答案是什么，但是他做不到轻易许诺。
空气持续沉默着，苏秦看激不动他，妥协般叹了口气，指着办公室里一只半人高的纸箱：“把你的笔记本找出来。”
姜吾听话照做，将笔记本递给苏秦。
“啪嗒！”
苏秦接笔记本的手突然错开位置，原本应该放到他手上的本子就这么啪嗒一下，掉到了地板上。
那只手在空中顿了下，轻轻颤抖着。
在姜吾开口之前，苏秦迅速收回手站起来，“我还有点事，笔记的事情一会儿SPY会跟你详谈，我先走了。”
姜吾错愕抬头，看他背影消失。
与其说是离开，不如说苏秦在逃跑。
姜吾看得很清楚，他已经把本子递到了苏秦的手心里。那一瞬间，苏秦的手晃了下，倏地挪了个不小的角度。
是苏秦，没有接住。
他弯腰把笔记本重新拾起来，轻轻拍去刚刚染上的灰尘，背后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
“正好你在，我们长话短说。”沈容进来后顺手带上了门。
“还记得签合同那天我跟你说的话吗？关于你的商业价值。”
沈容从他手里抽走笔记本，又从纸箱里找到了姜吾其他的作业本。平时考核要看的是打卡记录，但是姜吾很老实地把自己所有已经完成的作业都交了上来。
除了打卡记录和声乐舞蹈笔记之外，还有很多文化课的作业。
周三四沈容在剪辑室亲自督工剪片子。
毫无疑问，姜吾对时间的规划跟其他的孩子们完全不同。那是从学校里学来的，相当严格且严肃的自我管。
这原本是沈容要给孩子们上的第一堂课。原本他以为到第一月结束，不会有人将枯燥无聊的体能训练完全坚持下来。所以在规划权重时，将这一部分的比重调整到最高。
姜吾的表现是绝对的惊喜。
203人中，全勤打卡的学员总共6个。
有三个都是在他的督导下完成的打卡。还有两个例外，是连胜和游瓒。
沈容看着荧幕里默声坚持着独一无二的日程规划的姜吾，庆幸没有过早将之抛弃。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让他惊喜的地方。
沈容把那一大攞装订整齐的文化课作业端起来，放到姜吾面前。
“这就是我要你做的。”
姜吾就这么看着男人当着自己的面，把自己已经完成的这一部分作业，对照着老师的答案，一题一题地核对。
讲义一页页翻到后面，姜吾越发无法解沈容的目的。
沈容要做男团，为什么要关注他文化课的作业？
看他一脸懵的样子，沈容笑出了声。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您现在还是在跟我谈生意吗？”姜吾问他。
“当然，我是商人，我要看的就是你能给我带来的利益。你比我更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互惠互利。”
姜吾认真看着面前男人的眼睛。
那张国字脸上笑容和蔼，却又虚实不清。幸在他在谈生意的时候对待自己这个“生意伙伴”还算坦诚。
“您希望我做什么？”
“你很聪明。”沈容靠向椅背，老狐狸一样笑容让人背后发冷。
“现在打开这扇门就是数不清的摄像头。我要你在这些摄像头下面，赢过门后剩下的所有人。不仅如此，我还要你回到学校，参加高考。”
“我要你成为一个绝无仅有的奇迹。”
第24章 好想揍人。
月末评价最后的成绩以及排名将会在面对面商谈结束之后公布。
奚雨萌告诉已经完成了商谈的学员们下午的时间可以自由安排， 第二个月的课程表和日程会在成绩公布之后重新计划。
姜吾结束商谈以后回到宿舍放笔记本。
A4宿舍四五个男生仰躺在自己的床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陈阳坐在桌前，塞着耳机看视频。耿嘉致不在。
找了一圈， 耿嘉致和师星阑在声乐教室最后一排占了位置， 抱着平板不知在商量什么。
弘斯年夹在俩人中间，见姜吾过来， 赶紧求助：“快来救我！”
“在看什么？”
姜吾靠近之后， 看到了屏幕中的视频封面——是周五公开放送的节目。
现在视频挂在网站搜索栏下方最醒目的位置， 封面人物是弘斯年师星阑连胜还有背后隐去五官后打上问号的其他少年们。
X甄选企划！下一个顶级男团！
硕大的文字铺在封面上， 何其吸睛。
声乐教室很安静，学员们都各自聚在一起，安静做自己的事情。
姜吾在耿嘉致和弘斯年中间的位置坐下，接下了弘斯年推过来的半副耳机。
“反正现在没什么事做， 不如看看节目。”耿嘉致按住姜吾的肩膀， 另一只手点击屏幕中的播放键。
一支视频总时长长达三个小时，从最初的甄选面试开始， 甚至还有一些街头采访的镜头。播放进度条下方有个小小的标记， 旁边的数字不断闪动：9999＋
姜吾指着那个小小的人头标记：“这是什么？”
“在线观看人数。”师星阑一只手搭过来，把弘斯年彻底挤到姜吾怀里。
姜吾让弘斯年坐到自己腿上， 轻轻拍他的肩膀。年纪最小的少年无奈地挪动身体， 重重叹了口气。
“你们就不能现在和好吗？”
“当然不能。”耿嘉致拒绝，“等晚上成绩出来打他的脸。谁让他天天给我压力。”
“太幼稚了。”弘斯年回头把师星阑贴在他肩膀上的手推开，又转过去把耿嘉致靠着姜吾的那条腿分开， “那你们别挨着， 到成绩公布之前都别碰我们。”
两个男生隔空望了一眼， 动作整齐地往中间靠，异口同声道：“就要挨着！”
弘斯年无语看着不远处安静的摄像机， 在桌板下捏紧了拳头。
好想揍人。
姜吾拽了下弘斯年的衣袖，轻轻揉开他紧握的拳头，示意他先看节目。
Magnitude很公平，203个孩子的甄选面试视频都被收录，经过剪辑后用做片头。
耳机里面传来的是姜吾没有听过的背景音乐。他确定，这不是AOS过往任何一首歌曲的变奏。琴房中标记了Magnitude出品的专辑CD他也全部都听过。
沈容为这场企划写了一首新歌。
姜吾很快就在字幕中找到了答案——这支曲子由沈容和苏秦共同完成，是送给203个少年的第一份礼物。
即便完全不了解这个行业，在过去一个月“百晓生”的熏陶下，姜吾也清楚了解，沈容在成为商人之前也曾是业内知名的歌手。他在编曲上有过人的天分，出道后但凡是他参与编作曲的歌曲都是顶尖水平。
据说之前的合作对象也都是天王天后等级的大人物。耿嘉致说，如果沈容继续作为歌手发展，现在估计已经与弘铧梁齐名。
很可惜，这样有才华的人，成了铜臭满身的商人。
不过沈容仍然是圈内知名的编曲人，成立Magnitude之后，就只为自家孩子写歌。AOS专辑中被称为神迹存在的那首《Ephemera》就出自沈容之手。
Magnitude后起之秀不少，Strawbear之后还有偶像女团，因为后辈能力出众。沈容已经有两三年时间没有出山再写歌了。
毫无疑问，这支曲子，是沈容的诚意。
蒙太奇的剪辑镜头快速掠过，片头结束时，视频的背景逐渐暗下来，那一个个用于面试的练习室像星星点点的光，在渐暗的屏幕中点燃一条异形的银河。镜头在少年的眼眸中定格。
那串星光完全亮起时，组成了一个硕大的字母——X。
进度条下方的在线人数持续不灭，有限的屏幕中不断闪过各种颜色的弹幕。
【我去，这甄选面试别太公平了，天王之子也要表演才艺啊】
【magnitude：那咋了，天王来参加甄选也得唱首歌才能入选】
【不懂就问，Magnitude一直这么猛吗？】
【这是Magnitude的传统，甄选这一块一向是没有黑幕的，都是能者上原则】
【好嫉妒天王之子，为什么他长得这么好看了唱歌还这么好听】
【看过后面的回来告诉你，他跳舞更好看】
【师星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宝宝冲冲冲！】
【星河璀璨，阑音永夜！】
特殊弹幕在师星阑面试镜头出现时迅速充斥占满整个屏幕，组成各种神奇的图形，心形，星形，各种各样，让人完全无法看清视频中的内容。
耿嘉致颇不愉快地“啧”了一声，然后伸手将这些弹幕全部屏蔽制裁了。
和他不一样，姜吾看到这些弹幕，将之与苏秦之前说的那些话关联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看到“粉丝的力量”。
弘斯年，师星阑面试的时间比较靠前，从练习室窗外的风景和面试官们的穿着来判断，那时候还是春天。他们很早就在筹措这个企划。
到耿嘉致出现的时候，大约能看出来是春末。
少年一脸自在，斜挎着包，踩着椰子鞋，穿着坎肩背心，露出优越的肌肉线条。
第25章 我当时也很好奇为什么
【这黑皮小哥是谁？长得好帅】
【这题我会！字母站搜索GJZ练习室， 你会发现宝藏】
【好像之前有在站内发练习视频来着，是某个知名舞团的编外成员】
【我知道我知道，是xpecial！小耿经常和团员们一起互动】
【看他跳舞真挺爽的（流口水）】
【上面的收收味， 孩子未成年】
【身高180， 黑皮大奶，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少年感的妈（不是）】
【他好帅！！！！！！我要给他投票！！！！】
耿嘉致面试时跳的不是群舞， 而是经过改编后的popping， 动作干净利落， 配合他那一身让人羡慕不来的肌肉， 在镜头下尤其养眼。
一直不苟言笑的沈容看完一整支舞都没忍住笑了。
【我天，这群孩子真一个都不孬啊】
【倒不必这么快下结论，相对比之下这几个有名气的孩子实力还是明显和其他人不是一个水平的】
【甄选的时候就直接挑最优秀的不就好了，搞不懂SPY为什么要把这群人放进一个麻将桌上搓， 也是不怕打出一手屁胡烂牌】
一条长弹幕在视频正中停住， 点赞次数高达3000＋次。这个数字还在不断上涨。
后面还跟着很多认同的弹幕，甚至有人直接在弹幕中讨论起各种可能性和可行性。
一部分专业名词蹦出来的时候， 姜吾就看不懂了。弘斯年一直默声着， 支起背伸手想要学耿嘉致将这些弹幕“制裁”，下一秒又出现了一条同样点赞很高的弹幕：
【所以在你们看来， 没有名气， 未经打磨，就不配成为偶像吗？】
红色的弹幕浮在所有字幕的顶端，灼热又夺目。
【现在站内还能搜到SU出道前的练习室视频， 你们的“偶像”在出道之前连什么叫中等音高都不知道】
【所谓业务能力就是检验偶像的唯一标准吗？】
从行文措辞来看， 这三句话应该出于同一人之手。偶像定义之争在这三句之后迅速“定分止争”， 很快弹幕又恢复了正常的讨论。
弘斯年悬在空中要去点弹幕设置按钮的手顿了下，在最后一条弹幕快要消失前点了个赞。
“”师星阑靠在他身边， 笑出了声，作弄的手捏了把脸蛋，“哎哟，戳到小年心口上了。”
弘斯年没回头，只用胳膊肘给他来了一下，听到吃痛收腹的声音后才心满意足继续看下去。
连胜，李居南，游瓒，阙邈是同一时间面试，本来是各自单独来参加的，居然合作一起跳了一支群舞，完成度还不低。
阙邈则是唱了首自编曲的说唱歌曲。
他在地下说唱圈名气不低，平时说话不着四六，唱歌时却意外迷人。低沉缓和的嗓音像灌了迷药的汤，明明歌词简单轻松，偏给他唱出十六禁的氛围。
【草，耳朵怀孕】
【想说一些不适合在弹幕里面打出来的话】
【光是听着就去了】
【有些人真的注意一点吧，阙邈还没满十八呢】
【那咋了，只要胆子大！】
【刑，真刑】
师星阑看不下去，把进度条往前拖了些，直接掠过那些露骨的弹幕。视频加速播放一瞬，停在新的场景中。
这时候已经接近面试部分的尾声，镜头架设在三个少年身后，对准正前方的镜面。
练习室里，坐在最里侧的少年一直看着旁边的三角钢琴，在spy提问时沉默不语。他身上穿着白色T恤，干瘪的背包挂在椅背上。清瘦的背影干净挺拔。
而镜面中，是少年线条明确的侧脸。
【好好看的男生】
【他美得好具体】
【我草】
【没天啊如果世界上一定要有人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不是我！】
【三分钟，我要这个男生的所有资料。（拍桌）】
这条弹幕下方，就是配合少年自我介绍的字幕。这段视频似乎音频错误，所以没有收到少年自我介绍的音：
“姜吾，今年16岁。”
【他的眼睛看起来好干净】
【这孩子也很有名吗？】
【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啊】
【是什么小娱乐公司的练习生吗？】
【但是他的动作好僵硬，这还没到跳舞的环节呢，光是长得好看不行吧】
【大前提还是得好看吧，对我的眼睛很友好】
【这时候又可以完全不要业务能力了吗】
【弹幕真的好双标】
【spy给他的那张纸上是什么？】
【看不太清欸】
【好像是一道数学题】
【新宁市2012年中考数学 第24大题的第4个小问，求证几何图形中是否存在动点p可将平行四边形的对角线分割成固定比例的两部分】
【哦，这是中考数学压大轴的题】
【我那个苍天奶奶，Magnitude的甄选一直这么抽象吗？】
【SPY疯了吧？】
“你面试的时候SPY让你写数学题？”师星阑很好奇。
耿嘉致在入训第一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因为刘川和钟琦的态度并不算友好，加之走后门这件事本就是敏感话题，所以后面结识师星阑之后并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情。
师星阑好奇也在所难免。
耿嘉致偏过头去看姜吾的脸，他依旧是那副冷俨的表情，明明才十六岁，却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将他撼动。
少年认真地看着视频中的自己，沉默和主考对视数秒后开始解题。“嗯，我当时也很好奇，为什么要让我解这道题。”
“不过，现在我好像知道了。”
师星阑追问：“你中考数学多少分？”
姜吾未加思索：“150。”
“牛逼。”
第26章 什么是cp？
三个少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姜吾。
而视频里下一秒就是SPY当着几位考官一起对答案的镜头。
这道题就是去年姜吾做过的题， 再做一遍全对也不意外。
这一刻，不论屏幕内外，所有人都意识到SPY单独问的那一句“你是一中的学生”有多重的含金量。
“我一直觉得天才是个形容词， 还是第一次看到以名词形式出现在世界上的生物。”师星阑半开玩笑地凑到姜吾面前， 想把面前的男生看个清楚。
“姜吾，你让我感到陌生。”
三个少年挤在一起笑， 姜吾却无动于衷。
“我不是天才。”
他没有过多解释， 只轻轻拨开师星阑的脸， 认真继续观看视频。
屏幕中出现了一些不太友善的弹幕， 大概是说姜吾这样的特质不应该来参加练习生甄选而应该在学校认真念书。
抑或是谴责姜吾完全没有任何艺术基础。
附和声不停，但很快被打断：
【信我，从结尾过来的，别提前贷款焦虑， 看到最后有惊喜】
【已经打开网页开始投票了】
【姜吾宝宝呜呜呜全世界最好的宝宝】
甄选面试结束后， 就是正常的练习记录。节目剪辑详略分明，涉及到学员们私下交往的镜头都没有放出来， 大部分镜头都集中在练习室， 教室还有健身房。
第一夜的摸底测试结果并没有公布，但是练习的过程剪辑了出来。
十间练习室的镜头并排拼贴， 每间练习室中的练习情况一览无遗。
会议室里， 姜吾在找其他同伴的影子，但另外三个少年视线都集中在M1练习室的角落里。
即便亲身经历了那个午后，耿嘉致还是无法从那个认真挥汗练习的少年身上挪开目光。
摄像头的视角不带任何个人情绪， 只是记录了一个平常的午后。
姜吾没有任何基础， 分组的时候没有被任何人选择， 但他毫无怨怼。身姿挺拔的少年只是从助教手中接过平板电脑，脸上没有任何可以被称作情绪的表情。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形容词， 或许是冷静。
一种明确知道自己的目标的冷静。
【左1那间教室里那个跳舞的机器人是谁啊？好强。】
【视频加速了都能看出来他的进步啊】
【姜吾吧？他那身衣服太好认了，身上一股不显山不露水的气质】
【楼上把穷酸形容得好高级】
【又歧视上了？】
【不是圈内人，但是学过跳舞，AOS这支舞真的算是历代级的难度了，很吃基本功的】
【跳得也不咋样啊】
【看墙上的钟，除开他中间去找编舞导师的那段时间，他持续不断地跳了6个小时】
【虽然最后的动作还有不到位的地方，但是6个小时里没有任何基础就能记住所有的舞步，也很强了吧？】
【旁边男生开始休息的时候他也在跳啊】
【衣服都湿透了】
【字母站人均大佬谁不知道，哪天大佬们也去跳一下午就老实了】
【怎么都在吵架，只有我很震惊他的体力吗？看着身上没二两肉，居然能跳这么久都不累？】
【搞笑，怎么可能不累，孩子没表现出来罢了】
弘斯年当天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参加下午的练习，师星阑在M7教室很快就结束了练习。现在回想那日，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那不过是和过去一样的某一个平常的午后，他们只是习惯完成了计划中要跳的一支舞。
但是这个午后对于姜吾来讲却并不是。
弘斯年回头，轻轻抱了抱姜吾。
姜吾看出他的意思，宽慰他：“这跟你没关系，如果那天下午你在并且要主动邀请我一起练习，可能我第一反应也是拒绝。”
这一个月时间过得太快了，快到姜吾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抗拒别人的接触。在耿嘉致的影响下，他在这个封闭的地下车库也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关系能够坚持多长时间，但姜吾还是认真回抱了弘斯年。“谢谢你，小年。”
这时，屏幕中出现了一行字幕。
“然而，在一下午的艰苦训练结束后，基地的灯还是在凌晨五点的时候被按开了。”
镜头内灯光大亮，健身器材次第展示出来，同时出现在镜头中的，还有个少年的影子。这一次，他穿着绣了Magnitude的logo的速干衣，从衣袋里翻出一张写了字的白纸，站在跑步机前熟悉使用方法。
【不是，几点？】
【我靠，比我在学校出早操还早】
【一中早操也得等六点半呢这哥们真的是活人吗？】
【好强的自我管能力】
【虽然基础烂到让人忍不住想吐槽，但是不得不说他身上真的有偶像的特质】
【只是一个早晨而已啊】
似乎是预知到有这样的弹幕，第一天晨训结束之后紧接着就是姜吾每天早上五点准时出现在健身房的镜头，一开始是只有师星阑和他一起，几天后，健身房的少年出现了三个。
非常偶尔的时候，健身房中进行打卡的只有姜吾一个人。
唯一不变的，是每天最先按亮健身房排灯的时间都是凌晨五点。
日复一日的重复相同的，无聊的，甚至是超负荷的晨训，姜吾也从未表现出哪怕一点点不情愿。
【前面的，脸疼吗，说话。】
【太牛b了。稍逊色于科比啊。】
【一中学生的脑子就是好用，一中每年录取分数高真的是有道的】
【上面的，承认这是姜吾个人品质优秀没有那么难，跟一中有什么关系】
【别吵别吵，能不能文明看视频】
【再引战举报了】
【师星阑还有小耿认识这个男生吗？看他们每天一起晨训关系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三个人的cp好香，怎么做到三个人还能这么亲密无间？】
【啊从结尾过来了，居然是四个人的cp！好香！】
“什么是cp？”弘斯年和姜吾异口同声。
师星阑和耿嘉致闻言没说话，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各自看向教室两面墙上挂着的贝多芬还有帕格尼尼的半身像，都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
弘斯年越过姜吾，手指捅了捅耿嘉致的腰窝，“耿嘉致，搜一下呀？”
“小屁孩儿，叫哥哥。”
“不搜算了。”
第27章 被敦促着不断前进的是鸭子，不是偶像。
后面关于姜吾的镜头并不多， 他和弘斯年一起练琴的片段夹杂在其他学员们的练习中间，份量有限。但神奇的是，只要是他出现的镜头片段， 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弹幕。
认可， 质疑，纷至沓来。
但在短短几个小时的记录视频中， 少年却实实在在展示了自己在这场竞争中的优势。一个月的时间里， 他并没有将POWER SURGE这支跳到完美， 但却进步迅速到和第一天判若两人。
聪明并不是他的特长， 坚持和不懈练习才是。
长达三个小时的视频结束在夜间的大会议室，集训的生活老师在播放童话电影。而旁边的练习室里，四个少年围坐一起，昏暗光线中无法看清少年的脸， 讨论声也被隐去。静夜里， 屏幕中浮现出师星阑那晚说的那句话：
“你们不知道吗？第一个月的月末考核会淘汰99个人。”
接着，昏暗的练习室完全变黑。
屏幕正中心出现一个硕大的M形的冠冕， 异形字母次第展现——
“我总是在他们的身上， 看到无限的可能性。”
“坚持，勤奋， 永不言弃， 他们身上这些脱离天赋的后天品质总是能够震撼我心”
“为了能让屏幕前的你们都能感受到我时常经历的这种震撼，”
“我们决定将这支即将展示在各位面前的偶像男团命名为——”
“UNLIMITED”
“——SU”-
月末评价的发表在晚餐结束后进行，由沈容亲自宣布。
姜吾和弘斯年照例坐在第一排， 小不点难得紧张一次， 攥紧了姜吾的袖口。
“在发表成绩之前， 我先回答一个大家都很好奇的问题。”
“为什么如此关键的考核指标没有在开训第一天向大家反复强调？”沈容没有看台下的任何一个学员，目光沉静地注视着正对演讲台的那枚镜头。
“还记得你们的答案吗？在我问你们为什么要来参加X星选计划的时候， 你们的回答。”他举起一枚文件夹，展示给所有人看，“203中，有202个答案，是热爱这个行业。有176个答案是想要成为偶像。”
“Magnitude从来不培养偶像的品质。偶像的品质是与生俱来的，是经过任何训练都无法假装的。”
“你们的奚老师在第一天开训典礼上就提醒过你们，留意宿舍门后的日程安排。”
“但是事实上，在这一个月中，按照要求用一张纸记录能项目并每天进行打卡的人只有* 6个人。我觉得很奇怪，如果你们连自我管都无法做到，又怎么敢声称自己的梦想是成为偶像呢？”
“偶像不是在签售会上说两句漂亮话，朝着粉丝眨眨眼睛。被敦促着不断前进的是鸭子，不是偶像。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明白这一点。”
会议室中静默无声。
哗啦一声，沈容翻开新鲜出炉的成绩单，如同死神降临，开始宣判：
“7月月末评价第一名：弘斯年，96分，A等。”
“第二名：连胜，95分，A等。”
“第三名：师星阑，93分，A等。”
“第四名：阙邈，93分，A等。”
“第五名：游瓒，90分，A等。”
“第八名：耿嘉致，85分，B等。”
“第四十七名：姜吾，74分，C等。”
第28章 他们的投票肯定很多啊。
弘斯年一直抓着姜吾的衣袖， 紧张得指腹发白也不肯放开。
并排坐在后面的耿嘉致和师星阑也安静等着姜吾的成绩。
第47名。
四个少年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
都留下来了。
师星阑回过神，面前笔记本上留下了几团无意义的墨迹。他默默将这一页翻过去，耿嘉致则是兴奋得作了个胜利的手势， 回头看师星阑时一脸兴奋又垮下去， 不情愿地撞了撞对方的肩膀然后迅速回头。
后面沈容再说什么耿嘉致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只顾着探身上前拍拍姜吾的肩膀， 声音兴奋得快要变异，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不枉我对你的期待啊！”
弘斯年开心地笑着， 收回攥着姜吾衣角的手， 摊开一抚，一层薄薄的汗。
姜吾没说话，眉眼低垂，睫毛鸦羽似的耷下一层很浅的影子， 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心里明白， 这算不上一次好的成绩。
其实他们四个都很清楚，这一次月末评价， 并不涉及能力的筛选。
就像沈容所说， 拥有良好的精神素质，只是成为偶像的最基础要求。
他现在也只是满足了这个最基本的要求而已。
成绩宣判结束之后， 会议室短暂安静下来。
沈容立身台上， 单手插兜，视线扫过会议室前前后后一大片少年的脑袋。
“按照我们的约定，排名靠后的99位学员， 需要离开基地。你们有一晚上的时间来收拾东西， 明天早晨7点， 奚雨萌带着助教老师来送你们离开。”
“如果有什么想说的，今晚可以好好谈一谈。”
沈容离开之后， 会议室的角落里最先传来急重的呼吸声。泪水和神经同时高烧，将这间拥挤的会议室挤得滚烫。
谁也分不清楚，此时随着泪水淌下来的，是悔意，不甘，还是舍不得。
又或许，都有。
奚雨萌很快过来，带着将要留下的孩子们进行宿舍分配和下一月月末评价的考核项目公布。
“从这个月开始，宿舍将会依照大家的评价等级进行划分。A等的学员们2人一间，B等学员5人一间，C等学员6人间，D等和F等的学员仍然沿用之前的安排，10人一间。
新宿舍明天可以在其他学员离开时一起搬移，所以今晚大家还是在原来的宿舍休息。”
而让大家第一个月吃够了哑巴亏的月末评价机制也发生了改变。
“第二个月大家的考核项目现在进行公布：
考核项目仍然包括之前的基本功，但是权重发生了改变。
体能打卡项目占比由50%调整到5%。基本功考核两项由20%不变，一共占比40%。新增编曲课程考核和说唱能力考核，两项基本功各占比20%，共计40%。”
台下学员们默默算着，有人举手提问，“那剩下的15%是导师投票和观众投票吗？”
奚雨萌笑容很柔和，没有因为说话被打断而产生什么情绪，“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导师投票项会被撤销，也就是说，剩下的15%都是观众投票。
但是这一次的投票不同于之前。”
她顿了顿，打开了投影仪，身后幕布上出现一道题目。
学员们心头一紧，看清字后都倒吸了一口气。
“接下来四周，每周五的心咨询结束后，大家需要出去进行街头艺术表演，各位可以自行组队前往，届时我们会提前制作用于投票的二维码。所有的投票，都基于大家的演出效果。但是注意，我们依旧不支持任何数据造假行为。”
“所以，是同一组共享组队获得的投票吗？”
“是的，同一组的学员获得的观众投票以及最后的加权得分是相同的。”
“那我们找弘斯年他们组队不就好了？他们的投票肯定很多啊。”
第29章 我想要和你一起组队。
台下开始细细簌簌怨声不断。
奚雨萌不着急， 耐心等他们表达完自己的不满后才缓缓开口。
“所以，我们这一次的街头艺术表演，不会透露任何Magnitude的信息， 也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投票将会用于X星选计划。届时各位进行表演时， 需穿着特定的服装，并且佩戴面具。”
“我们会尽可能将这些无关变量控制住， 让大家得到的投票都能是公平的。”
“同时， 组队是双向选择， 希望大家不要有任何心负担。这是各位进行的第一次正面的竞争， 你们有权决定自己的队友是谁，也有权决定你们表演的节目是什么类型。”
质疑声最终平息下来，但教室里四面八方的视线，仍如吊睛白虎紧紧追着坐在前排的那几个A等级的少年们。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即便是隐去姓名和容貌， 那几个人也是自己的最佳选择。他们的存在能够提高整支队伍的能力上限，同时化解下限的不足。
但问题就是， 他们会接受自己的组队邀请吗？
奚雨萌离开后， 教室里迅速展开讨论，不少男生从后面过来， 直接向弘斯年和师星阑提出组队邀请。
姜吾不便挡在他们身边， 自己先去讲台上确认了新宿舍的编号。
宿舍重新更新后，他的室友都是“陌生”的。不过也有好处，至少宿舍会宽敞一些， 也不再需要面对陈阳他们。
新宿舍的成员是康曲， 李居南， 还有另外三个他不算很熟悉的男生。但经过姜吾这段时间观察，都是性格很不错的人。
虽然没再和耿嘉致同一间宿舍， 但他们仍能够一起上课一起早训，也算不错。
和宿舍花名册放在一起的，是刚刚奚雨萌提到的月末评价的权重占比表格。表格下方清楚写明了每一个项目的考核内容。
编曲测试要求每一位学员在一月内完成一首歌曲，要求自己完成词曲创作工作，可以向导师求助，但导师不会参与考核评价，最终进行评价的考官只有沈容。
而让大家都很关注的街头艺术表演也有批注，表演形式每周可以有差别，不限于群舞或者乐队，自由度很广。
姜吾认真读着这些要求，心中默默分析。
集训评价的自由度很高，这就意味着，他们要自己商议决定选择什么样的表演形式，表演什么曲目，在队伍中担任什么样的角色。
在这种情况下，最优解其实是找到自己更熟悉的同等级学员进行组队，因为相互了解可以化解掉大部分可能的分歧和矛盾，从而得到更多的时间来进行练习。
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最优秀的学员一起组队，但这样会失去自己在队伍中的话语权，让自己出于被动的境地。
沈容非常懂得如何让孩子们成长。
姜吾觉得，这个商人太过凶残。
思索之际，旁边有人靠近。姜吾让开一步，想要方便对方，却听到男生开口：“姜吾，以后我们就是新舍友了。”
康曲指着花名册，朝姜吾笑笑。
前一天，他还在因为“输给了天才”而懊恼自卑。今天站在姜吾面前，却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干脆利落。他们身高相仿，肩膀抵着肩膀，相视之下一起笑起来。
“你好。”姜吾礼貌地回应他。
“你组好队了吗？”康曲对着姜吾说这句话，视线却延至台下被人潮包围的某处。
姜吾顺着看过去，耿嘉致正在匆忙将人群往外推，“别挤别挤，我知道你们很急，但是急也没用，他也没法一个人拖几十个人。
要组队的先写纸条好吗？姓名，初始等级，月末评价等级，擅长的乐器还有舞种，都写清楚，咱们双向选择好吗？别挤了，一会儿再把人挤坏了。”
姜吾摇头，“还没有，你呢？有什么想法吗？”
他原以为，康曲像那一圈人一样，也想要和弘斯年一起。
康曲很快收回视线，认真看着台上的A4纸，“有。”
“你应该也知道吧，这样的组队，需要能力相仿且好相处的队友，才能够充分发挥彼此的优势。”
他语气真诚，如同那晚向弘斯年发起斗琴挑战时一样坦率，“我不会找弘斯年做队友，我也无法接受自己的成绩并非出自自己的努力。”
姜吾忽然意识到，康曲或许并不像看起来那样简单。
那句“或许我就是不应该走这条路”的天赋悖论，或许并不是轻巧的说辞。
更像是一种无奈。
普通人朝着一生所向努力刻意练习上万小时，达到了自以为足够的水平。抬头才发现，有天赋的人也在不屑努力，他们之间的差距，并没有因为这几万小时而缩短。
反倒是过去血泪溅满的努力成为了继续前进的枷锁。
姜吾也明白，自己无法与康曲感同身受，他轻轻拍了拍男生的肩膀，想要卸下那无形的重担。
“那你想到了吗？那个能力与你相仿，还很好相处的队友。”视线再台下扫过，这样的学员并不算多。
C等级的学员一共有48人，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最好的选择。康曲不会退而求其次，也不会转而求助能力更强的学员。
姜吾隐隐能够猜到，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你。”
“可以吗？我想要和你一起组队。不需要其他人，就你，还有我。”
第30章 这对我，对你们，都不公平。
“我们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在康曲诚挚的邀请最后， 是耿嘉致截断了对话。
“什么意思，你不打算和我们一组吗？”耿嘉致怨怼地看着姜吾，身后跟着师星阑和弘斯年。
三个少年都所应当地认为，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仍是不锈钢一般紧密聚合的团体。
就连弘斯年也对此表示不满。
在姜吾答应之前， 三个人把他带出了教室。
他想要性分析，但是抬头对上三束带着情绪的视线又说不出口了。
第二天姜吾早上叫耿嘉致起床， 失败。
辗转去A17宿舍叫师星阑， 也失败。
最后他一个人去健身房晨训， 结束后又同集训第一天那样， 一个人去浴室清洁。
宿舍内外响起行李箱拖行时的噪音，静谧的清晨被少年们整装的动静打破。
姜吾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碰到了拖着行李箱等在门口的刘川。
也是怪，在姜吾的记忆里， 从那次不太友好的午餐之后， 他们之间就再没有任何交集。
即便是在餐厅或是卫生间碰上，也没有过多的反应。
少年视线撞了下， 都没有移开。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姜吾问。
抓着行李箱的男生移开视线， 表情扭捏起来。
和前一晚不同，走廊里的噪音干脆， 不舍和遗憾仿若一夜随着湿冷的雨一起蒸发。
姜吾抬头看着男生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拍了拍刘川的肩膀，“再会。”
走出了好几步，身后的男生才低声开口：
“对不起。”-
琴房内， 弘斯年坐在姜吾身边， 听他把第95首练习曲弹了5遍。
见他还要继续， 弘斯年忙捉住他的右手：“钢琴累了，你让他歇一会儿。”
姜吾从善如流， 停下来在旁边的书架上找其他的琴谱进行练习。前后的琴房内，小提琴声和吉他弹唱的声音交合。
姜吾一边找，一边把刘川的事情讲给弘斯年听。
“你想说什么？”弘斯年眨巴着眼睛看他。
他年纪轻，但也并非完全感知不到哥哥们的情绪。昨晚的组队之争最后是姜吾妥协把问题留置。
不仅是师星阑他们好奇，他也很好奇。为什么他们关系那样好，姜吾在组队的时候还是很犹豫。
“其实他不用跟我道歉。他没有说错什么，只是把我当成假想敌。在这个集训基地中，每一个人都是他的敌人。面对敌人，竖起盾牌，保持警惕，是人的本能。”
“小年，刘川说得很对，我的确是一个‘破格录用’的例外，我和你，耿嘉致，还有师星阑，我们并不是同一水平线上的竞争者。”
弘斯年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本能地进行反驳：“如果你是在意分数，我们都不介意……”
“但是我介意。”
站在书架前的少年背脊挺直，持续的体能训练和良好的饮食习惯让他原本清瘦的背影健硕不少。肩颈的线条也开始变得宽阔有力起来。
像雪地中忽然露出锋芒的狐狸，看向弘斯年时的表情透着冰冷而陌生的疏离：
“抱歉，我没办法和你们一起组队，这对我，对你们，都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