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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开局五十一条鱼

    【翘屁嫩模】:[图片]

    【翘屁嫩模】:借酒消愁。

    装, 继续装。当初卖肉勾引她的时候怎么不搞这些有的没的?现在还小酒微醺起来了。她倒要看看能有什么好东西,呵,肯定是那种故作深沉的……

    嗯, 今晚郊区的风实在太大了, 吹得她眼泪都要从嘴角流下来了。

    照片上,路维安躺在客厅沙发上独自喝酒。他上衣大敞着,露出洁白的胸膛。一根胸链挂在上面, 亮晶晶的,两边呈水滴形,将他柔软的胸部勒得更加饱满。链子绷得很紧, 好像随时会被撑断。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 他浑身泛起水红色, 在客厅顶灯下越发衬得皮肤莹润。酒液比起灌进嘴里的,大概还是漏出来的更多。打湿了胸链和腰腹, 像一汪积水聚在微微凹陷的腹部。

    爹的,她真是低估这只烧鸭了。说什么借酒消愁, 她看他是借酒点火。

    【翘屁嫩模】:可惜胸链尺寸不合适, 已经是定制了, 结果还是有点勒。是我太大了吗?

    符彧心痒地下意识掐了一下手边这把细腰, 并成功引来前面岑溪的惊呼。他努力平复下心情, 同时降速:“已经让你捂手了还不够吗?不要随便掐我, 会出事故的。”

    “你说什么?”她和善地将手往裤腰里塞了一寸。

    岑溪顿时呼吸一滞, 他忍气吞声地说道:“没什么,你高兴就好。”

    “这还差不多。”

    她继续回复。

    【捕鱼达人】:还好吧, 有很大吗?估计是你最近没怎么健身, 变胖了。我上次倒是见过几个比你胸型更完美的,还比你年轻。

    【捕鱼达人】:是不是年纪上来了, 身体机能也开始退步了呢?

    对面火速为自己辩驳。

    【翘屁嫩模】:特别年轻的十八九岁小孩也没什么意思,一群嫩瓜秧子根本不懂伺候人。

    【翘屁嫩模】:健身还是定期在做的,不过妹妹要是觉得我胖了,欢迎亲自前来监工。

    【捕鱼达人】:看看诚意。

    “直接送你回家吗?”

    符彧敷衍地嗯了几声。坐在车后面看久了手机,搞得她头晕眼花。她看路维安一时没有回复,又不知道在憋什么大招,干脆把手机塞兜里,全身心放风。

    直到回去了,她洗漱完躺在床上再点进列表后,才突然感到眼前一亮。

    【翘屁嫩模】:[图片]

    【翘屁嫩模】:下次找机会把他送到你床上给你玩玩,怎么样?后果我自负。

    照片上的那张脸赫然是那天医院遇见的段危亭的哥哥,看起来有种野性的英俊。

    【捕鱼达人】:嗯,有点凶,好像是条脾气很大的狗。

    【翘屁嫩模】:那就把他训成一条只想跪在你脚下舔你的狗,就像我一样。

    符彧慢悠悠抬起一条腿,压在孟引璋身上,好方便他剪脚指甲,一边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捕鱼达人】:周末记得洗干净自己。

    *

    这一周学校里非常风平浪静,因为闹事的都在医院躺尸。

    家里也非常和谐,因为尊敬的江女士从管家那里得知江别春又公然打了文怜星后,明确提出再有下次,直接让他转学去专门的贵族男校。

    听说那里的男老师都很神经兮兮,一个个古板得不行。

    不仅不让学生吃饱饭,还经常罚他们抄《男诫》。校服是永远黑白两色的——太鲜艳的会被骂勾栏样式,束腰是基本不离身的。笑的时候多露一颗牙都是天大的罪过。

    但是据文怜星回忆——他本人就是中途转学去的,所以印象十分深刻,他们学校的老师都极其受贵族尊重,因为大多是从宫廷退居二线的。

    尤其他们的校长,那个八十多岁还坚持束腰、每餐吃的米都一粒一粒数出来的老头堪称一件代代相传的古董,还是上上任国王陛下在位时供职于宫廷的。

    江别春当时吓得脸都白了,显然他是见识过那些老东西的难缠和严厉。因此连着几天都很老实,看见文怜星最多只是冷哼一声。

    这就美了符彧。

    她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地图挂在墙上。这张地图是她自己画的,非常简略,只标着几个重点位置——小红楼、校医院、小树林。

    然后闭着眼睛丢飞镖,丢到谁就去玩谁,咳,说错了,是找谁玩。

    偶尔也会和秦天骄一起打打野食。

    比如这周六。

    RE会所内。

    宽敞的房间里,十几个穿着青春朝气的年轻男孩正在笑容洋溢地跳舞。他们穿着经典的衬衫西裤,打着领带,一边唱一边跳,有的还喜欢wink。

    啧,脸勉强还凑合,个个算得上清秀可爱。但吃惯了大餐,说有多帅还真谈不上。差评!

    说是当红偶像团体,刚从什么选秀节目出道,可这唱歌跳舞的水平……呃,差评!

    那个wink的,能不能别眨了,你用力的样子真的很做作油腻,差评!

    符彧转过脸,含蓄委婉地问秦天骄:“你确定是真货吗?别是赝品吧?这个水准也能是当红爱豆?就算什么都没有,好歹也得脸在江山在吧!但是他们的脸——”

    “呃,好普。”

    “这是能说的吗?”

    “左边那个棱角也太分明了吧,这是在试图展示地理书上的某种地貌吗?”

    “右边那个求他不要再擦边卖肉了,没有好身材却卖肉,是在给我上刑吗?”

    “天哪,怎么都是白斩鸡?感觉有的还不如我平时在TA玩的鸭。”

    看见她一脸嫌弃的样子,秦天骄不免也感同身受了她的煎熬。

    她忍不住愤愤不平和符彧抱怨道:“这批质量确实太烂了,都怪她们骗我说有什么时新货给我尝尝。我还想着你之前没玩过这些男爱豆,这回正好带你尝尝鲜。结果真是丢我的脸。”

    “幸好这次和你一起,要是和别人,指不定过两天就传出去说我是真饿了,一点也不挑。”

    她不耐烦地比了个手势,立即有人领着这群人离开。然后她又打了个响指,场上顿时换了一群新人。随着他们慢悠悠登场,灯光也渐渐暧昧迷离起来。

    这批人的衣服倒是花样变多了,有穿正装的,也有只裹着一层半透的纱。各种兽耳、道具,还有制服,应有尽有。

    他们开始跳起了脱衣舞。

    啊,她又爽了!这才是她的快乐老家!看一群白斩鸡卖弄青春真是叫人枯萎疲惫,还是鸭子嬉戏深得她心。但愿下次裴嘉因请她玩的男明星不要也是劣等货色,她不玩次品。

    符彧美滋滋躺在柔软的胸肌上,惬意地任由跪在她腿边的年轻男生给她按摩。除了用手,还时不时俯身用略微贫瘠却尚且小巧圆润的胸部不轻不重地挤压。

    她吃着另一边喂的水果,手放在他头顶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

    面前的表演也越来越精彩,每人都各有特色,以至于她只叹自己不能像苍蝇一样进化出复眼,好同时仔细欣赏各色曼妙风光。

    薄薄的纱网住了一对巧克力奶,有时若不经意勒紧时就像时刻要爆浆似的;黑色工字背心褪了半边,勒在鼓起的手臂上,绷得过分紧,像一根细细的带子。随之露出的半边胸也仿佛是在哺如状态。

    层层叠叠的蕾丝边镶嵌在蓬松的裙摆,黑色蝴蝶结腿袜圈住柔软的腿肚,做一些特定的动作时,裙摆总是有意无意地掀起,引诱着人看向底下若隐若现的景色。

    止咬器和□□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又涩又银荡。还有个在胸前穿了两个铃铛,小巧的部位每每摇颤时,就会牵动着铃铛被甩得叮铃铃地响。

    秦天骄起身往符彧手里塞了一碗水灵灵的葡萄,然后笑着示意道:“丢给他们。”

    符彧登时心领神会。

    她随手向人群里抛了颗圆滚滚的葡萄,立即有人仰头等着吃进去。而后,越来越多的男人争先恐后地用嘴含住她接二连三丢过去的葡萄。

    没有人敢用手,他们只能赤.裸地跪在地上,用嘴巴去接。

    看得高兴了,符彧顺势用鞋尖挑起旁边这个年轻男生的下巴——他从刚开始就一直温驯地匍匐在她脚边,视线始终固定在他要按摩的位置,不敢乱瞟一眼。

    “渴吗?”

    他看见她手里还拿着碗,似乎兴致不减反增的样子,便轻声答道:“渴。”

    “想要我喂你吗?”

    “想,”他膝行着上前。见符彧了然地放下腿,他在她的默许下握住她的手,并放在了身前有意挤出来的沟壑之间。然后他仰头请求道,“请您赏我。”

    于是一颗葡萄轻飘飘地砸到他双如间。

    “好狗狗。”

    *

    晚上,两个人去泡温泉。

    以防不便,且为了卫生起见,两个人是分开来泡的。不过就在隔壁,加上没有专门加强隔音,所以不影响闲聊。

    秦天骄大谈特谈完自己数不清的前任后,又点评起了她那个很有名的哥哥:“我说真的,趁现在秦方好还不算老,你有空就把他玩了。不然过了三十的男人,就算还能玩玩,总感觉是在强撑。”

    “可是他真的太正了,一看就是那种会在做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一本正经地说——啊,挺腰的频率低了点,需要多锻炼。或者认真计划每周做几次,一次做多久的人。”

    符彧脚踩在巧克力奶的肩上,任凭他沉在水里动作。

    “这么说好像确实……”秦天骄不禁沉默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哥哥很有可能成为一个滞货,并为此切实地忧虑起来。

    虽然说现在风气比较开放,终身不婚不育也无所谓。

    但对于她们这种家庭还是不太能接受的。她妈妈那么传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允许秦方好一辈子单身?传出去她们家还要不要脸了?就算给人做小,也好过没人要啊。

    巧克力奶忽然呼吸急促地从水面下钻出来,露出湿漉漉的一张脸。符彧向他伸出了手,由着他把自己抱回去洗澡。

    啊,美妙的一天,安静的夜晚……

    符彧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隐约只记得中途好像有谁和她说了什么话,然后她半梦半醒回答了什么。

    总之,等她彻底清醒的时候,已经换到了另一张床上。

    她感到有点闷,呼吸不太顺畅。睡眼惺忪地睁开时,她正埋在一对白花花的胸里。而她的腿正跷在一个浑圆挺翘的屁股上。

    “睡觉的样子好可爱啊,是想喝奶吗?”

    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她抬起头,看见路维安冲她眨了眨湛蓝色的眼睛。

    第52章 开局五十二条鱼

    一大早遭受这么强烈的冲击, 饶是符彧也不免定在那里缓了缓神。

    彻底清醒后,她一边恶狠狠扇了他白花花的胸口一巴掌,一边翻身坐起来。

    嗯, 一张大床几乎被她霸占了大半, 路维安侧身蜷缩在窄窄的一条边上,后背悬空,随时要掉下去的样子。

    “你就眼睁睁看着我挤到边上, 也不提醒我?”符彧指责道。

    路维安揉了揉被扇得通红的胸口,一脸无辜地用那双迷人的眼睛望着她,坦诚说道:“抱歉, 被你搂住的时候实在太开心了, 已经完全忽略了这种事。”

    而且就算意识到, 他怎么可能主动把她推开呢?他又不傻。反正掉下去也有他垫着。

    符彧对他和煦地笑了一下:“是吗?”

    然后猝不及防地一脚将他踹下去。

    她顺势踩在他柔软的胸肌上,神情冷酷:“小烧货, 竟然敢不经过主人的允许偷偷爬床,小心我把你发卖了!”

    “卖吧, ”他配合地伸手握住她的脚腕扶着她, 并仰起脸兴致勃勃地对她提议道, “我这么好看的脸和身材, 一定要卖高点。这样妹妹就可以多赚点钱了。等拿到钱, 我再找机会逃回来。”

    符彧乜斜了他一眼:“就你会算计!人家难道是傻的吗?说不定第一天就打断你的腿, 看你到时候怎么跑?”她用脚轻慢地踢了两下他的脸, 故意威胁恐吓道。

    “跑不了那就爬。就是变成一条跛脚的狗,我也要赶回来, 然后继续伺候好我的主人。”路维安偏过头, 亲了亲她的脚踝。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直勾勾盯着她。

    很好,早饭还没吃就开始惦记着勾引她了。她是这么有自制力的人吗?可恶, 当然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一条熟悉的围裙被丢在房间里显眼的角落。符彧把他当成地毯,踩着他走过去,然后将围裙拿在手里,冲他扬了扬下巴:“过来。”

    黑色的围裙紧紧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流畅的肌肉线条。可惜由于胸肌太饱满,后面那根系带只能勉勉强强地打了个结,且衬得腰更窄了。

    符彧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成品,然后恶作剧似的用一根手指将系带将外勾,接着突然松开,任凭系带用力弹了回去,并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真漂亮!”

    她笑嘻嘻地摩挲着那道伤痕,明艳的红色在雪白的皮肤映衬下格外醒目。

    “好了,去做早餐吧。”

    路维安一本正经问她:“早餐做得好,有什么奖励吗?”

    符彧走向卫生间的脚步停了一下:“奖励?”她惊讶地挑起眉,又倒退着走回来。下一秒,围裙挂脖被她毫不客气地扯着向下,同时牵动着路维安顺势低下头来。

    然后,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他偏过脸去。

    “赏你吃个大嘴巴子,够不够?”

    她完全没有收力,所以那半边脸瞬间浮起血丝,有些肿起来。

    他满不在意地揉了两下就懒得管,反而纵容地笑着去握她的手,并轻轻抚过略微发红的掌心,心疼地吹了吹气:“打疼了没?下次再罚我,直接命令我扇自己就好了。我可舍不得你亲自动手。”

    啊,太贱了,太贱了!好想打他,但是更怕他爽到。真是的,可恶!

    符彧一把推开他的脸,面无表情去洗漱。洗漱完,她吃着早餐,开始刷手机。

    【尊敬的88VIP会员】:早上我看你还稀里糊涂的,问你要不要留下,你说找路维安,我就打电话叫他来接你了。你现在醒了吗?看见消息记得回我。

    【捕鱼达人】:醒了。

    对面没回,估计在忙别的事。

    她丢下手机,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又像要下大雨的样子。明明才上午九点,光线却暗得像到了晚上。再扭过头——路维安撑着脸含笑注视着她。

    两人视线相交后,他故意眨了眨眼睛,像在暗示什么。

    “你家里有椿药吗?”符彧冷不丁问道,她对他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容,“我怕你不行,给你喂点药帮助你提前进入状态。”

    一般人听见这种话早就恼羞成怒了,可惜路维安厚颜无耻得令人发指。

    他甚至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预见到即将发生什么,所以变得格外期待。如果有尾巴的话,他现在肯定摇得飞起来了。

    他积极主动地站起来:“有的,你喜欢哪种?算了,我都拿过来吧。你尽管挑!”

    于是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在符彧面前摆了一桌。

    她看了上面一长串的说明和成分表,没看懂。干脆闭着眼随便摸了一瓶,结果正对上路维安有些微妙且隐隐兴奋的目光。

    显然,这大概药效有点强。即便还没喂下去,光是想象一下可能出现的种种场景,就足够让他显露出几分发.情的状态。

    符彧把玩着瓶子,语气真挚地问他:“我想看你直播,可以吗?”

    “是户外直播哦。”

    “只许穿睡袍,里面□□,”她拎着瓶子走过去,手撑在了他耳边,并俯身拽了拽那根围裙的挂脖,仿佛是在拽一根狗项圈,“之前你买的那个刻着我名字的项圈呢?一起戴上吧。”

    “记得喝完药,再出去。”

    “能做到吗?”她歪着脑袋佯装好奇地看向他。

    然后,她清晰地注意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并听见他声音有些哑地回答道:“当然。”

    “你想怎么玩我都可以。”

    *

    衣服换好了,项圈也戴上了。

    符彧举着药瓶怼在他嘴边,故作苦恼道:“真的没关系吗?不会倒在外面,发.情死掉吧?”话是这么说,但她的眼神里分明流淌着轻快的笑意。

    一只手突然裹住了她的手,而后干脆利落地将瓶口斜着向下,一口气灌进去大半。只听见一声急促的呼吸,路维安仰起脖子费劲地咳嗽了几下。

    异常的液体由于灌进去的动作太急太迅猛,从嘴边漏出来不少。他眼神发虚地随意抹了把嘴唇,粗鲁又蛮横,状态看起来很糟糕。

    不正常的冷汗从额头渗出,他用力甩了甩头,竭力维持着不多的清醒与理智。手上还不忘调整着项圈的方向。他压抑着体内汹涌的情.潮,对她露出笑容:“要把你的名字正对着我才行。”

    项圈被勾在指尖冲她讨好似的晃了晃。

    符彧打开门,然后倚在墙上笑容灿烂道:“早去早回吧,万一下雨了被淋湿就不好了。毕竟你里面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走着。

    “等我。”

    擦肩而过的刹那,路维安趁其不备,猝然捧住她的脸,吻了一下她的发顶,然后虚弱地低声笑道:“就当是我提前预支的奖赏吧。”

    啧,死到临头都还记得开花。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

    很快,视频的另一端出现了路维安的脸。

    他脚步应该很虚浮,因此镜头一直不太稳定。走的时候,他呼吸起伏十分明显。不自然的红色渐渐从脸颊过渡到修长的颈部以下,最后没入睡袍。

    符彧跷起腿,神清气爽地欣赏着他狼狈的模样:“睡袍怎么合得严严实实?以前你不都喜欢敞着露出你引以为傲的胸肌吗?”

    “我也很想给你看,可惜这是在外面,万一让别人看见就不好了。”他故作轻松道,“男人是最会嫉妒的动物了,我怕他们看见了对我起歹心。至于女人——”

    “那就更不行了。”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我只是妹妹一个人的小狗。”

    好好好!自我认知十分明确!

    没过几分钟,路维安的眼神渐渐迷离恍惚起来。不等符彧叫他,他竟然先反应过来,然后不留情地打了自己一耳光,听起来清脆又响亮。

    他刚打完,尔后豆大的雨珠落下。不多时,大雨倾盆。

    视频里渐渐有一个人影从后面晃过来。

    老人遛着一条狗,步伐急匆匆的。莫名见这个年轻人神色古怪地扇了自己,她不免用一种诧异且怀疑的眼神看着他,表情欲言又止。

    她似乎想劝说什么,却听见小狗撒娇似的哼哼着,催她赶紧走。于是只好在路过时,匆忙留下一句:“早点回去吧,有什么想不开的回家多喝热水就好了。”

    路维安把脸埋在掌心,都不敢正面抬头和她对视,生怕被发现面色有异。他含糊地应答了几句,越发局促不安地把单薄的睡袍裹紧。

    又不敢太紧,因为会暴露他没穿底裤。虽然他总觉得大雨已经将他暴露得彻底,但没有得到回去的命令,他除了夹紧双腿,别无它法。

    难得见他也有知道尴尬的时候,符彧假模假样地叹息道:“怎么办啊,路维安?你这副模样都让我有点怜爱你了。连小狗都有雨衣,你却孤零零地淋成了落汤鸡。”

    嘴上说着同情的话,实际上也没有真心实意想要他回去。

    路维安又冷又热,嘴唇泛出不健康的苍白,脸颊却因药物被蒸得晕红。他抹了把湿漉漉的头发,露出漂亮的额头。

    “你看着我,我就不可怜。”

    他极力对她笑得明亮动人。

    “还要继续走下去吗?如果可以吸引你更多的注意,就算一直在大雨里淋下去,也没有关系。”他把手机凑得很近,让自己的眼睛几乎和屏幕对面的那双眼睛平行,然后认真地说道。

    但是对面却松了口:“算了,上来吧。”

    *

    冲了个澡不仅没缓和药物的症状,反而加重了。

    原本路维安浑身上下只有头发没吹干,这会儿在符彧的拨弄下,整个人又渐渐像被雨打湿过似的。眼睫毛一绺一绺的,沾着泪珠,眼睛的蓝色也在谷欠望的催使下变得幽深。

    符彧低头看了眼,笑道:“这么能忍吗?”

    说着她拆了新的电动牙刷,冷不丁按在了顶部。

    突如其来的刺激当即让他腰腹抽搐了一瞬,痛苦又充满渴望的声音顺着喉咙的缝隙混在呼吸中被挤出。有什么在慢慢溢出,可是更多急切的东西却被他死死压制住。

    “为什么?”符彧问道。

    路维安柔温驯地蹭了蹭她的手腕,目光缱绻:“你还没有允许。”

    她定定地注视着他,几秒后,她俯身吻上了他漂亮的眼睛:“现在,我允许你设出来。”她命令道。

    透过落地窗向外看,整座城市在暴雨的冲刷下变得雾蒙蒙的。

    符彧卡住路维安的下颌,迫使他的脸紧紧贴在玻璃上。

    然后,轻言细语地对他道:“看见对面的灯了吗?里面说不定就有人正在看向这边。她们会觉得你是个下贱的荡.夫,饥.渴到忍不住在阳台求着人草。”

    她轻声笑了起来:“说不定她们还会把你拍下来,发到网上去,让所有人知道你是这样一个银荡下.流的东西。”

    “那不是很好吗?”

    路维安顺势含住她的指尖,并将舌头缠绕上去。他模糊地答道:“那就让所有人都知道——”

    “我是只属于你的狗。”

    第53章 开局五十三条鱼

    “你是个讨人喜欢的小荡夫。”

    符彧的手轻轻滑过他湿润的眼睫, 而后指腹一路向下,直到停在了他的胸口——

    她突然用尖锐的指甲掐了进去:“我最喜欢你忠诚于欲.望的样子,真是格外迷人。”另一只手从他湿热的口腔中拔出, 并且温柔地抚摸着他不由自主滚动的喉结。

    然后, 猝不及防收紧。

    她掐着他的脖子,就像在折一枝柳。同样的脆弱,而涨满了勃勃的生机。

    一条生命在她掌心跳动。

    而路维安却丝毫不挣扎, 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堆满了笑意和潜藏着的迷恋。尽管他的面孔已经白到透明,嘴唇也渐渐发紫。痛苦与快乐像双头蛇,从他的心脏孵化而出。

    “杀——了——我。”

    他气若游丝地一个字、一个字向外吐, 并轻声说道:“如果能让你快乐的话。”

    下一瞬, 那只手收得更紧了。

    就在他几乎说不出话的时候, 她毫无预兆地松开了他,然后捏着他的下颌, 粗鲁地咬破了他的嘴唇。

    路维安吃痛地眨了眨眼睛,却伸手搂住她的腰, 呼吸急促地用力吻过去。

    雨越来越大, 外面的灯也越来越多, 像一片金灿灿的海。

    神经末梢像被点燃的烟花棒, 噼里啪啦炸起来。而她的指尖成了打火机, 每动一下, 便似乎有啪嗒一声响, 在他聒噪的大脑中如此清晰。

    被窥视、被触摸……

    连皮脂都仿佛在她的目光中化开,像蜡烛烧到最后只剩下烛芯。

    脱离了生.殖繁.衍的欲.望, 性, 成为了快乐本身。

    *

    周末交流身体,周一交流学习。

    这简直成了符彧的日常作息表。

    她对着课表在各个教学楼之间来回穿梭, 虽然才是第一天上课,老师也大多仅仅交代一点课程事项和分值占比,给足了她们缓冲的时间,但符彧还是觉得累。

    或者说,是无聊。

    直到晚上被秦天骄拉着去看社团招新,她才稍微提起一点劲。

    “这么多人吗?”符彧震惊地环视了一圈周围。

    这是校级学生会初面的教室。说是教室,其实已经有一个大厅那么宽敞了。里面乌泱泱地挤满了人。后面坐着的全是凑热闹的,一个个兴奋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秦天骄端庄优雅地双膝并拢坐在她身边——她每次一到人前就会表现得格外虚伪做作,与她私下狂放的作风几乎截然相反。

    她迅速找人脉拉出了一张表,上面清晰地标明了每个部门面试成员的信息,以及待面试新生的专业和家庭背景。

    符彧凑过去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资料看得她眼花缭乱:“有你认识的人参加?”不然以秦天骄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早该泡在哪个温柔乡了。

    秦天骄打了个响指,并指了指其中一张照片:“喏,就是她!”

    “我们专业唯一一个出身下城区的人,”她感慨道,“你们哲学系还稍微好点,不像我们抱团这么严重。政治系的那群人个个眼高于顶,连我有时候也烦得看见她们就想躲。”

    “但是她——”

    “这个孟璋,开学才一周,单单用体能训练的时间就和那群人打成了一片。而且那些人之间又分了无数小团体,光是我加的群聊就几十个了。但她竟然全搞定了,简直是天生的政客。”

    符彧对着那张有几分熟悉的面孔,立刻记起来先前孟引璋说他有个妹妹。

    不过当时她没怎么在意,毕竟每年申到兰德大学的也有百分之四十的比例是上城区以外的地方,包括外省和下城区。她自己也是从下城区申报成功的,算不上多稀奇。

    但能报上政治系就是万里挑一了。

    哲学、政治、经济是上城区贵族最热衷于申报的三个专业,因为便于未来的仕途。

    也因此,这三个专业的名额几乎完全被上城区包揽。

    “我天,好牛!”

    “真他爹的厉害啊!”

    接二连三的惊呼声从后面传来。

    此刻,绝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前方——孟璋刚刚结束了她的面试。她气定神闲地站在上面,目光灼灼地紧盯着主席台正中的位置,没有丝毫慌张。

    秦天骄长叹一声:“她报的外联部,这个位置以后少不得要和财团的人接触。如果她真有往上走的野心,像她这样的出身,选择这个位置最合适不过。”

    “如果她是我妈的女儿该多好,想必她老人家就不会整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了。”

    “话不能这么说,”符彧不赞同地看她,然后一脸自信地说道,“你要像我一样,不管烂成什么样,都坚信有我是我妈的福气!”

    秦天骄:“呃,那你确实很自信。”

    “这个暂时不说,我差点忘了告诉你,过段时间就是我的生日了。到时候应该会办晚宴,你记得来啊,”她偷偷看了眼附近,发现没人注意她,立即对符彧一阵挤眉弄眼,“晚上我给你介绍几个漂亮的傻白甜玩玩。”

    “大恩不言谢!”符彧顿时感动地回握住她的手,并做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气派,“你放心,你的生日礼物我一定给你找几个,哦不,找一群优质货色!绝对让你难忘良宵!”

    “好好好,还是你最明白我的心意。”

    秦天骄就差眼含热泪了:“这周我们还去玩吗,宝贝?我发现了个新地方。”

    “去——”

    “呃,不行,”符彧遗憾地叹息道,“好久没回家了,这周准备回下城区给符女士来个天降惊喜。”

    “确定是天降惊喜吗?”秦天骄委婉含蓄地质疑道,“或许阿姨没有了你,更自在呢?”

    这可不是她故意抬杠,实在是她自己就和符彧都是一副德行,她老母亲秦女士平时是怎么想她,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符彧当即大手一挥:“不可能,我第一次离家这么久,她说不定想我想得饭都吃不下。”说到这里,她的傲慢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然而,周六她坐在下城区的家里,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回放着那句话。

    想我想得饭都吃不下……

    吃不下……

    下……

    符彧面无表情地盯着桌子上三盒披萨,披萨旁边是她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符女士的消息——泡男人中,勿扰。给你点了外卖,正好一天三顿饭。不用太感谢我,勿念。

    啊啊啊,可恶!怎会如此?!区区小贱男,竟然敢和她抢人!

    她恨恨地咬了一口披萨——梆硬!呵,她起晚了!

    但这也不能怪她,周五她半夜才回来,早上怎么可能起得来?都怪这个小烧货,不是他,她就能和符女士一起出门吃大餐了。

    冰冷的披萨让她心寒得像菜市场死了三天的鱼。

    她点进符女士的主页——果然,最新动态就是那个新欢。

    一看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十有八九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上位。等她这两天抽空挑个好的,亲自上供给符女士,看他还能得意多久!

    这样想着,符彧心情又好多了。她决定出门溜达溜达。

    结果没走几步,迎面碰见一个熟人。这是她的高中同学,姓夏。嗯,叫什么来着,一下子想不起来了。算了,不重要。

    小夏同学长得像洋娃娃,换句话说,也就是路维安最嗤之以鼻的白幼瘦。他见到符彧明显眼睛一亮,径直小跑过来,然后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

    “符彧,你怎么回来了?陈阿姨说这周陈渔学校有事,不回家啊!”

    “哦,我也是突然想着回来一趟的。没通知陈渔,他不知道也正常。”

    小夏同学顿时露出心疼的表情,替她气恼道:“话不能这么说,你是他女朋友,难道他不该主动关心你吗?怎么什么都等着你告诉他?那他长嘴干什么的?”

    “他真是太不珍惜你了。”他顺势将自己软绵绵的手塞进符彧掌心。

    符彧顿时做出宽容大度的样子:“没关系,我宠他就够了。”

    听到这句话,小夏同学有一瞬控制不住表情的扭曲。但他很快强行扭回来了,并且突然小声且短促地叫了一下:“嘶——好痛。”

    他的眼神几乎是刻意地落在了两人交叠的手上。

    “我捏痛你了吗?真不好意思。”符彧登时配合地做出愧疚的模样,并且作势要松手。

    然而,他却又慌张地拉住了她,不肯松,只是委屈地垂下湿漉漉的眼睛:“不是你,是我自己前两天不小心做饭的时候伤着的。”

    符彧不由赞叹道:“一段时间不见,你真是越来越贤惠了。”

    废物东西,果然和以前一样没用,做个饭都能把手伤了。

    “都让我有点心疼了。”她怜惜地捧住他的指尖。

    幸亏当时甩得早,不然笨手笨脚成这个样子,连装可怜都演不好,带出去多掉价。

    但是很明显,小夏的演技不好,她的演技却已经到达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因此,他迅速被她的安慰和温柔俘获了,几乎下一秒就开始往她怀里钻,还抽抽搭搭掉着眼泪。

    “符彧,我错了。当初我不该吃徐泱泱的醋,不该和你闹脾气的。”他仰起脸,可怜地眨巴着眼睛,又一颗泪珠滚了下来,“我们和好,行不行?陈渔根本不会照顾你。”

    呃,徐泱泱又是哪个来着?游泳队那个腹肌练得很好的,还是天天给她写作业的?哦,等等,听他的意思,好像是那个给她每顿带便当的。

    “不行!”符彧抱歉地推开他,忍痛拒绝道,“我对陈渔一心一意,是不会背叛他的。当初的事,你就忘了吧!我们是不可能的。”

    说着她就只留下一个毫无留恋的背影。

    后面小夏还在柔弱地哽咽道:“我不会放弃的,你不要我,我就孤身到老!”

    那可太好了!就你这智商,没有遗传给下一代真是社.会的幸运。

    *

    摆脱了前前……前男友的纠缠,符彧继续快乐地溜达。

    下城区街道很窄,棚户区更是一片混乱的地带,什么杂鱼都有。她路过一家修理店,门口一辆摩托车轮胎边正好蹲着一个年轻男人,穿着黑背心,露出一截劲瘦的腰。

    她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帅哥,转过来!”

    黑背心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一头雾水地扭过头。

    符彧的目光一秒滑过那张脸,然后点了点头,礼貌地说道:“普男,转回去。”

    “喂,你——”

    还不等他说完,符彧已经若无其事地插兜迅速走开。

    真是的,长得善良还不许人说啊!

    她面不改色地往前走,然而没走多远,便看见一群小混混凶神恶煞地围着一个初中生。初中生穿着附近学校的校服,害怕地向后退,没退几步又被背后挡着的人吓回去。

    “钱呢?”领头的咄咄逼人道。

    “我没钱了,就这些都给你们了。”初中生声音有明显的颤抖。

    领头的顿时大怒:“上次还不止这些,怎么还越来越少了?”

    “你好——”

    “哪个想死的敢出头啊?”他不耐烦地转过去,却对上一张友善和煦的面孔。

    来人对他热情地挥了挥手:“好久不见啊,还记得我吗?”

    他立即脸色一白,嚣张气焰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然后欲哭无泪道:“诶呦,听说您不是去上城区读书了吗?怎么有空回来看看了?”他艰难地露出笑容,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符彧故作好奇地张望着他手里那沓钞票:“你又重操旧业了啊?我还以为上次你答应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是真的呢!原来都是在骗我啊!”

    她不由苦恼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可以欺骗我的感情呢?”符彧闷闷不乐地一拳打了上去。

    他重重摔在地上,反应飞快地蜷缩起身体,并习惯性护住脑袋。他扯着嗓子开始哭嚎起来:“我错了!我错了!真的不敢了!不要打我!你报.警抓我吧!只要别打我!”

    那群小弟也有样学样地在地上打滚,只有一个人忙着报警自首。

    负责这片区域的警卫火速赶来。

    对于眼前的景象,她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还很淡定地和符彧寒暄道:“你不在,我还真是挂念。那些小兔崽子一个比一个能惹事,我都要烦死了。”

    说完,她带着社畜的疲惫,像赶猪一样把他们赶上车,然后慢吞吞地拖着车尾气走了。

    钞票撒了一地,符彧捡起来递给初中生。

    他怯生生地去拿,第一下却没拽动。于是他只好不知所措地抬头看她。

    符彧一本正经地和他商量道:“刚才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是不是要拿什么表示一下?”

    “是。”他慢慢点了一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那我抽一块钱作为手续费,你不介意吧?”她举起一根手指比划道。

    初中生立即松了一口气,他飞快地摇摇头,然后从里面抽出一张递给她:“谢谢。”

    “不客气!”

    符彧兴高采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头就进了附近一家花店。花店老板正在里面打理那些花花草草,听见背后有脚步声,当即丢下手里的活,笑容满面地转过身来。

    “欢迎光临!您要什么——”

    “又是你!”她撇撇嘴,熟练地伸手去拿那张钞票,然后从某个角落剪下一枝花:“喏,有点枯了。你自己找点水洒上去吧。”

    见符彧接过,她摇着头啧啧感叹道:“这年头,猪肉都在涨价,男人却越来越廉价了。一块钱的花都能买一堆!”

    “那是你没见过更便宜的!”符彧热心建议道,“有机会你去上城区转转,那里多的是有钱还倒贴的男人。可比咱们下城区划算多了!”

    “挑男人,就和买东西一样,要货比三家!不然今天花一块,明天他就敢花两块!过个几天,他大手大脚成什么样我都不敢想!”

    花店老板不禁若有所思地应声道:“好像你说的有道理。”

    符彧拍了拍她的胳膊,一脸自得:“这些话一般人我还不告诉她呢!还不是看在咱俩关系好!”

    “那我还得谢谢你?”

    “谈这个就见外了,”符彧摇摇手,轻咳了几声,“下次一块钱可以买两枝吗?也不是别的,主要是回去一路上见到的人太多了,说不定就有更好看的呢。”

    她故作痛心疾首道:“我不忍心一个好看的男人站在路上,却没有人送给他花。”

    “那你可以把上一个人的花抢回来,再送出去。反正二手花也是花。”老板面无表情地把她请了出去。

    真是冷酷无情的女人!算了,她也没空继续掰扯了。也不知道刚才那个好看的男人还在不在?

    符彧故作深沉地叹息着,并顺便在洒水车经过时躲得远远的,只举起胳膊把花送到洒水的范围内。花瓣沾了水珠,终于看起来饱满剔透起来。

    她心满意足地捻着花枝在指间转了一圈,然后快步走到刚才经过的一辆车旁。这辆车散发着一股和下城区格格不入的气息。而车的主人正站在路边看他的同伴和另一方交涉。

    显然,这里出现了追尾事故。

    交涉的黑风衣很强势,对面撞到车的三轮车司机也很理直气壮。他用夹着方言和俚语的话不断责怪黑风衣不该把车开进来。黑风衣有些听不懂,便不自觉落了下风。

    符彧默不作声地盯了一分钟。

    车主大约二十大几岁,气息很沉静。他什么也不说地站在这里,就像一卷古画,浸着浓浓的书卷气。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忽然抬起眼,不偏不倚地隔着陋巷和她对视。

    然后,对着符彧手上那枝花笑了一下。

    像静谧的山潭水,荡起一圈圈涟漪。

    第54章 开局五十四条鱼

    “花很好看。”他主动开口道。

    声音就像他整个人一样, 清雅温和。微微笑起来时,让人想到潺潺的流水。

    然而,符彧反常地和他保持了距离, 没有热情地凑上去, 只是礼貌客气地点点头:“谢谢,不是送给你的。”余光随意瞥到刚才修车的黑背心,她几乎是没有停顿地走过去。

    “嗨, 普男!”她把花怼到他面前,深表遗憾道,“看你年纪大大的, 好像还没人要的样子, 生活一定很不容易吧!这枝花就送给你了!”

    黑背心先是疑惑地回头, 看见又是她,不免悲愤交加:“我只是长得有点早了, 并不老。而且没人要这种事就不要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嘛!”

    “好的,你放心, 普男, 我不会再告诉别人你是大龄剩男的!”

    符彧信誓旦旦地答应, 并且一把将花塞给他, 然后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还站在那边的车主, 若无其事地往回去的路上走。

    而这时, 车主淡淡地移开了眼神, 忽然对黑风衣说道:“她认出我来了。”

    “那要去追吗?”黑风衣问道。

    他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不用,本来我就没特意掩饰什么。”轻微折了下眉, 他看了眼周围乱糟糟的人群和前面一直和他们争论不休的三轮车司机。

    “算了, ”他用眼神示意道,“不要再争了, 给一笔钱他,赶紧离开吧。人多了,难免生乱。”

    “是。”

    黑风衣正从钱夹里掏出一张卡要递给三轮车司机,忽然心口一痛——抢声猝不及防响起,他的胸膛被子弹贯穿,顿时染红了前襟。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拔抢朝可疑的位置射.去,然后捂住伤口骤然倒地。

    转瞬间,街道乱成一片。人群迅速尖叫着往四处逃窜,连黑背心都娴熟地抱着工具箱三两步跑进店里,将门紧紧关上。

    骑三轮车的老头也吓坏了,颤巍巍地睁大了眼睛,软倒在轮胎边,嘴里不住念叨着:“不关我的事啊,别找我,不是我害的你。”

    一叠钞票从他头顶轻飘飘落下,撒了一地。

    “这是之前答应你的,撞得好。”

    一个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朝前面走去,然后虎视眈眈盯着面前的人,皮笑肉不笑道:“请您和我们走一趟吧。”

    车主静静地看着他:“如果我拒绝呢?”

    只听得一道沉闷的声音,肩骨霎时间便被穿透。一支抢直直对准了他,并伴随着几个人围过来强行将他压下。

    阴冷的声音倏地哼了一声:“真以为这是在上城区呢!”

    另一边,背对着人群的符彧在听见嘈杂声涌过来时,第一时庆幸着长松了一口气。那天晚上在酒店吃饭的时候,她闲着无聊就随便选了个频道下饭。

    偏偏那是个新闻频道,偏偏受邀采访的年轻首相长得和这个车主一模一样。

    只是冲着背影和侧脸,她当时还没认出来,结果刚刚对方一回头,和她四目相对了个正着,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没办法,谁让她对好看的脸总是过目不忘。

    首相突然跑到下城区,尽管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没好事。而她虽然喜欢艳遇,却更喜欢且珍惜自己的命。她可真是个有原则、识大体的人啊!

    符彧颇为自得地想道。

    后面接连响起抢声,她正要加快步伐,忽然一个人迎面走来。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气息也很平静。不妙的预感兀地卷上心头。

    根本来不及防备,一阵奇怪的雾气冷不丁对着她的口鼻喷洒。

    天杀的!她什么都没做啊!

    符彧都顾不上发出冤屈的叫骂,就头晕脑胀地昏了过去。

    *

    模糊地睁开眼时,她已经被绑着装在了车里。

    车一路颠簸地不知道开向哪里,只能从凹凸不平的道路初步判断是在郊区地带。那里都是些淘汰的工厂旧址,几乎没什么人。因此坏了很久的路也无人问津。

    符彧独自躺在后座,前面坐着两个人一声不吭,只是时不时从后视镜观察她的状态。

    她被绑在背后的手悄悄摸索着压在身下的衣服口袋——空瘪的。里面那把弹簧刀应该是被他们搜走了。

    没有了趁手的武器,对方还有抢,这种情形下她只能故作无事发生地继续闭目假寐。

    很快,随着一个急刹车,她的头不由得撞上了硬邦邦的车座。那一瞬间,她脑海中闪现了无数种痛殴他们的情景,一颗心已经蠢蠢欲动,但还是在打开的车门前,强行压制下去。

    “下车!”

    于是符彧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费力地翻身下去。刚下车,郊外的风就把她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已。她甩了甩头,将糊在脸上的头发抖开,然后目不斜视地跟在两个黑墨镜身后。

    余光迅速将周围环境大致掠过,并在路过另外几辆车时,顺便记住了车牌号。

    这是一间废弃的工厂,除了低洼的积水和杂草,只有斑驳的油漆桶。

    那位首相被一群人押着走在前面,他大概是受了伤,走得很慢。没走几步,他就被后面的人不耐烦推搡着向前:“快点!您也不想再发生不愉快了吧?”

    一口一个您,动作间和语气中却都是赤.裸裸的威胁。

    或许是推的力气太大,一个踉跄后,忽然从他口袋里滑出一包烟。登时便有好几个人的目光聚拢在那包烟上,并停顿了一会儿。

    符彧注视着露了一半在外的打火机,几秒后,她收回了目光。

    其中一人捡起来,粗暴地塞回他的口袋:“看来外面都传您烟酒不沾,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也都是骗骗那些傻瓜的幌子!”

    “我确实不抽,只是习惯性带一包留着分给别人。”他平淡地回答道。

    “哼!”

    那个人显然不信,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继续招呼着让人把他和符彧押到二楼的废旧房间,关了起来。临走时,他留下了两个人,并拉长语调阴阳怪气道:“我尊敬的先生,只要我们和您的人谈拢交易,就会保您平安无事地离开。所以——”

    “请您务必配合一点,千万不要想着逃跑。”

    “否则,我并不介意在您的另外半边肩膀再穿一个洞。”

    本来符彧还想抗议一下自己被误抓过来,看他这副蛮横不讲理的架势,也只好先憋回去。怕了怕了,万一他一个不高兴也给自己穿个洞,怎么办?

    她一个人也干不过几车面包人啊!

    底下还有群人没上来,应该被这人留在工厂外守着了。这间废旧的空房连窗户都没有,呼呼漏着风,同时遥遥送来车发动的声音。

    符彧背靠着墙,偷偷看了门口一左一右守着的两人几眼。然后试探性问道:“你们绑架我是为钱吗?是的话,我可以让我妈妈现在就交赎金,可以吗?”

    当然不可能只为钱,但是她得先装一下无辜。

    果然,左边那个冷笑一声:“装什么?你和旁边那个人什么关系自己不清楚吗?”提及旁边那个人,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有些忌惮地扫视过去。

    “什么关系?”符彧立即睁大眼睛,顺势做出委屈茫然的模样,“我根本不认识他!”

    单方面认识不算认识!

    “不认识,他会和你搭讪?”对方完全不相信,大着嗓门质问道。

    她顿时一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要不你问问他?”

    说着她当即扭过头怒气蓬勃地盯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没好气道:“喂!你当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突然和我搭话?不会是故意的吧?知道自己得罪了人,所以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不是,”他虚弱地浮起一丝笑,沉静地注视着她,“只是因为那枝花很好看而已。”

    我信你个鬼!扫把星!

    但面上她还得配合着说道:“你们听,这事确实和我没关系吧!我就是个无辜的路人。”

    “放了我吧,我们家几代单传,就我这根独苗!我要有什么好歹,我们老符家的香火就断了啊!你们忍心吗?”她痛心疾首地问道。

    右边那个早就听厌了:“闭嘴!”

    好吧,忍心。

    嬉皮笑脸看来没什么用,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尤其右边那个盯得很紧,有时左边的要说什么,立即就会被他投去警告的眼神。这么一来二去,左边的也歇了火,闭着嘴不理她了。

    直到右边的突然站起来:“我下去上个厕所,你留点心,别被人带着跑。”

    “放心,我有抢,难道还看不住一个伤员、一个小孩?”左边的不以为意道。

    符彧顿时生出一个想法。

    她等人一走,就踢了几下身边人的腿,颐指气使道:“喂,你的烟呢?反正你也不抽,还不如给这个大哥呢!”

    “不用,你没必要和我套近乎,别想着收买我。”黑墨镜嘴上拒绝着,视线的方向却忍不住黏在那只装了烟的口袋上。

    看来是包好烟!

    符彧一面嫌弃着他老远就传来的烟味——分明是个被烟味浸透了的老烟抢,一面不客气地催促道:“快点!你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鬼知道我们要在这关多久?能打点一下让我们好歹被关得舒服点,也是好的啊!”

    听见她直白地把贿.赂放在嘴边,又一副任性的姿态,黑墨镜难免松懈了几分警惕。

    “你让他自己来拿吧,我动不了。”

    他垂眸看着被蹬出几个灰印的裤腿,没有生气,只是状似无奈地长叹一声。

    “我们不能工作时间抽这个。”黑墨镜犹豫道。

    “怕什么?你出去抽,别把烟味闷在里头,一根烟的功夫而已,谁能注意到?”符彧撺掇道。

    “无事献殷勤!你不会故意支开我吧?”

    她顿时气笑了,干脆闭上眼扭头不看他,嗤笑道:“你怕成这样,就算了。我支开你?你看我这样子,我能干什么?长了翅膀从窗户飞出去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黑墨镜终于勉为其难地应下。他取了烟,警告了她们几句,就开门出去了。不过他没有走远,就在楼梯口。

    他前脚刚走,后面符彧立刻挤过去,然后灵活地侧着身子,将手伸进他口袋里,摸出了那个精致的打火机。她摸索着位置,对准方向,啪嗒一声按下。

    双手缝隙的那截绳子顿时烧开一个豁口。

    没等剩下的继续烧完,符彧使了点劲,径直将它扯断。最外侧的断了,里圈的也顺势松开。她三两下解开,并理直气壮地把打火机塞进自己口袋。

    “待会儿我一点头,你就把外面那个叫进来,听见了吗?”

    他挪开放在她身上的眼神,微微颔首:“好。”

    半分钟后。

    “我的伤口有点痛,可以进来一下吗?”

    脚步声渐渐靠近门口:“吵什么?疼就疼呗,叫我,我是能替你治,还是怎么样?”黑墨镜语气很差地推开门,他顺手把门关上后,才突然怔住。

    “诶,还有个——”

    “唔——”

    刹那间,剧烈的疼痛从他膝盖后传来。身体被惯性拖着下滑,双腿弯曲着就要跪下。他刚要喊出声,有人从背后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符彧敏捷地从他腰侧抽出手抢,然后用抢柄在他太阳穴的位置重重捣了一下。

    他顿时失去了意识,不再挣扎。

    之前从自己手腕上解开的绳子此刻被用来捆住了黑墨镜。她眼疾手快地把他身上有用的东西翻了出来,全藏进自己衣服里,其后拿着找回来的弹簧刀继续悄无声息地躲在门后。

    她平静地站在那里,不笑时显得格外冰冷。

    没过多久,剩下那个人也回来了。

    他进来时还在不满地训斥:“不是说不许抽烟,你怎么回事?被老板知道了,你还想不想——”

    说话声戛然而止。

    转身关门的刹那,他猝不及防被捅了一刀。

    腹部登时像被撕裂了一般疼痛,他刚反应过来,强忍着刀子磨肉的煎熬,正要凶狠地反击。却见血随着刀身被抽出,大量涌了出来。

    刀发挥完它的作用,立刻被她随手丢到远处的角落。

    符彧猛地踹了一脚他的膝盖,然后趁势禁锢住他的手臂,并在他身体下坠的时候,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再迅速反扭。

    骨头当即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大概是脱臼了。

    紧随其后,符彧拽住了他的头发,并将他用力摔在肮脏的地面。呛人的灰尘被激起,皮肉和水泥地碰撞传出沉闷的声音。

    他犹然不肯放弃,嘴巴张开,意图发出叫喊。完好的那条手臂也偷偷往腰间别着的抢探去。可惜,先他一步,符彧利落地拔出了那把抢,并强行掰开他的嘴。

    然后,把抢捅了进去。

    “抱歉,我没用过这玩意儿,准头大概不是很好。所以——”

    “你会听话的,对吧?”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慢慢笑了起来。

    第55章 开局五十五条鱼

    弹簧刀被重新捡起来, 割下了他们身上的一条布,将他们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符彧从右边那个人口袋里搜出了自己的手机,干脆就地坐在门口守着。

    刚才一番逼问, 她已经知道他们的老大回老板身边了, 要第二天才能过来。楼下留了十来个人,一半在二楼窗户下,防止她们跳窗逃跑——毕竟楼层不是很高, 底下还是湿软的泥地;一半在工厂门口巡逻。

    每个人身上都配有对讲机和一把抢,夜里会两班倒,分一半人去休息, 凌晨再换班。

    现在天色还亮, 想要逃跑简直天方夜谭。

    除非能找一伙人把底下这群人干掉。

    或许是看穿符彧蠢蠢欲动的心思, 年轻的首相不等她开口提议,就先行否决了:“他们盯我的人盯得很紧, 一有动静,救我们的人还没赶到, 他们大概会先过来。”

    “不过, 如果你有什么认识的可以——”

    “不行!”符彧果断拒绝, 她倚在墙上, 把玩着弹簧刀, “有我被你这个水鬼拉下来就够倒霉了, 你别指望我身边人。”

    “既然这样, 我们只好一起被困在这里了。”

    他淡淡地说着,脸上没有丝毫抱歉的神色, 也不打算和她解释什么。

    幸亏他没解释, 否则她还得照样割条布把他的嘴也给堵上——他这种人说出来的话还是不听为妙,知道越少, 活得越老。

    天色越来越暗,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且越来越近。

    符彧一下子打起精神,她挑了之前被打晕的那个人,并摘掉他嘴巴上的布条,同时带着和善的笑容把抢怼到了他的太阳穴。

    敲门声响起,伴随着门把手被拧的动静:“喂,给你送饭了。门怎么开不开?你们躲在里面干什么呢?”

    黑墨镜暗自叫苦不迭,他顶着黑洞洞的抢口,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然后在冷汗涔涔中尽量维持正常的语气说道:“没干什么,就是抽根烟。东西你放门口吧,等我抽完去拿。”

    “哼!就知道你憋不住。你留意着点吧,别给老大知道了。”

    “走了。”

    脚步声似乎渐渐远去,但是符彧仍然没松手,她在等。

    果然,那个人突然又试探道:“诶,你不是说不抽了吗?你烟哪来的?谁给你了吗?”说着他蓦地凑近,使劲掰起门把手。

    符彧用力踹了黑墨镜一脚,他立即上道地故意不耐烦骂起来:“干什么?你撬门把人放跑了,怎么办?我抽根烟你都要管,老大知道了也不过骂我两句,你还想越职扣我钱不成?”

    门外的人顿时笑起来:“我这不是看门锁得古怪,怕你在里头被人挟持了嘛!既然你没事,我就下去了。夜里我再来找你们换班。”

    黑墨镜心一紧,恨不得立刻大叫让他进来,可抢又用力压迫着他的脑袋。他根本不敢赌。

    “就你想的多,你也太看不起我了。”他干巴巴地说道。

    终于,过了一分钟,脚步声一路沿着楼梯消失在尽头。

    “不错,你很聪明。”符彧脸上笑嘻嘻地不吝啬夸奖他,手上堵嘴的动作却半点没停顿。她轻飘飘地一推,黑墨镜便一个踉跄摔在墙角根。

    另一个黑墨镜还虚弱地躺在地上,只能用凶狠的眼神盯着她。

    先前符彧抢都捅进他喉咙了,他也是这副表情。

    嘛,也正常。干这行的总有一些不怕死,尤其有的人说不定还有什么把柄捏在他们老板手上,所以宁可殉了,也不肯背叛。

    于是她只好把他暴打一顿,再捆住手,丢在旁边。

    晚饭被她拿进来了,看起来很正常,但以防万一,她没吃。她闲得无聊,眼珠子便四处打转。目光滑过对面渐渐发红的脸颊时,她不由凑过去,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

    “好烫!”符彧缩回手,仔细端详着他,“你发烧了?”

    她忍不住戳了一下他肩膀的抢伤,疼得他肩部肌肉骤然收力。尽管他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应该是因为受伤了。”他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灰雾。

    恰好夜里的寒风从窗户灌进来,符彧冷得摩挲着双臂:“你冷吗?”她若不经意地瞥了眼他的外套。

    他一愣,然后笑起来:“不冷,你不用担心我……嗯?”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不觉惊讶地睁大眼睛。

    符彧不客气地动手把他外套剥下来,并自然而然套在了自己身上,振振有词道:“你不冷,我冷啊。反正你已经生病了,严重一点也无所谓吧。”

    “但是我就不一样了,我还没病,可以抢救一下。”

    他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从来没见过你这种人。”

    “那你现在见到了。”符彧理直气壮地回答。

    “你叫什么?”

    符彧不答反问:“你叫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真是一点不让人。”

    摇了摇头,他说道:“林纾,我叫林纾。”

    “你为什么会随身带一把弹簧刀?”他低下头看她的手指摩挲着锋利的刀刃,莫名有种汗毛倒竖的不适。他没打算忍耐这种情绪,径直说道,“太危险了,你不该把刀当成玩具。”

    符彧有点无语:“人都捅了,你现在说这种话?”

    呃,这可是鱼龙混杂的下城区,她出门溜达带把刀防身难道不是常规操作吗?嗯,当然啦,还是太落后了,比不过他们先进,已经从冷兵器过渡到热武器。

    林纾的目光停在她指腹的薄茧上:“你身手很厉害,是经常做这种事吗?”

    “谢谢,虽然被你这种——”她露出了微妙的表情,不加掩饰地上上下下扫视着他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身躯,然后扭过头撇撇嘴,“呃,被你这样的夸奖,并不让我感到荣幸。”

    “不过倒也不是经常捅人,我很少这么干的!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说着她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似乎在强调这句话的真实性。

    拜托,她家里助人为乐、除暴安良的锦旗一面墙都挂不下,怎么可能是那种不良少年?也就是附近的真混混看见她会屁滚尿流地吓跑而已。

    可惜双拳难敌四手,要不然她早跑了。

    符彧开了静音,美滋滋地开始刷擦边男——日常作业打卡√

    晚上九点左右,第一批人回到车上休息,外面守着的人只剩一半了。

    她趁着漆黑的夜色,悄无声息趴在窗口向下窥探——只有两个人,都低着头,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长时间的宁静让他们本就不多的警惕心越发松散。

    窗户边有根管子,看起来很结实。

    很好!天时!地利!现在——

    就差人和了!

    她挂着灿烂的笑容走回去,真挚地问道:“如果我一个人跑掉,把你丢下,你会报复我吗?”

    林纾注视了她几秒,轻声道:“不会,是我连累了你被关起来。”

    “但是,你要抛弃我吗?”

    “怎么会?”她面不改色道,同时用力攥住他的手臂,强行把他往窗户边推去。他发着烧,身体还很虚弱,根本无法反抗。

    “你这是——”

    陡然间他半个身体被推出去,呼啸的风从他耳畔穿过。

    “麻烦你牺牲一下了。”

    话音未落,他只觉得身体一轻,然后蓦地下坠。

    掉下去的前一刻,他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腕,却被她笑吟吟地、用力地撕开。“砰”地一声,带有冲击力的疼痛终于让他蹙起秀丽如画的眉眼。

    与此同时,背后的衣服一点一点被泥潭浸染,湿哒哒的,格外难受。

    一个黑墨镜被他撞到,跌坐在地面,墨镜从脸上滑下。他愣愣地看着林纾,似乎没回过神。另一个空白的大脑渐渐反应过来,他刚要仰头看去,却见一道影子已经敏捷地顺着管子跳下来。

    “快来人——”

    他拔出抢,急切地大叫。

    “咳!咳!咳!”

    符彧飞起一脚踹向他的侧腰,并在他倒地的时候,抓住他的头发用力叩向粗糙的水泥墙。趁他头晕目眩,她迅速爬起来,从他脸上扒下墨镜并砸到墙上,墨镜瞬间断了腿。

    她抬头冲仰躺在泥地的林纾眨了眨眼睛。

    “请你自生自灭吧。”

    远处大门的一群人闻声纷纷赶来。

    符彧拔脚就跑。

    激烈的风灌进耳朵,鼓得她耳膜发疼,喉咙里隐隐有铁锈味。子弹险之又险地擦过她脸颊,霎时爆出一道狭长的血痕。

    她头也不回,径直冲到带她来的那辆车边——车牌号:xxxx。很好!她闪到驾驶座车门外,一边躲开子弹,一边掏出从之前的黑墨镜身上抢的车钥匙。

    车门打开的那一瞬,前面那辆车里休息的人终于听见动静,诧异地下来。四目相对的刹那,符彧迅速冲他扣下扳机。

    他习惯性弯身闪躲。

    却听见车门被用力甩上,以及一连串大笑。

    根本没有子弹。

    因为符彧不会用抢,只是装腔作势而已。

    她锁上车门和车窗,第一时间将打开远光灯,刺目的灯光顿时晃得围过来的黑墨镜下意识后退,不过很快他们意识到自己还有墨镜挡住了部分苍白的光线。

    可惜,这个功夫已经足够符彧发动汽车,并飞快打起方向盘,猛地向后一路冲撞。顺着车倒退的方向,恰恰是守在那边准备扣下林纾的人群。

    几乎所有人都飞快向两边散去,子弹被射向车胎和车窗,但只留下浅浅的擦痕。也是,这车本来就是专程防这些的。只是从前防的是别人,现在却防住了他们自己。

    此刻,原先守在窗下的两人脸上什么遮挡物都没有。白光冲进瞳孔的一瞬,刺痛得他们登时扭头避开。

    车胎吱呀一声,险险刹在林纾面前,并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林纾忍痛面色苍白地滚上后座,还不等他坐稳并关上门,车已经像一支迅疾的飞箭射了出去。一把抢从前面砸过来,他沉静地朝不要命扑上来的人群射去。

    “嗖嗖”几声,子弹裹着气流直扑他们面门而去。

    求生的本能使得他们不甘心地让开,然后眼睁睁看着林纾用力关上车门。

    最后一扇门也关紧,符彧看了眼后视镜,勾起嘴角,接着猛地踩下油门。车飞驰着向大路上驶去。黑墨镜们训练有素地火速上车,追赶而至。

    林纾倒在后座,捂住肩膀——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由于刚才激烈的动作又崩开了。他努力平复着呼吸,侧过脸静静望向前面。

    “你没有抛弃我。”

    符彧没理他,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后面那些车上。她故意慢下来,然后在一辆车快要赶上来和她们保持平行的时候,猝然加速,同时灵活地在车流间穿梭变道。

    转眼间,这辆车便被她甩到身后。

    她顿时得意地大笑起来。扬眉吹了个口哨,她才分出一点余光给他:“诶,没办法,谁叫我心善呢?你坑了我一把,我还回来救你。这世上简直没有第二个比我还好的大善人了!”

    救了只大肥羊,这回总算能狠狠敲他一笔了!反正那些人肯定把她和他当成一伙的,事实既定,还不如趁机捞点。

    前面是岔路口,符彧作势减速要驶进下城区,却又在他们纷纷变道,抢着堵在她前面时,向右侧猛地打去,然后拐上另一条路。

    这条路直通上城区的关卡。

    或许是这条路已经离开了他们老板的势力范围,后面的车追了一段距离,便突然像接收到什么命令似的,纷纷调头离去。

    关卡越来越近,符彧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直到一辆车猝然从侧面狠狠撞上她们的车头,无数道白光亮起,瞬间将夜幕照得亮如白昼。符彧眼疾手快地避开正面的冲撞,然后用力踩下刹车。

    停下来的那一刻,数十辆警车包围了她们。

    一个穿制服的警卫敲响了她的车窗,她哀叹一声,老实地走下去。却见一道修长的身影隐在白光照不到的地方。他偏过头漫不经心说了什么,光霎时熄灭。

    然后,他抬眼望过来,短促地笑了一声。

    “这位小姐,绑架首相可是重罪。”

    符彧顿时面无表情。

    呃,所有营养都用来发育那张脸了吗?以至于脑子完全没发育?她要有这本事,第一个把他绑到床上,让他三天三夜起不来。

    “您误会了。”她深呼吸一口气,虚伪地笑起来。

    “误会?那你要如何解释重伤昏迷的林先生?”他扬起下巴倨傲地朝后面点了点。

    符彧顺势看过去,几个警卫扶着林纾把他抬到一旁的担架上,他闭着眼,完全失去了意识。好吧,怪不得后面没声了,竟然是昏过去了吗?

    毕竟受了这么重的伤,能理解……个屁!可恶!他倒是无事一身轻,她要怎么办?

    她飞快地开始想对策。

    忽然,又一个人从后面走出来:“符彧?”

    秦方好抬起了那张俊秀的面孔,神色诧异。

    第56章 开局五十六条鱼

    审讯室。

    符彧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 听那个陌生男人和秦方好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

    说是争执,从头到尾那个陌生男人都没有表现得很认真正经,而是跷着腿, 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指尖不轻不重地叩着桌子。

    “她不可能是凶手, 你把一个孩子想得太坏了。”秦方好皱眉和他分辩道。

    尽管他也不知道符彧为什么会和林纾牵扯上关系,但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会看错人。

    这个年轻的陌生男人, 有一张极其漂亮的脸。不同于双胞胎的精致与谢琮的柔和,他的美丽具有一种强烈的攻击性,像镶嵌着昂贵宝石的匕首, 夺目却又锋利。

    他说话时从不正视对方, 眼神毫无拘束地游走于空气中。

    银灰色的瞳孔如同两枚锃亮的纽扣, 只能敷衍地照出对方的虚影,却不能像一面合格的镜子, 清晰地描摹出真容。

    一个很难搞的对象。

    符彧立即做出了判断。

    对于秦方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种种陈述,他仅仅是无所谓地哦了一声, 然后向后倒在椅背里, 两只手在身前交握。

    他无动于衷道:“或许你说的都是对的, 可她现在就是嫌疑人之一。”

    看了眼手机, 他漫不经心说道:“反正林纾很快就会醒的, 让她在这里多呆几天而已, 也不算很委屈吧。”

    是啊, 一点都不委屈。就是让她有点想把他的头塞进他屁股里,希望到时候他也可以大方地表示不委屈、不在意。

    符彧摇了摇头, 一脸真挚:“不委屈, 我理解的。走程序嘛!不过我可以问一下吗?如果查出来并且确认是我救了他,有什么……嗯, 表示吗?”

    她委婉含蓄地一笑。

    灰眼睛似乎没想到她会公然要好处,诧异地抬起头,终于正视她,然后带着虚伪的客气和礼貌说道:“你是在索要好处吗,这位小姐?”

    “恐怕不行呢,我们最多给您的学校致信表扬您的见义勇为,至于物质上的奖励——”他拉长了语调,用一种轻蔑的口吻慢慢说道,“请您谅解,我们什么都给不了您。”

    他说话的腔调和咬字十分特别,很好听,却也透着一股讨人厌的高傲。

    每一个敬称,都像是在故意嘲讽。

    秦方好已经听不下去了,他赫然起身,在不大的审讯室沉着脸转来转去。靴子踩在地面,发出沉着有力的声音,每一步都像在宣泄自己的不满。

    “公爵先生,你不能把她关在这里。她刚成年——”他急促的话语在注意到符彧一本正经举起手的动作时,蓦然停下。

    “你想说什么?”秦方好面色柔和道。

    符彧坦然自若地要求道:“我出来这么久了,我的家人会担心的。可以帮我联系一下她们吗?”她的眼神下移,落在被命令上交的手机上。

    “这种事应该是被允许的吧?”

    “当然,你要发消息给谁?你的妈妈吗?”

    “不,”她微微笑了,“请帮我联系江女士。”

    专业的问题当然要找专业的人来解决!

    *

    半个小时后。

    江怀瑾穿着风衣,雷厉风行地踏进这间审讯室。她个子很高,表情又格外严肃,一进来就显得审讯室更加逼仄窄小了。

    “我来接家里的孩子,现在可以走了吗?”她语气很生硬,显然对于他们强行扣押符彧的行为极为不满。

    秦方好一怔:“她手机里的江女士是您?”

    “这可真是——”这位傲慢的公爵先生终于放下了跷着的腿,略表尊敬地站起来。他伸出手,“太巧了。”

    江怀瑾只当看不见他的手,她冲符彧微微点了下头:“我们该回去了,这里的事还是留着两位慢慢处理吧,就不打扰了。”

    “小春正在外面等你。”

    一个警卫员上前:“麻烦您出来签个字。”

    于是江怀瑾先一步离开了。

    而那位公爵先生似乎想到了什么,也不紧不慢跟出去。

    符彧慢悠悠向外走,经过秦方好的时候她故意顿住脚步,然后叫道:“秦先生。”

    秦方好顿时掩不住受宠若惊的神情:“有什么事吗?”符彧之前从来没有主动和他说过什么,那天给她的名片好像也被她遗忘了,一次都没有找过他,甚至没有加他好友。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没什么,你本来就是清白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装作不经意地暗示道,“如果有需要,或者遇到什么麻烦,你都可以来找我。你是有我的联系方式的。”

    “不用了,”符彧弯起眼睛对他笑了一下,然后作势要翻衣服口袋,结果手刚碰到外套,她就做出懊恼的模样,“差点忘了把衣服还给他。”

    她把外套脱下来挂在椅背上:“真是抱歉,本来想顺便把名片还给您的。可惜落在另一件衣服上了。下次吧,下次我带给您。”

    秦方好感觉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为什么要还给我?”

    “你确定要知道吗?”她突然露出古怪的笑容。

    “等——”他潜意识阻拦道,却还是晚了。

    “因为没什么用啊。”

    符彧突然向他走近一步,他也下意识被逼着后退。她语气柔和地说出了冷酷的话:“反正你也什么都帮不了我。”

    不加掩饰的恶意直扑而来。

    刹那间,秦方好感到心猛地下坠。他吃痛地眨了下眼睛,好像在竭力遮掩受伤的情绪。

    “每次都说让我有麻烦找你,结果呢?还不是什么都做不了。这次也是,最后还得靠我自己。”符彧仰起头,逼问道,“如果不是我恰巧认识江女士,不就只能任由你们摆布了吗?到时候你呢?”

    “你会眼睁睁看着我被关在这里吗?”

    “都是在说大话骗我吗?”

    秦方好艰难地反驳:“我……我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硬挺的制服领口已经被用力拽着向下,连同他的头颅一起折下去。他第一次距离符彧这么近,简直可以清清楚楚数出来她有多少根睫毛。

    然而,莫名的窒息攥住了他。

    “还是说——”符彧直勾勾盯着他,“我不值得你冒着被上司排挤的风险伸出手呢?”

    秦方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头脑一片空白,尤其对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恍惚地想道,她是这样的吗?他认识的她是这样的吗?

    没等他理清纷乱如麻的思绪,她兀地松开手,还不忘体贴地替他整理好衣领。

    “真是令人伤心呢!”她故作苦恼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转过身,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向江女士走去。

    不知道江女士和灰眼睛聊了什么,他的神色很冷淡,甚至算得上难看。符彧假装看不见,转而换上兴高采烈的表情,兴冲冲地扶着江女士的手臂一同向外走。

    刚出门,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炮弹似的撞进她怀里。

    “你要吓死我了!”

    江别春咬着唇,眼尾泛红地掉着泪。他抽抽搭搭地蹭着她的肩颈,又可怜又惊慌,还有委屈的责怪。外面这么多人,他就像注意不到似的无视了所有人,只顾着抱住她哭得梨花带雨。

    后面站着文怜星。

    和符彧视线相交的瞬间,他紧紧绞住的眉头终于松懈了几分。他温柔似水地笑,无意掠过江别春的目光却忽地黯淡。

    江别春可以无所顾忌地扑进她怀里大哭,他却只能像一个合格的继父,疏离地远远望着。

    “走吧。”江怀瑾眼神示意符彧赶紧拉着江别春上车,免得继续丢人现眼。

    她点点头,胡乱揉了把他的头发,然后拎着他柔软的后颈,像拎一只黏人的小猫将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并在他撅起嘴的那一刻,迅速牵住他的手。

    秦方好一出来就看见她们一家四口和谐温馨地站在一起。

    几乎是瞬间的功夫,他脸上血色尽失。

    他怔怔地叫住身旁的副官,声音发虚地说道:“之前那些资料呢?今天晚上整理好发给我。”

    第一次见面他就找人查了她,但因为后来碰巧在学校撞见她,他便没有再想看过那些资料。没有什么比亲自了解一个人更好的了。他这样想道。

    可人算不如天算。

    现在,他迫切地需要更快、更便捷地认识她。

    *

    “我们先去医院给你做个检查,免得有什么暗伤。”江怀瑾从容地吩咐道,“从左边那条路走,人少,不容易堵车。对了,医生那边已经预约好了吧?”

    孟引璋开着车恭敬地回复道:“是的,郗医生那边都准备好了。”

    “行。”

    江怀瑾点点头,不说话了。她也是收到消息,急匆匆从官署那边赶过来。一整天的忙碌使得她不得不趁着这点时间闭目小憩片刻。

    “你这边流血了!”江别春圆圆的眼睛突然睁大,他难得小心翼翼地用指腹一点一点蹭上她侧脸的血痕。血痕已经干涸了,伤口也不那么明显。

    可他还是又心疼又气恼,手足无措之下,最后竟然凑近轻轻地亲了一下那道伤口。

    符彧笑嘻嘻地看他:“洁癖治好了?这时候不嫌脏了?”

    见她还有精神说笑,他轻轻瞪了她一眼,小声地说道:“你又不是别人。”

    旁边就挨着挂念的人,文怜星却正眼都不敢看。他偏过头对着窗外发呆,手指不自觉动了动,想要抱住她,但是不行。

    苦涩的心情像无形的手压迫着他渐渐低下头,直到他突然意识到会被人察觉自己的不对劲,才匆匆忙忙抬起眼,却将将和孟引璋对视了个正着。

    他们透过后视镜目光交汇。

    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文怜星率先挪开视线。

    与其被彻底抛弃,他宁可做见不得光的情人。

    第57章 开局五十七条鱼

    医院内。

    郗时扶了一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 然后起身洗手,亲自给她脸上都快愈合的伤口上药。整个过程他都表现得格外冷淡,好像完全不认识她一样, 就连目光都严格限制在那一小片皮肤上, 根本不多看她一眼。

    更不用说对视。

    然而,他越不看她,越坐立不安。

    符彧直勾勾盯着他, 一言不发,脸上还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这样的眼神让他疑心自己成了她的盘中餐,她打量的视线更像是逡巡着他的身体, 同时考虑该从哪里下刀叉。

    他的心不由一颤。

    涂药水的手随之一抖, 力气不受控地加重。

    一直紧紧注视着这边的江别春当即炸毛, 冲他发火:“你行不行啊?涂个药都能发呆!”

    本来看见江别春和她并肩走进来就有种莫名的不适和酸涩,这会再听见他直白地指责自己, 郗时终于按捺不住语气生硬地回怼道:“这是医院,请你保持安静。”

    药上好了, 他顺势放下手, 却猝然被符彧用力抓住手腕, 她的视线蜻蜓点水般掠过, 不过几秒就迅速松开。皮肤相触的温暖黏在腕部, 有种还在被她牢牢掌控的错觉。

    当着一家人面, 符彧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也没有说什么暧昧裸.露的话。

    她像一个普通的学生见到学校的熟人一样,笑眯眯地和他寒暄:“郗医生什么时候回医院的啊?以后不在校医院呆了吗?好可惜, 后面见不到了呢。”

    “不过郗医生应该很高兴吧, 毕竟生活又回到了正轨。”

    郗时感觉浑身都僵硬了,他垂下眼睑, 回避着她的眼神,硬邦邦地说道:“是的,多谢你的关心。”

    对话一结束,符彧就牵着江别春走了。

    动作干脆利落,让原本面色狐疑的江别春都不觉打消了猜测——看起来两个人好像确实没什么,不像裴嘉因那个贱人看符彧的眼神都像能拉出糖丝。

    然而,她们一走,郗时就下意识看向门口。

    手机上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看见名字的那一刻他的手指忍不住蜷了起来。

    【捕鱼达人】:手腕上的疤已经好了吗?恭喜你。

    郗时顿时呼吸一滞。

    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让他难受,就像那天在医务室逼迫着他手、淫。

    他用力闭上眼睛。

    郗时又开始感觉自己闷得喘不过气来。

    *

    这次的事开始闹得那么大阵仗,最后在符彧这里只是一段小插曲。

    她按部就班上了几天课,然后跟着江女士她们一起去参加秦天骄的生日晚宴。晚宴办得很豪华,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来参加的人确实像秦天骄事先承诺的那样,没有一个丑男!

    符彧顿时有种狼入羊群的快乐。

    晚宴分了两个厅,女厅和男厅。

    秦天骄信誓旦旦地表示,这是为了模仿从前贵族人家的传统。然而,当符彧一头雾水被她从江别春手里拉走,再带到女厅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秦天骄的良苦用心。

    除了女客们,剩下的全是清一色男侍。

    黑布蒙住了他们的眼睛,制服将他们饱满的身材裹得凹凸有致。双手腕部被皮带扣住,背在身后,双膝跪地。修长的颈部像被折下的花枝,连带着整个头颅都低垂着。

    每个人的颈部都戴着纯黑的项圈,黑底白字,显示着各自的序号。

    胸部被制服上的系带向中间挤压,以至于勒出一道明显的如沟。体检报告单和处男证明书被卷成筒,夹在如沟之间。

    女客在指引下各自挑选着顺眼的男侍,然后用指尖勾着项圈,任由他们温顺地膝行着跟随在后面。

    而大厅正中,还有穿着各式各样衣服的男人。

    大部分人符彧不太认识,但有个别她认出来了——是前段时间刚因为一部戏飞升爆红的男演员。此刻,他就穿着最出圈的那套戏服像动物园的猴子站在那边,被人兴致勃勃地围观。

    旁边也有几个眼熟的,好像在什么综艺节目上露过脸。

    符彧大为感慨:“你这是下血本了啊!”

    “还好还好,”秦天骄一副高人风范地对她挥挥手,十分自得道,“我直接让裴嘉因给我打包送过来的!团购更便宜!”

    “怎么样?我想得周到吧!”她揽住符彧,邀功道,“就怕江别春坏了你的兴致,专门搞了两个厅。而且你还不用担心他们会找上门来——”

    她故弄玄虚地眨了眨眼睛。

    符彧立即配合地凑过去:“为什么?”

    “因为我让我妈专程去男校请了几个老古董送到男厅,咱们玩的时候,就让他们好好听那些老古董给他们讲《男诫》!那些贵夫最吃这套了!有这个机会巴不得儿子多听一点,以后好找人家。”

    符彧简直对她拜服不已。

    她笑容灿烂地牵住一根项圈,快乐地说道:“走吧,乖狗狗!”

    *

    男厅内。

    顶着众人艳羡的目光,谢琮镇定自若地穿过人群,坐在了边角上的岑溪旁边。他原本就因为这张出色的脸名声在外,今天又专门仔细打扮了一番,更美丽动人了。

    岑溪嫌恶地往反方向让了让:“你的香水味熏到我了!”

    “是你穿得太随意了,别人都会注意到的。”谢琮语气认真地说道。

    “想多了,这里多的是比我好看的人,谁会看见我?”岑溪嗤笑一声,然后带着莫名的心思状若无意地试探道,“那你呢?你以前不是这样张扬的性子,今天穿成这样是想勾引谁?”

    对于他们姑且算得上是朋友的关系,用勾引这个词实在有点重了。

    偏偏谢琮在这方面迟钝之极,他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也不认为有被冒犯到。

    恰恰相反,他有些欣喜地和岑溪分享道:“你也看出来了吗?本来我还在担心会不会和平常区别不大,符彧看不出来呢!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岑溪登时脸色一黑。

    可惜谢琮分辨不出他情绪不对,还在自顾自说道:“不过今天分了两个厅,没办法让她看见了。只能结束后或者中途找个机会让她看一眼。”

    “诶,谈恋爱真是不容易啊。”

    谢琮叹了一口气,扭头寻求他的认同:“你说对吧?”

    于是岑溪的脸更黑了。

    心情不爽后,他故意拿话刺谢琮:“她有未婚夫,你还上赶着倒贴!你什么时候这么厚颜无耻了?”

    “有吗?”谢琮疑惑地抬起头,他专注地思考了一会,然后一本正经回答道,“我不觉得啊。我并没有想取代江别春的位置,和符彧也只是在偷情而已。”

    “这种事,你不说、我不说,他不就不知道了吗?江别春不知道,不就等于没有这件事吗?这么看的话,我和符彧谈恋爱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啊!”

    他神情无辜地笑起来。

    “你——”

    岑溪气结,懒得和他争论下去。他甚至神色郁郁地怀疑自己现在还没名没份,是不是就因为他脸皮不够厚,或者仅仅因为他太正常了?

    但是符彧在他脸上画了卷毛小狗诶……

    她那天还陪他上课,前段时间在学校还抽空给他补课,虽然补课的时候她的手总是不老实……

    可不管怎么看,他都是最特别的吧?

    不给他名份,或许也是为了保护他?

    岑溪像一只从湿润的土壤里长出来的蘑菇,把自己埋在冷清的角落。

    阴暗的岑溪在胡思乱想,阳光的符彧在开朗地脱男侍的制服。

    粼粼的酒液自上而下流淌,从喉结漫过,一路蜿蜒着浸湿了制服的内衬。内衬紧紧贴在皮肤上,隐约可见里面透出的肉色。

    符彧笑嘻嘻地用指甲突然刮过他的如头,激得他浑身轻颤,忍不住挺腰把胸口塞进她手心。她拍了拍他的脑袋:“酒洒到手上了,我先去洗个手。”

    “在我回来之前,什么都不可以做哦。”

    “包括高.潮。”

    *

    哼着小调从洗手间出来,符彧正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后厅穿过,往人群稀少的地方走去。她立即不假思索地跟上去。

    位置越走越偏,最后直接拐进了室内泳池。

    “终于没人了。”

    几天没见的公爵先生把自己扔进泳池边的躺椅上,大为松了一口气。他闭着眼睛,不轻不重地揉着太阳穴,似乎很受头疼困扰。

    符彧环顾了一圈四周——很好,所有人都在忙碌,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这里成了无人问津的死角。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他的侧边,然后笑了一声。

    公爵立即敏锐地睁开眼:“谁——”

    “砰”地一声,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骨头撞到地面的疼痛。反应过来时,他身下的躺椅已经被踹翻,孤零零地翻倒在地。

    而他被迫滚到地面,一身精致高贵的礼服也变得皱巴巴。

    符彧疾步走过去,顺手扶起椅子,垂眸对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再见吧,公爵先生!”

    下一秒,她趁他还没爬起来,狠狠踹上了他心口。

    “扑通!”

    泳池的水登时被激起浪花,他陷在浪花之间,迅速被水流裹着向下拖去。

    “呼——”

    公爵挣扎着面色惨白地浮起,他一只手扒在泳池边缘,银灰色的眼睛涨满杀意:“是你?你是在挑衅我,还是故意报复?”

    黑色的头发湿成一绺一绺,黏在毫无血色的面颊,简直狼狈极了。

    符彧慢慢弯下腰,蹲在他面前,然后用力拽住他头发,逼迫着他向后仰起脸:“你拿腔拿调的样子真可爱——”

    “但你目中无人的时候就不那么讨人喜欢了。”

    “而这让我对你很不满意。”她轻声说道。

    毫无预兆地,符彧压着他的额头猛然磕在泳池边缘,然后蓦地手一松。只见一阵水流涌起,公爵彻底沉了下去。暗沉的血丝幽灵一样飘荡在水面。

    “很好,该回去找我的小狗了。”

    她笑起来。

    第58章 开局五十八条鱼

    回去的路上经过了一处花园, 环境十分清幽。

    符彧惬意地驻足了一会儿。

    一转身,却和秦方好对视了个正着。

    他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碰到她,当即愣住了:“你也来这里透透气?”

    符彧顺势应道:“啊对, 人太多了。我出来晃一圈, 现在准备回去了。”说着她若无其事地迅速向门口走去,但在和他擦肩而过时,突然被拉住衣袖。

    “等等——”秦方好下意识叫住她, 他低下头犹豫了几秒,神色复杂地说道,“我这几天看了一些关于你的资料, 发现你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也不太认同你以前的生活方式。”

    “所以, 我想说——”

    “和我订婚吧!”

    他眼神专注地望着她,语气诚恳:“江别春不适合你, 一定是他逼你逼得太紧,才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的吧?你太需要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了, 可惜江别春却给不了你想要的关心和爱。”

    “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混在一起, 经常夜不归宿也是因为迫不得已吧?”

    “我有去查过, 你从来不在会所点同一个男人。可想而知, 你的心根本不在那些男人身上, 你不爱他们, 你只是需要一个怀抱安抚你受伤的心灵!”

    符彧茫然地眨了下眼睛:“我之前受过情伤?”

    看见她发怔, 秦方好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推测。

    他上前一步,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用怜爱的目光看着她:“听说你原来在高中有个初恋, 你很喜欢他,可他却辜负了你, 从那以后,你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也是自他起,你开始放纵自己,疯狂谈恋爱。”

    “很辛苦吧,明明不喜欢,却还是要周旋于那些男生之间。我知道,玩弄男人不是你的本意,你只是太寂寞了。”

    “没有人懂得你灵魂的孤独和脆弱,”他低声叹息着,“江别春也不能。”

    秦方好眼睫颤抖了几下,紧张又坚定地对她轻声说道:“但是我可以,我理解你的痛苦和游戏人间的身不由己。所以——”

    “抛弃他,选择我吧。”

    符彧也被他说得心尖一颤。

    她内心大为震撼。

    原来她竟然这么深情,这么有内涵的吗?可恶,还是发现得太晚了!不然她当初在高中还能用这个人设再骗……咳,不是,再哄一波纯情小男生!

    “那我前两天在审讯室和你说的那些话……”

    秦方好立即露出愧疚的表情:“我回去之后有反省过,你说得对!确实是我太没用了,一直不能给你实质性的帮助。我上网问了,大家都说你在pua我,但我不信。”

    “因为我知道他们都不懂你,懂你的人只有我。”

    “他们越是说你对我不好,越能证明你其实是在关心我。你只是不想把我拉下水,才故意说那些难听的话想要赶走我,然后一个人默默承受一切。”

    说到这里,秦方好感到心里又酸又涨,对她的怜惜几乎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冷酷和花心只是你虚假的伪装,你——”

    “够了,不用说了,”符彧推开他,故作隐忍地扭过头,“我没你说得那么好,我对江别春确实……”

    一道熟悉的影子在余光晃过。

    她心里一个咯噔,然后面色不改继续说道:“确实是真心的。要说情伤,也不是因为所谓的初恋,他什么样子我都要忘了。我只爱过小春一个人,去会所也是因为当初他嫌弃我,我没有办法才去找代餐的。”

    “他们有的眼睛像他,有的神态像,有的是性格像……”她忧伤地皱眉,“我真是太喜欢他了,才会在每个人身上看见他的影子。”

    “所以你别想了,我们是不可能的。你根本没那么懂我!”

    这掷地有声的一番话将秦方好砸得思绪混乱,他眼睁睁地注视着符彧毅然决然地离开,将他孤身一人丢在原地,却什么挽留的话也说不出口。

    符彧不动声色用余光偷偷打量了一圈四周,可惜什么都没发现。之前映在玻璃上的人影仿佛一个错觉,消失得干干净净。

    算了算了,先走为妙。万一他们打起来,自己还留在原地就不好了。

    她一面神情自若地回去,一面忍不住腹诽。

    太可怕了,这个秦方好是被伤痛小说看坏脑子了吗?那些话他敢说,她都不敢听!怎么会尴尬至此?她还是继续戴着她深情的面具避避风头吧!可不能被他缠上了!

    而另一边,气得不行的江别春终于在听见符彧的告白之后稍微恢复了理智。他恶狠狠瞪了一眼死死拦住他的文怜星。

    “不行,小春。这不是在家里,你不能闹事。冷静一点,他被拒绝了。”文怜星用气声劝道,“现在出去会被他发现的,到时候两边都难堪。等他走了,我们再离开。”

    江别春刚要讽刺他,却忽然听见一道清晰的笑声。

    “还真是敢想啊!一上来就是要未婚夫的位置,我给妹妹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狗,都只敢要外室的名份。你倒是会狮子大开口!”

    路维安懒洋洋地从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植后面晃出来。

    他乜斜了秦方好一眼,嗤笑道:“我都在做小,你凭什么做大房?就算要竞争,先来后到懂不懂?你插队啊?”

    秦方好顿时脸色不大好:“你前段时间不是一直在炫耀自己被包养了吗?这和你有什么——”他突然领悟到什么,声音浸透了寒意:“花钱包养你的人是符彧?”

    “哟,看来你查的那点东西不够详细啊!”路维安得意洋洋道,“当然是我花钱求她包养我,怎么可能要她出钱!那也太不上道了!”

    躲在繁花后的江别春登时脑中空白一片。

    他刚要动作,幸亏文怜星眼疾手快强行压制住他。他拼命冲他摇头,尽管听到这些话,文怜星自己的心情也很不好受。

    不远处的灌木丛下,谢琮盘膝坐在地上,小声和旁边的岑溪说道:“他是外室,我是偷。那他不如我诶。”

    他回忆起符彧之前一本正经和他说的话,有些开心:“看来符彧还是更喜欢我!”

    “闭嘴!”岑溪感觉额头上有根筋跳了跳。

    为什么每个人都有名份,就他没有?

    那天晚上兜风的快乐都是假的吗?

    说和他在一起最放松也是骗他的吗?

    如果不是想泡他,为什么会把手塞进他衣服下面?又为什么在告别的时候亲了他一口?

    岑溪开始恨自己没事找事——干嘛不老老实实在厅里呆着,而是答应谢琮一起溜出来松口气?现在好了,在大厅听那些老东西念经的气还没消掉,又有新的郁气涌上来!

    本来晚上就总失眠,今天更不用睡了!

    他烦躁地堵住耳朵,却又自虐似的情不自禁漏出一条缝想要继续偷听下去。

    结果背后忽然有人惊讶地叫他们:“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干什么?”

    刹那间,花园安静下来。

    顶着郗时疑惑的眼神,岑溪终于不能假装无事发生地继续坐着。他烦闷地踢了两脚谢琮,要他一并起来,然后把手插在兜里,慢吞吞地朝秦方好的方向走去。

    “我们在你前面来的,不是故意偷听。”虽然于事无补,但他还是解释了一句。

    秦方好脸色很不好看,笑容也格外勉强:“没关系,听到也没什么。”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郗时环视了一圈,率先在花园里摆着的椅子上坐下来,“你看起来状态不大好,在气什么?”

    到底是朋友,他第一时间就发现秦方好的不对劲。

    “没什——”

    “大房梦碎了呗!”不等他说完,路维安抢先回答道。他嘲讽地对着秦方好笑起来。

    秦方好面色发青:“说话客气点!”

    他皱眉扫了眼路维安解开的领口,嫌厌地扭过头:“成天打扮得这么……”他想要直白地指责,可那些粗俗的话在舌尖打了个滚,最后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二十多岁的人了,衣服都穿不好,建议你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

    路维安丝毫不生气,反而哼笑一声:“用得着你管,她喜欢就好。”

    “倒是你,每天表现得这么无趣,怎么好意思认为她能看得上你?”他颇为自得地炫耀道,“她夸过我胸大好捏,你有什么?”

    被当做隐形人的谢琮忽然举起手,神色乖巧地抢答道:“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一时间所有注意力聚焦在他身上,岑溪下意识用手撑着前额,并且和他拉开一段距离。但谢琮毫无察觉,只是认真地看着路维安继续说下去。

    “书上说,谈恋爱是循序渐进的。一开始就对你上下其手不见得是真爱,大概只是玩弄你。但是像我这样的,先是牵手,然后是亲吻……”

    谢琮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揉了揉发红的耳朵:“总之,符彧虽然没有摸我的胸,可这不代表她不喜欢我。恰恰相反,应该是太珍惜我了,才舍不得一下子吓到我。”

    “书上是这么解释的。”他最后诚恳地结尾道。

    路维安皮笑肉不笑:“那你大概看的盗版书。”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郗时不由浑身一僵。他语气故作自然地问道:“你们都和符彧关系很好吗?”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

    “还好吧。”

    路维安假装谦虚道:“她说过我是她最喜欢的狗。”

    谢琮表情纯洁地回答:“她说我适合被关小黑屋,然后什么都不穿地在地上爬。”

    岑溪本来想混过去,却看见其余人都盯着他。他揉了揉卷发,神色不耐:“看我干什么?和我又没多大关系!”

    “她也就是……也就是总喜欢到小树林找我。”他嘴角悄悄翘起。

    话音刚落,后面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一声惊呼:“冷静!小春!”文怜星被猛地甩脱,他踉跄着勉力站稳,接着急切地追上去。

    整个场面像定住了,花园里立即鸦雀无声。

    江别春气得浑身在抖,指向他们的手也明显发颤:“你们……你们……”

    铁拳打不尽,小三能再生。

    冷静冷静冷静冷静!!!!

    千万不能动手,动手了他就得被送到男校。到时候这群贱男肯定得意死了!他不能让他们高兴!

    但是——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这群不知廉耻的东西——

    啊啊啊啊!好想撕烂他们的脸和嘴!再踩爆他们的胸!

    有什么好得意的!都是卖肉的贱货!真是不要脸啊,符彧只是和他们玩玩而已,竟然敢痴心妄想取代他上位!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

    皮都松了吧!

    江别春磨着牙,气势汹汹地盯着秦方好。但直到最后他都没有骂出一句难听的话,甚至是在文怜星惊讶的目光中阴着脸把手放下。

    然后语气森冷道:“想上位?那就各凭本事吧!”

    “就是好心奉劝你——”

    “做白日梦之前,记得先去做个□□护理!一把年纪了,恐怕早就不粉了吧!”

    哪像他,从上周听了新郎学校老师的课,就有意识在保养自己了。一群贱货拿什么和他争!

    第59章 开局五十九条鱼

    几人沉默地看着江别春挺得笔直的背影, 一时无言。

    谢琮迷惑地眨了一下眼睛:“他生气了吗?”

    岑溪简直要被他的粗神经打败,他没好气道:“你说呢?人家是正牌未婚夫,我们一个个当着他的面说那些话和挑衅他有什么区别?是个人都要生气!”

    谢琮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 可没消停一会儿, 他又忍不住解释:“我没想挑衅他,也没打算抢他的位置。”

    “你想不想重要吗?”岑溪面无表情地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 “只要我们存在,对他来说就是讨厌的事。除非我们彻底从符彧身边消失。”

    “那就是他不对了,他太自私了!”谢琮义正辞严反驳, “没有我们也有别人。与其输给不如他的人, 还不如由我们来做小三。好歹我们比起他, 只好不差!”

    “不管是长相,还是别的什么。”

    他一本正经补充道。

    岑溪只感觉脑子里有根筋在跳。他一面觉得谢琮说得有道理, 一面暗骂自己真是糊涂,怎么被谢琮的脑回路带进沟里去了。哪有人做小三做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你快别说了, 我都怀疑让他听见了, 他迟早一刀捅死你。”

    谢琮忍了又忍, 还是没忍住小声抱怨道:“那他真是太小气了。”

    算了, 情商比他还低的家伙哪天被封进水泥里沉海都不足为奇。

    岑溪懒得再管他, 只是为自己的以后心烦。其实他是可以躲过去, 不搅进这堆麻烦事的。但一想到要彻底和符彧划清边界, 被无视、被冷落,他就难受。

    就像平时走路一不小心右脚先踩上台阶——对他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影响, 甚至克服了这种潜在的强迫症还会更便利, 但他就是不甘心、不情愿。

    明知道麻烦,也要重新退回去迈出左脚;明知道会陷入未知的漩涡, 也要认命地沉下去。

    他丧丧地垂下脑袋,叹了一口气。

    看见他们一个个灰心丧气的样子,路维安反倒笑起来:“这不是挺好的吗?总要撕破脸的,也是时候让他习惯了。否则——”

    “没人刺激一下,他还真以为自己在那个位置就高枕无忧了!”

    他优哉游哉倚在树上,满脸无所谓。

    “你故意的?!”

    秦方好突然反应过来。

    也是,路维安给符彧做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真要说起来,他比他们任何人都认识她更早,能追溯到当初符彧还在下城区上高中的时候。但那会儿他可是藏得够深,死死捂住谁也没说。

    要不是他狼人自爆,谁能猜到!

    “那不然呢?”路维安直起身,慢悠悠从他旁边经过,“真以为我在乎那个位置,想要和你们争啊?”

    他随意把头发往后捋,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漂亮的瞳孔。

    然后漫不经心笑了一下。

    “我的目标从来只有一个。”

    “你们还不配。”

    古往今来,谁做大、谁做小,还不是位置最高的那个人说了算!没有她的宠爱,斗倒了大的又能怎样?不过是再换一个新的压在头上!

    那就是本末倒置。

    只要有符彧的喜欢,名份什么的都无关紧要。要不是看江别春这阵子缠她缠得太紧了,他才不屑于去挑衅他。直白的挑衅,是最低级的手段。

    他也就是故意给他找点事做,让他有点危机感而已。

    至于之后自己会不会被人骂——

    路维安愉悦地发出一条消息。

    【翘屁嫩模】:好喜欢妹妹,哪怕只是听到名字就会想跪在你脚边,给你舔。

    婚姻从来只能约束有道德的人。

    可惜他不是。

    【捕鱼达人】:看看黑丝。

    他喉咙里溢出笑。

    庆幸她也不是。

    *

    在秦天骄的生日晚宴上畅玩一夜后,符彧进入了贤者模式。

    难得她不乱跑,也老老实实在家看了几个晚上的书,江别春却不消停了。他莫名其妙关注起一堆乱七八糟的订阅号,上面都是各种对美容护理的建议。

    到底是天天要看的一张脸,符彧生怕他在外面被人骗了,又烂了脸。因此她把这事交给了孟引璋,让他去找靠谱的医院和医生来做。

    很快,孟引璋就花高价买到一个非常有名的医生的名额。找了个周末,符彧陪着江别春去了美容医院。

    江别春在一众人的指引下进去了,符彧就坐在外面等。

    等候厅十分宽敞,坐着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穿着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贵夫们。女人也有,但少得很,偶尔有几个是像符彧这样等人的,剩下的好像是什么明星网红。

    比如左前方这位烫着大波浪的红发女人。

    “诶,我经纪人说我最近肌肉小了,让我来增肌。”

    她旁边疑似和她是同行的女人便说:“那你去健身房啊,来这里干什么?”

    大波浪:“这不是通告太多,没空泡健身房,所以想偷个懒速成嘛!”

    她又问:“你来干什么?你最近不该收拾收拾进组了吗?”

    同行也大叹一口气:“导演说我太奶油小花了,不够硬气。让我变黑点。我来打个针。”

    说完,她们面面相觑,同时握住了对方的手,异口同声道:“真难啊。”

    “还是男的自在,”大波浪撇撇嘴,“上次我们组里那个男一号演技烂得没法看,就知道在制片人面前装乖。有回导演都发火恨不得让他当场滚了,结果呢,人家晚上和制片人聊了一晚上剧本,第二天可不就继续神气了!”

    邻座深以为然:“懂!卖沟子嘛!八百一晚,当初找我,我没要!”

    符彧假模假样捧着本杂志,耳朵却拼命竖起来偷听。

    这是家私人医院,能进来的都不是寻常人,所以大家聊天也没什么太大忌讳,几乎有什么说什么。等她们都被叫进去后,符彧已经深谙娱乐圈那些表面装纯,同时卖初恋男友人设的男明星给多少人作陪过。

    啧,男人!

    她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开始刷网黄。

    这时有个贵夫主动和她搭话:“您也是来陪伴侣的吧?”

    皮肤白净,五官小巧精致,个子不算高,但身材还算匀称。好吧,看在脸还可以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和他聊会儿。

    符彧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是啊,我不放心就跟过来了。”

    贵夫顿时羡慕不已:“要是我们家那位能和你一样体贴就好了。”说着他眼圈便泛红,黯然神伤道:“她总是很忙,没空陪我。就算放假,也多是去外边那个家。”

    “说起来不怕你笑,我都大半年没见过她了。”

    他作势要抹泪,符彧便从旁边桌上抽了几张纸递给他,并劝道:“这种事也正常,您想开点,外面那些男的再怎么样也越不过您去。都是旅馆而已,您才是家。”

    “谢谢,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又好受点了。”

    贵夫接过纸巾,手指似有若无蹭过她的,食指的指甲猫爪似的若不经意划过她掌心,那双朦胧的泪眼自下而上望着她,含情脉脉。

    啊这……

    “从刚才你进来我就注意到你了,你对那个男孩子真是好啊,让我看了也想起从前我上学时喜欢的女孩了。我真是越看越觉得和你投缘,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有幸邀请你改日去我家里陪我说说话?”

    他捏着纸巾却不用,花瓣似的鲜嫩嘴唇温柔秀气地抿起。

    呃,怎么个说话法?大晚上脱裤子聊剧本的那种吗?

    符彧假装没领悟到他的意思,故作为难又神情真挚地拒绝道:“恐怕不行,小春最不喜欢我和外人走得太近,尤其是陌生异性,他要不开心的。我不想让他不开心。”

    谢邀,她不睡非处,婉拒了哈。况且一个已婚男竟然这么轻易就能出墙……

    呵,懂的都懂。

    贵夫听见她这么说,更不甘心了。但他不好直接变脸,将不快表露在脸上,只是勉强地笑:“你这孩子……只是约你一起吃个下午茶罢了。”

    “您太客气了,真的不用。”她谦虚地摇摇手。

    这么饥.渴,她都怕茶里给她下药。

    接连被她推了几次,贵夫的面色也不大好看。他正要说什么,却见符彧忽然站起来坐到了另外两个新来的男人后面。

    几乎是她一坐下来,路维安就侧过脸:“真是受欢迎啊,只是坐在这里就有人主动投怀送抱了吗?”

    他的视线越过符彧,远远和那个贵夫相交,然后不加掩饰地流露出警告与讥讽的神色。

    符彧懒得理他,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另一个人占据。

    大概是被她灼灼的目光盯得格外不适,段危楼终于开口:“我见过你,在医院。那天你去看段危亭。不过后来你好像没有再去过,他昨天也终于出院了。”

    “你那个弟弟成天惹是生非,吃个教训也好让他学点乖。”路维安不以为意道。

    “话是这么说,但毕竟是我弟弟,还用不着外人出手教训他。”

    路维安登时将眼神从符彧脸上撕下来,并扬眉对段危楼说:“这么耿耿于怀?那这样,我晚上组个局,请你和符彧吃个饭。有什么不快咱们饭桌上解决。”

    段危楼冷淡地回应:“不必。”

    “这件事已经和江大人协商好了,我不过是随口提到而已,不用专程吃个饭。”

    “话不能这样说,”路维安强忍着疼痛——符彧刚刚掐了他一把,继续道,“你既然提了,说明心里还是在意,不如大家聊一聊。正好我很久没请你吃饭了,晚上去我那边。”

    似乎怕段危楼还拒绝,他干脆提议:“带上你弟弟一起,我们四个人。”

    “可以。”

    段危楼想着晚上也没有别的安排,还是答应下来。

    *

    美容院的事结束了,江别春一回家就拉着让她猜哪里不一样。这她哪里猜得出!无非就是粉了、白了,大了、丰满了……

    于是随口敷衍了几个答案,她就拿秦天骄做幌子出门了。

    今晚是路维安组的局,表面上是冲着段危亭的事,实际上却是路维安在履行之前答应她的约定——找机会把段危楼送她床上去。

    本来没打算这么快,谁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恰好路维安介绍段危楼去美容院的时候碰上了符彧。仅仅是打了个照面,路维安就秒懂符彧的眼神。

    她想要他。

    那就给吧。

    兄弟又怎么样?该出卖的时候就得卖!还要卖得合算,卖得让验货的人高兴!

    符彧坐在餐桌旁,和他嘻嘻哈哈:“生气吗?吃醋吗?”

    “那要看你了。”

    路维安握着她的手从衣摆下面塞进去,任由她搓着他的腹肌:“你希望我是什么样的,我就是什么样。但如果让我说实话——”

    “不生气,只是吃醋而已。况且也很好哄。”

    他顿了一下,低下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然后吻了她的眼皮,轻得像雪。

    “就像现在这样——”

    “你笑起来,我就会快乐。”

    符彧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肌肉:“腻了。”她一把推开他,望着门口。

    “所以新的给你安排上了,”他顺着她的动作后退,让出足够的空间,“下次还想要什么类型的,我找找。”

    结果没等符彧回答,外面吵吵嚷嚷走进来一个人。

    “哥,今天怎么想到带我来这里吃饭?”段危亭推开门,不耐烦的眼神在接触到符彧的那刻瞬间定住。他惊疑不定的目光在符彧和路维安之间游走,坐下时的动作也很迟疑。

    “你怎么在这里?”

    段危亭有些紧张:“我最近可没有得罪你,我才从医院出来的!”

    他咽了咽口水,生怕符彧嘻嘻哈哈着突然就暴起痛殴他一顿。

    “没什么,替你和同学解决一下之前的矛盾纠纷。”段危楼言简意赅,并坐在他旁边。

    “我能自己解决,用不着你们多管闲事。”

    “哦?那你网上那些谣言也能自己解决?也不用我替你处理?”

    段危楼冷笑一声:“你的本事要是和你的脾气一样硬就好了。”

    被他讽刺也不是头一回了,段危亭早就习惯,毕竟平常他确实惹了很多事都要靠家里替他兜底。他没资格,也没脸怼他哥。

    可莫名地,他就是不快。

    甚至有种微妙的羞耻。

    他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只是潜意识看向符彧。然而,符彧此刻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哥。段危亭认识这种眼神,仿佛注满了崇拜与喜爱。

    也有人曾经这样看过他,在他顶着一张无可挑剔的脸拿下篮球比赛的胜利时。

    但凭什么?

    段危楼什么都没做,就能得到符彧的喜爱,或者说是欣赏?

    对此,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敌意。

    尽管他不喜欢符彧。

    他当然不喜欢她!他又没有受虐的癖好!最多觉得她确实有点特别而已。

    段危亭烦躁地咀嚼着无聊的食物。

    然而,被他疏忽的角落,段危楼开始感到不对劲。先是意识渐沉,而后浑身乏力。视线慢慢变得模糊不清,五感仿佛在退化,就连张口说话都成为了一种负担和困难。

    五分钟后,段危亭突然感到腹痛,又羞又急地躲进了卫生间。

    他一走,符彧就丢开筷子,兴致勃勃地看路维安强行将段危楼扶到隔壁房间的床上。

    “你——”

    在路维安松手要离开的刹那,段危楼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拽住了他的袖口,同时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可惜,现在的他但凡轻轻一推,就只能无力地瘫软在床上,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门被关上。

    他只觉得腰间一沉,便见符彧翻身骑在他的腹部。

    段危楼想要严厉地斥责她,让她下去。但奇怪的药物使得他什么都做不了,唯有徒劳地仰起脸,并含着生理性泪水,用被濡湿的眼自以为冷酷地盯着她。

    衬衫一点一点被剥开,剥出一具赤/裸光洁的身躯。

    天气转凉,加上房间没有开空调,让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的皮肤颜色很深,却黑得很均匀。由于经常锻炼,身材也保持得很好。

    饱满的肌肉在深色的晕染下,仿佛酝酿着一种深藏于血肉之下的力量与喷张的爆发力。

    一只手在他身体上细细地摸索,仿佛在抚摸一片树叶的脉络。指尖从他下颌往下滑,像一柄锋利冰冷的手术刀,要切开他的喉管,再剖开他的胸膛,最后停留在他柔软的小腹。

    莫名的战栗悄然升起。

    不知道是因为她的手温度太低,还是她的眼神太冷。

    尽管符彧一直在笑——可那种笑意并不亲和温暖,而是更接近于一种赏玩的、品鉴似的笑。类似的表情他只在别人参观博物馆时看见。

    看见一样精美的瓷器,抑或是什么古老的、昂贵的制品,就会露出这样的笑。

    猝不及防地,他被翻了个身,被迫将脸压在枕头上。

    符彧稍稍加重力气按住他的脊背——他的脊背十分漂亮,无论是舒展的肩胛骨,还是深深的、凹陷的脊沟,都透露出一种性感的色气,一种野性的生机。

    像一只豹子,匀称又健壮。

    段危楼从未被人这样把玩过。

    他感到羞耻,却又隐隐生出渴望与快意。尽管他仅剩不多的理智在强迫自己从愉悦中逃脱,甚至产生抵触,但他又清楚,掩藏不了的另一种情绪在心底被撩拨、点燃。

    冰冷的手仿佛一把尺,他的身体是过去无人问津的荒野。他在被丈量,又在被播种。

    直到某一刻,他的脸被掐着扭过去。他喘息着面朝她,她猝然用力掰开他的下唇,然后用两根指头夹住他的舌头,向外拉,以至于涎水流成丝。

    无法理解这种动作的含义和目的,但他明显听见了她愉快的笑声。

    霎时间,奇怪的热意灼痛了他。

    就好像吃了春/药,尽管并不是春/药。不过是让身体无力的药物罢了。

    血液好像在沸腾。然而,不论他如何痛苦,又如何挣扎,那种快感每每流向身体下面的时候就会戛然而止。

    巨大的痛苦攥住了他,使他不得安宁。

    门外,段危亭终于出来了。

    他看见符彧和段危楼同时从席间消失,顿觉恐慌。

    “她们干什么去了?”

    路维安耸了耸肩:“能去干什么?只是成年人该做的事情而已。”

    不假思索地,段危亭猛地冲上去挥去一记拳头。可惜路维安和那些柔弱的身躯不同,他轻易架住了他的胳膊:“你同不同意,都在里面了。”

    “我哥不会做这种事,他肯定是被逼的!”

    “你怎么知道呢?他说不定在暗爽,甚至会因为你坏了他的好事,在心里埋怨你。”

    “那是你!”段危亭愤恨地盯着他,咬牙切齿,“你还要不要脸?”

    “要脸就得不到她的喜欢,那我宁可不要。”

    路维安笑着,却寸步不让。

    门忽然开了。

    段危亭第一时间冲了进去,却蓦地顿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他看见向来冷淡稳重的哥哥痛苦地将自己困在被褥间。

    他在自.渎。

    第60章 开局六十条鱼

    恶心。

    真是太恶心了。

    怎么会这么恶心?

    段危亭不由往后倒退了一步。

    出于一种滋味莫名的情绪, 他撇过了头,不想再看躺在那里的哥哥。明明痛苦的是段危楼,体面的是他, 可他却觉得狼狈的是自己。

    怎么可以背叛他?

    胃部一阵一阵地绞痛。

    愤怒、惶然, 还有……

    嫉妒。

    怎么……躺在那里的不是他?

    几乎是浮起这道心思的刹那,他就惊了一跳。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想法?

    他被符彧打坏脑子了吗?

    段危亭惊恐地抬头,在触及符彧的视线时, 眼睛又像被刺痛了似的。

    他快速挪开眼神,不敢看下去。突如其来的惶恐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他再也顾不上段危楼, 而是神经病一样抓起手机就跑。

    符彧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拔脚就跑:“他不管他哥了?”

    “谁知道呢?”路维安收回了然的目光, 笑意如同水纹在湛蓝色的瞳孔中一圈圈荡开, “这么快就玩腻了?那要看看我给你准备的惊喜吗?”

    “什么?”她纵容地伸出手,任由他握着她的手褪下裤腰。

    白皙的大腿根露了出来。

    她低下头, 顺势摸上腿根上纹的字——贱狗。

    “你的。”

    路维安亲了她的眉心。

    符彧奖励性地用力咬破了他的嘴角:“乖狗狗。”

    气息一触即离,艳红的血在嘴唇晕开。瞳孔禁不住放大, 他压抑着兴奋, 声线的颤抖却暴露了他的心情:“要怎么处理床上那个?”

    “给我一张钞票。”符彧思考了一下, 向他摊开手。

    崭新的纸币轻轻落在她掌心。

    她返回到房间, 居高临下地欣赏了一会儿神色恍惚的段危楼——他的目光已经不能聚焦, 涣散而又黯淡。她卷起钞票, 捏着他的下巴, 强迫他张开嘴巴。

    然后将钞票塞了进去。

    “谢谢款待。”

    符彧彬彬有礼地说道。

    涎水打湿了干燥的纸币。

    段危楼一动不动,满脑子只有——他硬不起来。

    *

    据说那天之后, 段危楼偷偷去看了很多医生。不过这不是符彧需要关心的, 因为这周末江女士要求她去官署找她。

    这是她第一次来。

    江怀瑾有别的事要忙,简单带她熟悉了一下同官署的同僚后, 就领着她的新秘书匆匆忙忙走了。新秘书是个年轻男人,好像也是什么高材生,一双眼睛偶尔看向江怀瑾时总忍不住流露出崇拜和仰慕。

    临走前,符彧和她在办公室进行了简短的对话。

    “毕业后打算做什么?有想过吗?还是说想继续深造?”

    符彧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没打算读研。”

    江怀瑾点了点头:“那就来接我的位置吧。”

    “江家前些年不太行,因为那阵子在削爵,俸禄、权利、地位……什么都在缩减。近几年我替陛下忙前忙后,也算干了些实事,好歹让家里有了点起色。”

    她转了转戒指——上面刻着家族徽章,然后拍着符彧的肩膀:“我对你没有太高的要求,当然,如果你能做到更好。做不到,或者没有这方面的野心也行。”

    “只要维持现状就够了。”

    江怀瑾最后对她说:“保持原地不动,有时候也是往前走。”

    *

    符彧坐在江怀瑾的椅子上,开始翻今天要批的文件。

    文件都不是非常紧要的,孟引璋介绍说平时大部分工作都是这样的,并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复杂高深。很多甚至是一些高官贵族的家长里短。

    还没翻几张,忽然有人敲门。

    “进。”符彧头也不抬。

    一缕绿茶香缠缠绵绵勾着她的嗅觉,她终于抬眼正视旁边这个年轻男人。

    秀气典雅——这是她的第一印象。

    不过很显然,本人性格大概完全相反,烧得很!

    符彧假装察觉不到他的小心思,亲切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来给您送资料。”他垂下眼睑,面容羞涩。然而随着他的靠近,那股绿茶香越发浓了,简直是大张旗鼓地宣扬着自己的存在。

    “喷了香水?”她笑起来,“挺适合你。”

    呵,小男人!以为这样就能勾引她了吗?她玩过的男人比他喝过的绿茶都多。

    绿茶状似惊喜道:“真的吗?您喜欢就好。”

    交接文件时,他的手轻轻从她掌心划过,然后拿朦胧含情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才腰肢款款地退下。

    结果这边刚退下,另一个又敲门跟进来。

    银框眼镜,正装也穿得整整齐齐。柔顺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神色正经。他一板一眼地询问道:“您需要休息吗?还是说我给您揉揉肩?”

    新花样?欲擒故纵?

    符彧也装模作样坐正了,一本正经颔首:“可以。”

    得到了她的许可,银框眼镜走到她身后,力度适中地替她放松筋骨。符彧被他捏得简直要昏昏欲睡,她等了一会儿还没等到他动作,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难道是她看错了人?心黄看谁都黄?

    “您好,请问我可以进来吗?”门外响起清亮的声音。

    还有人?

    符彧:“进!”

    这回来的倒是个性格阳光开朗的,脸上的雀斑更点缀出一种俏皮可爱。他穿着同样的正装——或许这就是他们统一定制的工作服,然后端着托盘走过来,还不忘悉心地关上门。

    银框眼镜没出声,好像没看见他;他也目不斜视,径直忽视了对方的存在。

    托盘被放在办公桌上,小雀斑笑起来,两颊凹陷下去小小的酒窝:“您这里好暖和,感觉外套穿了都多余。”说着他自然而然地将衣服脱掉。

    然后凑近,俯身给她沏茶。

    好、好大!这就是所谓的深藏不露吗?

    到底是第一天上岗,符彧克制着自己的眼神,努力不粘在他的衣领下。

    他外面穿得很正经,里面竟然是件低领。随着他弯腰,曲折的腰线被勾勒出。而最晃眼的,还是衣领下不经意跳出的一片雪白。

    或许是察觉到她身体僵住,银框眼镜加重了力度,同时拉近了和她的距离。霎时间,她的背部贴到什么柔软的东西。

    一前一后,极致诱惑!

    符彧感动地在小雀斑伺候下喝着茶,终于咂摸出了味。

    原来她进的不是官署,是盘丝洞啊!

    但理智提醒符彧什么都不能干。

    拜托,她倒也没有混账到在江女士的办公室乱搞。那未免太禽兽了。她还没有那么饥不择食。

    她艰难地将温香软玉从自己身边扯开,面不改色道:“坐久了,我出去转转。”

    其实刚坐下来不到半小时,不过无所谓了。

    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着刷了会手机,没多久就有几个人走过来倒水。由于她的位置很偏,还有一盆很高的绿植挡着,没人注意到她。

    “看见了吗?孟引璋回来了。”

    “这还用你说,上班的路上就看见群里在发了。”

    “哼!他倒是命好,江大人这几年准备退了,还以为他要完蛋了,结果让他撞大运,跟了个更有前途的。看江大人的样子,肯定是要给这位铺好路再退的。”

    “还说呢!你是没注意那些小贱人已经忍不住发/骚了!一个个又是喷香水,又是穿成那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真是丢人!”

    “……”

    “你怎么不说话了?等等!喂,你不会也想——”

    “别胡说!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在想……”

    “在想什么?”

    “我们本来就是作为给那位当秘书的候选进来的,只不过没选上才沦落到在官署里干些边角料的活。可要说孟引璋胜过我们,我可不认!当初选人也不是那位亲自选的,现在她本人既然来了,而且听说以后每周都会来。为什么不争取一下呢?”

    “难道我们不比孟引璋年轻、不比他更会体贴人吗?”

    “……”

    “我看你这样,不像是只想把孟引璋拉下来。你想上位?”

    “……”

    “瞎说什么!江大人能让自己亲儿子受委屈,做弃夫?”

    “那你就是想做小。”

    沉默了一会儿,这个人终于不装了:“你不想?”他冷哼一声:“能给一个年轻有前途的女人做小,是多少男人抢破头也争不到的好事!”

    脚步声渐渐远去。

    “你又去哪儿?”

    “给那位准备下午茶。”

    等两个人都走了,符彧啧啧感叹着从绿植后面晃出来。

    男人啊,男人!真是一群势利的动物!

    想要找个纯真、不世俗的男人真是比登天都难。哎,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符彧唏嘘不已。

    东一扯、西一扯,小半天时间就没了。她想到桌上那叠文件,赶紧走回去继续处理。办公室的人都走了,只留下冷了的茶,以及一件外套。

    多明显的心思,她一看就知道。

    暂时不想和他掰扯,符彧直接把他外套挂到门外的把手上,连托盘都一并放在门口地上,等他们来收拾。

    她假模假样咳了几声,开始正式工作。内容很简单,概括而言就是站队、表态。

    第一桩:首相林纾未经允许私自前往下城区,并引发动荡。枢密院提出弹劾,要求罚俸。

    毫不犹豫地,符彧迅速勾了同意。

    建议罚他个倾家荡产呢。

    呃,等等,还是给他留点吧。他要是穷了,她怎么找他捞好处?从来只有她占别人便宜,没有别人占她便宜的道理!

    第二桩:公爵大人祁晏秋于几日前无故失足落水,目前重伤昏迷。枢密院提出派代表探望,并赠送礼金。

    否!

    符彧义正辞严在意见栏补充道:有碍廉.政建设。

    还送钱?不送他一个大耳光就给他脸了!

    下一桩——

    小王子祁湛要求返回兰德大学上课,且恢复正常监视状态。枢密院表示不赞同,并认为多日前王子私自潜逃,导致被绑架至下城区属于严重过失。提议将王子转学至希徳男校。

    嗯?她救了个王子?

    这是什么运气!怪不得神灯这么好用,原来是神灯背后另有玄机!

    亏了、亏了……

    总感觉还能多要点好处。

    符彧心痛地勾了否。

    他去了男校,她还怎么用他?好歹等她用不着了再说。

    “咚咚咚!”

    “谁?”她随口问道。

    “是我。”

    她一顿,这是林纾的声音。

    老东西倒是命大,伤好得这么快。

    “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