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more than I can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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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过后, 舒遥有好几天都没怎么跟明庭说话,还是梅姨提醒她说,明庭的生日要到了, 她才开始考虑要怎么缓和他们这冷冰冰的关系。
认错么?
可她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明明是他莫名其妙,非说她三心二意见异思迁,她到现在都想不通她到底哪里三心二意?哪里见异思迁了?
假装无事发生?
他那么记仇, 怎么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若是因为生日主动找他缓和,他必然还要对她冷嘲热讽一番心里才舒服。
装可怜?讨好?
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为什么她要主动讨好?他还是她哥哥呢, 当人哥哥却一点都不温柔,他为什么不来找她缓和?
舒遥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既然没错,为什么要她来考虑缓和的问题?
她一不主动,这事儿就拖到了友谊赛的决赛日。
关颂青比赛,舒遥理应要去给他加油, 但明天就是明庭的生日,临到了了她还什么都没准备,她总感觉自己今天要是空手回家会是死路一条。
况且今天去篮球馆看比赛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有点害怕这么拥挤的环境,索性也不去凑热闹了。
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舒遥收拾好书包就往学校后门走,梅姨开车来接她,让她避开人群, 正好顺道去给明庭挑礼物。
今日天气尚好,尽管入了冬,阳光洒在身上依旧是暖洋洋的, 舒遥脚步轻快,嘴里还哼着小曲儿,正要迈出校门,却听身后有人喊她:“遥遥。”
她匆匆回头,一眼看到朝她小跑而来的綦珍。
高中部的校服是藏蓝色的西服套装,在她们初中部这一片赭红里尤为显眼。
綦珍逆着人潮而来,跑到她面前连气都没喘匀就问:“你哥哥比赛你不去看吗?”
她摇摇头:“我刚才已经跟颂青哥哥说了不去了,你们去看吧。”
“我说的是明庭。”
明庭?
舒遥愣了愣:“他怎么会去比赛?”
綦珍缓了好一会儿,总算是顺了气说:“他们篮球队长昨晚把脚给崴了,只好拉你哥哥临时救急。”
说完她还好奇:“他今天比赛你竟然都不知道吗?”
舒遥有些尴尬,明庭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她连他的面都见不上,更何况这些天他们一直在冷战,她不知道才正常。
“要跟我一起去看吗?”
綦珍今天是特地来初中部等舒遥下课的,一起看比赛是假,想陪明庭过生日才是真。
18岁,太过特别的年纪,她想陪着明庭,以朋友的名义。
但熟悉明庭的人都知道,他从来不过生日。
所以她只能来找舒遥,她想,也许跟着舒遥可以让她得偿所愿。
但舒遥却说:“我就不去了,下周有数学测验,我得回家复习。”
舒遥的复习是假,想趁时间去挑礼物才是真。
她和明庭已经冷战了好多天,是时候缓和了,正好他现在忙着比赛,她也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綦珍一听舒遥拒绝,立马就慌了,她想也没想就抓着舒遥往回走:“上次关颂青的训练赛你都喊得那么起劲儿,明庭可是你亲哥!你怎么能区别对待?你就不怕他生气么?”
“区别对待?我哪有区别对待?”
不都是哥哥么?她对明庭和关颂青一样好啊。
“没有那最好,”綦珍拉着她小跑起来,“比赛快要开始了,我们快点。”
舒遥的思绪有些乱,她好像突然明白了明庭跟她生气的原因,但又说不上来具体的,总之是和那天的训练赛有关,与关颂青有关。
她被綦珍一路拉到了篮球馆外,到了门口却进不去。
此时篮球馆的两个出入口都被围得水泄不通,她立刻打了退堂鼓:“人好多,我还是回家吧。”
綦珍死死拽着她不放:“你别担心,我让靳书宜帮我们留位置了,跟我走就行。”
綦珍拉着她从休息室的内部通道挤了进去,她的视线所及全是人。
观众席,走廊,安全通道,甚至场边,全都是人。
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么拥挤的环境了,她掌心生了汗,心跳难以抑制在加快。
她被綦珍一路拉到西区观众席,第七排,正对今天的比赛场地,是个绝佳的观赛位置。
她往场中看,有身穿黑色球衣的队员正在热身,崇德是白色球衣,明庭和关颂青都还没出来。
周围人太多,声音也很杂,她有些走神,恍惚时,她听见綦珍质问靳书宜:“我不是让你留的两个位置吗?”
舒遥收回视线看两人,靳书宜与她有一瞬的对视,而后别开眼,回答綦珍:“没有啊,你只说了帮你留位置,我不知道你要带遥遥来。”
她看了眼场中:“再说,明庭没给遥遥留位置吗?”
“怎么可能?!”綦珍还在回忆当时,“我跟你说得清清楚楚我要带遥遥来,让你留两个位置,你怎么会听错呢?”
靳书宜愣着不说话。
舒遥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没有她的位置。
那正好。
她微微一笑:“没事的,你们看,梅姨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她刚转身綦珍就将她一把拉住:“遥遥你别走,那你坐我这里,我去看看别的位置。”
舒遥环顾四周,现在人这么多,哪还有别的位置?
她正要拒绝,一垂眸瞧见靳书宜的包放在地上,没扣好,露着蓝色礼盒的一角。
如果她没有猜错,那应该是给明庭的生日礼物。
再看綦珍,不明真相的人还焦虑地四处张望。
靳书宜这哪是听错了?
正因为她听得清清楚楚她才只留了这一个位置。
她太了解綦珍,知道綦珍一定会把唯一的位置让给她,只要她留下,坐在她的身边,明庭下了场一定会走到这里。到那时候,祝福也好,送礼也罢,一切都自然而然,若她这个妹妹心软一点,说不定还能让她陪着一起吃顿饭。
舒遥说不上来心里的感觉。
她其实清楚綦珍在利用她接近明庭,但她并不介意,毕竟一起看球赛这件事本身,并没有对谁造成不好的影响。
可靳书宜不一样,她不仅要利用綦珍,还要坐享綦珍的成果。
她不喜欢这样。
她拉住綦珍,要她留下,话刚说一半就被观众席突然的躁动打断。
“是明庭!!”
綦珍看向场中,满脸都是喜色:“你哥哥,今天好帅!!”
舒遥跟着看过去。
场中选手个个都是180往上,甚至还穿着差不多的球衣,但她还是一眼看到明庭。
如果帅要分等级,皮相的好看只有B,涵养好气质佳能到A,只有当一个人拥有世间独一份的魅力,兼具多种特质让人无法用言语准确表述,才会武断地用一个S+概括。
明庭就是人群中的S+,他不需要任何外在的修饰,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能吸引全场的目光。
她怔怔望着场中人,听见綦珍在她身旁兴奋说:“遥遥你不知道,你哥哥的篮球打得超好!高一和紫荆的那场决赛我到现在都念念不忘,太帅了!我毫不夸张地说,今天来看比赛的人里面,有九成都是来看你哥哥的!”
这倒是出乎舒遥意料。
她还以为今天人多纯粹是因为决赛。
比赛还没开始,前排有不少观众都还站着,舒遥身材娇小,两三个人就能将她严严实实挡住。
她并没有刻意找角度看明庭,甚至在找机会离开,但前排有人忽然回头,三个,五个,十个,二十个,一时间,几乎所有前排观众都在回头寻找什么。
舒遥懵了一下,正犹豫着要不要跟着回头时,她从无数的注视中间,蓦然对上明庭沉静的一双眸。
他侧身与裁判说了两句话,而后迈步,朝她走来。
綦珍在她身旁低声尖叫:“你哥哥来找你了!!”
所有人都在看她。
她以为和明庭一起牵手走过校园就算是习惯了被注视,没想到在这一刻,她还会因为这些关注的目光而心跳加速。
她愣怔着站在原地,眼看明庭朝她一步步走近。
他走的每一步都好像是踏在她心上,或快或慢,节奏全由他掌控。
为何如此?
她找不到答案。
明明他们是兄妹,哥哥照顾妹妹是理所应当,她也应该对此感到心安理得,可她为何心跳加速?为何不知所措?又为何想要私藏这一刻的感受?
明明,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牵手。
她就那样呆呆愣愣的,被明庭一路牵到了场边的替补区,这过程中,她甚至忘记叫他一声哥哥。
明庭站定,转身问她:“宁愿在观众席罚站也不想跟我说话么?”
“没没有。”
“没没有?”明庭故意学她的语气。
“没有!”她斩钉截铁回答。
明庭唇边的笑意很轻,自然而然伸手掐她的脸,这力道不算重,也绝对算不上轻,既像是为这些天的冷战泄愤,又像是一次干脆直接的破冰行动。
他主动缓和关系的方式,总是令人意外。
舒遥吃痛蹙眉,明明心中高兴,却又刻意隐藏佯装愠怒:“比赛马上开始了,你好好表现,不许给我丢人!”
明庭眉尾微抬:“万一丢人呢?”
“没有万一。”
她笃定得不能再笃定,没有万一。
他做什么,怎么做,结果如何,都不会丢人。
但他却说:“那你可得喊大点儿声,我要是听不见,保不齐会有个万一。”
话说完,他转身走向场中央。
舒遥短暂愣了一下,眼前好似有迷雾突然散开,让她清楚看见他这些天与她冷战的原因。
她强行忍住了自己向上翘的唇角,在心底暗暗斥他:幼稚。
给关颂青加个油也值得他吃一回醋么?
比赛很快开始,她没有多余的时间细想。
她很想按照明庭所说,大声为他加油,可观众席的加油声明显比她大很多,她的声音被完全淹没,甚至连她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这场比赛的气氛太过热烈,全场没有一个人安心坐着,若非她此刻就站在赛场旁边,恐怕她连明庭的人都看不到。
她知道明庭听不见她的声音,却也没有放弃喊,她的视线只在明庭身上集中,看他跃起,奔跑,挥手,传球,投篮。
她这双眼所能记录下的每一帧都是动态极佳的运动海报,他是当之无愧的大明星,每一帧画面都令人惊艳。
比赛接近尾声,两边比分并没有拉开太多,明庭被盯得很厉害,对方知道他容易拿分,后半场几乎对他严防死守。
所有人都在关注明庭,所有人都希望球能传到他手上,再由他带领队伍取得胜利。
但他从不是别人眼中的英雄,也不屑用个人英雄主义来彰显能力。
对面盯他,他便用各种假动作集中火力,尽自己所能为队友创造得分的机会。
舒遥不懂篮球,也不清楚赛场上的规则与战术,但她看得懂明庭,她知道他在辅助。
明庭在最后的四分之一时间里,几乎是处于拿不到球的状态,就算拿到球也会迅速传给队友。
观众席有人不理解他的操作,甚至因为他传球而叹气,但舒遥却很高兴,她知道她所崇拜的人从来不是独占光芒好大喜功的人,他丝毫不介意用自己的能力托举别人。
所以他拿不到球得不到分又怎样呢?
她丝毫不觉得丢人,甚至以他为荣。
哨声吹响,比赛结束,崇德以微弱优势取得胜利,观众席的躁动还在持续,双方队员还在交错握手,只有明庭在第一时间朝她看过来,他的眼眸如晨星闪亮,盛满光芒流泻向她。
她被那束纯净的光亮吸引,不管不顾,奔跑向他。
明庭穿越人群朝她而来,敞开怀抱,将她高高抱起。
舒遥双脚离地,紧紧环住他脖颈,贴近的瞬间,她的脸沾染他鬓间的热汗,听见他问:“给你丢人了么?”
“没有!”
“没有!”
她大声地说,没有。
“哥哥超帅超厉害!”
“还有呢?”
明庭气息还有些乱,那些灼热尽数扑向舒遥颈间,让她也跟着热。
这样特别的一天,她不会忘记说:“哥哥生日快乐。”
“嗯。”
“还有呢?”
还有?
舒遥一下子懵了,还有什么?礼物么?
她还没来得及准备。
她正要开口坦白,却听明庭匆匆说:“去拿好书包跟紧我。”
舒遥猛地一听这话还没理解到他的意思,直到她将视线重新投向观众席,她终于相信綦珍之前所说——
今天来看比赛的人里面,有九成都是来看你哥哥的!
明庭的生日不是秘密,这几年有多少人给他写情书向他表白,今天就有多少人排着队给他送礼物。
当初的情书他一封都没有收,今天的礼物也同样。
舒遥不敢磨蹭,拎上书包就跟上了明庭。
篮球馆人声鼎沸,拥挤嘈杂,舒遥被明庭拉着跑向一处封闭的走廊,她很好奇:“我们不出去吗?”
明庭牵着她往深处走:“你觉得我们出得去么?”
也对,就算出了篮球馆也出不了学校,不如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人群散了再走。
“那我们要躲到什么时候?”
明庭没有回答。
这条走廊通往篮球馆的VIP休息室,今天的比赛没有邀请嘉宾,这时候休息室里应该没人。
篮球馆的嘈杂还在继续,内墙上有扇小窗可以看见篮球馆内部的景象,舒遥无心关注,满门心思都在想明庭的生日礼物。
她实在是猜不透明庭的想法,索性直接开口问:“哥哥,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啊?”
“嘘——”
有人从走廊的另一边走过来,步履匆匆。
明庭拉她闪进一处昏暗的死角,“正在维修”的告示牌一遮,刚刚好隐去他们的身影。
死角处狭窄,舒遥只能紧紧贴着明庭身体,他的心跳声很近,就在她耳边,强劲而热烈。
她仰起头盯他,甜甜一笑:“你想要什么礼物啊哥哥?”
“我想要你——”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又气又急的女声打断:“你的礼物是要给谁的?当着关颂青的面给明庭送一盒避孕套当成人礼么?你恶不恶心啊靳书宜?”
避孕套?靳书宜?
舒遥想起那个蓝色的礼盒,原来那里面装的是避孕套。
“避孕套不比你的抽象画实用么?”
綦珍哈哈一声笑出来:“实用?怎么?你还期待他用在你身上?”
靳书宜没有说话。
綦珍气得不行:“我现在就给关颂青打电话。”
“打呗,”靳书宜说得云淡风轻,“你可以试试,看他到底是信你还是信我。”
“你还要脸么?!”綦珍大吼一声,“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也不好好照照镜子,就你这样的明庭能多看你一眼?”
靳书宜笑笑:“那他又多看你一眼了么?你那么费心讨好舒遥,你以为明庭看不穿你的心思?你利用舒遥,我利用关颂青,你又比我高尚到哪里去?你总觉得你哪哪都比我优秀,比我好,可我好歹能睡到关颂青,你呢?洗干净送上门都没人要吧?”
“你!”
脚步声紧接着响起来,綦珍气急:“靳书宜你给我站住!”
舒遥听得一愣,匆匆抬头看明庭。
靳书宜和綦珍的这段对话能让她提取到很多信息,她明明想说,靳书宜是个撒谎精,关颂青根本没有跟她在一起过,但她又没有证据证明靳书宜和关颂青没有睡过。
思绪百转千回,她又好奇:“哥哥你需要避孕套吗?”
她单纯地想,也许真的用得上。
明庭却眉头一皱一把捏住她的脸:“跟你用么?”
第32章 32.more than I can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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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遥并没有把明庭的话放在心上。
他那张嘴一贯厉害, 气人怼人都是一套一套的,舒遥只当他是不满意自己没有提前为他准备生日礼物,还随口一提避孕套试图搪塞, 这才故意拿话堵她。
为了哄他高兴,她一回家就求着梅姨教她做蛋糕。
虽说是临时起意,但这亲手制作的总比外头买的有诚意,多少能弥补一下。
问起明庭为何不喜欢过生日, 梅姨说:“往年少爷过生日家里总是不得安宁,不是明总和董事长吵架, 就是少爷和商先生吵架, 时间一长,少爷就不乐意再过生日了。”
原来是这样么?
舒遥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往年生日总是吵闹,但好歹是有亲人在身边陪着,今年倒是清静了,却是因为没人能来陪。
她的蛋糕十一点才做好,小尺寸的戚风蛋糕并不难做, 只是装饰需要费些功夫,但总归是赶在零点之前做好了。
明庭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处理工作,连晚饭都是梅姨送过去,年底事情多,他的时间都是掰碎了用,所以舒遥也没想到他还能抽空去打一场比赛。
她端着蛋糕上楼的时候明庭还没从书房出来,她没去打扰,转身就进了浴室洗漱。
等她再一次出来的时候, 意外嗅见走廊虚浮一股红酒香,她端着蛋糕敲响了明庭的房门,却没有收到回应。
她兀自开门进去, 浴室传来淅沥的水声。
知道他在洗漱,她便关了灯,点好蜡烛,捧着蛋糕等他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走,舒遥觉得奇怪。
明庭的效率一向奇高,绝不会在洗澡这件事情上花费太多时间,更何况今天还加了那么久的班,这时候更应该早早洗漱完毕准备休息才是,但她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水声停止。
眼看蜡烛燃烧过半,她正要上前敲门,浴室水声戛然而止,她又退了回来。
室内一片昏暗,只有蛋糕上的烛火热烈跳动着,像她满怀期待的一颗心。
哥哥的十八岁,是有她陪伴的十八岁,往后的她与她,都不会再孤单。
门向内开,她着急说:“哥哥,十八岁生日快乐。”
浴室灯光向外倾泻,明庭穿戴整齐站在门口,面朝昏暗背向光。
熟悉的香气随水汽弥散,像丝缎将人缠绕。
舒遥莫名感觉有点热,可能是地暖的温度太高,可能是迎面而来的水汽太热,也有可能是眼前人的体温。
她不确定。
明庭开门看到舒遥时,思绪有短暂的停摆,几秒之后,他抬手关掉了浴室的灯光,只留一支小小的蜡烛在眼前跳动。
舒遥只当他是为了生日的氛围,还冲他笑得很甜:“哥哥,快许愿吧,蜡烛要燃尽了。”
明庭抬手虚虚扶住她的肩,带她转身走向沙发。
舒遥微微侧目,瞥见他被热水冲淋后的一双手,白润,鲜红,尽管有薄薄的衣料阻隔,舒遥仍是清楚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也找到了她觉得热的原因。
“哥哥你喝酒了么?”
喝完酒再洗热水澡,应该是会很热。
明庭“嗯”了一声,没再多说别的。
她跟着明庭坐在沙发,又催他许愿。
明庭却没动。
“哥哥?”她忍不住提醒,“蜡烛快要熄了。”
她有些不确定:“哥哥,你喝醉了么?”
她不知道明庭的酒量如何,直觉告诉她,应该是不太好,不然怎么会喝完酒就像变了个人,连脖子都是红的?
明庭别开视线,听她话阖上了眼,静默几秒,睁眼吹熄了蜡烛。
室内陷入黑暗,只有烛芯闪过一点不甘愿熄灭的红。
“我去开灯。”
舒遥正要起身,却被明庭牵住手腕:“我有点累了,遥遥。”
“那”
这蛋糕她做了两个多小时呢。
明庭接过她手里的蛋糕放在边几,嗓音有些不自然的哑:“陪我坐一会儿。”
舒遥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疲累,便也不再执着于蛋糕,轻声应了。
她又坐回明庭身边,抬手试了试他额头:“哥哥你生病了么?好烫。”
生病了么?
也许是吧。
明庭顺势带她入怀,偏头靠在她瘦弱的肩膀。
舒遥感受到了明庭低落的情绪,她猜,他是在想妈妈。
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妈妈,却也会在每年过生日的时候想起妈妈,她幻想过很多次和妈妈一起过生日的场景,却从未实现过。
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思念总是难以避免,而哥哥的妈妈还躺在病床上,何日苏醒尚未可知,这时候的他,心里一定很难受。
一想到自己这双瘦弱的肩膀可以承托住他的情绪,她的心里便生出许多安慰。
“哥哥,你还有我呢。”她在明庭耳边轻轻说。
明庭并没有及时回应,是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轻轻“嗯”了一声。
舒遥抬手将他拥住,尽自己所能让他依靠。
他的气息异常灼热,像发烧,每一次呼吸都在灼烫她的皮肤。
她有些担心,却也没有出声打扰,世界安静了好一会儿,就在她怀疑明庭是不是已经睡着的时候,他轻轻唤了她的名字:“遥遥。”
她轻轻应:“嗯。”
“答应我。”
“什么?”
“要快快长大,好么?”
其实舒遥有点懵,她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快快长大”,时间是恒定的,她总有一天会长大,那究竟要多快才算是“快”呢?
她不明白。
却也应:“好。”
她会快快长大,会早早替哥哥分忧-
时间就在这样的催促声中越走越快,明庭保送南大留在了国内,关颂青去了剑桥。
明庭一边读书一边工作,经过好几个月的阵痛期才将明丽遗留的几个项目重新拉入正轨。
明君珹没在中间使绊子,也没再来南城找舒遥麻烦,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明朗的助力。
明琛一直在为明丽的康复全世界奔波,在经过好几轮的专家会诊之后,明家几位长辈一致决定让明丽留在国内接受康复治疗,港城有一个专研干细胞疗法的团队,将会联合瑞士的神经学专家为明丽制定周全的康复计划。
周嘉平的案子也有了最终结果,诈骗团伙的几位头目均被判处死刑,商庭洲因蓄意谋杀判了死缓,唐曼曼被判无期。
判决结果下来之后,商庭洲曾多次联系明庭想要得到他的谅解,死缓有两年的缓刑期,他若在这两年内顺利拿到明家的谅解书,那他极有可能免除一死,但明庭始终不为所动。
舒遥的生活平静而丰盛,在明庭全方位的呵护之下,她脱离了PTSD的困扰,变得活泼开朗,也出落得越来越美丽。
明家兄妹成了崇德的传说,二人的名字时常出现在一些人气很高的“野榜”上,回回论到颜值,兄妹俩都稳居榜首。
舒遥几乎没有外形上的缺点,肤白貌美气质佳,前凸后翘比例好,非要说缺点,那就是有点矮。
她天生体弱,又被心理疾病折磨了好几年,虽说后来有专门的营养师为她调理身体,但她卯起劲儿窜身高也只长到了162,她那两位哥哥一个186一个188,回回凑在一起说话她都嫌脖子累。
她从初二开始就有不少追求者,从初一到高三,涵盖全年级,但无一例外,都被明庭找过家长。
后来收敛了些,等她上了高中又换一批人卷土重来。
舒遥一个都看不上。
究其原因,还是她那两位哥太优秀,她已经见识过天花板是什么样子,再看天花板底下的,怎么都入不了眼。
舒遥十八岁的这一年,明庭和关颂青同时从大学毕业。
其实舒遥很想去剑桥参加关颂青的毕业典礼,但他和明庭的毕业典礼前后就差了两天,她分身乏术,只能顾着明庭。
六月的天气像少女的脾气,阴晴全凭心意,这上午还是个艳阳天,刚过午后就转了阴,眼看就要下雨。
闻雅停好车拎着舒遥早早定好的“礼服”进了家门,苏姨正好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刚炖好的燕窝,闻雅上前接过:“给我吧,我正好上去。”
苏姨嘱咐闻雅:“让小姐趁热喝,快要入梅了,一喝凉的她肠胃不舒服。”
闻雅轻声应好,端着炖盅上了楼。
三楼卧室门开着,540的甜香融在一首Espresso里,乍一听,还以为房间的主人正处在热恋之中,因此才会用这么甜的香水,听这么甜的歌。
闻雅走近才听到舒遥说话。
“哥哥都毕业了她还不死心,这就跟你当年帮靳书宜一样,靳书宜好歹还征求过你的意见,她一边享受着基金会的资助,一边暗示她和哥哥关系不简单,甚至还在暗地里败坏哥哥的名声!连我都知道了!什么包养穷学生!什么滥交玩得花!这根本就是空穴来风!她简直比靳书宜还可恶!!”
趴在沙发上打视频电话的美人撅着嘴翻了个身,烟灰色的裙摆被她压到身下,轻软的真丝紧贴皮肤,将那腰臀曲线包裹得极好。
大清早被电话吵醒的关颂青毫无脾气,闭着眼睛听她发泄了一通,这时候睁眼瞧见这一幕,倒是清醒了几分。
他叹了口气:“我的小祖宗,你知道我这儿现在几点么?”
舒遥又蹙眉:“合着我刚才自言自语了半天么?”
关颂青笑得无奈:“我听见了。”
“那你觉得我的方案可行么?”
关颂青一愣,他还真没仔细听。
舒遥气得一下子坐起来:“你就是没认真听!”
电话那头的关颂青也坐了起来。
吓的。
“好好说,我的小祖宗,别生气行么?你再跟我说一遍,我给你拿拿主意。”
“不说了!”
舒遥气鼓鼓要挂视频,“反正成败在此一举,你要是回国没见到我,一定问哥哥要人,说不定还能救我一命。”
“好好的,说这么严重?”
舒遥抬手撩了下头发:“你要是还想见我就赶紧回来,错过了我的十八岁我可饶不了你!”
“行行行,”关颂青一脸宠溺,“我这边一忙完就火速赶回来,到时候给您备份大礼,行么?”
舒遥傲娇一哼:“这还差不多。”
挂了电话,舒遥立马起身试衣。
其实明庭早就为她订好了明天要穿的礼服,但她觉得那条裙子寡淡又无聊,她穿上像个扫了十年庭院的修女,丝毫不能展现她的美丽,所以她又背着明庭重新订了一条。
裙子穿上身,她站在镜子前转着圈儿欣赏,还问闻雅:“好看吗?”
闻雅双手抱胸认真端详着眼前的美人,好一会儿才说:“好看是好看,但你确定要这么穿么?那可是明总的毕业典礼。”
舒遥又娇俏哼了声:“他要不是毕业典礼我还不这么穿呢!要的就是大庭广众万人瞩目!”
闻雅挑挑眉,不置可否。
第33章 33.more than I can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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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夜雨洗涤浮沉, 天光破晓,倒转在晨露之中,又被早起的鸟雀惊落花丛, 催开红蔷薇的眼睛。
舒遥醒得很早,因为明庭的毕业典礼。
但又故意起晚,故意错开和他一起出门的时间。
明庭来敲门的时候她还在浴室里假装忙碌,其实早就穿戴整齐, 就等明庭先走。
听见明庭脚步离开,她谨慎贴在窗边, 眼看明庭开车出了芳蕤园的大门, 她这才催着闻雅送她去南大。
晨间的日光在车内流转,为美人眉间添了分亮彩,却又难舒那抹褶皱,解不了美人愁。
舒遥扣下遮阳板,心有怯怯问闻雅:“你觉得我这么做哥哥会跟我生气么?会罚我么?”
闻雅唇边藏着笑意:“以我个人的判断,明总应该舍不得罚你。”
舒遥轻轻一哼:“那是你没见过他罚我的时候, 又打又骂,可凶了。”
“是么?”闻雅挑眉惊奇,“明总还有这么严厉的时候?你做了什么?”
“就非得是我做什么,不能是他太过分么?”
闻雅不以为然:“明总是个讲道理的人。”
舒遥想起那年的万圣节,撇了撇嘴说:“高一万圣节的时候,那段时间你正好休假,我跟着同学去万圣节的主题活动,我嫌那些奇装异服太吓人, 就跟一位男同学去旁边酒吧喝了一杯。”
闻雅听说过这事儿,还是李总助当笑话讲给她听的,说舒遥喝醉了酒在家耍酒疯, 非要拿明庭当马骑。
不过后来她从梅姨那里听说了另一个版本。
其实舒遥并没有完全摆脱PTSD的影响,只是生活环境趋于稳定,缺少刺激来源她才自我感觉良好,如果突然受到惊吓,她这病还是会有复发的可能。
那年的万圣节正好撞上F1比赛,明庭每天早出晚归没时间陪她,她就趁明庭参加酒会的间隙偷溜出门。
万圣节,四处都是奇装异服,牛鬼蛇神都在街上游荡,明庭怕她受惊吓,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丢下一群合作商去找她。
为了找她,明庭就差把整个活动街区都翻过来了,据说还动用明朗的关系出动了特警,最后是在一家满是骷髅头的小酒馆里找到她。
进门的时候她正被一群男的围在卡座中间,醉得不省人事,有人对她动手动脚,当场就被警察带走,梅姨说,那晚明庭抱着她回家时,脸色发白,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后来张医生还说,那晚PTSD没有复发是酒精在起作用,醉得不省人事也极有可能是因为受惊昏厥。
但被宠坏的小公主并不了解家人的惊慌与后怕,只记得自己被打。
闻雅听完淡然一笑,她跟在舒遥身边整整四年,没少经历这样的事,舒遥被PTSD影响的那几年,社会生活几乎一片空白,一朝好转,她对世界的好奇心远超常人平均值,潜在的危险也大幅上升。
这也是明庭特地找她跟着舒遥的原因,小丫头爱玩,稍不留神人就没了影儿,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你这被打也不冤枉,你可是未成年,怎么能喝酒?还是单独跟男同学。”
“那他也太过分了!”
舒遥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委屈:“他也不容我狡辩,捉住我就打,又打又骂,屁股都被他打红了,第二天上学都疼。”
闻雅笑出声来:“错了还想狡辩,该打,正好给你长长记性。”
舒遥气鼓鼓将粉饼扔进包里:“那我今天一并向他讨回来!”
“今天不怕挨打了?”
“怕”
舒遥迟疑了一下,又愤忿道:“怕也要讨!先爽了再说。”
眼看就到南大校门口,这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豁出去了。
毕业典礼从上午九点开始签到,十点正式开始,眼看时间不多,舒遥赶紧催着闻雅前头带路。
明庭读了四年大学,舒遥却没怎么来过他学校。
一是明庭太忙,他自己在学校的时间都不多。
二是她太惨,自从初中偷跑上山被困之后她就被明庭管得很严,没有他和闻雅陪着她哪哪都不能去,一有机会出门,自然不会想着来他学校。
所以她到现在都没见过明庭的同学,唯一知道一个聂思琪,还是因为那些空穴来风的谣言才找李总助要过照片。
明庭的毕业典礼在泊月湖畔的大剧院举行,签到处设在室外,舒遥一进校门就感受到涌动的人潮,都是朝着一个方向。
她跟着人群往里走,穿过一条宽敞的林荫道,便得见泊月湖的一角。
六月金辉洒落碧水,黑天鹅拨动湖水微漾,金光跃动,湖畔垂柳长长,柳叶如坠星海,有人结伴走上栈桥拍照,清影朦胧,在水面分割道道明暗。
看到这一幕的舒遥突然心生惶恐,毕业典礼这么重要的日子,她竟然穿成这样
她咬了咬牙,不行,都走到这儿了,没有回头路了。
正出神,闻雅碰了碰她手臂:“把墨镜戴上。”
她这才注意听到频繁响起的快门声。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绝色尤物,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搭讪:“同学你好,刚拍了一张你的照片,能加个微信么?我发给你。”
闻雅抬手拦住了人:“不太方便,不好意思,再麻烦您把照片删一下。”
“算了,”舒遥催着闻雅走,“快开始了,抓紧时间。”
这一路上这么多人拍她,这要一个个删得删到啥时候去?还是早点找到明庭要紧。
明庭今天要上台发言两次,需要提前到校配合彩排,所以没好留在家里等舒遥。这时候差不多结束,他便走到签到处等人,结果刚往那一站就有同学围上来要合影。
他不喜欢拍照,也无意配合,但对找上来合影的同学也没狠心拒绝,他就这么木然站着,时不时抬腕看一眼手表,跟剧院门口那雕塑似的,成了毕业留念的必选打卡点。
舒遥隔得老远就看到了明庭,一身纯黑正装,鹤立鸡群,白衬衫与他的肤色融为一体,领口半敞,露一条银色锁骨链,那是她前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一直戴着。
就这么远远瞧着他时,舒遥突然有些感概。
五年时间不长也不短,不足以改变他的容貌,修改他的气场却绰绰有余。他主动磨去了许多棱角,不再咄咄逼人,却又不够圆滑,被一群女同学围着拍照也不改一张冷脸。
多幸运,世事的打磨并没有损伤他分毫,反倒让他更耀眼。
“要回家么?”
闻雅看她站在原地愣着,还以为她打了退堂鼓。
舒遥轻轻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走吧。”
刚走两步舒遥就听见有人喊明庭,她的视线随声一转,可算是看见谣言的始作俑者。
“快点快点。”她催促闻雅。
眼看舒遥就要跑起来,闻雅赶忙上前将她扶住:“你小心点,脚下可是十厘米。”
明庭听见了那声呼喊,但他视线未移,只盯着舒遥来的方向。
此时的日光还不算刺眼,他却在瞬间皱紧了眉。
高跟,黑丝,长卷发,choker,红唇,包臀裙。
什么审美?
他对舒遥,自诩尽心尽力,今日一瞧,他这些年好像过分注重她的内在修养,反倒忽视了外在的审美培养。
今天这一身
嗯
但好在先天条件优越,一举一动也娇俏,足够化解那份不合时宜的风尘气,还算可爱。
舒遥赶在聂思琪之前跑到了明庭身边,她那双高跟鞋实在难穿,若不是明庭及时将她扶住,她可能还要闹个笑话。
正好明庭主动伸手,她便顺势往他怀里一靠,娇滴滴喊了声:“老公~”
明庭一愣,舒遥抬眸,脉脉含情望向他,气还没喘匀就幽幽埋怨:“你怎么不等我?”
“老公?”
一旁的女同学立马就get到重点,一脸惊奇看着明庭:“你都结婚了?”
舒遥立马开口:“我是他未婚妻。”
说着,她还伸手挽住明庭胳膊,一副宣示主权的傲娇样。
匆匆赶来的聂思琪正好听见这一句,她没有见过舒遥,却对明庭有“未婚妻”一事早有心理准备,像明庭这样的人,没有商业联姻的“未婚妻”才奇怪。
不过她很笃定,明庭不喜欢眼前这个花瓶。
又是黑丝又是深V,那V领都快开到腰了!胸都露着半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身材好似的,恨不得穿个比基尼就出门。
庸脂俗粉!
系里谁不知道明庭的理想型是干干净净的小白花?就她这样的明庭都不惜得多看一眼,也就仗着家世好可以为所欲为,说不定今天这毕业典礼都是她死皮赖脸要跟来的。
厚脸皮。
舒遥见聂思琪第一眼就不喜欢,又是黑长直,又是白长裙,这些年出现在明庭身边的女孩子几乎都是差不多的造型!也不知道是谁外面在瞎传明庭喜欢纯净无害的小白花,她真觉得她们都长得差不多。
以前那些女孩子努力了几次没见回应便懂得知难而退,眼前这位,平时耍点小心思也就罢了,无非是为了点利益,只要不使坏,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她竟敢在背后造谣!胆敢败坏她哥哥的名声!她跟她没完!
她又往明庭怀里贴了贴,柔若无骨的模样,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老公,这些都是你同学么?不跟我介绍介绍?”
明庭唇角微微一抽,眸中光色在瞥见她胸前半露的雪白时变了变,舒遥登时一慌,生怕明庭不配合又赶紧找补:“不想介绍也没关系,老公昨晚那么累,今天又早起,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闻雅在一旁憋笑憋得难受,干脆转过身看湖。
舒遥说完这话一颗心怦怦狂跳,她早就知道今日这戏难演,但却不知道这戏演起来这么尴尬!
她这台阶都递上了,明庭竟然还不下!这不是存心让她难堪吗?!
太过分了!
她蹙紧了眉,又是一声娇嗔:“老公~”
她伸手在背后拽了拽明庭衣摆。
老公,你说话啊,你哑巴了吗?!平时训人的时候不是很能说吗?!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
人群里传来很轻的笑声,舒遥知道,这是在笑她呢!
她已经打定主意,今天这戏演完,她一个礼拜都不想理明庭!
“穿高跟鞋走累了?”
就在她气到想哭之时,拥着她的人突然转了性,一声温柔的询问,一解她多时的尴尬。
她赶紧点点头,满眼委屈:“你不牵着我,这一路走过来好累的~”
聂思琪听不下去了,轻咳了声:“明庭,张院长找你。”
明庭没应声,舒遥便抢在他前头开口:“那我们进去吧老公。”
明庭唇角微弯,轻应了声:“好。”
舒遥心里气不过。
以前他让她演戏的时候,她顶着PTSD的困扰挖空了心思都要把戏演好,这回换他配合,她眼睛都瞪酸了他才肯开金口赏她两句话。
太过分了!
既然他跟旁人一样想看她的好戏,那就一次性看个够!
明庭正欲带她转身,她一把拉住他手腕不让他走:“要老公抱。”
反正她的脸都丢尽了,不接着她的戏演下去,谁也别想好!
明庭一愣,周围人也跟着一愣,特别是聂思琪,心中一紧。
她很清楚明庭不会喜欢眼前这个花瓶,但她还是不愿意看到明庭配合她秀恩爱。
不说今天是毕业典礼,就是平时上课也没有情侣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卿卿我我。
这娇蛮千金美则美矣,没脑子,既分不清场合,也没个轻重,为了秀恩爱,竟要当众让明庭为难。
她这又出声催促:“张院长还等着明庭有正事呢,要不你先忍忍?”
舒遥白她一眼,又转回视线盯着明庭,一副“你不抱我我就不走”的倔强模样,非要逼得明庭妥协。
明庭看她表情几番变化,笑意在唇角隐现。
他刚才一直忍着没接话,就是想看她肚子里究竟憋的什么坏水儿,戏演到这里,“坏”是够不上,恃宠而骄倒是真的。
行,谁叫他当人“老公”呢。
他抬手解了西服扣子,两下脱了外套给她披上,而后弯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舒遥瞬间喜形于色,双手紧紧环住明庭脖颈的同时,她还不忘偏头瞧一眼聂思琪,看她脸色铁青,她这心里总算是舒坦了。
只是有人突然凑近她耳边,气息温热,刻意压低的嗓音如提琴低鸣:“好玩么?”
舒遥心中惶恐,却倔强别开脸轻轻哼一声:“你猜。”
明庭弯弯唇角,又靠近:“那你也猜猜,今晚我回家会怎么收拾你?我的宝贝老婆。”
第34章 34.more than I can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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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都是为了你!”
舒遥一拳砸在明庭胸口, 一偏头却见跟在身后的聂思琪一直盯着她,她又立马换了副表情亲昵贴在明庭脖颈,小小声说:“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什么?”
“为了挽回你的名声!”
明庭了然点点头, 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明庭缓了口气,低声在她耳边问:“所以你大费周章扮演我的未婚妻,就是为了挽救我岌岌可危的名声,让我从‘喜欢小白花’, ‘包养穷学生’和‘私生活混乱’的谣言转变为‘未婚妻身材火辣娇蛮可爱’——”
舒遥听到这里还挺高兴,直到他继续说:“未婚妻身材火辣娇蛮可爱, 竟然还在外头包养穷学生, 竟然还私生活混乱,你说,这让我怎么止得了谣言?”
舒遥登时一愣,刚才得意的笑容立刻僵在唇边。
她根本没有想过这一层。
她怔了怔,迟疑着开口:“你都知道?”
明庭轻轻点头。
“那那你怎么不澄清?”
“我的时间很宝贵,不愿意花在这样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怎么会是无关紧要呢?”舒遥蹙紧了眉, “连我都听说了,这会影响你的个人形象。”
“那你相信么?”
舒遥摇头:“当然不信。”
“这不就明了了?与我来往的人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自然像你一样不会轻信谣言,不与我来往的人,可能这辈子也没机会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既然他们无从辨别信息的真假,那就算我澄清了依然会有人不相信,谣言生谣言,止不尽的谣言, 我若是把时间和精力都用来澄清谣言,那我还要不要挣钱养你了?”
舒遥听完,撅着个嘴不说话。
其实是被说得哑口无言。
合着她瞎折腾了半天, 不仅没帮到他分毫,还给他添了新的谣言。
真是没用。
“那”
她回头看了眼聂思琪,悄声问:“她,你不处理么?”
明庭贴近她耳边:“在处理了,放心,她当初费尽心思进基金会做事,多少起了点作用,我总得找个由头才能劝退她。”
舒遥听了唇边终于有笑容:“看来颂青哥哥还得跟你学。”
“是么?”
“嗯,”她笑着点点头,“他和靳书宜,他其实一早就可以把谣言扼杀在摇篮里,结果还是拖到毕业,让大家都以为当初是他苦苦追求靳书宜他们才在一起,但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靳书宜就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讨厌!回头要是有机会我一定帮颂青哥哥讨回公道。”
“怎么讨?”明庭幽幽发问,“也扮演一次他的未婚妻么?”
“当然——”
她的“不是”两个字没能说出口,明庭抱着她上完台阶,张院长瞧见二人,上前两步关切问:“明庭,这是怎么了?”
明庭停下脚步,面不改色地说:“未婚妻不小心崴了脚,我抱她进去休息一下。”
张院长一听“未婚妻”这三个字脸上就添了些笑容:“这崴脚可轻可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不了”
舒遥一听张院长关心,那小脸刷一下就红了,她平时怎么跟明庭闹都没有心理负担,唯独面对长辈的时候会心慌紧张。
她匆匆偏头往明庭肩膀躲,一颗心狂跳不止,殊不知在外人看来,她这“小娇妻”真是分外黏人。
“没事的张院长,”明庭适时出声,“我抱她进去就过来。”
“好。”
张院长笑了笑,未婚妻,这倒是件稀罕事。
舒遥突然感觉害羞,一直埋在明庭肩膀不肯抬头,直到他走到位置站定她才稍稍抬眼。
这一看又让她脸热:“你的位置会不会有点太靠前了?”
第一排,正中央,院长都不如他C位,但看名牌上的“明玺”二字,又觉得合理。
明庭将她稳稳放在椅子上,抬手解了袖扣挽袖子,舒遥自然而然伸手帮忙,自然而然与他搭话:“不是想看我笑话么?干嘛告诉张院长我是你未婚妻?”
明庭没抬眼,继续整理袖口,唇边却有笑意:“在张院长面前戳穿你我只能笑一下,演到回家我才能高兴一整天。”
“哼!”舒遥愤愤撒开手,“你可算是承认你想看我笑话了!”
“这戏也不是我让你演的,怎么能算是我想看你笑话?”
他忽地俯身贴近舒遥耳边:“这分明是我老婆跟我的情趣。”
舒遥抓着衣摆的手一颤,匆匆别开脸催促:“张院长不是叫你么?赶紧去吧。”
她身上的甜香随发丝轻轻拂过明庭鼻尖,极轻的痒,漫延心尖,他撑起身,招手唤来闻雅,再垂眸,视线里的垂耳兔缩着脖子躲在他的西服里,一副受惊瑟缩的可怜模样。
他没忍住提醒:“你现在代表的可是明玺。”
舒遥闻声直起腰来,故作镇定:“知道了,你快走吧。”
明庭这才转身。
听到脚步声远去舒遥才回头,她还是喜欢明庭穿白衬衫的样子,干净,柔和,易亲近,符合她对“哥哥”的所有美好想象。
一穿上西装就像变了个人,高冷,严厉,能言善辩,极难对付!非常难缠!偏偏又对她纵容,宠溺,有求必应,只要她不随便乱跑,怎么作他都不会生气。
不像“哥哥”亲和,也不像“老师”刻板,甚至不像“家长”威严,那种矛盾感很难描述,倒像是老公?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摇摇头让自己清醒。
闹着玩而已,怎么可以入戏太深?
他以后应该会成为别人的“老公”。
一想到这里,她莫名觉得心里堵得慌。
闻雅来到她身边,还笑笑说:“今天这戏真精彩。”
舒遥一想起刚才就欲哭无泪:“你也笑话我!”
“多可爱啊,”闻雅朝明庭的方向扬扬下巴,“你没看明总今天多高兴,都笑得合不拢嘴。”
“他那是嘲笑!”突然提高的声音吸引了旁人的注意,舒遥赶紧低头,“嘲笑!”
才不是高兴。
闻雅也笑得合不拢嘴,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想让人不喜欢都难,也难怪她这位年轻的老板一直将人捧在手心里疼。
毕业典礼准点开始,明庭忙完来到她身边落座,她占了明庭的位置,明庭只能在她身边临时加个椅子。
舒遥偏头看他时,有些心不在焉。
明庭觉察她的视线,唇边牵起一丝笑意,他虽未与她对视,却准确无误牵住了她的手,再靠近询问:“空调太冷么?怎么手这么凉?”
舒遥垂眸,见他摊开另一只手,她也顺从交出自己的。
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两手一合,便将她的双手都捂在掌心,这样的时候,他又像她记忆中的“哥哥”,温柔,包容,让她心痒痒。
台上的流程正在继续,主持人的声音掩去了她那声“哥哥”,但明庭还是心有灵犀将视线转回向她。
对视的瞬间,舒遥几分失神地问:“你以后会像对我一样对你老婆好么?”
意料之外的问题,明庭神色微滞。
此时看向他的这双眼眸柔软而多情,眸中光色晃晃悠悠的,像蓄着水,他不想过分解读隐藏在她眸底的情绪,只平静回答:“会。”
舒遥在提问之前并没有预想过他的答案,在等待的那几秒钟时间里,她觉得他说什么她应该都能接受,直到真正听清的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这不是她想听到的答案。
她抽回了手,掩饰着,冲他甜甜一笑:“那我嫂子真幸福。”
她觉得自己演技还不错,至少心痛的瞬间,声音没有跟着颤。
她看向舞台:“校长讲完话就该你了吧?准备好了么?发言稿是自己写的么?还是临场发挥啊?还是李总助代写的?”
她又笑:“你可是代表明玺哦,不许给我和妈妈丢人。”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就是固执地想要多说些什么,好像这样才能掩饰她无从安放的情绪。
怎么会呢?
怎么会听到这样的答案会感觉心痛呢?
一定是她霸占了他太多太久的爱,所以才自私到不愿意与任何人分享。
一定是的。
她攥紧了双手,偏头看向另一边,视线越过人群,落到远处拥挤的后台侧门,小小的一扇门,人来人往,一条通道就这么宽,当然只能允许一个人通过,人的心脏拳头大小,怎么能住下除她之外的人?
“遥遥?”
舒遥听见明庭的轻唤,却不敢回头,只能垂眸,低低“嗯”一声。
“我要准备上台了,你乖点。”
舒遥点点头:“好。”
一场毕业典礼,舒遥全程心不在焉,就连明庭上台发言她也没有抬头看。
她能想象到台下那些炙热的目光,她固执地不想成为其中之一。
所以她自然不会知道,台上的那束目光曾多少次望向她。
典礼结束还有集体合影,明庭看她兴致不高本想带她先走,她却将他拦住,要他为自己的大学生涯画个句号。
明庭言听计从,却也不忘牵着她一起走。
两人刚走没两步就迎面遇上张院长,舒遥想起明庭之前所说,突然侧身贴向明庭开始装瘸。
明庭伸手扶住她的同时,脸上的笑容也藏不住:“你是我见过的最敬业的演员。”
舒遥捏着拳头敲在他手臂:“都怪你!非说我崴脚!你就是存心想看我笑话!”
张院长只是路过,看舒遥能下地走路,还关切问候了一声。
舒遥笑得尴尬,眼看张院长走远她才恢复正常。
去合照要经过泊月湖上的栈桥,木结构的桥面有很多缝隙,舒遥看着那桥面犯了难。
她脚下这双高跟鞋本就不好穿,还是细跟,这细跟一不留神就能踩进那缝隙里不能动弹,到时候又要闹笑话。
她下意识仰脸看明庭,明庭也刚好在看她。
她迟疑着没说出口的话被明庭抢先,目的是一样,那话听起来却让人脸热。
“还要老公抱么?”
还要老公抱么?
舒遥因这句话怔住不动,她的思绪在往上飘,心却在往下沉。
想来,他以后就是这样跟他老婆说话,温柔,耐心,言语或是举动,都饱含爱意。
而她现在所能享受到的,以后都是别人的。
她闷着不说话,情绪全写在脸上,明庭哪能视若无睹?
他弯腰将人抱了起来,小声哄着:“我没想看你笑话,逗你玩的,别不开心,晚上带你去吃DA VITTORIO?”
舒遥伸手环住他脖颈,金光斜落,浸染他眉眼,一双深瞳被淡化成透润的琥珀金,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能看清他虹膜上的纹理。
她已经不敢再想了,不敢再想这样漂亮的一双眼以后会怎样深情地看向另一个女人。
她靠在他肩膀,将整张脸都埋在他脖颈,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心脏的酸胀感,她轻声应“好”,又几分失落地说:“我想妈妈了,我们去看看她好么?”
“好。”
知道舒遥情绪不高,明庭语气愈发温柔:“明朗说,今年是你的成人礼,他要给你办生日宴会,到时候你收礼物别手软,他们给你送什么你都照单全收,知道么?”
舒遥闷闷“嗯”一声。
她不知道该如何疏解情绪,她和明庭是一家人,明庭对她好,明家人对她好,那她以后的嫂子应该也会对她好,明明是多一个人对她好,怎么接受起来就这么难?
她想不明白。
第35章 35.more than I can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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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遥和关颂青的生日就差了一天, 舒遥先,关颂青后,严格说起来, 关颂青已经好几年没正经过过生日了,他的生日都随舒遥过,两家亲朋好友齐聚,回回都热闹。
关、明两家的社交圈本就重叠, 每年一次的生日聚会总有人调侃安若云,说她一早就看上了舒遥这个儿媳, 这才每年都为舒遥操办。
往年她都打着哈哈, 说明丽不在女儿身边,又正好赶巧,她这个当长辈的自然要为舒遥尽心,今年还真就不装了。
她为了筹备舒遥的成人礼连自家儿子的毕业典礼都没去参加,结果临到了了才听明庭说,明朗要为舒遥庆祝。
关伟恒晚上一回家就感觉气氛不对, 一问家中阿姨才知,他这爱妻已经把自己关在卧室小半天了,连晚饭都没下楼吃。
关伟恒一听,心头一紧。
他上楼这一路还在回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做什么错事,但思来想去也没觉着自己哪里有问题,索性大着胆子开门问:“若云,谁惹你不高兴了?”
安若云的确是不高兴,但那只是一时的不高兴, 关伟恒进门的时候她已经在衣帽间收拾行李了。
关伟恒看她把衣帽间折腾得一团乱,忍不住开口:“若云,你现在买最近的航班也赶不上儿子的毕业典礼啊。”
正在试礼服的安若云回头白他一眼:“谁说我要去英国的?”
关伟恒疑惑:“那你这是要去哪?跟章琪出去玩?”
安若云对着镜子整理项链:“去港城。”
关伟恒这才“哦”一声想起来, “明朗下午还给我打过电话,说是遥遥的成人礼,让咱一起去。”
他算是想明白了,“合着你就是为这事不高兴?”
安若云转身看他:“倒也没有那么不高兴,这次去港城,我正好可以探探他家老爷子的口风,说不准颂青和遥遥的事能成。”
安若云说完,一脸的欣喜,神色中还有志在必得的傲气,看得关伟恒直想笑。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包办婚姻?咱俩那时候都是自由恋爱,总不能到了儿子这里还要搞什么联姻吧?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他们互相有没有意?”
“我自己的儿子我能不清楚吗?!那臭小子一回国就往芳蕤园跑,天天遥遥长遥遥短的,每次一说遥遥那双眼睛都在放光!放光你懂吗?!他对遥遥什么心思,我比他本人都清楚!不然你以为他这几年为什么不谈恋爱?”
这倒是关伟恒没想到的,经安若云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儿这意思。
可是
“可是遥遥年纪还小呢,这感情的事儿,光咱家儿子有意也不成啊,再说了,遥遥这婚事,怕是也没人能做得了她的主啊。”
关伟恒这话也没说错,这几年谁不知道明家多了位金尊玉贵的千金?阖家上下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人人都宠,光是明朗一个舅舅就为她置办了不少产业傍身。
明琛就更不必说了,知道她喜欢看海上日出,还专门为她定了一艘大游艇,每年都要挑着好天气带她出海。
明琛和明丽从小关系就好,车祸发生后,他第一时间就去德国和瑞士寻找相关的医疗团队,在明丽的康复一事上,属他最尽心。偏他又是个不婚主义者,正愁没人继承遗产,突然多出来个漂亮乖巧的外甥女,高兴得就差直接立遗嘱了,还是舒遥极力拦着,才没让他提前把自己给安排了。
就连一向严厉的明君珹,这几年和明庭的关系也有所缓和,要说没有舒遥的功劳,那也是假的。
这么宝贝的一个千金,还在外头受过不少委屈,如今回归家族,自然是她想如何就如何,明家人才舍不得拿她联姻,更何况她妈妈还在病床上躺着,若是明丽有朝一日醒来,得知舒遥所托非人,定是要人好看。
安若云知道关伟恒这话说得有道理,但她还是固执地认为:“遥遥身边也没出现过别的男孩子,又跟咱家儿子亲,让那臭小子努努力,先下手为强,总能成的。”
她笑笑说:“我以前还老跟明丽说,她要是生个女儿就好了,以后我们两家亲上加亲,别提有多美了,遥遥这丫头,活泼可爱、漂亮娇俏,教养好,明事理,嘴还甜!反正我是越看越喜欢,她就该是我关家的儿媳!”
关伟恒被安若云这话逗笑,想说点什么,又忍住了。
既然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那就还有的聊,这时候安若云正高兴,他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那颂青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就后天,”安若云笑:“我让他直接飞港城。”
她又冲关伟恒招招手:“快来看看我给遥遥准备的礼物。”
自从明丽转移到华元总部接受治疗之后,舒遥每个月都会飞去港城看她,有时候明庭陪着,有时候闻雅陪着,一个月三到四回,一点不嫌累。
一开始,舒遥这频繁的“尽孝”行为明君珹嗤之以鼻,他始终不愿承认舒遥的身份,却也没有强硬要做亲子鉴定,只是每次舒遥来港城的时候,他都找人在医院盯着,就想知道舒遥的真实目的。
但舒遥能有什么目的?
她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让明丽早一点醒过来。
她每次来医院都会在明丽床边坐上好几个小时,她会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说给明丽听,会给她读经济新闻、讲民生时事,还会向她汇报明庭的工作情况,有时候还会给她唱歌听。
她向医生学了一套温和的按摩手法,每次来都要帮明丽擦洗、按摩、疏通经络,甚至还会帮明丽护肤护发。
她对明丽的用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明家任何人都无法与之比拟,包括明庭这个亲儿子。
明君珹的确是怀疑舒遥的身份,但舒遥来港城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中,五年如一日,再是厉害的演员也不能同一场戏演五年,要说舒遥究竟对明丽有多用心,属明君珹最清楚。
舒遥从不否认自己的贪心,可她并不贪图明家的富贵,她贪的是哥哥,是妈妈。
她可以过没有钱的生活,倘若生活里没有爱,她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也许在外人看来,与一个植物人聊天谈心实在是枯燥,可她珍惜每一个和明丽相处的瞬间,那是她从未拥有过的满足,她因为“妈妈的女儿”这层身份深感幸福。
她终于有妈妈了。
所以这次飞到港城的第一时间她就去了医院。
明丽的病房在华元的顶层,是一个带空中花园的大套房,露台上种着明丽最爱的百合,天气晴好的时候,那一朵朵纯白的花就在微风里摇曳身姿,极具生命力。
舒遥从医生那里听说,植物人并不是完全没有感知力,所以她每次来都会把露台的门打开,她希望百合的香气可以随明丽入梦,希望明丽在梦里也能有安稳美好的经历。
不过今天一来她就觉得有些不对,还没走近她就隐隐觉得走廊有风,还带有百合清香。
闻雅替她开门,她听见一个年轻的女声从内间传来。
“auntie,好耐冇返嚟啦,我好挂住你啊,今次返来就打算留低啦,得闲我就来睇你。”
“你auntie听唔到个啦。”
“唔系喔,医生话auntie唔单单可以听到,仲可以闻到、尝到、感受到喔。”
舒遥进门打断了这段对话,梁沛珊母女同时朝她投来目光。
“是遥遥?”
梁沛珊先开了口,舒遥微微一愣,点了点头。
眼前人穿一条柔软贴身的水蓝色针织短裙,栗色长卷发,颈项间的澳白与她温润的气质十分相宜,说话的声音很甜,笑起来脸颊有两个小梨涡,是一眼亲和的长相,让人感觉很舒服。
梁沛珊见她进门立刻起了身,高兴来到她面前说:“阿庭成日同我提起你,真系好靓喔。”
舒遥下意识退了半步,但梁沛珊并未察觉,还是陈霏反应过来说:“遥遥听不懂粤语啦。”
梁沛珊这才抱歉:“sorry啦遥遥,我习惯了。”
舒遥浅浅一笑:“没关系。”
她其实听得懂。
但却对她话里的“成日提起”存疑,明庭真要跟人“成日提起她”,她又怎么会完全没有听明庭提过。
“还没跟遥遥介绍吧?”陈霏开口道。
梁沛珊这才反应过来,笑笑说:“都怪我啦,看遥遥太漂亮了,都看怔住了,我是阿庭的朋友,梁沛珊,叫我Naomi也可以,这位是我母亲陈霏,也是你妈妈的好朋友。”
舒遥没见过梁沛珊母女,并不知道她们与明家的关系如何,所以脸上挂着一贯礼貌的微笑,轻声招呼:“阿姨好,姐姐好。”
梁沛珊是个活泼性子,一听舒遥叫她姐姐,高兴得冲陈霏直招手:“遥遥好乖喔,妈咪,快啲畀礼物我啦。”
“好啦好啦。”陈霏脸上的笑容宠溺,迅速打开手提包递上了一个黑丝绒礼盒。
梁沛珊接过送到舒遥眼前,笑着说:“这次回国匆忙,还是阿庭提起,我才知道是你十八岁生日。”
她打开了礼盒,一枚羽毛造型的胸针安静躺在黑丝绒之上,她解释说:“这枚水晶胸针是Waterford的水晶工匠手工雕刻的作品,世上独一份,是我爸爸驻外收到的国宾礼,羽毛象征光明和天使,最衬漂亮的遥遥,希望有天使可以一直守护遥遥。”
舒遥再是不懂也知这“国宾礼”的意义,这不一定是份昂贵的礼物,但却是一份“尊贵”的礼物,她若是不收,便是她看不起人,收了,这情是不是该明庭还?怎么还?
她下意识看闻雅,见她轻轻点头,她才笑着收下:“谢谢姐姐,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一定交给舅妈好好保管。”
“不客气喔,”梁沛珊脸上依旧是甜美的笑,好像根本没有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还说,“祝你生日快乐啦,时间差不多了,我和妈咪还要赶去柏公馆,就不打扰你和auntie了。”
舒遥面带笑容起身相送,将人送出门才反应过来
“她刚才是不是说了要去柏公馆?”
闻雅应声回:“是的。”
舒遥心中一沉,原来明庭不和她一起来医院看妈妈,就是为了单独在外面见她。
她转身进房间,那只白水晶胸针还放在墙边的斗柜上,她深吸了口气,嘱咐闻雅:“收起来吧,带回家放到珠宝柜的最顶层。”
放到她看不到的地方。
“好。”闻雅轻声应。
第36章 36.more than I can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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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家的集馥园在半山上, 面朝海湾,背靠山,视野开阔, 绿林环绕,繁华中偏安一隅的宁静,需要用世代的钱权换取。
六月的末尾,满月挂在海湾之上, 寒光朦朦,夜风轻轻, 集馥园的粉蔷薇簇簇娇艳, 夜露凝在半合的花心,连香气也跟着湿润。
舒遥第一次来集馥园的时候,夸过这名字起得好,满园花香,的确是集百花之馥郁。
明庭却说:“明君珹没你想的这么有文化,集馥就是极富的意思。”
她当时听了笑得不行, 说果然大俗大雅,还是个好名字,但芳蕤园更胜一筹。
还未入夜集馥园就热闹非凡,被阔叶遮蔽的林荫道上停满了宾客的汽车,引路灯蜿蜒至半山,园中飘来管弦乐队的演奏声,笑语汇在弦乐之中,随夜风吹抵舒遥的露台, 又被一声焦躁的催促打乱。
“颈链呢喺边啊?!”林惠宜冲着外头喊,“劲快啲摞嚟畀我!冇时间啦!”
舒遥今晚的礼服是她舅妈林惠宜和某高定品牌的创意总监Michele共同完成的作品。
一条柔软的薄纱抹胸裙,纯净的茉莉白, 多彩宝石与珍珠如星河碎裂在层叠的裙摆上,轻盈的荷叶边从侧腰倾泻而下,缀满开叉的侧边。
一眼贵气的富家千金风,却又用若隐若现的高开叉打破无聊,非常符合舒遥表面乖巧内里叛逆的性子。
家中阿姨送上林惠宜的珠宝盒,还在做造型的舒遥偏头看到那套澳白,撒着娇说:“舅妈,我想戴你那套黑欧泊,珍珠太寡淡了,不衬我。”
其实是见了更适合珍珠的人,她现在一看到珍珠就难受。
林惠宜这些年就后悔自己没再生个女儿,明空和明庭,一个赛一个的冷淡,这么多年也没见他俩领个女孩子回家,她那一屋子的珠宝都找不到人继承。
好在有舒遥,生得漂亮嘴又甜,最讨她欢心,她每个月都盼着舒遥能来家里,只要舒遥在家,集馥园总是笑声不断,而她这几年也因着对明丽的愧疚愈发溺爱这个漂亮的外甥女,衣服首饰一套接一套地送,生怕填不满她的衣帽间,所以舒遥这时候想换一套欧泊,那就立马换!她又催着阿姨:“速速摞返嚟啦。”
安若云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见林惠宜的催促,她伸手敲敲开着的衣帽间房门,舒遥应声回头,脸上立刻绽开笑容。
“若云阿姨。”
舒遥起了身,踢开脚边几双高跟鞋,越过满房间的礼服配饰上前与安若云拥抱。
今晚宾客虽多,但大部分都是明朗的朋友,舒遥几乎没怎么见过,她现在也只有见了安若云才会这般热情。
“关叔叔有来么?颂青哥哥呢?我从昨天开始就联系不上他,他是不是没拿到毕业证回不来啊?!他再不来我的生日就要过完了!”
安若云进门一句话都还没说,舒遥就已经劈里啪啦说了一通,林惠宜在一旁看得想笑,小丫头真性情,一点儿都装不来,对人喜爱与否一眼明了。
“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连毕业证都拿不到的浑球学渣么?”
关颂青人未到声先至,舒遥往门口一瞧,满眼惊喜,她又放开安若云的手,小跑着上前与他拥抱。
明明是亲密的举动,一抬眸却说着埋怨的话:“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你真以为你能给我什么惊喜吗?非要让我担心你一下吗?”
关颂青单手虚扶住舒遥后腰,柔软的荷叶边随她动作轻轻拂弄他掌心,半倚在怀的身体鲜活而生动,仰望他的这双眼盛满了欣喜,他垂眸陷溺,笑着询问:“你担心我什么?担心我拿不到毕业证?”
“哎呦哎呦,遥遥哪是担心这个?你这小子!真是不解风情。”
安若云嘴上在斥人,心里是真高兴,她就乐意见到舒遥和关颂青亲近。
“没错!”舒遥昂着下巴冲他笑得娇俏,“难怪你找不到女朋友,都是你这张不解风情的嘴害的!”
林惠宜听了笑出声来:“你颂青哥哥是专注学业啦!小丫头讲话没轻没重的,也不怕你若云阿姨听进心里去。”
“怎么会?遥遥说得对!”
安若云只要一看舒遥,那双眼睛里就满是宠溺,这时候哪还顾得上自己儿子?自然是舒遥说什么就是什么。
安若云的话音刚落,阿姨带着全新的珠宝盒匆匆赶来,林惠宜赶紧上前接过,招呼舒遥:“宝贝来看看,是不是你想戴的那一套。”
舒遥才一转身就被人拽住了手腕,“既然不满意珍珠,欧泊也是备选,不如看看我这套?”
舒遥茫茫然回头,眼见关颂青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个首饰盒,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是一闪。
“这能算得上惊喜么?”关颂青问。
舒遥被首饰盒里的红宝石项链吸引了视线,一时忘了回答。
极致浓郁的红,在灯光下璀璨夺目,肉眼这么专注看着时,那宝石里的色彩像是涌动的鲜血,拥有蛊惑人心的美,令人失声的能力。
林惠宜第一时间就问:“鸽血红啊?这是从哪位藏家手中得来的?好靓喔。”
安若云在旁帮着回答:“今年年初一次珠宝展,颂青正好在伦敦看到了,辗转几次问到藏家,说是王室的成员,人家只展览不出售。这不是想着遥遥成人礼,颂青这个当哥哥的,自然是想给妹妹最好的,那多费些功夫也是应该的。”
“王室的收藏?那是不是很贵啊?”舒遥下意识问关颂青。
关颂青将盒子递给安若云,双手解了首饰盒的固定扣,托着项链站到舒遥身后帮她戴:“只要你喜欢,我省吃俭用几年也值了。”
“啊?”舒遥惊讶,“要省吃俭用几年吗?那你岂不是还要我偶尔支援?”
两位家长同时笑出声来,林惠宜斥她:“真当你颂青哥哥没本事啊?你哥哥在校这几年的专利就够养你一辈子啦!”
“这么厉害吗?!”舒遥又长出了星星眼。
“来我瞧瞧,”林惠宜牵着舒遥转身,两位家长异口同声:“太漂亮了遥遥。”
舒遥被夸得上了天,一转身吊住关颂青脖颈就不放,“谢谢哥哥,哥哥对我最好了!”
关颂青被她吊得弯了腰,再次伸手托住她肩背。
一脚踩进三楼卧室的明庭正好听见这一句,衣帽间就在进门左转,他侧身,紧紧相拥的两人就这样撞进他视线。
“阿庭来啦。”
还是林惠宜先看到明庭,匆匆说:“遥遥马上就好啦。”
舒遥下意识松了手,视线随声一转,衣帽间门口的男人身姿挺拔,面色沉静,他今晚依旧是纯黑的一身,却不是剪裁合衬的西服,浑身上下只有简单的银色金属作装饰,再配上他一贯的冷脸,庄重不足,风流有余。
他西服的V领自动延长视觉,让人忍不住要往他脖颈处看,喉结在薄薄的皮肤下滚动,一对精巧的锁骨疏露几分,锁骨链上的白钻正在衣帽间的灯光下折射着微芒。
那条锁骨链乍看没什么设计感,只有她知道,那颗白钻背后刻有她的名字。
“SY”
她莫名觉得脸发烫,像贵金属沾染他的体温久久难消,她匆匆退开,转身,冲造型师说:“再帮我整理下头发。”
她重新走到妆镜前坐下,这才听到明庭开口:“客人都到齐了。”
林惠宜接过话:“那颂青和若云先跟阿庭下去聊聊吧,我在这儿陪着遥遥,稍后就到。”
“好,”关颂青轻声应了,又对舒遥说:“等你哦,小公主。”
舒遥回头冲关颂青笑,却被门口的男人盯了个正着,她有一瞬心脏骤停的惊慌,但好在周围人并未察觉。
明家千金的成人礼不如外人想象中盛大,明朗如今走了政途,多少都要顾及到政治形象,今晚顶多算是个隆重点的亲友聚会。
林惠宜对此颇有微词。
她帮着造型师给舒遥整理鬓发,微微弯着腰同舒遥说话:“你说说,我林家也是这港城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你舅舅这些年从了政,连我也要跟着低调,什么珠宝翡翠稀有皮,豪车游艇私人飞机,我都好几年没见过了,我自己平时朴素点也就罢了,咱们家就你一个宝贝,你舅舅给你办这生日宴还偷偷摸摸小家子小气的,真是叫人委屈!”
舒遥知道林惠宜对她好,这时候跟她抱怨,多半是因她生日宴的事和明朗有分歧,她还得反过来劝劝。
她牵着林惠宜的手,宽她心说:“舅舅舅妈平时这么忙,不必为我这般费心,我只要能和家里人在一起就很高兴了。舅舅这些年也不是一帆风顺,多亏有舅妈帮衬,咱们家人能有今天不都是舅舅和舅妈的功劳吗?我能有你们的爱已经很满足了。”
这都是舒遥的心里话,林惠宜听得心一软:“乖宝贝,这家里就属你最贴舅妈的心,这次是你舅舅委屈你了,等明年,我们一家一起去国外给你庆祝好不好?你uncle在波尔多有酒庄,或者去意大利,迪拜,只要你想,舅妈都依你。”
舒遥平时喊明朗舅舅,喊明琛uncle,方便区分,明琛也喜欢,说舒遥这么喊他明显是跟他更亲。
“好。”
舒遥高兴应下,但其实她根本不在乎排场,没有什么是比一家人和和美美开开心心还重要的了。
差不多装扮停当,舒遥跟着林惠宜走出衣帽间,她的卧室在三楼的西南角,就在明庭的套房对面。
她走到门口嗅到熟悉的香气,以为是明庭的卧室门没关,循着光亮抬眼才见到倚着中庭栏杆独自等待的男人。
“阿庭怎么没陪着颂青?”
明庭闻声侧目,视线停留在林惠宜身旁的人,“明空把他叫过去了,不用我陪,”他盯着舒遥,“陪她更要紧。”
林惠宜这才反应过来,兄妹俩今天好像有点奇怪,也不如往常亲热。
“这是怎么了?”她问。
舒遥想起昨天,拉着张脸“哼”了声:“谁要他陪?”她提起裙摆就往楼梯的方向走,“我去找表哥和颂青哥哥。”
舒遥穿着高跟鞋下楼梯,地毯松软反倒不好走,明庭想追过去,却被林惠宜拉住,“今晚可是遥遥的生日,你不许凶她!”
明庭一脸无奈,“舅妈,我就没有凶过她。”
“那遥遥为什么跟你生气?”
明庭随口胡诌:“嫌我送的礼物不够好。”
“那你就多挑几件贵重的送遥遥咯!”
“我把命给她行不行?”
林惠宜抬手拍了他一下,“你这张嘴哦!难怪遥遥要跟你生气!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吗?!”
“那也得您放我去哄啊。”
林惠宜白了他一眼,顺手推他,“赶紧去!”
不省心的。
舒遥在二楼中庭的露台见到了明空和关颂青。
二人并肩而立,面朝海湾的夜色谈笑,远近霓虹交错闪烁,园中灯光自下而上,似是聊到开心的话题,水晶杯铮声相碰,一人抬手饮酒,一人回头,舒遥高兴喊了声哥哥,二人同时转了身。
关颂青上前几步牵她,明空将香槟端离,回身时被舒遥抓住了手臂,小姑娘朝他仰着下巴笑得娇俏,还问:“表哥快看,颂青哥哥送我的项链,漂亮吗?”
明空和明庭一样,长了张生人勿近的冷脸,用明庭的话说,明空就跟他这名字似的,是个遁入空门清心寡欲的老和尚,无趣得很。
但舒遥这几年与他相处下来,知他温良端方,风度翩翩,绝对是个传统意义上的豪门贵公子,与明庭两样。
“不及明珠璀璨,”明空笑得温柔,“但若宝石能博佳人一笑,也算物有所值。”
舒遥被他这话哄得开心:“还是表哥说话有水平。”
“这是点我呢?”关颂青接话,“不及明珠璀璨,不如就给你改个名叫‘明珠’好了,以后我就叫你珠珠,珠珠。”
“你才是猪猪!”舒遥嗔他一眼。
“爷爷正有此意,”明空牵着舒遥说,“正好你成年了,家里希望你认祖归宗,改姓明。”
舒遥十指微微一蜷,幅度太小,牵着她的明空和关颂青都未察觉。
她当了五年明家千金,身边所有人都娇宠了她五年,这样的日子太过安稳富足,会让她偶尔忘记自己的出身,让她打心眼儿里认为明丽就是她的妈妈。
可她再清楚不过,这一切,都是她“骗”来的。
明空的话就像一记钟鸣,敲醒了她的梦,激活了她的惶恐。
她是假的千金,怎么可以改姓认祖归宗?
关颂青察觉了她的异常,握着她的手喊她遥遥,却被一个冷淡嗓音强势打岔:“人都成年了还不能自由选择姓氏么?”
三人同时抬眼,明庭单手抄兜倚在楼梯悬空一侧,他缓步往下走,视线始终不离舒遥。
“认祖归宗做什么?好当明家的棋子任人摆布么?”
明空闻言,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阿庭,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就算不改姓遥遥也是你我的亲妹妹,都是一家人谁会摆布谁?”
明空的话说完,明庭刚好走到舒遥面前,他朝舒遥伸出手,掌心向上,面无表情,语气依旧淡漠:“那最好。”
舒遥垂下眼眸,突然心生为难。
她现在正被明空和关颂青一人牵一只手,也生不出第三只手交给明庭。
就在她为难着要放开谁的手去牵明庭时,又听他说:“她想姓什么就姓什么,没人可以逼她。”
明空觉得明庭这话莫名其妙:“家里自然是尊重遥遥的意愿。”
明庭没说话,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等待舒遥回应。
舒遥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她那双鸦羽颤颤一抬,明庭的视线便像一双手一把掐住她脖颈,那种微微一窒的感觉让她心跳加速,她像是突然被操控,同时放开了明空和关颂青,主动将手放入了他掌心。
第37章 37.more than I can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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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队的曲子换了一首又一首, 终于有人开口问:“今晚的小寿星怎么还没出现?”
说话的人吐词并不清晰,尾调还带几分慵懒,像是一来就饮了不少酒, 这时候已经开始发晕。
有人循声回望,见一位身材姣好面若桃花的佳人倚在明琛身旁,长卷发倾泻至后腰,她单手抵在明琛肩膀, 正仰着脸与人耳语。
明琛唇边噙着笑意,佳人转脸侧靠在他肩, 众人这才瞧清楚容貌, 原是去年电影节的最佳女配获奖者,童影女士。
坊间早有传闻,童影有位神秘男友,二人曾在国外相会,十指紧扣,姿态亲昵, 多少狗仔跟踪数月都未能得见男主真容,今夜一见,倒是有些明白这位男友为何如此神秘了。
港岛谁人不知明家二郎财大气粗,想来动动手指就能买断所有绯闻,自然透不出一丝消息。
知道众位宾客久等,一向寡言少语的明琛也乐得开一开金口:“我那小宝贝任性得很,辛苦各位久等了。”
“uncle,你又在说我坏话!”
明琛的话音刚落, 娇俏的声音由远及近,众人的视线也跟着转移。
明庭牵着今夜的主角穿过走廊,出现在宴会厅的台阶之上, 身侧跟着明空和关颂青,四人同时往那一站,俊男靓女,别提有多养眼。
此时宾客还未入席,三三两两或坐或站,这时候都齐齐望向四人。
舒遥一眼看过去没几个认识的人,明琛带着童影坐在长桌前,明朗与宾客的谈笑声从宴会厅侧窗外传来,安若云关伟恒夫妇正与几位相熟的朋友站在香槟塔前寒暄。
见她走下台阶,明琛立马起了身迎接。
“任性哪是坏话?”明琛牵住舒遥往身前一带,“就算任性也是uncle宠出来的,就该任性。”
明庭还没放手,舒遥被拽得一顿,下一秒却利落从他掌心挣脱,挽上了明琛的胳膊。
明庭就这样被舒遥留在原地。
明琛揽着舒遥往前庭走,也根本不管前一刻还在与他亲热的童影。
童影脸上没什么表情,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只是杯中红酒已空,只余残红挂壁。
明庭同样喜怒不形于色,似乎也没被这样的举动影响心情,明琛带着舒遥走,他便跟在一旁,与二人始终维持着几步的距离。
明琛领着舒遥来到前庭花园,今夜的大半宾客都在花园里饮酒赏月,明琛抬手一挥,喷泉旁的乐队停止演奏,侍应生递上红酒和香槟,明琛举杯一邀众宾客:“今夜是我宝贝外甥女舒遥的成人礼,我们明家的掌上明珠长大了,正好来和各位亲朋好友见见面。”
舒遥依着明琛而立,一双水盈盈的眸借来月光皎洁,侧身望向明琛时,满眼都是崇拜。
明琛偏头与她对视一眼,笑着打趣:“这么长时间没给诸位正式介绍,主要是我这宝贝啊,生得太美,一直被她妈妈藏着,就是怕被人早早瞧上了,咱家这大理石台阶都得让人踩碎了!”
“uncle!”
舒遥试图制止明琛的醉话,明琛倾身同她笑:“uncle说得哪里不对吗?”
舒遥嗔他:“哪有人这么自夸的?我不是瓜,你也不许做那王婆!”
舒遥这话引得全场人笑,明朗身边的朋友立马说:“你uncle讲得啱啦!”
“是啊,我第一次见遥遥就被美到怔住啦!”
舒遥循声张望,这才看到长桌旁的梁沛珊,她今晚和她一样选了白色,一条剪裁利落的抹胸裙,只有腰间一个蝴蝶结做装饰,很简洁,却让她在那一众姐姐里美得格外出挑。
听她这样说,她旁边的那位小姐也跟着应和:“话唔埋今晚嚟嘅咁多靓仔入边,就有钟意遥遥个啦!”
舒遥察觉到那位姐姐的视线,带着些许茫然回头,她身后果然站着三位帅哥。
她这时候才发觉,今晚来的宾客里,好像有不少都是年轻漂亮的姐姐。
“你瞧,uncle没说错吧?”
明琛的声音拉回了舒遥的思绪,她傲娇一哼:“那也不许说!”
“好好好,”今夜寿星最大,明琛轻轻拍着她手背安抚,“uncle都依你,你陪uncle跳支舞如何?”
明琛天性浪漫,从小就多才多艺,又爱运动,冲浪帆船高尔夫,马术赛车斯诺克,统统不在话下,他今年刚过四十七,说起来已经是奔五的人,瞧着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那身材甚至比很多年轻人都好。
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风采出众,一说要跳舞,全场人都在期待。
“可我不会啊”
舒遥也多才多艺,唯独不会跳舞。
明琛牵着她走下台阶,沿着花园的中轴来到尽头的观景露台,港岛的繁华就在眼前,霓虹如星辰闪烁,月光铺满地面,百花都为今夜吐露芬芳,明琛带着她在月光下站定,轻轻执手,揽腰。
“跟着uncle画正方形就好啦,华尔兹很简单的。”
明琛说得轻松,舒遥却一点儿都不轻松,乐队开始伴奏,明琛便带着她移动。
“抬头。”
舒遥紧张得只想盯着地面,但一听明琛说话,她又逼自己看着他,仔细感受着脚步。
左脚后退,右脚侧移,左脚收回,右脚上前,左脚侧步,右脚收回,还真是在画正方形!
她紧张的情绪就这样被缓解,也更加放心地把自己交给明琛。
与她跳舞的人好歹是她舅舅,总不会让她在自己的成人礼上出丑。
华尔兹总少不了旋转,舒遥在变换的场景里看到众人围上前来,明庭就站在不远处。
她的裙摆随乐声飞舞,再一次旋转向他时,他身边却多了一个人。
她的视线在乱晃,被明琛察觉。
“babe,你不专心。”
“没有,”舒遥否认,“我在认真跟你的节奏呢。”
明琛是个老江湖,一眼就能看出舒遥的不对,他笑:“看上哪家的公子了?uncle给你牵线。”
“什么呀!”舒遥又嗔他,“才不是!我在看哥哥。”
她刚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对,还补了句:“和他身边的姐姐。”
明琛闻言,跟着抬眼瞧了瞧。
“Naomi啊,”他笑笑,“是个不错的姑娘。”
舒遥脚下登时一乱,明琛差点踩到她裙摆,舒遥一把抓紧了他,后背冷汗直冒。
明琛只当她跳错舞步紧张,并不知少女心复杂,又耐心带着她找回节奏。
一舞毕,园中掌声不断,明琛特助上前,展开一个首饰盒。
月光落进红丝绒,那顶钻石冠冕还在沉睡。
630颗钻石,是她的生日,18颗珍珠,是她的年纪,整顶冠冕以蕾丝和六月茉莉为灵感,耗时一年半才设计制作完成。
“uncle”
舒遥看得一愣,没想到明琛会为她准备这般贵重的礼物。
明琛双手执起冠冕举过她头顶,她赶紧提裙屈膝。
“为你加冕,My Princess.”
舒遥在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她这uncle“一把年纪”还有无数年轻漂亮的明星模特要主动往上凑。
成熟男人的浪漫轻而易举,明知他游戏人间,却又控制不住飞蛾扑火,只为与他共舞一场。
她今夜也被这“一把年纪”的魅力折服了。
“谢谢uncle。”
“加冕仪式”以二人的拥抱作为结尾,沉睡的钻石冠冕在小公主头顶苏醒,每一颗钻石都璀璨夺目。
明琛牵着舒遥走回宴会厅,林惠宜陪着明君珹姗姗来迟。
明琛并不喜欢招呼客人,今晚也就是看在舒遥的面子上才乐得开口,这时候宾客入席,他也懒得再应对,只管拉着舒遥说话。
宴会厅内三张长桌,各宾客的席位上早已放好今夜的菜单和名牌,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明家三位后辈各坐一桌,舒遥居中,明空明庭分别坐在两侧。
明君珹坐在主位,舒遥这桌就都是些长辈,倒是另外两桌,坐满了装扮精致的漂亮姐姐。
宴会总是热闹,推杯换盏,语笑喧阗,倒显得一人格外落寞。
童影被明琛遗忘在长桌的末尾,这时候只管独自喝着闷酒,席上不知是谁开口说,遥遥成年了,舅舅们就可以开始考量港岛各家的青年才俊为遥遥择婿了。
林惠宜听了开口说:“遥遥年纪还小呢,高中都还没毕业,择婿的事不急。”
有人接话:“遥遥是不急,但明空和明庭总该考虑考虑了吧?”
明朗这几年的确在为明空的个人问题考虑,但他并不是个刻板的家长,也深知这家庭幸福多半还是要两情相悦,家长一味干涉只会适得其反,便也开口说:“这兄弟俩事业心重,还是随缘分吧,不急。”
主家开口说话,宾客都默契不抢话头,可明朗话音才落,一声轻笑便突兀响起,众人还没找到声音的来源,又听人语调慵懒地问:“是吗?我还以为我今晚是来参加相亲宴的。”
童影一双醉眼迷离,食指和中指随意这么一掀,翻开桌上的菜单照着上头念道:“「Princess Ming」Birthday banquet menu.”
她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啊,原来我参加的是生日宴啊。”
清脆一声响,明君珹的茶碗被他磕放在茶托上,生日宴突然陷入一阵诡异的死寂,还是明朗率先反应过来,招手喊来阿姨:“童小姐醉咗,带佢返去透下。”
童影笑着起身,真就是一副醉态,还是阿姨上前将人扶住才没让她歪歪扭扭。
“吹吹风好,”童影一边被阿姨扶着往外走还一边说,“吹吹风好,清醒。”
舒遥偏头看明琛,发现他脸上并没什么表情,好像童影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此前的亲密和温存也都是假象。
明朗笑着同众宾客致歉,宴会厅内又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但舒遥的笑容还是僵在了唇边,她并不知道,原来自己的生日宴也可以是哥哥们的相亲宴。
明琛察觉到舒遥的情绪,在桌子底下握住舒遥的手捏了捏,无声的安慰,足以让舒遥保持微笑,只是她那双眼不听话,还是控制不住往明庭的方向看过去。
长桌上摆满了鲜花和烛台,她与他之间隔着重重人影,梁沛珊就坐在他下首的位置,正侧身与他说话。
他并没有看梁沛珊,反倒是一直盯着她,只是那眼神绝对算不得温柔,像是要把今夜的怨气都发泄在她身上。
她匆匆收回视线,笑着举起香槟杯碰了碰明琛的红酒杯,明琛怕她听了童影的话不开心,靠近她耳边低声说:“uncle一会儿也带你吹吹风好不好?不跟他们一起玩。”
“好。”舒遥冲明琛笑得很甜。
uncle说得对,他们相他们的亲,她过她的生日,不跟他们一起玩。
就是心里闷闷堵堵的,好像怎么都不开心。
她举着香槟一饮而尽,坐在她对面的关颂青端着酒杯起了身,绕过一众宾客来到她身旁,与林惠宜换了个位置。
“我陪你喝,”关颂青碰了碰她的香槟杯,“祝我的小公主十八岁生日快乐。”
舒遥被他杯中深红色的酒液吸引了视线,握住他手腕问:“我可以尝尝你的吗?”
林惠宜想开口制止,明琛抢了先:“遥遥成年了,让她尝尝。”
他准备叫侍应生,舒遥却一把按住他的手:“我就尝一点颂青哥哥的就好,不必单独给我倒。”
明琛唇边添了笑容,意味不明。
关颂青递上自己的酒杯,嘱咐她:“慢点喝,小口抿一下先。”
舒遥听话抿了抿:“好像没什么味道,只是有点酸?”
关颂青笑:“那你多喝点。”
舒遥抬起酒杯就喝了一大口,红酒入口虽柔,却免不了第一味觉的酸和涩,舒遥一下子皱紧了眉,关颂青赶忙拿起手巾送到她唇边,生怕她要吐。
舒遥一紧张,一口就吞了下去,红酒的酒味立刻反上来,她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又引得桌上的人笑,只有关颂青赶忙给她递上了杯水,压下去那股酒味她才舒展了眉头。
这一幕落入许多人的眼中,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
明琛端着酒杯和舒遥讲品鉴红酒,她也认真听着,品着,还顺便吃掉了关颂青喂过来的樱桃鹅肝。
宴席过半,舒遥低头瞧见裙摆上多了一滴红酒渍,这便起了身说要去换衣服。
长桌对面的安若云见状,赶紧让关颂青跟着,可二人才刚起了身就被打断。
明庭出现在舒遥身后,一把拽住了她手腕:“我带她去换。”
不容反驳的强硬,由明庭说出口一点都不违和,他那张冷脸就该冷言冷语才正常。
林惠宜知道兄妹俩今天闹了矛盾,赶紧开口说:“那就阿庭去吧,颂青陪我们聊聊天。”
关颂青这才回身说“好”。
舒遥被明庭拽离了宴会厅,人多的地方舒遥没好发作,一上了楼她就甩开了明庭的手。
“你不是相亲么?”她气鼓鼓扭开身子,“怎么不陪着你的Naomi小姐。”
明庭深蹙着一双眉,又将她拉回来质问:“我相什么亲?你在跟我闹什么?昨晚你就一直给我脸色看,我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么?我是杀人放火还是奸淫掳掠?你这一整天都跟我板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那出轨的老公刚被你捉奸在床。”
“你不就!”舒遥差点脱口而出,惊觉他说了什么之后,一把推开他进了房间。
“我不就什么?”明庭追进去问,顺手关上了门。
舒遥往衣帽间里钻,明庭又跟过去:“我要事先知道明君珹跟我搞这出我根本就不会带你来。”
“可你昨晚明明就和梁沛珊在一起!”
舒遥又转身推他,“你明明跟在她一起!却跟我说出去工作!你要是对她无意,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你身上还会有她的香水味?!”
舒遥说完这话浑身一震,她竟然被情绪牵着鼻子走,竟然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可以直截了当说她不喜欢靳书宜,不喜欢聂思琪,不喜欢那些千篇一律的小白花,可她不能说她不喜欢梁沛珊。
她今天才从林惠宜的口中得知,梁沛珊的妈妈和明丽从高中就是好朋友,梁沛珊的爸爸是驻外大使,梁沛珊本人更是品貌兼优,风姿卓绝。
梁沛珊是明家精挑细选的准孙媳,她有什么资格说她不喜欢?
知道舒遥为什么生气,明庭也跟着松了口气。
他笑笑:“你就因为这个和我闹脾气?”
听见明庭那一声轻笑,舒遥刚才的气势立马少了一大半,她匆匆转身,站到衣柜前假装找衣服。
“没有,”她否认,“我就随口一说。”
“那你在找什么?”
舒遥下意识回答:“裙子。”
话说完,身后却突然没了声音,舒遥定神一瞧才发觉,她开的这一面全是外套,根本没有裙子。
她懊恼闭上眼,抓着柜门的那只手往内缩了缩,指甲划过玻璃发出“呲啦”声响,她赶紧转身想去另一边。
明庭一进门就倚在衣帽间中央的首饰柜旁,她转身疾走,一把就被他拉住。
他只稍稍施力一带,她就猝不及防撞进了他怀中。
她早已习惯他怀抱的温度和香气,所以才会对别人的味道出奇敏锐,所以才会对别人的入侵警铃大作。
可她知道,这样不对。
她想挣脱,却被明庭制止,那双手臂在她腰后合拢,她无处可逃。
明庭俯身靠在她的肩,他们像往常那样亲密地拥抱,可现在的肌肤相触却让她浑身一颤,那种触电般惊颤的感觉让她陌生,也让她控制不住心跳加速。
他的气息温温热热,轻轻柔柔在她颈项间铺开,像细密的蛛丝,将她温柔地缠绕,缠绕
她就在这样温柔的绞杀中,丧失所有的行动力。
“为什么不要我解释?”明庭在她耳边问,“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闹着要我说清楚?”
舒遥紧攥着他的西服衣领,情绪如浪潮在她身体里翻涌,她知道这一次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所以她说不出话。
她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只觉得喉头发紧,心发痛,她有一瞬想哭的冲动。
“回答我,宝贝。”
他在追问:“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舒遥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出口。
她该如何开口说,她好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自己的哥哥?
第38章 38.more than I can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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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琛上楼打断了这场质问。
舒遥听见敲门声, 着急忙慌就从明庭怀中挣脱,像只受惊的小雀,在衣帽间乱窜着找裙子。
她一连开了好几个柜门, 明显是乱了方寸,却还不忘催着明庭:“你快出去,告诉uncle我马上就好。”
明庭却一副闲适的模样,伸手整了整衣领, 略抬眉尾看她:“我们已经上来有一会儿了,你让我现在出去告诉明琛你在换衣服, 你不觉得有点不妥吗?”
舒遥的脑子终于转了过来, 刚才的酒劲儿也跟着返了上来,她突然浑身发烫,红着张脸站在柜门前,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门外又响起敲门声:“宝贝,换好了吗?”
舒遥顾不上明庭,匆匆往门口跑了两步回应:“马上好了, uncle,你你找我有事吗?”
门外的人回答:“uncle怕你心情不好,所以来听听你有没有偷偷哭。”
“怎么会?”舒遥心虚回头,明庭还在整理自己的西服,就好像他们刚刚才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她赶紧答复明琛:“我没有心情不好,我换好衣服就来了。”
“那好,”明琛终于放心,“码头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你换好衣服就随uncle去兜风好不好?”
“好,”舒遥应,“我马上就来。”
“多带件披肩, uncle在门口等你。”
门口等?
舒遥一下子瞪大了双眼,猛一回头,明庭正双手抱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着她。
她赶紧往回跑,推着他往外走,“你快出去啊!”她低声斥他,“你在这里我怎么换衣服?”
“出去和明琛大眼瞪小眼么?”
舒遥立刻由推转拉,双手拉着他就往浴室走,“你去浴室躲一下,我不叫你你不许出来。”
“行,”明庭任由她拉拽,“别再求我给你拉拉链就好。”
舒遥脚步一顿,立刻停了下来。
她迟疑着回头看他一眼,明庭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丝毫不因明琛在外等候而面露难色。
舒遥不信邪,双手反到背后去摸那枚小小的隐形拉链扣,十指寻到拉链的缝隙往上,她准确捏住拉链用力一拉。
纹丝不动。
她掌心因紧张生了些汗,连指腹也跟着潮润,偏她这礼服的上半身自带束腰鱼骨,又紧又勒,那条拉链也做得小而隐形,多试两下几根手指都又红又痛。
她气恼撒开手,又幽怨回头盯他。
明庭不为所动,一副“你不开口我就不动手”的看戏模样。
他倒是看好戏,她可答应了明琛要赶紧换好衣服出去!
“你你帮我一下。”她极难为情地说。
“你就是这么请人帮忙的?”
舒遥嘟着嘴,不情不愿开口:“哥哥,麻烦你帮我一下。”
明庭脸上终于有了极轻微的表情,但那双狐狸眼依旧幽深莫测。
舒遥不敢看他,不仅是因为拉链拉不下来的尴尬。
她以前也遇到过同样的状况,拉链拉不上去,拉不下来,系不了身后的蝴蝶结,解不开腰后的绑带,这些“小忙”她都找明庭帮过。
可那时候她只当他是哥哥,哥哥顺手帮妹妹的忙,天经地义。
一旦这兄妹情变了味
她突然浑身一颤,是明庭的指尖,插入她与礼服的空隙,让本就紧绷的上半身更紧,她甚至有呼吸微窒的错觉。
拉链在他手中丝滑往下,礼服如花缓慢绽放,少女鲜活的身体便在这释放中苏醒。
脊骨纤纤,缓起缓落,曲线延伸至礼服更深处,小小的一对腰窝半藏半露,若这拉链再往下一点点,便是禁忌。
明庭移开视线。
束腰鱼骨在她腰际留下道道浅粉,蝴蝶骨被礼服边缘磨出了痕迹,他用指腹轻轻覆上,问她疼么?
舒遥双手紧抱着前胸,无声摇头。
她不知道她努力将自己蜷成一团的模样有多惹人,一对圆盘只露半弯,已叫人浮想联翩。
明庭垂眸,绕过她进了浴室。
舒遥不敢再磨蹭,赶紧拖着裙子走到衣柜前,胡乱扒出来一条白色长袖裙就往身上套,等她穿好往镜子前一站,白色轻纱半透,灯光一照,甚至能看到她的胸贴,她又三两下脱掉跑到内衣柜前拉开抽屉翻找。
一阵兵荒马乱,她总算是挑了一条白色针织裙穿好,浴室里静悄悄,她抓上披肩就往外跑。
门打开,明琛站在中庭的楼梯旁,见她出来,高兴伸手一揽,二人便说笑着往下走。
明家有私人码头,顺着主楼西边的半月池一直往下走便能到,舒遥已轻车熟路。
临到小院门口,明琛说他忘了拿酒,要舒遥先走,舒遥没多想,抱着披肩就下了台阶。
她刚把明庭遗忘在浴室,正愁他要是追过来该怎么办,这时候巴不得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拔腿就往码头跑。
家里为他和明空安排相亲,偏偏选在她生日这天,她不是个合格的演员,年纪越大,演技越差,她没办法一边看着他和别的女孩子谈笑,还一边开开心心地过生日,索性走远一点,眼不见心不烦。
她抱着披肩一路疾走,快到码头时,隐隐得见树影之后有人等待,她加快了脚步,想要看看那人是谁,那人似乎也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恍然回头。
路灯光亮被树叶遮蔽些许,缕缕柔黄洒在那人肩头,他的脸被圈进阴影之中,舒遥还瞧不清明。
直到他开口叫她:“遥遥。”
“颂青哥哥?”
关颂青走出路灯的阴影,舒遥认清了人,更加快了脚步小跑向他。
“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舒遥气都没喘匀就开始问。
关颂青伸手理了理她跑乱的长发:“uncle让我来这里等你。”
“uncle?”
舒遥忽地回头望,集馥园的灯光错落在密林之中,丝竹之音还隐隐可闻,路尽头却不见有人来。
她小声嘀咕:“uncle说他拿酒,竟然还没来。”
关颂青虚虚扶她手臂:“那我们去船上等吧,这里有蚊子。”
“那你被咬了吗?”舒遥笑得幸灾乐祸。
关颂青知她心思,只答:“四面楚歌,插翅难逃。”
听别人受难,舒遥果然笑得很欢。
两人携手登了船,舒遥轻车熟路进了主甲板前部的主人房翻箱倒柜,关颂青跟上前去,问她在找什么。
舒遥从一个矮柜门后抬起脸来,晃晃手里的药膏:“救哥于水火。”
她坐在床边拍了拍,“来吧。”
关颂青依她意思坐下,舒遥拉过他双手一看,手背手腕都是包,脖子上也好些个。
“蚊子咬你你不知道打它吗?为什么不在船里等我呢?就在那傻站着,蚊子不咬你咬谁啊?”
舒遥一边涂药一边絮叨,像极了操心的老母亲。
关颂青忍不住笑,答非所问开口:“你还记得那场篮球赛吗?”
“记得啊,”舒遥仔细给他涂着药,头也没抬就说,“我当时也是像现在这样给你擦手,你还说,我是除了若云阿姨以外第一个为你擦手的女孩子。”
她忽地抬头盯着关颂青,啧了一下:“该不会这么多年过去,也还是只有我这么贴心对你吧?”
关颂青愣了愣:“不是。”
“那还有谁?我认识吗?”
眼看她起了八卦之心,关颂青一点她脑门儿:“这么多年过去你可一点儿都不贴心了!明知道你哥我孤寡多年,还非得这么问!”
舒遥扑哧一声笑出来,一副万事都了如指掌的得意模样:“我就知道!”
小姑娘调皮娇俏,关颂青只好笑笑作罢。
涂到脖子上的蚊子包,舒遥单腿跪在床上,俯身凑近他脖颈。
距离骤然拉近,呼吸便在轻轻交融,也不知方才轻松的谈话氛围为何突然消散,四下骤静,只余舒遥指腹在他脖颈缓慢打圈的柔音。
涂到喉结的位置,关颂青敏感到反复吞咽,舒遥摁住他喉结:“哥哥你别动了。”
关颂青被舒遥摁得很痒,他别开脸咳,船身突然在这时候晃动一下,舒遥重心不稳往前扑,脸对脸的距离太近,她的唇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贴在了关颂青脸上。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舒遥一下子撑起身来,还一把拉正了被撞歪的关颂青。
“怎怎么开船了?”
舒遥心慌气短,快步走到右舷开门去驾驶舱。
“郭叔叔,怎么就开船了?uncle来了吗?”
船员老郭跟了明琛十几年,听舒遥问,他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回答她:“明总没说要来啊,他刚才给我打电话,说的是带你和朋友兜兜风嘛,我看你们都上船了就开啦。”
“uncle没说要来吗?”舒遥满脸疑惑。
“是啊,”老郭想起明琛刚才的语气和些许嘈杂的背景音,说,“明总今晚不高兴的嘛,怕是要找人麻烦啦,哪有心情出海啦。”
“不高兴?”
舒遥更不解,明明在来之前uncle还开开心心的。
“应该是因为那句‘相亲宴’吧。”
舒遥回头,关颂青就站在她身后,神色如常。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羞涩,一与他对视就想匆匆别开眼,她又看向老郭:“那好,那麻烦郭叔叔了。”
“不麻烦,”老郭笑着挥挥手,“你们玩开心就好啦,飞桥上准备了酒水点心,你快带这位靓仔上去玩吧。”
舒遥退出驾驶舱,顺手关上了门。
右舷通道太窄,关颂青便先转了身往前。
二人回到主人房,舒遥刚才的药膏已经被关颂青整理收好,舒遥想起刚才的意外,几分难为情地说:“我不是故意的,颂青哥哥。”
关颂青略回身,揽着她肩膀让她往前去飞桥,顺手揉了揉她的发:“故意的也没关系,被你亲一下,是我占便宜。”
看他笑得轻松,舒遥紧张的情绪才终于释放些许。
二人一同上了飞桥,舒遥走到船尾的U型沙发坐下,关颂青紧随其后,手里还带着她的披肩。
随船阿姨早已准备好酒水餐食,游艇各处还有鲜花装点,夜色浓稠,岸上霓虹斑驳,集馥园的热闹还清晰可见。
关颂青替她披上披肩,看她视线远眺,也知她心事重重。
“在担心uncle?”
舒遥轻轻嗯一声,又几分惶恐地看他:“我们要不要回去?”
“我们回去起不了什么作用,反倒让uncle为难。”
“是么?”舒遥还有些不确定。
此时夜风轻轻起,送来海水微微咸湿的味道,关颂青看着集馥园的方向,想起以前。
“你uncle这辈子没几个真正在乎的人,你算一个。你的成人礼被人办成了相亲宴,他必然是要找人麻烦的,他不想吓到你,也希望你开心,所以才把你支开。”
“他会找谁麻烦?”
“谁的主意就找谁的麻烦,”他笑笑,“你放心,不会是童影。”
舒遥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在担心童影?”
关颂青舒了口气,笑道:“若不是她直接点破,今晚不会这么尴尬,你呢,平时瞧着任性迷糊,其实你比很多人想象的要懂事,也很会察言观色。今晚如果没有童影,以你的性格,就算看出来是相亲宴也不会多说什么,你从来都是挑着无伤大雅的小事耍耍小性子,真正受委屈的时候都是一言不发,觉得自己忍忍就过去了,所以你自然会担心挑破这一切的人,但你放心,你uncle从不对女人红脸,最多就是不跟她来往。”
关颂青的话说完,舒遥偏头盯着他,像是入了神,他伸手在她眼前晃晃,她那双盈盈的眼才转了转。
夜风轻柔,舒遥却眼圈红红。
她故作轻松:“我没有委屈。”
却越说越委屈。
她知道自己不该奢求太多,她本是个无人可依的孤女,能有兄长和长辈宠爱已经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过个生日而已,大家开开心心比什么都重要,她那些小情绪她会自己化解。
可
一阵疾风拂过,她没忍住吸了吸鼻子,下一秒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关颂青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很轻,很温柔:“你和明庭一起长大,也算得上和我一起长大,我不如他陪在你身边的时间多,但我和他一样,是你最亲近的人,你在我面前,不必伪装。”
他的温柔攻破了舒遥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她双手攀上他脖颈,抱着他轻轻呜咽起来。
嘴上说着不委屈,哪会是真的不委屈?
成人礼就这么一次,还要眼睁睁看着家里为明庭牵线搭桥,明明她才是今晚的主角,却要为“相亲宴”腾挪位置。
她知道自己不该委屈,她已经享受了无数的宠爱,为两位哥哥做点牺牲也是应该的。
可她好难受,好难受,一想到明庭日后会与梁沛珊拥抱,亲吻,甚至做她就心痛到快要死掉了。
她可以接受在自己的成人礼上被众人忽视,却无法接受明庭在她成人礼上“相亲”。
她收紧了双臂,伏在关颂青肩膀伤心落泪,他的手在她肩背轻轻拍着,像哄小孩子,她也安心靠着他,享受着他温柔的安慰。
情绪就在这样的温柔里逐渐平稳,泪水渐渐止住之后,她在关颂青衣服上蹭了蹭,忽地开口说:“哥哥,我觉得你好像变了很多。”
她哭过的声音懵懵的,鼻音很重,却是关颂青往常听不到的乖软。
他的心也跟着变得好软。
“是么?变成什么样了?”
她轻轻笑出声来:“变得像我肚子里的蛔虫!”她撑着沙发直起腰,“连我想什么都一清二楚!”
舒遥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笑着望向关颂青时,一双眼水盈盈亮晶晶的,长长的睫毛沾了泪水湿润,密密绒绒的,十分惹人怜爱。
她就是这般鲜活生动,身体里永远蓄积着无比丰沛的情感,像早春活泉,润养封冻的大地,滋养着万物生长。
若不是他清楚眼前的小姑娘经历过多少苦难,他该以为她就是这金尊玉贵的公主,从不知人间疾苦。
也正因他清楚,她此刻的笑,才那样珍贵。
他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跟着笑得轻松:“蛔虫长得那么丑,还是不要变蛔虫的好。”
“什么呀!”舒遥吸吸鼻子,“我又不是说长相!”
晚风卷着海水的味道从飞桥翻涌而过,舒遥听见很轻的风声,和他很轻的询问。
“那我这长相你喜欢吗?”
第39章 39.more than I can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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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
舒遥几乎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
她歪着头打量关颂青, “哥哥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是么?哪儿好看?”
关颂青单手撑着沙发往后靠,任由舒遥打量。
舒遥歪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 忽地凑近说:“我发现,你和我哥哥好像长得有点像。”
“哪儿像?”
“嘴巴,”她伸手在空中描摹他的唇形,“唇色偏浅, 薄厚适中,看起来很软。”
“鼻子也有点像, 不过哥哥的骨骼感会更强一点, 颂青哥哥看起来更柔和。”
“眼睛”她仔细对比着,“不像,一点都不像,无论是形还是神,一点都不像,完全没有相似点, 他内眼角尖尖的,眼尾明显有上扬的趋势,像狐狸,颂青哥哥眼形偏圆,双眼皮更宽,很温柔呢,看女孩子一定很深情。”
她笑笑,换了姿势坐在沙发, 偏头看向夜色里。
其实他看女孩子,也会很深情。
她独占过那样深情的目光,至今都能记起他双眼的模样。
“你观察得很仔细。”
舒遥弯弯唇角:“我和他天天在一起呢, 他那张脸,我已经看了千百万次。”
日日夜夜,年年月月。
闭上眼是他,睁开眼是他,眼里是他,心里也是他,他早已充斥在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像氧气无法剥离。
情绪突然来袭,舒遥快速眨眨眼掩饰,她瞥见水吧台上醒着的红酒,起身说:“哥哥陪我喝一杯吧。”
“不是不喜欢喝么?”
舒遥没回答,拎着醒酒器和酒杯走回了沙发。
看得出她还是不高兴,关颂青没有拒绝。
舒遥脱了鞋蜷在沙发角落,单手抱膝将红酒杯置于眼前轻晃。
她满饮一口,问关颂青:“哥哥有喜欢的人吗?”
她以为会收到“有”或“没有”的回答,却不想他开口问:“什么样的喜欢?”
还能有什么样的喜欢?
她笑:“当然是男女之情。”
她偏头靠在双膝之上,一双眼藏在水晶杯之后,隔着薄薄一层朦胧看他。
关颂青沉默半晌,终是被一个字打破。
“有。”
舒遥收回视线看海,似是几分茫然地问:“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她的声音太轻,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是在询问,还是在自言自语。
也许她真的不懂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关颂青懂。
他看着她:“就是回答她每一个问题的时候,都深思熟虑。”
“这算什么呀?”舒遥笑得眉眼弯弯,“回答老师问题的时候也都深思熟虑呢。”
关颂青垂眸,一声轻笑,终是无言。
再开口,却是将问题重新抛回给她。
“那你觉得,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快乐的感觉。”
“不快乐,却还不愿意放弃的感觉。”
她再一次不加思考地回答。
如果时间能倒转,她愿意回到察觉自己心意的那一刻,骗自己说,那就是妹妹对哥哥的崇拜和喜爱,绝不掺一丝男女之情。
她那时,快乐得很容易,幸福得很容易,满足得很容易,她被兄长的爱包围着,爱与被爱都很容易。
可一旦超越兄妹关系,一切都会变得很不容易。
也不知从哪吹来一阵疾风,飞桥上的鲜花被吹得呼呼作响,六月末尾的茉莉在风中泣露,却是温热的,咸涩的,流不尽的。
“你会表白吗?”
她哭着问,也哭着回答:“我不会,这辈子都不会。”
她不想毁了这一切,更不想毁了他。
他可是明庭,是声名赫奕的天之骄子,是全港政商界交口称赞的青年英才,他合该站在聚光灯下,或攀上人群之巅,得千娇万宠,受万众瞩目,超群绝伦,冠绝一生。
这样的人,怎么能被她藏在角落的小情小爱拖累?
她不能,也不敢。
她无法承担毁掉这一切的后果。
所以她的爱,注定说不出口,也没必要说出口。
男女的情爱,哪有兄妹的情意长久?
兄妹,才是这世上最难切分的爱,它带着血脉的连接,伦理的纠缠,道德的审判,每一把铡刀落到身上都鲜血四溅,却始终切割不断,她爱哥哥的一颗心。
所以哥哥啊,就让妹妹永远这样爱你好不好?
不必说出口,也无需与你长相厮守。
风还没停,她已经泣不成声。
听着这些话的那个人,也被这夜风吹啊吹啊,吹凉了一颗心。
喜欢,说不出口的喜欢。
证明她喜欢的那个人,不是他。
无法同频的两颗心在浓稠的夜色里默契沉默,杯中酒空了又空,舒遥已经记不清自己喝了几杯。
游艇回航时,风变换了方向,舒遥半躺在沙发,仰头瞧见夜色里绽开金色的花,她含糊不清地问:“是谁在为我庆生么?”
“是谁啊?”
“是谁呢?”
她偏过身子想问关颂青,身旁却空无一人。
她找不到人,索性抱着披肩自己一个人赏烟花,只是这夜不知为何这般黑,连想看个烟花也看不全,好像总有个黑影挡在她眼前,她怎么挥都挥不开的一团黑影,碍眼得很。
她听见有人叫她“舒遥”,她下意识回应:“颂青哥哥。”
她向空中胡乱伸手,摸到一个温暖的掌心,她紧紧攥着,拉他坐下:“陪我一起看好不好?”
她拉着人坐在她身旁,她也顺势起了身,靠在他肩膀。
可那人不配合,一点都不往后靠,她的腰背一直悬空着,真的好难受。
“哥哥,你往后靠一点好不好?”
她含糊不清地说着,还伸手想要把他往后按。
那人还是不配合,她干脆起身跨坐在他腿上,双臂一伸,像树袋熊挂在了他身上。
靠近时,他的脸好像带有夜风的微凉,而她身上好烫,迫切想要靠近一切清凉。
她贴上了他的脸,像小猫乱蹭,蹭完左边蹭右边。
凉凉的,好舒服。
她发出长长一声轻吟,如水波般轻柔荡漾的曲调,流进赤红灼热的心底,点燃一把火。
“舒遥,你给我醒醒!”
男人愠怒的低声警告,舒遥听得一愣,以为明庭来了。
她尽力撑起身子去看眼前人,鼻尖对鼻尖,眼对眼。
看不清呢,什么都看不清。
她伸手按上那人唇瓣,好软,和她想象中一样软。
她痴痴盯着那双唇,拖着长长的调子同他说话:“颂青哥哥,你和我哥哥真的好像啊,你的这双唇,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她的指腹在温软的唇肉来回游走,她入定般僵住,又着魔般贴近。
唇对着唇。
仅一瞬,她便移开,唇边绽开甜蜜的笑容。
“亲起来,也的确很软呢。”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用指腹一点点描摹他的五官,起伏的眉眼,浓长的睫毛,直挺的鼻梁,精巧的鼻尖
这双唇,她好想亲一亲。
“颂青哥哥,让我亲亲你好不好?”
她没有等他回应,倾身吻住了他。
抿一下,吮一下,又探出舌尖舔一下。
舌尖湿软,碰到他唇缝,她轻轻柔柔往里钻,却不想出师不利,碰了壁,她便缩回来,轻轻舔着他的唇瓣。
“好甜,嗯”
她含糊不清地说着话,好像接吻也不够专心,总想着一些别的什么。
她再次探出舌尖,试图从禁闭地里偷来更多的甜,那人却始终不为所动,紧紧咬着牙关,不许她进入。
几番尝试,她都没能得逞。
她起了小性子,将唇移开一点央他:“哥哥,让妹妹尝尝好不好?”
她再次凑近,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他,像是在用这样讨好的方式,求他张开唇,任她探索。
“你叫我什么?”
男人喘息声渐重,情绪逼近临界点,却还被他一次次压抑着,收敛着。
夜风鼓噪,舒遥听得迷迷糊糊,她只是本能地喊他:“哥哥,哥哥想亲亲”
本能的欲望,也是她急切的愿望,她好想和哥哥亲亲,想试试他那双唇的温度,软硬,想尝尝他舌尖的味道,像所有正常的情侣那样。
焰火还在空中炸响,她的声音很轻,是情人的耳语,含着醉人的情意,柔柔送抵他唇边。
她的唇滚烫湿软,早将红酒的香气渡送给他,气息在缠绕,她再一次吻上来,微张小口,探出的舌尖红得像樱桃。
情绪在他身体里激荡,冲撞,喷薄,他扣住她后颈,吻上她早已软透的唇。
她不像他那样设防,她敞露着她所有的柔软,可以任他索取。
酒液早已将她唇舌浸透,他含住那片小小的软舌轻吮,蜜一样甘甜,酒一样清香。
舒遥紧紧抱着他,努力回应着他,在他唇齿间乱窜,吸吮,含咬。
她含糊不清地叫他:“哥哥哥哥”
好像她叫得次数越多,正在吻她的人就真的会是她的哥哥。
明、庭,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她也好想像梁沛珊一样,叫他,阿庭,或是像他以后的老婆一样,叫他,老公。
可是哥哥,哥哥,哥哥无论如何也变不成老公。
突然有根刺扎进心里,一瞬间眼热,泪水从她紧闭的眼角往下淌。
她因为突然的情绪抽噎一声,明庭缓下了这个激烈的吻,松开了她滚烫的唇舌,却又在松离的一瞬间,尝到她眼泪的咸涩。
她还贴在他唇边,已满脸是泪。
他伸手覆上她潮热的面颊,慌乱地为她拭泪。
“遥遥,宝贝,”他紧抱着她,温柔吻去她的眼泪,“别哭宝贝,是哥哥吓到你了么?”
“没有,没有,”舒遥懵懵摇着头,失落地重复,“没有,没有。”
她一定是出现了幻觉,才会将颂青哥哥的声音听成他的。
她收紧双手,紧紧抱住他脖颈,眼泪很急切,她的声音也很急切:“颂青哥哥,你把我娶回家好不好?把我从明家带走,让我做你的老婆,我们每天都像这样亲亲好不好?好不好?”
她紧抱着明庭不敢松手,好像一松开,他就会拒绝。
她纤瘦的身体在夜风中轻轻颤着,她惶恐,愧疚,混乱,神志不清,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急切地想要抱紧他,贴紧他,恨不能将自己融进他的身体。
她不想听到他拒绝。
可腰上突然一痛,她被一只大手紧掐着腰肢,疼痛与他的声音同时传来。
“舒遥,你给我再说一遍。”
第40章 40.more than I can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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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一遍?
说什么?
舒遥被掐得很疼, 她试图撑起身,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打败,她双手泄了力, 靠在明庭肩头就昏睡了过去。
怀中人突然没了反应,明庭立马松了手。
“舒遥,舒遥。”
他轻轻晃了晃她,舒遥依旧没反应。
烟花已落, 夜色已凉,怀中人软若无骨, 也没心没肺, 靠在他肩头就睡,雷打不动,风吹不倒。
心与心相贴,她的心跳已逐渐趋于平静,他还久久难平。
视线远眺,集馥园的灯光暗了暗, 看样子,宾客差不多都离开了,明庭抱着她起了身。
老郭和随船阿姨早已离开,游艇停在码头,随海浪轻轻晃着。
舒遥似乎是被这悬空和摇晃的感觉吓到,她紧紧抱着明庭脖颈,口中还呢喃着:“哥哥哥哥”
明庭没有回应,抱着她走下悬梯, 穿过主甲板的休息区,准备下船。
怀中人的呢喃却在这时候多加了一句:“哥哥,想尿尿。”
明庭猛地顿住脚步, 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舒遥意识不清,只是本能重复:“想尿尿。”
明庭胸中腾然升起一股气,说不清是什么气,怒气,怨气,憋屈气,疯狂想要发泄。
他忍住了想要骂她的冲动,冷冷呵斥:“忍着!”
舒遥哪里忍得了?
她这一晚上没少喝酒喝香槟,上了船一次洗手间都没去过,这时候是真忍不了。
她虽然意识不清楚,却从这明显愠怒的语气里感受到了拒绝,她的生理本能刻不容缓。
她靠在明庭肩头哼哼唧唧,双腿本能地夹.紧他的腰,四肢都不安分,像是要从他怀抱挣脱。
明庭是真想扔下她不管。
但这码头就孤零零停着这一艘游艇,周围也无人能帮她,抱她回集馥园还要走好长一截山路,瞧她这架势,他要不帮她,她能尿他身上。
他扣紧了怀中人,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舒遥吃痛一声,稍缓了挣扎,他抱着她往回走,打开主人房的门,径直往浴室去。
他把舒遥放下地,舒遥却紧紧吊着他脖颈不放,她才经历过悬空和摇晃,潜意识已经认定她一旦放开这个人就会摔倒,所以她那双手臂把明庭抱得紧紧的,丝毫没有放松的痕迹。
明庭不耐烦:“你吊着我做什么?!”
舒遥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得一激灵,身子猛地一颤,哼哼唧唧转为呜咽,眼看就要哭。
明庭受不了了。
他偏过视线,一把将她裙摆往上撩,摸到那条纤细的带子就往下拽,他弯着腰,侧过脸,用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扶她坐在马桶上。
他养着舒遥整整五年,这丫头爱哭爱闹,总是仗着宠爱任性妄为,但只要她不受伤不发病,他可以让她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可她总有让他情绪失控的能力,他忍不了,他迫切想把她屁.股扇肿。
冲了水,他直接把舒遥拎了起来,裹着裙子抱她走出浴室,纯白丁.字裤颤巍巍挂在她足.尖,在他踏上飞桥悬梯时,从两节台阶的空隙落了下去。
飞桥上有露天按摩浴缸,他关了顶层所有的灯光才将人放了进去。
夜半风很轻,天尽头是浓郁的暗蓝,此时霓虹初歇,海面倒映着散碎的光亮,水波粼粼闪动,游艇轻轻晃,她纯白的针织裙染了夜色的灰蓝,胸前的珍珠纽扣在暗夜里浮起莹亮的光泽。
他的手停在她胸前,指腹触碰到珍珠的温润,想起她方才在他耳边说过的话。
嫁给别人?离开明家?
他的手猛地一颤,五指微微蜷缩,有瞬间后退的趋势,却又在下一秒捏住她衣襟,顺着她身体的曲线解开了针织裙的纽扣。
温热的水注入,舒遥轻蹙着眉嘤.咛一声,明庭单手托住她肩背,她又找到支撑点,头一歪,靠在明庭手臂继续酣睡。
她比明庭想象中还要美。
肌骨天成,莹润如玉,他此刻所能想到的溢美之词,于她都太过狭隘,月光落满浴缸,清凌凌的水徐徐上涨,缓慢没过纤腰浸湿嫩红。
他伸手覆上,弧度完美贴合他的掌心,他轻轻合拢,颤颤抚摸,她的美还在持续绽放。
把她放进浴缸之前,他只想开着花洒直接把人冲醒,这时候却像小心捧着易碎的玉瓷,生怕力道重一点就毁了她的美丽。
她是那样纯净美好,如今夜的月光,圣洁高华,不容亵.渎。
但偏偏,他不是品格高尚的圣人君子,染指她的美丽,是他此生不容饶恕的罪名。
感受到痒,舒遥条件反射收紧双.腿,却又被迫分开,水波在荡漾,一起一伏,从规律到混乱,痒意直钻心底。她迫切想要抱紧什么,再一次靠近他,她好像在混乱中嗅到熟悉的香气,她喃喃喊他:“哥哥,哥哥,嗯”
极轻的吟.哦穿.插在她声声呼喊中,又随一声尖尖的长吟停止。
她在水中轻轻抖着,气息混乱粗重,头顶的月光清清冷冷,却不掩她双颊绯红,他俯身吻她,咬她,听她痛呼也不肯松口。
他不会松口,更不会放手。
浴后,他将人裹着浴巾抱进了房间,长发沾了水湿润,他取来柔软的毛巾坐她床边仔细擦着。
床上的美人玉骨冰肌,羊绒毯遮去她灼人的美丽,似是甜梦正酣,她侧过身呓语:“哥哥,喜欢,喜欢你”
明庭缓下了擦头发的动作,反复深呼吸。
替她穿好睡衣,他走出门来到右舷看海。
夜已深了,海风拂面带来些许潮润的凉意,他迫切想要抽支烟,却恍然想起来,他已经被那丫头勒令戒烟很久了。
他打开驾驶舱的门,试图在操作台上找一找老郭的烟,却只在壁橱里找到一盒缺了两支的Behike,明琛的雪茄,看样子,是他乐得自己开船的时候拿到驾驶舱里抽的,带来就忘记带走。
他摸到雪茄剪剪去茄帽,耐着性子点了它两分钟。
雪茄不过肺,他不喜欢,点燃它只是想让烟雾存在着,好让他的内心获得短暂的宁静。
他走出门,撑着游艇扶手看海。
他还记得去墓园找她那天,下着大雨,她跪在舒明远墓前哭得肝肠寸断。
其实那时候,他就想带她走,无关同情与怜悯,他喜欢她。
但他也说不上来究竟喜欢她什么。
他那时只是单纯地想,如果那个下着大雨的晚上,他能顺利在垃圾站找到那只被商庭洲丢弃的垂耳兔,应该会和她跪在墓前流泪的样子很像。
白绒绒的毛变得脏兮兮,身上混杂着泥土和雨水的腥味,裙子上沾染着生活垃圾的污色,躯体被碎玻璃扎破,一拎起来,还往下啪嗒啪嗒滴着黑水。
他很喜欢那只白绒绒的垂耳兔。
但她不是垂耳兔。
她脆弱、爱哭、胆怯、敏感多思、任性、事儿多、没什么理智,这些特质随便单拎一个出来他都很讨厌,偏偏她还一个人集中了所有。
她不是文学作品里随便扔在地上就能凭着阳光和雨露生根发芽的倔强种子,她没有那些角色所具有的任何坚韧特质,一旦没有人精心照管,她能死给你看。
有时候他会觉得舒遥像是上天派来惩罚他的妖孽,经常把他逼到情绪崩溃,他还不得不耐着性子去哄,去宠。
可就是这么个妖孽,折磨他,也爱他。
他能感受到她的爱,妹妹对哥哥的爱,让他觉得自己像个禽.兽。
他今晚也的确是个禽.兽,卑劣无耻的禽.兽。
但其实他撑开她的时候,只是想试试她有没有湿,他不愿她为别人而情动,也固执地想要洗去她为别人情动的痕迹,可那层透明的粘.液竟然顽固到怎么洗都洗不掉,她在喊哥哥,在配合,在享受,他也自虐地成全着她,但此刻他仍不知,她在高.潮时喊的哥哥,究竟是哪一个哥哥?
他没忍住抽了一口,雪茄浓郁的香气在口腔内四散,焦糖咖啡,雪松皮革,多种风味在他口中聚集,他紧闭着喉关,留存烟雾几秒,缓缓呼出。
灰白烟雾随风飘散,他回过头,舷窗内的妖孽睡得正酣,那双唇娇艳.欲滴,红得像血。
献祭恶魔的鲜血-
舒遥早上是从游艇的主人房里醒来的,左舷窗的窗帘漏了个缝隙,海面反射着天光,波浪晃晃悠悠的,她就这么被晃醒了。
房间冷气很足,她身上盖着羊绒毯,一掀开,她竟然还穿着成套的睡衣。
她撑起身时,没忍住“嘶”了声,感觉浑身上下都在痛,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痛。
“郭叔叔?”
她在船上醒来,下意识喊船员老郭,却没有得到回应。
“哥哥?”
甲板上传来脚步声,开门进来的人却是闻雅。
“醒了?”
“几点了?”
舒遥昨晚从集馥园走得急,连手机都没拿,真就像是在海上漂泊了一晚。
闻雅手里端着杯温水,来到她床边递给她:“九点十分。”
两位阿姨拎着餐篮上了船,房门开着,舒遥听见阿姨摆放餐具的声音,她小口抿了抿杯中温水,想起昨夜。
“我是喝醉了吗?”
“很显然。”
“颂青哥哥呢?”
舒遥垂眸盯着水晶杯里摇晃的纯净水,几分心虚。
她昨夜在意识完全消失之前,好像做了件不得了的事,但她又有些不确定,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做梦。
闻雅回:“我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那究竟是在她做完坏事之后走的,还是之前?如果是之前,那她亲的人是谁?
她拧着双眉,试图回想起昨夜的一切,但记忆总是断断续续,一回想到自己哭着喝酒就开始连不上了,之后好像是一些残梦片段,有哭有笑的,她想不明白,更说不清楚。
“uncle呢?”她突然想起来,昨夜还生了些事端,她赶紧问闻雅,“他昨夜是不是跟人发脾气了?”
“算不上发脾气吧,”闻雅淡淡道,“也就是拉着两位少爷进书房聊了一晚上,直到客人散了才放人。”
舒遥突然笑出声来,这的确是她那个笑面虎uncle能做出来的事。
一抬眸,闻雅却用一种“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的表情盯着她。
她赶紧收了笑容,小心翼翼问:“哥哥呢?”
“一早就回南城了,有品牌沙龙会,要见法国的客户。”
舒遥刚松一口气,闻雅立刻补了句:“黑着脸走的,很难看。”
她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她没再多问,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比如,梁沛珊。
她撑起身下床,一抻腰就感觉一阵酸痛,她赶紧撩开衣摆一看,“我这是被鬼打了吗?”
闻雅瞥了眼:“还是个怨死鬼。”
舒遥皮肤娇嫩,轻轻捏一下就能留下个指印,明庭昨夜用了些力掐她,这时候指印还透着粉。
她心里“咯噔”一声,直呼完了,昨夜的一切不是在做梦!
她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儿上,吓得闻雅一激灵,“这是怎么了?头不疼吗?”
她哭丧着一张脸抬头,“疼。”
可比头疼更头疼的是,她很清楚,无论她做出多么出格的事,关颂青绝不会动手掐她。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恍恍惚惚起了床,恍恍惚惚吃了早餐,又恍恍惚惚回了集馥园,再恍恍惚惚听了林惠宜一上午的念叨。
昨夜的确是没人发脾气,明琛,明君珹,都静悄悄的。
明琛把明空和明庭关在书房,明君珹早早就回房歇息,就是苦了他们夫妇俩,为了想点应对客人的借口绞尽脑汁,最后还得陪着笑,把每位宾客送上车才算是完。
话说到最后,林惠宜把明家三代人都骂了一通,还叮嘱舒遥不要把她骂人的话说漏嘴。
舒遥当然不会说漏嘴,她压根儿就没在听。
她中午去酒店陪明琛吃了顿饭,明琛一直在问她昨晚玩得如何。
还能如何?
她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能用一句“还不错”打发,顺带还感谢了他昨晚的用心。
她没有问童影,她向来不会过问明琛的个人生活,但她中途上洗手间的时候,听见明琛的特助在书房里接电话,听那意思,童影应该是被彻底冷落了。
她反复纠结要不要给关颂青打电话,她这时候已经感觉到了异常,她平时和关颂青的关系很好,每天都会聊几句,有时候聊到她感兴趣的话题,或是她有问题需要找他请教时,他们打电话到半夜的情况也常有。
偏偏今天,关颂青一条消息都没给她发过。
陪明琛吃完中饭后,她在去医院的路上鼓起勇气给关颂青发了条消息,却没有收到回复,她等得焦躁难安,打了电话过去却是关机。
她辗转问到安若云那里,才知他这次飞来港城就是专程陪她过生日的,他学校还有事情没处理完,毕业搬家也很麻烦,所以今天一早就坐上了飞往伦敦的航班。
可她还记得,今天是他生日呢,她为他准备的礼物还没有送出去。
她在对话框编辑了一长串内容,道歉的,装可怜的,打趣的,最后全部删完,只给他发了一句:
[哥哥生日快乐,等你回来。]
她放下手机,颓丧地往后靠。
她至今还在怀疑昨夜是一场梦,太过美好的梦,她忘情亲吻着他,从额头,双眼,鼻尖到唇瓣,他给的回应那样热烈,让她也感觉到自己深深被爱着,就像被泡在温热的蜜里,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她还能清楚记起那样的感觉,像扑进软软的绵云,又像是乘着热气球飞翔,她看见绚丽多彩的天空,嗅见馥郁醉人的花香,也摸到他紧实滚烫的胸膛,她就枕在他胸膛,随他温柔的节奏和喘.息,沉入无尽的深渊。
她又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
闻雅听见声音,看着后视镜问她:“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这么喜欢自虐?”
舒遥捂着脸,说不出一句话。
闻雅淡然笑笑,收回视线看前方。
好一会儿,舒遥突然扒在她座椅后方问她:“你昨晚是几点去码头的?”
闻雅略略回想,答:“三点半?可能四点。”
舒遥一怔,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