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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第 23 章 “他全都想起来了。”(……

    ==第二十三章:看清==

    定元十三年, 宫中设宴,宴席之上,当时的皇后娘娘、也是后来的太后娘娘提议让在座的贵女们随意表演个才艺助兴, 明为表演才艺助兴, 实则是想通过这个机会让自己侄女楚攸宁大放光彩。

    皇后与楚国公府一家都想将楚攸宁扶上太子妃之位, 太子秦煜心知肚明, 圣上看得明白,在座的人也都看得明白。

    楚攸宁在宫宴上跳的是霓裳羽衣舞, 她的皇后姑母看到笑得合不拢嘴,以为今夜万事肯定成了, 可谁成想在楚攸宁之后的忠义侯府小姐跳了一曲凌波舞, 舞姿袅娜,脚不沾地, 少女美好的像一轮月华, 轻盈且灵动,像九天上的仙女。

    宴席之上已经响起了小小的议论声,连上首的圣上都面露诧异, 问:“这是哪家的姑娘?”

    “回陛下,跳舞的是忠义侯府的谢三小姐。”

    圣上若有所思,盯着殿中容貌清婉,翩跹而舞的谢三小姐, 一边的皇后跟楚攸宁面色已经白了。

    这一局,楚攸宁已经输了, 而后面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人不敢置信。

    殿中的热闹传到太子秦煜的耳朵里, 秦煜表情淡淡的看了过去,一旁给他倒酒的内侍见他对谢三小姐兴趣这么浓厚,笑着开口:“太子殿下, 跳舞的是忠义侯府最小的姑娘,谢姝。”

    “淮予的妹妹?”秦煜神态慵懒,漫不经心的问。

    内侍脸上堆着笑,连忙点头:“正是谢大公子的亲生妹妹。”

    看来皇后娘娘跟楚国公府的愿望是要落空了,今晚的宫宴,忠义侯府的三小姐谢姝一鸣惊人。

    而最让人意外的是在谢三小姐跳完舞之后,竟然引来了一阵喜鹊,这是很祥瑞的征兆。

    “难怪谢三小姐是我朝第一贵女,当真是才貌双绝。”等谢姝俯身想要退下的时候,圣上温和笑道:“谢侯爷,不知你们家三小姐可有婚配?”

    所有人都愣住了,也知道忠义侯府的三小姐要飞上枝头了,但是忠义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他看了一眼殿中央刚刚及笄的女儿,硬着头皮回答:“小女尚未有婚配。”

    宴席之上除了帝后,太子殿下,还有各大朝臣,忠义侯就是想骗也骗不了,只得承认。

    圣上闻言龙颜大悦,让内侍拟旨,册封忠义侯府三小姐为太子良娣,择吉日入东宫。

    似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道旨意,秦煜表现的很淡定,淡定到被赐婚的人仿佛不是他,他嗓音不疾不徐,不轻不缓:“谢父皇。”

    原本有些紧张的少女在看到他这么淡定之后,深深吸了口气,盈盈动人的行了一礼:“臣女谢主隆恩。”

    秦煜眉梢微微上扬,那一刻他就发现了忠义侯府谢三小姐的与众不同。

    因着是圣上赐婚,所以一应事务都交由内务府安排,开春之后,忠义侯府的三小姐就入了东宫,新婚之夜,秦煜挑起她的红盖头,露出姑娘莹白如雪,娇若海棠的容颜。

    秦煜看出她的紧张,挥手让殿中伺候的人都退下,等殿中恢复了安静,秦煜嗓音低沉的点明:“你很害怕。”

    她的想法在他面前好像无所遁形,女子有些懊恼,强撑着与秦煜对视:“妾身不害怕。”

    秦煜轻轻的笑一声,他对女色一向极为淡漠,但对这位谢三小姐,他并没有那么排斥。

    当晚,龙凤红烛,鸳鸯芙蓉帐。

    良娣,虽然不是太子正妃,但因为谢姝是太子的第一个女人,也是东宫第一个女主人,所以东宫后院的事务,秦煜还是交给了她。

    到底还是侯府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谢姝很快就开始上手,不仅将东宫的后院管理的井井有条,而且还很会笼络府中底下人的心,东宫上下,谁不夸赞太子妃娘娘娴雅温婉,即便是心性淡漠凉薄的秦煜,都找不到女子有哪一点不好。

    在谢姝入东宫的那一年里,他们举案齐眉,像一对恩爱夫妻。

    但是不巧的是一年之后圣上突然驾崩,临终之时传位给太子秦煜,其实圣上之所以会驾崩的这么早,原因也在于当年他执意独宠的静妃娘娘给他下了蛊,所以圣上临终嘱托让秦煜将来千万不要耽于女色,一定要做个盛世君主。

    秦煜神情极为冷淡,但在他父皇合眼之前,他还是答应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个会为情所困的人,即便他对他那位与他日日同床共枕的良娣有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怜惜。

    圣上见他答应,终于是欣慰的合上了眼。

    当日,秦煜住进了养心殿,他让内侍将良娣接到宫里来,李公公给他磨墨的时候试探着问:“不会陛下会给良娣什么位分?”

    因为谢良娣人很好,对待底下的人也很好,所以李公公才有这么一问,谢良娣温婉娴雅,不管是什么位分,她都当得起。

    年轻帝王正要开口,外头忽然传来一道厉声:“什么位分?她在东宫做的是良娣,就算皇帝你登基为帝,谢姝最多也只能做个四妃之首。”

    来人正是太后娘娘。

    陛下少年的时候是先帝亲自教导,与太后娘娘母子情分很淡薄,李公公猜到陛下跟太后娘娘之间肯定少不了一顿争吵,微微行了一礼:“老奴参见太后娘娘。”

    “李公公能有今日,莫要忘了是我们皇家的恩惠。”太后瞥了李公公一眼,语气冷讽的提醒道:“皇帝,哀家知道你宠爱谢姝,但是本朝有在东宫时做太子妃、入宫做贵妃的例子,可没有在东宫做妾,太子一登基,这妾室就要当皇后的例子,希望皇帝不要坏了规矩,你父皇与静妃的例子就摆在你面前呢。”

    秦煜未搭话。

    太后有些恼怒,皇帝这真是对谢姝上心了,可为了她的攸宁,太后只得放低了语气,声音和蔼的道:“你舅父一家为了皇帝登基可谓是尽心竭力,也望皇帝莫要忘了他们。当然,皇帝若真是有那个想法,不如等将来谢姝生了个皇子之后再行晋封,这样也可以师出有名。”

    “此事朕会细细斟酌。”帝王那双狭长的凤眸微皱,淡淡道。

    “那哀家就先回慈宁宫了。”

    新帝登基第三日,便册封太子良娣谢姝为贵妃,执掌凤印,享半幅皇后仪仗。

    虽说其位分不是皇后之位,但帝王对贵妃娘娘的宠爱足够让天下女子艳羡。

    金碧辉煌的承乾宫里,容貌绝色的女子靠在温泉池里沐浴,颜色鲜美的花瓣漫过她白嫩细腻的身子,帝王进来的时候便是看到这样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他凤眸微微深了深,朝她走了过去,女子看到他还有些慌张,嗓音尚发着颤:“陛下怎么来了?”

    帝王觉得有些好笑,俊美的眉梢微微上扬:“这宫里朕哪里不能去,贵妃与朕都同床共枕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还害羞?”

    “臣妾只是有些意外罢了。”谢姝竭力维持着温婉,她将头扭到一旁,轻声道。

    帝王轻声一笑,容貌俊美昳丽,赏心悦目,他修长的手指落在了女子细腻的玉肩上:“心里可觉得委屈?”

    谢姝纤细的身子一僵,他明明没有问是什么事,但谢姝听懂了,谢姝如黛的眉眼轻轻眨了眨,笑着摇了摇头:“臣妾不觉得委屈。”

    那时的谢姝正值碧玉年华,对是不是皇后之位倒也没有那么在意,她只想管好后宫,辅佐帝王。

    可偏偏就是有人给她找不痛快,但顾忌太后娘娘是陛下生母,谢姝心里不痛快,面上还要与她虚以为蛇,但哪怕这样,太后依旧还要将所有的错给赖到她头上。

    此后数年间,帝王后宫只有谢姝一个妃子,朝中那些想将自家女儿送进宫的大臣也开始埋怨是谢姝勾了当今帝王的心,才让皇帝只独宠她一人。

    再后来,内务府安排选秀,太后特意将谢姝叫到慈宁宫,让她要有容人的雅量,要能当得起“温婉贤淑”之名,这样才能全了自己的身后名。

    选秀之事由谢姝一手操办,选秀当日,帝王兴致缺缺,随意择了三个女子入宫,作为一个帝王,他不能将心放在一个女子身上,雨露均沾才是后宫平衡之道,但除了贵妃,帝王对新入宫的三个女子并不感兴趣,甚至说他对其他女子没有兴趣,所以刚开始他还顾及一点太后的颜面,去新入宫的妃嫔宫里坐一下,后来却是连踏足都没踏足了,其实心里有什么要破壳而出,但昭楚帝没细想。

    再后来,贵妃有孕,后宫与前朝局势再次一变,除了帝王,所有人都怕谢姝怀的是皇子,因为贵妃娘娘一旦怀的是皇子,那就很有可能被立为皇后。

    谁知一个月之后,才发现原来是御医诊错脉了,晚上,帝妃二人在窗前赏月,帝王过去将身姿纤细的贵妃抱进怀里:“孩子肯定会有,贵妃不必多心。”

    被他搂在怀里的女子轻轻“嗯”了一声,许是月色正好,她将脑袋埋在他怀里,第一次身上没有平日里的坚韧,而是有几分脆弱。

    已经登基了好几年的帝王面色多了几分沉稳,唯独那抹睥睨天下的神采分毫不减,那一刻帝王心里生出一个想法,那就是他会让眼前的女子坐上皇后之位。

    这个想法来得很快,也有些说不明白,但是帝王就是想将皇后之位给他。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是如浮光掠影。

    再接下来便是太后与贵妃之间又起了争执,九嫔之一的楚攸宁也在旁边煽风点火,那时帝王已经决定将第一家族楚国公府连根拔起,没打算与慈宁宫正面起冲突。

    便出现了方才梦境那一幕,他让李公公告诉贵妃,他会给她一个交代,等收了网,那些让她受委屈的人以后都不会在她面前碍眼。

    可她执意要见他,还在外殿跪了数个时辰,他以为他是要让自己为她做主,谁知她说的是想当皇后。

    年轻帝王便是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二更==

    帝王眸色又暗又沉,深邃的像漆黑的夜色,他几乎想起了一切,唯一缺失的便是女子说她想要皇后之位后的记忆,但他本来就打算将皇后之位给她,想来女子跟他提了之后他也没有拒绝。

    难怪从他在忠义侯府见了那小姑娘第一面就日日做那种稀奇古怪的梦,原来梦中的一切都发生过,他心脏到现在都跳动得厉害,仿佛将梦中的场景再经历了一遍。

    不过让帝王比较意外的是前世女子刚过及笄之年就嫁给了他,而今生他已经登基了,她却还是待字闺中的忠义侯府三小姐,可以说前世该发生的事情今生都没有发生,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差错。

    帝王狭长的凤眸眯了眯,指骨轻轻叩着桌面。

    “来人。”帝王低沉沙哑的嗓音响了起来,在殿外候着的李公公连忙冲进来:“老奴参见陛下。”

    帝王开口第一句话便是——

    “请谢三小姐入宫。”

    李公公险些吓了一跳,心中暗想,看来陛下对谢三小姐还是极为在意,只是在众人眼中,陛下与谢三小姐并无交集,这贸然请谢三小姐入宫,怕是对谢三小姐名声不利。

    闻言,帝王沉默了下,唇角扯出一个极浅的弧度,眉尾微微上扬:“你亲自去一趟盛华公主府,就说……”

    既然前世她是他的贵妃,乃至他的皇后,那今生肯定也是如此,一点点小差错无妨。

    “老奴这就去。”李公公见陛下情绪似是有些不太对,想来还是因为谢三小姐与丞相府梁公子议亲的缘故,连忙往盛华公主府赶。

    盛华公主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一直在公主府静养,盛华公主不是个能闲的下来的性子,就算是在府中静养她也要请人来给她吹拉弹唱,以至于李公公是在盛华公主府的一座小凉亭上见到的盛华公主。

    “老奴参见盛华公主,盛华公主安好。”

    “李公公请起。”盛华公主对自己皇兄身边的人还是极为客气,她拢了拢外面的月华纱,摆手让李公公起来,笑着问:“不知道李公公今日来是,可是皇兄有什么吩咐?”

    皇兄性情冷淡,对兄弟姊妹亦然,以前可只有她入宫求见皇兄的时候,最近好像格外不同,皇兄又派李公公过来了。

    李公公笑呵呵的开口道:“回公主,陛下有事想在乾清宫见谢三小姐一面,但是考虑到三小姐的名声,不好亲自出面,所以劳烦公主将此事告知三小姐。”

    盛华公主一听,人都要蔫了,她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在帮姝姐姐跟皇兄偷情呢。

    盛华公主嘟了嘟嘴,幸好刚刚让人都退下了,她嘟哝一声:“说起来我也有好长一段时日没有见到姝姐姐了,我可以将皇兄的意思告诉姝姐姐,但有一件事,还希望李公公能帮本公主解惑。”

    “盛华公主请说。”

    “皇兄他接连两次想要单独见姝姐姐,不知道是有何事要问姝姐姐?”盛华公主抿了抿唇,问。

    因为一次可能是真有事情要问姝姐姐,不能两次都有事情要问姝姐姐吧,皇兄是不近女色没错,但万一……

    盛华公主聪慧,李公公也没打算哄骗她,何况盛华公主与谢三小姐是闺中密友,若是能让谢三小姐知道陛下的心意那就再好不过了,李公公笑道:“既然公主都这么问了,那老奴便直言了,如果没有意外,陛下应是会让谢三小姐入宫。”

    陛下方才情绪不太对劲,便是因为知道了谢三小姐在与人议亲,李公公觉得陛下是在吃醋。

    “皇兄他对姝姐姐……”盛华公主一颗心往下坠,虽说像姝姐姐这么好的女子,确确实实招人喜欢,但没想到皇兄也……

    一边是她最仰慕敬重的皇兄,一边是与她很早就交好的姝姐姐,盛华公主觉得她实在是太难选了。

    李公公:“陛下对谢三小姐应是有男女之情,其实陛下之前在忠义侯府谢大公子的书房里就见过三小姐。”

    “可是之前我问过姝姐姐,姝姐姐说她并不想入宫。”盛华公主试图帮自己的姝姐姐再挣扎一下,开口道。

    她与姝姐姐关系这么好,要是姝姐姐想入宫,她肯定早就替姝姐姐跟皇兄撮合了,但问题是姝姐姐并不想入宫啊,眼下盛华公主还不知道丞相府跟忠义侯府准备议亲了。

    “公主不是不知道陛下的脾气,不说谢三小姐现下还在待字闺中,说句不该说的,即便谢三小姐如今已经嫁为人妇,陛下喜欢谢三小姐,那也会要到。”李公公在陛下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清楚陛下性子有多凉薄,因为先帝爷跟静太妃的事情,陛下一直不近女色,但陛下对谢三小姐明显不同。

    “所以皇兄是看上姝姐姐了?”盛华公主算是完全听明白了,而且此事还没有转圜的余地,皇兄容貌俊美昳丽,姝姐姐容颜清丽脱俗,撇开其他的,姝姐姐与皇兄确实极为般配。盛华公主叹了口气,皇兄与姝姐姐,这日后二人若是吵架了,那她该要帮谁啊。

    呸呸呸,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此事我会与姝姐姐提的,皇兄可还有别的吩咐?”盛华公主狠狠瞪了李公公一眼,皇兄交代她办的事情比让她去和亲还难办,而且她明明知道姝姐姐的心思,还去帮着皇兄,她自己心里都要过意不去。

    “陛下没有别的吩咐,不过陛下说日后盛华公主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也不多加干涉。”李公公笑眯眯的开口。

    盛华公主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清风霁月的身影,心尖突然颤了颤,她神情有些许的不自然,问:“此言当真?”

    “确实如此,陛下他一言九鼎。”李公公笑了笑,盛华公主怕是已经有了心上人。

    盛华公主心气顿时顺了不少,只说自己会尽快与姝姐姐说这事,要是姝姐姐愿意,她就会带姝姐姐入宫,但其实帝王也没有给人第二个选择。

    “那老奴先行告退。”李公公一甩拂尘,笑着朝盛华公主拱了拱手。

    ***

    此刻,清心寺后山,静慧大师与帝王对面而坐,帝王今日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连棋子的局势都顾不得了,静慧大师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没有挑破,只问:“陛下这是已经知道答案了?”

    这个“答案”指的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因为上次帝王来请教静慧大师,临走前静慧大师为其卜了一卦,说这个答案帝王不日之后就会知道,帝王之所以今日来清心寺,唯一的可能便是他知道了那个答案。

    “朕确实已经知道了答案,梦中的女子是忠义侯府的三小姐。”帝王今日身着一袭月白色常服,看起来气度雅致,他哂笑一声,道。

    他一向不信鬼神之说,没成想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秦煜还能跟一个女子牵扯这么深,这个人还是他好友的妹妹。

    或者说,他不曾想到自己会对一个女子这般纵容,哪怕帝王现在心绪依旧有些不稳。

    “前世今生本来就是一场缘分,世上之事本来就扑朔迷离,说不清,只能说陛下跟谢三小姐有那个缘分。”静慧大师面露慈悲,道。

    秦煜唇角扯了扯,上一世被他宠冠六宫,几乎是百依百顺的女子,当然与他有那个缘分,不过他还是好奇,为何今生与前世还是出了些偏差,帝王淡声问:“敢问静慧大师,天意可是不可违?”

    静慧大师往白玉桌的棋盘上放下一枚黑子,沉吟片刻,问:“不知陛下可知你前世与贵妃娘娘的结局?”

    帝王眉目微深,下棋的动作游刃有余,语气又带着几分云淡风轻:“朕只记起来她与朕说她要当皇后的那一刻,但是那皇后知道位本来就是要给她的,想来最终是帝后恩爱,儿女双全。”

    帝后恩爱,儿女双全……

    “天意确实不可违,但有些事,事在人为。”静慧大师看着眼前的棋局,因为帝王今日有些心不在焉,所以第一次出现了在棋局上落于下风的情形。

    帝王若有所思的盯着棋盘,忽地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不过是个丞相府的小公子,不足为患。

    帝王接着往棋盘上落下一个白子,静慧大师再往棋盘上下一个黑子,棋的局势很快就发生了变化,依旧是帝王赢了。

    静慧大师笑而不语,他还有半个月便要云游四海,等他再次回来,京城局势肯定又会大变。

    帝王是在午后回的养心殿,李公公看到陛下,飞快的迎了上来:“老奴见过陛下。”

    然后小声道:“盛华公主说她会将陛下的意思转告给谢三小姐。”

    帝王脚步一顿,微微颔首。

    ==三更==

    李公公一走,盛华公主就在原地跺了跺脚,垂头丧气的盯着地面,既然答应了皇兄,那她肯定是不得不去忠义侯府了。

    于是盛华公主让给她吹啦弹唱的人都退下,再唤小丫鬟给她梳妆,最后带人去了忠义侯府。

    因为准备去甘泉寺,忠义侯府的表小姐柳如霜也想去祈福,但想着此番去甘泉寺,也不光是为了祈福,云氏便说下次再带柳如霜一起去,谁知柳如霜又跑过来找谢姝,盛华公主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她当然是向着谢姝这边,所以对柳如霜一阵挤兑,柳如霜哭着跑开了,盛华公主偷偷的对谢姝道:“姝姐姐,我怎么觉得你这位表姐特别像攸宁姐姐呢。”

    谢姝一阵无奈,那可不是,她问公主风寒好了没有,盛华公主笑着扬了扬眉,说风寒没好也不敢来见姝姐姐,谢姝忍不住笑起来,明媚动人。气氛正好的时候,盛华公主一咬牙,将李公公与她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姝姐姐。

    谢姝脸上明媚的笑容顿时一僵,上次在楚国公府那人便与她说了一通无厘头的话,怎么这次还要让她进宫。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在偷偷私会,可她们总共才见几次面,根本就不熟。

    谢姝微微咬了咬唇,按捺不住的问:“公主,李公公有说陛下是因为何事要见我吗?”

    她知晓帝王是没有前世的记忆,但他对她的态度让她觉得很不安。

    “我问了李公公,李公公没有跟我说。”盛华公主也很无奈,又怕实话实说会吓到姝姐姐,她说:“姝姐姐,您觉得皇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皇兄喜欢姝姐姐,那姝姐姐在他眼里肯定是千好万好,她比较好奇的是姝姐姐不想入宫是因为不喜欢皇兄,还是不喜欢后宫的尔虞我诈,如果是不喜欢后宫的尔虞我诈,那皇兄后宫要是只有姝姐姐一个人就好了,盛华公主咬了咬唇。

    此刻谢姝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明媚的笑容,窗外的微风吹乱了她乌黑的青丝,她眸光飘向了窗外,嗓音清灵,轻柔如微风:“陛下是个好君王。”

    最起码他在位的时候,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

    “京城女子想要入宫,好像也是因为皇兄是个励精图治的好君主,那姝姐姐为何不想入宫?”盛华公主看着她,试探道。

    盛华公主与谢姝是很多年的闺中密友了,谢姝很信任盛华公主,盛华公主这么说,她歪头想了下,半开玩笑的道:“兴许是因为陛下性子淡漠,不够温和体贴?”

    要是她没有前世的记忆,那入宫便入宫了,可她有前世的记忆,在东宫那一年还好,自从入宫做了贵妃之后,她就没过一日的安生日子,除了要笼络帝王的心,还要与太后周旋。这还不够,只要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赖到她头上,连帝王不去宠幸后宫其他妃嫔都能赖到她头上,她前世走得早就是因为忧思过度。

    四日之后,便是去甘泉寺的日子,比起入宫为妃,她宁愿嫁于臣子之家,这一点,谢姝很确定。

    盛华公主忍不住笑了笑,姝姐姐都没怎么与皇兄接触过,怎么就知道皇兄不够温和体贴,说不定将来皇兄在姝姐姐面前最体贴不过。

    两姑娘在梅花苑待了许久,然后一起进了宫,盛华公主将宫牌递出去,宫门口的守卫马上就放行,李公公一早就在御书房门口等着,还特意支开了其他的人。

    “老奴见过盛华公主,谢三小姐。”

    “起来吧,皇兄在里面吗?”盛华公主摆了摆手,朝里面看了一眼。

    “回公主,陛下在里面。”李公公:“昭阳殿准备了公主爱吃的点心跟枇杷,公主可以移步昭阳殿。”

    这是想支开她了……

    “那本公主就先去昭阳殿了。”盛华公主细声细气的与谢姝道:“姝姐姐,我等会就来找你。”

    谢姝轻轻点了点头。

    李公公伸长手臂,态度非常恭敬,道:“老奴就不进去了,谢三小姐,您里边请。”

    不知为何,谢姝心里突然变得非常紧张,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了,这个地方,她前世来过无数次,今生也来过一次,唯独今日心跳很快,很紧张。

    她深深吸了口气,掩在袖子里的手捏紧了拳头,提步走了进去,再对着上首的帝王福身:“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听着这道轻柔悦耳的嗓音,与梦境中女子的嗓音重叠,帝王抬起眼,沉着微暗的目光准确地落在了她身上,这是帝王第一次这么仔细观察一个女子,这个打量让谢姝觉得如芒在背,身子都绷紧了。

    帝王便是在这个时候开了口,他慢条斯理的笑笑,语气很温和,前所未有的温和:“谢三小姐请起。”

    “谢陛下。”

    谢姝微微抬起眼,清澈灵动、如同小鹿的目光就这么与帝王对上,帝王见她看过来,眸光不躲不闪,不偏不倚,那双狭长的凤眸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很深邃。

    而且那眼神不是看一个无关人等的眼神,而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

    谢姝脑袋懵了一下,头皮发麻,在这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前世的昭楚帝。

    但是这怎么可能,谢姝垂了垂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世上应是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谢三小姐这般紧张,难道朕会吃人?”见她看了自己一眼便跟受惊的猫儿一样飞快低下头,帝王反思自己是不是面色太冷淡了,不紧不慢的问。

    前世洞房花烛夜她看到他都没有那么紧张,为何这几次她看到他都会表现得这般紧张,是因为前世他们是夫妻,她拿他当丈夫,所以没有那么紧张,还是因为前世他们相遇一个是当朝储君,一个是侯府小姐,而如今他们一个是帝王,一个是名门贵女,所以她才看到他像兔子见到了大灰狼。

    不过他不喜欢她看到他时这般慌张与害怕,因为她迟早得是他的女人。

    若非她没有前世的那些记忆,让她入宫的圣旨肯定已经送到了忠义侯府,这次他会给她皇后之位。

    被帝王这么一瞬不瞬的盯着,谢姝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那张清丽动人的脸庞有些许的不自然,可人表现得却极为镇定:“臣女没有紧张。”

    “谢姑娘坐吧,尝尝宫里的茶。”秦煜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浮现出三分笑意,嗓音慵懒低哑,极为好听。

    “是,陛下。”谢姝如坐针毡,却是柔婉大方的端起了青玉茶盏,她浅浅尝了口茶,嗓音轻细婉转,像是在跟帝王客套:“不知陛下是有什么事要问小女子?”

    这是盛华公主与她说的。

    “朕听你大哥说,忠义侯府在与丞相府议亲?”秦煜看她一眼,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案桌上轻轻敲了敲,态度云淡风轻的问。

    谢姝握紧了手中的青玉茶盏:“是。”

    “谢姑娘喜欢丞相府的梁三公子?”听她这么掷地有声的说“是”,年轻帝王面色不变,但是神色已经冷了几分,嗓音也跟着沉了几分,带着几分磁性。

    一个刚刚入朝的臣子,与她亲兄长比尚有些差距,她竟然这般喜欢。

    此时,帝王早就忘了梁恒是经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他语气很淡很随意,像是随口一问,但直觉告诉姑娘,她若真点了头,不光是她,连梁恒下场都会很惨,她眸光盈盈如水,轻轻眨了眨,嗓音细细柔柔的:“臣女的婚事是家里长辈做主,不知陛下为何会有此一问?”

    那可不是,她与帝王非亲非故,又不是帝王的什么妹妹,她不管嫁给谁,其实都与他无关,无缘无故的,帝王为何要关心大臣之女的婚事,除非他对她有意,但这显然不可能,谢姝也不会这么自作多情。

    前世她陪他这么多年,对他事事关心体贴,也不见他对她有真心,今生就见过几面,帝王要是对她情深不悔,那简直是在痴人做梦。

    “朕与你兄长是多年的好友了,算起来朕也是你半个兄长,女子姻缘本来就是大事,希望谢三小姐不要被一副皮囊所迷惑,后面指不定会有更好的等着谢三小姐。”

    梁恒最多能给她个一品诰命夫人的位置,他却能给她皇后之位,母仪天下,孰轻孰重,想来她会明白。

    帝王这话说得光明磊落,仿佛只是个关心妹妹姻缘的兄长,但姑娘有那么多兄长跟表哥,也不见有帝王这般关心她的姻缘。

    谢姝努力忽略心中的那抹异样,像是真把皇帝的话给听进去了,她浅笑着点了点头,眉眼间流光溢彩:“臣女明白,一定会擦亮眼,让爹爹跟娘亲为我选个称心如意的郎君。”

    这话似乎是故意说与帝王听的,帝王唇角扯了下,他凤眸狭长,若是不笑显得锐利,笑了却觉得很温和,他忽然觉得不应该直接取消选秀,不然圣旨今日就可以送到忠义侯府,好过现在师出无名。

    不过他有那个耐心等待。

    秦煜:“谢三小姐肯定能找到称心如意的郎君。”

    “谢陛下。”她今生肯定能找个称心如意的郎君,谢姝眸子弯了弯,等她婚事定下来了,他应该不会再做出这等奇怪而举止:“如果陛下没有别的事,那臣女就先行告辞了。”

    原来他让她入宫便是为了问她的婚事,难怪她想了一路都想不到帝王要做什么,若不是在她面前的真是那人,她还以为他是被鬼附身了。

    见她这般急着要走,帝王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唇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谢姑娘见到梁三公子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吗,像是见到海水猛兽?”

    那日在畅听阁,她迎面与梁恒撞上,她看到梁恒时那眼睛都亮了起来,一副娇美不堪的模样,要不是梁恒要上来找他,她怕是舍不得别人走。

    怎的来到他这里,她就推三阻四,拼命找借口,他也没对她做什么吧。

    他这是什么意思……

    “臣女之前与梁三公子只见过一面,当时盛华公主也在。”谢姝摸不透他是什么意思,轻声道。

    帝王知道她与梁恒是清白的,不然也不会这般有耐心,他再看了女子一眼,嗓音低沉的朝外喊一声:“李公公。”

    “陛下。”李公公连忙从殿外走了进来,许是因为担心谢姝,跟在李公公身后的盛华公主也走了进来,福了福身:“臣妹参见皇兄。”

    秦煜颔首:“御书房做了几道新式糕点,盛华与谢姑娘可以尝尝。”

    她今日算是沾了姝姐姐的福气了,以往母后让人给皇兄送什么糕点,送都送不进去,一来是皇兄不喜欢吃甜甜糯糯的糕点,二来是因为皇兄处理奏章不喜人打扰,盛华公主亲昵的挨着谢姝坐下,语气娇俏活泼:“那臣妹就不客气了。”

    紧接着,御书房的侍女端来了八道糕点,分别是枣泥酥、桃花糕、梅花酥等。

    糕点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八道糕点全是谢姝爱吃的。

    谢姝脑子忽然一片空白,掩在袖摆里面的手指蜷缩在了一起,这些糕点全是……当年承乾宫摆的最多的糕点。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这时,帝王慢悠悠的开了口:“怎么,谢姑娘不喜欢?”

    第24章 第 24 章 “她要嫁给别人了。”(……

    ==第二十四章:可否喜欢==

    帝王那慢悠悠的嗓音传到了谢姝的耳朵里, 谢姝很想知道这些糕点是被无意间这样安排,还是故意为之,所以她蜷着的手指没有松开, 镇静的去看他, 试图从他眼神里面看出点什么来。

    秦煜观察一向敏锐, 哪能不知道她在看自己, 他不动声色的滚了滚喉咙,白皙修长的指尖把玩着茶盏, 任由她打量。

    看来她喜欢的东西没有变,这些个糕点确实是她喜欢的, 糕点是, 那人应该也是。

    帝王是什么人,他若不想被人打量, 又有谁能打量他, 更何谈被人看出些什么,所以女子从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只好垂下眼睫。

    她心其实很慌, 因为她能记起前世来,她也担心帝王真得会想起什么来,但世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她不该自乱阵脚,上一世她又没有对不住帝王的地方, 这一生她们好聚好散便好。

    想清楚了这些之后,谢姝轻软一笑, 眉眼间流光溢彩, 带着几分闺阁女子的天真与俏丽:“回陛下,臣女很喜欢。”

    帝王把玩茶盏的动作顿了下,她在自己面前一贯紧张, 倒是难得露出这样的笑容,他们仿佛回到了前世那些恩爱和睦的日子,秦煜唇角勾出一抹笑意:“谢姑娘喜欢便好。”

    糕点确实是姑娘喜欢的,只是在御书房,谢姝总有些不自在,连喜欢的糕点放在嘴里也没什么味道,她用了两块之后便借着袖子朝盛华公主使眼色,盛华公主是个靠谱的,她一接受到自家姝姐姐的视线,马上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皇兄要是没有别的要问的,我就先带姝姐姐出宫了,这天色马上就要黑了,要是姝姐姐还没回去,谢侯爷跟谢夫人肯定要担心了。”

    来日方长,帝王不急。

    秦煜:“李公公,你送公主跟谢姑娘出去。”

    “公主,谢姑娘,你们这边请。”见了谢姑娘之后,陛下心情明显好了不少,李公公脸上带着笑,对谢姝跟盛华公主道。

    在谢姝跟盛华公主离开之后,锦衣卫首领萧逸带了两个人过来了,他先是恭敬的向上首的主上行了一礼,再面无表情的对陛下道:“陛下,人带到了。”

    “属下参见陛下。”两个同样面色冰冷,身穿锦衣卫衣服的女子朝上首帝王行了一礼,她们是春锦与春熙,是锦衣卫中的八名女子之一,锦衣卫全是男子,这八名女子是由原东宫暗卫提拔起来的,为的就是保护后来的太子妃娘娘,哪知先帝驾崩的早,陛下正妃还未确定便先一步登基了,陛下这个时候让人过来,肯定是有吩咐。

    一刻钟前的帝王是慵懒温和的,这个时候的帝王脸色明显已经淡了下来,他淡淡的凤眸带着睥睨天下的神采,他不紧不慢道:“想办法取得谢三小姐的信任,以后谢三小姐就是你们的主子。”

    这世上,他想要什么得不到。

    女子亦然。

    李公公心思一凛,下意识的朝陛下看去,原以为陛下对谢三小姐只是多了几分情愫,却不成想……

    派锦衣卫保护谢姑娘,陛下难道准备给谢三小姐皇后娘娘之位。

    接着,李公公就听帝王说:“在她身边保护她。

    内殿瞬间一片寂静,春锦与春熙对视一眼,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不说,齐齐道:“是,陛下。”

    少顷,御书房再次恢复了安静,李公公给陛下磨墨的时候手都有些抖,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陛下对谢三小姐的态度转变的……未免太快了吧。

    ***

    上了盛华公主府的马车,谢姝剧烈跳动的心才慢慢的缓了下来,帝王要是再这样时不时的就要与她见上一面,像是私会,她真的会受不住。

    盛华公主见她手指一直蜷缩着,知道她是害怕,别说姝姐姐,就连她见到皇兄都害怕,盛华公主小声问:“姝姐姐,皇兄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自然没有。”谢姝柔婉笑笑,轻声安慰盛华公主,她道:“公主有所不知,臣女的家人正在为我跟梁三公子议亲。”

    谢姝其实对梁恒没有男女之情,但本朝女子的姻缘多是父母之命,如果说之前谢姝只有三分想要嫁给梁恒,但帝王接二连三的举动,这三分已然成了五分。

    前几次见面也就罢了,至少那人对她的态度就像对一个闺阁女子的态度,但今日他看向她的眼神明显很不对劲,或许只有她嫁给别人,那人才能放过她。

    盛华公主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她微微张了张嘴,问:“什么?姝姐姐你要嫁给梁三公子吗。”

    难怪李公公与她说:“且不说谢姑娘现在还在待字闺中,就说谢姑娘嫁给别人了,只要陛下喜欢,那人还是陛下的。”

    那姝姐姐想要嫁给梁恒的事情皇兄知道吗,不对,皇兄的势力遍布整个京城,忠义侯府跟丞相府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两府议亲的消息让皇兄知道也不是很奇怪,也怨她这几日感染了风寒,所以不知道丞相府跟忠义侯府要结亲了,不然她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李公公。

    梁恒性子温润如玉,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子,姝姐姐要是跟他成了亲,成婚之后肯定有许多话要说,两人家世也堪堪相配,定能成就一桩良缘,夫妻之间举案齐眉,盛华公主之前也盼着姝姐姐能与梁恒在一起,但那时候盛华公主并不知道皇兄喜欢姝姐姐,她也是今日才知道皇兄喜欢姝姐姐。

    一边是自己最敬重的兄长,一边是与她一直交好的姝姐姐,盛华公主觉得自己太难办了,最好的结果就是姝姐姐与皇兄在一起,但现在看不太可能了,盛华公主在心里叹了口气。

    盛华公主心里很惆怅,已经将心思写在脸上了,谢姝微微一笑,没有盛华公主那般激动,她道:“也不一定会嫁梁三公子,但家中的爹爹跟娘亲,还有两位兄长都对梁三公子很满意。”

    这桩姻缘还是丞相府的梁夫人先提的,娘亲与她说,梁夫人对她很喜欢,言语之中皆是对她的夸赞,若是能夫妻和睦,再有一个脾气好人好的婆母,这的谢姝想要的。

    听说忠义侯府的人都对梁恒满意,盛华公主那句“可是皇兄也喜欢姝姐姐”就有些说不出口了,罢了罢了,皇兄要是喜欢姝姐姐,那就让他自己去献殷勤好了,谁让姝姐姐好女百家求,她就不掺和了。

    “原来是这样,姝姐姐,其实我也不是向着皇兄,但是你也知道我对皇兄一向敬重,所以才……”盛华公主小声道,她不想因为这个事,姝姐姐与她生分了。

    哪怕最后姝姐姐嫁的人是梁三公子,她也不想与姝姐姐生分。

    “公主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与梁三公子的婚事要是定下来了,那再单独与陛下见面也不太合适。”

    除非她真是当今陛下半个妹妹,但她不是。

    自家姝姐姐一贯聪慧,她肯定早就猜到了她的心思,盛华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她向谢姝打包票:“姝姐姐放心吧,下次李公公要是再来找我,我就用这个理由将他给打发了。”

    熟不知就是因为这样,还让宫里的帝王更加师出有名的见女子,这是后话。

    “臣女谢公主。”谢姝莞尔一笑,亲自给盛华公主斟了一杯茶,她很感激盛华公主站在她这一边。

    盛华公主让马夫先将谢姝送回到忠义侯府,忠义侯府的管家都认识盛华公主,还一脸恭谨的问盛华公主要不要进来喝盏茶,从宫里再回到忠义侯府,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就是外面还有些热,盛华公主流了不少汗,担心自己再次感染了风寒,盛华公主说“不了”,改日再来侯府喝茶。

    “恭送公主。”

    因着天气炎热,谢姝香汗流到了莹白细腻的脖子上,像珍珠,梅儿给她倒了盏茶,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小姐,陛下对你是不是有男女之情?”

    上次陛下单独请小姐去映月楼,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那次陛下是有事要问小姐,这次陛下虽说也是有事要找小姐,但陛下对小姐的态度明显温和了许多,陛下对小姐甚至要比对盛华公主还要温和,这着实是有些不对劲。

    还有便是陛下是一国之君,小姐只是闺阁女子,陛下若真有什么大事,小姐也不能帮着解决不是,梅儿觉得陛下就是想见小姐,她是不想问这个,但是作为小姐的贴身侍女,她又不得不问。

    男女之情……

    谢姝身子一僵,转而一想,当今帝王冷漠无情,不是个轻易对女子动心的人。

    “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陛下的确是有正事,所以才会召我入宫,而且盛华公主不是也在。”

    梅儿轻轻点了点头,希望是她多心了。

    当务之急还是小姐与梁三公子的婚事,这桩婚事能不能成,才是最重要的。

    ==二更==

    夏日晚上的上半夜总是格外的闷热,谢姝平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薄薄的被褥,她睡得明显不是很安稳,眉眼都蹙了起来。

    因为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中的她已经嫁为人妇,可宫里的帝王请她入宫,她觉得很奇怪,问宫里那个不苟言笑的内侍:“不知道陛下为何要传我入宫?”

    “陛下的命令,岂是小人能知道的,夫人还是请吧。”内侍态度虽然恭敬,但是语气却很冷淡,跟帝王一模一样。

    谢姝无法,只能硬着头皮与内侍一起进宫,内侍将她带到了养心殿门口,还是那种冰冷的语调:“陛下在里面等夫人,奴才就不进去了。”

    谢姝深深吸了口气,酝酿许久,提步走了进去,年轻帝王身着一袭深墨色龙袍,腰束玉带,手中拿着一本书在看,他明明听到了推门的“吱呀”声,却当作没有听见,谢姝咬牙,走到殿中间,俯身一拜:“陛下万福金安。”

    “夫人来了。”在她出声的瞬间,帝王才慵懒随意的搁下书卷,脚步轻缓的朝她走了过来,视线落在了她琥珀做的蝴蝶耳坠上,她的耳垂很白很小巧。

    那抹淡淡的龙涎香萦绕鼻尖,让谢姝变得很不自在,她轻轻垂下头,嗓音不甚温柔的问:“不知陛下唤我过来是?”

    相比较她的僵硬与不自然,帝王就表现得太自然了,他甚至眉梢还向上挑了挑,语气里无端带着亲密与挑逗:“没事就不能唤姝儿进宫了。”

    姝儿……

    女子脊背僵硬的特别厉害,她试图躲避面前之人如狼似虎的眼神,又试图用她们现在的关系来提醒他:“陛下,我已经嫁人了。”

    这话一出,殿中的氛围明显有些凝滞,可帝王是何许人也,岂会被她一句话给打倒,修长温热的指腹慢慢覆上她小巧的耳垂,带来一阵阵酥麻,又带来一阵阵痒意,这抹笑仿佛的在嘲笑她的天真:“嫁人了又如何,这天下什么是朕要不到的?”

    “陛下也不愿寒了臣子的心吧。”梦中的“谢姝”完全想不到帝王会这么肆无忌惮,简直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英明神武的君王,她一脸的惊惧,艳若海棠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连声音都在颤抖,反问。

    “那姝儿就忍心寒了朕的心。”帝王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嗓音无端的带着沉,以及沙哑:“深夜漫长,姝儿有什么话可以在床/上慢慢说。”

    谢姝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完全是被吓醒的,她额头香汗淋漓,细细喘着气。

    她怎么做了这样的梦。

    兴许是因为白日被吓到了,她才会做这么奇怪的梦,梦中那人跟匹狼似的,哪怕她嫁人了他也不肯放过她,这都不像是帝王会做出来的事情。

    谢姝摸着自己疯狂跳动的心口,唤了人进来,见她这副模样,梅儿也吓到了,疾步走了过来:“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可是屋里太热了,要不奴婢再让人拿些冰块过来。”

    深更半夜的,谢姝经不住这样的折腾,何况她也不是因为天气太热才会如此,还不是因为做了那个梦。

    于是谢姝轻轻摇了摇头,努力平复忐忑不安的心情,人都有些虚软无力了,她嗓音有些哑,也有些无奈:“你给我倒杯水吧。”

    梅儿全当是因为天气太过炎热,自家小姐才会如此,连忙道:“小厨房有绿豆羹,奴婢去给小姐拿。”

    突然被惊醒,谢姝也睡不着了,她披了一件衣裳来到美人榻上坐下,眸光跟含了一层雾似的,她自问自己已经对宫里那人没有多少情意了,却还是容易想到他。

    他连在梦中都不肯放过她。

    而且因为这个梦,她有些不受控制的想到梁恒,万一……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梅儿端着一碗绿豆羹走进来,问:“小姐现在好受一些了吗?”

    谢姝自然还是有些不舒服,但是梦里发生的事情又不是真的,她又不知道该如何跟人说,只能边喝绿豆羹边安慰自己,好歹是一国之君,不为别的也好为自己的威名着想,梦境肯定还是梦境,而且她已经尽量在避免与帝王接触了。

    再说那声“姝儿”,前世情到浓处时那人也只会喊她“贵妃”,所以这梦肯定不会成真。

    窗外月明星稀,谢姝就窝在美人榻上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因着还有好几个时辰天才亮,她又重新沐了个浴,再歇下。

    梅儿等她睡着才蹑着脚步出去,关上门。

    因为是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谢姝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烈日从外面照进来,照得谢姝都有些睁不开眼:“梅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云氏很早就过来了,这会儿见她醒过来,笑着朝她走过来,语气带着亲昵:“姝儿这是睡迷糊了?”

    “娘亲怎么来了?”看着熟悉的娘亲,谢姝嗓音带着绵软,对她撒娇。

    “这还不是听说姝儿昨晚睡得不是很安稳,所以就过来了,怎么,姝儿昨晚又做噩梦了?”云氏记得当今陛下登基那一段时日,姝儿就时常做噩梦,为此还请了郎中,怎么昨晚也……

    “兴许是因为天气太过炎热,故而睡得不是太安稳。”谢姝不想让娘亲担心,托着腮,笑颜莞尔的与她解释。

    “原来是这样,你这梅花苑还算是咱们忠义侯府比较凉快的,既然你还觉得热,那让下人再多放些冰块在屋里放着。”云氏哪里不知女儿的体贴乖巧,她就算心里揣着事也不会让父母担心,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云氏让人准备早膳,然后在床边坐下,意有所指的问她:“三日后便是去甘泉寺的日子了,姝儿可想好了?”

    梁夫人摆明了对姝儿很满意,梁三公子在京城一众公子中可谓是佼佼者,姝儿要是嫁去梁家,她跟夫君肯定会放心,梁夫人已经明确跟她说了梁三公子心悦姝儿,所以这桩婚事能不能成,只需姝儿点一下头。而姝儿已经决定见梁恒,那意味着两个孩子很有希望成就良缘。

    谢姝明白自己娘亲为何这样问,她轻轻点了点头:“女儿想好了。”

    只要一想到与她议亲的人是前世少数的为她说话的清廉端正的臣子,她就觉得有些奇怪,也不知道她们若真定了亲以后该要如何相处,但一想到宫里的帝王,她就没有那么犹豫了,至少她不用像上一世一样为帝王殚精竭虑,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姝儿既然想好了那娘亲就不多言了,梁公子是个好儿郎,梁夫人喜欢你,姝儿要是嫁到丞相府,肯定不会受欺负,但是姻缘还是讲究两情相悦,要是相看之后你发现自己不喜欢梁三公子,那娘亲跟你爹爹再为你挑选其他儿郎便是,姝儿不要有负担。”

    云氏对丞相府满意归满意,但女儿的喜欢与快乐才是最重要的,若是她没相中梁恒,云氏肯定不会逼她嫁。

    “女儿知道。”

    “我听下人说霜儿昨日来找你了?”云氏又问。

    忠义侯府总共有三个姑娘,分别是嫡小姐谢姝,二房的小姐谢清妍,表姑娘柳如霜,谢姝跟谢清妍姊妹关系极好,但是与柳如霜关系却不甚亲近,谢姝应了一声:“表姐确实来找过我。”

    提到柳如霜,云氏表情就没有那么高兴了,她叹了口气:“你这位表姐,也算是我们京城出了名的才女了,性子也不差,就是出身小门小户,有些小家子气,不然我肯定要撮合她与你大哥了。”

    谢姝没有想到自己娘亲还抱着这个心思,眼眸一瞬间瞪大,语气都急了,想让娘亲尽快打消这个年头:“娘亲,万万不可。”

    云氏当然知道不可,这还不是婆母在世的时候怜惜这个外孙女,临终的时候还嘱咐云氏要善待自己这个外孙女,为她挑选一桩好婚事,云氏是看出柳如霜喜欢长子,开始才有了这个心思,后来见柳如霜心思完全不跟她们忠义侯府一条心,这才歇了这个心思。

    还是为她再挑一门别的婚事。

    云氏柔声安抚女儿,说她现在已经歇了这个心思:“姝儿,上次你哥哥说他有了心上人,这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云氏觉得上次长子说的他有了心上人是假的,但又怕他万一说的是真的,长子一向疼爱姝儿这个妹妹,有些话长子不愿与她们做父母的讲,说不定愿意与鸾儿讲。

    谢姝想到前世盛华公主嫁人与自己说的话以及她之前问哥哥他喜不喜欢盛华公主,哥哥孤左右而言他,她弯了弯眼:“应该是真的吧。”

    她觉得哥哥对盛华公主可能是喜欢但不自知。

    “难道姝儿知道对方是谁?”云氏一看,只觉得有戏,有些迫不及待的问小女儿。

    她脑海中飞快回想,发现长子性子温雅似君子,清风霁月,他都没怎么与京城各家的女子接触过,总不能长子喜欢的人是与姝儿交好的盛华公主。

    “女儿也只是猜测。”其实谢姝也只是猜测,她抿了抿唇,嗓音清灵道。

    当务之急还是女儿的婚事,谢淮予的婚事云氏也没有那么着急,所以没有继续追问,就在这时,梅花苑的小丫鬟走进来:“夫人,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传。”云氏端庄大方的站起身,姿态温婉的吩咐:“替小姐梳妆。”

    ==三更==

    到了去甘泉寺的日子,外面阳光很大,所以丞相府的人早早的就出门了,梁恒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面色看起来温文尔雅,但梁夫人是何许人也,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儿子今日有些紧张,开着玩笑道:“恒儿,你这是紧张了?”

    梁恒无奈的笑一声,他确实有些紧张,其实他自小所学都是学如何做一个大丈夫,对于感情的事,他并没有那么在意,但是也不知怎的,在畅听阁见了谢家三小姐一面之后,他回去总是控制不住的想她,谢三小姐长得美是没错,但他觉得自己并不是那种贪图好色之人,可没成想自己还是栽了。

    他明白自己很喜欢谢三小姐,于是梁恒回答:“儿子确实有些紧张。”

    说起来他跟谢三小姐还只见过一面,今日再见也就第二面而已,可两家长辈已经有撮合他们的念头,也不知道谢三小姐心里是如何想的。

    “倒是难得见你紧张,只是恒儿在咱们京城一众郎君中不算数一数二,到底也是不差的,再加上你才华横溢,又洁身自好,娘亲觉得谢姑娘不一定看不上你。”梁夫人看问题要看得更开一些,反正现在是两家在撮合两个孩子,至于最后这桩婚事能不能成,那也不是她们能预料的。

    还是先让恒儿跟谢三小姐见上面再说,梁夫人心里想。

    梁恒已经入朝,心性更胜从前,知道如今急也无用,还是得等会见到谢姑娘再说,他尚未想好与谢姑娘说什么,不知道谢姑娘挑选夫婿更看重什么,他是不是要先向谢姑娘表忠心。

    “梁夫人,梁公子好。”一路上,梁恒都在想与与谢姝见面的事情,梁夫人就在旁边喝着茶,儿子想娶忠义侯府的姑娘,她这个做娘亲的自然也不能闲着,总要帮儿子努努力,好在她与谢夫人还是很有话说,因着已经提前派人传信给甘泉寺的住持,所以丞相府的马车一到,甘泉寺的住持马上就迎了上来。

    “住持好,不知道忠义侯府的夫人跟三姑娘有没有过来?”梁夫人笑着问了一声“好”,她环顾四周,想找一下忠义侯府的马车在不在。

    住持笑道:“忠义侯府的谢夫人跟谢姑娘已经来了,正在南边的厢房,梁夫人跟梁公子的厢房也是安排在那边,不知道梁夫人跟梁公子是要先去厢房还是先去谢夫人跟谢姑娘那里,老衲让人带你们过去。”

    “那就先带我们去南边的厢房吧。”梁夫人瞥了一眼身边温润如玉的儿子,想着谢夫人跟谢姑娘已经到了,那她们于情于理,都应该先去见谢夫人跟谢姑娘。

    “老衲这就让人带梁夫人跟梁公子过去。”住持点了点头,跟在住持身后的小沙弥马上就走上前来,准备带人过去:“梁夫人,梁公子,你们这边请。”

    谢姝跟云氏提前一点过来,先去大殿上了炷香,回来就见梁夫人跟梁恒在等着了,云氏迎上前去:“梁夫人。”

    “谢夫人,谢姑娘。”梁夫人听到声音,忙转过头,她脸上堆满了笑容,疾步走了过来,跟云氏寒暄一会之后,梁夫人就握住了谢姝柔若无骨的小手,细细的打量着她:“谢姑娘今日还真是姝色无双,明媚动人啊。”

    因为知道儿子的心思,那日在楚国公府的荷花宴上,梁夫人就暗中好生打量了谢姝一番,到底还是京城第一贵女,要她说,即便是一直被太后娘娘亲自教导的楚姑娘,其姿仪都比不上谢姑娘,若不是前阵子陛下取消了选秀,梁夫人觉得眼前的姑娘很有可能会被选进宫,因为她气度就不是一般女子能比得上的。

    所以自家儿子喜欢谢姑娘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别说儿子了,她都喜欢谢姑娘。

    谢姝从少时没少受京城夫人的夸赞,面对梁夫人的夸赞,她表现的落落大方,向梁夫人盈盈的福了福身,嗓音轻柔,像百灵鸟:“多谢夫人夸赞。”

    “对了,还忘记跟谢姑娘介绍了,这是我小儿子梁恒,谢姑娘之前应该见过,恒儿可是一直仰慕谢姑娘的风采。”丞相府公子多,姑娘少,梁夫人就是盼着能有一个女儿,因此对谢姝分外喜欢,她不急着喝茶,而是笑着将自己儿子介绍给谢姝看。

    谢姝这时候才注意到梁夫人身后跟着的梁恒,与当今帝王的锋芒毕露不同,梁恒是那种很温润的长相,气度也是那种温润如玉的,与谢姝的兄长谢淮予很相似,他注意到谢姝的视线,几步走上前来,向谢姝拱了拱手:“在下见过谢姑娘。”

    “梁公子好。”谢姝微微一笑,客客气气的回了一礼,其实她忽然觉得要是嫁给梁恒也很好,至少对方性情好,而且父母人也很好,他家里情况又不是很复杂,若是真嫁给他,婚后她肯定也不用操许多心,更不用与人周旋。

    若是他将来不纳妾,应该也没那么多人将错赖到她头上。

    梁夫人就在旁边看着他们,越看越觉得两个孩子般配,仿佛都能看到两人将来定亲时候是如何的登对,定是受到所有人的祝愿。

    思及此,梁夫人脸上险些要乐开了花,赶忙说甘泉寺的后山上的莲花开的很好,又问谢姝喜不喜欢看荷花,见谢姝点头,梁夫人连忙朝梁恒看了一眼,示意他主动些,梁恒轻咳一声,嗓音温润的问:“那在下陪谢姑娘过去看看吧。”

    谢姝自然是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往后山的方向走,只是不知为何,她又不受控制的想到宫里那人,谢姝轻轻咬了咬唇,甩了甩脑袋,示意自己不要再想了。

    “不知道妾身能不能在谢夫人这里讨杯茶喝?”看着他们前去后山的背影,梁夫人欣慰的紧,看来她们丞相府跟忠义侯府的婚事很有可能会成,梁夫人望向云氏,笑着问。

    “自然可以,梁夫人请。”两位夫人都是当家主母,气质上面都很温婉大方,云氏也是笑着点了点头,道。

    因着是与谢姝一起去看荷花,梁恒走路都刻意放慢了动作,只是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一个是有些紧张,一个是不知道与对方说什么。

    倒是她们身后跟着的侍女跟小厮有些着急了,恨不得她们能说些什么。

    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后山,荷花池一大片,中间有一座很大的凉亭,通过桥廊可以走到亭子里面去,梁恒温声询问谢姝的意思,于是两人一起走到荷花池中央的凉亭中,山上面风景更好,天气也没有京城那般炎热,一阵又一阵的微风吹在人身上,让人觉得很舒服。

    “谢姑娘喜欢荷花吗?”梁恒给自己跟面前的姑娘倒了一盏茶,将属于她的茶推到她面前。

    “喜欢。”谢姝一贯喜欢清雅淡雅的花,当然也喜欢荷花,这会儿她如水的眸光几乎是放在了莲花池中的荷花上面,见梁恒在看自己,她将茶盏捧了起来,嗓音轻柔的问:“那梁公子喜欢荷花吗?”

    她与人说话都是那种温温柔柔的音调,听着就让人觉得喜欢。

    “在下喜欢荷花的高洁之气。”梁恒若有所思,也抬眼去看那莲花池中亭亭玉立的荷花,他当然也喜欢荷花,因为梁恒的的确确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

    这让谢姝不受控制的想到上一世的梁恒,上一世梁恒也是很受帝王重用,得帝王提拔,他一路青云直上,后宫与前朝紧密相连,那时后宫几位妃嫔都想拉拢这位梁大人,为此楚国公府都准备将自己府上的五小姐许配给梁恒,梁恒要是能娶楚国公府的五小姐,那青云路肯定更加平坦,但是梁恒直接拒绝了,宫中侍女将这个消息告诉她的时候,还自顾自的感慨一句,说梁公子真不愧是君子,她那时只是一笑而过,现在想来,梁恒确确实实是个君子。

    “谢姑娘在想什么,想的这般入神?”梁恒余光见她在那沉思,不由问。

    他来的时候其实非常紧张,也很不安,但是等真与谢姑娘见上面,说上话之后,他却没有那么紧张了,因为跟谢姑娘待在一起确实很舒坦,岁月静好。

    他想娶谢姑娘的念头更加强烈,但是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再给自己倒了盏茶。

    “没想什么,梁三公子,今日……”谢姝回过神,想到了正事,便将话题给扭转回来。

    今日她们为何坐在这莲花池中的凉亭上,二人都心知肚明,谢姝是答应了要见梁恒,也欲嫁给他,但她也明白她如今对梁恒还没有男女之情,正要将事情摊到明面上说,梁恒却是提前一步阻了谢姝要说的话,他温雅而笑,问:“谢姑娘有心上人吗?”

    谢姝眼睫轻轻颤了颤,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我没有心上人。”

    不知为何,梁恒突然松了口气,谢姑娘没有心上人,那他可要牢牢把握这个机会了,他日后一定要当上一品朝臣,这样谢姑娘要是嫁给他,他就能为谢姑娘挣诰命了。

    “在下也没有心上人,在下知道谢姑娘与我才见两面,对我肯定没有多少情意,但是感情一事本来就靠培养,所以谢姑娘不用畏惧长辈的压力,这么早给在下答案,不如等我们相处一段时日再说,如果到时候谢姑娘还是不喜欢在下,或者是谢姑娘喜欢了别人,那谢姑娘再给在下答案也不迟。”

    这是梁恒思来想去的法子,因为谢姑娘一看就对他无多少情意,说不定是畏惧长辈的压力,如果现下谢姑娘就给了他答案,那他说不定跟谢姑娘就再也没机会了。

    其实谢姝要给梁恒的答案是肯定的答案,但被他抢了个先,谢姝便顺势而为,想了想,她道:“我答应梁公子,那便以一月为期吧。”

    她想快刀斩乱麻,越等她就越会想到宫里的帝王,心里更慌更乱。

    梁恒听她这么说,还愣了愣,不过他很快就高兴起来,亲自为谢姝斟了一盏茶:“在下听谢姑娘的,便以一月为期。”

    一月之后,京城便到初秋了,要是谢姑娘答应了他,那他们的婚事年前就可以定下来了,梁恒那张温润的脸上难得露出极大的笑容。

    ***

    与此同时,已经有暗卫将此事禀报给了李公公,李公公“诶哟”一声,甩了甩拂尘,早知忠义侯府跟丞相府在议亲,但没想到这么快谢姑娘跟梁三公子就见上面了。

    李公公握着拂尘,借给帝王换茶的名义走入殿中,再轻着脚步来到陛下面前,小声开口:“陛下,老奴有事禀报。”

    “说。”秦煜面色有些许的疲惫,但依旧掩盖不了俊美,眉峰凌厉,凤眸狭长,不知怎的,他又做了一场奇怪的梦,他的贵妃在他的梦中嫁给了别人,他当然不会轻易的放过她,便在梦中对她极尽占有,温香软玉的触度仿佛还在,他突然有点想见她了,也不知道她在府中做什么。

    “回陛下,今日忠义侯府的夫人跟丞相府的梁夫人一起去甘泉寺上香,谢姑娘跟梁公子在甘泉寺碰了面。”李公公见陛下面色不佳,不想开这个口,但又必须开这个口,他在心底叹了口气,道。

    帝王提了提嘴角,慵懒的靠在龙椅上,她难不成还真看上梁恒了。

    第25章 第 25 章 “帝王:‘他忽然有些想……

    ==第二十五章:想她==

    姹紫嫣红的御花园里, 左都御史府的二公子周子轩正陪帝王饮酒,梅花酒的香气弥漫着整个御花园,周子轩当年也是天子伴读之一, 他是那种放荡不羁的性子, 与帝王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 见帝王已经连饮了三杯酒, 周子轩眼神也开始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他笑着问:“陛下这是怎么了, 怎么魂不守舍的?”

    至少以前周子轩没见帝王这样过,帝王今日像是在借酒消愁, 秦煜懒懒的抬起眼, 眉目之中带了点红,愈发俊美逼人, 还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流俊逸, 他声线微哑的问:“你说要怎么才能哄小姑娘家高兴?”

    其实他更像问的是要如何师出有名,将那道已经拟好的圣旨送到忠义侯府去,又不至于吓到她, 虽说帝王有足够的耐心等他的贵妃入宫,但可不想她真看上那梁恒了。

    他是不明白那梁恒有什么好,梁恒跟丞相府能给她的,他都能给她。

    他不否认梁恒的才华与能力, 也有意抬举梁恒,但梁恒最多只能给她个诰命夫人的位置, 而他却能给她皇后之位, 她可以在偌大的坤宁宫接见朝廷命妇,享万民朝拜,这不比嫁给梁恒好。

    “不知陛下说的是盛华公主还是咱们京城哪家的姑娘?”周子轩嘴里的酒险些喷出来, 不知道这是不是与他想的一样,难道帝王真开窍了,反正这人肯定不是楚攸宁,太后娘娘虽然一心盼着自己侄女能够入宫,但当今帝王对楚攸宁可是没有表露一丝一毫的喜欢,周子轩觉得他口中的那个小姑娘应该是京城哪家贵女,但到底是哪家贵女,周子轩猜不到。

    之前也没见帝王对哪家贵女不同啊。

    秦煜瞥了一眼周子轩,他虽然喝了酒,但神智清明,他不紧不慢道:“自然是我们京城的名门贵女。”

    名门贵女……

    在京城之中,出身世家的小姐可就太多了,周子轩就算一一排查也想不到帝王说的是谁,但是帝王都这么说了,那这后宫之中肯定会出一位宫妃就是了,周子轩笑着给他出主意:“姑娘家肯定都喜欢金器首饰跟那种精致的小玩意儿,若对方还是才女,那可以送些赏玩的字画还有名贵的琴箫之物等。”

    说不定哪日还可以琴箫和鸣一番,当今帝王文武双全,在琴棋书画上也是极为厉害。

    年轻帝王若有所思,心里已经有一番思量了。

    云氏跟谢姝去了甘泉寺,偌大的忠义侯府安静不少,忠义侯对妻女那是关心的紧,但对两个儿子,明显没那么上心,谢淮予一个人在家时,便在书房练字,直到小厮走进来,说陛下召他入宫,谢淮予以为是有什么大事,面色微敛的搁下朱笔,换了官袍便去了皇宫。

    “谢大人,您里边请。”

    谢淮予态度客气的点了点头,走入殿中,态度恭敬的向上首的陛下拱了拱手:“微臣参见陛下。”

    “淮予且坐吧。”帝王微微颔首,开口道。

    谢淮予一向会察言观色,尤其是在帝王面前,他原以为陛下是有急事召见他入宫,但现在看来,却不尽然,因为陛下神色闲散,不像是在为朝政上的事情烦忧。

    “谢陛下。”谢淮予笑了笑,道:“不知陛下召见微臣入宫可是有事要吩咐?”

    “前阵子西域进贡了几匹好马,有几匹马还很适合姑娘家,盛华昨日还与朕说想去京郊马场赛马,但没人陪她,朕想着谢姑娘与盛华交好,不若让谢姑娘陪盛华去京郊马场赛马。”

    因为帝王已经有了前世的那些回忆,当然知道她是会骑马的,再说上一次在忠义侯府的书房,姑娘不就是想去骑马,他送她一匹西域好马,想来是投其所好。

    谢淮予突然想起来,之前他还答应要带妹妹去赛马,但是因为新帝登基,朝中的事情多,他都快将此事给忘了。

    “那等盛华公主要去的时候,微臣再带妹妹一起去吧。”谢淮予觉得自己这个做兄长做的实在太不称职了,他揉了揉额头,与帝王道。

    帝王玉手在案桌上轻敲了下,随后状似不经意的问:“朕记得明日是休沐日?”

    李公公在旁边聚精会神的听着陛下与谢大人的话,听陛下这么说,李公公知道自己要发挥作用了,他将拂尘甩了甩,乐呵呵的开口:“是呢,今早下了雨,明日定是个好天气,盛华公主也说想明日去赛马。”

    这话是堂而皇之的胡诌了,盛华公主之前是说想去京郊马场赛马,但从未说想明日去京郊马场赛马,陛下这是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谢姑娘了。

    可妹妹今日还在甘泉寺,但是陛下已经下了决定,谢淮予作为臣子,也不好反驳,他刚刚还是应下的太早了,从宫里出来,谢淮予就派了小厮去甘泉寺。

    云氏这两日也是准备回忠义侯府,得到长子送过来的消息,决定中午跟女儿用过斋饭就回去。

    她们决定回去,那丞相府肯定也是准备回去了,两家是前日来的甘泉寺,说来也就只待了不到三日,但见两个孩子明显有戏,也觉得是不虚此行了。

    尤其是梁夫人,已经高兴的不行,笑容都要咧到嘴后根了,两家一起在厢房用了个斋饭,然后回京城,一起回京城是没错,但是两家人不是坐一辆马车,还是要在寺庙门口分别。

    “还是谢夫人先行一步吧。”梁夫人笑道:“恒儿难道就没话跟谢姑娘说?”

    梁恒不是很擅长花言巧语,见众人视线都在他身上,他温润如玉的走上前,笑着道:“谢姑娘,在下就先告辞了。”

    谢姝也是盈盈一笑,轻声道:“梁三公子慢走。”

    见状,梁恒脸色又忍不住红了起来,倒是比姑娘家害羞,等上了马车之后,梁恒还掀开帘子望忠义侯府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

    “梁三公子是个值得托付的郎君。”云氏跟谢姝坐一辆马车,看着容貌清丽绝美的女儿,云氏温婉而笑。

    这两日相处下来,她觉得丞相府的小公子确实是气度出众,性子也好,除此之外,梁三公子还受陛下器重,姝儿若是嫁给他,定是夫妻和睦,举案齐眉。

    谢姝当然听懂了自己娘亲的意思,她眼眸微弯,轻声道:“要是女儿与梁三公子有那个缘分,女儿愿意嫁给他。”

    或许夫妻之间也不需要那么多情情爱爱,前世刚入东宫的时候,她对那人未尝没有倾慕,可倾慕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只得到了他的宠爱,连命都保不住。

    听她这么说,云氏笑了笑:“看来姝儿也觉得梁三公子不错。”

    若是姝儿不觉得梁三公子不错,也不会这么夸赞他。

    谢姝微微垂下眼睫,没有反驳自家娘亲这话,嫁到梁丞相府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带着“忠义侯府”标志的马车缓缓驶到忠义侯府门口,忠义侯跟谢淮予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忠义侯扶妻子下来,谢淮予虚扶了自己妹妹一把。

    忠义侯与云氏夫妻多年,孩子都生了三个,也算是心有灵犀了,他一看到自己夫人的神色,便知道此去甘泉寺是不虚此行,云氏看了忠义侯一眼,示意他进去说,忠义侯便跟着自己夫人进去。

    谢淮予则是刻意落后了半步,与小妹走到一处凉亭上坐下,他觑了觑妹妹的脸色,给她倒一盏茶,面容温雅的问:“妹妹觉得梁三公子这人怎么样?”

    “梁三公子品行高洁,气度温润,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谢姝就知道她大哥会问她,她轻轻抿了口茶,嗓音清脆道。

    谢淮予失笑,京城人人都知道梁三公子是这样的人,他想问的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不过妹妹提到梁三公子的时候情绪很平常,想来对梁三公子也没有那么喜欢,谢淮予温声道:“妹妹不喜欢梁三公子吧。”

    谢姝是家里最小的妹妹,谢淮予跟谢淮安两个做兄长的一贯就疼爱她,谢淮予自问对这个妹妹还算了解,看她的神情,谢淮予觉得她对梁恒可能没有那么喜欢。

    谢姝在家人面前一向是娇俏的,她软着音调撒娇:“但是我也不讨厌梁三公子,何况这感情上的事是可以培养的。”

    闻言,谢淮予已经明白了,妹妹这是打算嫁给梁公子:“看来妹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诚如妹妹所说,梁恒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他本身的能力也不容小觑,要是梁恒做了他妹夫,谢淮予还是非常认可的。

    谢姝轻轻抿了抿唇,没有否认,她心里是有了决定。

    反正梁恒又不是个伪君子,谢淮予也不用太为自己的妹妹的姻缘感到担心,他突然想到白天陛下与他说的事:“对了,妹妹之前不是说想去京郊马场赛马?”

    谢姝:“是盛华公主与兄长说的想去京郊马场赛马吗?”

    谢淮予有些无奈,说:“倒也不是,是陛下说西域进贡了几匹好马,很适合你们这样的小姑娘骑,恰好盛华公主明日要去赛马,陛下便让我带妹妹过去,妹妹不是也正缺一匹好马吗?”

    谢姝面色一僵,她是缺一匹好马,但她不想要帝王赏赐的马。

    何况她们前三日才私下见过一面,谢姝想说自己已经不想去赛马了,她问面前清风霁月的兄长:“陛下明日也要去?”

    “陛下日理万机,哪有那个闲情雅致去赛马,妹妹是不了解陛下,陛下眼里就只有朝政。”谢淮予笑着开口,他与当今陛下是多年的好友,除了朝堂上的事,也不见陛下对其他事情感兴趣,虽然陛下骑射足够精湛。

    听说那人不去,谢姝微微松了口气,他要是去那她肯定不会去,姑娘轻声道:“那我明日与兄长一起去。”

    “明日辰时,我在门口等妹妹。”谢淮予温和笑笑,对小姑娘道。

    这边,云氏也将甘泉寺的事告诉了忠义侯,忠义侯这么一听,也觉得女儿跟梁恒那臭小子很有希望,他问:“所以说姝儿对梁恒有那个意思?”

    “姑娘家容易害羞,姝儿当然没有跟妾身明说,但是妾身瞧着,姝儿不像是对梁三公子不感兴趣的样子。”云氏瞪了他一眼,道。

    “既然如此,那就让姝儿继续跟梁三公子处着试试,要是合适,那就在年前将她们的婚事给定下来。”忠义侯笑着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温和道。

    云氏也是这样想的,她问:“前阵子朝中的大臣不是联合劝谏陛下纳妃,现在怎么又消停了?”

    父亲上次的话让云氏不得不多留些心,别到时候与丞相府的婚事还没定下来,宫里一道圣旨就下来了。

    “先前群臣劝谏陛下纳妃,那时因为受到了太后娘娘的旨意,现在太后娘娘没再提这事,大臣们自然消停了。”

    “那陛下这是?”云氏试探着问。

    忠义侯:“要不是因为陛下已经有了纳妃的人选,要不就是陛下暂时没有立妃的打算,楚国公府作为本朝世族,权势滔天,陛下不是受制于人的人,楚国公府应该不会连出两位皇后。”

    说来这京城里还没有最适合母仪天下的女子,只能说楚国公府的姑娘家世显赫,在这方面略胜一筹。

    那陛下便是暂时没有纳妃的打算了。

    云氏点了点头,心下稍安,也有可能是父亲多想了。

    翌日是休沐日,谢淮予早早的就在府门口等着妹妹,谢姝今日身着一袭浅绿色流苏襦裙,走起路来仙气飘飘的,轻盈的像一阵风,谢淮予走上前来:“方才盛华公主府派人来说,盛华公主已经去了马场,我们现在过去吧。”

    因着是去见盛华公主,谢姝兴致很高,她轻轻点了点头,等她们到马场的时候,盛华公主朝她们挥了挥手,她先是有些害羞的看了谢淮予一眼,然后上前握住谢姝的小手:“姝姐姐,你来了。”

    谢姝提着裙角走过去,京郊的马场依山而建,很大一片,她们所在的位置是看台,再往左边去有一个木屋是马厩,盛华公主带着谢姝去挑选马匹。

    其实昨日李公公来找盛华公主的时候,盛华公主的眼皮一直在跳,想着皇兄要是再想通过她与姝姐姐单独见面,她就入宫将姝姐姐要嫁给梁恒的事告诉皇兄,毕竟皇兄对她来说是很重要,但是姝姐姐对她来说也很重要,因为她跟姝姐姐关系那么好。

    谁知李公公告诉她西域进贡了几匹好马,说谢大公子明日会带谢三小姐去马场赛马,问她去不去,要是盛华公主去的话也可以挑一匹好马,能白得一匹好马,盛华公主当然想去,但为了保险起见,盛华公主还是多问了一句,那就是皇兄去不去,李公公便笑了笑,模棱两可道:“陛下这几日政务繁忙,想来是不去了。”

    盛华公主一听,觉得这局是稳了,既然皇兄不去,那她与姝姐姐肯定玩得尽心,于是盛华公主欣然赴约,而且今日还能见到……

    盛华公主余光瞥了一眼清风霁月,翩翩如风的谢淮予一眼,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许是因为知道今日盛华公主要来,宫里还派了内侍过来,那内侍毕恭毕敬的跟在盛华公主与谢姝身后,向她们介绍西域进贡的骏马,几匹马各有各的特色,但无一例外都很抢眼,盛华公主看中一匹毛发棕黄,但很温顺的马驹,谢姝则看中了一匹通身雪白,她走过去马儿还往她的手心贴的小马驹。

    盛华公主看了一眼谢姝挑中的马儿,笑说道:“这匹马儿好像很喜欢姝姐姐,而且它长得就很像姝姐姐的马。”

    这般通身雪白、莹白剔透的马儿是很少见的,谢淮予见两个小姑娘已经将马匹选好了,正要去将马牵出来,内侍连忙走上前去牵马儿,到底还是宫里培养出来的人,一向最讲规矩。

    谢姝是会骑马的,见她在与白马熟悉,谢淮予走到盛华公主面前:“公主会骑马吗?”

    盛华公主磕绊了下,连马绳都拽紧了,那句“她会骑”硬生生的换成了“谢公子不用教姝姐姐吗?”

    谢姝耳朵灵,一下子就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她声线清脆,又带着几丝柔婉:“我马术很厉害,大哥还是先教公主吧。”

    盛华公主闹了个大红脸,姝姐姐明明知道她的马术,还这样说,分明是看出什么来了,她刚想拒绝,就见谢淮予温声道:“那微臣先教公主吧。”

    他将自己摆到臣子的身份上,像是奉了什么命令来教盛华公主,暧昧的气氛瞬间消失殆尽,盛华公主嘟了嘟嘴,觉得这人简直是不开窍,她也拉不下面子,不然他早就成了自己的驸马了。

    谢淮予不知盛华公主心中所想,再次走上前,让盛华公主先上马,盛华公主正想假装自己连马都不会上,就听到马车外面响起了太监拖长的声音——

    “陛下驾到。”

    ==二更==

    盛华公主神色顿时一僵,皇兄怎么来了,李公公不是说皇兄不会来吗,难不成皇兄是为了姝姐姐才过来。

    谢淮予觉得有些诧异,陛下自从登基之后,政务繁忙,日理万机,鲜少有空闲的时候,他以为陛下今日肯定不会过来,没成想陛下还真是来了。

    至于谢姝,在听到陛下来的那一刻,她眼皮一下子就耸拉下来,恨不得马上就走,兄长不是说他不会来吗。

    纵然三人表情各异,但他们毫无例外都是以为帝王今日不会来,可偏偏,帝王来了。

    帝王今日身着一袭墨绿色长袍,头戴玉冠,步伐极为从容,因为穿的是常服,他身上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温和,但神色依旧是睥睨天下,气场强大尊贵。

    他凤眸直直的落在了牵着小白马的女子身上,因为帝王的观察一贯敏锐,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出女子的僵硬,她这是不欢迎他过来呢。

    帝王无声的笑了笑,她这是不记得他们曾经那些恩爱的过往,她要是记得他们上一世鹣鲽情深的过往,她对他跟对梁恒肯定是不一样的。

    不管心里有多意外,帝王来了,他们连忙跟帝王见礼:“见过陛下。”

    “都起来吧。”帝王嗓音低沉,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几人站了起来:“谢陛下。”

    “陛下也是过来骑马?”在场与帝王最为熟稔的自然是谢淮予,谢淮予温雅笑笑,问。

    “朕过来看看。”秦煜神色不变,开口道。

    过来看看……

    谢淮予觉得这话听着有些奇怪,因为好端端的,陛下要来马场看什么,朝中还有这么多奏章等着陛下处理,陛下也不像是那么有闲情雅致的人啊。

    “微臣也正要教公主骑马,公主跟微臣的小妹刚刚选好马匹。”纵然心里觉得再奇怪,谢淮予面上也没有表露出来,他笑着道。

    帝王微微颔首,让谢淮予继续教盛华公主,帝王都发了话,谢淮予自然得教会盛华公主骑马,他让盛华公主先上马,盛华公主这会儿想说自己会骑马,但对上谢淮予那一本正经的神色,盛华公主又说不出口,只好硬着头皮假装自己不会,等着谢淮予来教。

    上了她亲自挑中的那匹马之后,盛华公主有些担忧的望了谢姝一眼,她觉得皇兄今日来的着实是有些巧合,不过这马场上有这么多人,想来皇兄不会对姝姐姐做什么。

    “公主,骑马的时候要专心一些,不然容易摔下去。”谢淮予在前面替盛华公主牵着马儿,回头便见盛华公主神情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温声提醒她。

    “本公主知道。”盛华公主只得专心骑马,今日她是真的不知道皇兄要来,她要是知道皇兄会来,她说不定都不来骑马了。

    此刻,盛华公主还不知道,她的皇兄为了见到她的姝姐姐,已经开始机关算尽了。

    谢淮予跟盛华公主一走,气氛变得更加沉默,谢姝微微垂着眼,拽着小马驹的手指非常僵硬,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骑马还是……

    李公公非常有眼色的带着人下去,梅儿是忠义侯府的人,她本来还想继续待在自家小姐身边,谁知李公公说:“梅儿姑娘,咱们还是先下去吧。”

    李公公发了话,梅儿只得跟着李公公下去,去到不远处等,若说前几日梅儿已经开始怀疑陛下对她们小姐有意,现在几乎是要确认了,陛下就是对她们小姐有意,难道忠义侯府要出一位妃嫔,可是小姐都决定要嫁给梁公子了啊。

    梅儿脸色都垮了下去,一旁的李公公倒是面色寻常,只想着给陛下还有谢姑娘多留些时间。

    众人都下去了之后,年轻帝王缓步走到谢姝面前,见她面色紧张,眼神看都不看他,微微提了提嘴角,似笑非笑的问:“怎么,谢姑娘不欢迎朕?”

    “臣女不敢。”谢姝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她抬起眼,如水般盈盈的眸光与帝王对上,她柔声道。

    因为她不确定当今帝王出现在这马场上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她只是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好像不受她掌控,明明她两年前就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却还是没有抢得先机。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

    秦煜笑了笑,倒是没有逼她:“谢姑娘很喜欢这匹马?”

    她是好眼光,挑中的这匹马儿品种是最特殊的,也是最珍贵的,希望她在挑选托付终身的男人的时候,也能有这么好的眼光,要挑就要挑最好的。

    谢姝轻轻点了点头。

    “你兄长怕是还要等上许久才能回来,朕先教你骑吧。”帝王看她一眼,嗓音低沉道。

    帝王自少年起,就没帮谁牵过马,但要是这女子是她,帝王觉得也成。

    若换成别的女子,听到帝王这么说,怕是要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但是谢姝一点都激动不起来,她嗓音轻轻柔柔,说出的话却是在戳人心窝子:“可是臣女会骑马。”

    其实帝王知道她会骑马,上一世她宠冠六宫,每次帝王出去骑马射猎,带的宫妃一定会是她,会不会骑马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寻常人根本不敢忤逆帝王,帝王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的贵妃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哪怕现如今她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知道,她表现的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秦煜觉得这种感觉很新鲜,他漫不经心的欺身上前,谢姝心里一慌,下意识的想躲,她偏过头,微风吹过她的乌发,带来一阵浅淡的香。

    她这般娇美动人的模样,让帝王喉结滚了滚,他忽然有些想亲她。

    秦煜伸手按了按额头,他最多再给她三个月的时间,不管那时她喜欢谁,她想嫁给谁,她都只能成为他的女人。

    “既然谢姑娘会骑马,那不如让朕见识一下。”

    “臣女却之不恭。”谢姝呼吸都有些停滞跟紧张了,再这样与他待下去,她怕是呼吸都会呼吸不过来,谢姝忙身姿盈盈的朝他福了福身,轻声道。

    谢姝在人前一贯是落落大方,婉约动人,也只有在帝王面前,她才会表现得那么紧张。

    小白马非常温顺,对谢姝明显很喜欢,因着是第一次骑这匹马,谢姝在上马之前还摸了摸马身,轻声告诉马儿不要把自己摔下去,帝王眉尖微微挑了挑,就这样注视着她。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帝王对谢三小姐不一般,只是世人不知道。

    帝王的目光每次都让人觉得如芒在背,谢姝强迫自己不去看帝王,非常利落的上了马,姑娘骨子里的坚韧与她娇美柔弱的外表不符。

    这一点帝王上一世就看出来了,没有女子不想做皇后,但更没有女子敢当着帝王的面要皇后之位,只有谢姝敢,兴许是因为她知道帝王不会拒绝。

    秦煜负手而立,狭长深邃的凤眸就这样盯着在马场中骑马的姑娘。

    谢姝的马术是跟着兄长一起学的,很标准的姿态,她骑马的时候不容易分心,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帝王在,她还是有些分心,她心里还是有些分心,明明她心里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分心,但效果还是不太明显。

    她眼神还是不受控制的往帝王那边看,就因为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她拽着马驹的绳子没有拽稳,白马突然失了控,以“破竹之势”向前冲去,谢姝下意识去拽马绳,但马匹显然不受她控制。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盛华公主与谢淮予,谢淮予见妹妹的马驹受了惊,足尖轻点,想要控制那匹受惊的马。

    但有人比他这个兄长快一步,只见帝王骑上另外一匹骏马,很快便追上小姑娘的马,他长臂一伸,拽住了白马的缰绳,将胡乱奔跑的马匹控制了下来。

    然后他手臂一伸,直接将坐在马背上的谢姝给抱了下来,他的动作很熟练,也很温柔,温柔到小姑娘忘记推开他,等她反应过来,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因为她就在他的怀里。

    这时候谢淮予跟盛华公主也朝这边过来,因为担心妹妹,所以对于帝王这么及时的将妹妹抱下来的动作,谢淮予没有特别留心,他也忘了,帝王平日里可没有这么怜香惜玉。

    谢淮予:“妹妹没事吧?”

    盛华公主:“姝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姝身子有些僵硬,马上从帝王怀里退出来,态度客气:“臣女多谢陛下。”

    “谢姑娘不必客气。”怀中的温香软玉消失,帝王眸光深邃,低沉开口:“看来谢姑娘的马术还有待精益。”

    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分心,更不会拽不稳缰绳。

    谢姝咬了咬唇,暗怪自己分心,又有些懊恼,她轻声应了,但秦煜从她眼里看出了几分委屈。

    帝王见状便说他可以教她骑马,谢淮予想着当今陛下的骑射一向是最精湛的,便先一步替妹妹答应了。

    他温雅的笑着与妹妹说:“陛下骑□□湛,世所难及,妹妹跟陛下学,学得肯定要比跟大哥学得好。”

    帝王:“爱卿的骑射不逊色。”

    因为兄长已经答应了,谢姝要是再推三阻四很容易让人多想,她索性就答应了。

    于是一国之君还是给谢姝牵了马。

    李公公见状再次在心里感慨了下,满京之中,也就只有谢姑娘有这样的待遇,陛下身份尊贵,可是从来没有给人牵过马。

    若是谢姑娘入了宫,陛下还不知会如何对她备加宠爱。

    谢淮予离得远,听不到帝王跟妹妹说什么,但见陛下对妹妹这么有耐心,谢淮予心里有一抹异样,总觉得陛下跟妹妹之间好像奇奇怪怪的。

    要不是亲眼所见,盛华公主也不敢相信一向冷漠无情的皇兄会主动为一女子牵马,还表现得这么温柔,那话本子上面的夕阳西下,丈夫为妻子牵马的场景诚不欺她,但不同的是皇兄与姝姐姐还不是夫妻,不成,她还是要坚定不移的站在姝姐姐这边。

    盛华公主飞快收回视线,然后偷偷的去看谢淮予,见他紧皱着眉,似是也在沉思,盛华公主问:“谢公子这是在想什么?”

    谢淮予不好意思说他觉得自己妹妹与公主你的皇兄之间好像很不对劲,他也收回视线,声线温和的问盛华公主:“没想什么,公主可还要骑马?”

    方才在教盛华公主骑马的时候,谢淮予发现盛华公主是会骑马的,那他方才为何不告诉自己。

    盛华公主看到他脸上的笑意,知晓他肯定是看出自己会骑马了,她有些羞赧的跺了跺脚:“我现在不想骑马了。”

    “那我陪公主去看台上歇息一会吧。”闻言,谢淮予轻声道。

    李公公一直在观察陛下与谢姑娘的动静,但也留了一点心看盛华公主跟谢淮予,看来盛华公主的心上人是谢大公子。

    因着有帝王的提点,谢姝后来几圈骑得很稳,她额头冒了很多细汗,脸色像桃花一样红,下了马之后,梅儿连忙上前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李公公这时候也走上前来:“陛下,谢姑娘,午膳已经准备好了,请陛下与谢姑娘移步。”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午时,马场在京郊,要是回京还要一个时辰,所以马场的主事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午膳。

    帝王颔首:“走吧。”

    于是四人一起用了午膳才回京。

    帝王自然是回宫,盛华公主要回公主府,谢家两兄妹要回忠义侯府。

    盛华公主府跟忠义侯府是两个方向,两辆马车在半道上就分开了,谢淮予在想今日教盛华公主骑马的场景,谢姝则是有些懊恼,她平日里骑马一向最稳,今日却是因为分心导致拽不住缰绳,还险些摔了,若不然也不用他来教自己骑马。

    谢淮予喝茶的时候望了妹妹一眼,笑道:“妹妹今日白得一匹流影,怎么还不高兴?”

    那匹白色马匹唤“流影”,见妹妹喜欢,陛下已经将那匹马赏赐给妹妹了。

    “我没有不高兴。”谢姝横了大哥一眼,脸色娇俏的反驳。

    “没有不高兴,那妹妹蹙眉作甚?”谢淮予显然不太相信,笑着问。

    见兄长非要问出个好歹来,谢姝准备随意编造个理由来,就在这时,忠义侯府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谢淮予没有掀开帘子,而是道:“若是有其他的马车,便让他们先过吧。”

    京城的贵人多,谢淮予不管是在朝中,还是在外面,都很谦逊,只有这样才不容易得罪人。

    “公子,不是马车,是两个姑娘。”马夫明显有些为难,他靠近马车帘子,小声对公子道。

    “怎么了?”听说是两个姑娘,谢淮予神色一凛,猜测可能是出现强抢民女的情况,掀开帘子去看情况。

    谢姝也有些坐不住,探过头去看。

    那两名女子见谢淮予跟谢姝出现,忙冲到马车前,向谢淮予兄妹两诉说她们悲惨的命运,讲述她们是如何被卖到一个大户人家做丫鬟,又是怎么拿到户帖,本来以为恢复自由身,结果还是免不了被人欺负,她们说得如泣如诉。

    那几个好色之人看到对方谢淮予跟谢姝出身不凡,早就吓得连滚带爬了,谢姝听完了她们的话,与哥哥对视一眼,让她们先起来说话。

    她们一起身,谢姝就看清了她们的面容,她险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错愕不已。

    帝王培养出来的锦衣卫,原东宫暗卫竟然会辗转好几个大户人家当丫鬟,还会在大街上被人欺负。

    第26章 第 26 章 “朕确实准备让她入宫。……

    ==第二十六章:荒谬==

    因为荒谬, 所以谢姝一直没说话,春锦跟春熙见她一直没有说话,心里一突, 陛下让她们取得谢姑娘的信任, 留在谢姑娘身边保护谢姑娘。但是好端端的, 她们也不可能冲到忠义侯府说要保护谢姑娘, 那样忠义侯府的人肯定以为她们是别有居心,谢姑娘也肯定不会留下她们, 所以她们才出此下策。

    她们原以为谢姑娘肯定会收下她们,现下看来, 却不尽然。

    于是春锦跟春熙表现得更加可怜, 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来,扮演柔弱无辜的民女, 她们一边拭泪一边开口:“谢公子, 谢姑娘,民女已经走投无路了,若是能留在谢姑娘身边为奴为婢, 民女们感恩戴德。”

    她们说的是留在谢姝身边为奴为婢,而不是留在谢淮予身边为奴为婢,这就有些微妙了,谢淮予为官多年, 不可能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就将人给带回去了,他语气温雅:“你们的户帖呢?”

    春熙跟春锦从她们带的包袱里胡乱翻, 终于翻出了个户帖, 她们将户帖高举到头顶,谢淮予的贴身小厮将她们二人的户帖接了过来,递给谢淮予。

    因为心存怀疑, 谢姝迫不及待的探头去看,只见那户帖上面的名字是锦儿与熙儿,上面还盖了官府的章,春锦与春熙,锦儿与熙儿,还是一样的容貌,这让谢姝如何不怀疑。

    她甚至有一个荒谬的猜想,那就是她们两个是帝王派过来的。

    但是帝王何以会派她们两个来她身边。

    二人上一世其实也有伺候谢姝,是谢姝被太医误诊有孕的时候,帝王担心会有人对她跟腹中胎儿不利,所以让二人来伺候她,当时帝王与她说及二人的真实身份,谢姝还笑话他小题大做。

    谢姝没想过今生她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总不能因为她有了前世的记忆,这两人身份就不是锦衣卫了吧。

    谢姝弯弯的眉眼眨了眨,心口激起惊涛骇浪,一时没有说话。

    谢淮予仔细看了下二人的户帖,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他扭头看向自家妹妹:“妹妹你看?”

    忠义侯府家大业大,多两个人伺候妹妹自然没什么问题,既然不是有心之人,那谢淮予也不会见死不救。

    谢姝性子良善,若是她不知道春锦跟春熙的身份,她肯定是会答应春锦跟春熙在她身边伺候,可她已经知道春锦跟春熙的身份,这就由不得她多想了。

    良久,谢姝还是摇了摇头:“哥哥,我身边不缺伺候的婢女,要不还是给两位姑娘一些银钱,让她们自由谋生吧,在我身边当婢女着实是让两位姑娘屈才了。”

    自从看出了二人的身份,谢姝眼皮就一直在跳,脑海中甚至有一个荒谬的猜想,一想到脑海中那个荒谬的猜想,谢姝呼吸都有些不畅快了,她实在是不敢留下二人。

    春锦与春熙万万没想到谢姑娘会让她们两个自己去谋生,她们平日里都在训练,她们的任务便是留在谢姑娘身边保护谢姑娘,这让她们自己去谋生,她们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谋生啊。

    难道是因为谢姑娘如此与众不同,所以陛下才会这般喜欢谢姑娘。

    “既然这样,清风,你去取一百两银子给两位姑娘。”谢淮予极为疼爱这个妹妹,妹妹都这么说了,谢淮予点了点头。

    春熙见状都要急了,险些将“奴婢愿意为谢姑娘当牛做马”给说出口了,但是春锦暗自里拽了拽她的衣袖,因为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谢姑娘可能已经察觉到她们的身份了,就算没有察觉到她们的身份,也是在怀疑她们的身份,要是她们这个时候再表现得这么殷勤,很有可能会将身份暴露,她们身份暴露也就算了,总不能将陛下给暴露了,这会让谢姑娘察觉到她们就是冲着她去的。

    “谢公子与谢姑娘大恩大德,民女没齿难忘。”此计不成,两人只能另想办法,她们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朝二人叩了叩头。

    四周已经有了不少的议论声,皆是称赞忠义侯府教导有方,谢大公子跟谢三小姐出手大方,心地良善。

    “我还以为妹妹会留下二人。”马车继续向前行驶,谢淮予笑着看向妹妹,道:“我看那两个女子不像是心怀异心的人,姝儿屋里多几个丫鬟伺候其实也好。”

    因为妹妹是个心地特别柔软的小姑娘,依照谢淮予对她的了解,他认为妹妹会收下二人。

    谢淮予之所以没提出将那两姑娘带回府,是因为他不是贪图美色之人,他若巴巴的将那两个姑娘带回府,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对那两个姑娘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呢。

    谢姝正一脸认真的想着事,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开口:“可是她们有可能是锦衣卫啊。”

    帝王身边的人,她怎么可能说收下就收下。

    “妹妹怎么知道她们是锦衣卫?难道妹妹见过。”谢淮予简直被自家妹妹的话给吓了一大跳,他太阳穴突突的跳,问。

    谢淮予之前是有听说锦衣卫中总共只有八名女子,皆是武功高强,杀人不眨眼的人,但是好端端的,谢淮予也不可能与锦衣卫接触,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妹妹怎么会知道。

    他至少还是朝堂官员,是替帝王办事,而妹妹只是一个闺阁女子,她如何能接触到锦衣卫,她又为何那么笃定方才那两名女子是陛下的锦衣卫,难不成她之前见过。

    谢淮予有些狐疑的看着妹妹。

    谢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想反嘴自己说的话,但明显不可能,于是嗫嚅着道:“我也只是猜测。”

    “那妹妹为何猜测她们是锦衣卫,而不是别的?”这就更说不通了,谢淮予心里愈发怀疑,笑问。

    谢淮予觉得妹妹好像在隐瞒什么,而其隐瞒的事情还与陛下有关。

    见兄长非要问个明白,谢姝轻轻咬了咬唇,嗓音有些无奈的道:“因为之前陛下约我在映月楼问事情的时候,我隐约觉得见过方才那两位姑娘,只是不太确定是不是,所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陛下约妹妹去映月楼的事情谢淮予是知道的,妹妹要是在那个时候见到陛下的锦衣卫确实是没什么奇怪的,但好像还是有些说不通,为何他每次去皇宫与陛下禀报事情的时候就没见过锦衣卫。

    但要是那两个女子是陛下的锦衣卫,她们怎么沦落到这么“凄惨”的地步,还需要留在他妹妹身边为奴为婢,谢淮予脑海中摹地也有个很荒谬的猜想。

    别是今日的事情都是陛下的安排吧,他之前便觉得陛下对姝儿态度很不对,陛下对妹妹甚至要比对盛华公主还要好,总不是陛下对妹妹怀揣……不可告人的心思吧。

    要是那两人还真是锦衣卫,那……

    谢淮予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着实是太玄乎了,玄乎到他只能稍作猜想,他面色温和的摸了摸妹妹的脑袋:“此事哥哥会帮妹妹弄清楚,妹妹今日做得很好。”

    要那两个女子真是陛下安排,他们忠义侯府也不敢用啊,尤其是安排在妹妹身边,陛下他……不是知道妹妹在与梁家议亲吗。

    马车里面安静了许,谢姝缓了缓心绪,轻声问:“哥哥,你与盛华公主……”

    “妹妹怎么又问这个,我跟盛华公主之间什么也没有。”谢淮予无奈但宠溺的看了小姑娘一眼,温声道。

    她发现妹妹对这事分外在意,也不知道她为何这么操心自己的婚事,不过妹妹确实是长大了。

    “我还不是关心大哥跟盛华公主,其实盛华公主对大哥未必无意。”谢姝轻轻抿了抿唇,语气有些俏皮的跟他道。

    “妹妹为什么这么觉得?”谢淮予心口一烫,表情有些许的不自然,他能发觉他对盛华公主也是不一样的,因为他察觉到了这抹不同,所以提到这事的时候,他也会不好意思,甚至还有些想躲避。

    “反正我只是这么觉得,这京城想做盛华公主的驸马何其之多,哥哥要是也喜欢公主,就不要错过了。”

    想到上一世太后娘娘定了外祖父家表哥为公主驸马,盛华公主在出阁前与她说她真正喜欢的人是哥哥,再加上哥哥对盛华公主也不是不喜欢,谢姝就不想她们再错过一次。

    “哥哥明白,谢谢妹妹。”谢淮予沉默了一会,到底还是受不了自己妹妹的眸光,笑着点了点头。

    小姑娘家一向聪慧,在有些事情上看的比他还要明白,他本来是不打算这么早考虑成家立业,但要是那人是盛华公主的话,谢淮予整个人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他按捺住那抹激动。

    因为这一激动,他还忘记了妹妹与陛下,还有梁三公子之间的事情,也忘了打听方才那两名女子到底是不是锦衣卫了。

    谢姝如黛的眉眼轻轻弯了弯,微微松了口气。

    今日因为是休沐日,所以忠义侯也在家,恰好云氏在问谢清妍功课的时候,谢姝跟谢淮予两兄妹从府外面进来,还让下人将那一匹马牵到马厩里面去,精心喂养,谢清妍年纪还小,一听有马儿可来劲了,她飞快的冲出去,还真看到了一匹通身雪白的马儿,很像三姐姐的马,因为她的三姐姐就是那么好看,肤如凝脂,皮肤雪白,谢清妍有些好奇的问:“大哥,三姐姐,你们怎么带了那么一大匹马回来?”

    三姐姐之前的马也很威风,但是这匹马更好看,也与三姐姐更为相配。

    “是啊,淮予,你跟姝儿不是去京郊马场赛马吗,这是回来的时候又多买了一匹马?”云氏也温婉一笑,问。

    “这倒不是,因为前阵子西域进贡了几匹马,一直被放在京郊马场,因为今日盛华公主也在场,陛下便也赏赐了妹妹一匹马。”谢淮予笑容温雅如风,说。

    这时候谢淮予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就算是因为盛华公主,所以陛下才对妹妹如此优待,但是与盛华公主交好的贵女也不止妹妹一个,陛下怎么就偏偏对妹妹优待起来了。不行,他还是要先弄清楚方才那两名女子的身份,只有这样,他才能大致判断陛下对妹妹到底有没有别的心思。

    “原来是这样。”

    敢情那匹马是陛下赏赐的,说来也巧合,今日梁家也送了不少的小玩意儿过来,说是送给姝儿赏玩。

    “三姐姐,今日梁家也送了不少的小玩意儿给三姐姐赏玩呢。”云氏还没开口,谢清妍乖巧的笑了笑,亲昵道。

    谢姝一怔,梁家送了东西过来。

    ==二更==

    “是啊,姝儿,今日梁夫人派人送了不少精巧又珍贵的小玩意儿过来,说是梁公子亲自挑选,送给你赏玩。”云氏招呼她过来看,笑着道。

    谢姝便身姿袅娜的走了过来,但见案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翡翠首饰,还有铃铛与明珠做的风铃,以及一些合拢的字画,就连云氏都不能否认,在这桩婚事上,梁家给的诚意是够够的。

    “想当年,我跟你父亲定下婚约的时候,也不见你父亲这样待我呢,梁公子还是有心了。”想到这里,云氏故意感慨一句。

    这话一出,弄得忠义侯颇为尴尬的摸了摸胡须,想当年他们的婚事都是长辈做主,那感情都是婚后才培养出来的,他又如何能做出这等哄佳人高兴的事情,还是如今的儿郎开窍开得早一些。

    而几个孩子都忍不住笑起来,尤其是谢清妍,她说:“看来梁家哥哥很喜欢三姐姐。”

    小孩子天真的话语往往是最真切的,众人当然能看出梁恒跟梁家对谢姝的喜欢。

    谢淮予看了家人跟妹妹一起,带着小厮去了书房,他让人将好友周子轩约出来,当年在翰林院的时候,谢淮予跟周子轩是同窗,后来两人也一起做了当今陛下的伴读,一人善文,一人善武,谢淮予帮当今陛下解决的是朝政上明面上的事情,而明面上不能解决的事情,就只能暗地里解决,周子轩既是当今帝王好友,同样可以说是帝王手中的一把刀,有些事情他不知道周子轩可能知道。

    壁如谢淮予只知道锦衣卫之首是谁,也知道锦衣卫里面有几名功夫高绝的女子,但她们相貌如何,是谁谢淮予并不知道,不过陛下的锦衣卫肯定不会沦落街头就是了。

    谢淮予知道今日很有可能是他小题大做了,但为了自家妹妹,他不能不多留心。

    周子轩这几日很闲,甚至还在家中好生作了几首词,风雅了一番,得知谢淮予约他出来喝茶,他二话不说就出来了。

    两人那是多年的好友了,说话也不用计较这么多,周子轩瞥他一眼,笑着开口道:“淮予兄今日怎么有空约我出来,难道是想通了?准备娶我周子轩的妹妹。”

    要说这京城优秀的世家公子,谢淮予肯定身在其中,周子轩的妹妹,左都御史府的二小姐周子涵便喜欢谢淮予,一直吵着闹着要嫁给他,但是她性子太过闹腾,无法无天的,谢淮予也一直拿她当妹妹看,只是周子轩每次见到谢淮予,总会拿这事来取笑他。

    往日谢淮予听到这话也就一笑而过,说他没有那个意思,今日却是一脸认真的与周子轩解释,不过语气很随和,让人如沐春风:“子轩兄以后莫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淮予已经有心上人了。”

    “淮予兄也有心上人了?”周子轩一脸的诧异,上下打量着谢淮予。

    陛下已经有了心上人已经足够让周子轩惊讶,怎么连一向不开窍的谢淮予也有了心上人,难道就他没有心上人,周子轩表情有些幽怨,叹了口气。

    都是一起长大的好友,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人各有命起来了。

    “还有谁有心上人?”谢淮予听他这么说,还有些意外,问。

    周子轩认识的人,谢淮予应该也认识。

    “还不是陛下,昨日我入宫陪陛下喝酒,陛下颇有借酒消愁的意思,然后我问陛下是为何事烦心,你猜陛下怎么说?”周子轩将他那把宝贝的折扇搁在桌面上,道。

    “陛下怎么说?”谢淮予配合的问,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还能怎么说,陛下问我要怎么哄姑娘高兴,然后我问陛下这人是盛华公主还是其他人,陛下说他要哄的人是咱们京城的名门贵女,这意思你我要是还听不明白,那岂不是白活了。”周子轩觑他一眼,开口道:“对了,淮予兄,你的心上人是谁啊?咱们兄弟关系这么好,淮予兄总不会吝啬告诉我吧。”

    他是真好奇像谢淮予这样的人会喜欢谁,就在周子轩眼巴巴的瞅着谢淮予的时候,谢淮予脑子里闪现的却是陛下昨日召他入宫,与他说京郊马场的事情,昨日陛下与他说的是因为盛华公主想要骑马,又没人陪,所以让他带妹妹同去,但万一这本来就是一个借口呢,谢淮予越想越觉得不对,越想心还越往下坠。

    “淮予兄,你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周子轩半晌没见谢淮予答话,一抬头就见谢淮予在那发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他问。

    “子轩兄,我想找你打听一个事。”谢淮予和煦如春风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道。

    “淮予兄请说。”见他面色忽然变得严肃,周子轩也坐直了身体,谢淮予喜欢的人不会真是他妹妹吧,所以要与他打听他妹妹的喜好。

    谁知谢淮予问:“子轩兄,听说陛下锦衣卫中有几名武功厉害的女子,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叫锦儿跟熙儿的?”

    他过目不忘,那盖着官府的章的户帖上面的名字便是“锦儿”跟“熙儿”,周子轩问他是那个“锦”跟哪个“熙”,谢淮予用手指在紫檀木桌上比划着,周子轩看着他的笔画,忽然想起什么来:“你要说熙儿跟锦儿,那锦衣卫里面没有这个人,因为陛下锦衣卫中的女子代号是‘春’,其中春锦姑娘与春熙姑娘的武功最为高绝,一般人可是比不上,不过锦衣卫中有三分之一的人全是当年东宫暗卫,能力肯定不容小觑。对了,淮予兄,你问这个是做什么?”

    难道妹妹说的是真的,那两个女子难不成真是……

    若这事是真的,那陛下对妹妹岂不是……

    这一连串的事情串到了一起,弄得谢淮予有点措手不及,妹妹与梁家的婚事还有一个月就要定下来了,要是陛下也看上了妹妹,那妹妹与梁家的婚事还能成吗。

    谢淮予人有些失态,拿起桌上的杯盏猛灌了一口茶,其实他还想再细问一下,又怕引起别人的怀疑,忙道:“在下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周子轩这人,一向是不拘小节,闻言也没多想,他微微点了点头:“那淮予兄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心上人是谁吗?”

    话题重新绕回到谢淮予头上,八字还没一撇,谢淮予当然不可能将这人是谁告诉周子轩,这样会影响盛华公主的名声,谢淮予笑笑:“到时候会提前给子轩兄发请帖。”

    这显然是不想告诉周子轩这人是谁了,周子轩表情有些幽怨:“那成吧,到时候淮予兄莫要忘了给我发请帖,我可是要去观礼的。”

    反正谢淮予这人眼光不差,他喜欢的女子肯定是顶好的。

    谢淮予应了一声“好”,两人在茶楼喝了会茶,谢淮予便说府里还有公文要处理,就先回府了,回府的时候,谢淮予又让马夫绕了今日白天回府的路,看看能不能见到再见到那两名女子,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等谢淮予再次回到忠义侯府,天色已经很晚了,忠义侯夫妇早已回房歇息,谢淮予便问三小姐这会儿在哪里,小厮笑道:“回公子,小姐这会儿在梅花苑呢,清妍小姐在陪她。”

    谢清妍跟谢姝是堂姐妹没错,但谢清妍从出生便被养在了忠义侯府,与谢姝姐妹感情很好。

    谢淮予本来准备去找一下妹妹,闻言便歇了这个心思,罢了,这个猜测本来就很荒诞,谢淮予跟帝王既是君臣,也是好友,但是在自家妹妹的婚事上,谢淮予肯定还是站在妹妹这边,妹妹喜欢谁就喜欢谁,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对于梁恒这个妹夫,谢淮予还是极为认可。

    ***

    傍晚,紫色的晚霞笼罩着金碧辉煌的皇宫,养心殿中,春锦与春熙一脸为难的将事情的经过讲给上首的陛下听,并非是她们不愿留在谢姑娘身边保护她,而是她们现在根本找不到机会留到谢姑娘身边,唯一的办法就是她们去易容。

    李公公候在一侧,静等陛下指示,谢姑娘竟然这般聪慧,连宫里的锦衣卫她都认识,问题是春锦姑娘与春熙姑娘也没在她们脸上写“锦衣卫”三个字啊,谢姑娘如何能看出不对劲。

    帝王面色倒是辩不出情绪,许是有了前世的记忆,他知道小姑娘极为聪慧,前世父皇赐婚的时候他就看出了,帝王唇角微微扯了扯,嗓音慵懒的问:“所以她看出了你们的身份?”

    “谢姑娘可能没有看出我们的真实身份,但是谢姑娘应该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谢姑娘本来是准备将我们二人留下,但是她看了我们的户帖之后就让谢大公子给了我们银钱,让我们去自由谋生。”

    自由谋生……

    秦煜唇角勾了勾,这倒是像她能干出来的事。

    本来以为依着她的性情,她会将人带回府,没成想还是棋错一招,这是帝王第一次失算。

    明明一切都天衣无缝。

    这种感觉很新鲜,新鲜到帝王现在就想让他的贵妃入宫了。

    李公公瞅见陛下的表情,知道陛下是没有生气的,李公公在当今陛下身边也伺候许多年了,他觉得陛下对谢姑娘不仅喜欢,还很纵容。

    陛下对旁人可不这样。

    秦煜慵懒的靠在龙椅的椅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案桌上点了点:“既然她看出了你们身份的不对劲,那你们日后就暗地里保护她吧。”

    春锦与春熙不由松了口气:“是,陛下。”

    她们齐齐退下之后,李公公适时的给陛下添了一盏茶,笑说道:“陛下,老奴觉得谢姑娘聪慧过人,极其古灵精怪呢。”

    帝王声线低沉,笑了声:“她是聪慧过人。”

    不然他前世也不会那般宠爱她,今生还巴巴的要将皇后之位送到她面前,当然,喜欢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天意都要让他们在一起。

    ==三更==

    皇帝的一举一动,总是会惹人关注,今日帝王去京郊马场没有刻意隐瞒,慈宁宫的太后娘娘便也知道了,她有些意外,问:“皇帝今日怎么突然去了马场?”

    帝王自从登基之后,政务繁忙,可是很少有这样的闲情雅致,他突然去京郊马场,自是会让太后觉得意外。

    自从上次太后与帝王起了一场争执之后,太后已经安分了许多,但也仅仅只是安分了,扶持自己侄女坐上皇后之位的想法却更加强烈,但是她一时半会还未想好如何与皇帝说,毕竟她跟皇帝母子情分淡薄,才刚起了一场争执,她不想这样时候去触皇帝的霉头。

    “好像是因为西域前阵子进贡了几匹好马,盛华公主估摸着是向陛下讨要好马,陛下这才去了京郊马场。”张嬷嬷已经将该打听到的都打听好了,与太后道。

    皇帝对盛华这个妹妹可谓是极为纵容,还是因为盛华的母妃帮了皇帝的缘故,太后面色如常,点了点头:“除了盛华,应该没有别人吧?”

    闻言,张嬷嬷脸色一下子就僵硬了,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与太后开口。

    “难道除了盛华,还有别人?”见张嬷嬷脸色一下子如考妣,太后觉得有些奇怪,心也跟着沉了下去,难道皇帝还为了别的女子去了马场。

    攸宁没进宫,太后自是不想让别的女子先入宫,这样攸宁根本就没机会当皇后。

    “回太后娘娘,今日马场上除了公主跟陛下在,谢姑娘跟谢大公子也在。”明知道太后娘娘会生气,张嬷嬷还是咬牙开了口。

    因着选秀的事情,太后娘娘对谢三小姐印象就不是太好,此番除了盛华公主得了一匹好马,谢三小姐自是也得了一匹好马,太后娘娘心里怎么可能痛快。

    太后似是猜到会是这样,铁青着脸开口:“谢姝也在?”

    在她印象当中,皇帝与谢姝并不是很熟,甚至都没有接触,但是自从选秀那件事开始,到后来楚国公府举办荷花宴,攸宁与她说皇帝为了谢姝出了面,这些都让太后不得不防,别皇帝真看上谢姝了。

    再加上今日马场的事,太后愈发怀疑皇帝是不是真看上谢姝了。

    也是,谢姝就那张脸能比得过攸宁,其他那样能比得过攸宁。

    “是,而且今日除了盛华公主新得一匹西域进贡的马,谢姑娘也得了一匹。”张嬷嬷已经顾不得太后娘娘生不生气了,补充道。

    “皇帝莫不是真看上了谢姝?”太后已经气得无话可说,狠狠咬着牙,她不否认谢姝容貌很出色,但是皇帝也不是那种贪图美色之人,没道理对谢姝如此不同啊。

    盛华这丫头也真是的,去骑马也不知道把攸宁给带上,枉费她这个当母后的对她那么好。

    “老奴也不知道,兴许陛下是看在盛华公主的面子上才会对谢姑娘格外优待一些。”张嬷嬷略微想了一下,试探着开口。

    “那也不见他看在哀家的面子上对攸宁好一些啊,难道哀家的面子还比不上盛华的面子?”太后冷笑一声,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服,一是为皇帝对自己这个生母的态度,二来则是为皇帝对谢姝的态度。

    “太后娘娘这就多心了,陛下又怎会不看重您的面子呢。”张嬷嬷连忙劝慰,眼下慈宁宫跟养心殿不合,她们做奴才的也为难。

    “罢了,你让人装一盒子糕点,陪哀家去见皇帝。”太后冷笑一声,已然顾不了这么多了,对张嬷嬷道。

    她要是再不出面,她可怜的攸宁就真的没有机会入宫了,皇帝也真是的,攸宁喜欢他喜欢了这么多年,他就这般视而不见。

    张嬷嬷:“是,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来御书房,马上就有人与圣上禀报:“陛下,太后娘娘来了。”

    “请太后进来。”帝王神色疏离,语气淡淡的开了口。

    “老奴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安。”李公公向太后见礼。

    太后摆了摆手,和颜悦色的开了口:“皇帝政务繁忙,哀家特意让人准备了道银耳羹跟糕点,这不,哀家亲自给皇帝送过来了。”

    李公公亲自给太后娘娘奉茶,猜测太后娘娘是来御书房跟陛下缓和母子关系的,说来太后娘娘虽是陛下生母,但陛下跟太后娘娘之间的母子关系极为淡薄,而且陛下一贯不喜欢有人插手他的事情,太后娘娘就偏要插手陛下的事情,也难怪太后娘娘与陛下母子情分越来越淡薄。

    “听说皇帝今日去了京郊马场?”太后语带试探,佯装什么都不知道,问。

    “是。”帝王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凤眸狭长,他没有动慈宁宫送来的糕点跟羹汤,嗓音淡淡:“母后有什么事便说吧。”

    太后心里顿时有些不痛快,皇帝这是一点也不给她这个当母后的面子,难道就是因为上次选秀,她没让礼部将谢姝的名字交上去,她们母子之间就要成仇人了。

    不过皇帝开了口,正好合太后的意,太后故意皱着眉,唉声叹气:“正好皇帝开了口,那哀家就不妨直言了,皇帝也知道你攸宁表妹从小就在哀家身边长大,哀家一直拿攸宁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现在攸宁也到了要出阁的年纪,婚事却是没有个着落,哀家这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啊,哀家近日只要一想到这个事情,哀家就日夜难眠啊。”

    她不信皇帝听不懂她的意思,等皇帝接了她的话,她就顺势提让攸宁入宫的事,要是皇帝不愿,那她也不同意谢姝入宫,她不信皇帝不给她这个当母后的面子。

    太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觉得今日一切肯定都稳妥了。

    李公公已然明白太后娘娘今日为何过来了,这是又起了让攸宁姑娘入宫的念头呢,若是以往,攸宁姑娘凭借太后娘娘侄女跟楚国公府大小姐的身份,是很有希望入宫,现下却是完全不可能了。

    攸宁姑娘与谢姑娘不对付,谢姑娘铁定会入宫,那攸宁姑娘就一定不会入宫。

    “朕知道母后是想让朕为表妹赐婚,朕这里确实已经有了好的人选。”帝王眼眸连眨都没眨一下,他不紧不慢的开口。

    “皇帝有何人选?”太后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她的意思是让皇帝择攸宁入宫,怎么到了皇帝嘴里就成了赐婚,难道皇帝还准备将攸宁许配给别人,这怎么可以。

    “听说兵部尚书府的大公子林成才貌不俗,仰慕表妹已久,兵部尚书对朝廷忠心耿耿,朕也极为器重,若是表妹嫁给他,定是一世无忧,母后也不用再为表妹担心。”帝王眸子里划过一丝冷意,语气不疾不徐。

    一个兵部尚书府的公子,也配肖想攸宁,太后心里快怄得出血,只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那林公子才貌不俗是没错,但是皇帝知道他的品行吗?万一他是个纨绔子弟,那成婚之后岂不是会欺负攸宁,这样哀家如何能放心。”太后试图找借口,为的就是让皇帝打消这个念头,一旦攸宁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那攸宁会彻底失去入宫的资格,她们的谋算也会全部落空。

    “楚国公府乃我朝第一世族,有楚国公府跟母后在,兵部尚书府肯定不会做越矩的事,母后大可放心。”帝王头都不抬。

    “可即便如此,以攸宁的身份,那李家公子也配不上她。”太后见他似是已经做好了决定,不由心急如焚,皇帝做的决定最是难更改,他若真决定给攸宁跟李公子赐婚,那太后也无能为力。

    “忘了与母后说了,为表妹跟李家公子赐婚的圣旨朕已经让人送到楚国公府了。”比起太后的心急如焚,帝王极为淡定自若,姿态很闲适,但带着运筹帷幄。

    “什么?”太后胸口剧烈起伏,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张嬷嬷连忙过来给太后顺气,陛下这是已经对太后娘娘跟楚国公府不满了,所以才会这样做。

    “皇帝为何不与哀家商议一下?”

    完了,都完了。

    帝王这时候也站了起来,他身姿挺拔,一国之君的气度尽展无余,他表情也冷了下来:“母后,嫁娶之事一看品行,二看情投意合,朕是一国之君,难道给臣子之家的公子跟小姐赐婚的资格都没有吗?还是母后想僭越,做朕的主。”

    “哀家何时想做皇帝的主,依着攸宁的身世跟才学,难道没有资格入宫为妃吗?还是说皇帝已经有了想要立妃的人选,皇帝今日去马场总不会是因为盛华这个妹妹吧?”太后已经维持不住脸面了,质问道,她脑海里想的全是楚国公府的荣华已经要维系不下去了。

    太后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太后娘娘说的是谁。

    帝王也不犹豫,甚至不避讳,颔首道:“朕确实已经有了立妃的人选,而且想要让她入宫。”

    他还真打算让谢姝入宫,太后听完两眼一翻,气得晕了过去。

    第27章 第 27 章 “难不成他也重生了。”……

    ==第二十七章:猜测==

    太后娘娘被气得晕倒过去, 众人一下子就慌了神,相反,当今帝王是最镇定的, 淡声吩咐李公公去请御医到慈宁宫。

    “是, 陛下。”李公公连忙领命, 知道太后娘娘这次是触碰到了陛下的逆鳞 , 要他说,太后娘娘也是糊涂, 一心想着自己侄女要是能入宫为妃为后,就可以维系住楚国公府的荣华, 殊不知她越这样陛下就越不可能让攸宁小姐入宫, 何况现在陛下心里已经有了皇后娘娘人选了。

    御医来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诊脉的时候,楚攸宁刚好从楚国公府回来, 她面色极为苍白, 简直不敢相信皇帝表哥会下这么一道圣旨,枉她在听到宫里有圣旨来的时候,还沾沾自喜, 以为皇帝表哥是发现了她的好,想要择她入宫,没成想是一道赐婚圣旨,那人还仅仅只是个兵部尚书府的儿子, 这让一向高傲的楚攸宁如何容忍,所以她二话不说就入了宫, 现在能给她做主的就只有太后姑母了, 不然她就真要嫁给那所谓的林公子。

    “老奴见过攸宁姑娘,攸宁姑娘,若是你今日来是为的你跟林公子的婚事, 那太后娘娘也无能为力,因为太后娘娘方才在养心殿为你跟陛下据理力争,已经气得昏了过去,现在还未醒来。”正在这时,张嬷嬷走到殿外,看着神色憔悴,仿佛受了重大打击的楚攸宁,便知道赐婚圣旨定是已经送到了楚国公府,她面色恭敬的行了一礼,道。

    太后娘娘对攸宁姑娘已经是尽心尽力,楚国公府跟太后娘娘为了攸宁姑娘能够入宫,废了多少心机,想了多少谋算,可攸宁姑娘得不到陛下的喜欢,笼络不到陛下的心,光靠太后娘娘急又有何用,圣旨已经赐下,断无更改的道理,攸宁姑娘已经彻底失去了入宫的可能,想到这里,张嬷嬷对她也没有平日里那般客气恭敬。

    “我想进去看看姑母。”楚攸宁面色就更加苍白了,完全想不到事情为什么变成这样,姑母已经为她据理力争,甚至都气晕了过去,还是没能让皇帝表哥改变其主意,皇帝表哥对她就这么狠心吗。

    “攸宁姑娘里面请。”张嬷嬷侧过身体,让她进去。

    楚攸宁便走了进去,刚好与从殿内出来的御医碰上,御医认识楚攸宁,跟她说太后娘娘这是一时怒火攻心,服了药之后三个时辰就能醒来,楚攸宁跟御医道了声谢,然后进去陪着太后。

    太后再次睁眼,已经是晚上了,她两眼还是发白,不过看到楚攸宁她还是稍稍缓了缓神:“攸宁,是你一直在这照顾哀家吗?皇帝呢,皇帝难道就没过来看看哀家?”

    楚攸宁咬了咬唇,轻声道:“攸宁从傍晚就一直在这陪着姑母,皇帝表哥一直没有过来,但是皇帝表哥身边的李公公过来了,李公公说……”

    楚攸宁的语气有些犹豫,太后一看到她的脸色就知道这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胸口又有些起伏,皇帝难道真一点儿也不顾忌她们之间的母子情分,非要逼死她才安心。

    “他说什么?”

    “李公公说的是,皇帝表哥说今日的事情只有最后一次,姑母要是再想僭越做皇帝表哥的主,那就去西苑颐养天年吧。”楚攸宁语气犹豫的将李公公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姑母,她自幼就被养在姑母膝下教导着,宫里的很多秘密她都知道。

    当年因着静妃娘娘的事情,先帝想要废除皇帝表哥太子之位,扶静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登基,当时皇帝表哥还只有七岁,形势严峻,姑母也是没有法子,所以一直没有出面,最后竟是盛华公主的生母以命相抵,直接送了一碗堕胎药给静妃娘娘,静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这件事引起了群臣的众怒,那时先帝也清醒了,说未来帝王之人选一定会是皇帝表哥,这场风波才结束,也因为这件事,姑母跟皇帝表哥母子关系一直不好,但好与不好,姑母始终是皇帝表哥的生母,表面上还算过得去,可楚攸宁如今觉得皇帝表哥跟姑母明面上都已经过不去了。

    “李公公真这么说?”太后险些再次气晕了过去,皇帝这是丝毫都不顾及她的面子了。

    “是。”楚攸宁何尝不觉得无奈,她明白她的婚事已经没有更改的余地,因为就算姑母为她争取,皇帝表哥也不会松口了。

    “攸宁,这件事是哀家对不住你,楚国公府家大业大,何况有哀家在,哀家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太后因为气昏过一次,身体还虚弱着,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对于攸宁不能入宫这件事,太后心里当然很不甘心,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圣旨都已经下了,皇帝又是那种说一不二的性子,良久,太后一脸怜爱的看着楚攸宁,宽慰道:“等你出阁的时候,哀家给你多添一份嫁妆。”

    皇帝想让谢姝入宫的事情,太后就没告诉楚攸宁,因为不想让她再伤心。

    攸宁失去了入宫的资格,那以忠义侯府今时今日的地位,加上谢姝的两位兄长都极其受皇帝重用,谢姝将来要是入宫,都无人能与她抗衡。

    思及此,太后的心肝都开始痛了。

    楚攸宁沉默良久,想到自己为了能够入宫为妃,甚至为后,付出了多少心力,她在琴棋书画上的造诣又有多少人比得上,可现在,这一切都如镜花水月,都没了,但是连姑母都没有法子的事,她又能有什么法子:“攸宁多谢姑母。”

    太后缓缓闭了闭眼。

    ***

    陛下为楚攸宁跟兵部尚书府大公子赐婚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因着楚攸宁是太后娘娘娘家的侄女,一直被养在皇宫,众人都以为楚国公府的大小姐将来是要做皇后娘娘的,谁知最后楚国公府竟是跟兵部尚书府结了亲,而且这桩婚事还是陛下亲自赐婚,这如何能不让人唏嘘。

    本来楚国公府的姑娘是最有可能坐上皇后娘娘位置的人,现下大臣们倒是猜不准最后会是哪家姑娘当上皇后了,因为猜不准,所以更想猜。

    但猜来猜去,还是得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盛华公主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是惊讶的要命,要知道母后为了能让攸宁姐姐入宫,那是机关算尽,都要走火入魔了,她以为攸宁姐姐要是一日不入宫,母后铁定誓不罢休,却不成想攸宁姐姐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不过等她知道母后被气得昏倒了的时候,她就知道母后是据理力争过了,只是这道圣旨是皇兄赐下的,帝王一言九鼎,所以没有更改的道理。

    皇兄做事还真是雷霆之势,打得人措手不及,盛华公主其实不太想掺和这些事,但是母后明面上待她很好,她明面上也不好做的太过分,于是盛华公主倚在大红色的栏杆上看了会荷花,与兰心说:“你陪我入宫看望母后吧。”

    兰心:“是,公主。”

    盛华公主没走两步,突然停了下来,那就是她突然想到一个事,皇兄这不是万事俱备,就等着迎姝姐姐入宫吧。

    京城就这么大,忠义侯府显然也知道了,想起上一次小姐去楚国公府,那楚姑娘非要逼着小姐跳舞一曲,梅儿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她轻轻皱了皱眉,道:“没想到楚姑娘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之前楚姑娘一直看小姐不惯,这以后再也不用看不惯了。”

    反正小姐是要嫁到梁家,楚家姑娘是要嫁到兵部尚书府,以后没有什么利益牵扯,楚姑娘要是还针对小姐,那梅儿肯定要上去与她理论。

    谢姝柔若无骨的小手托着腮,上一世楚攸宁可是实实在在的入了宫,怎么今生这点也变了,她今生之所以没有入宫是因为她提前一步想起了前世的记忆,所以那日除夕夜宴她称病没有过去,这才避开了入宫的可能,那楚攸宁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兵部尚书府的李公子,这人谢姝显然是知道的,因为上一世太后娘娘也是极为操心自己亲侄女的婚事,她不仅自己操心,还要拉着谢姝一起操心,说什么她拿攸宁当亲女儿看待,要是攸宁的婚事一日没有着落她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谢姝不想因为太后娘娘就去得罪了帝王,所以她想了一个择中的法子,那就是跟太后保证将来要是楚姑娘有了喜欢的人,就一定会请陛下为她赐婚,也让太后安心。

    太后不是这个意思,所以还是不依不饶,她甚至问谢姝有没有人选,言外之意是要是谢姝想不出人选,那也不用麻烦了,自己侄女可以直接入宫。

    谢姝因为听懂了她的意思,所以才无奈,她又做不了帝王的主,太后娘娘还非要逼她,晚上侍寝,谢姝兴致不是太高,昭楚帝与她温存了会,披上外衣,打横将她抱到贵妃榻上,嗓音沉沉的开口,还带着几分沙哑跟磁性,很好听:“既然母后非要逼你拿出个人选来,那你拿出个人选便是。”

    谢姝那双如水的眼眸跟明珠一样璀璨,她抬头看帝王,嗓音温柔:“陛下觉得兵部尚书府的林公子如何?臣妾听说他才貌不俗,而且一直仰慕楚姑娘,兵部尚书府在我朝也是清流之家,只是臣妾担心太后娘娘看不上。”

    “贵妃这不是已经有了人选吗,母后只让你给出人选来,你就将人选给她便是,母后看不看得上,那与贵妃无关,贵妃不用想太多。”似是看出她眼里的忐忑,昭楚帝温和的抚摸着她发僵的脊背,笑了笑,道。

    答案显而易见,那就是太后娘娘根本看不上林成,然后硬是等到三年后选秀,楚攸宁以九嫔之一入宫,没想到今生帝王为楚国公府小姐赐婚,赐婚的人选也是林成。

    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谢姝咬了咬娇艳欲滴的唇瓣,从帝王第一次约她在映月楼见面问她有没有做过什么梦,她当时否认了,再到前几日他借公主的名义请她入宫,送的那几盘糕点,巧合的不像话,再到昨日从马场回来,她碰到的春锦与春熙,以及楚攸宁的未婚夫婿,正是前世她提过一嘴的人。

    谢姝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她将这一切给串在一起,脑海里便生出一个猜测——

    难不成他也重生了。

    第28章 第 28 章 “谢姑娘难不成还等着朕……

    ==第二十八章:乞巧==

    一想到这个猜测, 谢姝一颗心就扑通扑通跳,跳得很快,她忽然有些想见到帝王, 想当面问他一句他是不是有前世的记忆, 反正上一世她做贵妃的时候, 她自问自己做到了问心无愧, 所以她没什么可怕他的。

    她死的时候,第一次见昭楚帝慌了神, 他将她抱在怀里,对她说是他对不住她, 上一世他既对不住她, 那这一生她们就互不相欠,他只要成全了她便好。

    “小姐有听到奴婢的话吗?”梅儿说了半天, 不见小姐答话, 她便望向小姐,只见小姐轻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轻声问。

    “听到了,兵部尚书府能与楚国公府结亲,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谢姝浅笑着点了点头,道。

    那可不是, 能得陛下亲自赐婚,是多大的殊荣, 只是大家都以为楚姑娘最后会做皇后, 所以听到这桩婚事才会这般惊讶。

    反正小姐跟楚姑娘又不是什么亲姐妹,楚姑娘如何,也跟小姐没有关系, 梅儿如是想。

    之后京城一段时日倒是风平浪静,不知是真的风平浪静,还是风雨欲来。

    这小半个月,谢姝跟梁恒并没有见面,但是梁丞相府没隔几日便会派人送些东西给谢姝,有些甚至还是梁恒亲自作的词。

    这一番动作,不止忠义侯府的人知道,还有人将其禀报给了宫里的帝王,帝王听到只是轻嗤了一声:“他倒是上心。”

    后面一句话帝王没说,那就是他再上心也无用,人不是他的就注定不是他的。

    每次到这个时候,李公公就默默的低下头,不敢去触陛下的霉头。

    转眼之间,已经是半个月过去了,半个月之后刚好是乞巧节,乞巧节在民间也是极为热闹,不少相爱的少年少女这日都会约着一起去街市上乞巧,往年的乞巧节,谢姝也没有过,只是偶尔会与盛华公主一起去街市逛逛,今年与往年不一样的是梁丞相府跟忠义侯府在撮合她与梁恒,所以梁夫人早早的就与云氏说,等乞巧节那日,梁恒想约谢姝一起去乞巧,云氏便过来问女儿的意思,谢姝当然是答应了。

    谢清妍听说三姐姐乞巧节当日要去乞巧,也一脸活泼的说要去乞巧,云氏闻言就笑:“你三姐姐今日也不单单光是去乞巧,清妍若是想去那婶母带你去。”

    谢清妍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还是没有答应,说不用麻烦婶婶了,因为她想去是因为想跟三姐姐一起,要是跟别人她就不太想去了,哪怕这人是她最喜欢的婶母。

    “这丫头还是黏着姝儿,枉费婶母这般疼爱你。”云氏听到忍不住笑了笑,轻轻摸了摸她的小啾啾,笑道。

    “那明日妹妹与梁三公子打算在哪里见面?”谢淮予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场景,温声问妹妹。

    “梁三公子说在取水楼前的曲水亭见面。”谢姝回头看向大哥,嗓音轻细的说。

    “看来妹妹是真长大了,这过节都不在府里过了。”谢淮安装模作样的感慨一句,他其实已经打心里接受梁恒这个妹夫了,只是想到妹妹今年的婚事说不定就要定下来,心里还是舍不得。

    忠义侯瞥了他一眼,凉凉道:“你要是想过这个乞巧节那就赶紧去找个未婚妻,你看你大哥都有心上人了,你还整日吊儿郎当的,我跟你娘以后就光操心你要操心一辈子。”

    谢淮安去看大哥,大哥也有心上人了,怎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这心上人不会是大哥编来的用来哄骗父亲的吧,谢淮予接收到弟弟的视线,有些无能为力的耸了耸肩,若是妹妹,谢淮予肯定帮忙说话,弟弟便算了吧。

    孩子们终于消停下来,晚膳也准备好了,忠义侯府一家人用过晚膳之后,便由谢淮予送谢姝去取水楼。

    在上马车之后,谢淮予还意有所指的开口:“听说妹妹与梁公子有个一月之约,现在距离妹妹从甘泉寺回来,也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不知道妹妹是如何想的?”

    这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像一阵风的过去了,他觉得妹妹心里应该是有答案了。

    梁恒是个君子,谢姝跟他说了一个月,他便真打算一个月之后再问,所以这半个月,谢姝跟梁恒才一面都没有见,听兄长问起这事,谢姝婉约一笑,轻声道:“大哥,我已经有答案了。”

    谢淮予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妹妹现在就想好了,不过自家妹妹的心性,谢淮予也知道,是个很有主见的小姑娘,谢淮予温文尔雅的笑了笑:“没想到妹妹已经有答案了,那哥哥就不多言了,不管妹妹做出什么决定,大哥都支持你。”

    现下楚国公府已经跟兵部尚书府结亲,陛下究竟是如何想的,谢淮予也不知,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好在半个月后妹妹的婚事就能尘埃落定了,谢淮予也是在等着这一天,这样他也能安心些。

    谢姝心里一暖,眸光都亮了起来:“谢谢大哥。”

    “自家兄妹,不必言谢。”谢淮予面带宠溺的轻敲了下妹妹的额头,因为今日是乞巧节,京城街市晚上比白日还要热闹一些,所以马车有些堵。

    谢淮予跟谢姝兄妹俩在路上便多耽误了些时辰。

    乞巧节多是京城正当妙龄的少女跟少年在过,像朝中的大臣肯定不会过这个节日,是以乞巧节这日,左都御史跟朝中其他几位大臣照常来跟陛下禀报事情,谁知禀报到一半,陛下忽然嗓音无波的开口:“爱卿,今日便先到这里吧,有什么事明日早朝再说。”

    左都御史等大臣齐齐愣了一下,难道是因为他们今日禀报事情禀报的太拧巴,所以陛下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几位大臣对视一眼,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微臣先行告退。”

    照例还是李公公送几位大臣出去,等走到御书房门口,左都御史等人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问:“李公公,陛下怎么突然就让我们回去了,可是我们哪里说的不太对?”

    因为当今陛下不像先帝脾气那般温和,而且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是以众大臣在面对陛下的时候也是格外小心,生怕哪里惹了陛下不快。

    李公公在心里苦笑一声,他总不能跟几位大臣说是因为陛下今日也要过乞巧节,所以才让诸位大臣先回去。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面上表露的又是另外一回事,李公公乐呵呵的笑道:“兴许是因为陛下昨夜批阅奏章批阅的有些晚,今日有些累,所以才让几位大人先回去。”

    几位大臣一听,就知道机会来了,忙说陛下励精图治,让人佩服,又让李公公劝谏陛下多歇息,注意陛下龙体。

    李公公一一应下,知晓陛下不是因为他们说的不好才让他们先退下,众大臣也就放心了,等目送诸位大臣离开,李公公才重新回到了养心殿。

    帝王已经褪下了墨色云纹龙袍,重新沐浴更衣,换上了一件月白色玉锦长袍,玉冠束发,他腰间挂着一块白玉佩,少了几分强势与帝王的威严,多了几分淡定与从容。

    许是为了搭配他这一身月白色玉锦长袍,帝王手里还拿了一把青玉柄折扇。

    说来他与她也有半个月没见了,帝王唇角微微勾了勾,勾出一抹看起来极其温和的笑容:“朕这一身如何?”

    “陛下今日这身装扮像从画里走出来的清贵公子,老奴听说姑娘大多喜欢温文尔雅的清贵公子,料想谢姑娘也不例外。”李公公毫不犹豫的笑着夸赞道。

    反正自从上一次陛下跟太后娘娘挑明之后,整个养心殿的人都知道陛下对谢姑娘的心思,也知道谢姑娘是未来的皇妃娘娘,所以李公公说话也没有避讳。

    秦煜眉眼向上挑了挑,这个“温文尔雅”听听便算了,这不是在说梁恒吗。

    “她可出门了?”帝王将手中的折扇给摇开,不紧不慢的问。

    李公公知道陛下问的是谁,都见怪不怪了,道:“回陛下,谢姑娘已经出门了,是谢大公子送她去的。”

    “那走吧。”秦煜神色有几分沉着,淡淡道。

    “是,陛下。”

    李公公紧赶着跟在陛下身后,西边的宫门口已经停了一辆名贵但不引人注目的马车,最后这辆马车就停在了望月楼前,京城第一名楼,望月楼的对面就是取水楼跟曲水亭。

    当今帝王一下马车,就有人引帝王去望月楼最好的观景台上去,他所在的观景台空无一人,但精致是望月楼最佳,可以将下面的景色跟人一览无余,秦煜凤眸随便一瞥,便瞥到了曲水亭中站着的梁恒。

    ==二更==

    李公公显然也看到了,他默默的给陛下斟茶,当作什么也没有看到。

    陛下今日是为了谢姑娘才出来过乞巧节,但谢姑娘很显然是与梁公子有约,所以才出来过这个乞巧节,李公公知道陛下是缺一个让谢姑娘入宫的契机,所以还在等,就是还不知道这个契机会是什么。

    帝王来了望月楼没有一会儿,谢国公府的马车紧跟着也到了,因为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辰,马车停靠在路边,小厮道:“公子,姑娘,取水楼到了。”

    谢淮予“嗯”了一声,他先一步下了马车,然后再扶妹妹下马车。

    不知道今晚是不是风有些凉的缘故,谢姝一下马车就觉得凉飕飕的,总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谢淮予见她表情有些不对,问:“妹妹怎么了?”

    “大哥不用担心,可能是因为今晚的风有些大。”谢姝浅笑着摇了摇头,方才那抹异样消失之后,她又没觉得什么了。

    “梁公子来了。”两兄妹都是容貌出众之人,他们一下马车就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这里面也包括了梁恒,谢淮予余光看到梁恒,笑道:“那大哥就先去望月楼二楼坐一会儿,妹妹要是逛好了,就来望月楼找我。”

    望月楼,谢姝之前与盛华公主去过好几次,她轻轻点了点头。

    谢淮予跟梁恒用眼神打了个招呼,接着谢淮予去了望月楼,而梁恒则是走到了谢姝面前,姿态温润如玉:“谢姑娘。”

    “梁三公子。”

    谢姝今日穿的是一袭水绿色软烟罗裙,腰肢袅袅,盈盈不堪一握。

    梁恒觉得眼前的姑娘就很适合穿绿色的衣裙,看起来很明媚,很生动,梁恒心思一动,恨不得明日就是一个月,这样他就可以知道谢姑娘的答案了,但不管谢姑娘给他的是什么答案,他都不会失望,因为谢姑娘本来就适合这世间最好的。

    自从谢姝下了马车,映月楼最上面的观景台的帝王的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此刻见梁恒的目光紧紧黏在谢姝身上,帝王就有些不悦,但很快,帝王就将这抹不悦给压下去了。

    她没有前世的记忆,所以不记得心悦他的感觉,小姑娘家年纪还小不懂事,他能理解。

    但后面的事情帝王就不能理解了。

    今晚月亮很圆,谢姝跟梁恒一前一后的去了曲水亭,二人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商贩处,梁恒瞅了身边的姑娘一眼,停下脚步问商贩糖葫芦多少钱,问完之后梁恒说要买两个糖葫芦,谢姝看着手上被塞过来的两根糖葫芦,有些讶异,她上一次吃糖葫芦还是小时候呢。

    梁恒看着她呆愣的表情,觉得她很天真可爱,兴许这才是谢姑娘真正的一面,梁恒笑道:“这两根糖葫芦不值什么钱,但要是能哄到谢姑娘高兴,那就是这两根糖葫芦最大的用处了。”

    拿到糖葫芦的时候,谢姝还只是怔愣,听到梁恒这句话,谢姝忍不住笑起来:“梁公子很会哄姑娘高兴。”

    “谢姑娘这话就折煞在下了,在下嘴巴比较笨,不知道怎么哄人,但往后,在下会学着如何哄人。”梁恒被她这么一揶揄,嗓音温润的开口。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姑娘手中还拿着两根糖葫芦,还真像一对彼此恩爱,一起出来乞巧的未婚夫妻。

    上首的帝王面无表情,唇角却是勾出一抹冷嘲的弧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夜的月亮格外圆呢,她今夜就这么有闲情雅致,这么高兴,还是因为她对面站着的人是梁恒。

    李公公能感受到陛下的不悦,低头给陛下再倒了一盏茶。

    他其实也觉得谢姑娘对梁三公子还挺喜欢的,可是谢姑娘跟梁三公子注定是不能在一起,李公公在心里叹了口气。

    谢姝与梁恒在曲水亭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两人说了一会话,谢姝问梁恒难道不想知道她的答案。

    梁恒愣了下,他面色温雅,声音温润如玉:“还有半个月才是一月之期,在下并不着急,谢姑娘还有半个月可以慢慢想,不管是什么答案,在下都认可,谢姑娘心里不要有负担。”

    谢姝轻轻抿了抿唇,如蝶翼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她觉得梁恒就是太正人君子了一些,相反,那人……

    谢姝轻轻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不要再想了。

    谢姝清脆娇俏的嗓音打破了微微有些凝滞的氛围,她浅笑道:“那半个月之后,我再给梁公子答案。”

    梁恒也笑:“在下等着。”

    一个时辰之后,来乞巧的人也渐渐都回去了,夜晚风大,丫鬟给谢姝披了一件芍药粉的披风,听说谢姝要回府,梁恒提议送她回府,谢姝浅笑着拒绝了,说自己兄长就在望月楼等她,她等会与兄长一起回府。

    方才梁恒已经跟谢淮予打了个照面,也是看到谢淮予带着小厮进了望月楼,原来是为了等谢姑娘一起回去,梁恒温雅一笑,说等她进去之后他再离开。

    看着两人这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帝王眉梢皱得更紧,仿佛已经忍耐到极限,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要拆散他们呢,他们这般依依难惜别。

    可他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上一世,他跟姑娘又不是没有一起乞巧过,帝王垂眸抿了口茶。

    望月楼里面的布置很典雅,观景台却是很热闹,谢姝带着梅儿径直往二楼方向走,刚好走到二楼拐角处,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是李公公。

    谢姝不由得停下脚步,下意识的猜测,那人肯定是在望月楼,他今日也出来乞巧。

    “老奴见过谢姑娘。”李公公三步做两步,笑眯眯的走到谢姝面前:“谢姑娘,陛下有请。”

    她就猜到他会在望月楼,要是早知那人在望月楼,她肯定就不会来了。

    谢姝随着李公公来到三楼最大的观景台,因为这一层的观景台只有帝王一个人,所以安静得要命,一眼望过去可以看到所有的人跟景。

    谢姝一进来,一眼就看到正慢悠悠的喝茶的帝王,以及不远处她与梁恒待过的望月楼,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盈盈大方的向帝王福了福身:“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谢姑娘请起。”帝王狭长的凤眸不躲不闪的看着她,语气温和,还带了几分笑意,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谢姑娘且坐吧,尝尝朕煮的茶。”

    他请她过来便是为了让她喝一盏他煮的茶,帝王骨节分明的手将青花瓷盏推到了她面前,语气浅淡:“谢姑娘且尝尝看。”

    “谢陛下。”谢姝姿态柔婉的将青花瓷盏接过来,一边暗自思索帝王让他上来的用意,一边抿了口茶,说这茶味道很好。

    听她说“好”,帝王眼里划过一丝笑意,脸庞俊美如画。

    看到这抹笑,谢姝便想到之前自己的那个猜测了,心跳声突然就快了,她斟酌酝酿了下,在帝王还未开口的时候抢先一步开了口,问:“陛下先前曾问过臣女有没有做过什么梦,不知道陛下说的是什么样的梦?”

    那日她心里很慌乱,没有直面回答帝王这个问题,现下猜到他有可能已经有了前世的记忆,她就不怕回答这个问题了,无非就是将这层玻璃纸给戳穿。

    这次不是帝王在试探谢姝,而是谢姝在试探帝王。

    秦煜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嗓音低沉且慵懒:“朕已经忘了,谢姑娘问这个是……”

    梦中的场景是他们前世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除非她自己想起来,否则光靠帝王给她描述一遍,也没有任何意义,遗憾的便是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她若是知道肯定就会自己来见他,那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圣旨送到了忠义侯府,从此他们恩爱和睦一生,好过现在他只能一个人坐在这看她跟别的男人乞巧。

    这男人还是他的臣子。

    谢姝轻轻蹙了蹙眉,见他一脸的镇定自若,有些怀疑自己的判读,难道那些真的只是巧合,姑娘浅浅一笑,灿如春华:“臣女就是有些好奇。”

    “那等朕什么时候想起了,朕就讲给谢姑娘听。”秦煜看她一眼,又想到方才她与梁恒在一起时那璀璨的笑容,帝王装作不经意的问:“谢姑娘今日是与梁公子一起乞巧?”

    “是。”

    他刚刚还真看到了……

    “之前谢姑娘与朕说,你的婚事全凭忠义侯府长辈做主,不知今夜谢姑娘与梁三公子一起出来乞巧是谢姑娘的意思还是家里长辈的意思?”帝王语气磁性好听,像是非要问出个好歹来:“或者,朕该问问谢姑娘喜不喜欢梁三公子?”

    不怪帝王问,是她今晚对梁恒真得太亲密了。

    若是以前,谢姝只会否认,因为帝王态度奇怪,她若是说“喜欢”,那帝王心里肯定不痛快,可现在谢姝心里有了想要的答案,加上她怀疑帝王也是重来一世的人,所以她迎着帝王似笑非笑的目光,也俏皮灵动的笑了笑:“要是臣女说‘喜欢’呢?”

    整个取水楼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帝王眯了眯眸,似是在琢磨她这话,他忽然将青花瓷盏随意的放在了案桌上,险些要冷笑出声:“谢姑娘难不成还等着朕替你赐婚?”

    第29章 第 29 章 “答应嫁给梁恒。”(2……

    ==第二十九章:答应==

    今晚月亮是半月型, 月华映照在二人的脸上,帝王就这么似笑非笑,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将那句“是不是要朕给你赐婚”给说出来了, 话说出口, 帝王便皱了皱眉, 他乃一国之君,想要什么要不到, 他根本就没将梁恒放在眼里,可他这话一出, 倒像是在吃梁恒的醋。

    这醋有什么好吃的, 反正还只有两个半月,册封她为皇后的圣旨就会送到忠义侯府, 他有那个耐心等待。

    帝王神色微深, 拿指腹揉了揉额头,罢了罢了,问都问出来了, 他就等着她的答案,要是她真应了“是”,那他就将梁恒流放边关。

    小姑娘不懂事也就罢了,难道已经过了及冠之年的梁恒也不懂事。

    谢姝的本意是在试探帝王到底有没有前世的记忆, 如果有,她就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 反正是他先有愧于她, 她提一个小小的要求,他应该不会不答应,但姑娘没料到帝王直接问她是不是想让他给自己赐婚。

    因为惊讶, 谢姝眼眸都瞪大了,像刚出生的小猫儿,她稍微缓了下,下意识的想答应,可对上帝王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她便觉得不太对,因为他现在的神色不像是真心要给她赐婚的样子。

    谢姝将想说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她低眸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尖,轻声开口:“臣女并无此意。”

    得他赐婚也不是什么天大的殊荣,而且他要是真赐婚了,这种感觉也怪怪的。

    姑娘话音一落,周围安静凝滞的气氛都得到了缓和,帝王收回了锐利的视线,慢条斯理的笑了笑:“所以方才谢姑娘那句‘喜欢’也是随口一说了?”

    他就说光靠家中长辈撮合的感情能有多深,今夜他们出来见一面完全是受人所托,根本不能叫一起乞巧,都不是自愿的。

    准确来说,谢姝对梁恒确实没有男女之情,但她好像不用与他解释这个,于是谢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嗓音柔婉的问:“陛下今日也是出来乞巧吗?”

    前世也不见他喜欢过乞巧,她们唯一一次出来过乞巧还是她刚嫁进东宫那年,乞巧节那天盛华公主来找她,说想邀她一起去过乞巧,然后她旁边的这人就施施然的站起来,说他会与她一起过乞巧。

    第二日盛华公主还过来与谢姝抱怨:“皇兄真是太可怕了,怎么连做妹妹的醋也吃。”

    那次乞巧节是她们唯一一次一起过的乞巧节,因为她在嫁入东宫第二年,先帝就驾崩了,然后就是当今帝王登基为帝,进了皇宫,想要再出宫就难了。

    她这般温温柔柔的语调听到帝王耳中却有些许的不自然,因为他是打算出来乞巧,就是他想要一起乞巧的人还没有开窍罢了,帝王眸色漆黑,神色像黑曜石一样低沉,他嗓音温和的开口:“听说今日京城极为热闹,朕就出来看看。”

    那也太巧合了,谢姝水盈盈的眸子无意识的往那下面的曲水亭一瞥,她觉得帝王坐在这里不是在看热闹,而是在看亭子。

    “既然陛下……”月华照在谢姝身上,衬得她像天上的仙女,她斟酌着措辞,声音婉转的出了声。

    帝王刚刚缓和的神色又情不自禁的冷了许,她方才与梁恒在曲水亭坐了这么久,走的时候还极为依依不舍,一人站在桥头看着她离去,一人连头都不敢往回望,怎么到了他这里,她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找理由请辞,难道是对着他这张脸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容貌不说惊为天人,至少要胜于梁恒好几分,而且他们前世日日同床共枕,难道那些还比不上她与梁恒见过的三面。

    秦煜将那把青玉柄折扇拿在手中把玩,问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谢姑娘,今晚的月亮圆吗?”

    不远处候着的李公公低头叹了口气,陛下为了能留住谢姑娘也是不惜一切代价了,这是没话硬说啊,今晚月亮也不圆啊。

    连坐在帝王对面的谢姝都愣了一下,她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顺着帝王的意思回答:“圆。”

    每年乞巧节的月亮算得上圆,但又不是那么圆,肯定比不上每月中旬的月亮。

    秦煜动作清贵的往谢姝面前的青花瓷盏中添了茶,接了姑娘最开始的话:“既然今夜月亮这么圆,那谢姑娘陪朕观赏一番吧。”

    谢姝:“……”

    若不是因为身份有别,谢姝可能早就甩袖离开了,她身子有些僵硬的继续坐在椅子上:“臣女遵命。”

    她准备坐一炷香就离开,谁知这一坐,就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这次帝王没有阻挠她离开,而是让李公公拿来一个小锦盒,也不知道这锦盒里面装得是什么,谢姝当然不想收。

    帝王:“送出去的东西那便送出去了,谢姑娘要是不喜欢,那就扔了吧。”

    可满京上下,谁敢将御赐之物拿去扔了,谢姝温柔婉约的神情都有些维持不住,只能将锦盒收下,盈盈的向帝王行一礼:“臣女多谢陛下。”

    “那臣女就先告辞了。”

    帝王微微颔首,目送姑娘跟只小蝴蝶的离开了,李公公这时才走上前来:“陛下。”

    “回宫。”

    谢姝匆匆忙忙的带着梅儿离开,裙摆都开始飘飞起来,她跟梅儿刚走到二楼的拐角处,就撞上大哥跟大哥身边的小厮,谢淮予停下脚步,温和笑道:“我正准备去找妹妹呢,妹妹这手中拿的什么?”

    “大哥。”谢姝跟着停下脚步,盈盈的眸光动了动,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了一个锦盒,她潜意识而要将这个锦盒给塞到身后,但要真收起来,那就不显得太奇怪了,她又不想让兄长知道自己单独与帝王见了面,每次弄得跟私会一样,她尴尬地笑了笑:“是别人送我的。”

    “梁三公子送的?”谢淮予也没想太多,顺着妹妹的话问。

    刚带着李公公走下来的清贵帝王:“……”

    还不等谢姝答话,帝王那磁性独特的嗓音就传了过来:“好巧,竟然在望月楼见到爱卿跟谢姑娘。”

    谢家两兄妹都是心思一凛,朝声音的方向望过去,来人不是帝王还能是谁。

    “微臣见过陛下。”谢淮予作为臣子,赶忙向帝王行一礼,恭敬地拱了拱手。

    他在望月楼坐了将近两个时辰,竟没发现帝王也在望月楼,而且他都已经有几年没见陛下穿月白色的衣袍了,陛下今日看起来比往日温和。秦煜道了声“起”,谢淮予才直起身体,他笑道:“陛下今日也是出来过乞巧?”

    这事怎么听都觉得奇怪,可偏偏帝王就是来了,还是说陛下是来望月楼办事,谢淮予更偏向后者。

    秦煜余光看了一眼略有些紧张的小姑娘,微微一笑:“朕是出来过乞巧。”

    跟她同赏一轮明月,她还收了他送的玉佩,那可不是一起乞巧了。

    先前谢淮予便听周子轩提过帝王已经有了心上人,这会儿又听帝王是出来过乞巧,倒是没有那么意外,二人多年好友,谢淮予揶揄道:“看来宫里很快就会多一位娘娘,也不知是哪家姑娘这么有福气。”

    但是真等谢淮予知道这人是谁,却是揶揄不起来了,这是后话。

    帝王唇角勾出一抹笑,不置可否。

    他这一抹笑弄得谢姝心头一慌,偏过头,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帝王要走,谢淮予兄妹俩自然要送,谢淮予:“微臣恭送陛下。”

    “妹妹,我们也走吧。”一直等见不到帝王的身影,谢淮予才扭头看妹妹,温和道。

    谢姝跟着兄长上了马车,回程的路上人少了些,所以两人很快就回了忠义侯府,忠义侯夫妇在正堂等兄妹俩,见她们一起进来,云氏笑问:“姝儿今晚可见到梁公子了?”

    谢姝轻轻点了点头:“见到了。”

    谢淮予坐下来喝了盏茶,忽然道:“淮予跟妹妹回来的时候,还在望月楼见到了妹妹。”

    “陛下今晚怎么会在望月楼?”云氏有些许的惊讶,今日是乞巧节,陛下难不成也要去过乞巧节。

    忠义侯也望向谢淮予,不明白当今陛下怎会有如此雅兴。

    谢淮予便将陛下也去过乞巧的事情告诉了忠义侯夫妇,云氏点了点头,陛下的事情她们做臣子的不好过问,陛下既然也去过乞巧节,那想来后宫很有可能出一位娘娘。

    因着天色已经晚了,忠义侯夫妇便让两兄妹回房歇息,谢姝将手中的锦盒放到紫檀木桌上,丝毫没有打开的意思,但梅儿还是很好奇这锦盒里面装着的是什么,她笑着与小姐道:“小姐不如看看,这锦盒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其实觉得陛下对小姐很不一样。

    听到梅儿的话,谢姝垂了垂眸,将锦盒打开,里面竟然放着一对荷花形状的玉佩,两块玉佩一左一右的摆着,形成了一个鸳鸯的形状。

    别说谢姝,连梅儿都怔了一瞬,玉佩定情,难不成陛下对小姐真有男女之情,梅儿目光闪烁。

    只是小姐对陛下好像没有男女之情,梅儿不敢乱说话,语带试探的开口:“陛下这是希望姑娘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谢姝看着里面的荷花玉佩,也是一怔,他怎么在乞巧节给她送一对玉佩,姑娘不会仅凭这个玉佩就自作多情的以为帝王喜欢自己,但是他送的这对玉佩又会让人不由的多想,弄得她都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惯会给自己出难题。

    想了想,谢姝开口:“你将这块玉佩收起来吧。”

    ==二更==

    梅儿也觉得这对玉佩还是得收起来好,不然显得怪怪的:“是,小姐。”

    陛下送小姐一对荷花鸳鸯玉佩,着实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梅儿眉毛轻轻皱了皱,陛下,小姐,梁公子之间实在是有些复杂,连她这个从小就伺候在小姐身边的人都有些看不懂。

    毕竟小姐只有一个,小姐若是嫁给梁公子,那肯定就不能再嫁给陛下。

    许是因为心神疲惫,晚上谢姝又做了一场梦,梦中的场景还是在望月楼,不过与今日晚上的情形不同,那就是谢姝想要离开的时候,帝王突然喊住了她,还是那种不紧不慢的语调:“那谢姑娘可知朕对你的心意?”

    谢姝单薄的脊背一僵,她回眸看向帝王,顾左右而言他:“臣女不知。”

    帝王像一匹狼,唇角带着笑,不紧不慢的摇着青玉柄折扇走到谢姝面前,他嗓音听着还很温和:“谢姑娘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朕有一件礼物想要送给谢姑娘,谢姑娘不如看过之后再告诉朕答案。”

    帝王话音一落,跟在帝王身边的李公公连忙走山峰前来,递了一个看起来非常精巧的锦盒给谢姝,谢姝在帝王认真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将那锦盒给打开,这一打开可不得了,只见那锦盒里面放着一块玲珑剔透,呈荷花鸳鸯形状的白玉佩,谢姝素白的小手颤了一下,险些将手中的锦盒扔出去,她有些无措的看向帝王:“陛下。”

    “谢三小姐现在可明白朕的意思了?谢姑娘,朕想与你比翼双飞,举案齐眉。”此时,帝王是一点儿也不想装了,他甚至还皱了皱眉,喉咙滚动:“如果你执意要嫁给梁恒,那朕就只能将梁恒给流放边疆了。”

    流放边疆……

    谢姝完全是被帝王的话给吓醒了,她醒来的时候,不仅额头香汗淋漓,就连脊背都在流汗,她轻轻捂住自己的心口,近些日子她已经很少梦起前世了,但梦到的场景都像她亲身经历过一样,可偏偏她又没有经历,只是她做的这些梦让她不得不认清楚一个现实,那就是不管她要不要嫁给梁恒,她都要尽快做下决定,不然真是夜长梦多。

    谢姝眸中闪过一丝坚定,给她那张脆弱又娇美的小脸平添了几分生动。

    距离与梁恒约定的时间越近,谢姝心里愈发不安,甚至连右眼皮也在不停的跳,她老是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姑娘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世上的事情肯定不会这么巧。

    小孩子情绪的感知往往是最敏锐的,谢姝心里的不安连谢清妍都看出来了,这日,谢姝在凉亭教妹妹作画,谢清妍有些俏皮的问三姐姐:“三姐姐不会在想梁家哥哥吧?”

    “清妍妹妹为何会这样问?”谢姝被她天真俏皮的语气给逗笑,摸了摸妹妹头上的小揪揪。

    “还不是因为三姐姐今日频频走神,神思有些恍惚,三姐姐若不是在想梁家哥哥,怎会这样?”谢清妍手里还拿着兼毫,那兼毫上面的墨水沾到了一点在她的鼻尖上,她像一只小花猫,因为谢姝的性子很温柔,所以谢清妍在她面前一向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在谢清妍这个小人儿心里,已经将梁恒当成她半个姐夫了。

    “清妍妹妹说得有理。”谢姝听着她理所当然的语气,浅笑道。

    听到三姐姐认可自己的话,谢清妍更加高兴了。

    “三姐姐与梁家哥哥就像那话本子里面说的才子佳人,格外的般配。”谢清妍性子古灵精怪,说出的话更是语出惊人,她道。

    谢姝自然也看话本子,但小妹妹年纪还是太小了,她有些好奇她是从哪里看得话本子:“清妍妹妹怎么还看起话本子了?”

    “我是在上学堂的时候,跟我玩得好的同伴给我看的,三姐姐跟梁家哥哥就特别像话本子里说的才子佳人,我肯定没有说错。”谢清妍举起小手,俏皮可爱的开口。

    谢姝轻轻呼了一口气,不止爹爹娘亲跟兄长都对梁恒特别满意,连小妹妹也特别喜欢梁恒,而且丞相府家族关系也不复杂,梁夫人也极其喜欢她,她嫁给梁恒肯定不会受到很多委屈,确实是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了。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这半个月朝中局势很太平,很稳定,唯一的不好便是京城这半个月小雨连绵不断,到了梁恒与谢姝见面这日,天色还是一片暗沉,小雨不断。

    本来梁夫人的意思是直接带着梁恒登门拜访,因为她觉得两个孩子真真是再般配不过,这桩婚事有八成的机会会成,要是没成也只能说明两个孩子没有那个缘分,她们梁家又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家,这桩婚事成与不成,都不会让两家变成仇人就是了。

    但是梁恒觉得自己母亲这种做法有些欠妥,因为他与谢姑娘只是有个一月之约,谢姑娘也没有答应就一定会嫁给他,他们这一大家子一去,好像默认了这桩婚事一定能成,有些‘威胁’谢姑娘的意思,他还是与谢姑娘单独见一面比较好。

    梁夫人一听,也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欠妥:“那母亲就不陪你一起过去了,要是谢姑娘答应了你,母亲就陪你上门提亲。”

    反正聘礼什么的,梁夫人已经准备好了,极其丰厚,肯定不能亏待了人家姑娘。

    梁恒自然应了,他是那种非常淡定的性情,之前陛下有意提拔他,让他入朝,他也能够很好的维持淡定,荣辱不惊,可是这次见谢姑娘,他却有些维持不了淡定,因为他既期待谢姑娘给他的答案,但又害怕谢姑娘给他的答案,所以他的心情非常复杂,这种心情再配上今日暗沉的天色,让他恨不得冲到雨里面去,这样他脑子可以清醒一些。

    但不论梁恒的心情有多复杂,这该赴约就还是要赴约,小厮拿来一把墨绿色的纸伞,主仆二人步入雨色之中。

    梁夫人便站在屋檐下望着,别说儿子紧张,连她这个当母亲的心里也紧张,她是非常喜欢谢姑娘,不仅仅是因为谢姑娘知书达理,也是因为她很喜欢谢姑娘的性情,她觉得自己跟谢姑娘非常有缘分,要是谢姑娘跟儿子也有那个缘分,就更好了。

    “夫人不必太担心,公子在我们京城一众公子中还是非常出色的,奴婢觉得谢姑娘也有很大的可能会选择我们公子做郎婿。”梁夫人身边的丫鬟见梁夫人在那出神,笑着道。

    “借你吉言。”梁夫人脸上露出笑意,心口忽然松了松。

    谢姝这边也出发了,出发之前,云氏跟忠义侯也没特别嘱咐她什么,只有云氏叮嘱她多穿件衣裳,因为谢姝身子弱,她担心女儿会感染风寒。

    下马车的时候,雨下得有些大,雨滴像春日里的柳丝一样往谢姝身上飘,梅儿替她撑起伞,梁恒的小厮在品味楼门口门口等,等看到谢姝的身影,小厮连忙去跟公子通风报信:“公子,谢姑娘来了。”

    温润如玉的梁恒快速起了身,去门口迎接谢姝,两人在门口遇上,谢姝先落落大方的很梁恒打了声招呼:“梁公子。”

    听到佳人那清婉的声音,梁恒心情更加紧张了,他浅笑一声:“谢姑娘。”

    梁恒订的是二楼的厢房,里面的环境古色古香,很有韵味,两人在长桌的对面坐下,梁恒问谢姝想喝什么茶,谢姝说出一个茶名,梁恒温雅的让店小二去准备,梅儿跟梁恒的小厮很有默契的去厢房外候着。

    气氛难得的有些沉默,梁恒是男子,总要主动些,所以他先一步开了口:“谢姑娘,要不你先说吧。”

    “不瞒梁公子说,小女子现在心中还没有心仪的人。”谢姝容貌娇美如花,清丽脱俗,她没有直接与梁恒说答案,而是道。

    姑娘心里是有了答案没有错,但是她并不能欺骗梁恒,如果她不与他实话实说,那对梁恒也不公平。

    毕竟在上一世,梁恒是少有的愿意为她说话的人,谢姝对他也很感激。

    梁恒心下一沉,以为这就是她的答案了,但他转而一想,谢姑娘说自己没有心上人,那也不止是针对他,他应该还是有机会的。

    “谢姑娘既是没有喜欢的人,那不知可不可以给在下一个机会?毕竟感情之上的事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于是梁恒目光带笑的看着谢姝,温声道。

    又怕她不答应,梁恒继续补充道:“或者在下与谢姑娘可以先定亲,定亲之后你我可以再培养感情,等有了男女之情之后再成婚。”

    谢姑娘没有喜欢的人,那这事会比谢姑娘有了心上人更好办。

    谢姝没有料到梁恒会这样说,她眼睫轻轻颤了颤,忽然间想到了前世的许多事情,沉吟许久,她嗓音柔婉,很认真的开口道:“若是梁公子不介意小女子暂时对你没有男女之情,那小女子可以答应你。”

    梁恒一时激动的无以复加。

    第30章 第 30 章 “女主定亲。”(文案)……

    ==第三十章:定亲==

    因为太过意外, 梁恒脸上的高兴尽展无余,他心跳一时窒紧,生怕自己听错了, 眼神里无端的流露出几分紧张:“谢姑娘此言当真?”

    他担心谢姑娘只是在与他说笑, 因为有些惊喜来得太快, 往往让人觉得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是喜欢谢姑娘没有错, 但是谢姑娘愿意见他,乃至与他有这个一月之约, 全是顺从家中长辈的意思,也为此, 梁恒对这桩婚事一点把握都没有。

    而现在谢姑娘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惊喜来得太快,让梁恒觉得很不真实。

    “梁公子觉得小女子是在与你说笑?”话说出口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谢姝莞尔一笑, 姿态清婉动人。

    谢姝从忆起前世那一刻,就想找个普通人嫁了,她不想再经历那些是是非非, 只是她也未想到最后她会与这个前世官居一品、一生没有娶妻的梁恒议亲,好像做出决定也不是很难,谢姝微微垂了垂眸。

    “怎会。”梁恒笑笑,说罢, 又觉得自己这话显得好像有些冷淡,梁恒连忙跟着说了一句:“在下很高兴, 多谢谢姑娘愿意给在下一个机会。”

    谢姑娘是本朝第一贵女, 才貌双全,这京中想娶谢姑娘的公子如过江之鲫,谢姑娘却偏偏选择了他, 这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不论他与谢姑娘日后能不能培养出感情来,他都会一心一意待谢姑娘好,这是他的承诺。

    梁恒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谢姑娘答应了他,那他们的婚事肯定可以很快提上日程,这个日程是定亲的日子,梁恒摆出自己的诚意:“不知谢姑娘对在下有什么要求?只要是在下能做到的,在下都会做到。”

    “在下不是三心二意之人,所以在下一生都不会纳妾,也不会有外室,谢姑娘请放心。”

    亲耳听梁恒说这话,谢姝还是有些意外跟诧异,她眉眼带着几分无奈,轻声道:“其实梁公子不用做到这个份上。”

    她答应与梁恒定亲有她自己的思量,甚至是有她自己的目的,因此她对他也没有什么要求,因为比起前世,现在已然很好了。

    她现在只盼着婚事能早点定下来,免得那人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等她定亲之后,他要是再派人请她过去,她就有理由拒绝了,谁让男女授受不亲。

    “在下知道谢姑娘现下对我还没有男女之情,但是在下肯定不能委屈了谢姑娘,谢姑娘要不还是先提下自己的要求吧。要是谢姑娘没有想好,那等咱们定亲之后再说也成。”梁恒又不是榆木脑袋,哪能不明白谢姑娘为何这样说。

    谢姑娘现下对他没有男女之情,所以不在乎他纳不纳妾,他无奈的笑了声。

    谢姝看到他的笑,掩在袖子里的小手蜷缩着,她想了一会,忽然落落大方的笑道:“梁公子的心意,小女子明白,小女子也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将来家宅宁静,家族和睦。”

    家宅宁静,家族和睦……

    梁恒才华横溢,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子,他认真琢磨着八个字,在心里叹了口气,谢姑娘还真是与寻常女子不一样,容貌跟性子温温柔柔,实则很坚韧,这样的姑娘,梁恒还是第一次见到。

    梁恒微微笑了笑,嗓音温润却坚定的跟谢姝保证:“丞相府关系并不复杂,在下的家人也都很喜欢谢姑娘,所以将来谢姑娘要是与在下成亲,定是不会为莫须有的事情烦扰,所以谢姑娘的要求算不上高,在下会让谢姑娘岁月无忧。”

    谢姝心里一暖,眸光璀璨,她刚想说些什么,店小二端着茶壶跟茶盏走进来:“梁公子,谢姑娘慢用。”

    梁恒笑着点了下头,亲自给谢姝倒一盏茶,因为话已经说开了,之后的氛围就很轻松,两人一个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一个是京城有名的才子,光是名家字画就能说上几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梁恒亲自送谢姝到品味楼门口,方才还下得连绵不断的雨这会儿已经停了,但还是有些凉意,谢姝姿态清婉,浅笑道:“梁三公子留步。”

    “谢姑娘慢走。”梁恒笑了笑,嗓音很是温润。

    这是继乞巧节之后,梁恒再一次目送谢姝离开,等忠义侯府的马车看不见了,梁恒才准备回府,小厮看到公子脸上的笑,知道他跟谢姑娘肯定是要成了,赶忙行了一礼:“恭喜公子。”

    “行了,快随我回府。”梁恒心绪再次激动起来,脸上笑容像春风一样和煦,可见他的好心情。

    今日因为天气不好,梁家的人也都呆在府里没有出去,见梁恒从外面走进来,梁恒的小堂妹梁嘉飞快的跑上去,扯住梁恒的袖子,眼巴巴的瞅着他:“哥哥,谢姑娘答应了吗?”

    梁嘉问了正堂中所有人想问的问题,毕竟梁恒这一去一回已经花了两个时辰,就算是谈再重要的事情,现下也谈妥了。

    “小丫头懂这么多。”梁恒没有直接回答梁嘉这话,而是直接将小丫头给抱起来,他迎着母亲有些忐忑有些紧张的目光,问母亲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闻言,梁夫人以为儿子跟谢姑娘之间已经没戏了,但也没有那么失望,毕竟要是实在没有那个缘分,可以做兄妹。

    梁夫人与梁恒在偏房坐下,梁夫人尽量委婉的开口:“谢姑娘这是拒绝你了?”

    她知道儿子心里肯定不好受,再三斟酌着措辞,原本以为这道金玉良缘肯定会成,到底还是没有成。

    “母亲想哪里去了,谢姑娘她答应与我定亲了。”梁恒见母亲明显是误会了,有些无奈的笑笑。

    “你说什么,谢姑娘答应了?”此言一出,犹如一粒石子砸在平静的水面,梁夫人整个人都开始不淡定了,简直要拍桌而起。

    “母亲先不要激动,谢姑娘是答应了。”梁恒无奈:“但是……”

    “但是什么?”梁夫人迫不及待的问,她看起来比儿子还要激动。

    “但是我与谢姑娘相识时间甚短,谢姑娘对我暂时还没有男女之情,所以儿子的意思是先将这门亲事给定下来,成婚倒是不急,可以先慢慢培养一段感情再说。”梁恒方才在马车上已经将该想好的事情都想好了,可谓是思虑周全,他说。

    “这是正理,你与谢姑娘才堪堪认识一个月,这感情终究是不抵从小就青梅竹马,不过好在谢姑娘已经答应与恒儿你定亲,这感情倒是可以慢慢培养,咱们京城世家的姻缘也多是父母之命,我与你父亲当年成婚之前不是也没见过几次面,现在这感情还不是好好的很。”

    梁夫人是过来人,是以听到这话不是很惊讶,毕竟谢姑娘跟恒儿才只见过几面,谢姑娘能答应这门亲事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总不能让人家姑娘现在就对恒儿深情不悔。

    感情上的事情,她们长辈也做不了主,谢姑娘对恒儿有多少分的喜欢,只能靠恒儿自己去努力。

    丞相府是清流之家,府中的氛围一直就很好,梁恒也对自己有信心,他点了点头。

    梁夫人见他这么开窍,心里更是高兴得不行,起身站了起来:“谢姑娘既是已经点了头,那母亲就先去跟你父亲商议,再找人选个良辰吉日,我们带上聘礼单子去忠义侯府提亲。”

    刚准备走,梁夫人又停下脚步,问:“对了,谢姑娘答应这门亲事,对你,亦是咱们丞相府可提出了什么要求?”

    谢姑娘答应这门亲事,她们丞相府肯定不能亏待了谢姑娘,要是谢姑娘提了什么要求,她们肯定要尽力满足,因为真心本来就是要拿真心去换。

    梁恒在思考事情,听到母亲的话,他将谢姑娘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母亲:“谢姑娘只希望日后嫁过来能够家宅宁静,家族和睦。”

    “我还以为谢姑娘会说你将来不能纳妾,要待她一心一意。”梁夫人认真思索着这话,只觉得小姑娘极为聪慧,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看来恒儿与谢姑娘有缘,谢姑娘想要的恰恰是我们丞相府有的。”

    “恒儿明白。”梁恒眉梢微微向上扬了扬,他明白母亲的意思,梁家的祖训便是家族和睦,父亲跟母亲人都很好,也做不出那种磋磨新妇的事,只会将对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

    梁恒都能想到,要是谢姑娘真嫁给他,将来他们两个要是吵架,被训斥的人肯定是他,搞不好他还要去跪祠堂,思及此,梁恒笑了笑。

    对于这桩婚事,梁恒心里又紧张又期待,说不定他跟谢姑娘真的是有缘分。

    梁夫人一从偏房出来,便告诉梁丞相这个好消息,此时正堂之中只有梁丞相坐在那喝茶,府中其他小辈都告辞了,梁丞相一听这个消息,颇为意外的问:“谢姑娘真答应了?”

    他还以为依着谢姑娘的家世跟才情,她不一定会看上恒儿,倒也不是梁丞相妄自菲薄,觉得自己儿子不好,而是因为依着谢姑娘的才貌,入宫做娘娘都是使得的。

    现下楚国公府的大小姐已经失去了入宫的机会,除却宗室之女,忠义侯府的小姐已经成了最有可能入宫的女子了,加上谢三小姐的长兄还那么受陛下重用,梁丞相还以为谢家三小姐最后会有可能入宫呢。

    梁夫人见他这么惊讶,不由瞪了他一眼,觉得他不为自己儿子感到高兴,梁丞相便说自己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意外。

    “其实妾身也觉得有些意外,不过谢姑娘能答应这桩婚事,总归是一件好事,老爷又不是不知道我很喜欢谢姑娘,要是谢姑娘是我的女儿那不知有多好。”梁夫人叹了口气,道。

    出身忠义侯府的姑娘,总是让人挑不出错来,梁丞相与夫人恩爱,也能做到爱屋及乌:“谢姑娘要是与恒儿定亲,这以后不就是你女儿了。”

    梁夫人睨了他一眼,觉得这人总算是说了一句她爱听的,梁夫人点点头:“要是老爷对孩子们的婚事没有什么意见的话,妾身就让人去合恒儿与谢姑娘的八字,再让人挑个良辰吉日出来,我们一家子去忠义侯府提亲。”

    恒儿与谢姑娘定亲,还是她们丞相府占了便宜。

    梁丞相:“一切都听夫人的。”

    ***

    阴雨不断,御书房被暗色所笼罩,一如人的心情,有人过来与李公公附耳几句,李公公心思一凛,眉头都皱了起来,急忙进去跟陛下禀报。

    年轻帝王正姿态闲散的处理奏章,李公公斟酌措辞的时候,秦煜已经不紧不慢的开了口:“有话就说。”

    担心陛下等得不耐烦,李公公连忙弓腰过去,小声道:“陛下,暗卫来报,说今日谢姑娘与梁三公子在品味楼相见,大概待了一个多时辰,谢姑娘出去的时候,还是梁三公子亲自相送。”

    帝王批阅奏章的动作一顿,深邃但狭长的凤眸朝窗外看了一眼,外面还在下着雨,她就这般急着去见梁恒,不知道的还为梁恒是个天大的人物,需要她冒雨去见。

    帝王轻嗤一声,发出一声冷笑,李公公将头低了下去。

    “可知她们说了什么?”帝王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凉意。

    李公公摇了摇头,道:“因为谢姑娘跟梁三公子是在品味楼二楼单独的厢房里喝茶,所以春锦与春熙也不知道梁三公子与谢姑娘说了什么,但看谢姑娘的神色,谢姑娘心情好像还不错。”

    心情还不错……

    帝王将朱笔搁下,如画的眉目之中闪过一丝烦躁,兴许他不应该等两个月,他应该在一切都想起来的时候就将圣旨赐下去,要怪就怪也太过正人君子,对他的贵妃太过纵容。

    她这动不动就见梁恒一面,简直就是在胡闹,心情还不错,梁恒给她下了迷魂汤不成。

    帝王的某些心思已经开始动摇:“朕知道了,你去请钦天监过来。”

    钦天监……

    难不成陛下是想,李公公握着的拂尘都在抖,看来宫里很快就可以出一位娘娘了。

    “老奴这就去。”李公公丝毫不敢耽搁,急忙去请钦天监,走到门口的时候,还险些被台阶绊倒。

    殿外候着的内侍见李公公如此着急,猜到陛下是有大事交给李公公去办。

    “奴婢刚刚看梁公子好像极为高兴,姑娘可是答应梁公子这桩婚事了?”梅儿扶着自家小姐上了马车,笑着问。

    方才她与梁公子的小厮都守在外面,所以不知小姐跟梁三公子具体说了什么,但看梁三公子心情这么好,想来小姐是答应了梁三公子。

    谢姝姿态很放松,她笑颜莞尔,轻声道:“我确实是答应了梁公子。”

    “那该恭喜姑娘了。”看来姑娘已经选择了梁三公子,梅儿为自家小姐高兴,笑道。

    马车一路驶向忠义侯府,丫鬟放好板凳,扶着谢姝下来,谢姝带着梅儿去正堂,正堂里面,忠义侯与谢淮予面对面下棋,谢清妍趴在云氏膝上,不知道在说什么逗云氏高兴。

    谢姝一进来,堂中所有人的目光就到了她身上,云氏招呼她过来,声音温婉:“姝儿回来了。”

    谢姝姿态盈盈,喊了声:“父亲,母亲,大哥。”

    云氏最了解这个女儿不过,光是看她的脸色,云氏就知道她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看来姝儿是选择嫁给梁三公子?”

    忠义侯跟谢淮予也看向小姑娘。

    谢姝迎着家人的目光,重重的点了下头:“女儿确实准备与梁三公子定亲。”

    一种尘埃落定感在谢姝心口蔓延,但不知为何,她右边的眼皮又开始跳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这份不安从半个月前就有了。

    看来女大不中留啊,忠义侯站起身,温和的对着女儿道:“梁家三公子是个好的,但愿他将来能履行他给的承诺,不然爹爹肯定不放过他。”

    “梁三公子是个好孩子,不管姝儿做什么决定,娘亲都支持你。”云氏瞪了忠义侯一眼,觉得他这是乌鸦嘴,云氏过来轻拍了拍女儿的小手,语气亲和,带着宠溺。

    梁恒家世跟品行已经算是足够出色的了,女儿跟梁恒在一起,云氏是很放心,只是她这心里还是不舍。

    谢淮予也望了妹妹一眼,他眉尖微挑,其实谢淮予最想问的还是妹妹到底喜不喜欢梁三公子,别的倒是其次,妹妹喜不喜欢才是最重要的,但因父亲跟母亲都在正堂,谢淮予只温声说了句:“恭喜妹妹。”

    等晚些他再问妹妹便是。

    “谢谢大哥。”谢姝眉眼微弯,轻轻点了点头。

    谢清妍也嗓音娇俏的说了句:“恭喜三姐姐。”

    忠义侯府跟丞相府欲结亲的消息没有外传,但是两家的人肯定都知道,忠义侯府的表姑娘柳如霜知道谢姝将要嫁给梁恒,她喃喃道:“没想到谢姝会嫁给丞相府的公子。”

    谢姝的容貌称得上是“美若天仙”,又有‘京城第一贵女’之誉,她还以为谢姝将来肯定会入宫做娘娘呢,没想到她福这么薄,竟然只嫁给了丞相府的三公子。

    若是她有机会嫁给大表哥,那谢姝以后在她面前岂不是还要矮一截,柳如霜怔怔的想。

    八月初二,梁家准备去忠义侯府提亲。

    早起的时候外面还是风和日丽,可半上午的时候,天色却无端的阴了下来,还刮起了大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