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51 你会用Vlook……
“你开车来的吗?”
两个人牵着手走在人行道上, 司机开着车,跟在他们身后不远的距离。
“没有,司机送我来的,把我送到后他就下班了。”
“嗯。”
临近年关, 街道上挂满了红灯笼, 树干上缠绕着星星灯一闪一闪,整个城市在精心装扮下充满喜气洋洋的氛围。
许嘉时突然意识到, 这是她和梁荀结婚后的第一个春节。
如果他们真的如外界所猜测的貌合神离, 那大可以各回各家,互不干扰, 可前提是“虚假婚姻”确实存在。
许嘉时对于两人要去哪里过节有些苦恼,她既舍不得梁荀,也舍不得父母。
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婚后的烦恼。
梁荀垂眸看了眼她:“嘉时,快过年了。”
“时间过得好快。”许嘉时低头, 数着地上的转,每隔两块迈出一步,和对方的步调保持一致。
梁荀测过脸, 轻声说:“好久没有过春节假期了。”
“是啊, 国外没有春节假期。”
许嘉时挽着梁荀的胳膊, 突然跳到他面前, 手指轻轻划过梁荀的胸口, 嘴角勾起一抹调皮的笑, 却很认真地说:“梁荀,这次过年你回港城陪爸爸妈妈, 我留在深市回御风公馆和家人一起,好不好?”
梁荀突然一笑,灯火之下, 他清绝的眉眼让人移不开眼。
“这样可以吗?”许嘉时等不及,催促他。
梁荀点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绽开点点笑意,但说出来的话带着些遗憾:“我以为你会让我留在深市。”
许嘉时一头扎进梁荀的怀里,瓮声瓮气地说:“我已经拥有你很多很多时间了,爸爸妈妈也需要你。”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孩子和父母相处的时间就开始了倒数计时。
许嘉时不想悲秋伤春,只是想,这种事情其实可以变得简单,可以不取舍。
“好。”梁荀把她圈进怀里,微不可察地叹气,“我们快回家吧。”
“怎么了,有急事要处理吗?”
许嘉时天真地以为梁荀有急事,招手唤司机过来。
“也没有什么急事。”梁
荀见她一脸紧张,解释道,“只是有感而发,今年快结束了,有些事情做一次少一次。”
低沉的声音从许嘉时的耳旁擦过,她很熟悉的暧昧的气息如台风袭来,将她裹挟其中。
许嘉时紧紧地攥着梁荀的西装衣角,舒了一口气的同时,轻轻吐出几个字。
梁荀挑眉,悠悠笑道:“我只对你不正经。”
许嘉时踮起脚,凑近他的耳朵说:“我收了你,你也不能对别人这样了。”
梁荀顿了下,眉眼微翘,纠正她:“你说错了,自始至终,我只对你这样。”
许嘉时在他脸上落下一吻,表示自己很满意。
坐在车里,许嘉时脱掉外套,转身问对方:“这项链是你送我的,好看吗?”
“好看。”梁荀喉咙上下轻滚。
量身定制的晚礼服最大程度的放大了她的身材优势,颈间的钻石项链哪怕在没有灯光的车内,依旧闪着耀眼的光芒,像是宇宙中最璀璨的星辰降落在她身上。
再往下……
梁荀克制的收回了视线,问司机还有多久到?
“先生,大概还需要十分钟。”
许嘉时靠在他肩膀上,笑他:“这么着急吗?”
梁荀就势搂住她:“毕竟得给你留够时间。”
他话像是说了个半截,许嘉时却听明白了,她在梁荀的背后轻轻捶打了一下:“你是嫌我墨迹吗?”
梁荀圈住她的手腕,又轻轻放下:“不敢。”
“嗯哼。”
许嘉时没有说话,她闭上眼睛,参加宴会并不轻松。
七点的宴会,往往从午饭后就得开始准备。
SAP,化妆,交际……每一项都像是工作,须得百分之百的上心。
“累了吗?”
“有点。”
“睡吧。”梁荀把车里备用的毛毯展开,盖在她的身上。
离家已越来越近,梁荀也靠在椅背上养精蓄锐。
手机铃声打破了车里的安静。
看着屏幕上“曹有风”几个字,许嘉时撇了下嘴,并不太想接。
等到对方第二次发过来,怕对方有要紧事的许嘉时还是接起电话。
“曹总。”
“嘉时,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了。”
“曹总,你说。”
曹有风继续说:“是这样,我明天要参加媒体论坛会议,但突然发现有组数据缺失,但我现在要开车连夜回深市,可能没有时间准备了,你能帮我整理下吗?”
“刘秘呢?”许嘉时紧接着说,“不是我推脱,只是刘秘书可能更熟悉您的工作。”
曹有风苦笑:“她这周度假去了,压根没有带电脑。”
“好吧,需要我这边帮忙整合什么数据呢,您飞书发给我就行。”
“可能得麻烦你去趟办公室,资料都U盘里放着。”
许嘉时看了眼表,已经接近十点:“明天给您可以吗?”
“明天早上八点的会议。”曹有风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你打车过去,费用公司报销。”
“好吧。”
挂了电话,许嘉时叹了口气。
“怎么了?”梁荀注意到她脸上隐约不悦。
许嘉时把手搭在他的腿上,勉强扯出笑来:“得回公司加班,晚上没有办法配合你的轻浮表演了。”
“我陪你。”
车子已经行驶到了家门口,许嘉时快速地卸妆,换衣服,然后背上电脑,坐上沃尔沃的副驾驶座。
深夜路上的人和车都少了很多,车子畅通无阻。
许嘉时点了两杯咖啡到公司的地址,放下手机,抬眼看专门开车的梁荀。
从副驾驶的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脖颈后方那颗痣,在衣领下若隐若现,对许嘉时总是很有吸引力。
梁荀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来一笑:“嘉时,你干嘛总看我的脖子?”
“有颗痣。”
许嘉时用手扯着安全带,手指抚上那颗小小的黑点,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指腹下微微发烫。
“你就这么喜欢吗?”
许嘉时点头,肯定地说:“十分喜欢。”
“难怪在某些事情上,你总啃我脖子。”
许嘉时面上一热,恼羞成怒:“别说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没正形。”
梁荀稳稳地把着方向盘,笑意不减:“自见你的第一面,就注定我只能这样了。”
许嘉时小声嘟囔:“和我有什么关系?”
“要是一直端着,我还能追到你,让你成为我老婆吗?”
耳边是梁荀愉悦的笑声,许嘉时的耳朵和心口一起发痒。
知声传媒所在的办公楼空无一人,月光透过落地玻璃洒在空旷的办公桌上,映着一道又一道斑驳的光影。
指示安全出口的标志发出绿色的光,照在地板上,给办公室增添了一丝幽密氛围,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时间在时针旋转中流逝。
许嘉时找值班人员开了灯,走进曹有风的办公室取到U盘。
“走吧。”
梁荀在休息区等她,见状起身:“不在这里工作吗?”
“带你去我办公室。”许嘉时回头,冲他笑,“你还没有去过吧。”
她的办公室比曹有风小了近三分之一,办公桌上摆放着一台台式电脑,旁边是一个相框,里面是许嘉时的个人写真。
梁荀拿起来端详,照片中的许嘉时扎着高高的马尾巴,撑着蓝色的伞站在海边,身后海鸥成群。
他的手指从相框划过,对许嘉时说:“这不是你近几年的照片吧。”
“十八岁的写真。”
已经开始干活的许嘉时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开,反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你怎么看出来的,我现在变化是不是很大,是不是一身班味?”
“都不是。”梁荀放下相框,摇头,“现在的许嘉时,比之前的许云溪更成熟有魅力,也更让人喜欢。”
只是梁荀在她十九岁的时候开始喜欢她,知道她十九岁到二十七岁的所有变化。
所以才能一眼看出,时光给与眉眼间微弱的差别,探知每一个时期的不同。
许嘉时摸了下自己的脸:“其实我变化也不大,是吧?”
“嗯。”
很少会有人在二十岁到三十岁正值青春的时候容貌大变,只是岁月赋予历练,改变最大的,无非是心境,或者气质。
就像是许嘉时,比起之前,她的气质中多了内敛和平和,性格也变得独立和坚韧。
这些变化在日积月累中悄无声息地发生着,许嘉时或许没有意识到。
听到想要的回答,她的注意力又放在了工作上。
梁荀没有打扰她,目光环绕过办公室墙上的白板。
他走过去看,上面写满了会议日程和待办事项,用不同颜色的笔迹标注着轻重缓急,在信息化办公早已普及的时代,很少会有人这样做。
梁荀仔细看了眼,一月二十八日那天,许嘉时用红色的笔画了一个圈。
他了然一笑,在许嘉时心里,放假竟然也是个重要事项。
“梁荀。”
许嘉时撑着脸,面对着电脑,眉头紧皱着,像是遇到了问题。
“怎么了?”梁荀走过去,一手撑在桌角,一手扶着许嘉时的椅背。
“你会用VLOOKUP吗?”
“会啊。”梁荀看向她的屏幕,许嘉时开了两个Excel表,看起来是要做数据匹配。
“我要把sheet1的F、E列和sheet2匹配下,突然忘记怎么操作了?”许嘉时挠了下后脑勺,对自己问出的简单问题感到不好意思。
“我来。”梁荀握住鼠标,许嘉时站起来给他让位置。
梁荀在表格中输入函数,三下五除二就做完了。
许嘉时坐在他旁边,撑着脸,眼巴巴地看着他:“能再帮我检查下数据吗,没问题我就发给曹有风。”
梁荀对她向来有求必应:“好。”
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线,照亮他专注的脸庞,电脑屏幕上的数据和图标滚动着,他一行一行的看过去,认真地检查着。
嗡嗡——
许嘉时放在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两下,她疑惑会有谁半夜给她发消息。
屏幕亮起,将短信
内容展示出来。
【许小姐,明天中午十二点,有时间一起吃顿饭吗?】
看着刚添加不久的电话号码,许嘉时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快给她发消息。
【好,地方你挑。】
第52章 Chapter52 她和梁荀正在相爱……
许嘉时浪费了一个周末, 她为此感觉有些难过。
深市又没完没了的下起了雨,许嘉时躺在客厅的摇椅上,一边看管家整理好的年货清单,一边和穆谨煲电话粥。
她正对着花园, 看到Dobby穿着亮黄色的雨衣, 兴奋地在水潭里跳来跳去。梁荀撑着把黑伞,像个操心的老父亲, 亦步亦趋跟在它后面。
许嘉时收回目光, 叹了口气,对着穆锦继续道:“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昨天忙了一天,今天一天劲都没有。”
“你这别问我啊,你得告诉梁荀,让他节制一点。”
“穆锦小姐, 请注意胎教。”许嘉时开得扩音,她从椅子上坐起来,抬头环视了一圈, 幸好周围没有人。
“没事, 还是颗小葡萄呢。”
许嘉时把IPad放到一边, 担心道:“这马上就过年了, 你孕反还严重着, 被叔叔阿姨发现了怎么办?”
“不行就不回家了。”穆锦不在意地说, “正好过年那几天,生意更好。”
“你缺的是钱吗?”
穆锦斩钉截铁地回答了她:“缺, 毕竟肚子里有个吞金兽。”
“你放心,霍闻谨不能委屈你们的孩子。”
许嘉时知道穆锦肯定是想回家过年的,她和父母关系闹得最僵的那几年, 都会回家吃团圆饭。
“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你的反应会小点。”
穆锦摸了摸肚子,平坦的小腹上没有任何变化,可她已经有初为人母的欣喜。
“希望吧,霍三还给我支招,让我说得了轻微肠胃炎。”
“他得过肠胃炎吗?”听到这句话的许嘉时莫名被戳中了笑点,笑得停不下来。
穆锦无奈道:“就这么好笑吗?”
“好笑。”
因为每年必犯肠胃炎的许嘉时太清楚症状是什么了。
穆锦也轻声笑起来,她调侃:“好了,你们什么时候放假,一起吃个饭,现在你就跟明星似的,约你时间得看档期。”
“除夕当天放假。”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时候我提前给你说,你要约我,我肯定要空出时间。”
许嘉时见梁荀牵着Dobby往回走,和穆锦简单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Dobby.”
梁荀给Dobby脱掉雨衣,许嘉时拿着毛巾给它擦脚,一边擦一边说:“我们是不是得给它洗个澡?”
“嗯,这个天气我们得带它去宠物店洗。”
“行。”许嘉时放下毛巾,朝着梁荀眨眼,“可能得你一个人去。”
梁荀一手插兜,脸上写满了疑惑。
“我和同事约了吃饭。”
梁荀沉默片刻,喉头似是滞了下,然后才酸溜溜地问出口:“男的女的?”
“女的。”
“梁荀,你多大了,怎么还乱吃醋。”
许嘉时看着梁荀不自在得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搂住他的脖子,吧唧亲了口。
她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得意:“梁荀,你这样挺可爱的。”
接着趁对方没有反应过来,飞快地跑走。
看着许嘉时很快便消失不见的背影,梁荀无奈地摇头,他蹲下来,摸着Dobby的头,宠溺道:“妈咪是不是很调皮。”
对于见黎落这件事,许嘉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至于对方是什么目的,她不得而知。
但许嘉时还是很认真地化了全妆,梁荀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正在选衣服。
“你快帮我看看,穿哪件好看?”
限量款堆得衣帽间中岛台上都是,全然不是许嘉时常穿的衣服,梁荀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似笑非笑道:“看你这个阵仗,总感觉不是见同事。”
许嘉时吐了吐舌头,感慨梁荀惊人的观察力的同时,随口扯了一个理由:“前同事,你懂得。”
梁荀走进来,挑了一件白底印着淡紫色花纹的吊带长裙,又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绿色大翻领绑带外套。
许嘉时在试衣镜前比划了下,想着她需要把头发挽起来,搭配一幅珍珠耳环。
“就这套了。”许嘉时把选好的衣服挂在衣架上,“一会儿让阿姨帮忙熨一下。”
她穿着一件短款真丝吊带,随着她的动作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身。
梁荀走上去,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腰轻轻摩挲着。
“你们约的几点?”
“十二点。”许嘉时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已经靠近。
梁荀靠近许嘉时的耳朵,另一只手从她的肩膀划过,慢条斯理地说:“周末不堵车,一个小时怎么都到了,算起来,我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许嘉时从镜子里看到他漆黑的眼眸,斯文坦然的模样。
“梁荀先生,现在是早上十点。”许嘉时抬起头,正色道。
“心之所向,不论何时。”
一阵天旋地转,许嘉时已经躺在了床上,只听梁荀说:“Ava,关上窗帘。”
下一秒,窗帘缓缓合上,窗外明亮的光线被渐渐隔绝。
在房间彻底暗下来之前,许嘉时看到梁荀用那双深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在愈发昏暗的光源下,散发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缱绻。
知道对方还是误会了,许嘉时哭笑不得地说:“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
梁荀俯下身来,语气更像是在耍赖:“我不管,我成语学的不太好。”
许嘉时轻笑,配合着他,又忍不住说:“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一个成语怎么用就行了。”
“什么?”
许嘉时伸出手,去找他的吻,身体力行的告诉他。
……
对着化妆镜补妆的许嘉时忍不住叹气,一声接一声。
在一旁帮她熨衣服的梁荀朝她这边看:“怎么了?”
“想我竟然也会有声色犬马这一天。”她抹开口红。
梁荀抱着Dobby把她送到车库,不放心地叮嘱:“天气预报说会有大雨,开慢点。”
“嗯。”许嘉时拉开车门,“你吃完饭再去宠物店,到时候我差不多吃完饭,过去接你们。”
“好。Dobby,给妈咪拜拜。”
Dobby呜咽地嚎了几嗓子。
黎落选的地方是一家地中海餐馆,整体偏向蓝调的独特装修风格,虽然雨天,还是有不少人在门口拍照打卡。
许嘉时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二十分钟,报了黎落的名字。
服务员将她引到了大厅靠窗的位置。
“你好,有包厢吗?”
正是饭点,大厅实在不适合谈话。
“有的,不过有低消。”
“可以。”
黎落赶到的时候,许嘉时正烫好餐具。
她把菜单推给黎落:“先点餐吧。”
前菜和主菜都上了,两个人还是没有说话,仿佛真的就是来吃饭的。
直到服务员进来问是否上甜品离开后,黎落才开口:“相信许小姐也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
许嘉时喝了口茶,摇头:“我不知道。”
黎落放下刀叉,嘴边扬起一抹淡笑:“我以为许小姐是个聪明人。”
“我以为你也是个懂边界的人,叫我云溪吧。”
“云溪。”黎落重复了下,莞尔一笑,“今天来,就是想把话说开,我喜欢梁荀。”
许嘉时收起嘴角那丝笑意,语气极其平静:“之前我很佩服你,但你今天说的话,已经触碰到了我的底线。”
“黎落小姐,既然已经决定留在深市发展,总要学会入乡随俗,遵守公序良俗。梁荀是我的丈夫,我们的关系受法律保护,我不允许有外人觊觎他。”
黎落看起来丝毫不在意,讥笑:“那又怎样,你们之间就是
联姻,没有感情。Kenneth最后肯定会找个喜欢的女生生活。”
许嘉时反驳她:“黎落小姐一定是三流新闻看多了,那些记者没有职业操守,总喜欢捕风捉影,无中生有。”
“是吗?”黎落的手指勾起一缕发丝,在手尖上打着旋,“新闻可以骗人,婚前协议总不会吧。”
“云溪小姐,你说你和Kenneth的婚姻关系受法律保护,那你们的婚前协议也受法律保护吧。”
许嘉时心口止不住地起伏了一下,面上表情仍是不变。
“黎落小姐,有些事情别太认真,如果你是位专业的律师,就该明白,那份婚前协议无效,也没有受法律保护那一说。就是我和梁荀玩玩儿的。”
她话音一转,又道:“或许你可以理解为,我和梁荀之间的情趣。”
她在堵黎落没有详细看过那份协议的内容,只是知道那份协议的存在。
许嘉时猜对了。
只见黎落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怒火,但更多的是失望和难以置信。
她拿起包,缓缓地转身,走出了包厢门,到最后,也什么话也没有说。
等黎落走后,许嘉时全身像是被卸了力,她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
她在心里罗列了所有的可能,又被一条一条的自我否决掉,最后,渐渐地指向了那个她最不想猜疑的推论。
许嘉时一个人坐了很久,等服务员进来询问她是否需要加菜时,她才意识到,外面又下了雨。
她回过神,对服务员说:“不用了,买单。”
“刚才那位小姐已经结过账了。”
回程的路上,许嘉时的脑海里一直回想着黎洛说过的话,没有注意到前方转红的路灯,在紧要关头才踩下刹车。
车窗玻璃被人敲了下,外面站了一位满脸怒火的人。
“你怎么回事,会不会开车,害我差点追尾。”
“对不起。”许嘉时降下车窗。
许是看她脸色苍白,对方没有说什么就走了。
许嘉时吐出一口浊气,给梁荀打电话。
“Dobby洗完了吗?”
“大概还有十分钟,你现在过来吗?”
“抱歉梁荀,有点堵车,我赶不过去,要不你打车回去。”
“行,你开车慢点。”
“嗯。”
车载广播播报着最新路况,预警这是深市近十年来最大的一次降雨,主播温柔地提醒广大司机朋友小心驾驶。
许嘉时心里乱成一团,前方的车尾灯连成了一片红海,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
突然她看到了手上的戒指。
铂金戒指上已经有了因长时间佩戴不可避免的磨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些痕迹也算时间之下,爱情的印记。
同时也提醒着许嘉时。
她和梁荀正在热烈的相爱。
第53章 Chapter53 你就当我是蓄谋已……
许嘉时看了眼梁荀的手机定位, 在导航上输入他的地址。
加上拥堵时间,过去需要半个小时左右,和回银湖的时间是差不多的。
许嘉时犹豫片刻,决定还是去找梁荀, 她没有给对方打电话, 只是想着碰碰运气。
她不得不承认,和黎落的谈话或多或少影响了她的心情, 哪怕知道梁荀绝对不会背叛婚姻, 也在全心全意地喜欢着她。
但黎落知道婚前协议这件事情就像是一根鱼刺卡在她的喉咙,时时时刻刻如鲠在喉。
雨下了一整天, 厚重压抑的乌云从天际边铺天盖地笼罩过来,雨点更猛烈地砸在车顶,发出令人焦躁的声音。这雨似乎已经透过车顶直直落到许嘉时身上,叫她浑身难受, 心也胀胀得揪起,难以言喻的郁闷情结始终消散不去。
情绪像是一头被关在铁笼里的困兽,四处挣扎, 撞得头破血流, 依旧找不到宣泄口。
雨刷器以最高摇摆频率刮走强挡风玻璃上的雨, 视线仍然一片模糊。
已经是一月份, 雨水还是格外多。
前方路况尚未好转, 喇叭声响成一片, 许嘉时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衣领随着动作倾向一边, 她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脖颈处那枚鲜艳的吻痕。
许嘉时的指腹从上面轻轻划过,将衣领拉好。
她和梁荀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黎落口中所说的那般, 一纸婚约,貌合神离。
或许是幸福的生活过得太久,把那些真实存在过的事情,当成和被无良媒体扭曲的新闻一样,被她刻意忽视。
可当真相被外人讲出来时,许嘉时心里的羞愧不堪更像是占据了上风。
抽丝剥茧,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似乎也不难。
刚进知声传媒的许嘉时还在各部门轮岗的时候,有幸采访过一位法律界的大拿,采访前,她特意去听了几节刑法课。
当时那位教授正好讲到客观要件中的因果关系,教授花了整整一节课讲因果关系中的介入因素。
判断因果关系最重要的前提是,判断介入因素是否异常。
冷静下来的许嘉时开始分析,但忽视掉一个事情。
介入因素尚不可知。
前方的车流在交警的指挥下逐渐恢复正常,后面的车在按喇叭催促,许嘉时将这个不在她知识范畴内的论证方式删除。
赶到宠物店的时候,许嘉时正好看到梁荀站在玻璃门后,时不时的低头看手机,而Dobby已经穿好了雨衣,一心惦记着水潭的有趣,不停地用爪子去扒门。
许嘉时按了下喇叭,梁荀正好往这边看过来,两个人的视线,隔着重重雨幕相对。
眉眼模糊一片,情感无从窥探。
“不是说不来了吗?”
梁荀上了车,他穿着经典款的棕色风衣,肩头那片沾了水,晕成一块不规则的深灰。
“突然想到下雨天不好打车。”许嘉时开了暖风。
Dobby在后座上甩身上的水,两个人相视一笑。
“今天压根就不应该带它出来洗澡。”
梁荀看起来也有些无奈:“我就说出门时,陈叔怎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下雨天带狗洗澡,除了我们也没谁了吧。”许嘉时忍俊不禁,看向后排,哪怕撑着伞,Dobby身上也淋了雨。
没几分钟,后排深色的坐垫上印满了它的脚印。
“回家吧。”许嘉时关掉双闪灯,输入新的地址。
“下周五起正式放假,嘉时,我应该会提前一天回港城。”梁荀脱下衣服,只剩下一个单薄的T恤。
“嗯,好啊。”
“所以我想我们下周找一天时间回趟爸妈家,和他们吃顿饭。”
许嘉时目视前方,把手机递给梁荀:“行,你把你可以空出的时间写到我的日程表里,我来安排。”
梁荀接她的手机却没有打开,帮她重新放进中控台。
“周二怎么样,我们开年会,我可以提前走。”许嘉时见状,随便说了个时间。
说完,许嘉时听到梁荀笑了声。
“嘉时,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我哪一天都有空。”
“那就周二吧,我结束了去公司接你。”
梁荀创办的景阳资本所在的办公区正好和御风公馆是同一个方向,许嘉时从公司过去会途经那里。
“不用,我下周都不用去办公室。”梁荀解释,“我已经和Carlee商量好了,提前给员工放假。”
“投资方那边不会有意见吗?”
许嘉时知道,景阳资本刚拿到十亿美金的融资。
“资本只看重结果。”
对于梁荀这句话,许嘉时表示认可:“是啊,只要汇报时的数字足够好看,他们就会高兴。”
许嘉时感受到梁荀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之后便问她:“嘉时,今天吃饭开心吗?”
“还行。”
怕被梁荀察觉出什么,许嘉时解释:“生理期快来了,现在我的情绪受激素影响。”
梁荀点头:“你看起来心情不好。”
“今天我们去吃
了一家地中海菜,那家只适合打卡拍照,不适合填饱肚子。”
“没有吃饱?”
“嗯。”许嘉时摸了下自己的胃,“感觉今天什么都没有吃。”
这时导航提醒还有三分钟抵达目的地。
梁荀又问:“想吃什么?”
“火锅吧。”
深市并不冷,但许嘉时总觉得,下雨天最适合吃火锅。
“我给陈叔打电话,让厨房开始备菜。”
“就简单的鸳鸯锅就行。”许嘉时顿了下,继续说,“帮我点杯奶茶,想喝点甜的。”
梁荀打开自己的手机:“还和之前一样吗?”
“嗯,杨枝甘露就行,这次点个大杯,少甜。”
车子停进车库,许嘉时打开车门:“我抱Dobby,你帮我拿包。”
梁荀稳稳地接住许嘉时扔过去的车钥匙,点头:“好。”
许嘉时回家后,难得没有先上楼换衣服,而是先去Dobby房间,给它吹干毛发。
梁荀洗了手便去厨房帮忙,许嘉时看没有没有自己发挥的余地,便拎着包上楼。
包是许云帆拍卖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爱马仕珍罕雾面喜马拉雅,拿出去绝对撑得起场面的包,但在许嘉时这里,也意味着压箱底的时间会更久。
她随手把包放在中岛台上,之后阿姨会请人专门来打理这只使用过的包。
许嘉时要做的,就是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
等她下楼后,看到客厅沙发露出的两个后脑勺,满脸困惑。
梁荀端着碟子从厨房里出来,朝她一笑:“怎么愣住了?”
许嘉时揉了揉眼睛:“他俩怎么来了?”
“来蹭饭。”一个后脑勺转过来,冲着许嘉时盈盈一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看咱俩不用单独约了,就放在今天。”
“早上打电话你怎么也没说今天要来?”许嘉时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摸了下穆锦的肚子。
“临时决定的。”穆锦戳了下一旁的霍闻谨,“他在这边没别的朋友,我俩老待一起没意思,就想着过来找你玩儿。”
“欢迎欢迎。”
霍闻谨起身,说了句“打扰了。”
许嘉时乐了,调侃道:“霍公子这么客气,我还有点不习惯。”
穆锦挽着她的胳膊,吐槽:“别管他,他现在和有多重人格一样,天天都不一样。”
被留下的霍闻谨欲哭无泪,他看着梁荀,眼神里满是无辜:“我也不想啊,她天天在家看电视剧,看到一个喜欢的男的,就说要让孩子叫他爸爸。”
梁荀若有所思,看着身穿运动装的霍闻谨,猜道:“所以目前穆锦喜欢有礼貌的男大形象。”
“你猜对了。”
梁荀会心一笑,多看了他两眼,夸赞:“不错,挺适合你的。”
霍闻谨苦笑,试图寻找认同感:“你懂我吗?”
“不懂。”梁荀很干脆地说,“咱们不一样,毕竟我有名有份。”
霍闻谨快要吐血了。
“怀孕太难了。”穆锦眼巴巴地看着到手的螃蟹飞了。
“等你生了,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我就是现在想吃。”
“我替你多吃几个。”说完,霍闻谨就给自己的盘子里又夹了只螃蟹,穆锦放下碗筷就去打他。
许嘉时小声嘟囔:“还真是对欢喜冤家。”
听到她的话,梁荀垂头哑笑,嘴角的笑意径自蔓延至眉眼:“那我们是什么?”
“唔。”许嘉时放下筷子,“梵希姐曾经说过,说我们拿着先婚后爱的剧本。”
梁荀闻言轻笑了一下,眼神愈发浓烈:“你也是这么觉得吗?”
“当然啊,先结婚后恋爱,可不是‘先婚后爱’。”
看着许嘉时认真的样子,梁荀垂眸,睫毛轻轻颤动,微不可察的一声叹息后,他说:“你说是就是。”
霍闻谨准备夹走最后一只螃蟹的时候,被人截胡。
他抬眼,正是刚才在和许嘉时说悄悄话的梁荀。
霍闻谨用粤语问他:“你要干什么?”
梁荀挑眉,用粤语回他:“你吃了,我老婆吃什么。”
气得霍闻谨直接用手掰开了那只螃蟹。
穆锦和许嘉时彼此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不得不说,有穆锦和霍闻谨在,许嘉时轻松了不少,仿佛只有自己背负的那些秘密被分担了一点出去。
屋外雨声渐小,阳光破云而出,遥远的天际线尽头,晚霞格外温柔。
送走了穆锦和霍闻谨,许嘉时和梁荀坐在花园里品茶。
“梁荀。”
“嗯?”
“我记得当时婚前协议一式两份,你的那份呢?”
“干什么?”梁荀脸上有些警觉,“我给你说我问过律师了,那份协议只有约定财产的部分是有效的,约定婚姻有效期的条款无效。”
许嘉时心里舒坦了些,笑他:“怎么这么紧张,害怕我和你离婚啊。”
梁荀谨慎道:“怎么会,你答应过我,永远也不会放弃我。”
许嘉时抬起头看他,疑惑地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新加坡,你二十七岁生日。”
经梁荀提醒,许嘉时隐约记起一点,她伸出手勾住梁荀的下巴:“我记得只是你顺嘴一提,我顺便一答应的话,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梁荀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无名指根落下一吻,柔声地回答了她的问题:“你就当我蓄谋已久吧!”
第54章 Chapter54 你是我的关键词……
许嘉时是在停车场碰到曹有风的, 他仍是西装革履的打扮,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臂上挂着大衣,手里拎着公文包和一个礼品袋。
见到许嘉时的时候, 远远地就朝她招手。
等走近了些, 曹有风将手里的袋子递给许嘉时:“谢谢你大晚上的帮我整理数据。之前带我妹去迪士尼玩,顺便给你带了一个小礼物。”
普普通通的蓝色袋子, 上面印着迪士尼的logo。
“谢谢曹总。”
许嘉时接过袋子, 开始在心里琢磨着送什么东西还回去。
人情世故,总讲究有来有往。
临近新年, 行政早早装扮了办公区,大大的红色窗花贴在纤尘不染的窗户上,盆栽绿植也被中国结、福袋装饰得喜气洋洋,过节的氛围越来越浓厚。
许嘉时推开办公室的门, 出乎意料,一向都是许嘉时最早到的办公室已经有人在了。
她把外套和包挂在衣架上:“早上好,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谭琪放下手里的喷壶, 叹了口气, 看起来兴致不高:“时姐, 你懂周一不是被闹钟叫醒, 而是被父母催相亲的电话吵醒的绝望吗?”
许嘉时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摇头一本正经道:“我没有。”
毕竟她只有被父母通知结婚的经验。
谭琪仰天长啸:“老天爷, 赐给我一个男朋友吧。”
“你想要什么样儿的?”许嘉时忍笑,想起许云帆的车队有几位年轻小孩, 和谭琪差不多大,看起来都还不错。
“喜欢这样的。”
谭琪从兜里掏出手机,按亮屏幕。
下一秒, 许嘉时看到了她的背影,和梁荀的脸。
“你这……”许嘉时犹豫了下,指了指屏幕,“这不是许云溪吗?”
“是啊,这是上周六他们去参加上官融的生日会,上官融发在微博上的。”
“啊,我怎么没有看到呢?”
许嘉时凑近了看,照片里的她只隐隐约约露出一点侧脸,钻石耳坠凝成一点光,聚在她的耳垂上。
而梁荀是正脸,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搂着许嘉时的腰,灯从一侧照过来,面部轮廓深邃锋利。
“时姐,每次看到许云溪的背影,都好像看到了你。”谭琪跑到许嘉时的背后,拿着照片比划,“你看,还真的能重叠一起。”
能不像吗,许嘉时转
过身,叹了口气,面不改色道:“可惜我上周六在办公室辛辛苦苦地加班。”
“啊。”谭琪放下手机,“怎么突然加班?”
“曹总让我帮他整理数据。”许嘉时说着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袋子,“呐,这是他给的‘加班费’。”
“什么啊?”
看着对方一脸好奇的样子,许嘉时打开袋子,从里面掏出来一个玲娜贝儿。
“曹总还挺少女心的。”谭琪看了看放回袋子里,“我出去上班了,时姐,有事喊我。”
“行。”
谭琪走后,许嘉时发现桌底掉了一张纸,捡起来的时候又碰掉了那个玩偶。
玲娜贝儿的脖颈处挂着一条项链。
红色的四叶草造型,意味不菲的价值。
许嘉时忍不住低声骂了句,手里感触柔软舒适的可爱玩偶彻底成了烫手山芋。
外面吵闹的声音传进办公室,许嘉时坐在椅子上,手指轻点桌面。
最后,她打开办公软件,找到那个她从未主动联系过,但对方知晓她真实身份的联系人。
知声传媒的年会在许氏旗下的星级酒店举办,没有十周年庆典那般隆重,却也准备了不少节目,许嘉时也被行政的人抓去报名。
快到自己上场的时候,许嘉时去卫生间换衣服。
正好碰到两个女生在那边补妆聊天,角度的问题,那两个女生并没有看到许嘉时。
“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谁?”
“许嘉时。”
“她是谁?”
短发女生讥笑:“她是谁不重要,你只用知道曹总喜欢她就行。”
“许嘉时长的很漂亮吗?”
“废话,要不然能当上财经部的主编。”
“难怪,这年头长的好看就是天然优势。”
“谁说不是呢。”短发女生涂上口红,随口道,“年纪轻轻就是财务模块的主编了,不知道私底下有多脏。”
许嘉时换好衣服,从拐角走出来,她轻掀眼皮,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双手环胸,打量着她们。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冷漠,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而许嘉时居高临下的姿态也让那两位女生忍不住生出一丝寒意。
其中一位女生用手指着她,开口问:“你是谁?”
许嘉时嘴角淡扬,目光从对方指着自己的那根手指上慢慢掠过,而后漫不经心的敛眸,一声轻笑。
“不知道我是谁,还敢在背后说我坏话。”
短发女生变得有些惊慌失措,她故作镇静道:“我说的就是实话,全公司谁不知道,曹有风喜欢你。”
许嘉时心底生出悲哀,刚开始来公司,她在各个部门轮岗出外勤,风吹日晒,那半年,她是公司出外勤累计时长最多的一个,她付出的努力不比别人少。
她走过的每一步路,都是百转千回的磨练。而当下,被旁人一句轻飘飘的用“长的好看”否认。
“是吗?”许嘉时隐藏起自己所有的情绪,伸手将对方的工牌翻过来,唇齿轻启,“社会新闻三组。”
“你的领导就是教你这样从事新闻行业的吗?”
“你……”
“我什么。”许嘉时放下她的工牌,慢条斯理道,“在背后嚼人舌根,你的嘴巴倒是挺脏的。”
另一个女生道歉:“许主编,对不起。”
许嘉时看向短发女生,那人梗着脖子不说话,半响后才不情不愿地道歉。
“行了,出去吧。”
待那两位女生离开许嘉时的视线,她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王助,是我。”
卫生间又有人进来,许嘉时收了些声音,往外走。
厕所的小插曲她没有放在心上,刚坐在位置上,支持人就报幕她的名字。
许久没有碰过钢琴,许嘉时试了两个音无误后,点头示意开始。
年会表演的曲目基本上都是流行音乐,许嘉时没有选择独奏,而和另一位同事共同表演。
她用钢琴给那位同事伴奏。
“落叶的位置谱出一首诗
时间在消逝 我们的故事开始
这是第一次
让我见识爱情可以慷慨又自私
你是我的关键词”
许嘉时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着,一束淡蓝色的光打在她的身上。
她在心中默默地跟唱着,无名指跟上的戒指跟着心口一起发烫。
“时姐,弹得太好了。”谭琪化身超级迷妹,凑到她身边。
“来公司两年了,第一次见主编弹钢琴。”
许嘉时被人围住,挣脱不掉,刚好响起的手机铃声将她解救出来。
旁边都是人,许嘉时压低了声音,喊了声“梁荀。”
“嘉时,弹的《关键词》吗?”
“你怎么知道?”许嘉时抬起头,四处张望。
“傻瓜,找人哪有朝上看的。”手机里的声音被切换到了现实,许嘉时也被熟悉的气息环绕。
许嘉时看着穿着工作马甲,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梁荀,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我老婆。”梁荀的腰间要装模做样地挂了一个对讲机,看起来和现场的工作人员无异。
“你怎么混进来的?”
“找舅舅。”
梁荀一本正经的话让许嘉时忍俊不禁,她拉着对方走到角落里。
“不是说让你在家陪Dobby玩儿吗?”
“Dobby哪有你重要。”梁荀摸了摸许嘉时的脸。
到底还是在众目睽睽下,许嘉时心虚地看了四周。
她偷偷拉了下梁荀的手:“等会儿抽完奖,我就可以走了。”
梁荀一噎,插兜站在原地,语调拉长而慢:“是什么大奖,让你这么期待。”
“我给你说,这次我肯定中奖。”许嘉时还穿着演出服,黑色裙摆上的串珠,随着她的摆动,发出叮叮声响。
年会的抽奖是陆陆续续穿插在节目中的,又看了两个表演后,第一轮抽奖开始。
随着紧张的鼓点停止,中奖名单被揭晓。
“恭喜许嘉时小姐获得我们的富士gfx50相机一台。”
掌声停止后,主持人又说:“本次抽奖,我们特意增加了‘独乐乐,还是众乐乐’环节,翻译过来就是你可以选择把奖品送出去。”
台下一片唏嘘。
许嘉时接过话筒:“那就众乐乐吧,请我们的摄像老师绕着台下转一圈,我随机喊停,屏幕上出现谁,这个奖品就归谁。”
“好的。”
十秒后,主持人举起话筒道:“哇,恭喜我们的曹总。”
在曹有风上台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许嘉时“功成身退”,一个人溜到了停车场。
梁荀带了司机,开着那辆家里不常开的星空顶,后排宽敞,与前排隔绝,有足够的私密空间。
上了车后,许嘉时给梁荀解释了事情原委。
“所以那台相机是你自费买的,然后以公司抽奖的名义中奖,然后又在众人面前转赠给了曹有风。”
“是啊,几万块钱的项链,我不在意,他可能也不在意,只是我打心底不愿意欠他的。”许嘉时摘下耳钉,背过身,“裙子后面有个别针,你帮我摘一下。”
“要在车里换吗?”
“公司统一租的,我一会儿得还回去。”
许嘉时在梁荀面前难免羞涩,她飞快地换好衣服,将裙子叠进来放进袋子里。
一来一回,等两个人前往御风公馆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晚高峰。
许嘉时玩了会儿手机,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她往梁荀旁边坐了点,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梁荀语气悠悠:“我在思考。”
许嘉时自然而然地顺着他的话往下问:“思考什么?”
“思考下次有情敌送我老婆礼物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你要怎么办呢,梁先生。”许嘉时大半个身体都倚在了梁荀身上,逗他。
“你再过来点。”
片刻后。
“梁荀,你就是个骗子。”
认真开车的司机听到升着挡板的后面传来许嘉时恼羞成怒的声音,默不作声地把车载音乐的声音调大了些。
第55章 Chapter55 哑巴吃黄连
许嘉时进门的时候, 看到靠墙堆起高高的礼盒,有一刹那的震惊。
“妈,你们这是干什么?”许嘉时走过去用手比划了下,她穿着高跟鞋
身高接近一米七, 而礼盒堆的比她都高。
“这是第一次你跟着阿荀回家过年, 该有的礼数我们还是要有的。”
“不用,我都准备好了。”
陈敏径直略过了许嘉时, 问拉着Dobby刚进门的梁荀:“阿荀, 这次回港城是自己开车吗?”
“对的,妈, 我开车回去。”
“那行。”陈敏招手喊来管家,让人帮忙把东西放进车里。
转过头对梁荀说:“爷爷让人送了些西城的特产过来,特意叮嘱过,让你带回去给亲家他们尝尝,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胜在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梁荀点头:“谢谢妈,也谢谢爷爷。”
面对长辈时, 梁荀总是一副谦逊有礼的样子, 他站在陈敏面前, 嘴边笑容温和, 贴心地微微弯下腰, 全神贯注地听对方说话。
许嘉时在一旁看着, 外界评价梁荀为人低调内敛,但待人冷漠疏离。但真的靠近他时, 又会发现他是尔雅温柔的人。
梁荀就像是一阵风,他的感情向着反时针方向吹动,为许嘉时建造了高度对称、绝对稳定的同心眼区。
让她看到了与外界口中截然相反的梁荀。
眼看着陈敏的话题越说越远, 已经聊到了明年春节的安排。
许嘉时走过去,挽住她的胳膊:“妈,我饿了。”
“我去厨房看下,你和阿荀先去洗手。”
“好。”
晚上一家五口人聚齐,其乐融融的气氛下,几个人从许云帆的婚事自然而然地聊到了许嘉时身上。
许嘉时和梁荀交换了下眼神,放下筷子,毕恭毕敬道:“亲爱的母上大人,您有什么指示?”
“眼看着就到新的一年了,你和阿荀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许嘉时装作不懂的样子,一脸无辜,“梁荀的事业刚起步,我自然不能退步,准备明年升个部门主管。”
“想当主管,给舅舅说声就行了。”陈敏面露着急,“二十八岁,该考虑下,让你的人生迈入新阶段。”
许嘉时噗嗤笑出了声,问陈敏:“妈,你最近是不是和王阿姨打牌了?”
“说你呢,提王阿姨干什么。”
“没事,就是觉得你说话都是套路。”
“云溪。”许文忠压低了声音,似乎是一种信号,提醒着许嘉时已然到了陈敏的最高忍耐值。
果不其然,陈敏定定地看着许嘉时,她的心情,不言自明。
“打算着呢,争取明年让你抱上孙子。”
“有打算就好,妈妈心里有底了。”陈敏的表情,瞬间由阴转晴。
许云帆看热闹不嫌事大,挑着眉,贱兮兮看着许嘉时,话却是问陈敏的:“妈,你心里有什么底?”
“装修婴儿房。”许文忠言简意赅,他轻咳一声,继续说,“你妈前几日去参加同学孙子的百日宴,特意问人家要了设计师的联系方式。”
许云帆夸赞:“要不是陈敏女士呢,做什么事情都讲究‘未雨绸缪’。”
许嘉时加了一块排骨放进他碗里:“快吃饭吧,电灯泡。”
月光清亮,照亮着一方天地。
灯火万家,有一盏亮起在银湖的家。
梁荀照例去遛狗,许嘉时跟着阿姨一起收拾行李。
“这是燕窝,和补品放在一起。”
“这是给阿姨的丝巾,得单独放。”
……
浴室的水声停了,许嘉时顶着湿头发,若有所思地走向卧室里。
梁荀手里拿着iPad,时不时地在上面做下标记。
听到声音后抬头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怎么不吹干头发?”
许嘉时坐在床边,看着他,悠悠开口:“咱俩备孕多久了?”
“没多久。”
“一周四次,算很频繁吧。”
许嘉时的目光让梁荀咂摸出几分秋后算账的感觉,他小声为自己辩解:“也不算很频繁……”
“总感觉不太对劲。”许嘉时上下打量了下梁荀,言语间充满不信任,“咱俩结婚忘了干一件事情。”
梁荀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体检。”
“我每年都体检,挺健康的。”梁荀就差当场翻邮件把检查报告调出来给许嘉时看,“这件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也讲求缘分”。
许嘉时拿出手机,一边发信息,一边说:“年后等你回来,咱俩先去医院检查下。”
梁荀一脸受伤道:“老婆,你现在对我充满了不信任。”
“不好意思,我只看证据。”许嘉时放下手机,径直往卫生间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梁荀逐渐灼热的目光。
等吹干头发,她发现卧室只亮了一盏夜灯。
梁荀躺在床的右边,像是已经睡着。
她掀开被角,嘀咕道:“今天怎么睡这么早?”
身旁的人动了动,许嘉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后,发现自己跑到了梁荀的位置上。
“你不睡觉,想干什么?”
梁荀只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浓云环绕,幽深的看不到底,丝毫没有掩饰的欲望从他深色的眼底跑出来。
他挑起她的下巴,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云溪,我觉得我应该有为自己正名的权利。”
许嘉时反问他,更像是一种挑衅,眼角染了笑意:“你觉得自己还有澄清辨正的余地吗?”
“当然有。”梁荀俯身向前,重心也随之改变。
十七岁的许嘉时曾乘坐着直升飞机去看火山喷发,在遥远的地平线上,火山高耸的山峰被云层环绕,在空中都能感受到大地深处的蠢蠢欲动。
熔岩先是积聚在火山口的边缘,周围形成了一片炽热的红色,空气里也满是硫磺的味道,没过一会儿,那片红便从火山口喷射而出,沿着山坡滑落,所到之处,将一切吞噬。
火山灰飘散的到处都是,遮天蔽日,阳光变得昏暗无比。
许嘉时攀附着梁荀的胳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搜索引擎上显示,睡前运动可以帮助身体放松,促进良好的睡眠质量,也可以提高情绪,减少抑郁和焦躁。
梁荀拍了拍许嘉时的后背,眉目间还带着情动:“现在还焦虑吗?”
许嘉时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她闭着眼睛,吐出两个字来。
“流氓。”
梁荀勾起嘴角,看起来有些无奈。
“睡吧。”他替许嘉时盖好被子,落下一枚晚安吻。
精疲力尽的许嘉时一觉睡到天亮,卧室里很安静,显然只剩下她一个人。
突然想起之前看小说时,里面的男主都会在温存后早晨第一时间出现在女主身边。
联想了下梁荀,雷打不动的每天早起跑步,风雨无阻。
许嘉时摇头失笑,如果梁荀真每天等她起床,和她腻歪,她估计也会有些不适应。
越接近假期,许嘉时也生成“翘首以盼”的感觉。
她没有在洗漱时听博客,反而是一边刷牙,一边刷微博。
@景阳资本:小编放假啦,提前祝各位老板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配图是一张大合照,梁荀和黎落两位创始人站在最中间,巧合的是,梁荀系着一条蓝白条纹领带,而黎落正好穿着蓝白条纹套装。
翻开评论,热评第一就是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
@未命名人生:偶然刷到,有一说一,中间的两位是情侣吗,看起来很般配。
@来一套煎饼果子:哈哈哈哈,姐妹,梁荀已经结婚了哦,他老婆是许云溪。
@未命名人生:抱歉,误会了。
该条评论底下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艾特许云溪的。
许嘉时内心复杂地放下手机,开始怀疑自己和黎落的审美是不是高度一致。
因为梁荀告诉她公司要拍合照的时候,是她给对方搭了这条领带。
换好衣服,许嘉时将笔记本电脑放进包里,她给电脑换了新壳,粉白格子,看起来清新亮眼
,连带淡化了些她心情中的沉闷。
“嘉时,吃饭。”
“嗯。”许嘉时坐下,脑子里还在想领带的事情。
梁荀看她心不在焉:“怎么了?”
“没事。”
厨师早餐做了桂花糕,许嘉时没什么食欲,只吃了一小块。
出门上班前,她习惯性地看手机,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了楼上。
“梁荀,帮我拿下手机,不是在卧室,就是在梳妆台,我去穿鞋。”
“行,不着急,时间来得及。”
梁荀还有些工作需要远程处理,许嘉时像往常那般自己开车上班。
等电梯时,她才看到了王助理发给她的消息。
【许小姐,打听清楚了,他们是看到了一个内部匿名帖子,经技术人员确认,发帖人为刘宸。】
【您打算如何处置?】
刘卓,曹有风的秘书。
许嘉时垂眸,一时间想不清楚这其中的千丝万缕。
刘秘和她同时进入知声传媒,但平心而论,两个人几乎没有交集。
许嘉时在电脑上打下她的名字,蓦然一个语音通话从电脑下方弹出。
“嘉时。”
“怎么了?”许嘉时关闭草稿状态的word,电脑桌面恢复干净。
“霍老爷子住院了,我得提前返港。”
“什么时候走?”
“今天。”
“那我们口岸见。”
下午七点,排队过关的车辆并不多,梁荀把车停靠在路边,打着双闪。
他站在车外,身姿笔挺,橘红色的余辉将世界渲染成了油画。
在许嘉时眼中,他是油画里唯一的主角。
“梁荀,商量个事情。”许嘉时走到他身边。
梁荀转过身来,心情颇好的样子:“嘉时,你说。”
许嘉时搓了搓指腹,却犹豫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第56章 Chapter56 辞旧迎新
“陈叔, 你把礼物给大家分一分,明天开始就正式放假。”
许嘉时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一沓红包。
客厅的落地窗户映着窗外的火树银花,不远处有人在放烟花, 伴随着破裂声, 巨大烟火腾空而起,在空中炸开绚丽夺目的星火。
“小姐, 御风公馆的管家刚来了消息, 那边的司机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到。”
“好的。”许嘉时点头,嘴角扬起一抹笑, 将手里的红包递给管家,“陈叔,新年快乐。”
“小姐,祝您也新年快乐。”
梁荀提前返港, 陈敏也催着许嘉时回家住,行李箱敞开平摊在衣帽间,她随意扯了几件上班常穿的衣服扔进去。
手指划过装着领带的抽屉, 许嘉时犹豫了下, 拉开, 准确无误地从里面找到那根蓝白色的领带, 扔进垃圾桶里。
先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幼稚, 没过一会儿便觉得心安理得, 毕竟她已经征得了当事人的同意,对该物品拥有所有权。
比司机先到的是, 梁荀的电话。
“梁荀,你到了吗?”
梁荀在那边“嗯”了声,声音有点疲倦。
许嘉时拎着电脑包下楼, Dobby的脖子上套着牵引绳,绕着她的行李箱转了两圈,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在医院楼下。”
“Vincent和你在一起吗?”
“嗯。”梁荀看了眼旁边憔悴的霍闻谨,轻声道,“你到爸妈家了吗?”
“还没,司机马上到。”
“行,你到了给我发个消息,有可能不能及时回复你。”
“没事,你陪Vincent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一抹近光灯从打开的大门里照了进来,Dobby用前爪扒着许嘉时,想要让她抱。
Dobby已经有二十多斤,许嘉时一只手托不住它的身体,便着急挂电话。
梁荀却在电话那头叫住了她:“嘉时。”
“怎么了?”
“有时候事情就和我讲,好不好?”
许嘉时张了下嘴巴,思维暂时停滞,总觉得梁荀的话里有她听不明白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说:“我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好,没有就行。”
坐进车里,许嘉时的脑海里一直浮现出梁荀说的这句话,她反反复复地打开手机,最后在对话框中编辑。
【梁荀,你今天怎么了?】
一天前,她去找梁荀的时候,对方还如以往一般风轻云淡,心情轻松。
才过去了一天,隔着电话,许嘉时都能察觉到梁荀浓重的低落。
这时,旁边的Dobby把爪子搭在许嘉时的手上,脑袋不停地往她的怀里钻,像个撒娇的孩子。
许嘉时放下手机,把注意力放在Dobby身上,问它:“你今天怎么啦,怎么和你爸一样反常。”
可惜Dobby不会说话,只是耷拉着眼睛,窝在她怀里小声呜咽着,显得无精打采。
许嘉时揉了揉它的脑袋,无奈道:“你是不是想梁荀了?”
过了很久,车内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声。
靠在座椅背上,闭目休息的许嘉时说:“我也想他了。”
风吹起薄纱,轻轻扬起。
许嘉时伸了个懒腰,新年前的最后一个上班日,许嘉时觉得窗外把她吵醒的虫鸣声也有几分悦耳。
许云帆一大早就去了俱乐部,陈敏在做空腹瑜伽。
和许嘉时一起吃饭的,只剩下许文忠。
她看着若有所思的许文忠,放下手里的叉子:“爸,你想说什么就说,你这个表情让我心里犯怵,总以为自己犯错误了。”
“你前几天找王助理了。”
“嗯,找他查点东西。”
许文忠点头,问她:“你打算怎么处理?”
“开除。”许嘉时喝了口汤,“爸爸,我一直觉得自己还算温和,工作这几年磨掉了不少小性子,但不意味着,我就可以忍受别人在背后随意的诋毁我,哪怕那个人只是道听途说。”
“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但是我会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许文忠爽朗的笑了几声,中气十足。
“爸,你笑什么?”
许文忠只是笑着,并没有说话。
风传花信,雨濯春尘。岁月长河里写满了关乎人生的宏观命题,遇到、获得、失去、成长、释怀。
有些盖棺才能定论,有些让人翘首以盼。
一朝一夕间,负芒披苇,终有所成。
许嘉时掩盖锋芒,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此失去了锋芒。
“你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为者常成,行者常至。”许文忠拍了拍她的肩膀,“云溪,不管你做什么,怎么做,爸爸永远支持你。”
“谢谢爸爸。”
说完这话,许嘉时突然笑了出来,许文忠看了眼她,便知道对方憋着大招。
果不其然,只听到许嘉时坐直了身体,说话前还清了清嗓子:“爸,我做什么你都支持我吗?”
许文忠严正地纠正:“要保持底线。”
许嘉时眼里闪烁着光芒,她撇着嘴巴,眉眼却带着一丝调皮:“想和你开个玩笑真不容易。”
“你爸就是个老古董,你和他开什么玩笑。”运动完的陈敏从室外进来,从路过许文忠身后路过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说,“老许,给我盛满汤。”
家里上上下下加起来几十位阿姨,偏偏陈敏最爱使唤许文忠。
可谓夫妻情深。
许嘉时擦了擦嘴巴,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们慢慢吃,我去上班了。”
“记得带中饭。”
许嘉时摆手:“我今天要和部门的人一块吃饭。”
整个办公室里气氛一片祥和,弥漫着期待假期的心情,三五成群地讨论着假期出行计划,很多人的脸上都挂着轻松的笑容。
“时姐,今年的最后一杯咖啡,请笑纳。”
谭琪紧跟在许嘉时的身后,连手里的咖啡杯换成了喜庆的红色。
“谢谢。”许嘉时接过咖啡,“杯子不错,多钱买的,我给你报销。”
“不用,这是抽奖中的,一套中有两个,刚好咱俩一人一个。”谭琪特别高兴地说,“景阳资本的周边。”
许嘉时抬高杯子,只见底部印着景阳资本的LOGO.
“运气不错啊。”
谭琪挠了下后脑勺,笑容中有些不好意思:“还行,这是三等奖,一共一百份,几率挺高的。”
“知足常乐。”
“时姐说的都对。”谭琪把收集的纸质版年终汇报放进文件柜里,“听说社会新闻三组开除了一个人。”
许嘉时手下动作一滞:“听谁说的?”
“内部群都传开了,据说是部门内部突然进行了一次自检,被人发现在某次发布的新闻稿中,杜撰采访稿。”谭琪叹气,“幸好她负责的是不太重要的新闻,要不杜撰采访稿这件事,够和她喝好几壶了。”
“新闻不论大小,都事关重要。”许嘉时打开电脑,“今天公司提前半天放假,你帮我给大家订下午餐,大餐等年后吃。”
“好嘞,我这就去问下大家想吃什么。”
谭琪走后,许嘉时才反应过来,她昨天编辑的信息没有发给梁荀,登录微信后不到一分钟,她收到了梁荀的信息。
【早上好!】
【早上好,吃饭了吗?】
许嘉时拍了张办公桌的咖啡杯,给梁荀发了过去。
【行政同事还准备了纪念款,昨天走的太急,忘记拿给你了。】
【没事,下次你拿给我。】
【好。】
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行政部的同事过来发红包,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许嘉时缓了下神,背靠着办公室门,望向窗外。
【霍闻谨爷爷情况怎么样?】
【可能是最后一个新年了。】
梁荀刚从医院出来,港城无雪,阳光光线正好,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大街上过年的气氛很浓,到处张灯结彩。
不到二十米便是医院,那时由几栋大楼连成的灰白色的建筑,里面汇聚着世界上顶尖的医生,却仍不可避免着生死离合。
梁荀年少时颇受霍老爷子照拂,心底的几分沉重,找不到宣泄口。
车窗降下来大半,他把车停在路边,从车里的储物箱里找出一盒烟。
却记起正在和许嘉时通话,打火机拿起又放下。
电话沉默了几秒,许嘉时正想问梁荀昨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那人手里拿着一个大红包,笑容满面:“许主编,快来领红包。”
“这就来。”许嘉时放下手机,等在拿起来时,发现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手机上多了一条信息。
【嘉时,你先忙,我现在从医院回家,晚点聊。】
许嘉时说不上心里的感觉。
零点未到,屋外的爆竹声层出不穷,一束又一束烟火从远方升起,照亮一方天地。
许嘉时和许云帆面对面坐着玩儿游戏,电视机放着除夕晚会。
主持人用激昂的声音倒数计时。
许嘉时和许云帆相视一笑,在沙发上坐直了身体,蓄意待发。
“滴——”零点鼓声鸣起。
顷刻间,窗外炮竹声响,辞旧迎新。
仿佛还未有所察觉,就已经走进新的年岁。
许嘉时抢先跑到许英才跟前,说着吉利话,从对方手里讨到了一个大红包。
她没有看到,扣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悄无声息地闪了好几下。
第57章 Chapter57 潘多拉魔盒
【梁荀独自返港, 神情落寞,疑似婚姻危机】
【婚姻仅存半年已到极限,许梁婚姻破裂】
【梁荀—内陆豪门梦终成泡影?】
……
许嘉时窝在车里,看着穆锦发过来的新闻链接, 她每一个都点进去看, 眉头轻皱,万千无奈换做四个字, 发送给千里之外的穆锦。
“真无语了。”
“他们就喜欢小题大做。”
许嘉时看了眼旁边阖眼休息的梁荀, 又改为打字。
【大过年的,这些媒体真让人不省心。】
【冷处理?】
【我找下公关, 得让他们看到我们的态度。】
许嘉时说的话不假,任谁过年时看到这种为吸睛搞噱头的新闻都会心情不快。
许云帆从后视镜看了眼许嘉时,悄声道:“云溪,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许嘉时压下心底的心烦意乱。
许家的祠堂修建在西城郊区, 西城地理位置位于北方,此刻阳光正好,路边却是前一晚落下的大雪, 冷空气在冷白光线中氤氲。
大概半个小时后, 车队浩浩荡荡的到达目的地。
梁荀穿着黑色大衣, 手里抱着一束白色菊花, 一手牵着同样一身黑衣的许嘉时。
原本青山绿水的郊外因为冬天而略显萧索, 古朴的祠堂矗立着, 黑瓦白墙,庄严而神秘。
一行人跟在许英才的身后, 进了祠堂。
随着晨曦的阳光洒落,大门缓缓打开,每个人的脸上带着庄重肃穆的表情, 这是许家一年中最重要的一天。
香炉中香烟缭绕,白烛灯火葳蕤,摇晃间,似乎诉说着天人永隔的遗憾和悲痛。
许嘉时接过手里的花,放在张兰的排位前。
静静了看了会儿,她开口轻道:“奶奶,我来看你了。”
鼻子倏地变得酸涩,紧接着,许嘉时眼角微红。
生死两茫,不自量,自难忘。
梁荀拉起她的手,对着张兰的牌位鞠躬致敬。
“奶奶好,我是梁荀,是云溪的丈夫。”
“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云溪的。”
蜡烛的光晕柔和宁静,照片中张兰在微光中添了几分安详,光影交织间,时间的重量和残忍在此刻一览无余。
落在许嘉时的眼里,逐渐模糊不清。
从祠堂出来后,许嘉时的兴致不是很高,许云帆走到她跟前,俯下身抱了下她,后掌放在许嘉时的身后轻拍几下,他们都明白彼此的无言。
梁荀和许云帆交换了一个视线,把车钥匙给梁荀,郑重道:“梁荀,以后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哥。”
沿着郊区的盘山公路往上,便是许家的祖坟。
张兰葬在里面。
许嘉时从车里拿出另一束花,是由各色芍药包成的花束,放在墓碑前。
成了周遭白茫苍凉的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梁荀,你知道吗,如果不想起她,我一点也不会难过。”
张兰像是一场随时会降落的雨,许嘉时想起她时,那场雨变会落下,将她的心里浇的潮湿。
“只要你想她,她就一直在。”梁荀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为张兰擦拭墓碑。
黄土下埋葬着最爱的人,黄土上长出柳树新的枝芽。
几只麻雀从空中掠过,天空干净的一尘如洗。
许嘉时随意地在脸上抹了一把,戴上帽子:“梁荀,我们走吧!”
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没有车,转了一个急弯,所有的光景便消失在后视镜中。
黑色悍马车身溅了不少泥土,梁荀一个漂亮的倒车入库,将车稳稳地停好。
“心情好点了吗?”
许嘉时点头:“进去吧,爷爷他们还在等我们吃饭。”
祖宅平日里只有许英才一个人住,房梁下挂满了中式灯笼,绕过长廊,就已经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
“阿荀,快过来。”
陈敏看到他们后,招手喊梁荀过去:“这是你三叔公,三叔母。”
介绍完,梁荀微微俯身,跟着陈敏喊人。
“真一表人才,和云溪很般配。”三叔母拢了下从肩膀滑落的披肩,从上而下认真打量了下梁荀,眼角微微上扬,嘴角不自觉地露出满意的微笑。
三叔公在一旁点头应和着,眼神慈爱。
许家关系盘根错杂,聚在一起上演着家庭和睦的戏份。
个个都有资格评选上奥斯卡的获奖名单。
许嘉时过去挽着梁荀的胳膊:“梁荀,三
叔公在投资方面很有心得,你多跟着三叔公学习学习。”
“哪里哪里,就是班门弄斧,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之前看新闻说你从R&E离职,不错,年轻人,很有魄力。”
梁荀谦虚道:“我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景阳资本前途不可限量,我到底在西城待的时候太久,眼界也不如你们了。”
许嘉时笑着说:“三叔公真会说笑。”
一顿饭大家吃得各怀心思。
“心累。”
许嘉时扑到床上,拿起枕头垫在自己的身下,四肢伸开,房间里暖气充足,她穿着夏季两件式睡衣,昏昏欲睡。
梁荀坐在床边,一手将她捞起来:“吹干头发再睡。”
“你帮我吹。”
吹风机嗡嗡作响中,许嘉时微不可察地叹了声气。
“梁荀,你看下这个。”
她把手机屏幕朝向梁荀,页面上赫然是一份授权书。
“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签下名。”
梁荀大致翻了下,是一份名誉侵权的代理授权书。
他知道许嘉时看到了那些消息,一边签字,一边说:“其实无所谓了,那些媒体就是用这种消息赚钱。”
“他们大过年的发,不就是膈应人吗。”许嘉时把合同发给律师,“都交给我吧。”
梁荀抿了抿嘴角,忍了许久的笑声最后还是从嘴边溢出来。
他把头埋在许嘉时脖颈,弄得她脖子发痒:“好,那就有劳夫人了。”
“梁荀,谢谢你能陪我回来。”许嘉时回抱住梁荀,柔声说。
这已是新年的第四天,听到许嘉时要回西城祭祖后,梁荀连夜从港城到深市,又乘坐最早的航班赶来西城。
跟着一堆旁系亲戚维护家族情感到凌晨,如果不是许英才睡得早,恐怕要折腾到后半夜。
许嘉时推开梁荀,低垂眉眼:“快去洗澡,今天得早点睡,明天要早起。”
过年期间,这边向来是亲戚不断。
“嗯,你先睡,不用管我。”梁荀在许嘉时额间落下一吻。
新年伊始,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吻。
许嘉时搂住他的脖子,将他带向自己,身高悬殊过大,吻偏了。
她不满地“啧”了声,听到梁荀的一声轻笑,下一秒,许嘉时嘴唇变被他堵住,由深及浅。
“云溪,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梁荀。”
两个人静静地抱在一起,不一会儿,梁荀听到了许嘉时悠长的呼吸声。
他轻笑下,把许嘉时打横抱起来。
北风呼啸而过,树枝颤动着,风从不知名的方向吹来几声狗吠,更加静谧。
梁荀将开了一半的窗户关上,拉紧窗帘。
浴室里水汽氤氲了镜子,梁荀用手抹掉一块,露出他的脸。
他的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头发遮住了眉眼,没有什么表情的时候,有着不近人情的冷漠。
梁荀努力的扬起嘴角,很快便又恢复了原样。他拉开浴室门,走了出去。
卧室开了夜灯,被子隆起一小块,许嘉时以侧身的姿势睡着。
梁荀替她拂去掉落脸上的头发,握住她的手。
从和许嘉时结婚时,他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梁荀变得嫉妒、贪婪。
他嫉妒所有和许嘉时走的近的男生,渴望得到许嘉时所有的爱。
正直诚实的人,才能得到一个问心无愧的结局。
这是前几日他去医院看望霍老爷子时,对方给他的忠告。
可……梁荀不敢再想下去。
梁荀喃喃自语:“云溪,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隔天西城落了雪,许嘉时难得比梁荀起得早,没忍心叫醒他。
许英才自退出集团管理后,闲来无事在后院开辟了一块菜地。
冬天正是白菜丰盛的季节,许嘉时过去的时候,许云帆已经在那里了。
深蓝的羽绒服上满是雪和泥,惨不忍睹。
许嘉时换上雨靴走了过去,从地方捡起一片白菜叶子,扔到许云帆旁边的框里。
“许云帆,拔几颗了。”
许云帆转身看了她一眼,把手里的铲子一扔,彻底罢工:“你来试试。”
“试试就试试。”许嘉时走过去。
雪天里的土仿佛被冻起来了,白菜一个个冒出头来,许嘉时选了一个看来水灵饱满的,在大约两厘米处用铲子铲了下去。
丝毫没有变化。
耳朵传来一声笑声,许云帆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她旁边看着她。
许嘉时不服输,哼哧哼哧的低头挖土,背后出了汗,才初见希望。
“王阿姨说晚上吃白菜猪肉饺子,我们这些人得挖二十颗白菜。”
“你来吧。”许嘉时放弃,摆了摆手。
许云帆也放弃,他不顾形象的坐在菜筐上:“我也不来,你看我都成什么样了。”
“一点也不好玩儿。”许嘉时说道。
“梁荀来了。”许云帆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挥了挥手亲切地喊,“妹夫,快来。”
“喊人过来帮忙吧。”许嘉时朝菜地边走去,和梁荀迎面碰上。
他的手里拿着一副手套,看着许嘉时冻红的手,眉头紧蹙。
“我来给你送手套。”
说是送,却一边说一边给许嘉时戴上。
“谢谢,暖和多了。”
梁荀拉着她的手,往回走:“一会儿可以堆雪人。”
“好啊。”
望着梁荀和许嘉时相携远去的背影,许云帆大吼:“你们干嘛去?”
可惜回答他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
第58章 Chapter58 侥幸心理
按照惯例, 许家人会一直待到许嘉时假期结束返深。
可新的一年,偏偏多起平地风波。
大年初六凌晨三点,梁荀收到了霍闻谨的消息,霍老爷子霍荣抢救无效于当夜凌晨两点去世。
随后, 许嘉时陪着梁荀乘坐许英才的私人飞机连夜前往港城。
落地前, 许嘉时查看消息,网上暂时没有出现关于霍荣去世的任何消息。
霍闻谨的司机在机场接他们, 坐进车里, 梁荀对许嘉时说:“Vincent在霍宅等我们。”
“好,穆锦也在。”
再次见到霍闻谨, 他憔悴了不少,穆锦陪着他,两个人十指紧扣,胳膊上戴着“孝”字, 自从知道霍荣突发疾病住院后,穆锦就一直在港城。
或许穆锦已经选择向霍家人公开她与霍闻谨的关系,也让霍荣在弥留之际知道, 霍家将迎来四世同堂。
许嘉时走过去, 抱了下穆锦:“节哀。”
她注意到, 穆锦的无名指上多了枚戒指。
两个人实现交错, 穆锦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从霍宅出来后, 天光大亮。
霍氏集团官方网站首页变成黑白色,同时发布讣告, 被各大媒体转载,一时间成为港城最大的热点新闻。
梁荀开车回浅水湾的时候,迎面看到许多印着媒体公司LOGO的车往霍宅的方向去。
许嘉时收回视线, 落在梁荀的身上。
他的两只手都放在方向盘上,直视着前方,脸半陷在阴影里,黑长的睫毛轻垂下来,目光淡淡,侧脸轮廓分明,虽然看不到他的正脸,但浑身透露着低落的情绪。
许嘉时不知道梁荀和霍荣之间的渊源,可见到梁荀难过,她的心也像沉到了谷底。
她把手放在梁荀的胳膊上,轻轻拍打了两下。
沉默无声,胜过万言。
银河湾的沙发上扔着一条毛毯,屋里不乱,却呈现出一种主人匆匆离开,尚未来得及收拾的样子。
许嘉时走过去,把毛毯扔到一旁,转身问:“你这几天没有去爸妈哪里吗?”
“前天回来的。”梁荀把行李箱拉进客厅,立在墙边,“爸妈去美国参加学术交流会。”
“管家和阿姨呢?”许嘉时算了下时间,正好是去西城的那天。
“和你一样,给他们放假。”
“你怎么不睡卧室啊?”许嘉时拉住梁荀的手,仰起头来问他。
两个人到现在,感觉都已经是精疲力尽。
洁癖重度患者许嘉时甚至想略过洗澡这一步,直接躺床上睡觉。
“你不在,房间太空了。”
许嘉时被梁荀的话逗笑,她两只手放在梁
荀的脸上,轻轻捏了捏:“现在我来了,好好睡一觉吧!”
“好。”梁荀抱住许嘉时,嘴唇从她的耳边擦过,“一起洗澡。”
许嘉时犹豫了下。
“放心,我现在没有力气做其他事情。”梁荀解释,“一起洗节约时间。”
“好吧,暂时相信你的话。”
洗完澡差不多是九点多,许嘉时给陈敏报完平安后,定了个十一点的闹钟。
省去了早饭,午饭不能省,她决定亲自下厨。
卧室窗帘的遮光性很好,房间里一片黑暗,梁荀从背后搂住许嘉时,和她的身体挨得很近很近。
没过一会儿,许嘉时开始后背冒汗。
耳边是梁荀绵长匀称的呼吸声,许嘉时想让他抱得送一点,最后还是作罢,不忍心吵醒对方。
她把被角掀开一个角,没多久,撑不住也睡着了。
刺耳的铃声加震动声,一起把许嘉时吵醒。
她先按掉声音,看了眼联系人,起身往门外走去。
“曹总?”
“抱歉嘉时,事发突然,只能麻烦你这个财经部主编了。”
“您说?”
“霍荣去世了,你们这边写个简讯,发到我们的官方微博。”
“曹总,我已经写完了,小陈正在校验,邮件也同步抄送到您邮箱里。”许嘉时看了眼表,“现在应该在公众号和微博上都发了。”
霍荣虽已经退出霍氏的日常事务管理,对于集团乃至港城的影响力依旧尚在,身为国内的财经媒体,知声也应该力挽狂澜。
在前往港城的飞机上,许嘉时第一时间就写完了新闻稿,等到霍氏发布官方通知的半个小时后,她发给了负责校验的同事。
曹有风在电话那头失声笑了下:“我还没有上网。”
紧接着又夸赞道:“辛苦你了。”
“应该的,曹总。”
许嘉时找了个由头,刚准备挂电话,卧室门被人打开,梁荀走了出来,看到站在走廊的她,疑惑地喊了声“Stella.”
声音越过手机,传到了曹有风的耳朵里。
“男朋友?”
“嗯。”许嘉时不想和他多说,“曹总,我家里现在还有其他事,我先挂了。”
“好,你忙。”
梁荀过来从背后抱住她,问:“曹有风的电话?”
“嗯。”
“他给你打电话干什么?”梁荀的脸上出现明显不悦的表情。
“让我写霍爷爷去世的新闻稿。”
“那么多人,干嘛偏偏找你。”
“谁让我是主编,要加班只能我加。”
许嘉时收起手机,好笑道:“他刚才问是不是男朋友,我说是。”
梁荀认真纠正她:“才不是男朋友。”
“对,不是男朋友,是老公。”许嘉时转过身,变成了和梁荀面对面的姿势,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口。
“饿不饿,想吃什么?”
“还不饿。”梁荀摇头,和她抵着额头。
“得吃点啊,爸妈走的时候,特意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许嘉时叹了口气,“我难得下厨,给个面子。”
“想吃饺子。”
“还没有吃腻啊。”
许嘉时轻笑,深市属于南方,但许家人的饮食习惯还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逢年过节必吃饺子。
梁荀去西城待的那两天,几乎顿顿饭桌上都有饺子。
“嗯,白菜猪肉馅的,好吃。”
“好。”
许嘉时大夸其口,等依次摆好食材,两眼一抹黑,不知从哪一步开始做起。
电脑放在西式厨房的中岛上,上面显示着饺子皮的和面教程。
“两斤面一斤水。”
“可以打颗鸡蛋。”
“加入适量食用盐。”
……
许嘉时完美诠释了“手忙脚乱”是什么样子,不过她在最后选择了“及时止损”。
“梁荀,要不我们还是点外卖吧!”
满手面粉的许嘉时用胳膊肘推开了梁荀的书房,工作狂魔梁荀已然开始了工作。
“我来。”梁荀露出意料之中的笑,起身朝门口走来。
“你会吗?”许嘉时跟在梁荀的身后,完全没有注意到书房那台二十七寸显示屏上,赫然播放着包饺子的教程,而视频播放进程已经到最后几秒。
随着书房门被人关上,视频开始了第二次循环播放。
“水放多了。”梁荀洗了手。
“二比一的面和水比例,没错啊,我特意用厨房秤量的。”
“这是高筋面粉。”
许嘉时俯身,果然在面粉袋上看到了“高筋”两个字。
她吐了吐舌头,站在梁荀身边:“梁大厨,我给你打下手。”
“你挑个小点的白菜,洗一下。”
“好嘞。”
一个小时后,看着冒着热气的饺子,许嘉时感慨:“果然做饭也是讲究天赋的。”
“多吃点。”
“晚上霍闻谨会和穆锦过来住。”
“好啊,家里有话梅吗,穆锦孕吐,喜欢吃酸的。”
“我让人买过来。”
梁荀握住许嘉时的手:“后天上班,这几天就留在这里好好歇歇。”
“霍爷爷什么时候下葬?”
“现场媒体太多,你就不去了。”
“好。”许嘉时走过去,坐在梁荀的腿上,搂住他的脖子,“当许嘉时好像也不太好。”
“为什么不好?”
“不能陪着你。”
“你现在陪着我,我以后就可以。”梁荀把头埋在许嘉时的怀里。
这不是许嘉时第一次看到梁荀的脆弱,唯独这一次,她的心底总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你最近好奇怪。”
“嘉时,如果你最信任的人隐瞒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会怎么办?”
许嘉时没有多想,第一反应就是梁荀工作上的事情。
“那要分情况,如果不牵扯到原则问题,那就可以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触碰底线,那大家是一拍两散,桥归桥,路归路。”
“是吗?”梁荀又问了一遍,“哪怕那个人对你很重要。”
许嘉时点头:“当然,如果他对你很重要,那他必然也清楚你的底线。”
“出什么事情了?”许嘉时有些担心。
“没事。”
许嘉时看着梁荀,心里明白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的眼神中隐约透露出一丝脆弱,看着许嘉时时,笑容勉强而无力,但也依然无法掩饰他内心的苦闷和痛苦。
“梁荀,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好。不管你选择什么,我永远都在你身边。”许嘉时紧紧地抱住梁荀,似乎想要将身上的力量都传递给他。
梁荀“嗯”了声,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他的心脏好像被港城烦闷的天气撕成了两半,一半存留些侥幸心理,而另一半摇摇欲坠。
梁荀心想,他总要为自己争取下。
“许云溪。”
“啊?”梁荀头一次连名带姓地喊她,许嘉时很惊讶。
“我很爱你。”
“我知道,这句话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许嘉时嘴角轻轻上扬,笑容明媚而温柔。
在婚礼上,在许嘉时还没有喜欢上他的时候,梁荀就已经对着所有人说。
他爱许嘉时,并且会用一生去爱她。
第59章 Chapter59 有人撬墙角
许嘉时赶在收假前的最后一天返回深市, 银湖还是离开前盛大喜庆的节日装扮。
高高挂起的红色灯笼依稀还留有着过年热闹的余温,大门上的横批用古朴庄重的隶书写着“吉星高照”四个字。
许嘉时抬脚上了几级台阶,大门敞开着,一室灯火通明。明亮灯光照亮视线所及的每一处黑暗, 光明磊磊却让她徒生落寞。
她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心想早知道让管家把Dobby接回来。
许嘉时假期戒断反应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像密闭的空间中吹进来一阵风, 横冲直撞打破原有秩序, 有心驱
赶重建又迟迟找不到出口。
并不是她一个人有这样的强烈的感受,节后第一天的办公室也是一片哀声怨道。
白炽灯清楚照亮每一位职场精英精致妆容下掩藏的萎靡不振。谭琪推开门送咖啡时也是一副“生无可恋”的颓废, 有声无力地说:“过年堪比最忙的工作日,迎来送往,端茶倒水陪聊加拉练,三四天的时间把平常一个见不到的亲戚见了个遍”
许嘉时笑了笑, 想起西城家里从初一到初七络绎不绝的访客,心想大家大抵是差不多的。
毕竟连贪吃的Dobby都被喂得食欲不振。
第一天复工,许嘉时贴心的没有安排太多工作给自己和下属。
中午三点出头, 许嘉时在最后一项待办前打钩, 端起早已凉掉的咖啡一饮而尽。许嘉时点开办公软件, 输入人名。
上班时间, CBD的咖啡店里人流不少, 外卖软件上时不时响起接单提示, 嘈杂因子充满空气。
午后阳光慵懒,商城在假期前布置的花墙和气球楼梯还没有撤掉, 依旧有不少人前来拍照打卡。
铺着印花复古桌布的桌面上,放着两杯咖啡,一杯杯口氤氲的热气消散在空中, 另外一杯中晶莹剔透的冰块与玻璃杯摩擦,水珠从壁身淌下。
正中间摆着一盘精致的点心,小巧的提拉米苏,酥脆的司康饼,糕点松酥诱人,但无人品尝。
许嘉时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杯口热气升起,朦胧雾气里看不清她的情绪。
在周围吵闹的声下,这方小小的角落更显沉默。
刘卓拿起一块司康饼,涂抹果酱送入口中细细品尝,淡定从容。
许嘉时见过的人中,很少有人会将偏粉色调的口红涂的好看,刘卓算一个。
她穿着时下流行的小香风外套,头发优雅地盘起露出修长脖颈。看着像软糯慵懒的猫,只有相处起来,才会知道她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
“许编怎么今天有空请我喝下午茶了?”刘卓放下涂抹果酱的叉子,轻抬眼皮,看了眼许嘉时。
“过年前看到一个帖子觉得很有意思,特意请IT部门的同事查了下发帖人,结果挺出乎意料的。”
许嘉时直说,刘卓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能跟在曹有风身边这么多年肯定不是等闲之辈,见风使舵与心口不一被她玩儿得明明白白。
从某种角度上说,她与曹有风,青出于蓝胜于蓝。
“刘秘书这个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当然。”
刘卓端起咖啡杯,一手拿着吸管慢慢搅拌,冰块碰撞玻璃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仔细想了想,我和刘秘书之间并没有什么纠纷和间隙,为什么要发那个误导人的帖子。”
刘卓轻笑一声,面上处变不惊,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丝毫没有做错事情被揭露的慌乱和紧张,就像给本就波涛汹涌的海浪里扔进一块石头,激不起一丝涟漪。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刘秘,你这样让我很苦恼。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添盐加醋四处传播了。”
许嘉时面色如常,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情绪:“我们身处传媒行业,应该更能明白‘人言可畏’这几个字的重量。”
刘卓一笑,仿佛许嘉时说的话一点也奈何不了她。
“给你带来的苦恼,我要说声抱歉。”刘卓话音一转,又道,“只不过大家都是各司其职,我只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并不会刻意针对任何人。”
刘卓坦诚一笑,将许嘉时的话原封不动送回去:“许主编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知道,谢谢刘秘书。”许嘉时做了一个请便的动作,“今天就不耽搁刘秘书的时间了。”
刘卓站起身来,走到许嘉时身边停顿了一刻:“帖子已经删了,那两个人能被开除,也是因为他从中斡旋。”
“许嘉时,我们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八面玲珑也好,自欺欺人也罢,讨生活而已,能得过且过,就别螳臂当车。”
许嘉时也站了起来,她直直地看进刘卓的眼睛里,眼神坚定认真。
“这不是蜉蝣撼数,不自量力。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也没有这么伟大的追求。我只是为了我自己,仅此而已。”
刘卓转头看向许嘉时苦笑一声,镇定面色终于撕开一道口子。
高高在上的人又怎么会明白蝼蚁的苦楚。
许嘉时穿着与她相同风格的外套,但款式可以相似,面料和讲究的工艺做不了假。
许嘉时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哪怕她穿的衣服很少出现大牌logo,可几乎不会重复的设计出众的服饰与精致昂贵的饰品都能证明,她绝对不是出自于普通人家。
“你有自信,有底气,也有人给你兜底。许嘉时,有时候我很羡慕你。”
许嘉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回以一笑,想要说刘卓错了。
刘卓突然说:“他是真的喜欢你。”
许嘉时摇头,嘴角牵起一抹笑:“刘秘书,喜欢和伤害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一会儿还有一个会议,我先走了。”
看着刘卓的背影,许嘉时心里升起一股无奈。属于许嘉时的无力和不堪,将她压的喘不过气。
许嘉时头一次怀疑,她所选择的,究竟正不正确。
晚上回家时,换鞋处多了一双皮鞋,许嘉时跑进屋一看,梁荀正半蹲链接客厅和花园的露台处,和Dobby玩游戏。
“梁荀。”
一人一狗都看了过来,Dobby更是直接扑在许嘉时的身上,将她扑的朝后退了一步,后腰磕到了一旁的小型酒柜上。
还好酒柜棱角圆滑,没有很疼。
许嘉时拍了拍它的脑袋,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你现在是只大狗狗,不能随便扑人了。”
梁荀走过来扶住她的腰,问她有没有磕疼。
“没事。”许嘉时摇头,“事情都处理好了?”
“嗯。”梁荀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整个人都透露出浓重的疲惫。
吃过晚饭,许嘉时就催着梁荀快些洗澡休息。
九点刚过,两个人双双躺在了床上。
梁荀自然而然地搂住钻进他怀里的许嘉时:“嘉时,你怎么了,忧心忡忡的?”
本应该是许嘉时安慰梁荀,却反了过来。
“没事,就是第一天上班,心态没有调整过来。”
许嘉时的手放在梁荀的肚子上,隔着一层棉布睡衣,他坚硬的腹肌清晰可触。
“梁荀,霍家霍荣和你有什么渊源吗?”
霍荣去世,梁荀所表现出来的情绪,绝不会是只有霍闻谨这层关系这么简单。
“二十岁之前,我的愿望挺普通,学成后回港城当一个老师。”
“之后呢?”
“我遇到了一个人,她改变了我的想法,我想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想要摘星追月,想要拥有地位和权利。”
“想要让她完完全全属于我。”
梁荀第一次对着许嘉时摊开心扉,毫无保留地将他的欲望全盘托出。
“媒体的报道总爱用‘矜贵’来形容我,说我低调内敛,不露锋芒。”梁荀勾起许嘉时的头发,自暴自弃地说,“这些词太干净了,用来形容一个有野心的人,我觉得不对。”
“怎么不对,你想要的每个人都想要,爷爷和爸爸所追求的,不就是你所追求的吗。”许嘉时着急地说,“我倒是觉得这些媒体写的这些词,拿来形容你很好。”
梁荀没有太在意这些,他继续说:“刚开始创业时摸不清方向,每时每刻都很迷茫,像个无头苍蝇四处碰壁,自我否定和自我怀疑如影随形。可能整个人状态太不好,Vincent知道后,就带我去找了他爷爷。”
霍荣开导梁荀,指点他,看着他一步步成长,直至在华尔街崭露头角。
很久的一段时间里,外人眼中毫无交
集的两个人开始频繁的联系,霍荣对梁荀有雪中送炭的恩情。
“没有他,就没有现在我。”
梁荀低下头,抱紧许嘉时,胆战心惊和不安渐渐落回到了实处。
“梁荀,你已经很棒了。”
追求功成名就的人有很多,像是攀一座高山,趋之若鹜,放弃的人不再少数,梁荀一个人单枪匹马,涉足顶峰。
这叫许嘉时如何不心疼。
“嘉时,云溪。”梁荀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好似狂风骤雨,让她躲闪不及。
许嘉时耐着性子,承接着他突如其来的情欲。
卧室的窗帘不知在什么时候合上,许嘉时双眼迷离地看着梁荀撑着身体,伸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只有一个空掉的盒子。
许嘉时明白他在找什么,手放在他结实的胳膊上:“没有了。”
“梁荀,我们不是说好了,生个孩子吗?”
梁荀躺在许嘉时的旁边,顿了下:“现在景阳资本刚刚起步,如果你怀孕,我没有时间陪你,你会很辛苦。”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许嘉时挑不出一点问题。
从梁荀的角度看,确实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
许嘉时叹了一口气,她俯身趴在梁荀身上:“继续做吧,之前都没有怀上,不会这么巧的”
梁荀到底是收了力,许嘉时出了一身黏腻的汗,竟然也有力气自己去洗澡。
她泡在浴缸里,将手放在平坦的肚子上,无声地叹了口气。
时间一晃而过,许嘉时渐渐从戒断反应中抽离。
赶上了饭点,坐在包厢里,似乎都能听到大堂的吵闹声。
人还没有到齐,谈盛阳和上官融旁若无人的秀着恩爱,许嘉时低头给医生发消息,将年前约好的备孕体检改为普通体检。
“抱歉,梁荀在过来的路上了,有点堵车。”
等处理完这些,她放下手机,抱歉一笑。
“没事,是我们麻烦他跑一趟。”谈盛阳把菜单递给许嘉时,“你来点菜吧,我们都不了解他的口味。”
“偏清淡就好。”许嘉时翻开,随口问,“怎么突然决定自己创业了?”
“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有点复杂。”谈盛阳面露无奈,脸上笑容却很轻松,“总之,我决定脱离谈家,自己出来闯一闯。”
“盛阳做了很多功课,从开始决定创业到迈出这一步,他已经准备了大半年了。”上官融挽住谈盛阳的胳膊,过去龃龉好似从未有过,看起来格外亲密。
许嘉时于心不忍,还是提前打了预防针:“盛阳哥,这次梁荀只是答应帮你们看看策划案,并没有决定要投这个项目。”
“我知道,我把自己的期待值降低了很多,之前有家里做背书,做什么都很顺利。”谈盛阳轻松地说,“创业都会被撞的头破血流,我已经做好了失败很多次的心理建设。”
许嘉时放心不少。
前几日谈盛阳突然联系她,提出了创业的想法,许嘉时惊讶之余,以为是对方心血来潮,现在看来,他也做足了准备。
和谈盛阳认识十几年,他从未在许嘉时面前恳求过什么,唯独这次,谈盛阳希望许嘉时能给他和梁荀牵线,商讨投资事宜。
在征得梁荀的同意后,许嘉时组了个饭局。
一顿饭算得上相谈盛欢,等谈盛阳与上官融的身影消失在后视镜里,许嘉时便迫不及待地问梁荀:“怎么样,你有投资的想法吗?”
“抱歉,嘉时,这个项目我不能投。”
许嘉时啊了声,唇角不自觉地上扬,眼波变得柔软:“为什么要说抱歉啊,你投不投自有你的考量,而且我提前给他说了,我只是给你们牵线搭桥。”
梁荀低下头,没有说话。
许嘉时握住他的手,轻咳一下:“想问下梁荀先生,刚才的那份策划案有哪些问题?”
“目标市场定位不清晰,竞争优势不明显,目前3D技术已经……”
许嘉时侧过身体,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侃侃而谈的梁荀。
车窗降了一半,他穿着西装,因为说话的原因,挺拔的背部和后座椅背留有一些距离,修长的指节勾上许嘉时的手指,双腿自然地交叠。
梁荀整个人都在发光。
这样的形容很庸俗,但也足够直白。
说到最后,梁荀蹙期眉头,似乎有些不情愿地夸奖:“谈盛阳很有自己的见地,所以你不要太担心。”
许嘉时好笑道:“我担心人家干什么,我只担心你。”
“担心我干什么?”
“你最近都瘦了。”
许嘉时的视线从梁荀脸上划过,他的头发被固定在了两侧,露出清绝的眉骨,灯影绰绰,下颌线在背光处看得清晰流畅,衬得他整个人更加疏离。
“那你陪我去吃顿好吃的。”
“想吃什么?”
梁荀思考了一下,给出一个答案:“东北菜。”
听到意外之外的答案,许嘉时有些好奇:“为什么?”
“前几日你不是回复粉丝的评论,说有时间要尝下东北菜。”
许嘉时回想起来,在发春节照片的时候,粉丝发了自己家做的年夜饭,许嘉时看馋了,便说有机会要吃东北菜。
“我这个记忆力啊。”许嘉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要吃就吃正宗的,我们找厨师来家里做好吗?”
“可以的。这周六下午不行,Vincent约了我吃饭。”
“那就放在周末。”许嘉时又说,“正好我也约了人吃饭。”
梁荀顺嘴问:“谁啊?”
“曹有风。”
梁荀的目光中流露中酸涩和不快,眼里浓烈的情绪一览无余:“有什么不能在公司里说吗,还得占用你的私人时间。”
“别醋啦,就是一点小事。”许嘉时趁着司机不注意,凑过身去,在他脸上亲了口。
“你们在哪里吃饭?”
没怀疑什么的许嘉时说了个地方。
在club看到梁荀的时候,许嘉时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他穿着白色短袖,套了件同色系休闲衬衫,走在一身正装的霍闻谨旁边,更显风姿绰约。
看着他们迎面走来,许嘉时疯狂地对Vincent眼神示意,生怕他暴露什么。
偏偏Vincent没有理解,走近了时,还朝着许嘉时扬起一抹笑。
“Stella.”
喊她名字时,语气更是熟稔。
曹有风疑惑地看过来,许嘉时解释:“当时去采访梁荀的时候,霍公子刚好也在。”
“霍闻谨的采访价值也很高,可以试着约下专访。”
“好的。”
说话的时间,梁荀和霍闻谨就走到了跟前。
“许记者,又见面了。”
“梁先生好。”
两个人公事公办的态度让霍闻谨摸不着头脑,许嘉时正好道:“上次采访梁先生的时候,就想问下是否有幸能给霍公子也做个专访。”
霍闻谨看了眼梁荀,对方却看向曹有风。
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只能说:“许小姐可以和我的助理联系。”
“好的。”
许嘉时和曹有风站在原地,目送着梁荀和霍闻谨离开。
“曹总,我们走吧。”
许嘉时随意看了眼曹有风,心中一惊。
只见他平日中温和的面容隐隐浮现出一抹愠色,眼底闪着寒芒,乍一看,让人极度不适。
“曹总?”
许嘉时喊了声他,曹有风收回自己的视线,面露不甘。
“梁荀出身普通,可就是比大部分人有出息,娶了许云溪,还和霍闻谨私交甚好。有时候不得不承认,选择大过于努力。”
“曹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许嘉时推开旁边的一扇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梁荀和霍闻谨是朋友,很多人都不知道,而且他和许云溪结婚,也没有从中获利。”
曹有风露
出一个嘲讽的表情:“嘉时,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有些事情你看的不够深。”
许嘉时随意应付了两句,将话题引到正事上。
“曹总,不管您是处于什么样的目的,您的行为都给我造成了困扰。”
“嘉时,我对你这么好,你还不明白吗,我只是喜欢你。”
“曹总,我有男朋友了,今天约您出来,就是想把话说清楚,如果下一次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不介意换种解决方式。”
“除了告领导还能干什么。”曹有风不屑道,“你猜别人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许嘉时喝了口茶,不卑不亢:“那就拭目以待好了。”
曹有风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嘉时,自从你进了公司我就喜欢你,你是我呕心沥血亲手带出来的,我能让你坐上主编的位置,也能让你坐上别的位置。”
“是吗,董事长也可以吗?”
“嘉时,可不能学梁荀,做人要学会收起野心。”
又扯到了梁荀,许嘉时觉得莫名其妙,“我配得上我如今的位置。”
“曹总,做人也别太锋芒毕露。”
曹有风抿了口茶,自顾自说道:“捷径走一次也是走,走两次也是走,何乐而不为。”
“曹总说笑了。”许嘉时伸出手,“我结婚了。”
“许嘉时,你别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许嘉时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我看今天也没有什么好聊的,言尽于此,曹总,请自重。”
听着隔壁传来的玻璃杯摔碎的声音。
霍闻谨看热闹地说:“Kenneth,有人撬你墙角。”
梁荀轻轻挑眉一笑,漆黑的眼底一片阴沉。
第60章 Chapter60 不自量力的人,一……
梁荀有些醉了, 耳根到脖颈通红,西装外套已经脱了拿在手上,衬衫领口解了两粒扣子,露出的脖颈也是一片绯红。
许嘉时从管家和霍闻谨的手中接过他的时候, 连他周遭的空气里都是酒气, 铺天盖地涌向许嘉时。
霍闻谨解释:“本来是我拉着Kenneth陪我散心,结果让他喝多了, 不好意思啊, Stella.”.
“没事,他最近心情很低落, 正好让他发泄下。”
几个人将梁荀安顿好,许嘉时扭头问:“你怎么回,需要司机送吗?”
“不用,有司机。”霍闻谨站在门口, 指了指里面,眼里闪过一抹凝重,“Stella, 好好照顾他。”
“放心吧。”
许嘉时也顺着霍闻谨的视线看过去, 无法说出的话只剩下一句叹息。
害怕屋里的大灯晃到梁荀的眼睛,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橘黄调的夜灯。
“小姐, 醒酒汤来了。”管家站在门口, 轻敲三下。
陈嘉时转过身去, 伸出手指轻轻示意安静,轻声道:“陈叔, 麻烦你端进来。”
陈叔立在床边,看着睡得很不舒服的梁荀焦急地搓搓手,担忧道:“姑爷最近怎么了, 总觉得情绪不高。”
“霍荣去世,景阳也刚刚起步。”许嘉时接过醒酒汤,放在嘴边吹了两下,“他只是太累了。”
拒绝了管家的帮助,许嘉时接了一盆温水,为梁荀擦脸。
“要洗澡。”
许嘉时放下毛巾,抬眸对上了梁荀的视线,他的眼眸漆黑,眼角被醉意染了几分绮丽。
“许云溪,要洗澡。”梁荀又重复了一遍。
“洗什么澡,摔倒了怎么办。”许嘉时按住梁荀不太安分的胳膊,假装生气道,“乖乖躺着,要不我就不管你了。”
这句话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机关,梁荀用力地用手臂支撑着摇晃的身体从床上坐起来,眨着眼睛凑近了许嘉时。
许嘉时不喜欢他身上的酒味,却没有闪躲,对方把头埋到了她的颈窝处,紧促地喊着许云溪。
“梁荀,我在呢。”许嘉时将手放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地拍了几下。
倏地,听到梁荀说:“他结婚了。”
像是怕许嘉时听不明白,他复述着:“许云溪,你也结婚了,你要和其他男人保持距离。”
说到这里,许嘉时还觉得好笑,她摸了下梁荀的脸,问他:“我哪里离他们近了?”
梁荀的表情变得迷茫:“许云溪,你真的喜欢我吗?”
许嘉时的心凉了半截,同时想起许多被她忽略掉的细节。
“嘉时,有什么事情和我讲好不好?”
“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放弃我。”
……
她垂下胳膊,看着梁荀朦胧迷乱的神情,沉默着。
窗外起了风,树叶沙沙作响似水滴零星落下。
许嘉时松开梁荀握住她的手,眼里的光彩逐渐暗淡。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荀闭上眼睛终于睡着,卧室恢复了一片寂静。
在这沉默里,承载着许嘉时的茫然和悲凉。
一些东西在顷刻间全然崩塌,她以为梁荀所给予她的信任,和她同等。
许嘉时帮梁荀换好衣服,关掉窗户,风声被挡在外面。
她转身看了眼睡得并不舒服的梁荀,转身离开。
梁荀第二天刚一睁开眼就察觉到了不对,旁边毫无睡人的痕迹。
手表不知道被扔在了哪里,他拿起手机一看,八点过五分,早已错过了他的晨跑时间。
梁荀很少醉酒,不是他酒量很好,而是他刻意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的状态。
他摁了下眉心,闭起眼缓解不适。
“陈叔,嘉时呢?”
“上班去了。”管家背对着梁荀,因此梁荀没有注意到他的不自然。
“这么早?”
“许是公司有事情需要处理。”
梁荀半信不疑,拿出手机给许嘉时发消息。
【嘉时,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去上班了?】
收到梁荀消息的许嘉时正在闭目养神,失眠到凌晨四点多,七点多起床,为了避免和梁荀碰面,早饭没有吃就出门了。
眼下,许嘉时分不清她到底是身体疲惫,还是心累。
手机屏幕熄灭掉又被按亮,许嘉时看着梁荀发来的信息,手指摩挲屏幕上的那行字,心比Dobby早上破坏掉的花圃还要乱。
每个人都会患得患失,许嘉时亦然。只是,梁荀的不信任像一把刀,戳破了她自以为是坚不可破的感情。
【开复工大会。】
许嘉时扯了个谎,可已是年后的第三周。
消息已经过了可以撤回的时间,意识到这点后,许嘉时变得更加烦躁。
晚上回家后,梁荀不在,她莫名松了口气,虽然她知道梁荀并不会戳破谎言。
许嘉时遛完Dobby,没在楼下多待,早早就回到了房间,她急需一个长时间睡眠,用来调节身体状态。
梁荀回家后,许嘉时已经睡下了,卧室里一片黑暗,他在门口站了会儿,穿过昏暗望向床上那团凸起。
他走到许嘉时的那一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链,掰开搭在床边的手指,轻轻放进对方的手心里。
“嘉时,对不起。”
梁荀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许嘉时生气,但他明白,许嘉时不会莫名其妙不理他。
他半跪在地上,半握住许嘉时的手腕,低头落下缠绵一吻,心跳与脉动同频。
“晚安。”
待梁荀走后,许嘉时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眼神一片清亮。侧头望向自己的手腕,四指虚握着,借着窗外一点灯光,反射出清亮的光。
品牌经典款造型的设计,不用拿起来看就知道是什么。
许嘉时轻声叹气,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将她自己吓了一跳。
她松开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早已超过了平日休息的时间。
卧室门被轻声推开,一身水汽的梁荀走了进来,掀开被子躺在许嘉时旁边。
凌晨一点,有人的失眠从此刻重新开始。
早餐时间避无可避,两人坐在桌子两边用餐,梁荀看向她的手腕,眼底终于露出几分轻松,笑意盈盈问她是否喜欢。
“喜欢。”许嘉时点头,却又说:“你现在用钱的地
方还有很多,梁荀,别乱花钱。”
梁荀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来,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笃定道:“嘉时,你还在和我生气。”
他不至于一条十几万的手链,都给许嘉时买不起。
许嘉时夹了一块桂花糕放进他的盘子里:“这个很好吃,多吃点。”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许嘉时松了口气。穆锦怀孕,过年那会儿又因为出席霍荣葬礼被记者拍到,现在忙于应付穆家父母的催婚,她不想给对方添乱。
思来想去,找到了陈梵希。
【嫂子,有空吗,能陪我聊聊吗?】
消息还未发送出去,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谭琪慌里慌张地跑进来。
“时姐,快看我给你发的消息。”
“别着急,我现在看。”
“时姐,你别放在心上,我们很多人都没有相信。”
【财经部长得很漂亮的那位,别怕是被人by了。】
【RT,我们公司好歹也算得上是知名企业,财经部门的地位至关重要,可偏偏有颗老鼠屎。借由工作便利接触有钱人,完美实现自我人生的阶级跨越。
那个人是谁,不用我多说,有图有真相,相信大家自我判断。】
许嘉时仔细看,底下贴了不少图片,分别是她上劳斯莱斯、宾利、大G等车的照片。
hshud:凭什么这么说,就不能是人家自己家里有钱吗?
匿名用户:可笑,家里能同时有这么多豪车,为什么要在财经部当一个小小的主编。而且我仔细观察了下,这种情况是从去年八月份左右开始,那之后不久,她就说自己谈恋爱了吗。
站在我们普通人的角度,谈恋爱很正常,带对象和同事们吃饭也很正常。可她不,只是说有男朋友,从来没有带男朋友见过大家,每次还推三阻四的拒绝。
不就是因为男朋友见不得光吗。
看完评论,许嘉时放下手机,心里积压的怒火燃烧起来。
王助理正好发了消息过来。
【许小姐,查到了,匿名发帖人账号隶属保洁人员,发帖Ip是曹有风家的住址。】
【我已经让人做封贴处理,如果要走法律程序,我这边让技术人员配合。】
【好的,麻烦王助理了。】
许嘉时将链接转发给了律师,让团队联系知声方调取证据,准备起诉书。
曹有风在提前告知的情况下,一次又一次的挑战她的底线,许嘉时绝不容忍。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陈舟的电话。
打完电话,许嘉时乘坐电梯上楼找曹有风,刘卓将她拦在了门外。
“抱歉,曹总在忙。”
“我刚看了他的日程,今天没有会议。”
刘卓轻声道:“许编,别让我为难。”
许嘉时低垂眼帘,嘴角不轻易勾起一抹浅笑:“刘秘书,现在让开我进去,我当你从未出现过。”
刘卓深深地看了眼许嘉时,眼里满是警告,最终还是松开手走到一旁去。
曹有风坐在宽大的办公室前,听到声音后意料之中地看向门口。
“嘉时,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许嘉时将截图放在他面前,好笑道:“曹总,每次这么费劲的编排我,是想得到什么呢?”
曹有风不痛不痒:“只要你开口,我可以帮你摆平一切。”
许嘉时站在曹有风面前,定定地看着他:“曹总,我也说了,要是还有下次,我不介意换种解决方式。”
“嘉时,何必要把事情搞得如此不体面。”曹有风摆手,依旧高高在上。
“你未免有点太无耻。”
听到她说,曹有风突然笑了,他摘下眼睛,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许嘉时,从你进公司,我也算手把手带过你。最后再送你一句话,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许嘉时低头与曹有风对视,为他深感悲哀。
曹有风有能力,有胆识,可惜缺少魄力,是他带着许嘉时一步步成长,一点点进步。
可终究各有各的追求,各有各的选择。
时间惯会让一切物是人非。
她收起自己的手机:“曹有风,不自量力的人,一直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