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 120 章 璃书手……
璃书手提一杆长枪, 满脸血迹的出现在了医馆的门口,正欲上前跟林清羽打招呼,却是被萧晗及时拦住了, “嘘, 别吵她!”
璃书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 我就看看。”
萧晗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受伤了?”
“怎么可能!”璃书随手抬起袖子想要擦一下脸,却是发现袖子上的血更多, 只好作罢,随意的用手抹了一把脸, “这都是贼人的血。”
萧晗对她这粗放的行为嫌弃得不行, 指了指旁边的水盆, “去洗一洗。”
“哦!”璃书虽不服气, 但也确实怕自己满身的血迹吓得人, 便乖乖去洗了。
一时间,馆内便只剩下璃书洗脸时搅动水发出的清脆之声, 以及璃书为翟修远处理伤口时,器具碰撞的声音。
程诺背对着翟修远, 她紧闭着双眼, 不忍再看那血淋淋的一大片伤口, 他该有多痛?
回想过往种种,他似乎总是在替自己受伤, 好几次更是性命垂危,他的劫难,似乎大多都是她带来的,老天爷究竟要何时才肯放过他这个苦命人, 难道他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么?
“好了,接下来只有每日换药,再静养个把月,便能好全了。”林清羽长呼了一口气,抬头对众人道。
程诺闻言却是猛地一转身,原本已经陷入昏迷的翟修远却是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他的上半身被缠满了纱布,瞧见红着眼眶的程诺,又努力的朝她笑了笑,“我没事了,别担心。”
程诺急忙来到他身边,蹲下身子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眼泪决堤而下,“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总是让你受伤。”
翟修远回握住了她的手,朝她温柔的摇了摇头,“从来都不是你的错,保护你,保护熠儿,我心甘情愿,哪怕是拼上性命。”
“不,不会的,往后我们一定都会好好的,修远,答应我,好好爱护自己好不好,不要再这样拼命了。”程诺哭着道。
翟修远温柔的替她拭去了眼泪,笑着点了点头,便是为了她们母子俩,他也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是啊,修远,眼见马上又要到咱们几个当年约定的饮桃花酒之时了,你若再受伤喝药,这怕今年这酒就没你的份了!”萧晗走到林清羽身边,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开起了玩笑。
“对啊,自从五年前……”璃书说道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好在大家都没什么反应,她立马又换了个话术,接着道,“咱们最后那一次小聚,可是一下子埋了十坛酒,如今放了五年,肯定醇香无比,翟大哥,你可得快些好起来,不然你可就真的喝不到了。”
翟修远闻言,却是大方一笑,“无妨,你们替我喝了,也是一样。”说着他便又转头看向程诺,眼中的爱意几乎要溢了出来。
程诺也终于破涕为笑,她似乎也回想起了当初他们几个一起聚在靖王府喝桃花酒时轻松欢快的日子,心中的阴霾消散了大半,总算是笑了起来。
天启十三年三月十日,逆贼萧嘉残余的势力,离恨堂暗部被彻底剿灭,其少堂主梅岁寒及右护法穆丞身死当场,一场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动乱,被及时平息。
天启十三年三月十三日,逆贼萧嘉被判处斩立决,其余党,交由刑部审理之后,依法判决。
天启十三年三月十六,皇帝赐婚长清郡主林清羽与太子萧晗,择日完婚。
“这边这边,再往右边一点,对,没错,就是这个位置。”秦舒站在院子里指挥着下人挂红绸,在调整了十几遍之后,总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着这满院的喜庆之色,秦舒只觉得满意极了,这是她亲闺女的婚礼,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无一不是她亲自盯着布置的,事无巨细,总算将这座宅子装潢得大气又喜庆。
“干娘,您快来看看,这嫁妆单子可还有出入?若是没错,我这便送去官府登记了。”秦昭昭拿着一份嫁妆单子走了过来,已经又恢复了以往的干练,不见半点当初得知梅岁寒死讯时的悲伤颓然。
“好,我来看看。”秦舒接过单子,仔细看了起来,这份嫁妆单子,是她自棉棉出生起,便一点一点攒起来的,衣服料子、首饰头面、家具柜子等等,起初她手头并不算富裕,遇见了好的东西便慢慢填进去,后来她坐起了生意,渐渐富裕了起来,添进去的东西便也越来越多。
而后来,原本的第一皇商梅岁寒身死之后,她便顺理成章成了这大周的第一皇商,生意便也越做越大,几乎富可敌国,她总担心自己备的嫁妆不够多,不够好,反复斟酌了无数遍,最终确认好所有的嫁妆之后才发现,这些假装竟将近有两百抬。
她虽是觉得将这两百抬一并抬去了皇宫也没什么,可到底也怕,太过奢华惹了别人的眼,毕竟她女儿是要嫁去东宫做太子妃的,只怕到时候遭了那些穷得叮当响的士大夫眼红嫉妒,总寻她错处,那反倒是不美了。
便只好忍痛将一些此一点的东西先挑出来,都时候这算成银钱,再私下偷偷给她。
“再加上皇家赏赐的物件,也只能勉强将这些嫁妆压缩成一百六十抬,干娘您看,可还要再删减些?”秦昭昭问道。
秦舒却是皱着眉头仔细思考了起来,目光仔细在假装单子上的每一个物件上划过,总觉得一个也不能再减了,“一百六十抬就一百六十抬吧,当今陛下恢廓大度,太子殿下也不是那小气的人,必然不会计较棉棉的嫁妆别寻常人家多了那么一点点。”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秦昭昭笑着点了点头,“那我这便将这单子送去官府登记了。”
“去吧,路上小心点。”
“干娘放心。”
看着这富丽堂皇,如今又被装饰得十分喜庆的郡主府,秦舒却是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她那么乖巧的女儿,她陪伴在她身边的日子也不过才八年,这么这一眨眼,她便已经长这么大,还马上就要嫁人了呢?
一时悲上心头,秦舒忍不住红了眼眶。
“母亲,您这么一个人站在这儿?怎么眼睛还红了,可是哪里不适?”恰巧林清羽从外面回来,一眼便见到了站在院子中,有些孤寂的秦舒。
“没有哪里不适,只不过是方才风大,一时被迷了眼睛,已经没事了。”一见到,林清羽,秦舒立马便朝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眼中的伤怀尽数被掩藏了下去,“倒是你,再过两日便是大婚了,怎么还出去乱晃呢?”
“万和堂来了个病人,李大夫解决不了,便叫我过去看看。可不是乱晃呢。”林清羽笑着解释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便是他医术不佳,治不好人,也该去别处求助才是。”秦舒颇有些不满,拉着林清羽回去换一身衣裳,如今她马上便要大婚了,怎么还能去沾染病气。
林清羽虽完全不信这些玄乎其神的讲究,不过也不忍让母亲担心,便乖乖去换了套喜庆点的衣服。
夜间,两人一起躺在床上,秦舒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半晌,总算是红着脸拿出了一本辟火图,打算好好教教自己女儿闺房之术。
可林清羽在看清了书中的内容之后,却是十分的淡定,随意翻看了几眼之后,便将册子扔到了一遍,“母亲,您忘了我是学什么的了么,人体构造,我早就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我也知道洞房该怎么做?”
“你…你,难道你早就看过这图了?”秦舒红着脸问道,她毕竟是长辈,跟自己女儿谈论这些,多少还是有些害羞的。
“曾经因为好奇,大致看了看。”林清羽咧着嘴,尴尬的笑了笑,她总不能说,上辈子的时候,她连片的看过吧?
“你,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去看这些?”秦舒震惊道。
“阴阳调和,繁衍生息,理之自然,有什么不能看的,再说,男的不也看吗?”林清羽不以为意道。
“哎,算了,既然你已经看过了,也就不用我再讲了,正好咱们母女两也可以多说一会儿话。”秦舒的接受能力良好,见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便不再纠结了。
“不过话说回来,母亲虽与你父亲和离了,可你毕竟还姓林,也未脱离林家族谱,你怎么会想到在郡主府出嫁呢?你父亲就没二话?”秦舒阖下眼睑,似乎掩去了眼底的某些神色。
“选在郡主府,母亲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坐主位了呀!”林清羽抱着秦舒的手,朝她眨了眨眼睛,“我若是从林府出嫁,主位上坐的必然就是父亲了,身旁可能还会坐那个女人,我可不想朝他们两人磕头,而且林家的人估计也不会同意母亲去坐林家的主母位,那还干脆就不从林府出嫁。至于父亲,我早就已经派人通知他了,届时他若愿意过来,便让他坐在右边的主位,也没什么,母亲你应该不介意吧?”
“让他坐右边的主位?”自古以来,讲究以左为尊,家中主君自是坐左边的主位,若是让那人坐右边,他怕是不乐意吧?
“他除了提供一点血缘之外,既没有承担过生我的痛楚,也未担起养育之责,还肯让他坐主位已经很好了,他不乐意,那不来就好了。”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秦舒道。
“没什么不好的。”林清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蓄了点泪光,含糊的说道,“母亲,我有些困了,便先睡了。”
“嗯,好,你睡吧!”秦舒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棉棉虽洒脱,不在意婚礼上没有父亲,她却是不能看着棉棉被人耻笑,看来她还是得去找那人谈谈才行。
一眨眼便到了大婚这一日,林清羽一大早,甚至天都还没亮,便被人从被窝中拖了起来。
天边微亮之际,林清羽在漱玉等人的服侍下,穿着一身织金红色冠服随秦舒一同前往礼部早已备好的香案前受醮戒礼。
诸多礼仪行下来,林清羽早已是晕头转向,到后面还要听她肃着脸的老父亲长篇大论又咬文嚼字的戒命时,她更是放任神思飘远,摆着一副诚恳聆听的模样,实则一个字也没听见去。
待这醮戒礼结束时,天边早已是大亮,林清羽简单的吃了些早点,还没来得及放松一下,便被全福太太拉着坐下,开始绞面梳妆,这位夫人梳妆的手艺极好,上妆的手法行云流水,每一步骤都细致而绝佳。
妆成,林清羽转身看向众人,朝着众人温婉一笑,一时间,整间屋子仿佛都明亮了些。
“清羽,你好漂亮啊!”璃书一早便跟在母亲来了,早在林清羽刚开始绞面时,便伸着脖子,一个劲儿的想要瞧清楚全福太太是怎么给她梳妆的,还是她母亲觉得实在丢人,怕她扰了夫人的动作,将她一把给来开了,她这才消停下来。
此刻见到已经上好妆了清羽,当真是惊为天人,美得她差点闭不上嘴。
“快些把嘴闭上吧,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王夫人一把怕在璃书的背上,笑得无奈。
璃书闻言,立马回过神来,伸手摸了一把下巴,却是什么也没摸到,“哪有口水,母亲休要胡说。”
璃书这话,立马逗得无奈众多夫人开口大笑,整间屋子一时充满了诸多女眷的笑声和掺杂在其中的一些吉祥话。
申正时候,大门外鞭炮声响,在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声中,太子迎亲的队伍上门了。
到了此刻,林清羽也终于有了几分紧张的实感,她深吸了一口气,接过全福太太递过来的却扇,正襟危坐,等着萧晗过来。
萧晗身份贵重,自然也没人敢认真拦们,不过意思了几下,又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作了一首催妆诗,房门便开了。
待真见到了她,林清羽却是仿佛又没那么紧张了,隔着却扇还不忘朝他眨眨眼睛。
萧晗自是看不到,不过也大致能猜到,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明明还未饮酒,他却觉得自己早就醉了。
萧晗接到了人,又在执事的指引下,前往正堂拜别父母。
诸多宾客看着主位上,不同于寻常人家的坐次,一个个眼神都快交流出火星子了,却是无一人敢提出来。
拜别父母之后,林清羽便正式出了门,乘上凤撵,在礼炮声响中,随着萧晗一道入宫,而她凤撵之后,是长得完全看不见队尾的嫁妆队伍,便是多年之后,京城的百姓们仍乐不此彼的说着当年那漫天花瓣十里红妆的盛景。
入了宫门,又是一大堆的礼,虽有执事指引,可她身着厚重礼服,头上的凤冠将近十斤重,她的脖子都快被压折了。
总算是熬到了洞房礼,在饮卺酒之后,今日整个大婚的流程便算都行完了,又是一大堆的恭祝贺喜之声,随后萧晗便在众人的起哄中,前往紫宸殿,接受众臣的敬酒。
而林清羽也终于有了机会再吃一点东西,未避免五谷轮回之不便,她今日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又穿着这么重的一身行头,完成了诸多繁琐的礼,她差点没给饿趴下,天知道方才嬷嬷端饺子过来让她吃的时候,她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没将那饺子整个吞下。
饱饱用完一餐之后,林清羽又在漱玉的服侍之下沐浴更衣,随后便开始昏昏欲睡。
“郡主,殿下还没回来,可不能睡呀!”漱玉轻轻将她唤醒。
“什么时辰了,我就靠在这儿眯一小会儿,一会儿他回来了,你在叫醒我就好了。”林清羽意识早已开始模糊,迷糊着又闭上了眼睛。
漱玉还欲再劝,可见她实在累了,便心软了,只好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也好在第一时间叫醒她家姑娘。
可她实在低估了她家姑娘的睡意,在明确听见太子殿下的脚步声之后,她便开始叫她家姑娘,可直到太子殿下都已经进屋了,她也没能成功叫醒她家姑娘。
萧晗朝她比了个“嘘”的动作,随后便挥手让她退下了,漱玉虽担心她家姑娘,可太子殿下都已经发话了,她自然也不好再留。
漱玉退下之后,萧晗便顺势坐在了林清羽身边,他眉眼含着笑意,忍不住伸手在林清羽的脸上摸了一下,一下,又一下。脸也忍不住不断的靠近她,却在他的唇即将贴上她的唇时忽然顿住,随后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若是带着这一身酒味亲她,棉棉便该要嫌弃他了。
萧晗温柔的将林清羽放倒在床上之后,便自己去了偏厅沐浴,待他再回来时,他的棉棉已是睡熟了,微张着小嘴,甚至还有一点轻鼾声。
萧晗无奈一笑,看来她的棉棉今日是真的累坏了,他在床边坐下,心里陷入了某种纠结,若是这会儿行完这大婚的最后一礼,是不是有些太禽兽了?
盯着林清羽的睡颜沉思了半刻,萧晗无奈叹了口气,罢了,来日方才,今日便先放过她吧!
不过!吃不了她,一亲芳泽总是可以的吧!
萧晗低头直接吻了上去,也不知她今晚究竟吃了什么,竟是如此香甜,他不断的加深这个吻,而他似乎也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体内似乎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就在他吻得忘情之时,却是听见一声嘤咛,随后便对上了林清羽带着一层水雾的美目。
“既然醒了,那咱们就来行完这最后的礼。”
“嗯……萧晗,你……”
“叫景晗哥哥……”
红鸾帐下春宵里,双足缠绵赴云雨,屋内龙凤喜烛燃了一夜,天启十三年十月二十六日,太子的的大婚仪式,便顺利结束了。
天启十四年春,靖王府后院的百年榕树下,有两名男子正挽着袖子用铁锹在挖土,而不远处的石桌上,又三名女子正在准备糕点,还有一个小男孩在追着一只小狗到处跑。
“熠儿快过来,阿黄还小,跑这么久会累的,快过来尝尝这糕点,这可是你干娘我亲自做的。”林清羽端着一盘桂花糕朝程熠挥了挥手。
“翟大哥,表哥,你们挖到了没啊,再不快点,糕点都要被我们吃完了。”
“来了,来了!”
萧晗与翟修远终于挖到桂花酒之后,大致处理了一下,几人便一同坐了下来,品尝这埋了六年之久的桂花酒。
酒足饭饱之后,璃书便陪程熠玩起了游戏,而程诺夫妻两人便在一旁看着。
林清羽坐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再温馨和谐不过的一幕,心中只觉得无比畅然满足。
“在看什么呢?”萧晗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自然地牵过了她的手。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特别的美好,真希望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能这样聚在一起。”
“会的,你的这个小小的愿望,就让你夫君我,来替你实现。”林清羽转头看向他,眼眸中情意绵绵,随后却是噗哧一笑,“景晗哥哥,你脸皮可真厚!”
萧晗跟着一笑,陪她一起看着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美好景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