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Chapter 61 “翅膀硬了,想……

    曲尽欢算是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船破又遇顶头风”。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离开唐敬尧的准备,却接到她爸打来的电话,得知她爷爷去世了, 死于意外。

    挂了电话, 曲尽欢直接瘫坐在地上, 放声大哭。

    这一刻, 她彻底陷入无边的悲伤中。

    唐敬尧听到了她打电话时说的话, 快速走到她跟前, 把她抱起来,轻拍着她背安抚道:“先别哭, 我马上送你回家。”

    曲尽欢抬起头,眼中含着泪,眼神凄凉地看着唐敬尧。

    她张了张嘴, 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喉咙里堵得发苦, 发胀。

    为什么?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捉弄她?

    她是真的很想挺起脊梁骨扳回一局,想在唐敬尧面前找回一次自尊。

    可现在, 她却不得不再次向他低头,她再次有求于他。

    “唐先生。”她抽噎了一声,颤抖着唇,强忍着眼泪说道,“您能帮我请一个律师吗?”

    唐敬尧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曲尽欢眨了下眼,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我爷爷……我爷爷去世了。”她哭着说, “是被人打死的。”

    她抽了口气,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爸打电话跟我说, 爷爷做工的工地不发工资,都到年底了,一分钱没发。工头就带着他们去工地上要钱,结果工地老板却请了打手来赶人,我爷爷年龄大了跑不动,在混乱中被人一铁棍打死了。”

    “我奶奶和我爸去工地上闹,却连建筑工地老板的面都见不到。而带着我爷爷去要钱的那个工头,不知道是不是收了老板的好处,他竟然说从来没雇过我爷爷去工地干活,说我爷爷都快七十岁了,不可能雇一个这么大年纪的人。”

    “按照规定,我爷爷确实没法去工地干活,可那位工头替我爷爷借了别人的身份证,让我爷爷在他那里干了很久。现在我爷爷不明不白地被人打死了,连一个公道都讨不回来。”

    “四爷。”曲尽欢抓住唐敬尧手臂,满目悲苦地看着他,“求求你了,再帮我一次好不好?以后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想要我,我就一直跟着你。你不想要了,我就自己默默离开,绝不会给你添麻烦。”

    唐敬尧心都要碎了,心口一阵阵的疼。

    “别哭了,交给我来处理。”他抱紧她,揉了揉她头-

    曲尽欢坐着唐敬尧的私人飞机回了酒叙,有唐敬尧帮忙,她爷爷的事很快就解决了。

    工地老板不仅给了她家一大笔赔偿款,还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只是曲尽欢怎么也没想到,她爷爷去世还不到半个月,她奶奶和后妈,两人便商量着拿这笔赔偿款在市里买房。

    当她奶奶和后妈商量着是买期房还是买现房的时候,她爸却在一边玩游戏,还在跟人语音开副本。

    这笔钱,是他爷爷用鲜血、用命,以及她的自尊换来的。

    她爷爷要是不死,就不会有这笔钱。

    而她要是不求唐敬尧,她爷爷就算死了,也得不到这笔钱。

    可她的家人在做什么?

    她的父亲在做什么?

    她的父亲,像冰冷嗜血的蚂蟥,在吸她爷爷的血,在吸她的骨髓!

    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了,积压在心底的怒意,彻底爆发!

    她怒气冲冲地跑到她爸面前,一把将她爸的电脑推到地上,还用脚踩了几下。

    “啪”的一声!

    曲承光甩手给了她一耳光,打了一耳光还不解气,又朝着她另一边脸甩了一耳光。

    曲尽欢奶奶急忙跑上来,大声说道:“干嘛呢,在干嘛呢?”

    看到摔在地上的电脑,曲奶奶抬手在曲尽欢背上拍了一下。

    “哎呀,你这死女娃子,怎么把你爸的电脑弄地上了?”

    曲尽欢后妈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一边吃零食,一边看春晚,姑姑曲瑶今年去男朋友家里见男方家长去了。

    如今家里只有他们几个人,没一个人为曲尽欢说话,也没一个人心疼她。

    曲尽欢恨到极致,反倒笑了,她眼神冰冷地看着曲承光:“这笔钱,虽然是爷爷用命换来的赔偿款,但如果没有我朋友帮忙,就凭你这个废物,你根本得不到。所以这笔钱,我也有一半的功劳,你给了我半条命,就当我给你的买命钱,从今以后,我和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她又转过脸看着她奶奶,“奶奶您养我一场,这笔钱,就当我给你的抚养费了。”

    离开家后,曲尽欢拿着手机翻开通讯录,却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

    今天除夕,她这时候去同学家不太合适。

    翻来翻去,把通讯录来回翻了好几遍,最终她只能打给唐敬尧。

    唐敬尧下午从海城飞去的京北,刚落地机场,正坐上来接他的车,手机便响了。

    他看到是曲尽欢打的,急忙接通,问道:“怎么了,家里有什么事吗?”

    曲尽欢听到唐敬尧的声音,一下哭了出来。

    “唐敬尧,我没有家了。”她哭得很大声,“我想见你。”

    唐敬尧说:“乖宝不哭,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曲尽欢蹲在村口的公路上,哭得停不下来。

    唐敬尧安慰她:“七七别哭,把定位发我。”

    曲尽欢哭着说:“你能立马过来吗?”

    唐敬尧笑了声:“我不是超人,也不是孙悟空,不能立马闪现到你身边。但不管多远,你需要,我就会赶过去。”

    曲尽欢哭得更大声了,哭得嗡嗡嗡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唐敬尧正想安慰她,另一部手机又响了,来电是市局的局长,也是曾经带过他的恩师。

    他今天赶来京北,就是去恩师家里,除了见恩师,还见几个老同学老战友。

    于是他对曲尽欢说:“我先接个电话。”

    但他没挂曲尽欢的电话,而是把手机放到一边,接起另一部手机。

    曲尽欢听到了唐敬尧的说话声,大致能猜出来他是跟一位很重要的领导在说话。

    当唐敬尧挂了局长的电话,再次开口时,她情绪已经平复了,声音软糯地说:“唐敬尧,你去忙吧,我没事。”

    唐敬尧态度强硬:“乖,把定位发我,我先让人开车接你到市里。如果今天晚上我赶不过去,你就在市里酒店住一晚,但我会尽量赶过去。”

    半个小时后,曲尽欢坐上了去酒叙的车,接她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是唐敬尧的朋友。

    那人把她带到酒叙最好的酒店,将她安排妥当后便离开了。

    曲尽欢在酒店房间看着春晚,吃着酒店的饭菜,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流。

    她不想哭,但是她真的忍不住,一方面是为自己糟糕的家庭而感到难过,另一方面是唐敬尧为她做的事让她感动。

    可同时,她心里又很清楚,以后她在唐敬尧面前是真的硬气不起来了。

    以前就算穷,她也能昂着头,用一身穷酸的傲气与他对抗,而现在,她连那点穷酸的傲气都没了。

    电视里想起主持人悦耳动听的声音:“旧的一年即将过去,新的一年即将开始,下面倒计时,让我们一起来迎接新年的钟声,10、9、8、7……”

    曲尽欢怀里抱着抱枕,木呆呆地看着电视。

    突然响起敲门声,她警惕地看向房门,又响了两声“咚咚”。

    她吓了一跳,隔着门问:“谁啊?”

    问完她便后悔了,不该说话的,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不说话,外面的人以为没人,可能就走了。

    这时她手机响了,唐敬尧给她打来了视频。

    她急忙接通,看到唐敬尧站在房间门外,身后是铺着红蓝格纹的地毯。

    唐敬尧说:“开门。”

    曲尽欢鞋都顾不上穿 ,急忙下床去开门。

    门一打开,她就被唐敬尧抱在了怀里。

    唐敬尧喝了酒,没与她接吻,搂着她腰亲了下她耳朵。

    电视里想起主持人清甜的声音:“新年快乐。”

    唐敬尧一把将她抱起来,两手托住她臀,声音低沉地说道:“新年快乐。”

    曲尽欢鼻子一酸,哭了出来:“新年快乐。”她抱住唐敬尧的脖子,脸埋到他肩窝,哭着说,“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唐敬尧含了下她耳垂,声音低哑:“不想你哭。”

    曲尽欢在他怀里撒娇:“可我现在就在哭啊。”

    唐敬尧笑了声:“那要怎么哄?”

    曲尽欢从他肩窝抬起头,亲了下他唇,含住他柔软Q弹的唇瓣轻轻咬了下,将舌尖抵入他口中。

    她感受到了他嘴里的酒气,可她却不反感,或者说,生理和心里的双重喜欢,让她对他的一切都不反感。

    他抽烟也好,喝酒也罢,因为喜欢,她都能接受。

    唐敬尧再难克制,抱着她快速走到床边,把她压了下去。

    他含住她舌尖,急切地吮吸搅缠。

    半个多小时候,唐敬尧把她抱去浴室,又过了半个小时才出来。

    这时候已经一点多了,唐敬尧问她:“想不想夜游长江?”

    不等曲尽欢回答,唐敬尧心血来潮似的,带着她去了江边坐游轮。

    坐到人烟稀少的一处码头,他带着她下船上岸,在山顶上陪她放烟花。

    如果说之前曲尽欢对唐敬尧萌生爱意,是因为他成熟稳重,长得帅,再加上两人有了亲密关系,所以才不知不觉喜欢上了他。

    那么这一晚,唐敬尧不远千里,从京北赶来酒叙陪她过新年,带她坐船夜游长江,陪她在山顶放烟花,则是让她打从心底里真正的爱上了他。

    “唐敬尧。”她在漫天烟火下仰起头看着他,眼里有笑也有泪,“谢谢你,我……我很开心。”

    她想说“我好像爱上你了”,可最终还是没说,她没勇气说出口-

    春去冬来,一年又一年。

    曲尽欢没想到,她跟唐敬尧在一起竟然三年了。

    从她大一下期的4月29日,到她大四下期的4月29日,整三年。

    然而这天唐敬尧却不在家,甚至都不在海城。

    他这一年多,一半的时间是在海城,另一半的时间是在南省。

    有时候曲尽欢也会跟着他去南省,不光是陪他,也能替他分担一点,比如帮他写个材料什么的。

    她跟在唐敬尧身边成长了很多,大学还没有彻底毕业,就已经能替他做一些翻译工作了。

    除了专业知识方面,唐敬尧还教会了她很多东西。

    现在不管是去参加大型宴会,还是他那个圈子的酒局,她都能应付得游刃有余。

    而在这三年里,他们有过开心的时候,有过激情的时候,也有过吵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只不过面红耳赤的人永远是她,大多数时候,唐敬尧都是冷眼旁观,偶尔会怼她几句,往往都会把她气得半死。

    一开始吵架,唐敬尧还会回几句,后来吵的次数多了,唐敬尧便冷冷地坐在一边看着她,不怼她,也不理她,看着她大吼大叫。

    她时不时就会任性一把,跟他吵完后,便哭着跑出去,漫无目的地在路上乱跑,直到跑不动了,就地蹲下,痛彻心扉地大哭。

    唐敬尧有时候会追出去,然而就算他追出去,也不会跟她说软话,只是冷冷地杵在她面前,目光很深地看着她。

    然而不管怎么吵,曲尽欢都没想过离开唐敬尧。

    因为她在爷爷出事的那个晚上答应了他,以后都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除非唐敬尧主动不要她。

    可她没想到,她跟唐敬尧会闹得根本没法再相处下去的地步,起因是一场散伙饭。

    因为快毕业了嘛,肯定有毕业聚餐。

    除了室友,还有同系同班的同学,同系不同班但是玩得好的朋友,以及不同系但也玩得好的朋友。

    聚餐有男有女,毕竟是散伙饭嘛,再加上大家都是二十来岁的成年人了,喝点酒并不过分。

    只不过曲尽欢酒量很差,她跟着唐敬尧什么都学了,就是没学喝酒,主要是唐敬尧不让她喝。

    平时去参加晚宴酒局什么的,唐敬尧都不让她喝酒,也没人敢劝她喝酒。

    于是在毕业聚餐时,曲尽欢喝多了,吐得进了医院。

    不巧,这天唐敬尧正好从南省回来,得知情况,冷着脸赶到医院,在她打完吊瓶后,把她带回了城堡,之后的几场聚餐,都不准她再参加。

    曲尽欢气得再次跟他吵架,甚至口无遮拦地说道:“唐敬尧,你还真把我当金丝雀养了?”

    唐敬尧刚从东南亚回来,工作上的事本就多,又因为曲尽欢喝酒喝得进了医院,更是火大,盛怒之下,说话就没顾忌:“你难道不是?”

    曲尽欢气得不行,眼泪刷一下流了出来,拿起一个布偶娃娃砸到他身上。

    “唐敬尧,我真是受够你了!”

    第二天,曲尽欢在唐敬尧去了公司后,还是偷偷溜出去参加了毕业聚餐,只是没再喝酒,吃完饭,她跟朋友去了KTV唱歌。

    因为她前一天才跟唐敬尧吵了架,就没给他发消息,结果唐敬尧直接找到了她唱歌的KTV,趁她上厕所时,强行把她带了回去。

    曲尽欢大半夜又跟他吵了一架,就因为毕业聚餐的事,没少跟他吵架,然而真正的矛盾爆发点却是毕业后。

    大学彻底毕业后,曲尽欢想出去工作,唐敬尧不准,说是已经为她安排好了学校,过两个月就送她出国读研。

    曲尽欢不想出国留学,更不想读研,因为读研就意味着她还得再依附唐敬尧三年。

    她不想再这样依附唐敬尧了,她想经济独立,想跟唐敬尧成为平等的关系。

    “我不想读研,我想出去工作挣钱。”

    唐敬尧问:“你要多少钱?”

    曲尽欢气得一口气卡在喉咙,脸都憋红了。

    “我想工作,想自己挣钱,想经济独立。”

    唐敬尧语气淡淡地问:“独立后离开?”

    曲尽欢深感无力,还是耐心地回道:“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想先工作,读研的话,后面有机会我再读也一样。”她抱住他腰,跟他撒娇,“四爷,四哥,哥哥,你就让我试试嘛。”

    唐敬尧态度坚持:“不行,我不放心。”

    曲尽欢一把推开他:“你不放心什么,是不放心我的安全,还是担心我给你戴绿帽子?”

    愤怒中,她说的话很难听。

    唐敬尧却看不出任何生气的迹象,神色冷淡地说道:“你没那个胆。”

    曲尽欢回道:“你既然知道我不敢,那你干嘛还拴着我?再说了,你要是不放心我去别的公司,那你就把我安排进你的公司也一样啊,放你眼皮子底下看着,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唐敬尧仍旧没答应,他抬手掐了朵花瓶里插着的玫瑰花,两指用力揉捻花瓣,将花瓣揉碎,揉得汁水染红了手指。

    他将揉碎的汁液抹到曲尽欢嘴唇上,指腹按压着她唇角说:“美貌对你来说并非每次都那么幸运。”

    曲尽欢心头一跳,已经意识到他想说什么了,却还是问道:“你什么意思?”

    唐敬尧冷冷地勾了下唇,却不再说话。

    曲尽欢冷笑着问:“你的意思是,我遇到你就很幸运,遇到别人就是灾难,是吧?”

    唐敬尧把指尖上的玫瑰花汁抹到她脸上:“还没傻透。”

    曲尽欢气得抓起他手咬了一口,气哼哼地回了房间,并用力把门摔上!

    关上门后,曲尽欢就没再打开。

    这一夜,她没让唐敬尧进房间。

    她一个人坐在床上,坐到凌晨两点多都没睡,想了很久,最终做出决定。

    第二天。

    曲尽欢在唐敬尧下班回来后,心平气和地对他说:“唐先生,谢谢你这三年对我的照顾,我们分开吧。”

    唐敬尧眼皮一掀,抬手摘下金丝眼镜,慢条斯理地扯松领带,修长雅致的手指捏住她下巴:“翅膀硬了,想飞?”

    曲尽欢眼神倔强地看着他,一副要与他抗争到底的表情。

    她真的不明白,唐敬尧为什么不准她出去工作?

    他不让她去他的公司,也不准她去别的公司,说是为她好,让她再读三年书。

    可好不好的,得由她自己来决定啊。

    然而她在唐敬尧面前,却连自主权都没有。

    之后的半个月,曲尽欢每天都跟唐敬尧吵架,把他的花瓶都摔碎了几个。

    唐敬尧任由她摔,摔烂了又换新的,甚至还换一模一样的,依旧放在原位置。

    冯佳茵离开海城的前一天,给曲尽欢打电话,想约她出去吃饭。

    然而曲尽欢却连门都出不了,她被唐敬尧关在了城堡中,四周还安装了电网,实实在在的成了金丝雀。

    段青妍走,曲尽欢也没能去送。

    无奈之下,曲尽欢只能装病。

    到了医院后,她悄悄跑去了高铁站,买了一张去苏城的高铁票,她打算去苏城找冯佳茵。

    然而她还没上车,就被唐敬尧带人找到了,看到唐敬尧出现在高铁站的那一刻,她心脏病都差点吓出来了。

    唐敬尧把她带回城堡后,直接摔在了沙发上,目光狠厉地解着衬衣扣子。

    曲尽欢拿起抱枕打他:“唐敬尧你这个疯狗,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你凭什么禁锢我?你违法了,你知道吗?”

    唐敬尧冷笑着说:“我养了你三年,你现在却一心想离开我,你觉得有那么容易?”

    曲尽欢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我只是想出去工作,不是想离开你。”

    唐敬尧把手机摔到她面前:“你投简历的公司,只有一家在海城,有三家在京北,还有两家在莞城,曲尽欢,你玩我呢?”

    曲尽欢说:“我承认,我是想去别的城市看一看,想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唐敬尧一边解着衬衣扣子,一边往衣帽间走:“你以后的路,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

    曲尽欢追上他:“唐敬尧,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唐敬尧目光很深地看着她,喉结滚了滚,声音低沉地说道:“你就当我是在养金丝雀。”

    曲尽欢一直知道唐敬尧是把她当金丝雀在养,只是这三年里,他并没有这样直接的说出来过。

    而今天,他连装都不装了,赤裸 | 裸地说了出来。

    她笑了下,扯着嘴角,红着眼笑道:“唐敬尧,我今天就要离开你!我要从你这里走出去,我要彻底摆脱你这个恶魔!”

    说完,她转身回房,背上早就收拾好的包,大步往外走。

    然而她走到门口,在即将跨出去时,被唐敬尧一把抱了起来。

    唐敬尧把她抱回屋,扔到了沙发上。

    曲尽欢翻起来,继续往外走,唐敬尧再次把她抱回来。

    反复几次后,曲尽欢气得彻底发飙。

    “唐敬尧,你不要再逼我了,你再这样……”她话说一半,瞥了眼茶几上的ATAK军刀,故意说气话,“你再这样逼我,我怕我会忍不住捅死你!”

    唐敬尧拿起茶几上的ATAK军刀,握住刀刃,刀柄朝向她,把刀塞到她手里,手指点了点胸口:“往这里捅!”-

    嗡嗡嗡——

    手机震动声让曲尽欢回过神,她看到是段青妍打来的,接通电话。

    “喂,妍妍,怎么了?”

    段青妍紧张地问:“我是想问你,唐敬尧没有伤害你吧?”

    曲尽欢看着楼下仍旧靠在车边抽烟的男人,说道:“没有。妍妍,我还有点事,先挂了。”

    挂了电话,曲尽欢下楼,走到了唐敬尧面前。

    “唐敬尧,你这又是何必呢,当年的事,难道你忘了?”

    第62章 Chapter 62 唐敬尧,放过你……

    在婚宴大厅吃饭时, 由于光线暗,再加上曲尽欢乍然间看到唐敬尧,心里紧张, 没敢多看, 也就没注意到他的变化。

    后来她坐上他的车, 全程几乎都是偏着身, 也没怎么看他。

    现在她心情平静地站在他面前, 这才看到他与四年前相比, 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比以前更瘦了,下颌线更加凌厉, 眼睛更加深邃,气质也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以前他的气质冷冽狠厉,像一把出鞘的剑, 毫不掩饰自己的锋芒。

    而现在的他,比以前要内敛许多, 甚至显得有些沉郁。

    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很明显的痕迹, 倒也不是说他的容貌看起来很老,只是神态和气质有了沧桑感, 像是历经千百年风霜的古遗迹。

    她遇到他时,他二十八岁。

    她离开他时,他三十二岁。

    她和他在一起的那三年,他基本上没什么变化,三十二看起来仍旧像是二十七八岁的男人。

    没想到过去的四年,他变化竟然这么大。

    曲尽欢看着面前的男人, 心中有些感慨。

    她见过他意气风发的模样,也见过他清高冷傲的姿态,现在看到他这般颓唐沧桑的样子, 心里并不是很好受。

    就算是不爱了,她也不是那种,一心盼着对方跌入深渊的人,相反,她希望各自安好。

    看到唐敬尧工整笔挺的西装上落了些烟灰,她抬起手,拍掉他身上的烟灰,声音温软却很平静地说:“唐敬尧,放过你自己吧。”

    她退开几步,朝他挥了挥手:“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没有任何留念。

    唐敬尧斜倚着线条流畅的黑色车身,背对着如火的夕阳,脊背微弯,浑身充斥着无边的孤寂感。

    他看着她一步步走远,从始至终都没再回头,一如当年。

    “你一定要走吗?”

    “是,我一定要离开你。唐敬尧,你放过我吧。如果你强留,只能留下一具尸体。”

    “好,你走。曲尽欢,你走了就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一定弄死你!”

    曲尽欢站起身,朝他弯腰鞠了个躬。

    “唐敬尧,谢谢你当年在我危难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谢谢你在那个寒冷的新年夜为我燃了一场盛世烟花,谢谢你在我涉世未深的年纪带我看遍世间繁华,谢谢你这三年对我的悉心栽培。”

    “可我不想再依附于你,我想独自翻越千山,看遍万水,看世界也找自己。”

    “你很好很好,但是真的不适合我,我并不喜欢你这样的人。”

    “再见,愿你余生平安喜乐,前程似锦。”

    唐敬尧回过神,那抹玲珑娇俏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

    他喉咙里涩得发苦,喉结滚了滚,慌忙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却已经没烟了。

    当年她决绝离开时,他真以为她不喜欢他,直到在云端邮箱里看到她写在便签上的随笔日记,他才知道,她曾经深爱过他。

    他一直都知道曲尽欢喜欢在手机便签上记录心情,每次他带她出去玩,她都会拍照记录。

    只是他不知道,曲尽欢会把手机便签跟他的云端账号绑定在一起。

    当然,曲尽欢自己也不知道。

    她是跟唐敬尧在一起后,无意间把自己的便签绑定了唐敬尧家的智能云端。

    于是她写下的东西,唐敬尧的账号也收到了,只是她自己却不知道,唐敬尧也不知道,他压根就没看过。

    在她走后的半年,某天唐敬尧更新云端,无意间打开了账号,这才看到她写的内容。

    20X3/7/2 23:28

    唐敬尧这死男人,精力也太好了吧,真是受不了。

    不是说男人超过25岁就不行了嘛,他都29岁了,怎么体力这么好,简直不是人。

    20X3/8/22 00:07

    今天生日,19岁了,19岁的我,遇到29岁的唐先生。

    20X3/8/22 13:25

    今天生日好开心啊,唐先生为我举办了隆重的生日宴,收到了很多很多的礼物。

    20X3/8/22 21:38

    有一点不开心,因为我发现,我好像有点喜欢唐敬尧了,可他并不喜欢我。

    20X3/9/3 18:03

    不喜欢和唐敬尧在一起吃饭,竟然连火锅都是清汤的,想吃红汤火锅,要非常辣,非常辣!

    不辣的火锅,叫什么火锅嘛,那叫水煮菜!

    20X3/10/1 08:30

    开心,和唐敬尧一起旅游真开心。

    唐敬尧不发脾气的时候,真的很好,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20X3/10/3 10:24

    北半球的极光好漂亮啊!

    极光下的唐敬尧,真的好帅啊,很难不喜欢他。

    在极光下和他接吻,心跳好快。

    想和唐敬尧岁岁年年。

    20X4/1/29 21:47

    今天和唐敬尧吵架了,真的很难过。

    我知道我不该计较,不该把他当男朋友,可我总是忍不住,怪我自己。

    20X4/2/10 02:30

    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

    杨过在郭襄十六岁的生日宴会上,送了她三份大礼,为她燃了一场盛世烟花,从此郭襄终生难忘。

    今天新的一年,唐先生带我夜游长江,在岸边山顶也为我放了一场盛世烟花,我也会终生难忘。

    这场烟花,燃烧了我整个青春。

    20X4/2/14 09:10

    今天情人节,睁开眼就收到了唐先生送我的玫瑰花。

    其实花园里有一大片玫瑰园,他不用送的,嘻嘻,既然他送了,那我就收着呗,谁不喜欢浪漫呢?

    开心,真开心。

    除了花,还有项链。

    唐敬尧这个男人真有钱,送了我好大一个宝石项链,可我没法戴出去,先留着吧,等以后我穷得吃不起饭的时候再拿去卖。

    20X4/3/16 20:32

    唐敬尧不在家,出差去了,我有点想他。

    完了,我好像喜欢上了唐敬尧,不,不是好像,就是喜欢。

    怎么办啊?我不能喜欢他,可我控制不住。

    我想天天看到他,想每天睡在他怀里。

    看到他笑,我就好开心,看到他冷着脸,我心里就会很难受,想让他笑起来。

    20X4/4/4 11:27

    唐敬尧今天心情不太好,我都不敢去找他说话。

    他看起来好孤单啊,很像大海落日图里的那张背影。

    我很想走进他心里看一看,如果他的心荒芜一片,我就在他心里种下一片花海。

    20X4/4/18 23:27

    今天唐敬尧三十岁生日,我花五六个小时为他做了一碗长寿命,愿他长寿万年,可他却一口都没吃,还逼着我给他口,喉咙都被他弄得好难受。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一点点喜欢都没有。

    以后我也不再喜欢他了,以前的喜欢也都要一点点戒掉。

    从今天起,做一个不喜欢唐敬尧的可爱女生!

    20X4/8/10 08:23

    今天二十岁了,终于到了二字开头的年龄,可唐敬尧却三十了。

    我跟他永远差着一个数字。

    我十八,他二十八。

    我二十,他三十。

    其实我跟他差的又何止是年龄,我们就像飞鸟和鱼,我终有一天会离开他。

    20X5/1/28 22:37

    这是我跟唐敬尧在一起过的第二个新年,没想到我跟他在一起能坚持这么久。

    不知道明年过年,我还在不在他身边。

    20X5/1/29 08:22

    昨天晚上唐敬尧包饺子,问我要吃什么馅的,我想到一句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于是就跟他说要吃红豆馅的,他脸都黑了。

    哈哈,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给我包了红豆馅饺子。

    嗯,这不是红豆馅,是相思馅。

    20X5/4/6 19:22

    明天唐敬尧生日,他在南省出差,我想去找他,可明天周一,我还有课,到底该不该去呢?

    去吧,去找他,为他翘课一次。

    20X5/4/7 00:04

    唐敬尧今天三十一岁了,可他看起来还是很年轻,像二十六七岁的样子。

    快了,再过五年,我就二十六岁了,就能追上他了,但愿唐敬尧那时候还是现在这样,到那时我跟他走在一起,看起来就像同龄人了。

    只是不知道,我二十六岁时,还在不在他身边。

    20X5/4/29 07:22

    今天是我跟唐敬尧在一起的第二年,好快啊,转眼和他在一起都两年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腻,只有等他腻了,我才能离开他。

    可想到要离开他,我心里竟然有些难受,有些不舍,我真贱。

    20X5/5/2 10:24

    又跟唐敬尧一起去旅游了,衣食住行全部都由他来安排。

    他真的很会照顾人,年龄大的男人也不是没好处。

    20X5/5/6 9:21

    返程回家了,这几天真的好开心啊。

    抱了袋鼠宝宝,又在摩顿岛见到了野生海豚。

    20X5/5/6 9:28

    其实我很想和唐敬尧永远在一起,想嫁给他,想做他老婆,可我知道这些只能想一想,根本不切实际。

    唐敬尧他都不喜欢我,更不可能会娶我。

    20X5/6/28 17:45

    放暑假了。

    晚上跟唐敬尧一起去吃了日料。

    可我想吃火锅,想吃串串。

    如果唐敬尧不是大老板就好了,如果他跟我同龄就好了,如果他也爱我就好了。

    我想毕业就跟他结婚,然后开个火锅店,火锅店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四哥火锅,再开个串串店,叫七妹串串。

    20X5/7/12 18:35

    唐敬尧,我不想再喜欢你了,即便你并不知道我喜欢你。

    喜欢你太苦了,你就像天上月,山巅雪,清冷遥远。

    我永远也走不进你心里,你也永远不可能喜欢我。

    真的很想结束这场不会有结果的暗恋,我想被爱。

    20X6/4/26 00:04

    我想离开唐敬尧,想做一个独立的自己。

    20X6/6/29 09:12

    我想出去工作,想挣钱,想经济独立。

    等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再出去读书深造,再去看一看更广阔的世界。

    可唐敬尧这条疯狗,却不准我出去工作。

    20X6/7/24 03:48

    我捅了唐敬尧一刀,他把我关了起来。

    20X6/7/29 02:38

    被唐敬尧关起来的第五天。

    想离开唐敬尧,想离开唐敬尧,想离开唐敬尧。

    我一定要离开唐敬尧,就算死也要离开唐敬尧。

    20X6/8/19 17:29

    今天七夕,我们中国的情人节,也是我的生日。

    跟唐敬尧纠缠了三年,在二十二岁生日这天,终于离开他了。

    飞鸟和鱼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

    随笔终止,此后的四年,那些随笔日记,再也没出现在唐敬尧的云端账号里。

    那天上午,唐敬尧逐字逐句看完了曲尽欢写的所有随笔。

    之后他一个人坐在苹果树下,一坐就是一天,电话关机,朋友来找他,他也不理。

    当天晚上他就飞去了渝城,跑遍大街小巷,吃了各种各样的火锅和串串,吃最辣的火锅、最辣的串串,吃到胃出血住院。

    后来他开了火锅店,串串店。

    火锅店的名字叫四哥火锅,串串店的名字叫七妹串串,全国连锁。

    四年了。

    他放不过他自己,更放不下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想和她重新开始,想和她岁岁年年。

    ……

    曲尽欢一边走,一边跟段青妍打电话,笑着说:“好,我马上就到,哪家火锅店。”

    段青妍说:“四哥火锅店,位置我发你手机上了。你别看这家店的名字土,但其实是全国连锁店,而且味道特别正宗!”

    曲尽欢没忍住笑出声:“是有点土,但是这种全国连锁店,能好吃吗?”

    段青妍跟她打包票:“我敢用人头向你保证,绝对正宗,绝对好吃!我们都觉得老板一定是渝城本地人。”

    曲尽欢夸张地吸了下口水:“别说了,你说的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等我,十分钟后就到。”

    ……

    唐敬尧坐进车里,吩咐助理:“去火锅店。”

    第63章 Chapter 63 错过了就是错过……

    一栋傣式风情的大楼, 红顶金墙,夕阳下,大楼闪着金碧辉煌的光。

    其中一间门店的招牌上贴着“四哥火锅”四个霓虹灯大字, 由于天还没黑, 灯也就没亮。

    曲尽欢在门店外的路边停车, 下车后绕过绿化带, 径直走向火锅店, 一边走, 一边给段青妍发语音:“妍妍,我到了。”

    她刚发完, 程玉瑶从店里走了出来,朝她挥手:“曲尽欢,这里。”

    曲尽欢小跑过去, 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我又来迟了。”

    程玉瑶拉住她手往店里走:“不迟, 吃火锅嘛, 就是要晚上才有氛围。”一边走一边跟曲尽欢说,“青妍忙顾不上, 是我订的,在户外,一会儿吹着江风吃着火锅,安逸得很。”

    曲尽欢随口问道:“一共多少人?”

    程玉瑶说:“你、我,青妍,和她老公张星寒, 以及她的一个同学和一个同事,总共六个人。她的同学和同事中午没到,晚上才来, 所以她让我订了火锅,一方面是为了迎接你回国,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招待他们。”

    曲尽欢温柔地笑道:“让你们费心了。”

    程玉瑶拉着她手晃了晃:“这有什么嘛,都是朋友,说这话就见外了。对了,她那个同学,是她初中同学,估计你也认识,你跟她不就是初中同学嘛。”

    曲尽欢跟着程玉瑶穿过大厅,走到大楼后面的私人广场。

    广场四周种着常绿阔叶植物,热带雨林特色很浓。

    木质地板的广场上有很多竹亭,每个竹亭下摆放着一张火锅桌。

    程玉瑶走到桌前,敲了敲桌子,对正低着头看手机的男人说:“帅哥,你同学来了。”

    男人抬起头,看到曲尽欢,愣了下,急忙站起身,笑着说道:“好久不见啊老同学。”

    曲尽欢笑着看他:“还记得我是谁吗?”

    男人立即说出她的名字:“曲尽欢。”

    曲尽欢也说出他的名字:“盖正平。”

    盖正平笑道:“是我,初二时,我们做了一学期的同桌,还记得吧?”

    曲尽欢笑着点头:“当然记得。”

    她初二上期来的月经,刚开学没多久,九月份,天正热,她是初潮,什么都不懂,没任何准备,穿了条很薄的白色短裤,弄到了裤子上,坐得板凳上都是。

    在她茫然无措时,盖正平把校服外套借给她围在腰上,又在她回寝室换裤子时,偷偷帮她把板凳上的血迹清理了。

    这件事,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初中班上的同学,很多她连名字都不记得了,却一直记得盖正平。

    她笑着说:“这么多年不见,你越来越帅了。”

    盖正平挠了下头,笑得有些腼腆:“你也是,越来越漂亮了。”

    程玉瑶手机响了,她对曲尽欢说:“你们俩先聊着,我去门口接人。”

    曲尽欢回道:“行,你去忙吧。”她拉开椅子坐下,问盖正平,“中午你怎么没来?”

    盖正平说:“两个月前,我被调过来打电诈,正好今天上午有个新案子,中午就没能及时赶过来。”

    曲尽欢单手支颐,笑着看他:“可以啊老同学,都当警察了。”

    盖正平问道:“你呢,现在做什么?”-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驶过四哥火锅店外,进入地下车库,停在了专属停车位上。

    陈怀旭从车里下来,走去了一边站着。

    唐敬尧坐在后座没下车,拿起手机给谢镇司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沉声问道:“下班了没?”

    谢镇司说:“我们这个职业,有什么下班不下班的,一有案子就得去现场。”

    唐敬尧语气冷冽:“别废话,下班后来一趟火锅店。”

    谢镇司笑着问:“怎么了,你要请我吃火锅?”

    唐敬尧说:“七七回来了,去了火锅店。”

    谢镇司沉默了一瞬,问道:“你是想再次把她禁锢在身边?”

    唐敬尧:“我想追她。”

    “操。”谢镇司骂了声粗话,“你早干嘛去了?兄弟,不是我说你,十八九岁正青春的年纪,正儿八经该追女生时,你整天装深沉。”

    “现在你都三十六了,奔四的人了,不是二十六岁的小伙儿,一把年纪了你去追小姑娘?先不说你能不能追到手,就算你最后追到了,只怕老子闺女都上小学了。”

    唐敬尧:“你闺女这个月初不是才办的百天酒吗?”

    谢镇司嗯了声:“对啊,所以我的意思就是你追到手的可能性很小,而且遥遥无期。”

    唐敬尧沉吟道:“过几天,再给你闺女办一次百天酒,酒宴的钱我来出,客人的份子钱也都由我出。一会儿你见到她,邀请她参加你闺女的百天酒。”

    谢镇司沉默了一瞬,开口骂道:“唐敬尧你是有病吧!”

    唐敬尧难得没怼,毕竟有求于人。

    谢镇司说:“先不说我闺女一个月办两次百天酒合不合理?就说你跟她,当初你俩闹成那样,你打着为她好的旗帜,在她毕业后,不准她出去,每天把她关在屋里,她都恨不得杀了你,你以为她还会回头,还会走进你为她打造的金丝笼?”

    “以前她甘愿走进你为她打造的金丝笼,那是她没办法,她遇到你时才十八岁,还是个青涩懵懂的小姑娘,又身处困境,有求于你,不得不跟着你。”

    “现在她都已经是二十五六岁的成熟女人了,又在国外生活了四年,无论是生理和心理上,还是阅历上都成长了不少,不可能再像当年那样艰难,也不可能再像当年那样被你困住。”

    唐敬尧没说话,眼睛看着前方挡风玻璃,一双眼如乌黑深沉,像深不见底的暗渊。

    谢镇司继续说:“虽然我们都知道,当年你因为派系之争,处在风口浪尖上,稍有不慎便会坠落悬崖。一年之内,你遭遇了五次暗杀。有次连命都差点丢了,那次你骗她说是去出差了,实际上是在医院养伤。”

    “你怕她出去遇到危险,所以不准她去上班,甚至不惜用强硬手段把她关在屋里。可这些事,你从始至终都没跟她说过,她并不知道。”

    “再说了,你要是真的爱她,完全可以告诉她实情,我相信她能理解你。”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姑娘挺喜欢你的,她要是知道你当时的情况,不可能不支持你。”

    “可你从来没跟她说过,或许是不相信她,也或许是你觉得没必要跟一个弱者说太多。”

    “唐敬尧,你打心眼里,没把她放在与你同等的位置。”

    唐敬尧垂下眼,仍旧没说话,握着手机的手却用力收紧,握得手背青筋凸起。

    谢镇司轻叹一声:“唐敬尧,人生总是会有遗憾,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晚上八点,鳞次栉比的高楼亮起了灯,一盏又一盏,入目望去,万家灯火。

    竹亭下一桌又一桌的火锅,冒着腾腾热气。

    曲尽欢看着这一幕,脑中冒出四个字——烟火人间。

    “干杯!”程玉瑶举起杯子,“祝新郎新娘,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

    曲尽欢举起杯子,秋水盈盈的眸子看向段青妍:“妍妍,这一杯,敬你新婚快乐。”

    说罢,她仰起头,一口把杯中的酒干了,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眼含热泪地说道:“这一杯,敬我们友谊万岁。”

    说到友谊,她不禁红了眼。

    当年大学毕业,段青妍走,她没能去送,这一别就是四年。

    每次想到这件事,她心里都很难受。

    她正准备倒第三杯酒,段青妍拦下她:“行了,你再喝我生气了。”

    盖正平也劝:“是呀,别喝了,都是同学,咱们不兴那一套。”

    曲尽欢推开段青妍的手:“你别担心。”她竖起一根手指,“我现在喝酒很厉害。”

    段青妍嗔她一眼:“拉倒吧,你一杯倒还很厉害?”

    曲尽欢晃了晃手指,语气豪迈道:“不是一杯倒,是一直喝!”

    段青妍哈哈一笑:“你就吹吧。”

    其他人也都纷纷笑了起来。

    程玉瑶拿起漏勺在锅底里捞了下,说道:“别光喝酒,赶紧动筷子啊,牛肉熟了。”她夹了一片牛肉给曲尽欢,“先给我们的美女海归,尝尝味道怎么样?”

    曲尽欢温软地道了声谢:“谢谢。”

    她夹起牛肉在料底里蘸了蘸,吹了吹热气送入嘴里。

    牛肉入口,她当即流出了眼泪。

    程玉瑶笑着问:“怎么了,怎么还吃哭了呢?吃太好吃了,还是太辣了?”

    段青妍急忙倒了一杯冰镇柠檬水给她:“肯定是你在国外呆太久了,吃不惯辣的,快喝点冰水。”

    曲尽欢强忍着灼热辣痛感,把那块牛肉吞了下去,接过段青妍递来的冰镇柠檬水,大口喝了两口。

    她用手不停地在脸跟前扇风,重重地吐着气:“是很辣,但是很过瘾。”

    在海城的那四年,她经常抱怨海城的饮食太寡淡。

    不过她虽然嘴上抱怨,但为了适应唐敬尧的饮食口味,硬是用了三年的时间戒辣。

    后来去了英国,她四年几乎不吃辣,吃的都很清淡。

    而现在她回来了,再次吃辣的,却已经没法再承受。

    虽然她内心深处很想吃,但是她的味蕾、她的胃、她的身体,却已经不能再接受。

    曾经一度不舍的东西,强行戒掉后,果然也就戒掉了。

    饮食如此,感情亦如此-

    二楼,一间不对外开放的包厢。

    包厢内坐了四个人,方形木桌,正好一人一边。

    唐敬尧坐在窗边,他对面坐的是助理陈怀旭,左边坐的是谢镇司,右边坐的是贺宗浔。

    以唐敬尧的位置,一偏头就能看到楼下曲尽欢他们那一桌。

    但是曲尽欢却看不到他,就算抬头,也只能看到他对面的陈怀旭。

    唐敬尧看着曲尽欢一杯又一杯的喝酒,看着她跟别人谈笑风生。

    这一刻,他心里像是有火在烧,然而一张脸却冷如冰霜。

    他用力捏着竹筷,手里的筷子都快捏断了。

    贺宗浔开了瓶酒,问谢镇司:“谢局要加冰吗?”

    谢镇司看向唐敬尧,努了努下巴:“加什么冰,这么大一尊冰雕,还不够冰?”

    啪嗒一声!

    唐敬尧把筷子放在桌上,对谢镇司说:“移动式生化检测仪再增加十台,痕迹检验设备增加二十台,DNA鉴定仪和指纹鉴定仪各增加三十台,可视化全能智勘仪增加五十台。”

    谢镇司刷一下站起身:“好,成交。”他转过脸对贺宗浔说,“贺首长,这个月十号我闺女办第二次百天宴,欢迎赏脸。人来就行,不用随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到这时,大家基本上都停了筷子。

    段青妍跟张星寒,两口子一前一后站起身去接电话。

    程玉瑶正在跟段青妍的同事聊天,两人聊工作,聊房价,聊婚姻。

    曲尽欢手机响了,她看到来电是冯佳茵,急忙站起身,走到一株芭蕉树旁,接通电话。

    “喂,佳茵。”

    冯佳茵声音带笑:“欢迎回来。”

    曲尽欢鼻子一酸,深吸了口气:“等我空了去苏城找你。”

    当年她就想去苏城找冯佳茵,在高铁站被唐敬尧逮到,带回城堡关了起来,并且还在围墙上安装了电网。

    冯佳茵问:“唐敬尧知道你回来了吗?”

    曲尽欢说:“嗯,今天在青妍的婚礼上见到他了。”

    冯佳茵又问:“那他为难你没有?”

    曲尽欢轻轻笑了下:“没有,都过去了,我跟他已经没什么了。”

    冯佳茵安慰她:“过去了就过去了,别想太多。我等你来苏城。或者说你有需要的话,随时说一声,我立马赶去你身边。”

    “谢谢。”曲尽欢感动得热泪盈眶,“没事,我现在很好,你别担心。”

    冯佳茵问她:“你回来后有什么打算,现在住在哪儿?”

    曲尽欢回道:“现在还没有固定住处,我昨天晚上才到的京北机场,很多东西都还没带回来,只带了几件换洗衣服。过几天还会回一趟法国,去做一些交接工作。后面在国内稳定后,可能会做翻译,或者外贸方面的工作。”

    冯佳茵说:“我现在在做自媒体,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曲尽欢温软地笑道:“好,谢谢你,我先挂了,空了再找你。”

    挂了电话,她正要返回座位,盖正平走了过来。

    盖正平走到她跟前,摸了摸后脖子,笑容腼腆地说道:“四年前听段青妍说你去了国外,这些年每次同学聚会,你都没出现过,也一直没看到你,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曲尽欢笑着说:“我当年走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但是真的到了异国他乡,思乡的心却很强烈。”

    江风吹拂,绿叶摇晃。

    曲尽欢披散着一头齐腰的乌黑长发,穿着一身淡绿色长裙,站在翠绿的芭蕉叶旁边,像芭蕉林里幻化出来的绿色精灵。

    她身后的长发被风吹起,缠到了盖正平手臂上,一瞬间,有些暧昧。

    “不好意思。”她急忙把头发撩回来,歉意地朝他笑了笑。

    盖正平手臂微痒,心也跟着痒了下,笑着说:“没事。”

    然而风一吹,曲尽欢的头发又被吹到了盖正平手臂上。

    她正准备退开,突然从楼上飞射出来一颗油酥花生米,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盖正平手臂上。

    “谁啊?怎么这么没素质?”曲尽欢转过脸去看,却看到谢镇司站在楼上窗户边。

    她心里一惊,谢镇司在这里,唐敬尧会不会也在?

    没一会儿,谢镇司从楼上走了下来,走到了曲尽欢跟前。

    盖正平语气恭敬地喊道:“谢局。”

    曲尽欢微微有些惊讶,问道:“你们认识?”

    谢镇司在盖正平肩上拍了下,笑着说:“你小子,急吼吼地跟我请假说参加同学的婚礼,我看你这是打着参加婚礼的名头来相亲的吧?”

    盖正平急忙回道:“不是不是,谢局您误会了,她是我初中同学。”

    曲尽欢对盖正平说:“我跟你们谢局认识,想跟他单独说几句。”

    “好,那你们聊。”盖正平转身离开。

    曲尽欢仍旧一脸笑意,神色平静地看着谢镇司:“刚才那颗花生米,不会是谢哥扔出来的吧?”

    “如果我说不是呢?”谢镇司笑着回她。

    曲尽欢笑了下:“我猜也不是你。”

    谢镇司反问:“那你觉得是谁?”

    曲尽欢没说话,抬头朝楼上看了眼。

    谢镇司又问道:“你猜这家火锅店是谁开的?”

    曲尽欢心里咯噔一下,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摇摇头:“猜不到,我才回国,对这些不了解。”

    谢镇司说:“唐敬尧开的。”

    曲尽欢扯了下唇,笑道:“唐老板火锅店生意挺好的。”

    谢镇司轻叹一声:“他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

    曲尽欢快速打断他的话:“谢哥,我这边还有事,改日再聊。”

    谢镇司叫住她:“七妹,十号那天我闺女办百天宴,想请你参加。”

    曲尽欢一脸为难:“谢哥,我那天可能没空。”

    谢镇司笑着说:“去吧,你谢哥我老来得女,都快四十了,才生了这么一个宝贝闺女,想办热闹点。你不用担心老四,他不敢把你怎么样,你是我邀请的客人,他敢放肆,我把他腿打瘸。”

    曲尽欢笑了下:“谢哥,这样,我先把礼给你,如果那天有空,我就去,如果没空……”

    谢镇司脸一板,故作不悦:“七妹,你说这话,就是在羞辱你谢哥了。我是图你的礼钱不成?谢哥是把你当朋友,把你当妹妹。我知道,你不想看到唐敬尧,但是你们都分开四年了,早就过去了。你不敢见他,难道说你还没放下他?”

    曲尽欢没法再拒绝,无奈地答应:“行吧,那你到时候把酒店位置发我。”

    任务完成,谢镇司暗自松了口气。

    设备到手!

    他把手机拿出来:“那我加个你的联系方式,不然怎么把位置发给你。”

    曲尽欢只能拿出手机,添加谢镇司为好友。

    谢镇司晃了晃手机:“那我先上去了。”他又指了指楼上,“其实老四也在,刚刚那颗花生米,是他扔的。”

    曲尽欢无奈地笑了下,却没说什么。

    谢镇司走后,曲尽欢回了座位,又喝了两杯酒,然后起身去卫生间。

    她虽然想过会在卫生间看到唐敬尧,但真的看到他,还是有些惊讶。

    已经看到了,她也不能装作没看到,朝他点了下头。

    她正要从他身旁走过,唐敬尧拉住她手腕。

    “唐敬尧。”她转过脸看他,“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唐敬尧松开了手,目光很深地看着她:“波比很想你。”

    曲尽欢点了下头:“嗯,等我稳定下来后,我再把它接走。”

    唐敬尧眼皮一掀,声音有些哑:“我陪了它七年。”

    曲尽欢喉咙里一阵发苦,她抿了抿唇,笑着说:“这么说来,我确实没资格接走它,你陪了它七年,我只陪了它三年。”

    唐敬尧看着她,滚了滚喉,声音低哑道:“它老了,不适合换新地方,你可以去看它。”他垂下眼,低声说道,“我也很想你。”

    曲尽欢心里一惊,慌忙偏过头去。

    她不敢看唐敬尧,也不想看他现在的神情。

    “唐敬尧,我们回不去了。当年我就说过,你很好,但不适合我。”她大步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停住,没回头,低着头说道,“而且,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第64章 Chapter 64 再叫一声我听听……

    段青妍婚后还有很多事, 曲尽欢不愿意打扰,就没在版纳逗留,第二天下午便坐飞机回了京北。

    虽然段青妍一直挽留, 还说三天后就是她生日了, 四年没见, 想为她庆生, 让她在版纳多住几天, 过完生日再走。

    但曲尽欢还是拒绝了, 毕竟人家新婚,她不想留在这里给人家小夫妻增添麻烦, 要聚也得等段青妍蜜月之后再相聚。

    而且十号那天,她还得去海城参加谢镇司女儿的百日宴,已经答应了, 不去不好。

    至于她自己的生日,二十六岁, 普普通通的一次生日罢了, 不是什么重要节日,过不过都一样。

    到了京北, 她继续住在原先那家酒店。

    本来她的计划是,参加完段青妍的婚礼,在京北休息两天,八号返回法国,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后再回来。

    现在看来,她只能等十号之后再走了。

    既然暂时走不成, 她打算先把住处定下来,等参加完谢镇司女儿的百日宴再去法国,回来后也就不用操心住处的事了, 可以直接入住。

    她想住在京北,毕竟是首都,就业机会多,而且她对这座城市一直有好感。

    早上吃完饭后,她打开手机,在租房软件上选地段,选房源。

    她看了三家比较中意的,都在四环外,快挨着五环了,地段有点偏,好在房子还过得去,价格也在她能承受的范围内。

    于是她先在网上和中介聊了一番,确定后,约定下午看房。

    下午两点,她坐车赶到租房的地方。

    看着眼前朱漆斑驳的大门,一座类似于四合院的北方农家小院,她不由得想起跟唐敬尧在一起的那三年。

    当时唐敬尧经常带她来京北玩,只不过那时候,她是住在唐敬尧在后海的一处四合院。

    那是一座古朴高雅的悬山顶四合院,始建于光绪年间,历经百年风霜,几经周折后,到了唐敬尧手里。

    唐敬尧买下来后,按照他自己的喜好,进行了一定的整改,除了院墙翻新外,庭院也改了布局。

    然而改完他就放那儿了,基本上没怎么住过,每次到京北出差,他要么住酒店,要么住在东二环的公寓。

    他在京北除了有一套四合院,还有两套公寓,一座别墅。

    那座别墅,是他二十岁生日时,他妈买给他的,说是为他准备的婚房,但是从买下来的那天起,他就没住过,一次都没有,常年处于空闲状态。

    还是后来,她跟他到京北玩,他才带着她在那座别墅里住了几天。

    他在后海的四合院也是,他自己一个人来京北,很少住进去,只有带她过来时,才住进那座四合院。

    有天她随口说了句:“要是院里能有几株西府海棠就好了。”

    后来他就在院里种了几株西府海棠,又弄了一个不规则的莲花池,是骑士湖的缩小版,种的睡莲也是伊丽莎白。

    她在大三寒假时跟唐敬尧来京北过年,那是她第五次还是第六次来京北,具体是几次她记不太清了,也许是七次八次。

    那年京北的冬天很冷,下了很大一场雪。她从小生活在南方,去海城读书前,从没在现实里见过雪,而海城的冬天其实很少下雪,就算下,也没有京北的雪大。

    那天早上起来,她推开窗,看到院里原本的青砖地铺了厚厚一层雪,树枝上也堆着雪,草坪上也铺着雪,整个庭院,白茫茫一片。

    她高兴坏了,连厚衣服都顾不得穿,汲着拖鞋便跑了出去,跑得太快,人跟拖鞋分离,光着脚踩进了松软的雪里面,雪冻得她脚都快僵硬了,可她却很激动,很高兴。

    “唐敬尧!”她大声叫喊,“好大的雪,你快点来看!”

    唐敬尧从书房出来,看到她只穿着单薄的睡衣,一双白嫩的脚陷进雪里,当即沉了脸,看她的眼神比雪还冷。

    “你是脑子被冻坏了吗?”他冷着脸问她。

    曲尽欢手里团着一个雪球,原本笑盈盈地看着他,然而看到他冷冰冰的眼神,嘴角一点点垮了下去,手里的雪球捏化了也不敢朝他身上丢。

    “怎,怎么了嘛?”她怯怯地低下头,看着地上白得晃眼的雪。

    唐敬尧把她抱回屋,用手握住她被冻得红彤彤的脚,将她脚捂热后,才打来热水为她洗脚。

    之后她穿了一件很厚的长款羽绒服,戴着帽子和手套,唐敬尧才让她出去玩。

    她在院里堆了很大一个雪人,用胡萝卜当雪人的鼻子,还把唐敬尧拉到外面,把手机塞给他,让他给她拍照。

    然后她举起自拍杆,站在雪人左边,让唐敬尧站在雪人右边,用自拍杆夹着手机,拍下了她跟唐敬尧的合照。

    那张照片,她发在了朋友圈,仅自己可见。

    其实她很想公开,让朋友圈的所有人都看见,可她知道不能公开,她和唐敬尧的点点滴滴,只能仅自己可见。

    那年过年,也是在京北过的,只有她和唐敬尧两个人。

    除夕夜,唐敬尧坐在沙发上包饺子,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薄薄的饺子皮,很熟练地捏成一个胖鼓鼓的月牙形饺子,褶皱边捏得跟饭店卖的一样,很精致,很好看。

    电视里播放着春晚,她却没看电视,软软地趴在唐敬尧肩上看他包饺子,波比卧在她脚边,画面温馨又幸福。

    窗外冬宜密雪,有碎玉声。

    “没想到你不光会炒菜,竟然还会包饺子,而且还包得这么好!”她抱住他脖子,亲了亲他侧脸,又玩他短硬的头发,笑着说道,“我一直以为你不会做饭呢。”

    因为在这之前,她确实没看到过唐敬尧做饭,也一度以为他压根不会做饭。

    毕竟像唐敬尧这种出身富贵之家的少爷,从小金尊玉贵地长大,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却没想到他不光会做饭,做得还很好吃,而且南北饮食都会做。

    现在回想起来,她跟唐敬尧在一起的时候,抛开阶层不谈,他们也有过像普通男女朋友那样温馨幸福的时刻。

    只不过那些幸福的时刻太短了,像山顶的那场烟花,绚烂美丽,却转瞬即逝。

    别的不说,单“阶层”这道鸿沟,就能把她和唐敬尧隔开十万八千里。

    回过神来,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朱红色大铁门前,抬起手正要敲门,突然一个穿着西装的青年小伙从另一边胡同跑了过来。

    小伙面带微笑地说道:“你好,请问你就是曲尽欢,曲女士吧?”

    曲尽欢笑着回应:“是的,你是高鹏,高哥哈?”

    高鹏连忙说道:“是,你叫我小高就行。”

    说着话,高鹏走到门前去开门。

    打开门,高鹏侧身让开,礼貌地伸手:“您请进。”

    曲尽欢走了进去,看到院里有花有草,环境挺舒适,院里东北角墙根处种着一棵柿子树,树下有石桌石凳,很有意境,比她在照片上看到的更有感觉。

    她一眼就看中了这里,关键是这里距离地铁口也不远,八九百米的样子,走路几分钟就能到。

    高鹏走在她身侧,一边走一边为她详细地讲解:“这房子原本是一个老太太在住,老太太有一儿一女,女儿去了国外定居,儿子是体制内的,在外省任职,后来老太太年纪大了,被儿子接了过去,这里就空了下来。”

    说到这,高鹏顿了顿,故意卖关子,问道:“你猜后来谁在这里住过?”

    曲尽欢笑着摇摇头:“我对京北不了解,猜不到。”

    高鹏打了个响指:“很出名的一个歌手,凌安旭。”

    曲尽欢点了点头:“昂昂,我知道,我听过他的歌。”

    高鹏笑着说:“凌安旭还没成名前,在这里住了两年多。后来参加歌手比赛夺得了冠军,才从这里搬了出去。”

    曲尽欢很配合地说道:“说明这房子的风水不错,旺人!”

    高鹏哈哈一笑:“对,这里风水就是不错,住过的人都说好,小姐姐你要是住进来,保证也能事业有成大富大贵!”

    曲尽欢笑了下,真是很佩服这些做销售的人,嘴皮子溜得很。

    高鹏一边跟她闲聊,一边带她看房,从主屋到东西两边的房子全部都看了一遍。

    看完后,他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曲尽欢说:“还可以,就是价格方面,还能不能再优惠点?”

    高鹏摸了下头:“这我得去征求房东的意见,你放心,我尽量帮你谈下来,让你满意。”

    曲尽欢坐在柿子树下的石凳上,高鹏站到一边去打电话。

    最后房子谈了下来,她租东面的两间,客厅卧室相连,包含了厨房和卫生间,要求是整年付,一年下来六万。

    六万块,对曲尽欢来说不算少,但以她现在的经济能力,也还能承受。

    高鹏对她说:“主屋和西面的房子,后面如果有人租的话,也会租出去。但其实互不影响,就跟住在一个小区一样。”

    曲尽欢笑道:“没事,我能接受。”

    高鹏又问:“后面那两家小区房你还看吗?”

    曲尽欢笑了笑:“不看了,就这里吧,这里挺好的。”

    她没有货比三家的心思,她是那种,一眼看准后就认定了的人,不想再去对比。

    除了在感情上,她没法一眼认定,因为她当年看上的人,注定没法在一起。

    高鹏说:“那行,我马上联系房东,也就是老太太的儿媳妇,老太太年纪大了没法回来,她儿子忙,只能她儿媳妇回来,最晚明天应该能赶回来。”

    当天晚上,房东就坐飞机回了京北。

    高鹏急忙打电话给曲尽欢,把她叫到房产中介,三方一起,签订了租房合同。

    房子定下来后,曲尽欢先把屋里打扫清理了一番,然后置办东西。

    她一个人跑上跑下,忙了两天才把小家布置出来,最后效果很好,虽然不大,但很温馨。

    然而第三天,也就是八号这天。

    这天她生日,一大早她就起来了,给自己煮了早饭,泡了杯咖啡。

    当她吃完早饭,悠闲自在地坐在柿子树下,喝着咖啡,听着音乐,欣赏着夏日清晨的风景时,突然接到房东的电话,说是家里遇到点事,急需要一大笔钱,不得不卖这座房子。

    房东感到非常歉意,一直不停地给她道歉,还说作为补偿,可以退两万给她,并且再免费为她续半年租。

    曲尽欢听得有点懵,问道:“可是你都打算卖了,还怎么免费续租呢,买你房子的人同意吗?”

    房东说:“买家是一个外地商人,他不在京北住,买了也是对外出租。那些暴发户嘛,都是这样,房价就是被他们这种人炒起来的。”

    曲尽欢不疑有他,答应道:“那好吧,合同呢,还需要重新签吗?”

    房东说:“不用,我会再签一份补充合同给你,你看你能接受吗?”

    曲尽欢当然能接受,租金少了两万,还多了半年的免费居住权!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关键是她钱都交了,东西都置办了,如果现在重新去找房子,还得再搬东西,太折腾了,她不想再多受一次罪。

    挂了电话,她起身回屋。

    八月份,天正热,过了九点,屋外就没法呆了。

    她一上午都没出门,在屋里翻译了一份金融方面的资料,中午随便做了顿饭,勉强能吃。

    因为她不擅长做饭,只能随便应付,等晚上不热了,她再出去约朋友吃饭,

    吃完饭,她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当她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听见门外有人说话,还有搬运东西的声音。

    她一下睁开眼,瞌睡还没醒呢,人已经走了出去。

    不知道是她睡懵了出现了幻觉,还是外面太阳太大了,以至于她看花了眼,她竟然看到唐敬尧站在对面廊下。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没看错,就是唐敬尧。

    唐敬尧穿着一件白色polo衫,黑色长裤,正站在对面廊下看她,一双深邃的眼在日光下好像敛着业火。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迎着热气走出房间,热得慌忙抬手挡在额头前。

    唐敬尧站在廊下没动,嘴角提了下:“我是这里的房东,你说呢?”

    曲尽欢反应过来:“你就是买了这座房子的那个外地商人?”

    唐敬尧挑了下眉:“对。”

    曲尽欢顿时感觉铺天盖地的热气冲进了她心里,这狗男人,真是卑鄙!

    她气得咬了咬牙:“我要退租!”

    唐敬尧手一伸:“请便。但是按照合同,承租房单方面违约退租,租金概不退还。”

    曲尽欢:“……”

    她气懵了,忘了这一茬。

    看着唐敬尧那一脸奸诈的样子,她一撩头发,朝他娇媚地笑了笑,纤腰一扭,转身回屋,给一个同事发了条消息。

    【Lily,我一会儿给你打电话,你别说话。】

    她拿起手机走到门口,妖娆地靠着门框,故意嗲着声音,又娇又嗲地说道:“老公,你怎么还没回来?”

    说着话,她故意咬了下水润红艳的唇,然后小嘴一撅,扭了下纤细柔软的腰,手扶着门框说:“老公你赶紧回来嘛,我根本离不开你,人家什么都不会,租个房都被骗了,呜呜呜……老公你快点回来,我好想你啊。”

    唐敬尧听着她娇得拉丝的声音,一口一个“老公”,气得肺都要炸了。

    他紧咬着后槽牙,下颌线收得紧紧的,脸部轮廓锋利如刃。

    看着她那娇媚的样子,他舔了下牙,忽地笑了,单手插兜,大步朝她走了过去。

    曲尽欢正卖力演戏呢,看到唐敬尧突然朝她走了过来,吓得心脏蓦然一紧,电话都来不及挂,转身便要回屋。

    然而她刚走进屋,还没来得及关门,手腕就唐敬尧握住了。

    唐敬尧一手握着她白皙滑腻的手腕,另一只手撑住门,把她圈在怀内,低头看着她:“再叫一声我听听?”

    第65章 Chapter 65 波比,你妈咪回……

    “呵。”

    曲尽欢冷笑一声, 突然膝盖往上一顶。

    裆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用力撞击的情况下,不管多强悍的男人, 都会当场败下阵来。

    她之前用这种方法对付过别人, 在对方毫无防备之下, 确实管用。

    可她忘了, 这个方法是唐敬尧教她的, 对付别人或许有用, 但是对付唐敬尧却不管用。

    她膝盖都还没碰到唐敬尧,他就已经反应了过来, 双腿一合,夹住了她膝盖。

    他稍微一用力,她连动都动不了, 不仅动不了,膝盖还与他发生了亲密接触。

    唐敬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用我教你的方法对付我?”

    曲尽欢与他对视, 语气平静地说道:“教我的又不止你一个。”

    唐敬尧盯着她看了会儿, 腿一松,转身离开。

    曲尽欢回到屋里, 砰一声把门关了。

    她重新打给Lily,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番,然后约Lily晚上出来吃饭,又叫了另一个朋友盛卉。

    挂断电话后,她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整个人也躺到了沙发上。

    搬走还是不搬走呢?

    如果她非要搬走, 估计唐敬尧不会强拦。

    可她要是搬去了别的地方,唐敬尧又跟过去了呢?

    虽然这种想法有点自恋,但是也不能排除这种情况。

    一开始她以为他们彻底分了, 以为回国后只要她不去海城,这辈子跟唐敬尧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谁能想到,她回来第二天就遇见了唐敬尧。

    而现在,她在四环外租个农家房,唐敬尧竟然都找了过来。

    想了又想,曲尽欢决定不搬。

    这里是她先看上的,她付了钱签了合同的,而且原房东也说了,她可以继续住在这里,还给她免了半年的房租,她凭什么不住?

    她现在主动搬走,四万块就打水漂了。

    再说了,她又没去招惹唐敬尧,是他自己主动找上门的,先撩者贱,理亏的人不是她,要搬也是唐敬尧搬走。

    午觉被吵醒,曲尽欢彻底没了睡意。

    她回到卧室,坐在窗边的书桌前,继续翻译资料。

    选房子时,她之所以选择东屋,是因为院里东北角有一棵柿子树,卧室的窗户正对着那棵柿子树。

    春天时,可以听雨打树叶的声音,夏天听蝉鸣。

    到了秋天,红彤彤的柿子挂满树,唯美又喜庆。

    冬天雪压树枝,又是另一番风景。

    所以她很果断地定了这里的房子,又买了一张原木风书桌,放在窗户下,当工作累了时,抬头看看外面的树,看看窗外的蓝天白云,整个人心情都会好很多。

    她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水,端着水杯回到书桌前,却看到唐敬尧坐在柿子树下的石凳上,正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她看了他一眼,伸手把窗帘拉上,隔绝了他的目光。

    没一会儿,她的房门被敲响。

    她站起身走到门边,知道是唐敬尧,却故意问道:“谁啊?”

    唐敬尧站在门外,一本正经地说道:“我那边屋里空调坏了,能不能借你这里避下暑?”

    曲尽欢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假话,只是她懒得去验证。

    她打开门,将他让进屋:“自己坐吧。”

    她没拒绝他,要是连这种事也拒绝,反倒显得她没放下似的。

    唐敬尧坐在粉色布艺沙发上,两手拄着大腿,抬眼看她:“有冰水吗?”

    曲尽欢看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没有,只有开水。”

    其实冰箱里有矿泉水,可她不想满足他的要求。

    她让他进屋吹空调,已经是她能忍受的最大限度了。

    本以为唐敬尧会拒绝,毕竟这么热的天,他不可能喝热水。

    以前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没见他喝过热水,就算是冬天都是喝常温水。

    却没想到他竟然说:“好。”

    曲尽欢去厨房用烧水壶接了半壶自来水,现给他烧的开水。

    烧开后,她倒了一杯滚烫的开水,端着往外走时,水溢出来,把她自己手指都烫到了。

    “喝吧。”她把冒着滚滚热气的水杯放到他面前。

    唐敬尧端起印有小狗图案的陶瓷杯,轻轻吹着热气。

    曲尽欢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对他说:“我一会儿要出去,你可能需要喝快点。”

    唐敬尧放下杯子,抬头看她:“我送你。”

    曲尽欢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用了,我自己会坐车。”她催促道,“你赶紧喝,我要换衣服了。”

    唐敬尧指了指卧室的门:“你可以把门关上。”他轻轻勾了下唇,“我没有透视眼。”

    曲尽欢没理他,转身回了房间。

    她将头发分成两股,编了两根松散的麻花辫,垂落在胸前,上身是一件冰蓝色露脐短袖,下身穿了一条高腰牛仔短裤。

    当她走出来时,唐敬尧瞬间眯起了眼,看着她白皙纤细的两条腿,以及露在外面的一截白嫩柔软的腰,白得晃眼,整个人又纯又欲。

    他喉间蓦地发痒,痒意蔓延全身,直往下窜。

    曲尽欢拿起门背后的包,往肩上一挎,说道:“你端出去喝吧,我该走了。”

    唐敬尧没说话,眼睛牢牢地盯着她,锋利凸起的喉结急促地滚了下,急忙端起杯子喝水,滚烫的热水顺着食管流下去,一路烧进心底。

    曲尽欢走到沙发边弯腰拿钥匙和太阳伞,因为弯腰时的动作,圆形衣领内露出雪白一片,仔细看,甚至能看到没被包住的一点粉色。

    唐敬尧呼吸急促了起来,五指用力捏着水杯,手背上青筋凸起。

    曲尽欢拿完东西抬起头,看到唐敬尧眼眸深幽,眼尾泛起薄红,眼底像是燃着火。

    她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我要走了。”

    唐敬尧吞咽了下,站起身:“我送你。”

    曲尽欢再次拒绝:“不用。”

    唐敬尧敛着漆黑乌沉的眼眸看她:“顺路。”

    曲尽欢不再说话,用一种很淡很平静的眼神看着他。

    唐敬尧站起身走了出去,走到院里大太阳底下,转过头看她一眼,说了句:“路上小心点。”

    曲尽欢换上鞋,把门关上,撑着太阳伞往大门口走。

    她走出巷子,用打车软件叫了一辆车。

    唐敬尧没跟出去,在她走出大铁门后,打电话吩咐助理陈怀旭:“查一下四环XX路,把数据传送到我手机上。”

    他需要看着她平安上车下车,至于她去见谁,他强行克制着不让自己去查-

    曲尽欢只约了两个朋友,Lily和盛卉。

    Lily本名叫林丽,跟她差不多大,学的是服装设计。

    盛卉是国际模特,一米七八,体重却只有48公斤,特别高,特别瘦,特别有气质,家庭条件也特别好,属于京圈世家。

    她先认识的林丽,林丽和盛卉是闺蜜,她跟林丽成为朋友之后才认识了盛卉。

    餐厅地址是在一个胡同里,中式风格的装修,环境清幽,主营特色是汤,各式各样的汤,什么健脾补胃汤、活血养颜汤、滋阴壮阳汤等,其中活血养颜汤卖得最好,消费群体几乎都是女性,除了汤好喝,菜的口味也很不错。

    曲尽欢最先到,今天她请客,她是东道主,肯定要先来。

    她坐下后没一会儿,林丽便来了。

    “Happy birthday。”

    林丽一进门便张开双臂,上前抱了抱曲尽欢,把礼物盒递给她,问道:“下午是怎么回事,当时电话里不方便问,我都好奇死了,憋了一路了。”

    曲尽欢接过礼物,笑着说道:“Thanks.”她把礼物装进包里,语气随意地回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遇到我前任了,故意装了一把。”

    “嗐,不就一个前任嘛。”林丽拉开椅子坐下,无所谓地说道,“装什么装,你直接找个男朋友呗,哪天再遇到你前任,把你男朋友往他跟前一带,你话都不用说,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曲尽欢手指点了下桌子:“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找男朋友又不是在超市买大白菜。”

    林丽说:“别人找男朋友容不容易我不清楚,但是你要想找男朋友,那简直不要太容易。”她伸手摸了下曲尽欢白嫩滑腻的下巴,“这样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儿,还能没有男人追你?”

    曲尽欢笑着说:“真没有,我异性绝缘体。”

    “你可拉倒吧!”林丽收回手,翻了个白眼,“佛罗里达那个叫李杰瑞的,不是一直在追你么,特地为你学习中文,听说你喜欢唐朝,查了一下唐朝的国姓,于是给自己取了个中文名叫“李杰瑞”,人小李苦苦追求了你三年,你真的没有一点感觉?”

    曲尽欢点了点头:“有一点,但是还没到喜欢的程度。”

    林丽两手一拍:“那就可以了啊,我跟你说,找男朋友也好,找老公也好,不一定要找自己喜欢的,有点好感就行,重要的是对方足够喜欢你。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么,在一段感情里,谁先动情,谁就是输家。”

    曲尽欢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

    当年她和唐敬尧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她先动的情,所以最后输的是她。

    两人聊了几分钟后,盛卉来了。

    她穿着一双露脚后跟的米色平底单鞋,宽松的圆领亚麻色短袖衫,搭配一条到膝盖的绿色短裤,看起来很简单,但却很时尚,很有气质。

    毕竟是国际模特,绝顶的身材摆在那,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盛卉把礼物递给曲尽欢:“生日快乐。”随即问道,“住处定下来了吗?”

    曲尽欢笑着回道:“定下来了,今天刚搬进去。”

    盛卉问:“住在哪一片?”

    曲尽欢说:“四环,一处农家小院,挺清净的。”

    盛卉说:“你那里有点偏了,我哥名下有几套空置的房子,有套四合院在西二环,你要不搬过来吧。”

    曲尽欢笑了下:“谢谢卉姐,等下次吧,我这边已经租好了,等我租赁合同到期后再找你。”

    她不是故意装清高,也不是故意跟朋友划清界限。

    主要是她很清楚,像盛卉这样的家庭,住的房子肯定很好,她没法租她们的,不给租金吧,她自己没那个脸,给吧,她实在给不起。

    所以她找房子时,没找盛卉,也没找林丽,因为就算是林丽,也都是京北本地人。

    而四合院这种,她更加住不起。

    “点菜,你们想喝什么汤?”

    她把菜单推给盛卉和林丽,自己拿手机扫码,现在都流行扫码点单。

    林丽看着单子,说道:“这个什么海参虫草汤,食材挺丰富啊,有海参,冬虫夏草、猪展,瑶柱,红枣,枸杞,好家伙,这一盅下去,七十岁的老头都能立起来了。”

    曲尽欢一开始没懂,还是盛卉说了句“这破路你也能开车”,她才反应过来,哈哈一笑。

    林丽说:“这家店我记下了,下次带我男朋友来,给他补一补。”

    曲尽欢再次笑出声,笑得直拍桌子:“那你不怕遭罪啊?”

    林丽叹了声:“遭什么罪,我根本就要不够。”

    盛卉淡定地说:“那你还不赶紧换,留着过年?”

    林丽感慨道:“人嘛,哪能十全十美。”

    曲尽欢低着头点菜,随口问了句:“你男朋友年龄多大?”

    林丽说:“二十九,明年就三十了。”

    曲尽欢拇指在手机屏幕上顿了下,她想到刚和唐敬尧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这个年龄,二十九岁。

    那时候他欲望挺强的,只是他会有意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在性|事上放纵。

    怎么又想到他了,她甩了下头,迫使自己回神-

    唐敬尧去了一趟他母亲叶穗那里,位于城西的一栋园林式别墅。

    他母亲早就退下来了,这些年开启了正儿八经的养老生活,没事种种花遛遛狗。

    来京北时,他把波比带了过来,暂时寄样在他母亲那里。

    他今天来他母亲这儿,是要把波比带去四环的农家小院。

    夏日黄昏,别墅花园内,一只年迈的狗趴在人工湖畔的草坪上,晒着太阳吹着风。

    一个穿着蓝缎旗袍的贵妇人,戴着太阳帽,坐在旁边的摇椅上,伸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为老狗顺毛。

    画面很唯美,很惬意。

    唐敬尧走到跟前,蹲了下去,抬手抚摸狗头,声音沉磁地说道:“波比,你妈咪回来了。”

    波比像是听懂了一眼,刷一下抬起头,用浑浊的眼看着唐敬尧,突然仰起头叫了一声:“汪汪!”

    叶穗急忙坐直身,一巴掌拍在唐敬尧肩上:“儿子,你什么意思?”

    唐敬尧抱起狗,对叶穗说:“妈,波比我带走了。”

    叶穗依依不舍地摸了摸波比:“你把我孙子就这样带走了,那妈咋办呀?”

    唐敬尧提了下唇:“带走它,你才能有真正的孙子。”

    第66章 Chapter 66 原来是为了那个……

    唐敬尧抱着狗离开别墅后, 叶穗望着平静的湖面出神。

    她很想让人去查一下那个女孩,很想知道那女孩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把她这个冷心冷情的儿子迷成这样,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四年前那个夏天, 她得知唐敬尧被人捅了, 伤得还不轻, 差点连命都没了, 吓得她立马坐飞机去了海城。

    虽然他们母子关系不融洽, 但唐敬尧毕竟是她亲儿子,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 自己亲儿子出事,她不可能不在乎。

    她又是担心又是愤怒,找人打探后才知道, 唐敬尧竟然是被一个女学生捅了。

    那个女学生跟了唐敬尧三年,一毕业就想离开他。

    她气得火急火燎地赶到海城, 看到唐敬尧脸色苍白地躺在医院病床上, 立马让人去查那个女孩,然而刚吩咐下去, 就被唐敬尧阻止了。

    唐敬尧不准她查,甚至还用叶家威胁她,不让她去找那个女生。

    那一次,他们母子关系闹得很僵,最后还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忍心,退让了一步。

    她没让人去查, 直到现在,她连那女孩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名字。

    后来没多久, 那女孩还是走了,离开唐敬尧,去了国外。

    那女孩走后,她眼睁睁看着唐敬尧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从那之后,唐敬尧比以前更沉默了。

    但是这四年,每年除夕他都会来京北,带着他养的那条棕白色比格犬,住在他自己的那座四合院,一住就是三四天,不让任何人去他那里,也不出来见人,连朋友都不见,大过年的,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那座清清冷冷的四合院里在干什么?

    说起来,他们僵硬的母子关系能够得以缓解,甚至变得融洽,还是因为那条狗。

    起因是,有次她去海城,想去见唐敬尧,那时她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他了,毕竟是自己亲儿子,哪有不想见的?

    尤其是她退下来后,人到晚年,对金钱名利、权势地位,已经没了盼头和欲望,越发想缓和母子关系,想在有生之年体会一番从未体会过的天伦之乐,享受一下含饴弄孙的乐趣。

    到了海城后,她怕唐敬尧不愿意见她,就没跟他说,一个人悄悄去了他常住的那栋别墅。

    然而悲哀的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却连儿子家的大门都进不了,只能站在栅栏外看一眼。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了狗叫声,一条棕白色比格犬跛着腿跑到了门口。

    站在门口值岗的两个安保人员,对那条狗比对她还恭敬。

    即便她说了是唐敬尧的母亲,那两个保安还是不让她进,公事公办的语气跟她说:“唐总说了,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别墅。”

    她听到保安叫那条狗“波比”,于是她隔着栅栏也叫了一声“波比”。

    被称作“波比”的比格犬,突然跑到她跟前,隔着栅栏朝她摇尾巴。

    她顺势蹲下去,试探着伸出手摸了摸那条狗。

    当时唐敬尧正好下班回来,见到波比跟她亲近,才让她进屋。

    事后她才知道,那天她用的香水是桂花味,波比闻到了桂花香,才跟她亲近。

    至于一条狗为什么会喜欢桂花香味,她没问,也没让人查,但她现在大概知道了,应该跟那个女孩有关。

    从那天起,他们母子关系慢慢变好。

    之后唐敬尧每次去京北出差,都会住在她那里,主要是因为他白天工作没法照顾狗,而那条狗又是他的命根子,他不放心交给别人,只能放在她那里,让她帮忙照顾。

    一开始,她只是为了缓解母子关系才替他照顾那条狗,后来养着养着,时间一长,倒真对那条狗有了几分感情。

    “姨妈。”盛西泽走到叶穗身后,两手搭在她肩上,笑着问,“四哥呢,他还没回来吗?”

    叶穗回过神,轻声说道:“你来的不巧,他刚走。”

    盛西泽松开手,就地坐在叶穗身旁的台阶上,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有个新项目,发展前景很大,就是手头有点紧张。”他嘿嘿笑了声,“想让四哥给我投一下。”

    叶穗温声笑道:“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处理,姨妈老了,不懂那些,你得亲自去找他。”

    盛西泽两手拍了下大腿,站起身说道:“那我一会儿给四哥打个电话,去见一下他。”

    叶穗垂下眼,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今天可能见不到他。”

    盛西泽问:“他已经离京了?”

    叶穗摇摇头:“没有。”她偏头看了眼盛西泽,“四年前捅过他的那个女孩回来了。”

    盛西泽沉默了一瞬,惊讶道:“四哥还没放下呢?”

    叶穗悠长地叹了口气:“唉,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放下。那孩子向来固执,认准了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当年考警校是这样,现在喜欢上一个人还是这样。你就看他对那条狗有多好,就能知道那女孩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盛西泽问道:“狗跟那个女孩有什么关系?”

    叶穗说:“我也是无意间从他家保姆那里知道的,波比是那女孩捡的,连名字也是那女孩取的,最开始老四并不想养,因为那女孩喜欢,老四爱屋及乌,才将那狗养在了家里。后来那女孩去了国外,把狗留给了他。”

    “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老四把那条狗当成了命根子。谁动一下,他能跟人拼命。当时晏池踢了波比两脚,老四知道后用板凳把晏池的腿硬生生砸断了。”

    说起这件事,盛西泽脊背一寒,不由得抖了下。

    他想起两年前那一幕,当时也是八月份,和现在的时间差不多,并且那天正好是七夕节。

    当时唐敬尧来京北出差,依旧如往常一样,把波比放在叶穗这里。

    别墅里的佣人都知道波比是唐敬尧的狗,也都知道唐敬尧很重视这条狗,所以没一个人敢对波比不好,都把它当成少爷似的供着。

    偏偏不凑巧,七夕那天,晏池回国后,来叶穗家看望叶穗。

    当时晏池十九岁,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

    晏池是叶穗三妹的儿子,是叶家孙辈里最小的孩子。

    古语云,皇帝爱长子,百姓爱老幺。

    晏池这个“老幺”,从小就在溺爱中长大,是正儿八经的纨绔少爷,性格很狂,再加上他身边那些人也都乐意捧他,导致他更加嚣张狂妄。

    那天晏池在花园跟人踢球,不小心踩到了波比的后腿,波比毕竟是狗,受到伤害的情况下,本能的反应肯定是咬对方,于是就在晏池腿上咬了一下。

    而晏池当时刚回国没多久,不知道波比是唐敬尧的狗。他又一向嚣张惯了,当场发怒,照着波比的肚子狠狠地踢了两脚,踢得波比嗷嗷直叫,要不是被佣人拦着,估计都能把波比踢死。

    叶穗出来后,得知晏池踢了波比,在晏池背上用力拍了两巴掌,一边让人请兽医给波比检查身体,一边撵晏池走,让他赶紧离开京北,最好是连夜飞去国外。

    晏池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一条狗而已,他毕竟是叶穗的亲侄子,唐敬尧就算再狠,不看僧面看佛面,还能打他不成?

    他离开叶穗家后,照玩不误,还约了朋友去酒吧喝酒。

    唐敬尧回家得知情况后,直接去了晏池喝酒的酒吧,把晏池从酒吧里拽出来,塞进车里,带到叶穗家,亲自动手把晏池的腿打断了,谁求情都不管用。

    那天盛西泽正好也在场,他因为有事找唐敬尧商量,在晏池之前就来了叶穗家,所以见证了全过程,后面就连去酒吧逮人,他都是跟着一起去的,亲眼看到唐敬尧是怎么把晏池的腿打断的。

    他虽然一直都知道唐敬尧狠,单看唐敬尧那张冷酷狠厉的脸也知道不好惹,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唐敬尧那种模样,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

    当时唐敬尧眼睛都红了,脸绷得紧紧的,额角和脖子上青筋暴起,脚踩着晏池的肚子,轮起板凳往晏池腿上砸,一下又一下,手臂肌肉鼓起,臂上淡青色血管根根分明。

    晏池声嘶力竭的大叫,向来嚣张的二世祖,哭着求饶,连尿都吓出来了。

    唐敬尧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到把晏池右腿小腿的腿骨砸断,砸得右腿上的皮肉都烂了才停手,从始至终,他一句话都没说。

    盛西泽当时就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唐敬尧砸断晏池的腿,看得心惊担颤,汗流浃背。

    晏池痛得满头大汗、嘴唇发白,嘶吼着说:“唐敬尧,我要让你坐牢!让你不得好死!”

    唐敬尧声音冷冽地说道:“你现在就可以去告我。”

    然而第二天,晏池家的公司就被查了,晏池的父亲因涉嫌经济犯罪,被有关部门带走。

    晏池的母亲,也就是唐敬尧的小姨叶岚,被停职接受调查。

    那是盛西泽第一次知道唐敬尧有多强,也彻底明白了唐敬尧这个人狠起来是真的六亲不认。

    只是当时他不明白,一条狗而已,怎么就能动那么大的气?

    现在他知道了,原来是为了那个女孩。

    盛西泽很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怎么就能把唐敬尧这种冷血阎王般的人给迷住。

    叶穗看出盛西泽的心思,咳了声,说道:“你要是真有急事找他,不妨打电话给他问一下,或许他有空见你。”

    盛西泽岂会听不出泽穗的意思,大笑道:“姨妈你这是拿我当枪使啊。”

    叶穗垂下眼,笑了声:“你要是今天能见到他,你那项目,姨妈给你投了。”

    盛西泽用力拍了下大腿:“行!为了项目,你侄子豁出去了!”他转身往大门的方向走,“我去试试。”

    叶穗对着他壮士出征般的背影说:“尽力而为就行,腿可要保住。”

    盛西泽脚下一趔,差点摔倒,回过神朝叶穗笑道:“姨妈您啊……”

    叶穗老顽童般笑了起来,紧跟着又说道:“听说小卉回来了,怎么也不到我这儿来?”

    盛西泽说:“我今天本来是想叫她一起过来的,她有个朋友今天生日,去见她朋友了,还把我新车都开走了。”

    叶穗摆了摆手:“行,你赶紧去吧,祝你马到成功,让盛卉空了来我这儿玩,陪我说说话。”

    盛西泽答应:“我回去后就跟她说。”

    —

    曲尽欢吃完饭后,跟林丽、盛卉,三人一起去了酒吧,是一家环境高雅不吵闹的清吧。

    她虽然来过京北很多次,但其实她对京北不熟,对酒吧这样的娱乐场所更是一无所知,是盛卉带着去的。

    当年她和唐敬尧在一起时,唐敬尧从不带她去酒吧夜店这样的地方,也不准她跟朋友去,连清吧都不让她去,完全把她当成小孩看管。

    三人在酒吧小酌了几杯,到十点多才离开。

    盛卉打电话把家里司机叫了过来,先送林丽,因为林丽住的比曲尽欢近,然后再送曲尽欢。

    到了曲尽欢住的巷子外,盛卉再次提议:“你这里太偏了,要不你还是住我那里吧。”

    曲尽欢酡红着脸,神态娇憨地笑了笑:“真的不用了,等我租房合同到期后再找你。”她伸手抱了抱盛卉,“谢谢。”

    下车后,曲尽欢甩着包包,一摇一晃地往住处走。

    走到大铁门外,她看到屋檐下安装了新的路灯,很亮,照得整条街都是亮的。

    朱红色大铁门半掩着,留了巴掌宽的一条缝。

    她呆呆地看着大门,脑子迟钝地思考着,是不是走错了,突然门里面响起了钢琴声,细听,竟然是生日歌的曲调。

    怎么会有钢琴声?

    她挠了挠头,有些茫然地转着脸四处看了看,难道真的走错了?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突然听见了狗叫声。

    她脚步定住,透过门缝,看到一条棕白色比格犬在用力往外挤。

    是波比,曲尽欢一眼认了出来,当场泪目,喉咙里涩得发疼。

    “波比。”

    她快速跑上前,一把推开了门。

    门被推开的刹那,她像是推开了童话世界的大门。

    小院里琴声悦耳,光影梦幻。

    院墙上缠着星星灯,树枝上挂着古色古香的雕花灯笼,地上铺着米白色丝绒地毯。

    柿子树下放着一架钢琴,唐敬尧穿着白衬衣黑西裤,戴着黑色领结,侧向着大门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放在黑白琴键上,优雅地弹奏着生日歌。

    曲尽欢喉咙里一阵发堵,不敢再看。

    她低下头,却看到波比仰着头,眼睛浑浊地看着她,不住地朝她摇尾巴。

    波比老了,在犬类中,已经到了垂暮之年。

    看着年老体衰的波比,她喉咙更堵了。

    波比脖子上挂着条黑色项圈,项圈上套着一个小布袋和一张薄薄的纸片,纸上写着几个大字——妈咪,生日快乐。

    曲尽欢蹲了下去,泪眼模糊地抱住了波比的头。

    波比舔了舔她的手,从她臂弯间退出,朝她不停地摇晃脑袋。

    曲尽欢把它脖子上的项圈取下来,抬手摸它头,哽咽着说:“波比,对不起。”

    波比呜咽着将脑袋凑到她手心里拱了拱,然后叼起小布袋凑到她手边。

    曲尽欢接过小布袋,用手拉开,看到里面是一条七颗星星状的蓝宝石项链,正是某高端品牌前不久新出的“七星连珠”款,寓意是天长地久,永恒的爱情。

    她正准备放回去,忽然一道低哑沉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生日快乐。”

    曲尽欢抬起头,看到唐敬尧站在面前,她抿了抿嘴,没说话。

    唐敬尧提了下裤腿,单膝跪地,低着头说:“七七,对不起。”他喉结滚了滚,声音又哑又沉,“波比想你回来,我也是,我和波比都离不开你。”

    曲尽欢正要说话,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杰瑞。

    她接通电话,用的是英语:“喂杰瑞,怎么了?”

    然而电话里却传来外国男人蹩脚的中文,语气激昂地说道:“小七,生日快乐。”

    曲尽欢微微侧过身,眉眼温柔地笑道:“谢谢杰瑞。”

    杰瑞说:“亲爱的,不用谢。”他又说,“我到京北机场了,能去见你吗?”

    第67章 Chapter 67 他不是我前男友……

    曲尽欢到曼彻斯特没多久就认识了杰瑞, 当时她在一家咖啡店打工,杰瑞经常去那里喝咖啡。

    两人在同一所大学,只不过专业不同, 杰瑞学的是建筑设计, 久而久之, 便成了朋友。

    杰瑞并不像西方人那样直接, 一开始没有很直白地对她说出“我喜欢你”这样的话。

    不知道是因为她是中国人, 他为了迁就她才这样, 还是说他本身的性格就不是打直球的那款。

    总之他的喜欢很含蓄,润物细无声一般对她好。

    还是后来他们共同的朋友开玩笑似的戳破了他的行为, 他才跟她表白,承认了喜欢她。

    曲尽欢没答应,她很直接地拒绝了杰瑞。

    因为她对杰瑞没有男女方面的冲动, 说白了就是不喜欢,她没法接受一个不喜欢的人。

    其实杰瑞很好, 很绅士, 也很温柔,处处都为她着想。

    在认识她之前, 杰瑞压根不认识汉语,也不会说中文。

    他们处在一个以“英语”为母语的国度,杰瑞却为了她,特地报了第二专业,学了三年中文,经常用蹩脚的中文与她聊天, 时不时还会冒出一两句中国小学生必背的诗词。

    有一年中秋节,杰瑞突然来到她寝室外面,把她叫出去, 在她面前磕磕巴巴地背诵了《静夜思》。

    曲尽欢哭笑不得,尽管她多次跟杰瑞强调,不需要刻意用中文跟她交流,她英语交流无障碍。

    但杰瑞就像是听不进去似的,或者说有点那种偏执劲儿,非要用中文跟她交流。

    其实他用蹩脚的中文和她说话,她听着更费劲。

    而且她自己平常都不怎么说中文,有时候就算遇到老乡,也都是说英语,只是关系熟了以后,才用中文交流。

    总的说来,杰瑞这人很好,属于温润如玉的那一类,无论是长相还是脾气都很好,可她就是不来电,面对杰瑞,她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也没有那方面的欲望。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还没从唐敬尧带给她的冲击中走出来,以为时间长了就好了。

    可她跟杰瑞都认识四年了,他喜欢了她三年,后来她去了法国,他也跟去了法国,然而她对他始终没有感觉。

    所以感情之事,并不是由时间来决定的,真的就是一刹那的心动。

    就像她当年对唐敬尧动心,是在她还没遇到他时,仅凭一个背景就怦然心动了。

    后来版纳相遇,见到了他的真面目,那一刻,她的少女情怀被彻底打开,羞涩又茫然地对她产生了感情,在她还不懂情是什么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他。

    呼——

    她回过神,想到杰瑞的执着,不免有些头疼。

    本来她以为回到国内,他也就放弃了。

    只是她没想到,他竟然还会追过来。

    现在他打电话跟她说,他已经到京北了,她总不能躲着不见。

    就算她不喜欢他,对他没有男女感情,可终究还是朋友。

    “行。”她对着电话里的人说,“你把位置发到我手机上,别乱跑,就在机场等我,我马上过去接你。”

    说出这番话时,她压根没意识到这话很熟悉。

    当初她和唐敬尧在一起的时候,每次她从老家回海城,或者一个人出去旅游后回来,到了机场,唐敬尧总是这样叮嘱她,让她发定位,不要乱跑,乖乖在机场等着他去接她。

    也许是她已经忘了,也许是太生活化了,以至于她根本没在意,此时说的时候也就没多想。

    然而唐敬尧却听出来了,他猛地撩起眼皮看着她。

    暖色的灯光下,她白玉般光滑细腻的小脸泛着淡淡的粉晕,脸颊褪去了稚嫩的婴儿肥,脸部线条柔和,低头一笑时,温柔娇媚,撩人心痒。

    他喉间一痒,抬手想去碰碰她的脸,然而手抬到一半,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讪讪地放了下去。

    曲尽欢挂了电话后,眼角余光看到唐敬尧想伸手摸她脸,她心里一紧,正准备往外跑,却又看到他又把手放了下去。

    她松了口气,把项链放进小布袋里,还给唐敬尧:“谢谢你的好意。”

    说完,她站转身准备出去。

    唐敬尧拉住她胳膊,声音低沉道:“晚上这边不好打车,我送你去。”

    曲尽欢没看他,挣了下手臂:“不用了,有打车软件,打车很方便。”

    唐敬尧松开了手,声音有些哑:“波比一直很想你,它等了你四年。”

    他也是。

    从她走的那天起,他没有一天不想她,每天都想,每天都在等。

    前三年他很忙,为了快点平息斗争,他不得已站了队,曾经他是最忌讳站队的,可为了早点实现目标,他不得不这么做。

    一边是派系之争,一边是他跟对手的贸易战,那段时间他经常飞往各地,忙到凌晨。

    夜深人静时,他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心里很空,很疼,像是被人从胸口中间挖走了一大块,空落落的,闷闷的疼。

    尤其是在她走后的第一年,他想她想得都快疯了,想得胸口一阵阵的疼。

    为了缓解思念和疼痛,他经常抽烟,经常跟朋友去喝酒,喝到大醉,抽烟抽得快成了烟鬼。

    他不是没想过去找她,可他去了很多次曼彻斯特,却终究还是忍住了。

    一是他那时候不知道能不能赢,如果输了,他不见她才是为她好,当年放她走,也有这个原因,

    二是,他怕自己见到她,会克制不住情感,会疯狂地想把她留在身边。

    有一次他不知不觉将车开到了她就读的大学校门外,那天正好看到了她,他看到她跟几个同样青春洋溢的学生有说有笑地从学校里走出来。

    那是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脸上少有的笑容,梨涡荡漾,笑容甜美,莞尔一笑时,仿佛漫山遍野的花都开了。

    他从她身上看到了鲜活的生命力,像春雨后从石缝里冒出来的草,清新有韧劲儿;像云海里翻涌着的霞光,光芒万丈,明艳动人。

    然而她跟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眼睛经常含着水光,湿漉漉地看着他,带着让人怜惜的哀愁,永远都像是刚哭过的可怜模样。

    可她离开他,却像是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

    那一刻,他竟不忍心打扰。

    那次他没下车,目送着她跟同学走远后,悄悄开车离开了。

    那是她离开后的第二年秋天,他实在太想她了,才会忍不住去找她。

    而现在,她终于回来了,他要做的事也已经快要完成。

    他的人生再没有别的目标,唯一的目标就是跟她在一起,岁岁年年。

    曲尽欢转过身,看到唐敬尧下颌线凌厉清晰,比以前更瘦更冷硬,眼窝深邃凹陷,瞳孔冷寂又暗沉。

    这四年光阴,对他有些残忍。

    她心头微动,叹口气,抬手搭在了他紧绷的胳膊上,轻轻拍了下,声音温软道:“唐敬尧,人生没有回头路,我们都只能继续往前走。更何况,我们当年是怎么在一起的,你我都很清楚,不是吗?”

    就算她当年没见过更广阔的天她,都觉得被束缚的那段日子憋屈难忍。

    而如今,她已经独自看过了千山万水,看过了更广阔的天地,她再也没法忍受那样没有尊严的生活。

    她松开手,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出去。

    然而她前脚刚走,波比便追了出去。

    曲尽欢转过头,看到波比跛着腿追她,终究是不忍,停了下来。

    波比追到她跟前,跪坐在她旁边。

    之后她走一步,波比跟一步。

    唐敬尧锁上大门,拿着钥匙跟出来,走到她旁边,说道:“波比老了,体弱多病,我不放心。”

    他以波比为挡箭牌,曲尽欢不好再拒绝,只能答应:“行吧,你把波比照顾好。”

    出了巷子,唐敬尧去开车。

    小院停不下车,他把附近的一家洗车店买下来了,专门拿来当车库。

    去机场的路上,唐敬尧在前面开车,曲尽欢和波比坐在车后座。

    她全程跟波比玩耍,没看唐敬尧,也没跟唐敬尧说话。

    唐敬尧却调整了一下后视镜,当遇到红灯或者堵车时,就通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曲尽欢。

    他原本清冷凌厉的眉眼像被春风拂过,眼中含着难得的柔情。

    曲尽欢不小心抬头,通过后视镜对上他温柔深情的眼睛,顿时心慌意乱,急忙偏开头看向窗外。

    唐敬尧把着方向盘转了个弯,唇角轻勾,一声低笑从喉间溢出,低低的,沉沉的,很磁性,很性感。

    曲尽欢听着他低沉磁性的笑,心头莫名一跳。

    她觉得自己不该舍不得那四万块钱,还是应该搬出去。

    于是她急忙拿起手机给盛卉发消息:【卉姐,你那边房子还有多余的吗?】

    盛卉给她打来了语音电话:“七七,我这边房子多得很,尤其是我哥名下的几套房,我觉得很适合单身女孩居住。”

    唐敬尧听到盛卉的声音,轻轻挑了下眉,但他没说话。

    曲尽欢还不知道盛卉跟唐敬尧的关系,毫无防备地说道:“好,那你替我选一套,我明天上午去看一下。”

    盛卉说:“可以,我之前就跟我哥提过,一会儿我去他那里拿钥匙。”

    曲尽欢笑着说:“行,房租你按市场价收就行。”

    盛卉声音严肃:“按什么市场价,你在四环那边租金多少,我这边就收你多少。别跟我讨价还价,否则我就没你这个朋友了。”

    曲尽欢答应:“好,谢谢啦。”

    挂了电话,曲尽欢一抬眼,通过后视镜,看到了唐敬尧的眼睛,泼墨般浓黑。

    她偏开脸不看他,然而一低头,却对上了波比黑黝黝的眼睛。

    波比像是意识到她要走似的,可怜兮兮地低下头,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她手背。

    曲尽欢心都被蹭化了,心里一片柔软。

    她摸了摸波比的头,鬼使神差地说出一句:“波比别难过,妈咪不走,我是替朋友找房子。”

    唐敬尧说:“我那里有一栋闲置的别墅,你朋友可以住到那里。”

    他想的是,那栋别墅离农家小院很远,隔了十几公里。

    曲尽欢看向他:“你那套别墅,不是你的婚房吗?”

    唐敬尧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舌尖抵了抵腮,沉着嗓音说道:“我暂时不结婚。”

    曲尽欢细品了一下他话中的意思,“暂时”,意思就是以后还是会结婚的。

    她垂下眼,看着趴在她腿上的波比,小手轻抚着波比的头。

    “等你结了婚,就把波比还给我,可以吗?”

    唐敬尧驶出高架桥,减缓了车速,声音沉哑地说道:“不可以。”

    曲尽欢心里一沉,却没再继续要求。

    毕竟是她理亏,当年她走的时候,把波比留给了唐敬尧,现在她没脸要回波比。

    唐敬尧打开了车窗,夜风吹得他声音有些沙哑:“它离不开你,也离不开我,只能我们一起养。”-

    “嗨,杰瑞。”曲尽欢伸出双臂,跟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来了个礼貌的拥抱,“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让你等久了。”

    杰瑞拍了拍她背:“噢,没事的小七,你能来见我,我非常高兴。”

    唐敬尧牵着狗,站在曲尽欢身后,看着她跟一个年轻的外国男人拥抱,嫉妒得后槽牙都要咬烂了。

    他蹲下身,摸了摸波比的头,然后松开了绳子。

    波比跑到曲尽欢跟前,强行挤进她和杰瑞中间,抬起前肢趴着曲尽欢的腿。

    曲尽欢只能退开,笑着说:“这是我养的狗,叫波比,它很乖,很可爱。”

    唐敬尧主动走上前,朝杰瑞伸出手:“你好,欢迎来到京北。”

    杰瑞看着气场强大的唐敬尧,又看了看曲尽欢:“小七,请问这位是……”

    曲尽欢看了眼唐敬尧,介绍道:“是我朋友。”

    杰瑞一听说是曲尽欢的朋友,很高兴的跟唐敬尧握手:“你好,我也是小七的朋友。”

    三人来到停车场,唐敬尧主动拉开后座车门,对杰瑞说:“请上车。”

    杰瑞刚坐进去,波比绕到了后座另一边,唐敬尧快速走过去为它拉开车门,波比熟练地钻进车里。

    唐敬尧说:“不用怕,波比很乖,不咬人。”

    曲尽欢看着唐敬尧行云流水般的骚操作,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利用波比耍手段。

    然而等她反应过来时,后座已经坐了杰瑞跟波比,她没法再挤进去,只能坐进副驾位置。

    回去的途中,唐敬尧表现得很健谈,跟杰瑞天南地北的聊,聊建筑史,聊东西方建筑文化的差异,聊建筑方面的杰出大师,聊哲学,聊金融,聊足球,聊赛车,各种聊。

    他一边不急不缓地开着车,一边沉稳儒雅地跟杰瑞闲聊。

    曲尽欢从没见过唐敬尧这样的一面,在她的印象里,唐敬尧经常处于沉默寡言的状态。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她在絮絮叨叨地说话,他神态淡然地坐在一边听她说,偶尔牵动嘴角淡淡地笑一下。

    而现在倒是反过来了,他侃侃而谈,她坐在副驾座椅上默默地听着他说。

    然而她听着听着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听出来唐敬尧是在套杰瑞的话。

    如果不是因为唐敬尧问的那些事都和她有关,说实话,她都意识不到唐敬尧是在套话。

    杰瑞不清楚她跟唐敬尧的关系,加上唐敬尧铺垫得够长,让杰瑞彻底相信他是一个热情好客的朋友,所以毫无防备之下什么都说了。

    比如她在学校做过的一些事,有哪些人喜欢她等,他笑呵呵的全部说了出来。

    “咳。”曲尽欢轻咳一声,打断杰瑞的话,转头对杰瑞说,“杰瑞,你说这么多话,肯定渴了吧,喝点水。”

    杰瑞愉悦地笑了声:“噢,谢谢小七。”喝完水,他接着又说道,“我很爱小七,这次来中国,就是为了她。”

    唐敬尧从容不迫地开着车,忽然笑了声,语气强势地说道:“我也很爱她,她是我的命,所以要让你失望了。”

    他通过后视镜看向杰瑞,虽然是笑着的,但眼里却毫无笑意。

    这一刻,他强大冷冽的气场,毫不掩饰地展现了出来。

    曲尽欢猛地偏过头,很茫然地看着唐敬尧,不敢相信这话是他说的。

    他说他爱她,可原因呢?为什么?

    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连一句喜欢都没说过,而他一直强调的是,让她不要把他当男朋友。

    后来哪怕她跟他提出分开,他也没说过喜欢她,他只是强势地扣留住她,不放她走。

    时隔四年,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却说很爱她。

    究竟是他反射弧太长,还是当年她的离开让他不甘心?

    曲尽欢胸口沉沉的,像压了块大石头。

    她只当没听见,转过头不再看他,也没理他。

    杰瑞心里一惊,问道:“难道你就是小七的前男友?”

    不等唐敬尧说话,曲尽欢急忙说道:“不是!”她神情淡然地看着唐敬尧,“唐先生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不是我前男友,我跟他没谈过恋爱。”

    第68章 Chapter 68 求你回来好不好……

    曲尽欢说完就后悔了, 她觉得不该说太多,一句“他不是我男朋友”就完了,至于“我跟他没谈过恋爱”这种话, 根本没必要说, 因为听起来像是在说气话。

    然而话已经说出口, 她也没法再收回, 更不能解释, 否则就更说不清了。

    就在她心里暗自懊恼时, 却见唐敬尧用熟练的英语说了句:“我是她的忠实追求者,喜欢了她很多年。”

    曲尽欢:“……”

    她越发看不懂唐敬尧了。

    他说喜欢她, 还说喜欢了很多年,可他哪里喜欢她呢?

    他们在一起时,他从没对她说过半句喜欢。

    别说喜欢了, 很多时候,他说话非常难听, 那些羞辱性的话像刺一样扎进她心里。

    一句又一句伤人的话, 化作一根又一根尖锐的刺,扎进她心底最深处。

    她用了四年的时间, 才把那些刺连血带肉地拔出来。

    直到现在,那些伤口才勉强结痂愈合。

    而四年前那个夏天,更是将她伤得差点丢掉半条命。

    那时候唐敬尧像疯了一样囚禁她,最终她忍无可忍,与他大吵大闹,吼叫着说想捅死他。

    他当真拿起一把ATAK军刀, 递到她手里,让她捅他,还对她说:“想离开可以, 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那天她彻底被他搞崩溃,她大哭大喊,愤怒之下失去了理智,与他一起发疯,握着刀柄一刀捅进了他胸口。

    也是在那一刻,她见识到了唐敬尧疯狂的一面,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笑着握住她拿刀的手,狠狠地往前一送,将刀尖捅得更深,差一点就捅到了他心脏。

    事后她才知道,唐敬尧那天的行为非常危险,那把刀距离他心脏半寸都不到,再往前一点,他命就没了,而她很可能沦为杀人犯。

    他真的是非常的疯狂,非常的狠,不光对别人狠,对他自己也非常狠。

    “还要走吗?”他胸膛前猩红一片,眼睛猩红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问你话,还走不走?”

    “走!”她大叫,眼中含着泪,绝望又愤怒地看着他,“唐敬尧,今天除非我死,否则我一定要走!”

    之后唐敬尧把她关在了清港庄园的那栋小红楼,关了半个多月,连波比都不让她见,彻底把她与外界隔离开,每天派人给她定时送饭送菜,除此之外,不让任何人与她接触。

    她试过无数种方法逃走,最终都失败了。

    最后没办法,她绝食,不吃不喝,差点把命搭进去,被送进医院抢救,才趁机从医院逃了出去。

    回过神,曲尽欢偏开头看向窗外,一句话不再说。

    那些伤痛太深了,她很难一下忘掉。

    车开到一家酒店外,曲尽欢帮杰瑞订房间。

    安顿好杰瑞后,她坐着唐敬尧的车跟他一起返回农家小院。

    车停进地库后,她转过脸看向唐敬尧,对他说:“唐敬尧,咱们别玩抽象好吗?”

    唐敬尧侧过身看她:“我是认真的。

    曲尽欢看着他深邃的眼睛,眼中有着她看不懂的柔情。

    她心里丝毫不动容,低头抚摸着波比的头,温声说道:“唐敬尧,我们真的不合适,你若是想找个人陪你,我觉得还是应该找个门当户对的富家小姐。”

    唐敬尧伸长手臂,想拉她手,曲尽欢手一撇躲开,没让他碰。

    唐敬尧手僵在空中,讪讪地放下,转而把手搭在波比头上,声音沉哑:“除了你,我不会再找别人,我只想要你。”

    曲尽欢偏开脸:“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

    唐敬尧笑了声:“我可以等。”

    曲尽欢推门下车,波比紧跟在她后面跳下去。

    她转身往农家小院走,波比跟在她旁边。

    回到家后,曲尽欢刚打开房门,波比迅速冲进了她屋,趴在了沙发前铺着的地毯上。

    曲尽欢蹲下身摸了摸波比的头,声音温柔地说:“波比晚上住在妈咪这里好不好?”

    唐敬尧走到她门口,单手插兜,姿态慵懒地斜倚着门框,深邃的眼看着她,眼神温柔缱绻。

    曲尽欢偏头看了他眼,问道:“波比晚上可以睡在我房间吗?”

    唐敬尧勾了下唇:“可能不行,没有它,我晚上睡不着。”

    曲尽欢知道他是故意的,懒得和他争。

    “行,那就让它留在你屋吧。”

    唐敬尧走进屋里,蹲在她旁边,摸着波比毛乎乎的肚皮,眼睛却看着她:“波比离不开你。”

    曲尽欢抬起头看他:“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也要睡在我屋里?”

    唐敬尧抬手摸了下她头:“如果你愿意的话……”

    “滚!我不愿意!”曲尽欢用力推他,“出去出去!你给我出去!”-

    曲尽欢早上醒来时,入眼看到波比放大的脸。

    她心里一软,感觉心都要化了,抬手在波比头上揉了揉,又抱着它脑袋蹭了蹭。

    “波比真可爱,妈咪爱你。”

    突然吹来一阵风,把窗帘吹起。

    她看到唐敬尧站在柿子树下,像是刚做完运动,额上汗珠顺着脸颊滚落,白色T恤被汗打湿,紧贴着纹理紧实的腰腹,勾勒出块垒分明的腹肌形状,特别欲,特别性感。

    风消失,窗帘回落,曲尽欢收回了视线。

    她从旁边衣柜里拿出一条白色裙子,把睡裙脱了,正准备穿裙子,结果波比跑到了窗户边,突然咬住了窗帘布,用力往下一拽,并不牢靠的窗帘布,被它咬着拽了下来。

    窗内和窗外的风光,一览无余。

    曲尽欢愣了几秒,慌忙拉起被子挡在身前。

    她大声喊道:“波比!”

    波比跑到她床跟前,茫然又可怜地看着她,还朝她摇了摇尾巴。

    曲尽欢没法跟一条狗计较,只能看向窗外的男人,咬牙说道:“你能回避一下吗?”

    唐敬尧拿着冰镇的矿泉水,拧开盖子,仰头喝水,锋利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很欲很勾人。

    喝完水,他舔了舔牙,眼神幽幽地看着她,眼中像敛着一团火。

    曲尽欢看着他喝水,看着他晶亮的汗珠顺着冷硬的脸颊滑落,看着他性感的喉结急促地滚动,她看得心脏狂跳,却故作镇定地与他对望。

    唐敬尧突然朝她笑了下,掀起T恤下摆擦了擦脸上的汗,T恤被掀开,露出性感结实的腹肌,擦完脸,他眼睛沉沉地看着她,修长冷欲的手指握着矿泉水瓶子走回了主屋。

    曲尽欢长长地吐了口气,快速把裙子穿上,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收拾完,她背上包出门,摸了摸波比,柔声说道:“妈咪有事要出去一趟,波比要乖乖的哦,中午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波比朝她摇了摇尾巴,转身走回到唐敬尧身边,卧在唐敬尧腿旁。

    曲尽欢看了眼唐敬尧,语气淡淡地说道:“波比就交给你了。”

    唐敬尧勾了勾唇:“你去忙吧。”

    曲尽欢走后,唐敬尧拿起手机给盛西泽打电话。

    盛西泽昨天晚上玩得有点晚,两点多才回家,被电话吵醒,他本来是想发脾气的,看到是唐敬尧打的,一下便清醒了,怒意也没了,迅速坐起身,又是惊讶又是欣喜。

    “四哥,什么事?”

    唐敬尧冷声问道:“盛卉是不是找你借了套房子对外出租?”

    盛西泽按了按额角:“是有这回事,她不是前几天才回来么,说有个朋友要租房,问我有没有空房。”说罢,他问道,“怎么了四哥,是不能租吗?”

    唐敬尧说:“把你东二环的那套公寓租给她。”

    盛西泽隐隐听出点苗头,问道:“四哥认识那个人?”

    唐敬尧说:“租完之后,你把次卧留给我。”-

    曲尽欢订的是下午五点飞海城的机票,所以白天她不慌不忙地去找盛卉看房子。

    盛卉开车带着她去了东城的一座大厦,刷卡进入电梯,上到顶层。

    开门进屋后,盛卉说:“我哥刚毕业出来创业时,那会儿很忙,有时候忙到很晚才下班,这里离他公司近,他那时候经常在这里住。但是他去年谈了个女朋友,带着他女朋友住进了南城的别墅,这里就空了下来。”

    曲尽欢看着超豪华的大平层,全景落地窗,光线很亮,视野很开阔。

    她当场打起了退堂鼓:“卉姐,我感觉这里不太合适,还有别的吗?”

    盛卉把她按到沙发上:“哎呀,你就别再拒绝了,房子就是拿来住人的,住了人才有人气。再说了,就算你不租,我哥也不会对外租,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何况你又不是免费住。”

    曲尽欢还是觉得这里的房子太贵了,她住不起。

    房租付低了,她心里过意不去,照实付,她又没那个经济实力。

    盛卉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说道:“回国前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想推荐你进我哥的公司,昨天我已经跟他说了,他让你随时去面试。以你的实力,肯定能面试成功,你就当是老板给员工的福利。”

    最终在盛卉的劝说下,曲尽欢答应了。

    她心里想的是,有压力才有动力,住在高档公寓,她也能更有斗志一些。

    租房合同签订后,曲尽欢跟盛卉一起吃了顿午饭。

    吃完分,她坐车回四环外的农家小院。

    因为下午还要赶去海城,她就没跟盛卉多呆。

    本来她以为唐敬尧不在,毕竟他一向都很忙,今天又不是休息日,没想到一回去就看到他坐在屋檐下纳凉,看起来很悠闲,波比卧在他脚边,一人一狗在阴凉处吹着风,画面惬意又温馨。

    她走上前抚摸着波比的头,话却是对唐敬尧说的:“我已经在外面重新租了房子,等参加完谢镇司女儿的百日宴就会搬过去,这里的房子我不退组,那四万多租金,就当是我给波比的零食钱。”

    唐敬尧很爽快地答应:“好。”

    曲尽欢站起身,唤道:“波比,跟我回屋。”

    她转身准备走,突然手机响了,是盛卉打来的语音电话。

    “卉姐,怎么了?”

    盛卉一个劲地道歉:“七七对不起,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哥竟然这么坑,刚才他打电话给我说,上午他女朋友把他那套公寓租给了另一个人,也就是在我们刚走没多久,她女朋友就带人去看了房子。不过好在那人只租了次卧一间房,听我哥说,那人工作挺忙,不会经常回家。”

    曲尽欢睡主卧,主卧带有卫生间,倒是保证了隐私。

    至于厨房,反正她又不怎么做饭,几乎用不上厨房,无所谓了。

    只是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如果是男人,她就得考虑一下。

    她问道:“租房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盛卉说:“是男的,三十多岁。这样吧,我打电话跟我哥说,这套公寓我们不租了,让他重新换一套。”

    曲尽欢说:“没事,先租着吧,等我从海城回来后再说,如果对方好相处,合租也没什么。”

    挂了电话,曲尽欢转过身看向唐敬尧。

    唐敬尧欲笑不笑地看着她:“怎么了?”

    曲尽欢心里一跳,问道:“不会是你吧?”

    唐敬尧笑着说:“你觉得呢。”

    曲尽欢磨了磨牙:“最好不是你!”

    唐敬尧反问:“如果是呢?”

    曲尽欢看着屋檐下男人欠欠的挑衅的眼神,感到新鲜的同时,又感到一阵愤怒。

    她大步走到唐敬尧跟前,站到他岔开的两腿中间,低头俯视他:“唐敬尧,你现在真的很想跟我在一起吗?”

    唐敬尧仰头看她,唇边噙着笑:“想。”

    曲尽欢勾了下唇,娇媚地笑道:“那你求我啊。”她缓缓俯下身,捏住他下巴,“就像当年我求你一样。”

    唐敬尧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嗓音沉沉地笑了声:“你确定?”

    曲尽欢想到当年求他的画面,心里一堵,愤愤地松开了手,她只是气不过故意说这种话怼他。

    就在她准备扭身离开时,唐敬尧手臂一伸,一把搂住了她腰,拉着她坐在了他腿上。

    “你!”曲尽欢慌忙伸手抵住他肩,“唐敬尧,你放手!”

    唐敬尧搂在她腰上的手微微收紧,大掌摩挲着她柔软的腰窝,声音低哑:“不是让我求你吗?”他贴近她脸,薄唇摩擦着她耳廓,声音沉喘道,“求你要我。”

    说完,他猛然一低头,拱进了白色丝绸布料里。

    曲尽欢吓得大叫:“唐敬尧!”她用力推他头,“你起来!”

    唐敬尧低着头,轻轻咬了下黑色lace,用下巴蹭着洇湿的棉质防护布,呼吸沉沉地说道:“求你回来好不好?”

    第69章 Chapter 69 你想要的我都能……

    飞机落地海城, 是晚上八点,天还没黑尽,微弱的霞光里嵌着一弯月牙。

    暮色将近的时刻, 总是透着一股凄凉感。

    而这种凄凉的感觉, 在曲尽欢走出航站楼, 看到熟悉的街道和场景时, 变得更加强烈。

    四年了。

    她离开海城四年, 再次回到这里, 心里像是涨了潮。

    当初她走得那样决绝,发誓不会再回来, 没想到还是回来了。

    她长长地吐了口气,大步往前走,看到唐敬尧的车停在路边, 车窗打开,波比探出半个头。

    脚步定住, 她本来是朝另一边走的, 硬生生转了方向。

    坐进唐敬尧的车里后,她摸了摸波比, 对唐敬尧说了酒店地址,之后一直到下车都没再说话。

    车停在酒店广场前,唐敬尧转过身看着她:“苹果今年结的很好,去看一下吧?”

    曲尽欢说道:“不用了,没什么好看的,你要是嫌碍事, 就把那些苹果树都铲了。”

    说完,她摸了摸波比的头,转身推开车门, 伸出一只脚,又说道:“今天下午的事,以后不要再有第二次。”

    下午发生的事,说来也怪她自己,明知道唐敬尧这种人不能招惹,她偏要去惹他。

    招惹的下场就是,唐敬尧抱着她疯狂地舔I吻吮吸,最后还一本正经地说是在还债。

    偏偏他说的都是事实,她没法反驳。

    当年确实是这样,他让她求他,逼着她为他口。

    所以下午的时候,她说让他求她,像当年她求他那样,他果然就还原了当时的场景,只不换成了他为她口。

    那天她求他是在室外,在海边沙滩上。

    下午的时候,他也就抱着她在室外,在屋檐下。

    他低着头,单膝跪地,虔诚地跪在她面前,吻得很深也很投入。

    之后他把她抱回屋,将她放在沙发上,眼睛深邃浓黑,眼中的压着毫不掩饰的浓欲。

    那一刻,她有些怕,怕他硬来。

    不过幸好他没有,只是喘着粗气拽了下被打湿的衬衣领口,最后走了出去,还替她关上了门。

    她承认,她让他求她时,确实带了些怨气。

    说到底,是她还没能彻底放下。

    如果真的放下了,无爱亦无恨。

    回过神,她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再去计较从前,不要再回头,要大步往前走。

    唐敬尧看着眼前蜜桃般粉艳的女人,心中涌起她的柔软和甜蜜。

    时隔四年,他终于将她抱在了怀里,尝到了一点甜头,然而却更难受了,根本不解渴。

    在没碰到她时,他每天都想,碰到后,更是想得发狂,想得骨头都痒。

    他舔了下干燥的唇,喉结急促地滚了下,声音低沉沙哑:“对不起,我以后尽量克制。”

    曲尽欢没再说什么,推门下车,关上车门,跟波比挥了挥手,从后备箱里拿出行李,然后转身走向酒店。

    唐敬尧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喉间一痒,手指摸了摸嘴,烟瘾犯了。

    他从中控台里拿出夜光龙纹烟盒,倾斜着抖出一根,叼在嘴里,垂眸点烟。

    袅白的烟雾从鼻腔喷出,他两指夹着烟,隔着烟雾看向酒店大门的方向。

    “查一下嘉兴路这边的维港酒店。”他吩咐助理,“查清楚她订的房间号,给我在她对面或者旁边安排一间。”

    曲尽欢进入酒店大堂,到前台办理入住,拿着房卡上楼。

    她在海城只住一晚上,明天下午就要赶回京北,大后天去法国,所以没带多少东西,只带了两身换洗衣服和睡衣,以及洗漱用品。

    洗漱完,她躺在床上正打算看一会儿电视,突然门被敲响。

    她猛地坐直身体,警惕地看向房门,然后下床穿上拖鞋,悄悄走到门边,通过电子猫眼,看到硕大的一张狗头,而抱着狗的手,骨节分明,冷欲修长,很明显是唐敬尧的手。

    “唐敬尧!”她隔着门吼道,“你别拿波比做挡箭牌!”

    唐敬尧说:“波比想你,见不到你,它难受。”

    曲尽欢心软了,声音也软了下来:“行,那就让波比进来,但是你不准进。”

    唐敬尧答应:“好。”

    曲尽欢刚打开门,才开了一条缝,唐敬尧抱着狗强势地挤进了房间。

    等她反应过来时,唐敬尧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出去!”她手一伸,“唐敬尧,你给我出去。”

    唐敬尧像个无赖般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曲尽欢拿起抱枕在他身上打了一下:“唐敬尧你别装死,起来!”

    唐敬尧躺在沙发上不动,任由她打。

    曲尽欢打了两下,把抱枕扔到他脸上。

    她忽然心生一计,想到了一个能气死唐敬尧的办法,于是笑着说道:“唐敬尧,要不这样吧,我们暂时做几天炮I友。正好我跟我男朋友分了,现在处于空窗期,而你活儿又很不错。”

    唐敬尧刷一下睁开眼,乌黑的眸子像是淬了冰,眼神凌厉地看着她,忽然笑了下:“炮I友?”

    曲尽欢笑着蹲下,伸手抚摸他冷硬锐利的脸,白嫩的指尖在他紧绷的轮廓上游走,声音软媚地说道:“就是只走肾不走心的关系,你愿意吗?”

    唐敬尧一把擒住她手腕,用力咬了咬后槽牙,忽然勾起一边嘴角,冷邪地笑道:“愿意。”他握着她纤细白嫩的手腕猛然一拉,将她白皙软嫩的小手按到了皮带扣下,“但我身心都要。”

    曲尽欢掌下温热鼓胀,她本能地想抽回手,忍住了,五指收拢,微微用力抓了一下。

    唐敬尧敛着眼,眼神炽热地看着她,鼻息有点重。

    曲尽欢低头,趴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可我只想要你的身体,别的都不想。”她凑近,轻轻咬了下他耳垂,“还有啊,这段关系由我来决定,开始由我,结束也是一样,我想结束就结束。”

    说着话,她拇指指腹在鼓胀的顶端上按了按。

    唐敬尧呼吸急促了起来,声音又哑又沉:“好。”-

    曲尽欢被唐敬尧吻住的刹那,全身都绷紧了,像是当初第一次被他亲吻时一样。

    而这一次,她很明显感受到唐敬尧也很紧张,抱着她的手臂绷得紧紧的,手臂上的肌肉都绷得像铁疙瘩一样。

    她用力咬了下他嘴唇,将他嘴唇咬出了血,含着他破损的唇瓣用力吮吸,吸得口腔内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泛起恶心感才把他推开。

    唐敬尧眼神幽沉地看着她,伸出舌尖舔了舔染血的嘴唇,神态又欲又邪。

    曲尽欢抱住他颈,主动吻住他唇,含着他下嘴唇吮了一口,然后松开,再含一下,再松开。

    她又咬住他下巴,齿尖磨着他下巴往下游移,吻他粗长的颈,咬他凸起的喉结,含着他喉结用力吮吸,舌尖抵着他滚动的喉骨挑逗,在他颈上嘬出一个又一个红印子。

    唐敬尧闷哼一声仰起头,任由她亲吻啃咬,冷白粗长的颈项被她嘬出斑斑红痕。

    他搂着她软腰的手用力收紧,很快又松开,克制着力道揉搓她腰窝。

    曲尽欢抬起一只脚,踩住他肩膀,媚眼如丝地看他:“吻我。”

    唐敬尧猛然低下头,张嘴含住湿润红艳的娇唇,大力吮吸,粗粝的舌头抵进腔内,急切狂乱地翻搅舔吻-

    谢镇司女儿的百日宴办在唐宫酒店,办得非常隆重,非常热闹。

    曲尽欢跟唐敬尧一前一后去,她先进去,过了会儿唐敬尧才进去。

    宴席是男女分开的,男的坐在一起,女的坐在一起。

    曲尽欢坐下后,环顾了一圈,只看到两三个熟人,这倒不奇怪,她跟他们这个圈子的人本来就不熟,认识的不多也正常。

    但有一点奇怪,因为她看到好几个长得很像电视演员的人,起码六七个,有男有女。

    于是她问坐在她身边的一个女的:“你发现没,那个人长得很像一部谍战剧里的演员,就是总演反派特务的那个。”

    被她问话的女的:“……”

    唐敬尧坐在曲尽欢背面,听到她说的话,皱了下眉。

    他大致扫了眼,心里已经清楚了,这些人,全部都是谢镇司请来的演员,甚至百分之八十都是从影视城请过来的龙套演员。

    “还有那一个。”曲尽欢伸手指了下,小声说,“那个女的,很像演某部仙侠剧里的一个演员,就是经常演恶毒女配的那个。”

    唐敬尧站起身走开了,他找到谢镇司,咬牙说道:“你请了多少演员?”

    谢镇司说:“我老婆安排的,你也知道,她是编导,对演艺圈熟悉。大概八十多个吧,有六十多个是影视城跑龙套的群演,还有十几个是过气演员。”

    唐敬尧无奈地按了下眉心:“算了,反正目的已经达成。”

    他让谢镇司邀请曲尽欢参加百日宴,为的就是多留她几日,这样他才有机会与她进一步接触,否则她参加完段青妍的婚礼就出国了,他连跟她相处的时间都没有。

    等她再次回国,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

    最主要的是,他等不及了,他想快点跟她把关系拉近。

    “你让你老婆赶紧把孩子抱过去,分散她的注意力。”

    交代完,唐敬尧回到座位,看了眼曲尽欢。

    曲尽欢急忙转开脸,假装没看到唐敬尧。

    没一会儿,谢镇司老婆曹芊丽抱着女儿过来了。

    曲尽欢看到几个月的小婴儿,粉白的一团,眼睛很大,小嘴粉粉嫩嫩的,脸蛋肉嘟嘟的,可爱极了。

    她站起身,笑着说道:“哇,好可爱啊。”说完,她伸了下手,“我能抱一抱吗?”

    曹芊丽温柔地笑道:“当然可以。”

    她把女儿递到曲尽欢手里。

    曲尽欢以前抱过别人的小孩,大致知道怎么抱。

    她抱着白白嫩嫩香香软软的小婴儿,动作不自觉地便温柔了起来,连说话的声音也更加柔软了。

    唐敬尧侧转着身体看她,灯光下,她眼神温柔如水,笑容恬静淡雅,他心里一软,低头给她发了条消息。

    叮一声——

    曲尽欢手机响了一下,她以为是别人给她发的消息,于是把小婴儿还给曹芊丽,坐下看手机。

    TJY:【喜欢小孩吗?】

    曲尽欢看了他眼,低头回消息:【???】

    TJY:【你生的会更可爱。】

    曲尽欢:【是啊,我这么漂亮,这么甜美,我生的肯定很可爱,如果是混血儿,会更可爱。】

    唐敬尧气得咬牙,用力捏着手机,目光沉沉地看了她眼。

    曲尽欢根本没看他,回完消息,继续笑着逗小孩。

    TJY:【你只能跟我生。】

    曲尽欢收到消息,快速回他:【算了吧,你这么大年纪了,质量肯定不行。玩玩可以,生孩子就算了。】

    唐敬尧气笑了,继续给她发消息。

    TJY:【乖宝说的有道理,从明天开始,我就戒酒戒烟,早睡早起,锻炼锻炼。】

    TJY:【你想要的我都能给,无论是过程,还是结果。】

    第70章 Chapter 70 她就是捅过你的……

    从京北飞到海城, 隔天又从海城飞回京北,连续两天坐飞机,曲尽欢坐得头晕目眩、恶心想吐。

    当然, 也有可能是她生病了, 因为还在海城时, 她就有些不舒服, 头闷闷的, 只是她急着走, 就没怎么在意。

    上了飞机没多久,她就感到头晕, 还有点恶心,随着飞机起飞,这种感觉越发严重, 她一直硬忍着。

    一下飞机,她便撑不住了, 胃里一阵阵反酸, 最终没忍住,还是吐了, 趴在卫生间洗手台上吐得天旋地转。

    她强撑着坐车回到住处,一到家就躺在了沙发上,动都不想动。

    原本唐敬尧留她在海城多住几天,让她缓一缓,休息好了再走,还邀请她去城堡看苹果树, 看骑士湖的莲花,她没答应,硬忍着不适走了。

    主要是心虚, 她昨天晚上本来是想气唐敬尧,想把他气走,结果却玩脱了。

    跟他接吻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心里很想赶他走,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迎合他,甚至想要获取更多。

    那一刻,她意识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她的身体并不抗拒唐敬尧的触碰,非但不抗拒,反而对他有着一种强烈的渴望。

    时隔四年,她本以为会抵触和唐敬尧亲近,但她低估了唐敬尧的能力,也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紧密相嵌的瞬间,她抑制不住地颤抖,情难自禁地流出了泪,是身体面临久别重逢的一种自然反应。

    那些被她刻意尘封的过往,如幻灯片一般在脑中闪过。

    他亲吻她的画面,拥抱她的画面,与她抵死缠绵的画面,全部涌入脑中,一帧帧清晰又深刻。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不该与唐敬尧暧昧不清的纠缠,更不能与他有身体上的亲密接触,因为一旦做了,她后面很难再与他撇清关系,想不纠缠都不行。

    可那一刻,她的身体根本不受她大脑支配,像是有了自主意识,在唐敬尧靠近时,自动与唐敬尧亲近。

    她觉得是因为她的身体被唐敬尧掌控了三年多,所以再次落入他手中,才会轻而易举就被他俘获。

    他的手,他的唇,以及他隐忍克制的呼吸声,都是俘获她身体的强大武器。

    她无力抵抗,只能遁逃。

    参加完谢镇司女儿的百日宴,她连朋友都没去见,便火急火燎地走了,走得有些狼狈,很像是落荒而逃。

    因为她害怕,怕自己再次陷入深渊-

    凌晨十二点,曲尽欢终于扛不住,彻底病倒了,浑身发热,头晕恶心,四肢无力,看东西都恍惚。

    她回来后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强打起精神洗了个澡,早早地便睡了,本以为睡一觉能好点,没想到会越来越严重。

    不得已,她拿起手机给林丽打电话,想让林丽送她去医院,但刚拨通,又快速挂了。

    太晚了,她不想打扰林丽,决定还是自己打车去医院。

    她没注意到,她打的并不是林丽的电话,是唐敬尧的号码,只是她病得迷迷糊糊的,根本没看清楚是谁的号码。

    然而她挂了没多久,手机便响了。

    她眯缝着眼接通电话,声音虚弱地说道:“没事,我刚才不小心打错了。”

    唐敬尧听到她声音不对劲,急切地问道:“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曲尽欢听到是唐敬尧的声音,眼睛一下睁开,拿起手机一看,果真是唐敬尧的号码。

    她难受地喘了口气:“没事。”

    说完快速挂了电话。

    唐敬尧听出来曲尽欢生病了,担忧得心都揪成了一团,沉着脸催促陈怀旭:“抄近路,开快点。”

    下午的时候,他挽留曲尽欢没能留住,在她坐上飞机离开后,他去公司安排好工作,急忙坐上了赶往京北的私人飞机。

    只是刚到京北,他便接到这边分公司研发部经理的电话,然后又去了一趟分公司,忙完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

    他匆忙坐着车从东二环赶往西四环,不料却接到曲尽欢的电话,只是刚接通,小姑娘就给他挂了。

    明知她是打错了,他还是回拨了过去,没想到她竟然生病了。

    这一刻,他心急如焚。

    从车里下来,唐敬尧快速跑回小院,大门都来不及关,急忙跑到曲尽欢的房门外,拿出钥匙开门。

    曲尽欢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身上忽冷忽热,头晕恶心,难受得不行,迷迷糊糊间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强撑着坐起身,面色潮红地看向门口方向,气若游丝地问道:“谁啊?”

    唐敬尧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她额头,皱眉问道:“病成这样了怎么不去医院?”

    曲尽欢看到是唐敬尧,轻轻推了下他手:“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唐敬尧一把将她抱起来,单手托着她臀,拿起她的一件外套盖在她身后,抱着她大步往外走。

    曲尽欢拍了下他肩,声音因为生病更加绵软:“唐敬尧,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唐敬尧没放,抱着她走出房间,脚一勾,把门关上,继续往院外走,走到院门外,把大铁门关上,抱着她又大步往车库走。

    坐进车里,唐敬尧吩咐陈怀旭:“去西城医院。”

    说完,他立马给杜荀打电话。

    西城医院是京北最好的私立医院,杜家开的,院长是杜霖,理事长是他弟弟杜荀。

    唐敬尧抱着曲尽欢始终没放,就连坐进车里都是抱着的,像抱小孩似的将她横抱在怀中。

    他倒了杯温水,喂给她喝。

    曲尽欢半睁着眼喝了几口水,继续躺在他怀中,头枕着他手臂,脸朝里,面向他胸膛,因为生病精力不济,很快就陷入半晕半睡的状态。

    唐敬尧一手托着她后腰,一手轻轻拍了下她背,低头用带着青茬的下巴碰了碰她脸,沉声说道:“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

    曲尽欢脸颊被他弄得痒痒的,动了下头,将脸往他怀里拱了拱,无意识地贴上去蹭了蹭。

    她因为发烧,呼出的气息很热。

    热气喷到唐敬尧胸膛上,隔着丝薄的衬衣钻进去,灼烧着他胸口。

    又因为她将小脸贴着他胸膛蹭,简直像是在他心里点了一把火,烧得他心都在发颤。

    “宝贝,别乱动。”唐敬尧低头吻了下她耳朵,“一会儿看完病就好了。”

    曲尽欢已经睡着了,正在做梦,而梦里是她和唐敬尧在一起才几个月的时候,那时候两人的关系很和谐,处于看他一眼都能心跳加速的最佳暧昧期。

    她不再客套地称呼他唐先生,经常叫四爷,或者四哥,有时候直接叫他名字。

    “四哥。”她软着嗓子呓语了一声。

    唐敬尧瞬间绷紧了身体,随即心如擂鼓,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和兴奋感在心底蔓延,接着像是过电似的,电流导入身体,传遍四肢百骸,酥麻感遍及全身,连骨头都酥了。

    他抱着曲尽欢的手臂绷得紧紧的,绷得臂上青筋都凸了起来,却克制着力道小心地把她往怀里拢了拢,低头轻轻亲了下她脸颊,动作温柔又隐忍,像是在亲一块嫩豆腐,生怕碰碎了。

    陈怀旭没忍住通过后视镜看了眼,震惊得无以复加,趁着唐敬尧还没发现,急忙收回视线。

    他入职唐氏集团七年多,做唐敬尧的助理做了将近四年。

    三年前他听人说,这位冷心冷情的唐总曾经养过一个女学生,对那个女学生很用心。

    然而在他看来,像唐敬尧这种位高权重的人,不过是闲来没事养个小姑娘消遣而已,至于用心,也不过是兴致来了给小姑娘买个贵一点的包包,或者买几身衣服逗乐一下。

    只是他没想到,传言竟然是真的,而现实比传言更夸张。

    这都不是用心了,这简直是能把心掏出来的程度。

    这一刻,陈怀旭意识到,讨好车里这位女孩,比讨好唐敬尧本人更管用。

    他又偷偷看了眼后视镜,看到唐敬尧眉眼温柔地注视着曲尽欢,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到了医院,陈怀旭停好车后,快速绕到后座为唐敬尧拉开车门,语气恭敬地问道:“唐总,要不要给夫人买个带吸管的水杯,再买一些生活用品过来?夫人病这么重,多半要住院输液。”

    唐敬尧因他这一声“夫人”多看了他几秒,抬手在他肩上拍了下:“当着我的面说可以,别当着她的面说。”

    陈怀旭笑得一脸恭敬:“哎,我知道,夫人害羞。”

    唐敬尧:“……”

    他没再多说,抱着曲尽欢快速往门诊大厅走。

    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下,转身吩咐陈怀旭。

    “东西买齐全,月底给你双倍奖金。”

    陈怀旭连忙应道:“哎好嘞,我这就去!”

    唐敬尧抱着曲尽欢继续往门诊大楼走,并时不时摸一下曲尽欢的额头。

    杜荀早就在等候在门诊楼外面了,看到唐敬尧怀里抱着一个女人,惊得怔了一瞬,随即笑着迎上去:“唐总里面请。”他领着唐敬尧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是什么症状?”

    唐敬尧简单描述了一下,进了杜荀的坐诊办公室,他把曲尽欢抱在腿上,轻声叫她:“七七,醒一下。”

    杜荀指了指旁边铺着蓝色医用垫的诊断床,对唐敬尧说:“唐总可以把……”他顿了下,“可以把您女朋友放在床上。”

    唐敬尧嫌弃地瞥了眼诊断床,冷声说道:“不用,就这样给她看。”

    曲尽欢头靠着唐敬尧温热宽阔的胸膛,艰难地睁开眼,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意识到是医生,虚弱地说道:“医生,我头晕,发烧。”

    杜荀无奈地看着被唐敬尧抱在怀里的曲尽欢,说道:“唐总,您这样抱着她,我不好为她测心率,怕测不准。”又说,“而且量体温也量不准,因为会有你的温度。”

    唐敬尧只能把曲尽欢放在椅子上,蹲在一旁扶着她。

    杜荀转过身来,弯着腰为曲尽欢检查病情,检查完后,又转过身,对着电脑打字写病历。

    唐敬尧犹豫了一瞬,问道:“你刚才说我抱着她测不准心率,意思是她的心跳会更快?”

    问出这句话时,他自己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跳得呼吸都有些急。

    杜荀愣了下,偏过脸看着像毛头小子般冲动的唐敬尧,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感到新鲜的同时,觉得特好玩,忍不住想给圈里那几个兄弟分享一下自己的新发现。

    他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嗯,因为你们贴太近了。”

    唐敬尧舌尖抵了抵腮,喉结一滚,声音低哑道:“她多久能好?”问完,又急忙说道,“别开太苦的药,她吃药很困难。”

    杜荀没忍住笑出声:“唐总,您这是在养孩子呢?”

    唐敬尧勾了下唇:“她就是小孩儿心性。”

    杜荀眼皮一撩,问道:“她不会就是四年前捅了你一刀,最后却离开你的那个女孩吧?”

    正好这时候曲尽欢睁开了眼,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