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好了, 多好的事情,你哭什么。”
虽说有些后悔自己收徒太早,导致自家师门和梅良心医院的口碑在安哲略为极端的操作下, 以一个诡异的速度疯狂下滑。
但此时此刻, 看着扑到自己怀里眼泪汪汪的安哲, 梅芳老太太还是叹了口气,抬手擦掉了安哲的眼泪。
“好傻, ”没忍住在安哲脸上捏了一下,梅芳老太太犀利评价。
“你哭起来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医院门口晒太阳的小丑猫。”
“……谢谢你老太太,”安哲抹了把脸,从与梅芳的拥抱中直起身来。
“眼泪一下子就止住了呢。”
看着安哲难得吃瘪的模样,梅芳身后,保安团的大爷们和护士团的小姐姐们乐得不行。
见梅芳仍旧站在安哲身旁,一脸嫌弃地辛辣锐评将安哲都给说蔫巴了。
老葛摇了摇头,实在看不下去地嚎了一声。
“小安啊,你别听院长说的,她骗你呢,总来医院门口晒太阳的猫一点也不丑, 那还是院长最喜欢的一只猫!”
轰的一声,后面围观群众们猛地喧嚣开来。
在老葛英勇无比的率先带领下, 后面的其他人也纷纷出声, 乐呵呵地补充插嘴。
“对对, 老太太嘴硬心软不是一天两天了哈哈。”
“每次院长一开心就爱用毒舌来掩饰自己的激动, 我们都已经习惯了。”
“要我说还是小安这孩子太实诚, 眼泪汪汪一下就扑过来了,没看小柔本来跟他一起冒出来的,看老太太一挑眉, 红光一缩就自觉缩回去了,哈哈哈~”
伴随着身后众人的调侃,哪怕是梅芳也有些绷不住了。
她猛地转身,眸光锐利地向身后扫视而去。
然而不等她开口,朝夕相处,彼此间早已知根知底的老伙计们全都自觉闭嘴,脸上的表情却还都笑嘻嘻的。
看着众人挤眉弄眼,当着她的面在那逗安哲的样子,梅芳深深地吸了口气,额头缓缓蹦出青筋。
她眼不见心不烦地又转过身去,目光划过正站在一旁好奇吃瓜的严嵩等人,缓缓落在了危昧身上。
“感谢您的出手搭救。”
梅芳的声音同样慢慢的,带着抹郑重与低沉。
“不知您……”
“不用那么客气。”
似乎听出了梅芳之后想要说的话,危昧摇头,将梅芳后面想要说的那些客套疏离,或许还有其他隐藏含义的话提前打断。
“这是,我的,爱人。”
原本还一脸沉稳,大佬相的危昧突然卡壳。
他磕磕巴巴地看了安哲一眼,英挺帅气的脸庞上泛起红晕。
“不用客气,”将带着点古怪的语调强行理顺,危昧扬唇,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
“这是我应该做的。”
梅芳:“……”
现场的气氛突然开始古怪,向着某种第一次带对象回家见家长的微妙氛围一路滑落。
抬手将哼哼着想往后躲的安哲揪了出来,梅芳扬眉,向来冷静沉稳的她此时也有些迟疑。
“你什么态度?”
“唔……”
安哲沉吟开口。
安哲身旁,梅芳老太太目光犀利,在他斜前方,没想到能赶上这个现场的小伙伴们还在紧张激动的吃瓜中。
安哲身后,张柔带着血嫁衣里的姐姐们悄悄冒出,狗狗祟祟地和保安大爷团以及护士姐姐们站在一起。
在全场略带紧张的注视中,安哲郑重开口。
“毕竟也是孩子他爹嘛。”
所有人:“……”
这算个什么样的回复?!
所有被安哲先前的沉吟勾起了兴趣的人都有些抓狂。
安哲对面,正眼巴巴看着安哲的危昧垂下眼睑。
他默不作声地走到了安哲声旁,虽然没有说话,但安哲莫名地感觉到了危昧的小委屈。
“生气啦?”
安哲看了眼危昧。
“……没有。”
危昧垮着脸摇头,悄悄牵上了安哲的手。
“没有生气。”
“噫……”
安哲斜对面,正紧张刺激地围观吃瓜,却猝不及防看到了这一画面的索瑞怪叫一声,转身捂住了李祥的眼。
“好孩子不要看哈,成年人的世界太肮脏了!”
“索哥!索哥!索哥你快放开我!!!”
李祥上蹿下跳地想要将索瑞挡在他眼前的手拿开,急得脸都红了。
“快走开啊啊啊,你挡住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你们两个……”
同样在悄悄围观的严嵩觉得有点丢人,使劲把扭打成一团的索瑞和李祥拉开。
“人家见家长你俩在这又唱又跳的,像什么样子……”
一手一个地将这两个丢人玩意强行撕开,严嵩木着脸,冲视线转移到他们这边的众人点头。
“不用管我们,你们继续。”
还继续个啥啊,一点氛围都没有了好吗!
在手腕上同样昂着脑袋,瞪大眼睛使劲围观的小章鱼脑袋上搓了搓,安哲没好气地抬头,挥手招呼众人进去。
“别在门外站着了,进去再唠呗。”
几分钟后,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挤在院长办公室里,继续乐呵呵地看热闹。
安哲被这群家伙围观得人都麻了,少见地出现了几分羞怒。
“别看了你们,一直盯着我干嘛,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大白天的不用干活吗?!”
“看看,看看。”
老葛双手揣在袖子里,看着安哲感慨唏嘘地摇头。
“以前还是和我们一起吐槽老太太的好孩子,现在长大了,已经有几分资本家接班人的架势喽!”
“……哦?”
正在眯眼打量安哲和危昧的梅芳轻轻挑眉。
“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一起聚众吐槽过我?”
梅芳略带疑惑的询问一出,原本还挤在院长办公室里看热闹的众人顿时如鸟兽散地飞快溜走。
片刻后,办公室里便只剩下了安哲,危昧,倔强头铁留下来看戏的张柔,以及严嵩他们。
“都站着干什么,先坐下。”
梅芳刚一开口,明白接下来流程的张柔立马起身,开始泡茶。
藏在黑发下的耳朵尖悄悄竖起,张柔侧身泡茶,用余光悄悄打量。
空旷了许多的会议室中,寂静的氛围无声蔓延。
眼看着所有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危昧想了想,率先开启破冰话题。
“你们知道为什么我的名字叫‘危昧’吗?”
没想到危昧会问这个的所有人愣了一下,而后缓缓摇头。
“是有……什么缘故吗?”
严嵩扫了眼张柔泡好端过来的茶壶,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经过安哲下副本的时候,危昧为了走流程加入守夜人,还专门去找过严嵩。
也多亏那些天和这个人机,咳,和这位特殊存在(强行)相处的“福”,严嵩对危昧的脑回路有着相许了解。
“还是说,你的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
终于有人接他的话了,酝酿了半天情绪的危昧轻轻点头,赞同地看了严嵩一眼。
“是的,没错。”
“你们知道是什么特殊含义吗?”
所有人:“……”
面对危昧的再次提问,不知不觉间,气氛逐渐走向尴尬和死亡的所有人轻轻摇头。
“咳,是什么含义?”
见危昧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危昧身旁,正rua着小章鱼吃瓜的安哲清了清嗓子,配合出声。
“好好奇哦,快点告诉我吧~”
面对这宛如婴幼儿启蒙玩具般毫无波澜,纯属应付的互动人机感十足语音。
危昧顿了一下,帅脸微垮地开口。
“危昧,安哲,危-安,昧-哲。”
看了眼才反应过来,表情很是震惊的安哲,危昧叹了口气,再次意识到了安哲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呆的事实。
“我们两个是情侣名,”捏了下安哲放在他身旁的手,危昧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一直都没发现。”
“啊,这个,咳……主要也是没想到吗……”
安哲瞪大眼睛,悄悄将自己以前偷偷吐槽过危昧名字难听的话吃掉。
没想到这家伙看起来木呆呆的,实际上还会根据他名字取个情侣名……
小声嘀咕了一会儿,安哲耳朵根悄悄泛红。
他哼哼了一声,没有挣开危昧偷偷握住他指尖的手。
就在这时,仿佛受到了屋内逐渐回温的气氛感染,张柔泡好后放在茶几上的茶壶“啵”的一声,壶盖与壶身缓缓分离。
在一众人见了鬼的震惊目光中,一簇簇黑色向上延伸,柔软而又倔强地将茶壶盖顶开。
一朵又一朵木耳迎水怒放,独属于木耳被泡开后淡淡的气息在房间内弥漫开来。
“……咦?”
发现自己好像泡错了东西的张柔有些绷不住了。
“老师,你的茶叶柜里怎么会有木耳!?”
“……之前小邢他们上夜班的时候在科室涮火锅,被我逮到后没收的。”
梅芳深吸一口气,看向张柔的目光愈发锐利。
“包装都不一样,你刚才泡的时候没看的吗?”
“啊哈哈哈……”
刚才光顾着吃瓜,完全没留意自己泡的是什么茶叶的张柔羞愧低头。
“那个你们先聊!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急事,先撤了哈!”
咻的一声,张柔化作红光,重新回到了血嫁衣里。
办公室中,梅芳老太太轻啧一声,和危昧继续闲聊。
“那你是……你究竟是谁?”
“我?”
危昧想了想,握着安哲的手轻声说道。
“我就是这里,我就是世界,我就是无限游戏的本身。”
话音落地的那一瞬间,严嵩等人瞳孔微缩,表情带上了几分惊悚。
倒是隐约间有些模糊猜测的安哲点了点头,好奇问道。
“那我的系统呢,它又是谁?”
“它是,唔,被污染后诞生的清洁程序,”危昧有些无奈地说道。
“它身上带着某些我的特质,你对他来说有着来自本能的喜爱与吸引力,所以它刚诞生后不久,察觉到你的气息就跑过去找你了,很多地方还没来得及升级补全。”
“……污染?”
没听说过的东西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着,安哲把玩着危昧的手指,下意识皱起眉头。
“等等,你是说,噩梦委员会他们?”
“嗯,严格来说是噩梦委员会和至暗教团曾经使用的后门。”
危昧任由安哲捏着他的手指胡乱玩着,还非常乖巧地把另一只手也递了过去。
“对于我们这种出生后就拥有完全体的力量,而后很快陷入沉睡的物种来说,寻找一个存在的意义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一旦无法找到存活的意义,陷入沉睡中的我们便会逐渐消亡,最终在梦中死去。”
危昧沉声讲述着自己的弱点,脸上的表情平静。
“那个污染,也就是噩梦委员会和至暗教团曾经使用的某些特殊权限,就是利用了这点。”
“当时的我已经沉睡太久,快要到了消散的地步,它想要窃取我身上的力量,便借由‘玩家’的身份成立了两个公会,破坏我创造的游戏平衡与规则,想进一步地加快我的死亡。”
“……等等,噩梦委员会和至暗教团的公会长是同一个人?!”
“咦,你这个游戏还有游戏平衡的吗?”
严嵩和安哲的声音一前一后地同时响起,正在开口诉说的危昧点了点头。
而后他声音一顿,看向安哲的表情带上了点委屈。
“当然有平衡的!”
“进入游戏的玩家都是灵魂强度较高,死后灵魂没有消散,被引入我的梦中来的。”
“下副本类似于一场场梦境,离开副本后受的伤虽然会复原,但在副本里死去后就是真正的死亡。”
“在磨炼与困难的刺激下,灵魂与意志的辉光会散发出很大的能量,再加上空间折叠与时空跃迁后其他不同宇宙的观众们提供的情绪波光,我们只要不死,就每时每刻都在变强。”
“哇,好厉害!”
索瑞呱唧着鼓掌拍马屁,顺带问出了一个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
“那只要积分足够,就能离开无限游戏复活的传闻是真的吗?”
“是真的,”危昧点头,无可无不可地说道。
“哪怕灵魂强度足够,死亡后的灵魂也仍旧脆弱,并且逐渐消亡,引入梦境保护历练也是需要能量的。”
“直播过程就相当于打工还债,积分够了不但可以自主选择离开,复活后还能多多少少的带回去点力量。”
“不过后来……”
危昧捏了下安哲的手指,灿金色的眸子微眯。
“后来我快要消散,污染趁虚而入,借壳‘玩家’的身份侵入了主系统,将部分设定好的程序更改,有些部分就消失掉了。”
“怪不得都气成那样了,那两家公会的会长一次都没出面过,原来它们不是人……”
安哲小声嘀咕几句,片刻后,突然又意识到什么。
“那那个污染现在怎么样了,还在吗?”
他在危昧身上摸了几下,表情很是担心。
“你现在还有事不?”
“没事,没事了,唔……”
危昧捂胸,原本淡定解释的他被安哲刚才的动作弄得脸色爆红。
“一个趁我睡着过来偷东西的小偷而已,我醒来后陪你玩了几个副本,你让我不要‘反派死于话多’,我就直接把它给捏死了。”
危昧眨巴眼睛,看向安哲一脸要夸夸的样子。
“不错不错,就应该是这样才对。”
安哲顺毛夸了一把,好奇问道。
“话说回来,你存在的意义不是找到了吗,是什么?”
安哲的话还没说完,正竖着耳朵听密辛的几人就轻嘶一声,一脸被酸到的样子提前扭头。
果不其然,终于等到了安哲问这个。
危昧握着安哲的手,开心而又郑重地说道。
“是你。”
是你让我从沉睡中醒来,你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昂……”
被危昧猝不及防地打了记直球,安哲也忍不住脸红。
他哼哼着握住了危昧的手,顿了一下后,看着危昧露出一个乐呵呵的傻笑。
“嘿嘿。”
“……我受不了了。”
单身狗索瑞表示自己从来没受过如此多的暴击,柠檬和狗粮快吃吐了好吗!
“空间留给你们,我申请离开。”
梅芳老太太明显也有些受不了,她抬眼,动用院长权限将安哲和危昧直接移了出去,移回安哲曾经的主任办公室里。
由于是和安哲一起移的,危昧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开心地和安哲窝在了一起。
在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里,危昧出手帮血嫁衣里的灵魂们重塑身体,并将她们全都送了回去。
无限游戏里的经历就像是一场噩梦,梦醒后时间重新回到了她们接到邀请与欺骗的前一刻。
故事的分支从这一刻开始改写,浩浩荡荡地向着崭新的未来奔涌而去。
和血嫁衣里的灵魂一起放回的,还有那些原先积分已经足够,但离开被阻挠的灵魂。
无数个璀璨耀眼的光球划落,向着各自隶属的时空欢欣奔涌,像是下了一场绚丽夺目的流星雨。
安哲站在危昧身旁,满眼赞叹地欣赏着这一幕,突然感觉自己的手指被轻轻捏了一下。
他扭头,发现危昧看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跟我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片刻后,幽深潮湿而又黑暗的洞穴里。
如深渊般晦涩幽暗的力量冲天而起,某不可名状的邪神伸出触手,笨拙地向安哲比了个心。
“看!”
危昧开心说道。
“你直播间里的观众总说孩子不像我,现在像了!”
安哲:“……”
“快点变回来,不然等下揍你哈。”
嫌弃地将向他伸来的触手拍落,安哲拎着危昧一只放大版的Q版大章鱼触手,拖着地上的一大坨向外走去。
“答应我哥哥,以后孩子的教育问题你别插手,孩子本来就不聪明,我怕让你给教傻了。”
感觉自己好像被微妙嫌弃了的危昧:“……ovo?”
未来的时光还有很长,日子嘛,总要打打闹闹地热闹着继续(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