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辛苦两位，合作一曲。”
“所以我们是第几组？”
弘斯年坐在姜吾对面， 乖巧等着助教老师帮忙带上面具和假发，抬起手冲姜吾比了个数字。
因为这个特殊的化妆舞会，基地的某一间教室被临时用作化妆室。
这个舞会的始作俑者还是Jackie， 美其名曰是为了让大家更好地解性张力， 正好趁着机会好好学习E2N的性感形象是如何塑造的。
CY也提到之后女装的场合不会少，更遑论跳女团舞。之前的heels就是为此做铺垫。
姜吾不解， 但尊重这种训练模式。
弘斯年个子纤小， 主动承担下女装的“重担”， 姜吾则是被助教老师带着套上了白色燕尾服。
课桌上临时搭起化妆镜， 柔和的灯光洒向镜面，模糊掉教室外的喧嚣，将桌前的空间隔离成一个独立的世界。
少年坐在镜前，白色燕尾服衬得他如霜雪雕刻而成， 黑发整齐梳在脑后， 唯有几缕不安分的碎发垂在耳侧，有些慵懒。
镜中， 一双灰眸如寒冬的薄冰， 清冷而深邃。
姜吾垂着眼帘，指尖轻轻摩挲着膝上的手套， 动作优雅却漫不经心。
弘斯年隔着镜子看向他， 看他眉梢微微扬起，像捕捉风声的雪狐一般，竟透出几分隐秘的兴奋。
——少见姜吾脸上有这样的表情。
专属于少年人的锐气和期待感。
助教老师小心翼翼帮姜吾细节， 着妆后的少年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清冷， 竟让人不敢轻易开口寒暄。少年却并不因触碰而赶到不耐， 只是安静配合，偶尔抬眼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那一瞬， 镜中灰眸像初雪消融，漾过一丝轻微的波动，转瞬又恢复平静。
姜吾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自己。
别开的眼神很快又回到镜面，与镜中的“少年”对视。
——未来的姜吾，会比此刻更加出彩。
地下室似有风拂过，带进一丝秋日的寒意。少年的衣摆轻微颤动，像是一尾灵动的狐尾在风中轻扫。
就在那一刻，舞台方向的音乐骤然响起，悠扬的旋律透过走廊传入耳中。
姜吾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看向门外，灰眸中那抹冷冽被舞台上的灯光一点点点亮，化作跃跃欲试的锋芒。
“该你们上场了。”助教老师轻声提醒。
少年少女缓缓起身，白色燕尾服随着姜吾的动作扬起一片清冷的弧线。他轻轻曲起手臂，看向弘斯年时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狐一般的狡黠与从容。
弘斯年提着裙摆搭上他的手臂，听到他声音很低的一句，“今天想不想玩点刺激的。”-
直到站上舞台，弘斯年都处于不可置信的状态中。
他挽着姜吾的手臂，却很想探探身边人是不是青天白日被耿嘉致上了身。
哦不对，现在已经入夜了。
弘斯年想起昨晚发疯跳舞的姜吾，似又能解那句“刺激”的发言。
两个少年在舞台中央站定，音乐声骤然一变。
悠长抒情的《蓝色多瑙河》变成热情轻快的《Valse brillante in F Major，Op.34， No.3》[1]
台下的观众们明显也因这突然变化的乐曲而怔住。先前还在台上踩着节拍悦动的李睿好就坐在台下，正对着他们俩。少年并没有换回练功服，只是将外套搭在一字肩红裙外，视线明确地望着台上的“竞争对手”。
这类舞台弘斯年演出过很多，在万人观看的舞台正中弹奏李斯特也从未怯场过。他担心地望向姜吾。
少年看起来比他想象中还要放松，被轻快的旋律带着，勾唇面向自己鞠了个躬。
小猫一样的圆舞曲像春日的暖风，带着蓬勃的生命力灌入舞台，整个空间都因为这股能量而鲜活起来。
台下的观众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台上的身影捕捉，这一对少年正舞动这，像阳光洒满清晨的山野——
弘斯年穿着一袭明黄色的长裙，裙摆缀满了繁星一般的金色亮片，随着他的旋转，流光溢彩在空气中闪烁。
他脸上带着明朗的笑意，长发随着舞步飞扬，像森林中的小鹿，目光澄澈而跳跃。
而他对面的舞伴，身着一身白色燕尾服，身形修长，裁剪得体，肩背挺拔如山，动作间是少年特有的冲动和不羁。
他们的舞步不像李睿好他们那般优雅，却随音乐而多了几分鲜活的张力。
每一次旋转，裙摆都会大幅扬起，像展开的花瓣一般将周围的空气染上生机。
两人的舞步时而轻快跳跃，时而稳健如风暴中的磐石。
少年人不拘泥于规则，以舞台为天地，以身体为语言，诠释着青春的律动。
在一个急促的节奏里，弘斯年轻盈一跃，几乎整个人飞起，被姜吾抬臂稳稳地借助。
两人瞬间交换眼神，因这心照不宣地默契勾起笑容。
随后，伴随着音乐的高潮，他们的动作愈加大胆，姜吾握住弘斯年的手臂轻轻一旋，单手高高将其托举起来。
旋转时裙摆扬起一道金色的涟漪，张扬在空中挥洒。热情随音乐在大厅回荡，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舞曲进入尾声，台上一双少年的动作也渐渐放缓。弘斯年最后一个转身，在轻快地咯地址后，摆出一个欢快而不失稳重的结尾姿势。
姜吾则微微屈身，目光带着未尽的意犹。
舞台下寂静一秒，随即爆发出雷鸣一样的掌声。
李睿好坐在台下，肩上外套不知何时已经落回膝上。他被朴修筠拍了拍手腕，才后知后觉地鼓起掌来。
“怎么样？这样的人做你的”竞争者“还算够格吗？“朴修筠难得从他脸上看到这样吃惊的表情，忍不住扬眉调侃。
李睿好是个骄傲的孩子，心眼却并不坏。
因为前两天的表现过于张扬，直到今天他们都还没能完成交流计划的第一个任务。
朴修筠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糟糕的开始未必一定就走向糟糕的结局。更何况，姜吾看起来应该很会治李睿好。
至少不会被这只披着狼皮的小狗吓到。
“别笑了，我都看到你的后槽牙了。”李睿好愤愤地撞了下他的肩膀。
“我都知道错了。”
台上的明黄和纯白很快撤下来，换上新的舞者。李睿好看着制作简易的节目单，认真将号码旁的名字与台上的脸对上号。
朴修筠则伸了个懒腰，“他们很有生命力，或许这就是PD希望我们从他们这里学到的东西吧。”
韩国的训练选拔太残酷了，想要站到台上发光的人有太多，挑选卡年龄，卡特长，卡颜值
即便是他和李睿好，也是从千军万马中披荆斩棘杀出来的两颗星星。
在无尽地练习和PK中，他们的“生命力”早被消磨殆尽。
虽然弹幕调侃姜吾像机器人，但朴修筠觉得，和这群少年对比起来，他们两人，才是真正被产业链创造出来的两个“机器”。
苏秦前辈说得不错，偶像之路并不好走。
出道，才是刚刚开始-
化妆舞会一直持续到十一点，趁着男生们都很兴奋，奚雨萌带着助教老师和下班后还在基地逗留的后勤工作人员一起评选出来“男生”组和“女生”组中的第一名。
女生组第一的桂冠被李睿好无疑问地夺下。
男生组却并没有那么好选，少年们看着老师围着投票香商量来商量去，票面数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确认无误后，奚雨萌才握着话筒宣告。
“今晚男生组的第一名是——”
“姜吾。”
弘斯年摘下面具，兴奋地拍了拍姜吾的肩膀。
这还是第一次，姜吾在舞蹈类的项目中夺冠。对手甚至是擅长跳舞的强者朴修筠。
“太牛逼了，不愧是我兄弟。”耿嘉致放声笑着，肆意的样子比自己夺冠还要开心。
他存心看向李睿好的方向，作了个不太好看的鬼脸。
“这么精彩的舞会应有encore环节。”奚雨萌笑着打断正在兴奋的少年们，将即将落幕的夜晚再次推向高潮。
部分男生齐齐看向姜吾和弘斯年，另一部分则望向李睿好和朴修筠。
这要怎么选？两边都很精彩，两边都是第一。
奚雨萌看着鸭子一样梗着脖子左右摆动脑袋的男生们，笑容逐渐狡黠起来。
“既然这样，精彩的encore就留给男生组的第一名，姜吾——”
太好了！
耿嘉致第一个簇着姜吾站起来，一边准备捞旁边窝在座位上的弘斯年。师星阑却白他一眼，拽着他的袖子想将人拖回来。
下一秒，总教才宣布另一位舞者的人选：
“还有女生组的第一名，李睿好。”
“辛苦两位，合作一曲。”
耿嘉致呆了。
原本兴奋的情绪和笑容从他脸上消失，随即出现在李睿好身上。
“都说了让你别太激动了”师星阑忙将人攒回来。旁边的游瓒和阙邈却笑得直发抖。
“这算什么，毒唯抗争失败，现在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偶像和黑粉对决吗？”
阙邈讥讽着，被耿嘉致抬腕捂住了嘴，
“别笑了，我都看到你的胃了。”
第62章 以你最真实的水平，完成这一次的舞台。
李睿好不是扭捏的性格， 奚雨萌cue他安可便褪下外套站起身，跟着助教老师过去换衣服补妆。
耿嘉致却很是在意他和姜吾同台。
虽然不知道李睿好的敌意从何而来，但自己当然只偏向自己的兄弟。他扣住姜吾肩膀的手用力， 摇头道：“你不是真想要跟他一起跳舞吧。”
这和往火坑里跳有什么区别。
姜吾看出他的顾虑， 也不抱怨他这些没来由的过分想象，“只是一起跳一支舞。就算跳的不好， 这一段也会被掐掉不会播出。”
他已经没有像周四晚上那么生气， 李睿好对他如此关注， 完全只是因为在意苏秦。
对于姜吾来讲， 苏秦是一个很标准的标杆和引路人。
他是一个完美的偶像。
被这么完美的人认可和支持，让姜吾觉得很幸运。
这份感受让他不再计较李睿好幼稚的攀比和争抢。
他直起身也去教室补妆。
李睿好那条红色裙子换下来，脸上的面具也戴上了新的。
助教也过来问了姜吾，要不要换一身别的衣服。
男生只摇头摘下面具， 脱下了燕尾服， 只着一件白色的衬衣。
演出的服装并不是定制的，不过尺码得当。衬衣柔软贴合姜吾的身体， 质地轻薄精致。
领口和袖口的位置点缀白金刺绣， 翅膀微扬的知更鸟，针脚算不上细致但贵在独特。
少年身量挺拔， 穿这件普通的衬衣也上下透出一股低奢的气质。
助教看着姜吾， 又看了看一旁的李睿好。算来算去，自家孩子绝对不输别人。
她帮姜吾在领口缀上领针，颇满意地自己点了点头。
直至上台前， 李睿好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两人一起踏上三角舞台的台阶， 助教老师退出舞台区域后， 他才缓慢开口。
点缀着天鹅羽毛的面具下，少年的眼神不带任何目的性和针对性。
“对不起。”
“我是认真的。实话讲， 你的确很厉害，比起成为竞争对手，我其实更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
姜吾踏上舞台的脚步未停，表情也未因他的某句话而触动。
两人最后在台中站定，鞠躬时，才轻声回答：“李睿好，你真的很会抓时机。如果你真的想，那么这支舞，请你全力以赴。”
不要把我当成你的假想敌，放下偏见和刻板印象。
以你最真实的水平，完成这一次的舞台-
哒。
灯光骤然暗下，舞池中央的追光照亮了两个少年。
李睿好一袭黑色流光长裙，裙摆波动间如墨色潮汐，动作中藏着暗涌的力量。
姜吾是沉稳的对立，白色衬衣勾勒出修长的身躯，立身如一道不容忽视的光。
他们对视着，目光间无声的电流在空气中交织，连观众都能感受到那种针锋相对的紧张感。
不同于今晚演奏的任何一支华尔兹舞曲，这一瞬播放的音乐，是一曲节奏鲜明的爵士，像心跳般沉稳，又似暗火般挑衅。
李睿好抢先动了——脚步凌厉，动作间带着一种掠夺的气息。他用脚尖划过地板，每一步都精准得像在踩着敌人的防线。
眼神中流露出的不是温柔，而是锋利而直接的攻击意图，那黑裙像暗夜的飞鹰，在场地中划出凌空的弧线。
姜吾并不急色，反而稳步后退，眼神深沉得如同夜空，看似被压制，却带着蓄势待发的沉静。他的脚步像一面柔韧的盾牌，将对方的攻势一一化解，而每次回避的角度又巧妙地逼迫她调整，像是在无声地嘲弄”
忽的，黑色裙摆带着一记强势的回旋扫向姜吾。
他也只是冷冷一笑，右手伸出，精准地扣住李睿好的腰。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他将李睿好的旋转生生停下，而后用一个快速的旋步，把人反带回舞池的中央。
台下无论是朴修筠，还是站在姜吾这边的男生们都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
这还是姜吾吗？
游瓒看着似是深情望向李睿好的少年，低声吐出一句。
师星阑却笑：“他就是这样的，遇到温和的人会变得柔韧，碰上强敌就会变得锋利。
所以说，他是“奇迹”。”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支舞与其说是合作，不如说是一场光明正大地较劲。
而从这一刻开始，姜吾的动作也逐渐从守势转为主动，每一次出击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托住李睿好的手腕，旋转间将人甩出，而后猛地一拉，再牢牢带回怀中。
动作没有丝毫多余，每一步都像精确计算过，既不强行压制，也不给对方留出喘息的机会。
而李睿好显然感受到了压力，却也因此被激发出更大的力量。
步伐愈加迅猛，动作间渗透着不服输的倔强，每一次挥臂和回身都像带着电流。
两人的身形重叠交织，呈现出一支别样的变奏曲。
音乐渐至高潮，鼓点快速敲击着观众的心脏。
李睿好再度逼近，裙摆扬起，眼神如火焰般灼人。而就在这一瞬，姜吾突然一把握住他的手臂，腰部轻转，用力将之高高扬起。
少年在半空旋转，裙摆扬起如一朵骤然绽放的乌云，而他稳如磐石，双臂托住腰，以一种近乎完美的力道将人引回到地面。
两个少年双双落地，动作连贯得像两道水流汇聚，而姜吾却在最后一瞬占据了主导地位——
他双手一收，将李睿好牢牢压在身侧，迫使他向后弯腰，定格在一个令人屏息的姿态。
曲毕灯光大亮，掌声如潮水般响起。
李睿好缓缓起身，目光里有复杂的意味，既是不甘，又是微不可见的认可。
而姜吾只是从容地站直，抬头看向台下，灰眸中没有一丝波澜，却透着让人难以忽视的骄傲-
“太爽了！”
宿舍里顶灯熄灭，周末的基地陷入静谧。
耿嘉致握着手机，微弱的灯光从下铺荡入整间宿舍。
他激动得握拳捶床，下一秒被阙邈上铺扔下的枕头抡了满怀。
“耿嘉致！你不睡有人要睡。”
他们动静不小，窝在门口猫床上的焦糖被吵醒，循着手机的光过来，对准耿嘉致的脸躺了下去。
“焦糖！谋杀亲二爸啊你！”
一句话逗得宿舍里几人也笑得直发抖。
这个周六太难忘了。
上一次这么爽还是和AOS一起跳舞……
弘斯年从被窝里探出头，“今晚要是前辈们在就好了，肯定会更有意思。”
“小霸王今晚第一次输吧？感觉怎么样？”阙邈问。
“没什么感觉，不过今晚的舞会很有意思。E2N……很厉害。”弘斯年想起那支性感的华尔兹，评价中肯。
耿嘉致却不认可，双手把焦糖从自己脸上扒开，语气骄傲：
“要我说，赢了他们俩的姜吾更厉害。老师说得对，咱们姜吾就是奇迹本身。”
姜吾没有说话，夜谈还在继续。
良久之后，男生们精力耗尽，趴在* 床沿半睡半醒地聊天。
空气里秋夜无声入侵，小猫不耐凉，越过床铺窝进姜吾的怀里，转了好几圈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等到宿舍里完全安静下来，少年才低声道：
“一起出道吧。”
“我想，一直幸运下去。”-
中秋节假前的最后一节编曲课，辛泽宇代替苏秦通知孩子们录制电视剧OST demo的任务，要求节后上交样音。
随后就是集训的第一次小假期，从19号一直放周天。
周三晚上的电影暂缓播放，奚雨萌收了上一周的观影心得以后就告诉孩子们可以回去收拾东西准备放假。
纵是喜欢集训氛围的耿嘉致，也兴奋地摊开自己的大行李箱框框往里面放自己的衣服和随身物品。
少年归心似箭。
“小年，回家帮我向你爸要一张to签，圆哥哥一个梦想，好吗？”
收好自己的东西后，他像小狗一样窜到弘斯年身边，把他刚放进行李箱的乐谱重新拿了出来。
反复几次之后，终于被揍了。
“滚远一点。”
耿嘉致不扫兴，又去烦宿舍里的其他人。
弘斯年要回港省，师星阑要回伦敦，游瓒和他一样，同一航班飞首都。阙邈则是要回云屿。
五湖四海来的少年们，又在同一天要回到五湖四海。
姜吾刷完题从教室回来，一宿舍的人已经被耿嘉致烦了个遍。
师星阑实在受不了了，潦草收了几件衣服直接爬上床假装睡觉。
另外几个人则目光幽怨地看着姜吾，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管管他吧。”
“姜吾回来了！”
耿嘉致也自觉凑过来，跟着姜吾从门口荡回床铺。
“你这几天准备怎么安排？你家离新宁市区远吗？”
“不远，坐25站公交。”
姜吾放下题本，没说自己不会回家。
他周六参加会考，周五要回新宁一中跟班主任确认分科的事情。
剩下的时间，他都会去华侨医院。
假期很长，留给他自由安排的时间也多。
但除了医院和学校，他竟然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那间阴冷的一居安置房，对他来讲已经没了任何家的味道。
姜吾看了眼宿舍门口打包好的行李箱，短暂被清干净的书桌，恍惚间好像回到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天。
耿嘉致和他聊天时脸上带笑，却让他无可遏制地心头慌乱。
第63章 “所以我必须出道。”
五个人里耿嘉致的机票最早， 弘斯年的最晚，但为了方便出行，起飞时间都定在中午。
第二天姜吾挨个把人送出基地， 有一个人回到练习室。
基地里第一次如此安静。
大厅舞台四周的摄像机和灯光全部停止运行， 平时轻轻荡漾在基地里的细微的声音也完全殆尽。
只剩下一个空壳，装着少年们未竟的梦。
姜吾盘腿坐在练习室内， 看向镜面的瞬间感受到一种异样的茫然。
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
他的朋友很少。姜彩枝和成江海是二婚， 他们俩的关系看起来很简单， 是事实意义上的夫妻。
和成江海在一起之前， 姜彩枝当了8年单亲妈妈。一边拉扯儿子，一边用自己的嫁妆和少有的积蓄开了一间火锅店。
火锅店一般只做下午和午夜的生意，为了多营收，姜彩枝白天会在店里卖一些盒饭。
姜吾从小就是比同龄人更懂事的孩子， 他不希望自己成为妈妈的累赘。
姜彩枝二婚他没有意见， 但并不代表他不提防这个“上门”来的继父。
生活中要顾及的东西太多，就会忽略掉一部分社交关系， 因而在学校和同学的关系说不上好， 也并不像其他成绩优异的同学一样讨人喜欢。
姜吾知道，他一直都只是一个“中等生”。
不过他自己倒不是很在意身边是不是有朋友， 他只在意妈妈。
这种因为短暂分别而产生的不舍和惆怅， 意识到未来会有分开一天时的慌乱不安，都让姜吾有些措手不及。
姜吾没有想到，他十秒钟做出的决定， 竟然真的影响到了他的人生。
连胜捧着平板从门口晃过的时候， 正好看到他一个人对着镜面出神。
基地里人走个干净， 就连E2N那两个也被奚雨萌带去楼上练习。现在偌大地下停车场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连胜在门口站了会儿， 等姜吾回过神时才进去。
“你没有回家吗？”姜吾很惊讶。
连胜点了点头，坐到姜吾的旁边，手中的平板电脑递出一半，将将让他看清内容。
“晚点司机回来接我。”
姜吾想起来，连胜的家在崇川，距离新宁不过一百来公里，驱车来回也才几个小时。他偏头看了眼身边的少年。
最近看到连胜的频率低了很多。
好像是从李居南被淘汰开始，连胜就在不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独来独往，愈发孤僻。
就连上周的舞会，也因正好抽到了空白签纸而轮空所以没有参与。
男生比之前更瘦了些，五官轮廓的线条逐渐硬朗，眉宇间少了很多稚气。
或许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滤镜，姜吾看着他眨了眨眼。
连胜被他这么直白看着，耳垂开始发烫，指腹贴着屏幕把视频的进度条重新调回刚才的位置。
几分钟后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对上那双灰色清灵的眸子：“你想说什么？”
姜吾摇头，“你改变心意了吗？”
他的提问尚算委婉，连胜听罢垂眸，又一次把视频进度条重新拖回刚刚已经看过的位置，然后按下暂停键。
“你什么意思？”
姜吾又道：“如果李居南不在，你就不想出道了吗？”
关于他和李居南在前所属社的传闻姜吾也听过。连胜和李居南的关系姜吾也见识过。
正是因为两个人他都熟悉，便更想要问清楚。
但连胜摇了摇头。
答案完全在意料之外：“相反，正因为李居南不在，我才更坚定了出道的决心。”
男生的眼睛亮亮的，热烈而笃定-
一年前。
李居南就是站在这样的一面镜子前，手里攥着那份通知书。
明明指尖已经把那张薄薄的纸捏得满是褶皱，看向连胜时的表情依旧是笑着。
连胜当时就靠在上边，怔愣注视着地板上那些散乱的舞蹈鞋。他瞪着眼，恨不能将练习室的木地板盯穿。
空降的新人是第一次出现在公司，身上是定制的精致服装，就连公司的职员都围着那个少年毕恭毕敬。
连胜和李居南呢，在甄选里一路杀了好几年，才换来这一个“出道”的资格。
却又在这个离能最近的时候，被人轻而易举夺走了珍视的“出道位”。
经纪人在一旁劝说李居南，画饼一样宣称未来还有更多的机会，只不过是晚一些，再多忍一忍，再多练一练。
李居南没有说话，手里通知书像一片破碎的羽毛，静静飘落在地。
他没有由再继续使用这间练习室，只能换下舞鞋离开。连胜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从他的动作中感受到一种被践踏之后的不甘心。
他当时怎么做的？
连胜越过了那位空降的“C”位少年，捡起来那张通知书。冷漠的印刷字像锋利的针，狠狠刺进他的心里。
做出解约决定的当时情绪是冲动的，但是后面回想起来，连胜并不觉得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对于当时的连胜来讲，李居南的优先级高于出道。
赔了两个人的违约金，没了专门的训练场地，连胜把李居南带回家里，两人在家里的健身房进行了几个月的练习。
同时，他们也在找其他的娱乐公司寻求签约。大的公司并不接受这类自荐，小的公司不知为何总能在面试终轮将他们淘汰。
被拒绝的打击太大了，让两个少年都无比受挫。李居南很自责，认为是自己连累了连胜。
连胜本就寡言，这种时候完全不懂怎么安慰朋友。
两人矛盾将起未起的时候，X星选计划就如同及时雨一样出现了。
连胜很少在人前提起这件事情，他不在意外界传言，更无意博取谁的信任或者同情。
但现在他的倾听对象是姜吾。
对上那双眼，他便放下了心防。
“李居南一定很开心。”
姜吾如他所愿，听完这个“八卦”以后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情绪，而是抓住了某个奇妙的点。
连胜不懂。
“他对于你来讲的重要性优于出道，太难得了。”
少有人会为了朋友做到这种程度。即便是姜吾，也未必会为了谁而放弃出道的机会。
“但是现在又是为了什么？”姜吾很好奇。
李居南已经被淘汰了，可是连胜还在，
无法忽视的是，李居南的水平虽说也算同龄中的佼佼者，但对比连胜实在差了太多。
资本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姜吾想起沈容那张精明的脸，没在连胜面前触霉头。
他只是好奇，为什么现在连胜又能够接受李居南“无法出道”的事实了。
“李居南在来集训之前因为过度训练导致跟腱过劳撕裂，没有办法进行长时间高强度的练习。”
连胜的声线很淡，透着很浅的，某些东西碎裂的声音。
“不管之前他有没有被淘汰，都没有办法再站在舞台上跳舞了。”
没有坚持的意义，残缺短暂的艺术生命对于团队来讲是非常致命的。
李居南没得选。连胜也没有。
姜吾听得愣神。
这件事情基地里无人知晓。他们每个月都会进行全身检查，姜吾从未听到任何关于这件事的传言。
即便是离开的时候，李居南也没有提到这件事情。
记忆中有些模糊的少年的脸又清晰起来，文弱白皙的男生说话总是温柔带笑，对谁都是毫无防备的乖巧。
姜吾看着情绪明显低落下去的连胜，抬腕压向他的肩膀。
掌心下的肩膀一颤，连胜复抬起头，眼中是若有似无的火：
“所以我必须出道。”-
连胜离开的时候是傍晚，基地门口的豪车只停片刻便扬长而去。
保安大叔把大门从内上锁，给了姜吾一把电梯间的门钥匙。
“这几天大门不开，你要出入就走电梯。”
说完自己也回去过节。
姜吾收好个人物品，确认整个基地完全断电后，坐公交回到那个冰冷的家。
到达小区的时候已经入夜，小区里灯火通明，家家户户的窗口都透着暖黄的光。
楼道里声控灯一层一层点亮，隔墙也能听到两边屋内传出的欢快笑声，大人们聊天，小孩子在笑，还有厨房锅铲碰撞，交织着客厅电视机播放的中秋晚会，混杂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诱人的饭香。
他在家门口站定，掏出钥匙，转动锁芯。
门开的瞬间，楼道里的灯骤然熄灭，黑暗重新笼罩过来。
砰地一声，那些温馨也跟着被黑暗吞噬。
成江海回来过。
姜吾打开灯的瞬间就确定。
行军床外的帘子被草率拉动过，茶几和沙发都有明显被翻动过的痕迹。卧室里，衣柜斗柜都被翻了个底掉。
姜彩枝卧病在床，这个男人居然还想着赌……
好在家里并没有现金，存折和银行卡也都被他亲自保管。
男人找不到钱，又担心躲在家里被债主找到，没敢再逗留。
餐桌上落了层灰，房间里也没有生活气息。
姜吾从斗柜里翻出两件冬天的外套和长裤，又把一中的冬季校服找了出来。
他身量长了不少，裤子已经不够长，上身堪堪只到脚踝。冬季的棉衣倒是够大，还能穿。
姜吾把书包里的夏季校服取出来，将棉衣和冬季校服往里塞。
拿够了过冬的衣物，他又重新把房间收拾清干净，赶在末班车之前去华侨医院。出门前又戴了顶鸭舌帽。
夜间巴士上乘客很少，姜吾抱着书包，帽沿压得很低。
车窗映照着少年模糊的影子。
不若前几日的骄傲恣意，此刻车上的少年，似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巴士路线经过他几个月前打工的咖啡厅，门口的广场上有家长带着小孩儿玩耍。
路旁灯光明亮，节日气息十足。
当时，方勇就是在那儿拦住他的。
那个时候，姜吾也未曾设想过，一个“负债累累”的中学生，竟然也有机会成为星星。
“不好意思……你是姜吾吗？”
温软的女声打断他的思绪。
姜吾回头，对上一双惊喜的眼。
第64章 你和你妈妈都会好起来的。
首都京郊别墅区。
耿嘉致从琴房下来， 接了杯水站在窗前玩手机。
中秋节的热搜词条大多都和节日相关，中间夹杂几条电视剧和国庆档的宣传。他指腹划过屏幕，热搜榜单拉到底部。
看到某个词条后， 眯了眯眼， 敏锐地点了进去。
#偶遇#
置顶是一支手机拍摄的视频。
拍摄者明显紧张，握着手机也不住颤抖。镜头摇摇晃晃， 先扫过公交车地板， 晃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来。
视频里最先出现的是扶在巴士车座扶手上的左手， 白皙细长， 骨节分明。
男生穿着件夹克衫，领口刻意立起来，遮住脖颈和下颌。他带着棒球帽，帽沿压得低， 只露出一节下巴， 眉眼均被压在阴影里。
他怀里抱着鼓鼓胀胀的书包，校服裤腿短了一寸， 白色板鞋往上， 露出一截线条明确的脚踝。
“不好意思……你是姜吾吗？”
男生闻声回头，第一眼精准捕捉到手机镜头， 电光火石间， 眼眸上抬，看向镜头的主人。
视频明显开了滤镜，摇晃的夜间巴士的灯光被软化出莫名的光圈。
透过镜头看向屏幕外那一眼像是游戏卡顿后掉帧， 少年扬起脖颈， 五官轮廓帅气俊朗， 眼神温柔而深情。
一秒后，视频不知为何打开了美颜特效， 把姜吾原本就小的脸缩得更尖，眼睛也被放大到堪称夸张，一双嘴唇也点上口红特效。
拍摄者似乎也刚刚发现，慌乱中镜头重新打向地面，片刻后再抬起来时，夸张的特效已经完全消失，镜头里的少年再看过来时，是一张明明白白清爽的脸。
“噗——”
客厅里和阿姨一起下棋的嘉和听到声音忙看向窗边，儿子就这么握着手机，一口水自己把自己呛得满脸通红。
“怎么了嘉嘉？”嘉和语气温柔。
“没事妈，刷微博呢。”耿嘉致锤了下胸口，一边把激动压下去，一边长按屏幕保存视频。
下一秒，这支视频出现在了一个新建的企鹅群聊里。
“五五五向前冲”
小年：？
小年：耿嘉致你有点聊，这名字真的土得掉渣。
老师：我看他就是欠打，姜吾本人知道这个群吗？
ZHI：他又没有Q。Q号以后等他有了再给加进来也不迟我建群又不会说他坏话
老师：“引用消息”这还不叫坏话？姜吾现在应该能挑你了吧？[笑脸]
ZHI：你们先看视频嘛！
鱼鱼鱼游游游：青天大老爷，哪个天才建的群，耿嘉致，你的才华被你的本体吃了？
ZHI：滚蛋
喵喵：[点赞]
喵喵：游瓒，今晚毒舌之冕归你了，想来想去也没你骂得难听-
弘铧梁看着客厅茶几上摞起来的to签板），又看看刚还撺掇自己对着公式照片认人签名现在就抱着手机咯咯咯发笑的儿子，心里略微有点不高兴。
中秋夜几个电视台都邀请他演出，地方中央都有，弘铧梁年年赴约，唯独今年一个也没选。望的就是今晚能和儿子一起过节，结果儿子是回来了，还给他带了一大堆任务。
“Dad，我朋友好中意你。帮手写个to签。”
又是拿笔又是拿纸，乖得他都快不认识，人才坐热屁股，儿子又捧上了手机……
敢情是把他当工具人。
弘骅梁握着签名笔朝儿子的方向挪了几下，偏过头去看他的手机屏幕。
弘斯年也反应很快，正在播放的视频在弘骅梁脑袋凑过来的时候关闭，手机屏幕朝一旁偏了偏，没能让他得逞。
弘骅梁看他这样也不乐意，放下了手里的签名笔，无声看着自己的儿子。
他不笑时脸也不黑，那表情在弘斯年看来明晃晃的是要赌气。因为基地上课常唱到弘铧梁的歌，免不了有学员要来艳羡几句，弘斯年通常都是谦虚回去。
一般聊到这儿话题就该散了，但有如耿嘉致这样的好事者，总会在旁边笑一句，“那可是港娱天王弘铧梁，七老八十了也是一枝花呢！”
弘斯年一直觉得耿嘉致说这话时欠揍。
现在对上亲爸这张四十五岁了还要耍小孩子脾气的脸，弘斯年又觉得欠揍的好像不是耿嘉致
“好吧，你睇过记得把呢些都签完。”
弘斯年看了眼茶几上空白的to签板，妥协将手机递给他。
弘骅梁笑着接过，单手搭着儿子的肩膀，“呢些人系边个？”
弘斯年靠着他的肩膀，看了眼屏幕里的备注，一个一个解释过去。弘铧梁就着这个动作看他的表情，没有排斥，也没有不耐烦。
相反的，儿子的表现平和稳定，是和离家前完全不一样的乖巧。
其实一开始沈容要邀请弘斯年参加X星选计划时，弘骅梁是不同意的。针对儿子的发展弘骅梁是有自己的安排，港娱华娱他奋斗多年，手里的资源不保证弘斯年出头也足够他后半辈子不用为吃饭发愁。
更何况，这孩子因为小时候的事情很少交到朋友，性格算不上沉默寡言，却总让弘铧梁担心是不是某些机能没有发育完全。
青春期何其重要，他当然要亲自陪儿子度过。
只是他没有想到，弘斯年对这件事情老早就有自己的想法，没等他婉拒沈容就先答应下来。
弘骅梁自认在做父亲这一块远比不过沈容，既然儿子喜欢，那便任他闯一闯。
这两年正是青少年最有主意和想法的时候，他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和儿子生隙。
左右只是年轻人一时兴起，等弘斯年玩腻了再慢慢安排也不迟。
所幸，弘斯年被沈容带得很好，身量体格比去时好了许多，没让他饿着，也没有受委屈。
最重要的是，他交了一些朋友。
群聊里出了弘斯年外有五个男生，弘铧梁对着公式照片结合儿子的介绍将人一一认全。
几个男生一来二去聊了不少新消息，在这个中秋夜里热闹得很。
“集训开心吗？”弘铧梁把手机递还回去。
弘斯年接过手机以后把消息一条一条往上滑，认真找到刚刚没看到的消息，最后才敷衍地回复：“仲行。”
弘铧梁看着儿子从自己怀里挪开，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重新趴进沙发里，末了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茶几，没张嘴。但他眼神一扫，明显就是催促。
“”弘铧梁重新拿起签名笔，“你和姜吾关系好吗？”他翻开公式照片，确定刚刚儿子视频里那个少年的名字。
看得出来这个少年人气不低，若弘斯年真打算以偶像男团出道，这个孩子应该是个不好对付的竞争对手。
儿子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外，少年人从沙发上坐起来，一秒后又以另一个姿势躺下去，“你希望我和佢嘅关系好仲係唔好？”
他说话时没抬眼，只是打开了视频软件，搜索出个练习集锦视频递过来。
“佢好聪明，也好努力。”
“你希望我和佢做朋友仲係竞争对手？”
弘铧梁愣住了，被这两个问题问个措手不及。
签名笔杵在to签板上，湮出一颗不小的金色墨点。
“梗係”
弘斯年没等他当然个所以然出来，兀自把手机收回去，一副不如他愿的表情，“我哋係好好嘅朋友。唔仅如此，我哋仲会一齐出道。”
“先声明，我唔系为了证明畀你睇。你只消知我唔系闹着玩就好了。”-
其实在巴士上遇到那个女生的时候，他就猜到视频会发送到网上。虽然还没出道，但他也明白被粉丝偶遇拍摄的影响并不是坏事。
那个女生身上穿着新宁二中的校服，背着双肩牛皮包，浓眉大眼，说话时很青涩。提问和寒暄都很谨慎，想要靠近他，又克制地保持着足够的社交距离。
问题莫过于练习是否辛苦，还会不会回学校上课，中秋节准备怎么过。
姜吾一一答过，在巴士路过万达广场时站起身。女生也识趣，看他要走没有多话，只是看了眼站牌就收起手机。
“加油啊姜吾，我们都会给你应援的。”
“谢谢。”姜吾借着起身的动作，看到了女生胸口的校牌，默默记下名字。
“谢谢你，匡惠文。”
女生脸上一直是激动的表情，看到自己下车却只是靠着门口的栏杆挥手。
到医院后，姜吾先后接到了耿嘉致和师星阑的电话。
护士姐姐第一次见他陪床，特地去医院食堂给他单独打了一份晚餐。
“医生说过了，房间里放一点白噪音也没关系，不会影响妈妈休息，你可以在这边看会儿晚会，晚上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来护士站找我们。”
说着帮姜吾打开病房里的电视，又将灯光调整过，好让他安心吃饭。
“你放心，这周医生又会诊过一次，在商讨合适的治疗方案，这几天你在的话，应该会和你讲。”
姜吾看着餐盒里偏心放的大鸡腿和大虾，心里莫名地暖。
“谢谢。”他又朝她鞠了一躬，把人吓了一跳。
“嗷哟，就是一顿晚饭，我们员工刷卡不要钱的，不吃白不吃。你的那个节目我们也在看，你们是有个小孩叫耿嘉致吧？我那几个同事都喜欢他，但我还是觉得你好。”
“你懂事又孝顺，一定会有出息的，你和你妈妈都会好起来的。”
不知想到什么，护士姐姐鼻头一酸没再讲下去，临走前还带走了病房里的暖水袋，说是秋夜里凉，开了空调也难免会冷，要给他灌开水。
人走了房间里只剩下姜彩枝病床前的监测仪嘀嘀嘀的响，搭着电视里微弱的歌声。
他把电视的声音调到最低，才真的坐下来吃饭。
鸡腿还没啃完，手机里又进来一通电话。
来电显示新宁本地，没有备注。
但是姜吾一眼就认出那个号码。
第65章 姜吾回来了？
成媛媛， 成江海的女儿，姜吾伦上的继姐。
手机铃声喑哑，贴着桌板震动不止， 那只小柿子挂坠也跟着一起颤抖。
他原不想接， 护士姐姐帮他接了热水回来以为他没注意到，专门提醒了一句， 这才按下通话键。
电话接通的一刻， 两边都是死寂。
成媛媛先听到了房间里嘀嘀嘀的声音， 打破了沉默。
“你在医院？姜阿姨她， 还好吗？”
其实她并没有立场给姜吾打这通电话，成江海什么德性她比谁都清楚。饶是成江海“入赘”给了姜彩枝，实际上两人也没有实质上领证，只是以夫妻身份一直生活。
成媛媛知道自己并不算是姜吾的姐姐， 但是中秋节她回到乡下， 帮舅婆秋收听到成江海的近况传闻，还是不由得想起姜吾。
之前她在视频网站刷到过他的练习视频。Magnitude的名号足够响， 每周五节目播出总能看到些姜吾的新闻。
她见姜吾的次数并不多， 除了姜彩枝和成江海婚礼那天见过之外，只有每年过年的时候能够见到。姜吾是个很乖的孩子， 很懂得保护自己的妈妈， 比她要勇敢许多。
但成媛媛不喜欢姜吾，她妈妈就是因为生弟弟死了。
亲弟弟没活成，成江海给她又找来了个假弟弟。每次看到姜吾， 她总能想起妈妈躺在病床上那张疲惫到铁青的脸。
成江海当时还说， “保小的， 保小的。”
成媛媛在视频里看到姜吾，心里总不舒服。她私心希望他们一家人活得悲惨些， 才对得起早亡的妈妈。
可真的从舅婆那里听到成江海欠了一屁股债，留下姜彩枝一个人卧病，几十万的赌债全留给姜吾一个十几岁的小孩。
成媛媛又不想他过得太惨了。
所以她笃定姜吾不愿采她，还是拨通了这个电话。
听筒中少年的呼吸平缓安定，情绪没有明显的起伏，声音又淡又浅：“嗯，她脑梗昏迷了八个月。”
成媛媛心头一紧，想说什么全被堵在喉咙口，闷得她喘不过气。她想驳一句什么，心里却清楚，成江海是自己的爸爸，不是姜吾的。
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赌徒，姜吾本可以和姜彩枝一起好好生活，考一所好的大学，度过平稳安定的一生。
秋田里有夜风抚过，吹得田边的野草哗啦啦地响。成媛媛抖着手指，有些哽咽：“他欠了多少钱？”
电话那边沉默半晌，一开始还能听到医疗仪器嘀嘀嘀的响声，过一会儿又完全听不见了。
周遭完全安静下来，成媛媛只能听到田野上带刃的风。
这样安静的时候，每一秒钟都被无限拉长，成媛媛感觉时间过去好久，久到她怀疑姜吾已经挂断了电话，电话那头才慢慢开口。
“四月的时候他们找上门来给的欠条上写的是五十八万。现在可能比这个数字要多。”
五十多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成媛媛咬了咬舌头，不知对话该如何继续下去，但电波那头还在继续。
“加上我妈妈卖掉火锅店赔上的钱，还有抵押房子借的贷款，前后加起来差不多有一百二十多万。”
“这些钱，没有一分是用在我妈妈生病住院上。”
姜吾的声音很平稳，好像处在某个安静空旷的空间里，成媛媛还听到了空灵的回声。
她咽了咽口水，听姜吾继续说下去。
“他欠了很多钱，你要帮他还吗？”
姜吾站在楼梯间，高墙上方有一扇窗，从他坐着的台阶望过去，正好能看到天边悬着的一轮月亮。
月光皎洁无暇，将人心照得干干净净。
成媛媛没回答，听筒里只能听到她呼吸的声音。
片刻后，姜吾握着手机叹了口气。该发的脾气发完了，他做不到继续为难成媛媛。
成媛媛只比自己大四岁，成江海那边的亲戚世代都是农村人，春耕秋收，重男轻女。成江海和姜彩枝在一起后，成媛媛只能住在舅婆家，上学的钱靠自己攒，白天上学晚上还要上班。
前两年高中毕业，成媛媛远离舅婆考上了崇川的一所二本院校。但即便是这样，逢年节两假，她也还是要回到那个压抑的乡村里。
她的境况比姜吾好不到哪里去。
姜吾也清楚成媛媛来电是想要关心自己。正是中秋夜，他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
“你如果想要关心我，就应该直接问我，不要提及别人。关于那个人，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电话那边，成媛媛有些哽咽，声音被夜风吹得断断续续：“对不起。我替他向你说对不起。”
没有人知道成江海去了哪里，成媛媛能做的太少了，只能反复地道歉。
姜吾却摇头，“我不想要对不起，我想要钱，要我妈妈能够早点做手术，重新活过来。”
“成媛媛，请不要和我说对不起。”-
姜吾一夜难眠，脑海里全是成媛媛的哭声。
病房里有另一张空床，姜吾不敢睡，找护士姐姐要了张弹簧单人床支在距离姜彩枝最近的位置。
夜里睡不着，他便看着妈妈的脸。
道歉对于他和姜彩枝来讲，都是毫无意义地东西。
如果可以，他希望成江海去死。
隔天，姜吾起了个大早，换了速干运动服戴上鸭舌帽去人民公园晨跑。结束后又回到病房里，复习周六要考试的内容，把老师提前准备的试卷和题集翻来覆去地重做。
傍晚的时候又回Magnitude去练琴练舞，顺便看看寄养在楼上的焦糖。
李睿好和朴修筠在9楼的练习室训练，为了月底给strawbear的开场秀做准备。
偶尔下楼来会碰到姜吾，三人一句话不说心照不宣，便一起抱团到AOS那间练习室跳舞。
周六会考，姜吾换了冬季的长校服，为了避免出岔子，提前两个小时回新宁一中。
文分班没正式开始，高二年级的教室和分班都沿用之前高一的。姜吾压低帽檐，趁天还没亮先去了趟教室。
他的位置没变，上学期就一直坐后门门口的单人桌，这学期还是一样。半人高的课桌上垒起来厚厚一摞书，抽屉里满是各种小测和考试的试卷。
中秋节还未收假，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独自坐下来，将抽屉里的试卷和A4纸往外淘。
明显桌肚里除了试卷还塞了些其他东西，他手稍一用力，纸片就随着动作哗啦啦往外飞。
里面是颜色大小各异的信封和纸条，夹在试卷和作业本中间像泡沫一样。
姜吾把信封一张一张捡起来，按颜色和大小分好类后，一张一张开始拆。
“哇！你真的去参加那个选秀节目了？那下次见面你是不是就变成大明星了？好羡慕。我跟我妈说我也想去，我妈差点揍我。好羡慕你啊，不用周考月考！”
“姜吾！不要当什么大明星了，快回来念书啊，你走了我就是倒数第一了！不要啊！”
“你不要管网上那个人发疯！曲老师给我们讲了你家里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好好练习！好好赚钱！你和阿姨都要好好的。”
“哎，你走了我们班又损失一员帅哥，你不在什么班草校草都黯然失色了。你要是当偶像的话，是不是身边全是帅哥？那你还要回来念书吗？可不可以帮我要帅哥的签名照啊？好羡慕啊，我也想每天和帅哥一起同吃同睡。”
“曲老师说你的学籍还在我们学校，那是不是你后面还要回来哇！我好想你哦！好后悔之前没和你多说两句话。你要是再回来的话，还会认得我们吗？”
“老班说你要回来参加会考欸！我看过了，我们的考场在同一个教室！让我蹭蹭你* 的幸运光环！”
“姜吾！会考顺利！”
“姜吾！加油！”
“姜吾，我们有偷偷看你的节目，超帅的。你要加油哦！一定要出道啊！这样我在娱乐圈也有人脉了！”
“我们加入了你的后援会！虽然现在人还比较少，但是之后一定会多起来的！”
“我们弄了一个投票活动，现在你的人气已经和弘斯年还有师星阑一样高了哦！”
这些手写信没有明确的落款时间，但看得出应该是从7月X星选计划公开的时候开始写的。
姜吾一封封认真看过，将有落款名字的同学记住，在脑海里对上她们的脸。
不知不觉看到天转亮，走廊里慢慢有了人气。
姜吾看了眼墙上的时间，把信封全部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趁着人不多拎包先去了专门用作考室的致远楼。
学校的晨曦有专门的颜色，金红色染上教学楼外墙的瓷砖，有学生见到了逆着人潮下楼的高挑少年。
男生女生们看着鸭舌帽下那截白皙的下巴，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人就已经走远。
“等等，刚刚那个人好眼熟。”
“嗯嗯我懂，你看到帅哥都觉得眼熟。”
“不是这个我是真觉得眼熟。”
“那个是姜吾吧？”
“姜吾回来了？”
第66章 认真做就一定可以
考试时间总共80分钟， 卷面100分。
题目偏基础，姜吾完成整张试卷作答后时间还剩下半小时。考室内他眼熟的同学并不多，看身上校服的颜色应该还有跨校参加考试的学生。
大部分人都在认真作答， 30人的考室内只有极个别学生视线没有放在试卷上。
姜吾很难不注意到这些目光。
但他没有提前交卷， 而是乖乖坐在位置上，把试卷后两页的答题重新核算了一遍。
下午两点开始考思想政治， 时间同样是80分钟。
中间的这段时间， 姜吾在校内就餐。
学校的餐费是开学直接打进饭卡中， 上学期开始他没在学校食堂就餐后饭卡里的钱就一直这么存着。
新宁一中鼓励学生在校内安全就餐， 所以餐费充值后都不提供退款渠道。姜吾的餐费是按月充值，没记错的话，卡里应该剩了一些余额。
“余额2754.5。”
后勤部的老师把饭卡的余额小票从窗口里递出来，抬眼从下往上瞧见他的脸。
棒球帽下男生的脸白皙俊朗， 穿着校服也压不住他的气质。
一看胸牌， 平行班。
只盯一眼，便了然移开视线。
平行班多的是家长花大钱送进来“镀金”的富二代， 这点余额在那群学生里还排不上号。
那老师回头拉上半拉帘子时笑了声， 转手在键盘上敲下些什么。
半分钟后，他见男生仍站在窗口外， 看手里小票的眼神认真到执拗。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后勤老师重新把半挡在窗口的帘子拉开。
男生微微屈下身， 将小票重新递回来，“这个数额不对，辛苦您帮忙查一下这学期开学是不是有充值记录， 麻烦您原路退回那笔钱。”
后勤老师看他的眼神怪异， 但一听他不是要退现金， 并没有拒绝。
姜吾大概猜到这笔钱是谁充值的，知道他要回来上课的人并不多。
真正要算， 也要等到高三他才会回来，这笔餐费放在卡里只会浪费。
他照着集训的计划表打了饭，找了个少有人坐的不靠窗的位置坐下。
几分钟后，他坐的餐桌附近便挤满了人。
视线像火炬一样将他包围，却没有人真的坐到他身边来。
只是小声低语：
“我靠你们班以前吃这么好。”
“嘘你小点声吧，这么近他肯定听到了。”
“哦哦……以前怎么没见过他？不是说他高一也在你们班吗？”
“人家高一入校的时候数学可是满分。你们别看网上瞎说啊，他人很聪明的，就是话少点，没什么朋友。”
“满分我看到了，不知道哪个英雄找出来的中考成绩单太牛逼了。”
“我早就想问，他成绩这么好，当什么偶像啊？这脑子这底子，考个京大华大不是手到擒来？”
“具体原因谁知道呢，我们曲老师之前简单说了下，好像是家里有人生病了，因为照顾病人把上学期的学业给耽误了。”
“给耽误到全班倒数？”
“那咋了，他认真学能考满分，你认真学考几分？今天上午物最后那道大题算对了吗？网络上那喷子不会就是你吧？”
“哎呀呀，激动什么，我就随口一说！”
“你随口一说当然爽了，现在就是有人会因为你一句话受到伤害的！你懂不懂。”
“就被这句话伤害？那他得多脆弱？”
“闭嘴吧你”
姜吾对这些话题充耳不闻，专心消灭餐盘里的蔬菜。快吃完时，才有人匆匆忙忙端着盘子在他餐桌身边还有对面的位置坐下。
“还好你没走呢。”
一行人里男生女生都有，刚坐下时都有些拘谨，但是很快又打开了话匣子。
“一个学期没见了，你还记得我们吗？”
坐在他正对面的女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她一头浅棕的长卷发很是吸引目光。
姜吾抬头认真看她，点了点头，“记得。”
“你叫于兰。”
他们不仅仅上学期是同学，过去三年里，也是同个班的。
于兰是很开朗的女孩儿，智商和情商都高，成绩很好，跟班里男生女生无论成绩好坏都玩得开。
高一的时候她还是班里的学习委员。
于兰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喊出来脸上明显惊喜，拉着身边的同学一一指给姜吾看，“还有他们，你还记得吗？”
姜吾并不恼，放下筷子将人一一认齐。
都是同班同学，交往算不上，但他都记得名字。
同学们看起来也并不难相处。
姜吾不排斥他们突然的热情，于他而言，这些都是纯粹的善意。
于兰在认人环节结束后指了指餐桌靠墙的那个男生，“周强还说你肯定不记得我们了。”
男生被她一指直接红了脸，一口汤差点喷到餐桌上。
“但是我说你一定记得。”于兰咯咯咯地笑了，“我们当了这么多年同学呢，我还是很了解你的。”
说着，她又探头过来打量姜吾的脸。
“怪事，你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变，为什么以前从不觉得你是帅哥？”
一旁另一个女生打断她，低声说，“他还不帅呢，去年圣诞节还有人在操场跟他表白呢。”
“哎哟，忘记了。”于兰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脑门。
这事情除了姜吾本人几乎全校都知道，很遗憾的就是，那晚姜吾请假提前回家了。表白的女生没等到姜吾，反而等来了教导主任。
那晚过后谁也没再提那件事。
于兰回想起来的时候，也小心翼翼看了眼姜吾。只见少年嘴角带笑，却并没有追问细节。
“我看到了你们写的信，谢谢你们。”姜吾谢得真诚。
要说他完全不在意网络上的评论是不可能的，但比起生活中的种种问题，那些负面评价只会短暂地刺痛一下。
他已经做好了迎接最差的开场的准备，却收到了最温暖的善意。
于他而言已经非常满足。
“真的很感谢你们。”
几个女生经他一提这事就红了脸，互相看了眼对方忙不迭将头低下，恨不得在地板上找个缝钻进去。
于兰却笑得大方，“姜吾你知道吗？我从来没听过你唱歌。”
“以前我们班办联欢晚会的时候你也从不参加，我一直以为你唱歌准难听了。”
“但是我看了你的那个节目，有人把你唱歌和跳舞的片段从那么长的视频里剪辑出来拼接在一起。我才发现你唱歌真的很好听。”
“不止是我哦，很多人听了都觉得很好听。”
“我听过就在想，如果这是你想做的事情，那就去做吧。”
“因为你本来就是认真做就一定可以做到的人。”-
下午的思想政治考试结束后，姜吾提前交了试卷，在考室区域的人群多起来之前回到了教学楼。
德馨楼整个教学区都很安静，低楼层的高三年级在教室里自习。
姜吾带着填好的分科意向表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的布局和高一时一样，但是老师们重新规划了座位。现在办公室里，只有各班的班主任在。
姜吾的班主任是个女老师，叫李群英，教历史。平时着装是标准的A字裙和棉马甲，戴一副无框眼镜，不笑时总让人觉得严肃，但实际上人非常好。
之前因为姜彩枝生病急用钱交不上书本学杂费，李群英自掏腰包帮他垫上了。后来还主动帮姜吾申请助学金，只是在审核时因为出勤记录的问题被驳回。
她是一个好老师。
姜吾把意向表放在她桌上，“李老师。”
李群英正在批学生月考的试卷，回头看到姜吾一时愣了神，片刻才敢认人，“姜吾？”
“呀，我忘了，你今天回来考试的吧？怎么样最近，训练辛苦吗？”李群英放下笔，上下看着姜吾，笑容欣慰。
“还好还好，比上学期壮实不少，但还是太瘦，你们那个训练平时吃饭能吃饱吗？”
节目她也看，吃饭的镜头少，餐厅偶尔一闪而过，也只能看到绿油油的蔬菜。
“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可不能光吃蔬菜，要多吃肉才行。”
一连问了好几句，每一句都关心他过得好不好。
姜吾鼻头微酸，点头认真回答。
“不辛苦。”
“重了很多。”
“基地里有肉吃，饿不着。”
李群英看他样子乖乖的，心里也舒坦下来。“你也是去得急，我们这群老师知道的时候，还是你那个平头大哥来帮你办保留学籍的手续。”
她回想起高一期末的那段时间，一开始有陌生男人说要帮这孩子办手续，还问了在学校的表现和各科老师的评价，却没见着姜吾的人。当时急得不行，又联系不上人。
那个来帮忙的男人也是不孬，亮明身份好说歹说终于给各个老师劝下来，还还了她之前垫的学杂费。
李群英当然不是因为这点小事就选择相信方勇。还是后来从网络上看到了姜吾的照片，顺带确认了那个男人的身份才真的放下心来。
这孩子命苦，能遇上识才惜才的伯乐并不容易。
生活都烂成那样了，即便是作为他的班主任，也不强求他非得回学校来念书。
人生啊，怎么可能就一条出路。
“你曲老师当时急坏了，你知道的，她一直想帮你。”李群英拍了拍姜吾的肩膀。
曲老师就是之前给姜吾补课的数学老师，曲向南。
“她啊生完小孩以后一直都谨小慎微的，最近听说你要回来考试也老念叨你呢。大家都很想你。”
“你家里的事情我们也都听说了些，你的家事我们管不上，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要是需要帮助，告诉老师。欠谁的债不是债，咱们关系还亲近些呢。”
女老师声线很温柔，并不逼迫他一定要做出选择，这让姜吾很感动。
姜吾笑着点点头，把意向表推过去，“我今天来还为了这个。”
意向表上明明白白写下姜吾的选择，表格下方家长签名的位置还空着。
“我妈妈现在还昏迷着，没办法帮我签字，还请李老师帮帮我。”
李群英看着表愣了下，“你真要这么选？是准备明年参加艺考？”
她带过几届毕业生，年年班上都有个单独参加考试的艺体生，这并不奇怪。但是这其中选科的学生少之又少。
然而姜吾却摇摇头，
“只参加高考。”
第67章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耿嘉致在周六傍晚接到姜吾的电话。
小假期很快结束， 姜吾完成了他的任务，耿嘉致也趁着工作日的时候录好了要发给伯克利的初试视频。
周日上午的航班，嘉和在他房间帮忙冬天要穿的衣服。下一次放假估计要等到过年， 耿嘉致在家呆不住， 却也是第一次离家独自生活，很多事情做家长难免多操心。
耿韶华也提前处好集团的事务， 回来后第一时间上楼来找儿子， 正碰上耿嘉致站在阳台讲电话。
“跟谁打电话呢？”耿韶华好奇。
小假期每天时间都紧张， 耿嘉致编辑自荐信提交视频的时候还强装镇定呢， 好不容易能放松下。放在之前早跑去三里屯放风了，难得能在家见他这么安分。
嘉和知道耿韶华在想什么，一面从衣柜里挑出两件羽绒服，一面嗔视他， “跟他在公司认识的好朋友。你也是当爸的， 他安分点你还不乐意了？”
耿韶华笑：“我高兴还来不及！好奇嘛，假期太短了， 没来得及跟他一块多待一待又要走了。”
嘉和没接他后面的话， 轻声道，“那个小孩就是上次给你讲过的， 叫姜吾， 挺乖的孩子。他们小辈孩子话多，联系联系感情也好的。”
“那嘉嘉以后要去了加州，也只跟朋友联络感情， 你嫉不嫉妒？”
嘉和白他一眼， 心想这爷俩把天聊死的本事真是不知从谁那儿遗传来的。
“我嫉妒什么， 他考伯克利的事情不是你撺掇的？现在吃什么飞醋。”
耿韶华踩了雷，耸耸肩没再多话， 把耿嘉致要买的特产放到桌旁便下楼去了。
耿嘉致通完电话回来正好看到自己老爹的背影。
“怎么走了？”耿嘉致不解。
嘉和没给留面子，“怕一会儿见你哭成水牛。”
“哦”耿嘉致坐到妈妈身边，帮着一起着冬衣，有些心不在焉。
当妈的敏锐察觉到他变化的情绪，温声问他，“跟朋友聊了什么？能跟妈说吗？”
耿嘉致肩头蹭了蹭嘉和，点点头把姜吾参加会考和分科的事情讲了，顺便聊了不少姜吾在集训的表现，他们几个少年每天的日常，一边讲一边兴奋，到末了又恢复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小狗脑袋埋下来，没精打采的。
嘉和摸了摸小狗脑袋，“那我的宝贝儿子是因为什么不开心？”
耿嘉致摇头，“我没有不开心，我是有点犹豫。”
嘉和了然他在担心什么，装好最后两件衣服之后把行李箱拉起来。临了半抱着儿子的肩膀。
三四个月不见，他比离家时白了些，眉眼也渐渐往成年男子的方向长开，就连肩膀她也快抱不住了。
儿子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
嘉和看着他，声音很温柔，“这个决定你做得后悔吗？”
耿嘉致的回答毫不犹豫：“当然不后悔。”
嘉和点点头，“那就是舍不得朋友了？你担心什么？朋友们不接受？还是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向他们分享这个决定？”
耿嘉致想了想，认真道，“我很担心——”
“被他们当成逃兵。”
嘉和笑了，“谁会把你当逃兵？我儿子这么英勇。”她骄傲地捏了捏儿子的脸，“妈废了好大劲儿，把你生得这么好看，可听不得有人诋毁。”
耿嘉致却撅了撅嘴，“弘斯年那小子肯定会的。”
“小年？”嘉和的语气变了变，小思片刻后又转过头来看儿子的脸，“要是小年的话，可能是有点道哦。”
“妈！”耿嘉致不服地呲了呲牙。
嘉和笑得不行，“哎呀，小猫和小狗玩不到一起很正常嘛。妈妈还很好奇呢，小时候你们见过的，那时候都没成为朋友，长大了竟能到同一个公司参加甄选，这么多年了还能做朋友，挺难得的。”
这一点耿嘉致倒是同意，“他很有才华，不是因为他是天王的儿子才出彩，他自己本身就是颗星星。”
嘉和卡到儿子眼里的光，反问他，“你觉得自己没有才华吗？”
“？”耿嘉致不解，“怎么可能。”
“那就不要把怕被骂当成借口。这个决定是你自己做的。我和你爸爸都左右不了，也不会干涉你。但是同样的，你要自己承担这个决定带来的因果。”
见耿嘉致表情黯淡下来，嘉和继续道。
“妈妈知道，现在你想要去伯克利，和你年初的时候一定要去新宁参加甄选，这两个决定都是你深思熟虑后做出的。我不觉得这是朝三暮四，但是你的决定种下了因，有些果是你要自己去面对的。”
耿嘉致明白，妈妈说的果，就是现在他正在苦恼的事情。
自荐信和初试视频都已经发出了，最晚下个月就会收到伯克利那边的回信。
现在他还能在训练时抽出时间准备，后面的复试和面试就没办法和集训一起兼顾。
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得告诉弘斯年他们这件事情。
问题就是，这几个男生里除了姜吾之外脾气都是不好惹的，脾气大的弘斯年算一个，师星阑算一个。剩下的游瓒和阙邈更是一个赛一个的毒舌。
想到这里，他又没忍住叹了口气。
然而嘉和却只拍拍他的肩膀：“没事的儿子，大不了就是被揍一顿，到时候你告诉他们别打脸就好了。”
嘉和认真看了看儿子这张白皙不少的脸，又笑，“我还说你变白了更适合做偶像呢，可惜了。让小猫抓你的时候小点力，可别破相了。”
“不然以后出唱片呢都比其他人卖得便宜。”
“”-
假期到周天结束，姜吾学校的事情周六就处完，还要回Magnitude录demo。
之前方勇提前打了招呼，公司13楼的录音室假期内空置，可以借给他用，前提是去之前给他发个消息。
姜吾回医院收好自己的东西后给方勇发消息，之后先回基地放行李，最后才拿着曲谱上13楼。
录音室里有人。
路西法坐在皮椅里，回头时笑着。“来啦？先等一会儿吧，刚才那个上厕所去了。”
他的旁边坐着另一位录音老师，脑袋上半扣着耳机，经路西法提醒后也转过身来和姜吾打招呼。
“这是唐斐老师。这个就是之前跟您提过的，姜吾。”
路西法的引荐很认真，原本因加班心生怨怼的唐斐收起情绪，看着站在门口的清朗少年微微点头示意。
姜吾也冲他鞠了一躬，“您好，我叫姜吾，接下来还请您受累多关照。”
唐斐摘下耳机，看了眼路西法，挥挥手道，“小事。”
路西法却笑，“不小，运气好的话，今天demo录完还要录整首歌。说不好以后还会一直麻烦唐斐老师呢。”
唐斐撩了下眼皮，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录音室没安静太久，很快另一个来录音的人也到位了。
是连胜。
“先前在楼下电梯间里捡回来的。”路西法看连胜回来，不客气地开起玩笑，“姜吾提前打了招呼也就算了，连胜你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放假，为什么提前回来？”
连胜撇了撇嘴，只是闷头往棚内走。
唐斐没多话，只是坐在控制台前，面前的话筒没开，低声问了句，“他先？”
路西法点点头，也带上耳机。“直接开始吧。”
棚内灯光柔和而温暖，路西法和唐斐静静透过隔音玻璃看着连胜，低声交流意见。
连胜站在麦克风钱，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令人信赖的笃定。
他微微闭着眼睛，声音如深海般沉稳而富有层次。每一个音符都被精准掌控，低音深邃，高音则如弦乐一般悠扬。
少年声线中藏着故事，每一个停顿和转折都像是讲述着故事里的角色。
“风吹散昨日街巷的热闹”
“树荫下回忆依旧在喧嚣”
“多少次想再见你微笑”
唐斐靠着椅背，低声评价，“底子不错，共鸣很强。”
路西法笑着，并未多说什么，只让唐斐把音源拷贝出来，之后才让姜吾替进去。
录音室内很干燥，也很安静。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电子设备的味道。
姜吾站在麦克风前，戴上耳机。
耳机内传来轻微的嗡嗡声，接着伴奏的乐器渐渐明晰，节拍器搭着钢琴流水一样的旋律，节律稳定而悠扬。
“准备好了吗？”姜吾抬起头，隔着窗听到耳机里传来的前辈的声音，“从第二段开始就好，别紧张。”
姜吾很快适应了录音棚的环境，在麦克风前的动作也放松下来。
他的声音清澈明亮，像日出时的第一缕光。旋律在他的声音中变得生动，轻快的段落是灵动的，深情的段落则有中令人心碎的美感。
“一盏灯，昏黄映梦幻”
“街角处，风吹过冷晚”
“霓虹闪，谁在孤单感叹”
“行人影拉长，岁月几多变换”
“旧日情，飘散似云烟”
“一首歌，余音悄声留念”
“仍记得，你送的风铃声浅浅”
“回忆如浪，在夜里泛”
“点点星光，映我泪湿眼帘”
Demo录制的音频很短，路西法很公平谁也没多给机会，一次录完把拷贝好的U盘分别贴好姓名贴。
“放心，这两段音频到时候会原封不动发给苏秦，到时候他会和沈容一起挑。”
“这部剧是舒玛的转型之作，制片方和导演都是苛求细节和水准的，不要小瞧这机会。这首歌和你们将来的出道曲同样重要。”
两个少年互相对视了眼，朝两位前辈分别鞠躬道谢，一前一后离开录音室。
路西法身体后仰，看向唐斐，“怎么样？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两个孩子一走，唐斐便不再压制笑意，“我还以为你带了两个走后门的小孩儿过来给我洗脑壳！”
“本来加班挺烦的，听完这两首歌觉得身心舒畅。两个都是好苗子啊，沈容是真会挑人。”
路西法挑眉，“又让你给爽到了。下次别带偏见看人，有个苏秦还没让你吃够苦吗？”
“苏秦确实是个意外，他是真正的天道酬勤。”
“…，你嘴脸真该拍下来放网上。”-
周日傍晚，学员们陆续回到基地。
弘斯年和师星阑最先到，姜吾练完舞回来，就嗅到宿舍里诡异的气氛。
弘斯年把to签板挨个放在大家的书桌前，表情却是半点看不出高兴。
师星阑到宿舍也没来得及放行李，先爬回他二层的小床上，也是一句话也不说。
不多久游瓒和阙邈也回来了，比前面那两位好一点点，但说话比平常要更带刺些。
游瓒是四个人里情绪起伏最小的，不忍心看姜吾平白被冷对，轻叹了口气：
“耿嘉致的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姜吾恍然大悟，心头莫名紧了一下。他看向弘斯年憋得快要红透的脸，“耿嘉致和你们说了吗？”
师星阑从上铺探出颗脑袋，语气不好不坏，“所以你真的一开始就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第68章 你该不会是什么魅魔转世吧？
@八卦探秘蛇：粉丝爆料， 近期大势的某甄选节目的其中一位高人气少年确定将参与北美某知名音乐学院的预科项目，听说已经确认通过初试，大概率不会再以男团形式出道了。
营销号微博一发出立刻引来圈内外粉丝路人围观， 评论区相当精彩。
@用户2378850357：这料爆的， 跟直接报大名有什么区别？
@小柠檬：现在预备出道的人基本确定了吧？UNLIMITED五个出道位，现在民间关注度排名靠前的就那几个， 确认自己无缘出道另寻出路不算过分吧？
@AOS星辰大海：这些名词排列组合用脚都能猜出来是谁说是才华横溢形象帅气， 几期月末评价结束评级一直上不去， 到底是无心甄选还是能力不足一眼看得出来哈～
@小耿小耿虫牙：评论区戾气别太重了小耿本来几期月末评价结束都是声乐成绩远高于其他科目， 这也是导师和前辈认可的没错吧？怎么到你们这儿就变得一无是处了。
@星辰电灯：纯路人，个人觉得耿嘉致的确更适合专精音乐，唱跳不适合他。
@AOS星辰大海：不是你们真信？耿嘉致家里四代富商，放语文课本里能称得上是商贾世家， 还真有人信他是自己准备考伯克利？
@粉圆团子：楼上的星辰姐别仗着自己是前辈粉丝就到哪儿都要踩一脚， 太妹味儿收一收行吗？有料拿实锤说话，没锤你说密码呢？
@不是兄弟：啊啊啊啊啊不要啊， 我还在期待小耿作为UNLIMITED出道呢！好喜欢他和姜吾之间的化学反应。我的讲梗CP！
@离职派：有句讲句， 耿嘉致综合各方面来讲确实更适合单人出道，他在团队里面的个人想法太多了， 性格随心所欲， 个人色彩远超出团队，这对于偶像团体来讲绝对是有弊的。我觉得他自己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与其说是提前退出， 不如说是他很明确自己想要什么。
@离职派：走什么路穿什么鞋， 穿错鞋强行走下去会很痛苦的-
假期结束后， 基地里很快又恢复热闹。
周一午餐时间时，连胜第一次和姜吾他们一起吃饭。
餐桌上气氛很怪异。
他们几人平时关系很好， 黏糊得像多胞胎，但是今天明显都沉默了很多。
连胜坐在姜吾身边，打量着桌上的所有人。
阙邈和游瓒看不出什么异常，但师星阑平时并不是沉默寡言的性格，今天尤其安静。
旁边的弘斯年也闷头吃饭，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上辈子和这顿饭结了仇。
耿嘉致夹在姜吾和弘斯年中间，眼神飘忽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连胜叼着叉子，掏出手机刷到了那条爆料微博，一面捅捅姜吾的胳膊，让他也看。
但姜吾并未表现出惊讶，像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再看这一圈人的表情，连胜也明白症结在哪儿。
“打断一下”
连胜开口时，桌上除了姜吾之外都用莫名其妙的表情看向他。
阙邈：“刚刚没人说话吧？”
连胜小声道：“没有吗？我怎么感觉你们吵得听厉害的。”
众人：“”
游瓒嚼了口胡萝卜，转过头来看他：“刚刚我就想问，你为什么跟我们同桌吃饭。你不是喜欢一个人吗？”
连胜看他一眼，耿直回答：“提前和队友培养关系，是出道前的必修课。”
“行吧。”游瓒耸了耸肩，“那么，连胜同学，想要通过什么方式和我们拉近关系？”
“我是想要提醒你们。”连胜表情沉静，话是冲着所有人说的，视线却落在姜吾身上，“UNLIMITED目前确认的出道位只有5个。”
“这个我们知道啊，有什么问题？”游瓒不解。
但桌上的其他人都抬起了头。
“现在基地剩余的学员总数是39，我们这一桌有7个人。”
少年们闻言不由自主看向彼此，听懂了连胜的言外之意。
“就算我们每一个人都有把握，也要再淘汰掉两个人。”
“SPY不会因为集训期间你们关系好就把你们都打包的。”说这话时，连胜的表情冷下来，他又想起前公司的作为，牙关一紧，“他是商人，而且是现在业内最厉害的商人。”
“与其因为耿嘉致的事情难受，不如抓紧时间练习。出道之前什么事情都说不准，你们是朋友没错，但别忘了竞争关系。”
“还是说，你们想演什么兄弟情深的戏码？”
连胜说话不好听，但在座的少年都听了进去。
师星阑最先叹了口气，从自己餐盘里挑出一大把蔬菜往耿嘉致盘子里扔。
“反正你要走了，离开前多吃点菜，以后就吃不着这么健康的饭了。”说完把弘斯年盘里的蔬菜也往他那儿夹，一边夹一边把耿嘉致的鸡腿顺了过来。
“”耿嘉致锤了下餐桌，“师星阑你够了。”
两个大男生在较劲，把中间还在生闷气的弘斯年逗得哭笑不得。
少年之间沉闷的关系被连胜几句提醒化解开，很快又恢复到了之前那样亲密。
虽然姜吾是共犯，但大家也都清楚，他和耿嘉致的关系更好，这段时间事务繁多，压力不比耿嘉致低。男生们没怪罪，只是单方面褫夺了他对焦糖的一周抚养权。
OST的演唱人选也在周四敲定下来。
苏秦过来宣布最终人选时，也带了月末评价的任务。
青年从头到脚一身黑，站在台上时表情严肃。
“OST剧方挑了三个人，耿嘉致，师星阑，还有姜吾。之后会和三位确定合约。有任何问题可以找方勇或者你们奚老师了解。”
“同时，从本周五开始，你们将被安排到鸣沙剧院进行单人演出，演出的内容和风格你们自行确定，每晚的观众中会有300人是从Magnitude官网抽选的粉丝，粉丝投票将决定了你们本月月末评价的评级。”
鸣沙剧院。
前身是民国时期英国人修建的休斯顿教堂，战后改作休斯顿音乐厅，几十年间有不少国内知名乐团曾在此演出，后发展成剧院，用于音乐剧演出，同时也承接各类形式的演出。
鸣沙这个名字还是知名曲艺艺术家穆鸿禧穆老爷子起的。
对于十几岁还未出道的少年人来讲，鸣沙剧院绝对称得上是人生梦寐以求的舞台了。
而且还是单人演出！几辈子求不来的福气。
E2N两人坐在姜吾旁边，李睿好没有占到好的位置，和姜吾之间隔了个阙邈。
听着少年们兴奋着交头接耳，李睿好转头冲朴修筠坏笑。
“苏秦前辈真是给面子，下面这群没潜力的，如果是我直接淘汰掉，怎么还给机会去公演？”
朴修筠做了个手势让他闭嘴，抬眼对上苏秦。
他们见过的苏秦都是带妆，这样素颜清爽的苏秦朴修筠还没见过，掏出手机偷偷拍了张照片。
“接下来，你们抽签决定出场的日期。除了现在在役的学员之外，李睿好和* 朴修筠也会作为助演嘉宾参与。”
“因为E2N也会参与这次的演出，所以不会有正式公开的录影，但我还是希望大家不论是否在镜头前，都展示出最精彩的一面。”
苏秦静静看着台下的少年。
在场的彼此都很清楚，谁能够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苏秦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孩子们都有演出的机会。
这是他此前面试时给他们的承诺。
“啊？”
台下少年们面面相觑。就连李睿好和朴修筠本人听完也大吃一惊。
“抽签会在今晚进行。因为明天是演出首日，时间紧迫，抽到本周五六日的学员可以找我或者你们的各科目导师协助确认演出内容。”
抽签很快结束，耿嘉致和阙邈抽到同一天。姜吾则是和师星阑一起。弘斯年和连胜还有游瓒凑到了同一天演出。
他们运气还算不错，最早的一组也是在下周一开始。
抽到明天演出的几个男生泄气一样地哀嚎，要不是苏秦还在场，恨不得直接抱头痛哭。
李睿好和朴修筠的抽签结果则向学员们保密，他们会等待节目单确认之后才确认助演的内容。
少年们确认了演出时间后开始商量自己出演的节目，这一次的演出每个人单独计算成绩，但能够和好朋友一起外出公演，让他们心里都松了口气。
耿嘉致基本确认月末评价结束之后就会退出集训，所以决定挑擅长的曲风。他在笔记本上写了几首备选，回头却看姜吾一直看着台上苏秦站过的位置。
“怎么了？”耿嘉致好奇。
姜吾眨眨眼，不动声色地重新看向自己手里的签纸。
“没事，只是觉得最近苏秦哥来基地的频率太低了。”
从上次撞见两位前辈牵手之后到现在，他只在录demo的时候见过路西法一面。
就连之前小假期一直去楼上的练习室，也没有碰到过苏秦或是其他前辈。
姜吾隐约觉得，这其中有猫腻。
耿嘉致却觉得他多想，“AOS每年的回归时间相对确定，最近应该可能是在确认新专辑的概念呢？前辈的事情我们也管不着，基地里的事情你还没操够心，还想着操心苏秦？”
耿嘉致视线越过姜吾，看着围在他身边的少年。
脾气秉性都差到爆的连胜，年纪小又傲气的弘斯年，还有在哪儿都鹤立鸡群的师星阑和游瓒
就连李睿好这样怪异的人，一看就是反派设定的少年，也能被姜吾发展成“朋友”的范畴之内。
这种能力，太罕见了。
“姜吾，你该不会是什么魅魔转世吧？”
“任务就是攻略全世界。”
第69章 以后会遇到更多的人，会听到更多的告白。
魅魔当然没他。
一开始姜吾还在琢磨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身后传来李睿好的嗤笑声，便明白过来不是什么好词。
他没说话，只是长看了耿嘉致一眼， 然后低下头去写节目单。
最终， 耿嘉致决定演唱自己创作的歌曲，因为涉及到公开发行， 所以周末的时候苏秦会带着法务过来加班敲定合同。
弘斯年则是确定下来一首粤语歌， 他们看了鸣沙的现场演出录像， 单人演出通常都在教堂内进行， 因为灯光昏暗并不能看清演唱者的样子。
少年想要在灯光晦暗处证明自己。
男生们各自确定了自己的节目单，师星阑和阙邈都是发挥长处，游瓒在擅长的科目中选择了相对爵士乐。连胜是选了popping。
而姜吾选择了AOS的歌，那首日语版的MOONLIGHT。
几个少年没敢多言， 等单子提上去了才开始小声讨论。
“虽说AOS的版权授权最好拿， 但是你为什么不选中文或者英文版，不是更适合你吗？”弘斯年不解。
这首歌的调性总体和姜吾是相合的， 但是从歌词设计上来讲， 日语版本会有一种更加轻松诙谐的氛围，是热情的激昂的。
弘斯年觉得， 姜吾气质更适合唱英文版， 更加冷调的，有一点暧昧的层次。
“小年年你一个日语小测倒数第一，你说什么适不适合”耿嘉致在一旁看着， 忍不住怼了过去。
弘斯年无语：“耿嘉致， 我真的忍你很久了， 你是不是想走之前真的被揍一顿才肯罢休？”
姜吾在弘斯年真发脾气前起身，把剑拔弩张的两个人隔开来， 轻声道，“我要试试。”
沈容给他的人设只有一个限制——那就是没有限制。
所以他有必要去适应不一样的风格，确保在舞台上展示不同面的姜吾。
没有人会喜欢一成不变。
姜吾不希望自己在这条路上蒙昧地做个呆瓜-
因为没有提前公布消息，鸣沙剧院的粉丝抽选活动一开始并没有太多人参与。
鸣沙剧院到底是音乐剧和歌剧的江山，故而到中午也只有很小一部分粉丝提交问卷。
活动真正被炒热，是因为Magnitude开始公开招募UNLIMITED FAN CLUB的第0期会员——
@UNLIMITED OFFICIAL：
亲爱的粉丝朋友们大家上午好，随着X星选放送进行至第十期，目前企划中仍在继续朝着梦想前进的练习生供剩余39人。
按照一开始我们的约定，X星选放送播放至第12期后，剩下的录制内容将不再公开发表。
此前我们已经公开了相当一部分集训期间的物料，都是大家非常珍视的宝贵的回忆。也请大家怀着热切的期待，等待UNLIMITED正式以团体形式与大家见面。
同时，我们仍然感谢这一路以来为了X少年应援的每一位粉丝朋友，无论他们最终是否走在灯光之下，都不会忘记你们的喜爱和支持。
希望这份宝贵的记忆，能够带领UNLIMIED和粉丝朋友们一起走得更远。
除了感激之外，我们也怀着忐忑的心情向各位公布X星选企划的第一次全公开演出。
从今日起，Magnitude将与鸣沙剧院一同为大家呈现UNLIMITED出道前的第一次公演舞台。
鸣沙剧院方将会每天抽选300位粉丝朋友免费参与观看演出，并为当晚演出的X少年投出宝贵的一票。而你们的这一票将会影响练习生本月的月末评价。
第一次公演将于2013年10月6日结束，之后，Magnitude FANS CLUB官网将会开放UNLIMITED专属粉丝社区，我们也将在公演结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开启第0期会员招募。招募公告@Magnitude-official 将于今晚发送，还请大家多多期待。
最后，请为X少年多多应援，请为UNLIMITED多多应援-
@Magnitude-official：
[Magnitude Entertainment官方公告]
UNLIMITED粉丝俱乐部0期会员招募开启
亲爱的粉丝朋友们：
大家期待已久的UNLIMITED团体出道企划即将进入最后阶段！
你们喜爱的X少年正在为成为正式成员全力以赴，而你的支持将成为他们站上出道舞台的重要动力！
现在，我们正式开启 “第0期FANS CLUB会员” 招募，邀请你成为团体发展的见证者与参与者，与他们一起书写出道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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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好成为他们的梦想助力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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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gnitude OFFICIAL
2013年9月27日-
@落日收集员：我勒个大草啊@Magnitude-official 你是这个[大拇指]
@藏在星空的耳语：好了，知道你社缺钱了
@星辰的旅人：啊啊啊这个有没有攻略组啊，划不划算呐？
@你的小粉丝上线了：牛，人没出道0期会员先整上了。
@星星派来的小可爱：等等，今天上午@鸣沙剧院官方发的那个抽选活动我中了欸！
@偷藏糖的银河兔：我也中了！姐妹从哪里过去？可以互相做个搭子吗，之前没去过鸣沙剧院，有点孩怕[对手指]//@星星派来的小可爱
@被你收买的奶茶控：这时代也是好起来了，草了，入坑AOS就很晚，入坑已经是第三期。妹妹们听姐姐一句劝，两百块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不过M社会卡年龄，未成年粉丝还是等高中毕业叭～
@粉丝业务员在此：【链接】我靠好快，现在就有人出注册会员的教程了？！求互换啊，我想要姜吾的所有～～～
周五晚，鸣沙剧院第一批演出的少年们还未返回，微博上已经大闹了一场。
因为是第一天演出，粉丝们不清楚演出的练习生究竟有谁，大部分没有抽选到观演名额的粉丝挤在了鸣沙剧院的四个出口，包括地下停车场的出口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看到保姆车内神情懵懂的少年们，粉丝又泄气散去，场面一度混乱。
Magnitude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派人疏散附近的粉丝，联合鸣沙在演出完全结束后发送了禁止跟车和拥挤的公告，否则将取消后续会员注册和名额抽选的资格。
姜吾和弘斯年缩在一个被窝里，看着微博上混乱的场景，心都紧张得拧紧。
视频里明显能够看到有身材高大的男性粉丝在拉拽保姆车的车窗，车内的学员已经吓得脸白，旁边的女孩儿们一直在提醒他们“不要靠近保姆车！”“你们这样太危险了！”“你们别扒拉他们啊！”“”
背景是各种各样的大声告白，混乱中，姜吾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样的“盛况”让他受宠若惊，一旁的弘斯年抓着他的胳膊捏了捏，“没关系，习惯就好，以后会遇到更多的人，会听到更多的告白。”
“就像你要习惯调动你的身体来完成舞蹈动作一样，你也要习惯去接受大家的喜欢和评判。”
一直到夜里很晚，宿舍里少年们仍无心睡眠，一直熬到了那几个学员回到基地。
走廊重新热闹起来时，是凌晨两点半。
少年们半困半醒，被丁零当啷的声音完全唤醒。
“怎么样？在鸣沙剧院演出爽吗？”
“那当然，感觉这辈子值了。”
“你们在剧院门口还被跟车啦？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没事，就是车窗突然卡住吓了一跳，我们更担心夹到他们。”
“你们还收到了花和礼物？！好羡慕！”
“花是鸣沙剧院准备的，还有些是女粉丝塞的，不过这些嘛”少年看了看被塞了满手的信笺，朝着走廊内某间宿舍望过去。
那间宿舍的门缝里探出两颗脑袋，一上一下表情懵懵得让人忍不住想薅两下。
男生举起手里的信，隔空喊道，“姜吾！你的粉丝托我送给你的！”
第70章 你的存在已经开始闪耀。
“当时场面太混乱了， 很多东西都是一股脑塞过来的。拿到手了才知道不是给我的。”
“本来还有想要塞礼物的，被老师拒绝了。”
“这些信助教老师都检查过，没有问题我就带回来了。”
“等你们去鸣沙演出的时候， 也会被吓到吧”
夜深了， 男生还在姜吾他们宿舍门口磨蹭。
姜吾坐在宿舍书桌前，只点亮一盏台灯。他捏着纸笺的手指微微颤动， 仿佛碰触到什么珍贵而脆弱的东西。
信封上的自己清秀而工整， 每一笔都透着认真和真心。姜吾小心拆开， 视线追随着那些稚嫩却温暖的文字， 心跳比练习室内疲惫时的呼吸还要急促。
字里行间，粉丝的鼓励和祝福像一道明亮的光，穿透平日沉浸练习时被他刻意隐藏的疲惫。他一边看，一边不自觉扬起嘴角。
不同于之前看到的同学写给他的鼓励信， 仿佛有人正轻拍他的肩膀， 告诉他：“你的努力有人在乎，你的存在已经开始闪耀。”
这种认可不同于前辈抑或同伴， 让少年的心跳在深夜里奋力震颤。
信笺末尾附了一句话：
“不论未来你是否作为UNLIMITED出道， 我都会一直支持你。”
姜吾盯着这行字，喉头微微发紧， 却有很快平复了情绪。
他从来不是脆弱的人， 但这一刻，他深刻地感受到，
梦想并非只是独自追逐光， 而是拥有回应的力量。
少年在桌前冷坐片刻， 重新将信纸折好， 放回信封，如珍至宝-
周末苏秦带着耿嘉致确认发行合同， 顺便带着姜吾和师星阑签了OST的合同。姜吾这才知道这首OST是为谁而作。
蔺宓，这位凭借三部经典作品接连获得国际大奖的传奇导演，每一部作品都曾在业内掀起巨大波澜。
科幻电影《行星归处》在千禧年就以冷峻的镜头语言和扣人心弦的科幻剧情实实在在震撼了整个影坛；古装传奇电影《苍穹》更是成为亚洲影史票房和口碑的双料冠军；年代剧《山海归途》，更不必说，不仅刷新同类电影的审美高度，还引发了全球范围内的中国文化热潮。
制作团队代表成员就坐在会议桌的对面，正中的前辈身着利落的职业装，轻轻推了推眼镜，语气中透露着知性和自信：“《昼影》是蔺导近三年来的首部电视剧作品，原创剧本打磨了五年，配乐更是邀请了全球顶尖团队联合创作。这首OST是整部作品的灵魂之一。”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警示你们，而是要告诉你们，你们被挑选，不是因为舒玛推荐，更不是因为有沈容和苏秦替你们背书。虽然沈容和苏秦的眼光的确非常独到，但更重要的是，我们看中了你们声音的特质。”
“同样的，”前辈抬腕将合约翻开，用铅笔圈出某几页中的条款，“我希望你们能够看清楚合约中的权利义务条款，以及对应的保密条款，希望我们彼此都不要因为低级错误而承担损失。”
姜吾看向她，对方身上没有想象中的铜臭味，精明能干，却并不让人反感。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A4纸的一角，脑海中浮现出过去那些令人惊艳的电影画面。
蔺宓的名号没有她的作品那样响亮，但是没有人不知道这三部享誉国际的电影作品。
姜吾回想起它们背后独具风格的音乐，他并非没有听过高质量制作团队写出的歌曲，但这一刻，仍能清晰感受到，这是一份多么重要的机会。
三个少年依次确认过合同的条款，姜吾抬起头，目光中多了几分笃定和兴奋，“能参与这样的作品是我们的荣幸。我们会全力以赴，不辜负大家的期待。”
三人带着热腾腾的合同下楼，正好碰上抱着个牛皮纸袋的方勇。
“勇哥好。”少年们鞠躬致意。
耿嘉致看着鼓鼓囊囊的纸袋，好奇问道：“这里面是什么？我帮您带过去吧？”
方勇笑着摇头，“不用，你勇哥还没老到要你们帮忙带东西。这里面装的都是你们的”黑历史“，一会儿下去你们就知道了。”
“黑历史？”耿嘉致脑海里走马灯一样闪过无数自己口不择言的瞬间，原本支棱的小狗脑袋又收了回去。
动作被方勇看到，没忍住笑了声，“老师没在的时候没少干坏事吧？之前就提醒过你们要谨言慎行，这四个字你们得刻进心肺，要时时刻刻记住。”
“以后看着你们的可就不是沉默的摄像头了。镜头背后，是深渊潮水。”-
“你们应该都看到官网发布的公告了吧？那我也不跟你们废话。”方勇从纸袋里取出十好几打橡皮筋捆起来的拍立得照片，皮筋啪啦啪啦被打开。
照片散落在桌面上，“这是你们这两天的任务。”
“每个人找到里面自己的照片，然后在每一张照片上签名。”
话音刚落，学员们纷纷凑上前去，在照片堆里寻找自己，照片里，大家或是在练习室或者舞台上挥汗如雨，又或者是在镜头前被定格的笑容，还有一些，是明显的“黑历史”。
“对了，这些照片之后会用作粉丝会员礼特典和你们在鸣沙演出时的伴手礼，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签名，是你们的第二张脸。别把自己的脸丢了。”
李睿好和朴修筠练习完成后出来，正好碰上这样饿虎扑食一样的场景。一群人挤在桌前，巴拉来去半天，然后捧着大把照片回到自己的位置。
李睿好好奇，凑到姜吾他们几个身边。
游瓒最先翻到一张自己面试时的抓拍，照片中的少年身穿黑色皮衣，室内灯光洒在眉骨的弧度，锋利又冷酷。皮衣和破洞牛仔裤上满是铆钉，气质颇为叛逆。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手里金色签名笔行云流水，“不愧是哥。”
坐在他旁边的阙邈头也没抬，“就说了不要和狗走得太近，看看被传染了吧？游瓒，你的羞耻心呢？”
话还没说完，被游瓒抬腿踢了一脚，“阙邈，你的人性呢？”
后排弘斯年挨着姜吾，手里拿着的是之前街头演出时拍下的照片。
夏日里，他画着浓浓的骷髅妆，穿着一身亮橙色的南瓜服，在街头跳舞。那晚的回忆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把他又拉回夏天的傍晚。
他们结束演出后不顾形象地坐在街边，一人手里拎了根棒冰，用湿巾擦拭脖颈间的汗水，却谨记着老师的提醒，不敢摸自己的脸。
那晚的鲜花和掌声不似以往弘斯年参加过的任何一场演唱会——
这一刻的弘斯年，不是弘铧梁的儿子，也不是叶甫格尼的学生。他甚至不再是弘斯年，只是一个认真诠释舞步和音乐的追梦少年。
拍立得照片将那一瞬间轻轻擦亮，少年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微弱的角度被转过身来的游瓒看到，惊讶了声，“你也被传染了？”
被弘斯年笔盖砸了脑门之后，游瓒闭了嘴，转头去看姜吾，视线被桌面上的照片吸引住——
其中一张他低头弹电吉他的特写。
镜头捕捉到了姜吾一缕垂下的碎发和专注的表情，连指尖拨动琴弦的细节都清晰可见。
另一张，是姜吾在自习室被抓拍的。
照片右下角的时间定格在某个夏夜，少年端坐在桌前，执笔在认真完成文化课的作业。
还有一张，是在教师办公室门口，姜吾猫在一群学员中间，小心翼翼地看向办公室里的猫窝，而另一头，正是焦糖从猫窝里探出头，越过人群看向姜吾。
“我去。”游瓒觉得好不公平。“这正常吗？”
他抓起桌上的照片，递给耿嘉致还有师星阑传阅，“有人性的练习生能够做到每一张照片都这么完美吗？”
“扑哧——”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李睿好终于笑出声，低头迎上少年们不解的视线，“对不起，你们继续，我只是觉得你们太有意思了。”
这几个男生，比得上他们之前遇到的所有有综艺感的练习生。
游瓒被这一笑打断情绪，一下子忘记了自己还想说什么，下一秒手里的照片被抽出。
耿嘉致笑他，“姜吾有没有人性我不知道，但是你挺没人性的。”
他一面说，一面举高自己手里的照片，“有人性的练习生会在练习结束后偷偷给自己加餐吗？”
照片里，游瓒正咬着一块香辣鸡腿堡，脸上的酱料还没擦干净，眼神涣散又滑稽。
其他人凑上来看，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得出来，你是真的饿了。”师星阑看着照片里面男生的表情，拍了拍游瓒的肩膀。
“这张不错，正好扩充一下我的表情包。”阙邈放下自己的照片，掏出手机在游瓒把拍立得抢回去之前留下了记录。“现在你是真的要谨言慎行了，这张照片是你黑历史的开始。”
就连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连胜也发表了评价，“挺羡慕你的，搞笑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个人品质。”
游瓒回他一脚，从耿嘉致手中抢回照片，“你才搞笑，你全家都搞笑。”
欢声笑语很快结束，大家结束了签名工作之后又闷头投入进训练中。
后面几天，方勇又带了新的拍立得过来，让他们签名。
签名，练习，循环往复。
弘斯年和耿嘉致最先完成鸣沙的演出，因为周末两天官方干涉了现场粉丝秩序维护，后面几天便不再出现之前过激和拥堵的情况。
尽管当日的粉丝数量并不多，但他们依旧很兴奋。
宿舍里翻来覆去地播放鸣沙剧院现场的照片和视频，让周五演出的姜吾莫名感到紧张。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他站在鸣沙那间教堂的后台——
幕布的缝隙中透着舞台上的灯光，落在地上时形成窄窄的罅隙，剪出少年挺拔的影子。
妆发老师在为他做上台前最后的，微长的发捋到脑后固定，白色雪纺衬衫轻松裹住他的臂膀。少年手中霁青色的定制话筒被十指握紧。
小动作被同在候场的工作人员看到，轻声安慰道，“有点紧张吧？别害怕，这很正常，在这间教堂里演出的哪怕是闻名全中国的歌唱艺术家也一样会紧张。”
“不过你别担心，一会儿台上的顶灯会熄灭，只留下两侧两盏，所以不用害怕你的表情会被放大，除了你的歌声，观众什么都不会看到。”
尽管如此，姜吾还是尽可能平复下稍显急促的呼吸，他闭上眼，脑海中回放着熟悉地旋律和排练时的动作。他并不害怕忘词或出错。
真正让他紧张的，是这个舞台的分量。
无论是鸣沙剧院还是“第一次公开演出”，对他来讲都意义重大。
这里的每一块木地板仿佛都铭刻这过去的辉煌，片刻之后，也会成为他的舞台。
姜吾微微低头，深吸了一口气。
工作人员耳机内确认流程后拍了下他的肩膀，“准备好了吗？”
“一直准备着。”姜吾抬起头，望向幕布后的光亮。
“那就好。”工作人员，为他装上耳返，确认耳返内提示准确后，低声补充了道，“导演刚刚让我给你带句话。”
“今天，在台下，有一位特别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