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来的更早一些, 才不过九月,第一场雪便已悄然飘落在了上京的每一处。
秋猎的日子定在了九月十七,林清羽跟璃书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看着外面浅浅的一层雪, 缩了缩脖子, 将大氅拢得跟紧实了些。
“清羽, 你快把窗户关上, 过来烤烤火吧,别一会儿吹着凉了。”璃书道,
马车上端着厚厚的被褥,中间摆了一个小火炉, 若是不开窗, 到也不会觉得冷。
林清羽听话收回视线, 闭上双眼, 让她被刺痛了眼睛暂时休息一下。
璃书抬眸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 忽然开口道:“清羽,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林清羽睁眼看向她, “你问。”
“秦姨和陆将军明明已经成婚了,连秦昭昭都已经跟着秦姨一起搬到了陆府, 你为什么不也跟着搬过去呢?”
看着璃书满脸的困惑, 想来是真的不理解。
这个月初六的时候, 秦舒和陆诚举办了一场婚礼,往来宾客都是各自的好友亦或是秦舒生意上往来的伙伴, 虽不算盛大,却也还算热闹,
在那之后,秦舒便以陆家当家主母的身份正式入主陆府, 而秦昭昭身为秦舒的养女,自然也跟着搬了过去,唯独林清羽这个亲生的女儿,反倒是没有搬进去。
“嗯~,这个嘛。”林清羽捏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下,随后答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最主要的是,我还不太习惯跟别人生活在一起,总觉得有些别扭。”
“可你不是已经接受了陆将军成为你的继父了吗,难道你讨厌他?”
“也不是,母亲能与他再续前缘,我还挺高兴的,也并不讨厌陆将军,只是还有些接受不了忽然跟比较陌生的人居住在一起,更何况,”林清羽顿了顿,想到那张沉默的脸,忽然就有些头疼,“更何况,从前与陆辞一直作为同窗好友,他也帮了我不少忙,忽然却是成为了兄妹,总觉得有些怪异。”
璃书蹙了蹙眉头有些不解,“这有什么可怪异的,他不是一直都对你很好吗,你们成了兄妹,他不是应该更高兴吗?”
林清羽看着她那双清澈单纯的双眸,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也难怪她一直没有发现陆辞的心思,有一个比她更神经大条的好友,她能发现才有鬼了。
不想与她再继续争论这件事,林清羽又道:“而且,还有一件事难道你忘了吗?”
璃书歪了头,不解。
“你可还记得我姓什么?”
“林啊!”
看她还是没反应过来,林清羽好笑的敲了敲她的头,“对啊,我还姓林,名字还记在林家的族谱中,就我父亲那对家族名声的重视程度,你觉得他会愿意我住进陆家吗?”
璃书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想当年,秦姨提出和离之时,清羽的父亲是坚决不答应的,后来见秦姨态度坚定,便退了一步,只肯答应休妻,不肯和离。
闹到最后,甚至上了公堂,若不是有皇后姑母在背后支持着秦姨,只怕秦姨还得入狱服刑。
璃书沉默了片刻,看向林清羽,眼里透露着几分担忧与同情,她怎么就忘了呢,清羽肯定自己都很难受了,可自己却如此愚钝,竟还让她解释了这么多,这与在她伤口上撒盐有什么区别?
林清羽光看她神情,立马就知道她又想岔了,颇为无奈道:“想什么呢?不要去想象我的可怜,没有随母亲一起住进陆府,真的只是因为不习惯,若我真的在意父亲的想法,当初我就不会去开医馆了。”
璃书皱着眉头又想了想,好像也是!
这么说,清羽真的只是自己不愿意?
见她总算是想通了,林清羽松了口气,笑着道:“放心吧,你还不了解我么,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只不过是嫌麻烦而已。”
“清羽~”璃书忽然眼泪汪汪的扑向林清羽。
“啊!痛死我啦!”林清羽被她扑倒,“咚”的一声撞到了壁上,疼得她眼冒金星,偏偏璃书还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怎都不肯放手。
此次秋猎,林清羽的帐篷仍是被安排在了皇后的边上,而璃书不知怎么回事,明明自家的帐篷也足够宽敞,却是说什么也要赖在林清羽这儿。
两人收拾好之后,便一起出门去四处游逛,各家的帐篷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此时各家也都正忙碌着收拾行李,倒显得林清羽两个四处闲逛的人很是扎眼。
“哎,那不是陆辞么?听说他们营队也会负责此次围场的护卫,没想的竟会在这儿遇到他,陆辞!”璃书扬手高声向陆辞打招呼。
陆辞听见她的声音转头看了过来,又与身后的队员们交代了几句,虽后便停在了原地,等璃书她们过来。
“没想到你穿这身铠甲还挺像样的嘛!”璃书围着他打量了一圈,一拍他肩膀,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陆辞温和的笑了笑,“不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么!”
“璃书一直都很想穿一穿这身铠甲,无论见到几次,她都会艳羡夸赞的。”林清羽笑着道。
“还是清羽懂我!”璃书向林清羽伸出大拇指,笑弯了眼。
陆辞也抬眸看向林清羽,似有千言万语瞬间涌上来,可话到了嘴边,却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有些苦涩,索性撇开了视线,不再看她。
这还是自秦舒与陆城的婚礼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林清羽倒是想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可她实在不擅长应对这种局面,动了动嘴,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也只好选择了沉默。
神经大条如璃书,总算是也察觉了这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她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半晌后开口问道:“你们俩吵架了?”
“没有!”
“没有的事。”
异口同声,两人都有些诧异的看向对方。
陆辞神色复杂的看向林清羽,眸光闪烁,随后却是又克制着移开了视线。
看着两人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璃书就更加疑惑了,这究竟是怎么了。
“陆辞,我……”
“清羽,璃书,你们俩在这儿做什么呢?”
林清羽的话突然起来的声音打断,三人转身望去,只见萧晗与翟修远正提步往这边而来。
“我们聊天呢,你们怎么来了?”璃书蹙眉问道。
“聊天?在这林间小道上?”萧晗打量了一眼周边的环境,随后目光落在了陆辞身上,似带有几分问责。
“不能在这儿小道上聊天么?”林清羽仰头问道。
萧晗一噎,总觉得牙有些痒。
“就是,我们在这儿聊天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若是有事,直接绕过去不就好了。”璃书道。
萧晗额角抽了抽,直接伸手捏住了璃书后颈,“最近是不是挨揍少了啊?敢这么跟我说话!”
“啊!你放开我,清羽也这么说,你凭什么就只捏我?”璃书睁开他的手,躲在林清羽身后,一脸不服气的瞪着他。
“谁让你说话不好听了,正好我手痒。”萧晗活动活动了手关节,似乎还有想要揍人的冲动。
“你,你离我远点啊,当心我一会儿去跟姑母告状啊!”
“呵,你去啊,等我先将你揍一顿了,随你怎么告状。”
“你,你,清羽你看他,就知道欺负我。”
林清羽被她拽着手臂有些站不稳,头疼的抚了抚额,“你们俩能不能别那么幼稚,本来就烦了……”林清羽猛地顿住,意思道似乎好像说出话了,下意识的看向陆辞。
果然瞧见他眼底的受伤,他黯然伤神的撇过头去,“我还有差事在身,诸位慢慢聊,我就先告辞了。”
林清羽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没有叫住他。
“哎,他怎么突然就走了呢?”璃书问道。
林清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的轻叹一声。
萧晗垂眸看着她全部的反应,没有错过她的那一声叹息,眨了眨眼敛去眼底的神色,正好便对上林清羽看过来的双眸。
林清羽眨了一下眼睛,方才一瞬,似乎在他眼底看见了某种复杂的情愫,是她的错觉么?
“看什么,还真打算站在这小道上喂蚊子么?”萧晗伸手用力的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后直接转身往前而去。
林清羽垂眸思考了片刻,或许真的只是她的错觉吧。
“这种时节,哪里来的蚊子?”林清羽反问一声,提步跟了上去。
“谁说这种时节不会有蚊子,我方才就被叮了一下。”萧晗道。
“骗谁呢?叮在哪儿?让我瞧瞧?”
“盯着让我难以启齿的地方,可不能给你瞧。”
“你果然是骗人的。”林清羽嫌弃道。
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人,璃书困惑的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奇怪。
不过眼看他们已经要走远了,她便也只好抛下心底的困惑,提步跟了上去。
南玄帐篷内,康郡王慵懒的坐在软塌上擦拭着手中一把散发着冷漠杀气的匕首,漫不经心的说道,“玉珍啊玉珍,你可还记得你的任务是什么?都时候上面问罪下来,你可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
玉珍隐忍着垂下头,“玉珍不敢忘。”
“你没忘就最好,既然皇帝没有让你嫁人皇室的打算,而你自己又选择了靖王,那你可就要把握住机会了,别让你这张脸白白浪费了。”康郡王忽然凑近玉珍,将手里的匕首贴在她的脸上,从脸颊一路慢慢划下,最后停留在了她的下巴处。
带着杀意的寒冷直抵心底,玉珍仰着头,害怕的回道:“玉珍绝不敢辜负。”
康郡王轻笑一声收回了手中的匕首,“瞧把你给吓的。”又指了指桌上饿一个小瓷瓶,“这药或许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玉珍惊恐的将瓶子收下。
“放心吧,不是毒药,你身边的丫鬟自会告诉你怎么使用。”
玉珍猛地抬起头看向他,随后又垂下眼帘,低声应道:“是。”
第92章 第 92 章 秋风席卷,号角声起……
秋风席卷, 号角声起,在皇帝的一番慷慨陈词之后,此次秋猎正式开始。
激昂的锣鼓声响, 淹没在震天的马蹄声中。
好在前两日下了场小雪之后便就放晴了, 只是深秋的围场, 依旧是寒冷彻骨。
林清羽穿得厚实, 骑在马上晃悠悠的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若不是璃书强拉她过来,跟在皇后身边一起围炉煮茶不好么!
林清羽掩了掩自己的衣领, 无奈的叹了口气。
“清羽,既然来都来了, 何不好好享受呢?” 程诺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宝马跟在林清羽身边, 说完这句话便架马上前, 撘弓瞄准, 直射向远处的一只兔子,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林清羽颇为惊叹,打马跟了上去, “姐姐从前不是也不喜欢这些么?没想到如今箭术竟是进步了这么多!”
看着侍从见那只受伤扑腾的兔子拎了起来,程诺满意的笑了笑, “只不过是发现这样骑马驰骋的感觉也不赖, 多跟昀儿他们出去逛逛, 不知不觉间便喜欢上了。”
见她面色明媚的笑意,再不见曾经的半点阴霾, 林清羽便也由衷的高兴了起来,收起被璃书强拖过来的不满,林清羽深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心绪, 便也打算认真玩一玩。
“也不知道昀儿和璃书她们跑哪儿去了,总是不禁人激,孩子心性,不知何时才能长大。”程诺朝着璃书和程昀她们俩消失的方向看了眼,已经完全瞧不见两人的身影了,不禁叹了口气。
“没关系的,璃书有分寸,又武艺高强,绝不会儿让他出事的。”林清羽道。
程诺无奈的笑了笑,“我倒不是担心这个,不过倒真是没想到,才不过三年未见,璃书的武艺竟是精进了这么多,若她是个男儿……”像是想到了什么,程诺顿了下一些,笑着摇了摇头。
“即便不是男儿,我相信璃书定然也是可以闯出一番天地来的。”林清羽望着前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中尽是对璃书由衷的信任。
程诺看着她坚毅的眼神,也跟着笑了笑,两人一面循着璃书他们消失的方向前进,一面慢悠悠的寻找着猎物。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淅淅嗦嗦的响动。
“嘘!”
还未等林清羽反应过来,程诺便已经搭箭准备射击。
两人聚精会神的盯着前面,就在猎物蹿出来的一瞬,利箭划破空气,径直射在了那只白狐的后腿跟上。
而同时,还有另一支箭也同时射在了那只白狐的另一条腿上。
“王爷,射中啦!”灌木从中又窜出来一人,径直将狐狸捡了起来,扬手朝他身后的人高呼道。
林清羽打马上前停在了那人面前,“喂,这只狐狸是我们先射中的。”
程诺也跟了上来。
那人低头看了眼白狐腿上的俩支箭,挠了挠头,“可我们王爷也射中了呀。”
“你……”
“没关系的,清羽,确实是他们先射中了这只白狐,我们另外再去找其他的猎物就好了。”程诺打断了林清羽,朝她笑了笑。
“既是公主射中了这只白狐,在下自然也不好夺人所好,庆云,将白狐交给公主。”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两人转身望去,只见翟修远身着一席玄色束袖锦衣出现在了不远处,随后萧晗也跟着出现在他身后。
“景晗哥哥,靖王爷!”
“不必了,方才我看得清楚,是王爷的箭先射中的白狐,我虽只是一介女子,却也懂得先来后到的道理。”程诺看着翟修远,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温柔中却透着坚定,不卑不亢。
看着她眼底的陌生,再不复往日温情,翟修远沉默的看着她,却是说不出话来。
“诺禾,”
“王爷请慎言。”程诺直接打断了他,看向他的目光中更是透露出了几分冷漠。
林清羽瞪大了双眼:他果然是已经知道了!
再看向程诺,她的眼里没有半分意外,所以她也是早就以及知道翟修远已经知道了她的真是身份?
林清羽在两人的脸上来回扫视,欲言又止。
“林清羽!”
“啊!”林清羽惊讶的抬眸看向突然开口的萧晗。
“前面有一头鹿,你去帮我猎回来吧。”
“!??”
林清羽蹙着眉头看向他,小小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疑惑,“我?你确定?”
这些年她的骑术虽长进了不少,但也还没有到可以猎鹿的程度好吧!
萧晗抬眸淡淡的从上到下的扫了她一眼,随后道:“那我便勉为其难的陪你去一趟吧,走吧!”说着便直接掉头离开。
林清羽瞪大了双眼,这又是抽的哪门子的疯?
萧晗走了几步,发现她还未跟上来,便又停下转过头来看着她:“怎么还不走?”
林清羽又看了看仍在对峙的两人,总算是明白过来萧晗着别扭的行径原来是在给两人创造独处的空间,看着程诺眼底的淡漠,她犹豫了片刻,看向萧晗回应道,“来了。”
这毕竟是他们两人自己的事,还是留给他们私下自己沟通比较好。
林清羽跟着萧晗一直往前走,走了许久却是也不见他停下来。
看着他独自沉默走在前面的背影,林清羽却是不知为何莫名有几分心慌。
“景晗哥哥。”
“嗯。”
往日总是嫌他话太多,打扰了自己,如今他突然安静了下来,她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似乎从昨日在小路上遇见他开始,他就一直在生闷气,只是他到底在气什么呢?
再说了,又不是她得罪了他。
林清羽嘟囔了一声,莫名也有几分生气。
萧晗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林清羽一时不查,险些直接撞了上去,好在她身下的马儿还算聪明,及时停了下来,避免她摔个狗吃屎。
林清羽外头看他:“你怎么忽然停下了。”
“清羽。”他的声音平淡中却又带着几分隐忍,垂眸看向她的眸子中似乎翻涌着某种晦暗不明的情绪,
“嗯!”林清羽下意识的避开了他是视线,轻轻的应了一声。
“你觉得我是在为什么而生气呢?”
林清羽转回头来看着他,单纯的眼眸中似有几分意外,“原来你真的在生气啊!”
萧晗被她气得有些想翻白眼,虽然他也确实翻了一个白眼,咬牙道:“对,我没有在生气,你也有没有得罪我。”说完便又只见驱马往前而去了。
林清羽僵在了原地,眼珠左右转了转。
难道她方才的嘀咕被他听见了?
眼看他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林清羽龇了龇牙,还是跟了上去。
“所以你到底在气什么?”
萧晗瞪了她一眼,更是加快了速度。
林清羽凝目歪了歪头,轻叹了口气,也只好跟了上去。
只是她的骑术实在算不上好,又要控制着马儿在这狭窄的林间小道上穿梭,又得费劲的跟上萧晗,与她而言,实在有些艰难。
身下的马儿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猛地颠了一下,正好前面又是一根伸出来树枝,林清羽避闪不及,下意识的往后仰去,却是不想直接被颠下了马背。
“啊!”
萧晗听到林清羽的声音,猛地回头,就见她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萧晗飞奔回来,劲直翻身下马,单腿跪在地上,焦急的查看她的伤势,“你没事吧。”
林清羽怒瞪着他,眼里带着几分水汽,“都怪你,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你先告诉我,有没有摔到哪儿,可有受伤?”萧晗伸手想将她扶起来,却又怕牵动到她的伤势,便只能着急的问道。
林清羽却是越想越觉得委屈,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落在了萧晗伸过来的手背上。
萧晗猛地抬头看向林清羽,手背上的灼热让他瞬间感到几分惊慌,“怎么哭了,你哪里疼?”
“明明是你把人家叫过来的,叫过来了却又不说话,自顾自的生着闷气,还叫我自己猜,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哪儿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啊!”
面对她梨花带雨的控诉,萧晗却是一时说不出话来,抿唇看着她,半晌后才低下头轻声道:“对不起,是我的错,别哭了好么!”
心底所有的气闷似乎都已经没有了意义,他真是输的一败涂地啊!
掏出怀中的帕子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萧晗极尽温柔的看着她,“是我不该自顾自的生气,害得棉棉这么伤心,都是我的错,要不你打我出出气?”
林清羽吸了吸鼻子,撇开了头:“我才不。”
见她总算是止住了泪水,萧晗稍微松了口气,“可有哪里摔疼了?”
“疼,疼死我了,我的屁股都要疼死了。”林清羽带着哭腔朝他吼道。
萧晗一听便皱了皱眉头,莫不是伤到了尾椎骨,想伸手去检查,却又觉得有些不妥,担忧的问道:“可有伤到骨头?”
林清羽一噎,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想做什么,耳尖泛起一抹红,没好气道,“没有。”
“当真没有?”伤到尾椎骨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自己就是大夫,有没有伤到,我自己还不清楚么?”
“没有就好。”萧晗松了口气,“地上凉,我扶你起来。”
将手递给萧晗,他一使劲便直接将她整个人拽了起来。脚下踩到了一个小石子,林清羽没能站稳,竟是直接扑倒了萧晗怀中。
触及到一片坚硬的胸膛,耳畔传来一阵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林清羽一张小脸霎时变得通红一片。
“没事吧,可是扭到了?”萧晗低头去看她。
林清羽却是忽然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口,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羞红了的脸,闷着声音回道:“没有。”
感受到胸膛传来的一片热意,血液翻涌,一股热意直涌上头顶,萧晗僵在了原地,“清羽,你……”
林清羽埋在他怀里,稍微平复了一下,感受到他忽然加快的心跳声,却是更加不敢抬头了。
半晌后才听她闷闷的开了口,“所以景晗哥哥,你是为什么而生气呢?”
萧晗闻言,忽然就冷静了下来,温柔的将林清羽从怀里捞出来,弯腰与她平视,漆黑的眼眸中映衬着林清羽的倒影,“清羽,你当真想不到我是为什么而生气么?”
第93章 第 93 章 林清羽仰头看着他,……
林清羽仰头看着他, 深邃的瞳孔中,映衬着她的倒影,透露出前所未有的认真, 目光逐渐灼热, 眼底翻涌着异样的情绪。
似乎要被他浓烈的情绪吸入其中, 不敢直视他的凝眸, 林清羽下意识的撇开了视线。
“为何不敢看我?”萧晗却是不放过她, 扭过头来,继续认真看着他。
林清羽眉心蹙起, 抿了抿唇,再次抬头看向他, 张了张嘴, 最后只轻声道:“我不知道。”
她的声音很小, 小到若是不仔细听, 几乎听不见, 可他还是听见了,甚至她声音中的轻颤也听得十分清晰。
“既然你不知道, 那我便告诉你,因为……”
林清羽猛的抬眸看向他, 惊惶如一只受惊的小鹿, 颤动的瞳孔中, 似有几分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呢,我的感情就这么让你难以接受吗?
萧晗沉默的看着她, 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
“为什么?”
“我,我……”林清羽抵下了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知道的,对吗?”
“景晗哥哥, 我……”
他已经等了太久了,从前是她还太小,根本没有开窍,害怕吓到她,害怕她以为自己是疯狂,他的情谊无法宣之于口,可如今,他不想再等了,她那样优秀,身边总是围绕着各式各样的男人,先是陆辞,然后是魏国公府的的那小子,还有易祁,甚至现在还来了一个蜀国太子,他害怕,有一天她的眼里,再也没有自己的位置。
“清羽,我在嫉妒,我在害怕,你难道看不出来么?”
还是说出来了。
林清羽仰头望着他,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染上了另一重的担忧,一颗心忽上忽下,大脑似乎已经停止了运转,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搜寻过往的回忆,界线早已模糊。
目光落入他深邃的眼眸中,从前或许没有发现,可在那日忽然发现陆辞眼底的受伤和隐忍之时,她便也同时意识到了萧晗看向她时的目光,与别人是不一样的。
可她真的不想改变,她害怕这样的改变。
两人陷入了僵持,他迫切的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可她却还不愿意改变。
看着她眼底的纠结的痛苦,明明不想回答,却又不忍伤害他。
罢了,还是不逼她了,萧晗轻叹了口气,至少已经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总归是要给她时间慢慢思考的。
最终还是萧晗退让了一步,“云层变了,一会儿许是要下雨了,先回去吧。”
“景晗哥哥~”林清羽抬眸看着他,眼角似乎有几分热意。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只是我希望你明白,我对你,绝不是什么兄妹之情,我喜欢你,心悦你,想要与你成亲,想要与你延绵子嗣,终老一生。”
林清羽逐渐瞪大了双眼,脸上一片爆红,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他,他在说什么啊!
“走吧,回去了。”看着她目瞪口呆,满脸绯红的样子,萧晗满意的牵住她的手,带她翻身上马,一起回了营地。
林清羽一回到营地便直接跑回了自己的帐篷,随后倒在了床榻上,用被子紧紧的裹着自己。
脸上的热意还没有消退,大脑总是不受控制回想起他方才告白时认真坦然的模样,血气上涌,啊!不行了。
林清羽猛地将头从被子中伸出来,将上前来查看她的漱玉下了一大跳。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可是生病了?”漱玉伸出手背想要去试她的额温,不想她却是如受惊了小兔子一般,猛地躲开了。
“我没事,漱玉,我,我没有生病,只是方才跑的有些急累到了,那个,漱玉,我要睡了,晚饭就不吃了,你也不用来叫我。”
看着她眼神躲闪,似乎有些慌张,漱玉不免有些担心,“姑娘真的没事么?”
“真的没事,漱玉你去忙你的吧。”林清羽朝她笑了笑,不知为何却是有些心虚。
“那姑娘要睡也得把外衣脱了呀,否则一会儿起床容易着凉。”
“哦,好,我自己脱就好。你自去忙吧。”林清羽坐起身将自己身上的外袍三下五除二的脱掉,随后便又径直躺了下去。
姑娘这幅样子实在有些奇怪,漱玉疑惑不解,可看她家姑娘这样又似乎完全没有想要说的意思,便也只好行了礼,暂时先退下。
姑娘是跟慕容姑娘她们一起进猎场的,或许一会儿可以去问一问慕容姑娘。
夜里举行了篝火晚会,任由璃书和漱玉几人轮流来劝,林清羽却是始终窝在被子里不肯起来。
终于等整个营帐安静了下来,可她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他的神情,他的声音,他说的那些话,仿佛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怎么也忘不掉,更是无限循环的播放了起来。
已是深夜,璃书仍在外面玩耍,林清羽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不知为何却是带上了几分火气。
“清羽,不好了,那位公主和翟大哥还没有回来。”梦的灌进了一道冷风,璃书随后火急火燎的出现在了林清羽的床前。
“你说什么?”
“就是那位蜀国公主程诺呀,下午的时候,她和翟大哥一起进了东边深处的猎场,可到了现在,两人都还没有回来,陛下已经派了人出去找,但是到现在却还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程姐姐,和靖王爷?”林清羽猛地起身,几下穿好衣服之后,跟着璃书一起来到了主营帐。
营帐内,皇帝阴沉着脸坐在上首,身边的皇后同样是一脸的担忧,看见林清羽和璃书两人,便招手将两人叫道了身边来。
程昀本也是坐在这里等着的,可后面实在是坐不住了,便也跟着搜寻的队伍跑了出去。
除了与此事相关的一些人员,却是不知为何南玄和西羌的使者也出现在了这里。
林清羽抬眸间却是不经意间对上了玉珍复杂的视线,厌恶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憎恶。
林清羽眯了眯眼,她何时得罪她了?
两人来到皇后身边,轻声问道:“姑母,如何,可有消息了。”
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次担忧的望向了营帐外。
这失踪的可不是别人,而是来自蜀国的公主,一旦她在大周出了事,那么两国必定交恶,若是再引起战火,只怕是……
林清羽将目光落在西羌和南玄两国人的身上,所以这些人是来看戏的对么,更有甚者,可能就是这些人谋划的一场阴谋。
目光再次对上那位玉珍公主,她眼底的憎恶已经消失不见,反而带上了几分温和的笑意。
林清羽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她给人的感觉似乎又几分熟悉。
“找到了,启禀陛下,靖王和蜀国公主回来了。”
“当真?”众人神情一变,或担忧,或松了口气。
林清羽和璃书更是迫不及待的直接跑了出去。
只见两人共骑在一匹马上,发髻也歪了,衣服也脏了,似在泥地里打过滚似的。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一时愣在了原地。
“哒哒哒。”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同时还伴随着程昀的怒骂声。“翟修远,你个王八蛋,你把我姐姐拐到哪里去了。”
程昀翻身下马,径直来到两人面前,看着他还不肯将自己姐姐放下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不快把我姐姐放下来!”
“昀儿,靖王他受伤了!”
“他受伤了关我什么事,”看着翟修远毫无血色的脸庞,仔细一看,他玄色的衣服上似乎还有一大片血迹,程昀顿了顿,却是没再继续说下去,“皇姐,我扶你下来。”
“先扶靖王下去吧。”程诺道。
程昀噎了噎,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动,“我来吧。”萧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两人身后,吩咐人将已经奄奄一息的翟修远扶了下来。
看着翟修远胸前的伤,萧晗蹙着眉,命人赶紧去将太医叫来。
林清羽急忙上前,面露担忧,“他这是怎么了?”
“我们遇到了野熊,他,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程诺下马来到了翟修远的身边,看着虚弱至此的他,不禁眼眶泛红,眼里竟是自责。
“遇到了野熊?”程昀提高了声音,担忧的看着程诺,“那皇姐,你没事吧!”
程诺摇了摇头,“我没事。”目光却始终落在翟修远脸上。
“别担心,我没事。”翟修远强撑着朝程诺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却是让程诺更加不忍。
两人之间奇妙的对视落在不同人眼里,自是又多了许多不同的猜想。
林清羽下意识的看向远处一直瞧着这一幕的玉珍,果然又在她的眼底瞧见了阴冷的恨意。
太医来得很快,翟修远被人送回了营帐诊治,而程诺也被程昀带了回去。
皇帝则是沉着脸让人立马前去调查。
程诺虽说自己没有受伤,可毕竟也与野熊搏斗了一番,程昀放心不下,便拜托了林清羽来为她检查。
好在除了一些擦伤,她也确实没受什么重伤。
林清羽和璃书一起留了下了,一是为了陪着她,二也是为了安抚程知熠,他小小年纪,看着自己的母亲一身血污的回来,可是吓坏了。
经过一番救治,翟修远总算是脱离了威胁。
强撑着向萧晗说明了当时的状况,手里抚摸着她当时掉落下的手帕,一时陷入了沉思。
瞧出他的心不在焉,估计他也是无心再回想当时的细节了,萧晗无奈道:“你先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嗯,好。”
萧晗离开之后,翟修远举起手里的帕子轻轻嗅了一下,回想起她当时趴在自己身上隐忍落泪的模样,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她心底果然还是有他的!
嘴角不经意间浮现一抹笑意,只觉得受这一场伤,十分值得。
“快收起你那假模假样的笑,怪恶心人的。”一道带着嫌弃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门口。
翟修远瞬间冷了神色,目光不善的看向来人。
程昀手里拿着一幅的画卷,几步走到翟修远面前来,“你不要以为我姐姐为你掉几滴眼泪,就是原谅你了,你就有机会再来伤害她了。”
翟修远沉着眼眸,冷声道:“我从未想过伤害她。”
程昀勾唇冷笑一声,“无论你有没有想过,曾经你加注在我姐姐身上的那些伤痛都是不可磨灭的。”说着,程昀将手中的画卷打开,径直呈现在翟修远面前。
“你知道他是谁吗?”
翟修远冷眼看着他。
“他叫凌峰,乃是我皇姐曾经的驸马,你可知道我皇姐总是一身白衣是在为谁守孝?”
看着他脸上渐渐崩裂的神情,程昀只觉得解气,继续又道:“你不觉得熠儿和他长得很是相像吗?你总是待熠儿这么好,该不会以为他是你的儿子吧?”
第94章 第 94 章 “都说熠儿长得……
“都说熠儿长得有几分像你, 我倒是完全没瞧出来,不过,你不觉得熠儿和凌峰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程昀嘴角亲噙几分笑意, 看着他龟裂的神情, 只觉得十分畅意, 继续打击他道:“想必从你开始怀疑起, 就已经查了不少事情吧。可有查到熠儿是几时出生的?”
翟修远冷眉凝视着他, 脸上毫无半点疑惑之色,一看便是已经查得一清二楚的了。
“皇姐是在三年前的六月中跌下的悬崖, 在次年三月被我父皇接回皇宫,四月二十八才诞下熠儿。你可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程昀仰着脖子, 居高临下的问道。
见翟修远不肯接话, 他便又自说自话的说道:“女子怀胎十月, 一朝分娩, 一旦超过了十个月, 多半是胎大难产,一尸两命的下场, 若我没有记错,我皇姐在跌下悬崖之时, 已经怀了有一个月的身孕了吧?”
“那又如何?”翟修远沉眸反问道。
丝毫没有被他眼里的狠厉所吓到, 程昀冷笑一声, 继续道:“当然不会如何,我只是想提醒你, 熠儿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你的那个孩子早就在我皇姐在跌落悬崖之时就已经没了,是你,害死了那个孩子。”
“而我皇姐幸得一位好心人相救, 这才保下了性命,其后她与那人相知相恋,两人共同孕育了子嗣也就是熠儿,可惜老天无眼,一场意外夺走了凌峰的性命。”
程昀顿了顿,又道,“可我皇姐不会忘记他,哪怕是我不断给她介绍各种优秀的男儿,她却看都不看一眼,始终忘不掉凌峰,总是一身素色白衣为他守节。”
“你说够了吗?”翟修远低声怒吼道,意识到自己失态,他闭上双眼平复了一下,随即再次睁眼看向程昀,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漠,“那又如何?凌峰已经死了不是么?”
“你!你当真是无耻。”程昀怒瞪着他。
“无耻?我讨好自己的妻子,何来的无耻?”
“她早就给了你和离书,又已经改嫁,并且跟别人连孩子都有了,算你哪门子的妻子?”
翟修远冷呵一声,“我从未收过什么和离书,官府造册上,她仍是我的妻子,她既是我的妻子,熠儿自然也是我的孩子。”
程昀险些被气笑了,他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妻子?若我没有记错,你们大周登记在册的靖王妃是叫纪诺禾吧!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我的皇姐,蜀国的嫡长公主,她名叫程诺,驸马名为凌峰,与你翟修远没有半点干系。”
看他沉着脸说不出话来,程昀翻了白眼,收起画卷转身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扭头看着他又道,“熠儿的父亲不是你,没有人可以怀胎十二个月,我皇姐已经开启了一段新的人生,你若还有点良心,就不要再去打扰她。”沉声说完,程昀便径直出了他的帐篷。
掀帘而出,程昀停住了脚步,垂眸看了眼手中的画卷,余光似乎瞧见有人在偷窥,程昀凝眸望去,去只见一片绯色的衣角消失在营帐之后。
一个眼神给了跟着的暗卫,程昀握紧画卷,提步离开。
“我听得千真万确,蜀国的那个程诺就是当初的纪诺禾。”玉珍拦住康郡王,恳切的说道。
康郡王斜眼瞥她,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那又如何,你都能摇身一变成为我玄国的公主,她成了蜀国公主又有什么可稀奇的?”
“可……”
“玉珍!”
康郡王忽然冷了脸色,仅仅只是冷眼看着她,便让她觉得惊惶不已,冷汗布满了额头,玉珍惊恐的看着他,
“不要忘了你此行的目的?你擅作主张改了联姻的对象,本王念了痴心一片,也破例允了,难道如今不过来了个蜀国公主,你便怯了?若是坏了陛下的大计,玉珍,你可承担得起?”
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轻颤,玉珍惊恐的看着康郡王,咽了咽口水,勉力回道:“玉珍,不敢忘。”
康郡王脸上重新挂起了一道温和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并不达眼底,轻抬起玉珍的下巴,“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可要抓进了。”
“是。”玉珍被迫仰头看着康郡王,微微颤动的瞳孔中,尽是恐惧。
林清羽和璃书一直留在了程诺的营帐中陪着程知熠玩耍。
忽然门帘被人掀起,一道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了几日面前。
“舅舅。”程知熠猛地起身扑向程昀的怀中。
程昀笑着弯腰将他抱起,却是有些心虚的不敢看程诺。
“他的伤势如何了?”程诺只一眼,便知道他去了何处,甚至还能大概猜出他说了什么。
“皇姐~”
“他毕竟也救了我一命,关心他的伤势,不是在情理之中么?”程诺垂头把玩着程知熠的小玩具,淡淡的说道。
程昀尴尬的笑了笑,“哈哈,也是,太医说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将养几日便好了。”
“是么,那便好。”
程昀歪头仔细的看了她一眼,确实没在她眼底发现什么异样,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却是欲言又止。
璃书在一旁左右晃着脑袋,实在不懂他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再观清羽一副了然的模样,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还有这位蜀国公主,她给人的感觉实在太过熟悉,就好像曾经的纪姐姐一样。
看出他们姐弟俩似乎有话要说,林清羽起身主动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程姐姐受了惊吓,也早点歇息吧。”
“好,那你们慢走。”程诺微笑着道。
两人一出了营帐,璃书便迫不及待的拉住了林清羽的袖子,一脸认真的问道,“清羽,你真的不觉得这位公主有些眼熟么,而且,我总觉得她有些怪怪的,尤其是方才,你说他们到底是在打什么哑谜啊?”
这下换林清羽有些意外了,虽说程姐姐她还带着面纱,可方才她们几人一起陪着熠儿玩耍的时候,也并没有特地避开或者隐瞒些什么,一如当初的熟稔,璃书她竟是没有发现么?
敛了敛眉,林清羽微笑的看着她,“你既觉得她眼熟,那么你觉得她和谁长的像?”
璃书皱着眉头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她一直带着面纱,我也看不太出来,只是觉得她的眉眼像极了当初的纪姐姐。”
林清羽欣慰的松了口气,总算是还没有迟钝到无可救药,“你是不是还觉得靖王爷待她的态度也有点奇怪。”
“是啊,你也发现了,自从纪姐姐失踪后,你看他和那个女人靠近过,可自从这个公主来了,翟大哥不仅重新会笑了,甚至还跟她同乘一骑,虽说是情况紧急,可这也太奇怪了,你说他该不会是太过思念纪姐姐,把跟纪姐姐长得有几分相似的蜀国公主当做替身了吧?”
看着她一脸认真推测的模样,林清羽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从前怎么就没有发现璃书还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呢,该不会是什么时候偷偷看了她的话本子吧?
“既然都已经想到这么狗血的情节了,你怎么就没有想过,或许程姐姐就是曾经的纪姐姐呢?”
“哈哈哈,清羽你在说什么呢,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这怎么可能呢,纪姐姐是反贼纪苍的女儿,而程姐姐可是蜀国的公主,这两人身份天差地别,怎么可能回事同一个人呢,我就跟你说叫你少看一点话本子吧,你看,这么离谱的事,你都想得出来。”璃书捂着肚子笑得夸张。
林清羽抽了抽眼角,忽然就不想解释了,算了,就让她蒙在鼓里吧,哼!
秋猎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各家子弟每日都是满载而归。
林清羽对打猎没什么兴趣,除了第一日进林子玩了玩,后面就再也没有拿起过弓箭。
不过每日晚上的篝火晚会,她倒是都参加了。
今日璃书伙同几个小伙伴,竟是列了一头老虎回来,一回来便兴高采烈地拉着林清羽要去烤肉。
将最肥美的几块肉以及一张完整的虎皮进献给皇帝之后,璃书可是得了皇帝的好一番夸奖。
“哈哈哈,不愧是我大周的好儿女,勇猛果敢,将门虎女,当之无愧,阿陵能有此女,当真是好福气啊,若你是个男儿,我大周定是能再添一员猛将。”皇帝大笑道。
“真的吗?陛下,其实只要你愿意,璃书也可以上战场当猛将的。”璃书两眼亮晶晶,满怀期待的说道。
“哈哈哈,你有这份心自是好的,不过你小小年纪,若朕真把你送去了战场,这怕你父亲就要捏着拳头来跟朕理论了。”
听出陛下这是婉拒了的意思,璃书鼓了鼓腮帮子,虽然遗憾,却是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随后又笑着转移了话题:“清羽还带了一种秘制酱料,用来涂抹在烤肉上非常美味,一会儿我们烤好了,再送来给陛下和皇后姑母品尝。”
“好啊,朕期待着你们的手艺。”
璃书回到烤架旁时,萧晗和林清羽已经架好火,开始烤起了肉,一个负责刷酱烤肉,一个负责递东西,全程配合的很是默契,可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璃书歪了歪头,总觉得这两人最近也是怪怪的,尤其是清羽,似乎总是眼神躲避着表哥,难道表哥最近又得罪清羽了。可他却又是神色如常的对待清羽。
还没等她上前询问,却是见南玄那边忽然传出了一阵骚动。
“怎么了,这是?”璃书来到林清羽身边,疑惑的问道。
萧晗皱了皱眉头,立即让人去打探,还未等打探的人回来,却是听旁边的魏述凑了过来,“听说好像是那位玉珍公主不见了,康郡王担心她出意外,正大张旗鼓的张罗人去找呢。”
“玉珍公主不见了?半个钟头前,我还见到她鬼鬼祟祟的往东面那片营帐去了呢?”璃书道。
魏述却是看好戏似的笑了笑,“你说巧了么这不是,靖王爷的营帐正好在东面呢!”
林清羽皱了皱眉头,扭头朝程诺望去,只见她同样敛着眉,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而她身边似乎没有程昀的身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啊!”
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传来,众人脸色一变,好像是玉珍公主的声音。
第95章 第 95 章 众人循声一路查探过……
众人循声一路查探过来, 发现那一声惨叫正是来自靖王翟修远的营帐。
萧晗领着众人在门口停下,隐约能听见里面传出的粗喘声,萧晗伸出去的手顿住, 余光瞥见跟了过来的程诺, 一时间却是犹豫了。
“太子殿下, 玉珍的惨叫声, 确定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如今玉珍她生死难料,你不打算进去查探一番吗?若是你不想进去, 那便让开,我国公主的安危就由本王亲自来确认。”康郡王上前一步, 打算直接闯进去。
萧晗偏头瞥他一眼, 凛声道:“康郡王稍安。”随后便推开了大门。
众人跟着萧晗一齐进入营帐中, 却是被眼前一幕惊到了。
只见摆放在门口的屏风已经被推倒在地, 更是有衣衫凌乱散落一地, 再往里一瞧,却见玉珍公主只身着一件肚兜倒在地上, 脸色惨白一片,似已经没有了气息。
“玉珍!”康郡王几步上前, 迅速将自己的外袍解下盖在玉珍的身上, 随后伸手去叹她鼻息, 竟是已经气绝,他转头悲愤的瞪向床榻上同样衣衫凌乱的那人。
床榻上的男子同样衣衫凌乱, 不过好在还留着里衣,满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粗中的喘着气,意识似乎已经有一些模糊, 察觉到有人进来,他抬头看了眼,却是无力起身。
“昀儿!”程诺上前一步,看着他这幅模样,担忧不已。
“皇姐,我没事。”程昀强撑着宽慰她道。
从一入屋来,林清羽便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异香,皱着眉头上前去确认玉珍确实已经死了,随后才来都程昀身边为他检查。
伸手想为他诊脉,确实不想被他一把抓住,直往自己唇边送去,“热,我好热。”
“你,”
“昀儿,快放开清羽。”
见他一副迷离放荡的模样,萧晗眉心蹙起,直接给他点了穴,防止他再动。
“从他的反应,以及营帐中弥漫着的香味来看,应该是银合香。”林清羽看着满脸忧色的程诺,轻声道。
“银合香?”
林清羽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各异。各自在脑海中,脑补了一场大戏。
这里是靖王翟修远的营帐,如今他身负重伤,留在帐中养伤,自是不会弄来这银合香,而玉珍公主在大殿之上主动求亲的事才过去没有多久,如今又衣衫不整的死在这里。真是好一桩艳色绯闻,只是这靖王究竟去了哪里,蜀国太子程昀又为何会中药出现在这里。
玉珍公主又究竟是死于谁之手?
银合香药性强烈,一看程昀的状态就是还没有解毒,若是不能及时解毒,只怕是会爆体而亡。
林清羽看了眼萧晗,他立马就明白了她想做什么。
“程姐姐,他的毒若是不解,只怕是会危及性命,解毒之法有二,其一,找一名女子来为他解毒,其二,我以银针为他解毒,如此,却也只能解去四成,之后还需得用冷水泡澡,只能等他自己慢慢熬过去,你看该如何?”
原本或许还不明白银合香是什么,如今听清羽这么说,她立马便明白了,程诺紧锁着眉头,看着满头大汗,痛苦得几乎已经要失去理智的程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有过多的时间让她犹豫,程诺只思考了片刻便看向林清羽,郑重道,“清羽,那便麻烦你了。”
“程姐姐放心。”
萧晗已命人暂且先将玉珍的尸体送回她自己营帐,暂且安抚好康郡王之后,又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程诺陪在林清羽身边,看着她为程昀解毒。
翟修远还不知去了何处,南玄的公主又死在了大周,且目前看来,凶手极有可能是蜀国太子程昀,看了眼躺在床上已经意识不清的程昀,萧晗闭了闭眼,此事,只怕不能轻易解决了。
萧晗带着人出了营帐,立刻着人去找翟修远,而自己则去了皇帝的营帐,禀明事情的经过,以及为后续可能引发的一系列事做商讨。
如今她扎针的手法已经很是熟练,让萧晗帮忙剥去他的上衣之后,还未等人看清,她的银针便已经落在了程昀的几处穴位之时。
待时间差不多了,便又马上命人将他丢进了盛满冷水的浴桶之中。
“要不断的给他加冷水降温,待面色恢复如常,便是已经解毒了。”林清羽吩咐道,随后收拾好自己的银针,打算离开。
“清羽,”程诺忽然叫住了她,“你可是要去阿晗那里?”
林清羽转身看着她坚毅的目光,点了点头。
“我与你一同前去。”
“可程昀他……”
“有暗卫会看着,不会有事的。”
林清羽只好点了点头,带着她一同前往主营帐。
玉珍的死亡意味着什么,众人心知肚明。
而已经被拉入局中的蜀国,自然是要第一时间掌握各国的态度。
身为太子的程昀还未清醒,那便只能由她来代表蜀国了。
来到主营帐,帐中已经站了不少人。
太子萧晗,方才还不见踪影的靖王翟修远,大周的诸位重臣,南玄的康郡王,以及西羌的炎赫将军及国师。
“玉珍身死靖王帐中,靖王却不在自己的营帐,反倒是蜀国的太子出现在了那里,大周就不打算给个说法吗?”
仵作已经为玉珍公主验完了尸,检查结果显示,玉珍乃是被人一脚踹中的胸口,肋骨断裂刺破肺部,导致窒息而亡。
而踹中玉珍的,正是蜀国太子程昀。
“贵国公主自己偷偷摸摸的潜入别人营帐,被当成贼人误杀了,这关我大周何事?”大周一臣子道。
“这围场之中,戒备森严,试问又谁敢擅自闯进来,便是玉珍失了礼忘记通传便直接进入靖王的营帐,何至于下如此重的手,取她性命?”
“习武之人,戒备心强些,说到底还是贵国公主擅闯靖王营帐导致的,发生这样的悲剧,我等深表痛心。”另一名官员道。
方才靖王已经解释清楚了,在玉珍公主过来之前,他便已经带着随从去了南山采野花去了,虽不知道他为何要拖着伤躯去采野花,但已经足以证明玉珍的死完全与靖王无关了。
如此一来,虽说玉珍公主是死在了大周,却也与大周的关系不大。
只是这蜀国毕竟与大周交好,多少还是要护着点的。
更何况,如今大周国富兵强,难道还惧怕它一个小小的南玄不成?
“你们的意思是完全不打算为此事负责是吗?”康郡王沉着脸,厉声质问道。
“既然不是我大周的过错,自然无需负责。”
“你们!”康郡王咬牙怒道。
“人,毕竟是死在了大周的土地上,朕感念尔等伤怀悲痛,愿赠卿上等金丝楠木棺材一副,再赠与白银五千两,康郡王便将人带回去好好安葬吧!”一直沉着脸没有说话的皇帝却是忽然开了口,语气不容置喙。
“你们欺人太甚!”康郡王甩袖而去,在门口遇见赶过来的程诺和林清羽,便又停下,狠厉的说道,“你的好弟弟弄死了我国的公主,且等着吧,我大玄的铁骑,必定踏破你蜀国的每一寸土地。”
“贵国的公主自己偷鸡摸狗的下药欲行一些下三滥的苟且之事,致使我皇弟受伤,神志不清,这才伤了玉珍公主性命,不知康郡王究竟是哪里来的脸,怪罪到我皇弟身上,如此厚颜无耻之辈,难道我蜀国还会怕你们不成么?”程诺冷声道。
“好啊,待到蜀国国破之时,我倒要看看公主还能不能如此嘴硬!”康郡王厉声道,随后便甩袖离开。
从康郡王的这一系列反应来看,战争只怕是不可避免了。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好言好语去跟他多费口舌了。
只是……
程诺看了眼营帐内高坐龙椅的大周皇帝。
蜀国虽富庶,地理位置浑然天成,易守难攻,可兵力到底欠缺,或许得求大周出兵相助了。
“清羽,谢谢你陪我过来,接下来的事,怕是只能靠我自己了,你先回去吧!”
“程姐姐!”林清羽担忧的看着她。
营帐之内是各大重臣,她自然是不能留下了听他们商讨了。
只是程诺她孤身一人,那些老家伙沉淫官场多年,她只怕程姐姐她会吃亏。
“放心吧,我可以的。”
便是担忧,她却也毫无办法,只能担忧的看着她,“好,程姐姐,我相信你。”
抬眸看向就站在萧晗身边的翟修远。林清羽神色复杂,如今,也只能相信他们了。
程诺深吸了口气,提步坚定的走入了营帐之内。
“蜀国公主程诺,参见皇帝陛下!”
林清羽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开。
银合香药性霸道,便是用冷水解了毒,对程昀的伤害却也不小,还得再为他开药调理。
若是真的要开战……
林清羽摇了摇头,若真的又要开战,她无法上战场杀敌,便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情,尽力的去保护她所在乎的那些人了。
脑海中思考着准备的药材,林清羽沉着脸回了自己的营帐。
第96章 第 96 章 天启十二年九月十九……
天启十二年九月十九, 原本该为期八日的秋猎提前结束,南玄愤而离去,甚至连玉珍公主的灵柩都不愿意等一等, 匆忙离去, 蜀国公主留在主营与大周皇帝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 在南玄离开后的第三天, 带着太子程昀也返回了蜀国。
而西羌也在之后的第五日, 不急不缓的启程回了西羌。
从围猎场回来,林清羽便一头扎进了太医院。
金疮药, 风寒药,解毒丸, 麻沸散…她能准备的不多, 却也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清羽, 也不一定会牵连到咱们吧, 何必如此着急准备这么多呢?”看着她忙碌的身影, 璃书有些不解。
林清羽摇了摇头,“南玄显然是有备而来, 早些备着,总比临到头了再来匆忙准备的要好。”
“可你怎么就确定, 战火一定会蔓延到咱们这儿来呢?”璃书仍是不解。
林清羽抬眸看向她, 问道:“你可知那玉珍的真实身份是谁?”
璃书皱了皱眉头, “不是南玄皇帝收的义女吗?”
“是,却也不全是, 她还有一个身份。”
“还有一个身份!?”璃书惊问道。
“是的。”林清羽绕到璃书身后,长架上取出一个盒子,将盒子打开递给璃书。
璃书疑惑的接过,待看清里面的东西, 差点没把盒子给丢出去,“清,清羽,这是什么?”
“如你所见,是一张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璃书震惊得提高了音量,引得太医院的其他众人,纷纷抬头看了过来。
“嘘!”林清羽示意她安静,随后才解释道:“南玄离开得匆忙,不是没有将玉珍公主的遗体带回去么?鸿卢寺不知该如何处理这具尸体,便将遗体交给了大理寺,想让他们想些法子让尸体可以存放得久一点,以防后面南玄想起还有具公主尸体遗落在外,来找麻烦。”
林清羽顿了顿,又问道,“你可还记得大理寺的特等仵作王栩?”
“记得,被称为在世小宋慈的那个嘛!”
林清羽点了点头,接着道:“王栩在接收了尸体之后,便对尸体例行做了一番细致的检查,也亏得她心细,发现这位公主的面皮似乎有异,可用尽了方法也无法将这张面皮完好的剥下来,便让我过去帮忙看看,经我仔细研究之后发现,用于粘合这张面皮的药物中,主要使用的一味药乃是蟾月莲。”
“蟾月莲?”
“是,蟾月莲只生长在西境的高山之上,对生长环境要求极高,十年才开一次花,其花朵通体雪白,犹如冷月,可其枝叶及其花瓣上却布满大小不一的疙瘩,好似□□的表皮,因此得名蟾月莲,若是将其碾碎过滤,再混以其他草药,便可得到一种细腻平滑,粘性极强却又对皮肤不会造成任何损害的的药汁。而这玉珍公主的人皮面具正是用此中药汁覆在面上的。”
“而蟾月莲只在西羌境内才有生长,又因其稀少珍贵,一般只有王室成员才又资格采用。”林清羽道。
“可这只有西羌皇室才能使用的东西,却是出现在了南玄公主玉珍的脸上!”璃书惊讶道。
“是的,而且,你可知道玉珍面具之下的真是身份是谁?”
“是谁?”
“江东太守秦梁之女,靖王表妹,秦晚。”
“秦晚?可是她三年前不是……”想到三年前的事情,璃书却是忽然顿住,说不出话来。
“是的,三年前,秦晚勾结逆王手下乱贼,构陷靖王妃,事败之后被关押入天牢,可后来天牢失火,却是并没有找到秦晚的尸首。”
璃书忽然拍了拍自己的头,她怎么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转不过来了?
等等,秦晚就是玉珍公主,玉珍是南玄的公主,可南玄的公主却使用了只有西羌王室才能使用的蟾月莲。而秦晚曾经又勾结了逆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秦晚怎么就会变成南玄国的公主呢?
“别敲了,再敲就更傻了。”看着她头大困惑的模样,林清羽无奈地笑了笑,“你不用想为什么秦晚回变成南玄的公主,你只要知道,西羌怕是早就与南玄勾结在了一起,此次西羌派出使者来朝,想来更是没安好心,他们原本估计是想让玉珍嫁给景晗哥哥,计谋未成,玉珍又意外死于蜀国太子之手,正好给了他们发挥的理由,你且看着吧,战火一定会蔓延到大周来的。”
太医院众人在听完林清羽的一通分析之后,俱是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埋头更加努力的开始配药了。
璃书陪着林清羽配好药从太医院出来,却是正好碰上了从御书房议完事出来的诸位大臣,不好直接撞上来,两人便留在原地的树荫下等了一会儿,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两人正打算出去,却是听见萧晗有些着急的声音。
“修远,你要去做什么?”
“阿晗,别拦我!”翟修远竭力压制着临近爆发的情形,沉声道。
“修远,你冷静一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南玄已经攻破府宣,程昀战死,以如今南玄的战力,只怕是不出半个月,便可攻进武都,帝京沦陷,你觉得她还能活吗?”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焦灼,翟修远怒吼出声。
“程昀战死了?”璃书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林清羽。
林清羽看向前方的双眼,瞳孔轻颤,同样是惊骇不已,那个如此鲜活的少年战死了?
看着翟修远眼中透露出来的癫狂,萧晗厉声质问道:“陛下还未觉得派兵驰援蜀国,你只身一人前去,又能改变什急么?”
他是大周的臣子,皇帝还未下令,他便要只身前往蜀国,他可知道这样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翟修远沉默了,他静静的看着萧晗。
这样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他怎会不知,可他已经不能再等了。
翟修远沉着声音开口道:“我不能再失去诺禾了,三年前,她蒙受冤屈的时候我没有在她身边,她伤怀难过的时候我也没有在她身边,她绝望落下悬崖的那一刻,我更是没能及时救下她,阿晗,我已经不能再一次承受失去她的痛苦了。没有了她,我活不下去的。”
“修远!”
翟修远扯开了萧晗抓着他的手,看了眼身后紧闭着的御书房,“修远愧对陛下,若有幸还能活着回来,千刀万剐,臣也甘愿承受。”
“修远!”看着翟修远决绝离去的背影,萧晗急吼出声。
看着他丝毫没有停顿的背影,萧晗更是气得想冲上去给他一拳。
“表哥,那个蜀国的太子程昀真的战死了么?”璃书没有忍住,径直跑到萧晗面前急切的问道。
先前一起在围场打猎的时候,他们明明还一起比试过的,他怎么就死了呢?
萧晗冷着脸垂眸看她,抬眸发现站在不远处的林清羽,抿了抿唇却是没有说话。
“还有方才翟大哥是不是还提到了诺禾?为什么他要这么说,纪姐姐还活着?难道她就在蜀国吗?”璃书问道。
萧晗此时有些不耐烦,正打算随便找个理由打发她,却是见林清羽也走了过来。
“什么时候的事?”
萧晗叹了口气,他本不想让清羽为此事忧虑的,从很早以前开始,她似乎就对诺禾的事极为上心,若是让她知道了如今诺禾的处境,她只怕要担心得连饭都吃不下。
“五日前,南玄攻破府宣,程昀领兵出征,结果被一箭穿心而亡。”
“府宣城破,南玄便可直指蜀国京师武都,蜀国已经危急存亡了,对吗?”
萧晗点了点头。
“那纪姐姐!?”林清羽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这样的,原著中,纪姐姐明明没有遇到这样的危险的?
璃书疑惑的看着林清羽,纪姐姐?
再回忆过往她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以及先前清羽的提醒。
莫非那位公主就是三年前失踪的纪姐姐?
“我们真的不能出兵驰援蜀国么?”林清羽慌乱的问道。
“清羽!”不忍看见她眼底的难过与失落,萧晗叹了口气,还是轻声解释道:“父皇是有意出兵驰援蜀国的,只是兵力一时还无法完成调配,时机尚未成熟。”
“真的么?那时机什么时候回成熟?”也顾不上那些不重要的疑惑了,璃书闻言,激动的问道。
萧晗伸手摸了摸林清羽的脑袋,叹道:“放心吧,我会尽快说服父皇的,定不会让诺禾有事的?”
“景晗哥哥~”
“届时若是开战,只怕要耗费不少金疮药,上回清羽给的那些金疮药效果极好,只怕要劳烦清羽再多备一些了。”萧晗眉心舒展,尽力用着平常的语调平静的说道。
林清羽深吸了口气,用了的点了点头,“嗯,我一定会为你备下足够的金疮药的。”
“那就有劳了。”萧晗笑了笑,“我还有事要去处理,你们也先回去吧!”
“表哥~”璃书还想再说点什么。
“听话!快回去吧,”萧晗难得柔声道。
“璃书,我们先走吧。”林清羽拉上了璃书往回走,走出几步却是又顿住,扭头看向仍停留在原地的萧晗。
察觉到她看过来的目光,原本沉下的脸色,却是又立马转为柔和,温和的目送着她离开。
林清羽收回了视线,抿了抿唇,拉着璃书离开。
直到两人走远,萧晗才沉下脸来,眉心紧锁着看了眼御书房,随后提步往东宫而去,他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修远去送死的。
第97章 第 97 章 林清羽怀里……
林清羽怀里揣着她还需要的药材清单, 匆匆忙忙的往春意堂而去。
虽说各种稀奇珍贵的药材基本都能在太医院找到,可太医院的药材储备量有限,而此次她为军队的准备的各种药丸用量巨大, 太医院一时无法供应, 而用于制备的止血膏的药材还缺了一味蒲黄, 她打算去拜托母亲帮忙采购。
经过这些年的打拼, 从孑然一身的女子, 一跃成为大周第二的商人,凭她这些年积累的人脉和财力, 定然可以在短时间内将这些药材备齐。
林清羽匆忙跑到春益堂来,正打算进去找她目前, 余光确实在在隔壁的华锦阁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人竟会凑到一起, 林清羽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退回来再确认一遍, 站在华锦阁内相谈甚欢的那两人确实是秦昭昭和梅岁寒。
林清羽眯了眯眼, 这两人怎么会在一块儿?
面对这门口的秦昭昭抬眸间发现了停在街上林清羽,抬手向她打了招呼。
“清羽姐姐, 这个时辰你怎么会在这儿?可是来找干娘的?可干娘这会儿已经出城去了。”
“母亲她出城了?什么时候会回来?”
春意堂是林清羽母亲所开的脂粉点,效仿了梅岁寒的华锦阁, 也分了两层楼, 一楼为平民价, 二楼则专卖给各路贵人。
接着华锦阁的东风,又凭借着品质已经品种的保证, 短短不过几个月,春意堂的生意就已经步入正轨了,又因为秦舒将许多生意都渐渐搬回了京城,因此她总是忙得不可开交。
“干娘没说, 不过她是去西郊的庄子查账去了,可能至少也要后日才能回来。”
“后日?”林清羽皱了皱眉头,战事一触即发,多拖一日,能制备的药就更少。
“小丫头,你匆忙而来,所谓何事啊?”大冷的天,梅岁寒摇晃着一把折扇,笑着问道。
林清羽抬眸看向他,忽然眼睛亮了亮。几步来到两人面前,也没空去探究他为何会跟秦昭昭站在一起聊天了。
“咳。”林清羽掩唇轻咳了一声,抬头一本正经的看向梅岁寒,“梅庄主,你可还记得,五年前,我曾救过你一命,那是你曾答应,日后我可以向你提出三个要求。”
梅岁寒觉得有些好笑,忍俊不禁地直接打断了她,“行了,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直说便是,不用忆往昔了。”
林清羽脸颊上泛起一片微红,多少有些不大好意思,底气不足,掏出口袋里的小狐狸玉坠递给他,小声的开口道,“此前为了求的还灵丹,我已经用掉了一个,先在我就提第二个要求。”
“你说。”
一旁的秦昭昭在看到林清羽拿出的这没小狐狸玉坠时,却是有些恍惚。
“我想要你傍晚准备一些药材,明日就要备齐。”林清羽将手里的单子递给他,药材明目以及数量都已经清晰的罗列在了上面。
“不要去全部用上等的,只要要保证没有次品,可能备齐?”见他低眉认真的看着手上的单子,想着他毕竟也是一个商人,林清羽又补充道,“到时候我可以将够没这些药材所用的费用全都补给你,当然得是按原价。”
梅岁寒抬起头来,却是无奈额笑了笑,“还说我是奸商,我瞧着你倒是也挺有做奸商的潜力,按原价,我所耗费的人力,物力难道不用算工钱吗?”
林清羽皱了皱眉头,正欲开口,却又听他道,“跟你开玩笑的。”
“我哪儿敢跟你收钱啊,狐狸玉坠都拿出来了,我又岂敢不答应?”梅岁寒晃了晃手里的单子,“明日辰时,定然给你全部备齐。”
林清羽转阴为晴,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意,忽然觉得他看起来顺眼了不少。
梅岁寒拿着单子办事去了,林清羽解决了一桩难事,也觉得轻松了不好,转头却是瞧见秦昭昭看着梅岁寒离去的背影,眸色深沉。
林清羽蹙了蹙眉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昭昭你怎么会来找梅岁寒呢?”
瞧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她该不会是看上梅岁寒了吧?
秦昭昭收回了视线,眼底却仍浸染着几分复杂,没有直接回答林清羽的问题,而是看向了她还拿在手里的赤红小狐狸玉坠。
“清羽姐姐,你能告诉我,这枚小狐狸玉坠,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么?”
“你说这个?”林清羽举起手里的玉坠,对于她这样的反应,颇为疑惑,不过还是耐心的解释道,“方才不是说四年前我曾救过梅岁寒一命么,那时他说为了报恩,愿意答应我三个条件,这没玉坠便是信物,只要拿着这没玉坠,便可以去找他兑现程诺。”
“这枚玉坠是梅庄主给你的?”秦昭昭似乎还有些没缓过神来,看向梅岁寒离去的放心,眼中尽是林清羽所看不懂的复杂情愫。
她究竟怎么了?
“可是这枚玉坠有什么不妥之处?”林清羽问道。
只见秦昭昭摇了摇头,眼中尽是蓄满了泪水,“没有,这没玉坠没有什么不妥,对不起,清羽姐姐,有些事我可能还需要去确认一下,晚一点我再来找你好么?”
“好。”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的几分激动,几分喜悦,以及害怕与迷茫林清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送走了秦昭昭,看着她魂不守舍的背影,林清羽垂眸看了眼手中的玉坠,若有所思。
“昭昭!”林清羽忽然出声叫住了秦昭昭。
提步来到她面前,看着已是泪流满面的她,“你……”
秦昭昭用袖子胡乱的擦去眼泪,“我没事的,清羽姐姐,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林清羽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无奈轻叹了口气,林清羽开口道,“昭昭,无论你与这么玉坠有着怎样的渊源,我要提醒你的是,梅岁寒此人决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简单,你要多加小心。”
“清羽姐姐……”秦昭昭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回想起当初的那一场灾难,秦昭昭神思一顿,随后还是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姐姐放心,我会的!”
目送着她离开,林清羽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后转身回了太医院。
第98章 第 98 章 回到皇宫时,天色已……
回到皇宫时,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看着映衬在夕阳之下的重重宫殿,林清羽却是忽然有些迷惘。
药材不齐, 她这会儿也无法继续去制药, 慢悠悠的晃着, 不知不觉间竟是走到了东宫。
看着灯火通明的书房, 林清猛然回过神来, 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本打算转身离开,可迈出去的脚却是迟迟未动, 他这会儿在做什么呢?如今形势紧张,身为太子的他想必很是忙碌吧!
也不知道他这会儿吃饭了没有?
脑海中忽然又浮现出那日在林中, 他情深告白的模样, 林清羽猛地晃了晃脑袋, 摇散了那副画面, 可一抹红晕却是不受控制的染红了脸颊。
“清羽, 你在这儿站着做什么?”
“景晗哥哥!”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林清羽猛地回头, 瞧着萧晗那张疑惑的脸,吓得她猛地后退一步, 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做什么吓成这样?”已经好几日没有见着她了, 萧晗伸手想如从前那样摸一摸她的头, 却不想她却是下意识地躲开了。
萧晗的手顿在空中,两人静静的看着对方, 一时陷入了沉默。
林清羽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心虚,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个, 我不是……”
萧晗垂眸看眼自己的手掌,平静的将手放下,随口问道,“来找我什么事?”
看着他一如往日般平静无波的双眸,林清羽忽然垂下了头,心里前所未有的慌乱,却又不知从何乱起,低着头,她小声道,“也没什么事,只是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你若有事就先去忙吧,我这就回去了。”
走着走着就走到他这儿来了?所以这是她下意识的行为么?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萧晗垂头温和的看着她。
林清羽提步打算离开,绕过他时,不想却是忽然被他抓住了手腕。
下意识的抬眸看向他,眼中尽是困惑。
萧晗深深地注视着她,眉眼间染上了一抹笑意,“你才从宫外回来,想必是还没有用晚膳,正好我也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清羽可愿意留下了陪我用完了晚膳再回去?”
“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林清羽的注意力落在他饿了一天的事上,担忧的看向他,他总是这样,一忙起来就顾不得吃东西了,长此下去,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是啊,这会儿饿的不行了。”萧晗揉着肚子,带着笑意的双眼中,流露出了几分可怜,“走吧,晚膳已经备好了,反正你来都已经来了,就这么回去,岂不是白跑一趟?你说对吧。”说着,萧晗便牵着她的手,只将将她带进了东宫。
“等……”
等林清羽回过神来,她已经跟萧晗一起坐在了餐桌前,随着一道道美食摆上桌来,林清羽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罢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反正都已经来了。
说起来,她们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在一起吃过一顿饭了。
林清羽端起碗,抬眸看向他,从前熟悉的那张脸,如今已经完全脱去了稚气,俊朗的五官搭配着独有的气质,不说话的时候,确实担得起郎艳独绝四字,也难怪京城中的少女们都将他当做梦中情人。
平日里最爱的松鼠桂鱼却像是没了往日味道,林清羽忽然便觉得有些不开心,哼,招蜂引蝶。
关于她的情绪变化,萧晗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挑了挑眉,不明白她忽然间这是怎么了?
“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没,没有。”林清羽猛地摇了摇头,抛去脑袋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抬眸看向萧晗。
萧晗看着她的动作有些失笑哑然,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景晗哥哥……”
“嗯!”
“蜀国如今的形势……”林清羽有些犹豫着开口,以蜀国的兵力,若没有支援,只怕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可如今除了大周,又有谁还愿意出兵协助蜀国呢?可始终未听说派兵的事情,这几日,她总是焦虑不已。
好不容易才活着回来,程姐姐如今是否没事?
看着她脸上的担忧,萧晗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她碗中,宽慰道,“放心吧,前两日父皇已经答应调遣江淮两地的七万兵力,前往蜀国边境,听由修远派遣,随时准备支援蜀国。按照行军路程来算,想来这两日就该与修远汇合了吧。”
“真的!”林清羽睁大了双眼,激动的看向萧晗,难怪,难怪都没有听到任何要出兵的消息,原来是打算直接从地方派兵过去。
太好了,这下程姐姐总算是有救了。
看着她欣喜激动的模样,萧晗眼底亦是浮现了一抹笑意,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似乎都消减了不少。
“棉棉,”萧晗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小名,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柔情。
“嗯!”仍沉浸在程诺可以得救的喜悦之中,林清羽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抬眸看见他眼中的深情,却是忽然哑了声音。
林清羽眨了眨眼,一抹热意悄悄爬上了耳朵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心率却似乎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失常。
“西羌动作频频,只怕再过不久便要掀起战火了,父皇命我带领五万精兵,前往廊州与慕容将军汇合。”
说不清是咋闻军情要事的担忧焦虑,还是莫名松了口气,心跳渐渐平缓下来,林清羽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不知为何竟是感受到了一丝失落,她目光直直的看向萧晗,“何时出发呢?”
“两日之后。”
“两日!”林清羽低下头盘算着,梅岁寒要明日才能将药材全部送过来,她们通宵制备,想来应该是能来得及的吧。
“棉棉!”
“嗯~”林清羽抬起头来看着他。
萧晗注视着她有些慌乱的眼眸,漆黑的眼眸中浸染着几分忧虑,萧晗却是忽然说不出话来了,无奈的朝她笑了笑,“虽然我很想再赔棉棉一会儿,奈何公务繁忙,时候也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林清羽蹙了蹙眉头,“景晗哥哥,我……”
“嗯!”萧晗笑看着他,耐心的等着她的下文。
林清羽张了张嘴,却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脑子里面很乱,可又觉得她若是不说点什么,将来必会后悔的。
深吸了口气,她抬眸看向萧晗,却是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得叹了口气,林清羽低下了头。
萧晗却是笑了笑,开口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林清羽闻言猛地抬头看向他,不是说派人送她回去么?
萧晗起身拍了拍她的头,“正好消消食。”
林清羽眨了眨眼睛,机械的起身跟着他离开。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走着。
明明从前总是嫌长的一段路,今日却似乎没有走多久便到了。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福宁宫,林清羽渐渐皱紧了眉头。
“到了,进去吧!”萧晗转身,温和的看着她。
林清羽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动,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抬眸认真的看向萧晗,微笑着道,“景晗哥哥,等战事都平定了,你回来的时候,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萧晗的深色的眉眼亮了一下,一抹喜悦涌上心间,面上却始终保持着镇静,他垂眸看着一脸认真的林清羽,点了点头,温和道,“好,那我可得尽快平定这场战事。回来好好听听,你要告诉我什么事!”
林清羽皱了皱眉头,“战争可不能玩笑,你可不要大意冒进,还是应该要仔细斟酌思量,严阵以待的。”
萧晗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扬起一个满足的笑,“放心吧,不会乱来的。”
目送着林清羽进了福宁宫,萧晗这才转身疾步回了东宫,路上碰见送东西的宫人,险些没将人给撞飞,吓得宫人还没来得及跪下认错,他的身影便已经远去。
“殿下,您去哪儿了呀?不是说大概一刻钟便到了么,这是到了哪儿呀?我们几个在这儿几乎都快等了半个时辰了!”钟诚抱着城防图,两眼泪汪汪,一脸可怜兮兮的站在萧晗面前指着着他。
萧晗皱着眉头往后仰了些,伸手将他推开,嫌弃的说道,“离我远一点,脏兮兮的。”
“殿下~”钟诚这回是真哭了,殿下怎么能嫌弃他呢?难道忘了他们从前一起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的日子了么?
“行了,钟诚,你就别哭了,你又不是美娇娘,殿下怎么会怜惜你呢?你说对吧,乔言?”魏述笑得一脸揶揄,捅了捅身边的乔言。乔言朝他翻了个白眼。
“行了,别油嘴滑舌了,赶紧开始吧!”萧晗冷眼扫过魏述,吓得他立马站直身子闭上了嘴。
“是。”
林清羽第二日天还没亮就去找了梅岁寒,还在他也不负所望,竟是真的在一个晚上,就将这些药材都备齐了。
命人将药材拉回了太一眼,林清羽带着太医院的人,埋头就是苦干。
定要赶在他们出征之前,将药都备好。
“张院首和林姑娘可在?”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让太医院的众人下意识的停住了手里的活,抬眸看向来人。
“苏总管,下官与林姑娘都在。”张院首理了理衣袖,来到严总管面前。
这可是陛下跟前的总管太监,他怎么会亲自来太医院,莫不是陛下出了什么事?众人面露担忧。
“苏公公,可是出了什么事?”林清羽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旁边的太医,也来到了苏总管面前。
苏公公面色不算好,可瞧见林清羽,还是舒缓了表情,朝她温和的解释道:“陛下召见,请林姑娘和张院首一起去御书房一趟?”
林清羽和张院首对视一眼,均有些困惑。
“好,烦请苏总管稍等我片刻,我去拿一下药箱。”
“不必了,两位请随我来。”
“苏公公,可能透露一下是什么事?”林清羽跟上了苏公公,偏头问道。
苏公公却是摇了摇头,“奴才也不是很懂,陛下忽然召见,据说是廊州那边突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疾病。”
“奇怪的疾病?”林清羽皱了皱眉头。
廊州!那不是与西羌接壤的边境么?
第99章 第 99 章 御书房内,太子萧晗……
御书房内, 太子萧晗,新任兵部尚书王彦安、殿前司都指挥使李修永、宰相王攸等一众重要官员皆在,各个神情肃穆, 面露忧色。
林清羽跟在张院首身后, 一起进了御书房。观众人神色, 此前苏公公所说的奇怪的疾病, 只怕不是那么简单, 在场众人,有一半都是武将, 莫非那病已经在军营中传开了?
“微臣/臣女参见陛下。”
“起来吧!”皇帝的脸色亦是不好,给了苏公公一个眼色, 示意他将桌上的折子递给张太医。
张太医小心翼翼的结果信纸, 凝目仔细阅读, 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张太医看完之后, 便将信纸递给了林清羽, 垂头深思了起来。
林清羽师承天下第一名医李文元,年纪虽小, 却是医术精湛,这些年治病救人也是有目共睹, 陛下既然把她也一起叫过来了, 想必也确实是想听听她的意见。
林清羽快速阅读完毕, 随后又从头到尾的再仔细看了一遍,蹙起了眉心, 神色凝重的看向了张太医。
“如何,张太医对此有何看法?”见两人都看完了,皇帝开口问道。
张太医抬头看向皇帝,摇了摇头:“此病, 微臣只在奇闻杂记中看过,书中并没有关于此病的救治方法。”
皇帝神色深沉,眸色更冷,散发的威压让在场众人俱是不敢一言。
昨日夜里,廊州传来急报,军中突然爆发一种奇怪的疾病,患者先是意志消沉,萎靡不振,随后便开始陷入昏迷,难以进食,昏迷三到五日之后,却是突然清醒了过来,整个人消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可肚子却是异常隆起,而后整个人陷入癫狂,见人就咬,直到将人撕碎,然后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而这些陷入疯狂的患者,力大无穷,仿佛不知疼痛,不惧生死,疾病将其弄晕,其醒来之后,也还会继续撕咬其他人,直到生命终止。
林清羽抬眸看向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陛下,我知道这种病。”
时间好像静止了几秒,众人神情惊愕,万万没有想到,所有人听都没听过的怪病,这个小娃娃竟然说,她知道!
“并且,我也知道该如何救治。”
宰相王攸轻蔑一笑,“林家小娃娃,事关重大,休要信口雌黄。”
萧晗皱了皱眉头,正要阻止王攸对她的刁难,却听林远忽然开了口。
“王大人莫非是身居高位久了,便开始傲倪一切,连听人讲完话的基本礼仪都不懂了吗?”林远站在角落里,身体站得笔直,面无表情的斜眼看了眼王攸。
“你说什么?”王攸怒瞪着眼,脸色通红,随即注意到皇帝的冰冷的视线,身子一颤,立马躬身朝皇帝道:“微臣惶恐,绝无此意,请陛下明察。”
皇帝的目光淡淡的在王攸身上扫过,随后落在林清羽身上,“林丫头继续。”
林清羽偏头看了眼萧晗,随后才看向皇帝,继续道:“我师父李文元曾经游览天下,记录了各地的奇异病志,其中便有这信件上所陈述的病症。”
“若信上的陈述症状所实,那么这些士兵,极有可能不是生病,而是中了蛊毒!”
“蛊毒?”皇帝皱了皱眉头,显然对此感到怀疑,“这世间当真有蛊毒?”
“是,世间确有蛊毒,只不过却不像话本子中描绘的那么神乎其神。所谓蛊毒,多半是将各类毒虫放入密闭容器之中,让其在容器中厮杀,一段时间后,取出容器内仍存活的毒虫,稍以炼制,便就成了蛊毒,蛊毒种类繁多,效用也不尽相同,而信件中所描述的这类蛊毒,名为虫蚀,只不过,用于豢养虫蚀的毒虫,全都是生长在潮湿阴暗,满是瘴气的沼泽之地,而将其大费周章的迁移到旱多雨少的廊州,绝非易事。”
众人闻言又是一诧,紧锁着眉心,心中各自有着不同的猜想,凝眸听着林清羽又道,
“将虫蚀的幼虫或者虫卵投入人体当中,待其慢慢长得,便可吞食人体精血,使人萎靡不振,陷入昏厥,等到其在人体内彻底长大,释放的毒液,便会使人陷入癫狂,疯狂的撕咬人,直到宿主生命耗尽,虫蚀便会在人体内消亡。”
众人听完,不禁泛起了一阵恶寒,世间竟真有这样恶毒之事。
如此阴狠下作的手段,究竟是什么人在幕后操作?
“可有解蛊的办法?”皇帝沉声问道。
“有,开膛破肚。取出蛊虫。”林清羽严肃认真的回道。
“开膛破肚?”王攸惊道,这与杀人何意?
考虑到还有个整日就会断章取义,一肚子心眼,天天告状的御史林远在侧,王攸到底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
王攸的疑惑也是众人的疑惑,看着大家质疑的神色,林清羽并没有恼怒,耐心解释道,“虫蚀进入人体后,会寄居在人体的肠道之中,只有破肚取虫,方有一线生机。”
张太医闻言却是认真的思考了起来,古籍中,却是记载了割皮解肌、诀脉结筋、肠吻合术等复杂的治病之术,可这些古籍早已失传。不过,若是李文元的话,或许当真可以,只是……
张太医目光落在林清羽身上,这个小丫头的厉害之处,他早已见识过了,可李文元离世之时,她毕竟也才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当真已经掌握了这样复杂的本领了么?
若她真有本事救活那些军人还好,怕就只怕……
“林丫头,开膛破肚救人,你当真有把握?”皇帝沉思了片刻,忽然开口道。
“陛下!”王攸震惊的看向皇帝,如此荒谬的言乱,陛下难道信了么?
“莫非王爱卿还有其他的办法?”皇帝掀睑看向王攸。
“臣……”
“肠吻合术,自古有之,况且,我早已实践过,能有八成的把握。”林清羽道。
萧晗在一旁听着,倒是一些意外,她何时竟然这么大胆过?
王攸一听,简直都要笑了,“我说林家娃娃,你可不能为了好一时的面子而胡言乱语啊,若你当真已经实践过了,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怎么没有半点传闻?”
林清羽偏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张太医,“张太医,你可还记得,去年嘉义伯爵家的二公子腹痛异常,几乎不能下地,您断言他至多活不过两个月。”
张太医颔首,“是,却是不知为何,二公子最后竟是痊愈了,我找了二公子询问他如何痊愈,可二公子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林姑娘划破了他的肚子放气,随后便慢慢痊愈了。”
张太医忽然睁大了双眼,莫非?
林清羽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显的笑意,朝张太医点了点头,“我找到了二公子,告诉他,我有一法可救他性命,起初他虽信不过我,可想着毕竟只有两个月可活了,便死马当作活马医,给了我一个尝试的机会我知道当今世人对开膛破肚救人的手段难以接受,便骗他只是在肚子上划了一道泄气,实则乃是替他开膛破肚,取出了一小节溃烂掉的肠子。”
“你,你,竟如此大胆?”王攸瞠目结舌的看着她,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这个看上去如此弱小单纯的小丫头片子,竟当真敢给人开膛破肚,“等等,若你当真给他开膛破肚了,他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王大人可知道麻沸散?”
“麻沸散?古籍中记载的麻沸散早已失传,而现存于世的麻沸散根本就没办法使人完全失去痛觉,并且昏睡这么久。”
林清羽朝他笑了笑,“王大人难道不知,如今的麻沸散经过改良,已经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了,虽然如今的配方未必是古籍中的配方,可效用却是相同的。不信你可以问问张太医。”
王攸皱着眉头看向张太医,只见他点了点头。
“说起来,这麻沸散还是林丫头改良的。”皇帝总算是展颜,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陛下!”王攸倒是颇为意外,莫非当真是他小看了这小娃娃,可即便如此,事关重大,他仍有些顾虑。
“嘉义伯府的二公子如今就在宫外活蹦乱跳的活得好好的,王大人若是不信,可将他叫进来,让太医院的人为他好好检查一番,看看我所言是否作假?”对于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林清羽也有些不耐烦了。
“不必了,林丫头的医术,朕是亲眼见过的,朕信你。”
“陛下!”林清羽眼睛亮了亮,略为激动的看向皇帝。
“若你当真能救好边关的众位将士,待你回来,朕便赐你郡主封号。”
“是,清羽定不负所望,”林清羽站直了身体,严肃保证道,随后又伸手挠了挠额角,颇为羞赧的笑了笑,“不过可不是为了封号哦,乃是为了我大周将士的性命安危。”
皇帝失笑,难得露出了几分温和,余光瞧见萧晗一脸的深沉,瞬间明白他在想什么,只是,事关将士性命,更关乎大周边境安稳,如今能解决危难的只有这小丫头了,岂能优柔寡断?
皇帝看向众人,沉声道:“太子,朕命你在三日之内点兵十万,随时待命,王爱卿,便由你负责军资调配,两日之内,送往军营,至于救人所需的药材及人力,张太医,林丫头,就交给你们俩了。”
“是,臣等领命。”
皇帝随后又看向林清羽,眼底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林丫头,朕给你三日的时间,可够你准备?”
林清羽皱着眉头仔细算了算,随后抬头看向皇帝,“三日时间,够了。”
“好,那么此事就如此定下了。”
众人出了御书房,王攸还想找林清羽再说几句,却是见太子殿下竟是直接把人给拉走了,转身瞧见了一脸忧心感怀,目视着闺女背影的林御史,王攸晦气的甩了甩袖子,这会儿来装什么深沉,随后便快步的离开了。
萧晗直接带着林清羽回了东宫,转过身来垂头看着她,眉心紧锁,神色肃穆。
林清羽疑惑的看着他,怎么这是,突然间的。
“清羽,将手术的方式交给别人,你别去了吧!”
林清羽渐渐瞪大了双眼,眼眸中尽是难以置信,她缓缓开口道:“萧晗,你在说什么?”
第100章 第 100 章 “萧晗,你在说什……
“萧晗, 你在说什么?”林清羽不可思议的盯着他,平静的脸上除了认真,没有任何其他神情, 林清羽围着他仔细打量了一番, 仍是不懂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是为什么?
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也没有发烧啊!
萧晗将她的手拿下, 垂眸认真的看着她, “清羽,我没有在开玩笑, 将治病的方法交给太医院的太医,你就别去了。”
林清羽愣住, 直直的看着他, “为什么?”
“西羌蠢蠢欲动, 随时都有可能开战, 廊州地处边境, 陷入危机只在旦夕之间,此去太过危险, 我不希望你涉险。”
林清羽张了张嘴,一时却是说不出话来。
思绪纷乱, 林清羽抿唇垂下了头, 缓缓叹了口, 随后再次抬眸看向萧晗,轻声开口道, “景晗哥哥,首先,我是医者,我有能力去救人, 本来能够救下的患者,没道理因为我的胆怯而断送了性命,其次,肠吻合术不是草草训练两三日就可以掌握的,如此潦草的让根本就没有掌握本领的人上去救人,你敢将将士们的性命交到这群人手中吗?最后,我也是大周的子民,我们的将士有难,我自当义无反顾。”
“清羽~”萧晗眸光闪烁,她说的,他何尝不懂,可一想到她会受伤……
萧晗闭了闭眼,他不敢想象,若是她出了事,他会如何。
“景晗哥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我也有我的原则,我的信仰,我不可能对边关的那些将士们见死不救,更何况,陛下金口已开,已不可能再有更改了,景晗哥哥,”林清羽仰头朝他笑了笑,明亮的双眼中,似有无尽的活力,“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的,对吧!”
仿佛有什么东西击中了心脏,萧晗有一瞬间怔愣,他慢慢低下头,突然就笑了,是啊,他家清羽,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点的艰难和危险就退却呢?
见他仍是不肯说话,林清羽以为他还是不同意,便又缓缓开口道,“而且,景晗哥哥,当初你上战场的时候,我也是日日夜夜的担忧不已,害怕你会受伤,害怕你再也回不来,可即便如此,我也从未开口阻拦过你,因为我知道,那是你的职责所在,所以,我没办法开口,求你留下来,同样的,景晗哥哥,治病救人也是我的职责,你可以不要阻拦我么?”
心底似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敲打着他,萧晗抬眸望着她坦诚的双眸,神色也不由的缓了几分,犟不过她眼底的执拗,最终偏头轻叹了口气,随后转过身来看着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轻声道:“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又还能说什么呢?”
林清羽的双眸亮了亮,眉眼弯弯,满脸的笑意,“我就知道景晗哥哥最好了。”
萧晗也跟着笑了笑,“这会儿又知道叫景晗哥哥了!”
“景晗哥哥一直都是我最最最信赖喜欢的哥哥呀!”说着,林清羽便笑着跑开了,“要准备的东西太多,景晗哥哥,那我就先回去啦?”
萧晗还震惊在她的那句“喜欢”当中,一时没有回过神来,见她跑远,却是条件反射般的追上去拉住了她。
“你方才说什么?”
“啊!我没说什么呀!”林清羽朝他眨了眨眼,想要挣脱逃跑,却是没能成功。
“你方才是不是说了我是你最喜欢的人!”萧晗双眼明亮,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前所未有的开心。
“谁,谁知道呢,啊~你快放开我,我得去准备东西来!”林清羽用力挣脱,萧晗怕伤着了她,便只好放手。
只见她跑出去几步之后,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满是笑意的朝他喊道:“我说,你是我最信赖喜欢的哥哥呀~”
萧晗面容瞬间舒展,耳朵通红一片,捂着唇掩住难以抑制的嘴角,直到她已跑远,这才放任嘴角高高翘起。
钟诚抱着廊州的堪舆图来找萧晗议事,却是瞧见他竟是抱胸垂着头,一手捂着嘴,竟是整个人都在颤抖。
钟诚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他们殿下这是在哭泣吗?
天哪,究竟什么人吞了熊心豹子胆么,竟敢将殿下弄哭!
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能将殿下都气哭,那开始太子殿下啊!
总算是抑制住了那份激动和狂喜,转身却是瞧见钟诚抱着一叠东西竟是一脸复杂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想上前来却又不敢,“堪舆图拿过来了?”
钟诚眯眼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是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着冷酷?看着脸色好像也不是刚刚哭过的样子啊?
“鬼迷日眼的看什么呢?”萧晗沉着脸,冷声道。
“殿下,你方才不是在哭吗?”
萧晗皱了皱眉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钟诚,我看你最近是不是马厩清理得不够,眼睛吓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事,是我方才看错了。”钟诚练练摇头摆手,差点没把手里东西丢出去。
萧晗翻了个白眼,转身往书房而去。
等等,方才清羽说的是“最喜欢的哥哥”,难道她只是将自己当做兄长依赖,并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不对,她分明说了最喜欢,更何况,自己根本就不能算是她的兄长,她就是喜欢上了自己。
可她又确实说了“哥哥”,萧晗眉头皱得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能想出答案的萧晗,紧锁着眉头,一脸的阴沉,将书房内的几人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而林清羽这边,总算是看清了内心,并将那想法告诉了萧晗,她如今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全身心的投入到为奔赴廊州救人的准备工作中。
林清羽在太医院几乎忙成了陀螺,既要确认携带的器具,又要准备足够的药材,同时还要教其他太医们如何进行肠吻合术的操作,不过才一日,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宰相王攸又不死心的找来了太医院,见林清羽正专注的教张太医解剖兔子,便只好耐心的等候在一旁。
见她总算是忙完了,便赶紧找了过去。
一见到她,林清羽转头便想跑,她已经很累了,真的不想在应付他了。
“林家娃娃,你别走,我有话要说。”王攸及时叫住了他,已经六十多岁的老爷子了,也不知怎的跑得这么快。
林清羽被他拦住了去路,勉强保持着微笑看向他,“王大人找我何事。”
“我还是觉得你这个法子太过于冒险了,真的就没有其他方法可以治了吗?我虽不是很懂医术,却也度过一些医书,听说有一种解毒方法乃是以毒攻毒,既然虫蚀是由各种毒虫豢养的,归根结底,也算是一种毒药,难道就不能先用其他毒来攻克,然后再去解另外一种毒吗?”
林清羽叹了口气,抬眸看向他,“王大人,你也知道,虫蚀乃是用时间各种剧毒之物豢养的,起本身的释放的毒气就已经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剧毒了,还能用什么毒去以毒攻毒呢,即便真的是能配置出你所说的那种毒药,只怕是虫蚀还没被毒死,宿主就已经先被毒死了,宿主一死,虫蚀离了宿主,最多活不过三天,如此说来,也算是一种解毒方法。”林清羽捏着下巴,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王攸脸色有些尴尬,“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大人,我知道你的忧虑,可如今除了破肚取虫,真的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无法得到救治是死,若我的手术失败,也是一死,左右都是个死,王大人何不选择相信那一丝的可能呢?”
“我。”王攸顿住,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他身居高位多年,早已习惯了万事小心谨慎,力求事事完美,早已没了当年激情闯荡的胆量。
而如今,他竟是在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女娃娃眼中,又看见了那份勇敢无畏的激情。
这个小娃娃真的知道么?众多将士,死于难以治疗的怪病之下,和死于她的手术之下,可完全是两码事,她真的敢于承担这样的风险么?
王攸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明亮的双眸,他却是再也说不出嘲讽的话。
她知道的,并且也从来不惧怕失败后所要承担的后果。
“为什么?”王攸平静的看着她,“为什么你能有这样的胆量?”
林清羽起先还有些疑惑,随后便明白了他所指的是什么,朝他露出一根温婉的笑,“因为治病救人乃是医者的天职啊!”
王攸渐渐瞪大了双眼,随后却是失笑,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或许他是真的老了。
看他愣住,林清羽有些疑惑,轻唤道,“王大人!?”
王攸垂眸看着她,摇了摇头,“看来我是没办法阻拦你了,罢了,罢了,且随你去吧!”王攸摆了摆手,随后便离开了。
留下林清羽站在原地,一脸的疑惑。
“林姑娘,你方才不是说要出宫找人么,再不快点,一会儿宫门该落钥了吧!”身后有人提醒,林清羽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眼更漏,惊觉时间已经快要来不及了,提着裙摆便直接跑了起来。
手术要用的器具,她自己虽然有两副,却是完全不够,按照信件上所说,已经出现了症状的士兵已有六百余人了,再算上还在潜伏期的人,光凭她一人,是绝对不够的,因此还得多准备几副,多培养一批医者才行。
而能在短时间内完成她需求的,林清羽想了想,果然还是只有梅岁寒,正好她还有一个没用完的条件,让他来帮忙,省时省力又省钱。
林清羽如此美滋滋的想着,一路来到华锦阁,没有瞧见梅岁寒,却是见到了秦昭昭。
只见她手里拿着一封信件,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