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甜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雪霁春来 > 40-50
    第41章 纵容

    孔槐之见江栖悦和闻辛尧旁若无人地说着话,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朝他伸出手:“闻先生,久仰大名。”

    闻辛尧将视线从江栖悦身上收回来,薄白的眼皮轻掀,双眼微眯,眸光从上而下,又从下而上扫视了他一遍,眼底带上了点审视和打量。

    这种视线有些冒犯,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以闻辛尧的教养,以往是不会如此看人的。

    原来江栖悦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

    高而瘦,桃花眼,面容俊秀,看上去软绵绵的像个小白脸,眼底的嫉妒明晃晃的,毫无心机和城府,和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富二代一个样。

    他心里有些烦闷,眼前的人和他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点点头,冷淡地轻“嗯”了一声。

    周围的人看到三人而立,早已经内心尖叫起来,他们想看火花四溅、两男争一女的场景,但江栖悦没兴致站在孔槐之面前,挽上闻辛尧的手臂,催他:“走啦走啦。你还去不去看演奏?”

    她的避之不及落入眼底,闻辛尧那点烦闷不知为何,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好,听你的。”他低低应道。

    两人相携离开,所有人都失望不已,看着在后面目光沉沉盯着那两人的孔槐之心里不停呐喊:追上去!快追上去啊!

    当然,所有人的期望都落空了。

    孔槐之只是缓缓攥紧了拳,深深看了一眼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江栖悦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得昂首挺胸,等走了一段距离,估摸着躲开了那个讨厌的孔槐之后,很干脆地就想抽回手。

    却被人轻而易举地握住了,又准确无误地扣下,继续让她停留在臂弯。

    他没低头,仿佛这一举动并不是他的意思,仍然温和又绅士地回应着身旁的人对他的问候。

    江栖悦的手被他牢牢裹住,干燥的热意源源不断地沁润着她的肌肤,她像是被网笼住的蝴蝶,挣脱不开,她心底一紧,眼睫颤颤。

    突然有心思感受起手掌下的肌肉纹理,他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西装革履下也有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并不突出,但很结实,不是那种为了增肌而存在的,华而不实的肌肉,他的力量感十足。

    原来他的锻炼也不是没效果的。

    江栖悦没忍住捏了捏手下的肌肉,一点都不够柔软,硬邦邦的。

    闻辛尧瞥她一眼,勾了勾唇:“很好摸?”

    江栖悦如梦初醒,指尖有些尴尬地蜷了蜷,口是心非:“一般般,还得多练。”

    闻辛尧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要是她能藏起耳尖的粉意,这句话的可信度还能稍稍多一些。

    有人不停地上前来打招呼,闻辛尧的名头不小,这种拍卖会一般是请不来他的。他太忙了,数不清的饭局和会议占据了他为数不多的时间,这种沽名钓誉般的拍卖会他没空出现。海硕集团的慈善规模更大,他们有在认真地履行着社会责任,创立了专门的基金会,每一年都有上亿的资金用于基金会的运营。眼前的慈善拍卖完全是小打小闹。

    他的出现,就像是一颗石子扔进了池塘,激起阵阵涟漪。

    有人对他不熟,惊叹于他满身的气度和优越的样貌,更震惊于众人对他恭敬到敬畏的态度。“这是谁?派头好大。”

    京市非富即贵的人不少,这样年轻的人却少见。

    “星璨娱乐的董事长你可能觉得就那样,但海硕集团的太子爷你总理解了?”旁人这样介绍道。

    “那个沪市闻家?”惊呼声响起。

    “对,就那个。”

    “好年轻。”

    江栖悦听到了这句话,不屑地瘪瘪嘴,这世界真不公平,要是男人三十岁,会说他还年轻,但女人三十岁,却成了人老珠黄。

    两人走入会场,戚莺早就听到了闻辛尧来了的消息,等在那儿了。看两人如胶似漆地一起走进来,满意的笑一笑,问他:“你不是说不来了吗?”

    闻辛尧笑了笑:“工作提前完成了,索性无事,来这儿随便看看。”

    戚莺不戳破他的面子,上下看了一眼他的衣着,这种程度已经算得上是盛装了,可不随便。

    她刚刚在这儿坐了一会儿,自然也听到了一些流言,闹得人心情不好:“你以后多陪陪悦悦,就是你天天忙工作,才会让其他人当你不存在,忽略你的存在,传一些对悦悦不好的流言蜚语。”

    “是我的错,以后会注意的。”闻辛尧从善如流地道歉。

    母子俩的话让江栖悦心下一暖,看出戚莺对她的维护,眼底漾开柔软的笑意。

    另一边突然爆发起一阵争吵,江栖悦随意看了一眼,才发现,那个被人挡住了的人身形很熟悉,瑟缩着,面色苍白着站在那儿。

    柔弱小白花的模样很独特,江栖悦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个女生是那次在繁金会所遇到的那个服务生。她居然也来这儿兼职了?

    小白花柔柔弱弱,彷徨无依地站在那儿,站在她面前的女生咄咄逼人,两相比较下,画面极度让人不适。已经有男人想要出面帮那个女生了,但顾忌对面女生,欲言又止,不痛不痒地劝道:“好了,就这样吧,她也不是故意的。”

    “怎么不是故意的?我看她就是想破坏我的演出!”女生声音高扬,气势逼人。

    江栖悦听到熟悉的声音,扬了下眉,又是个认识的。

    姚云。

    一出好戏。江栖悦饶有兴致地托着腮,看向他们。

    小白花四处张望,对上了一双秋水潋滟的眸子,愣了一下,眼底迸发出热烈的光,直勾勾地期盼着望向她。

    江栖悦:“……”

    她不是圣母心泛滥的人,但想到对面是想算计自己的姚云,又多了一丝兴致。

    “我不管,你必须立刻马上给我重新找一台一模一样的钢琴来,否则我要你好看。”姚云咬牙,愤怒地说道。

    她本来今天是要演奏的,给大家看看,自己并不是靠着一个好八字才嫁入谢家的,她也有才华,有着比现场所有名媛千金都要好的才艺。

    可都被这个女人毁了!

    那边争执不断,快要发展成了动手的阶段,闻幼宜看得满脸紧张,生怕小白花受欺负了。

    李菲突然冒出来,道:“我看这家钢琴好像被破坏得不严重,修一修就好了。我印象里,江栖悦也会修钢琴吧?”

    孔槐之闻言,狠狠瞪向她。

    这女人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江栖悦一愣,不明白看个戏也能牵扯到她,她翻了个白眼:“李菲你是不是暗恋我啊?怎么对我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她确实会修钢琴,曾经跟着一位老师傅学过调音,她觉得有趣,顺带着把修理也一起学了。后来对她而言没什么难度了,也就没再碰过了。

    李菲:“……”

    她怎么可能记不清楚她的事情?她就像一座永远翻不过去的大山,压在她的成功之路上。

    付颖脸色不太好看,这次的演奏她想卖姚云一个好,借姚云的关系搭上谢家,她们公司在江城有个项目一直批复不下来,她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找到了好突破一点的姚云。

    谢老爷子很喜欢她,对于她提的要求一般会满足,付颖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要是今天的演奏搞砸了,自己的项目肯定也要黄。

    付颖望向江栖悦,面带恳求:“江小姐,您看?”

    江栖悦很不想上前帮忙,闻辛尧握了握她的手,直言:“不想去就不去。”

    很纵容的态度,一副随时准备给她撑腰的模样。

    第42章 是心动呀~

    “不想去就不去。”

    他说完,淡淡地瞥了一眼付颖,上位者的威压让付颖有些笑容僵硬。

    江栖悦扬起唇,笑得随意:“去呗,反正无聊。”

    姚云想算计她,人被气走了可就无聊了。

    更何况,闻辛尧的态度取悦到了她,她也乐意陪他们玩儿一玩儿。

    江栖悦抬步走向那台钢琴。

    那架黑色的施坦威三角钢琴摆在正中央,漆面泛着高贵典雅的色泽,再这样一个绿意盎然的私人花园中,相得益彰,营造着一种让人愉悦的艺术气氛。

    很高级的一款钢琴。

    想来付颖也是特意找来的,不同钢琴之间差别也很大,江栖悦指尖轻点了几下琴键,悦耳的音符流淌而出。

    众人都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不明白她如何修理,就这样胡乱又没什么章法地在钢琴上乱按就能找到问题在哪儿?一旁的小白花更是泪眼婆娑地望着她,一副看救命稻草的表情。

    江栖悦指尖摁到了中间的白色琴键上时,突然停下,挑了一下眉。她的耳朵很敏锐,捕捉到了某几个琴键声音的滞涩。

    她勾了勾手指:“有工具吗?”

    一旁的付颖忙说:“有。我让人拿过来。”

    江栖悦点点头。

    姚云有些狐疑地看着她,不满道:“你会修吗?不会修就不要耽误我的演出。”

    她不信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会修钢琴。

    那个什么李菲她也不认识,看着不像是好人,而且她也不傻,看出李菲和江栖悦之间有恩怨,想让江栖悦出丑。但是,现在这场演奏对她很重要,她虽然讨厌江栖悦,但她也分得清主次。

    周围的人看她这样的语气和江栖悦说话,都有些惊讶。

    她这是傻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不知道江栖悦是谁吗?

    虽然说姚家以前不在京城混,是个三流小家族,但也不至于看不懂局势吧?没看到在场的人对她老公殷勤到谄媚的样子吗?

    江栖悦双臂环抱在胸前,绿色缎面的高跟鞋轻搭在钢琴架脚上,斜睨了她一眼:“那这琴你谈得明白吗?”

    她的态度让姚云很不爽,钢琴是她最得意的存在,她从小到大,一直被誉为钢琴小天才,就读于英国皇家音乐学院,这是全球最顶尖的音乐学院之一。她的导师极为喜欢她,甚至说过,她是他见过第二完美的钢琴演奏家,仅次于他曾经的另一位学生。

    她数次登上过国际演出厅,在这种地方演出,这儿都能称得上蓬荜生辉了。

    姚云一脸“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的表情让江栖悦笑了。

    她很漂亮,笑起来明艳灼目,唇角有着很浅的梨涡,墨绿色的长裙让她像是森林女神般高贵清丽,她莞尔一笑,仿若万物复苏。不管你喜不喜欢她,都无法否认的美,就连姚云都被她的美貌闪到了眼睛,恍惚了一瞬。

    虽然笑容很美,但姚云感觉到她似乎是带着种高高在上的嘲弄,仿佛在嘲笑她的狂妄。

    这时佣人取来了工具箱,江栖悦打开工具箱,从里面取出一把调音扳手,白皙指尖轻巧地转了一圈,开始修理。

    一旁的人见她姿态很专业,都有些惊讶。江栖悦居然真的会修。

    闻辛尧眸光深深地落在眼前的女孩儿身上,里面有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赏和温柔。

    “帮我拿一下止音带。”江栖悦随口道。

    闻辛尧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地蹲在地上翻找工具箱,纡尊降贵地打着下手。

    江栖悦低头,长发垂下,发尾染了鎏金的光,调皮地扫来扫去。

    闻辛尧抬起手,在长发垂落之前,将那如瀑般的青丝握在了手里。

    众人就看到闻辛尧抬起手,从后看完全将人护在怀里的姿势,替江栖悦挽着她一头浓密秀丽的长发。

    她侧颜娴静,是难得的安静乖巧,闻辛尧侧眸,落在她脸庞。两人之间的氛围莫名带着一股让人不忍打扰的静谧,周围本来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现在都渐渐消失不见。

    十几分钟后,江栖悦从缝隙里面找到了一条手链。

    她对着阳光,微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吊坠是两个字母“YJ”。

    阳光金灿的光线打在她周身,如玉的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杏眼微眯,像是一只在阳光下休憩的猫,有种娇憨的可爱,她浑身上下都晕着光。

    闻辛尧视线不由自主地停在她身上。

    小白花一脸感激:“这是我的项链,谢谢您。”

    刚才被人撞了一下,她摔在了钢琴上,钢琴就坏了。原来是项链掉进去,卡住了某些琴键。

    江栖悦将项链递还给小白花,“喏,还给你。”

    她想将钢琴复原,刚一探身,头皮传来微微刺痛,她娇嗔:“谁扯我头发?”

    她咬着唇回头,就看到面容带着点愧疚的闻辛尧,他神情难得多了一丝不自然,手指垂在身侧。

    江栖悦嘟嘴:“你干嘛!”

    闻辛尧咽了下喉结,指尖无声地摩挲了一下,有些尴尬。刚才居然失神到忘了松手。

    他低声道歉:

    “抱歉。”

    好在江栖悦现在没空理他,她将琴复原,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细长白皙的手放在琴键上,下一秒,悦耳清脆的琴声流淌而出。

    姚云愣住了,她目光死死地盯着钢琴前的女孩儿。

    这首《第三钢琴协奏曲》难度极大,很少有人能弹好,只有专业中的顶级演奏者才能很好地完成它。她曾经也在比赛中演奏过,甚至得了金奖,但她的老师却说,她的技巧很完美,但是缺少感情。

    没有个人风格。

    这并不严重,但是,要在演奏事业上更进一步,成为大师级的演奏家,却少不了这一点。

    老师汉斯又一次提到了他生平最满意的弟子,遗憾她没有从事音乐这一行,浪费了上帝赐予她的礼物。姚云当时正处于人生得意的时候,自然不喜欢听他提及那位学姐,她想的是,她能凭借最完美的技术,同样走出自己的大师路。

    可现在,她听到了老师口中富含感情的演奏,那样生机勃勃,那样高贵优雅。

    她闭了闭眼,想到自从和谢玉璋订婚后,谢家人背地里都不满意她,说是谢玉璋喜欢的人是江栖悦,他们用了太多美好的词汇形容她。可姚云打听过她,她骄奢又娇气,花钱如流水,挥霍无度,脾气还不好,太多明明比她的瑕疵还要严重的缺点,可因为她嫁了人,就变成了白月光那样完美的存在。

    姚云很不服气,她认为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所以谢玉璋他们都将她美化了。

    可此刻她心底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她就是如此美好,美好到足以忽略她那些小缺点。

    在场的人都露出十分享受沉醉的表情,闻辛尧黑眸宛若深海,汹涌着,澎湃着。

    为眼前的女孩儿,为他的妻子。

    一曲结束,江栖悦皱眉,不太满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十指纤纤,葱白如玉,指甲上蓝色钻石熠熠生辉。

    都怪这些美甲,影响了她的发挥。

    江栖悦轻提了一下裙摆,绿意流动,她站起来,抬了抬下巴:“修好了。”

    周围掌声雷动。

    江栖悦缓缓走向闻辛尧,他目光追随着她,看得江栖悦有些莫名,他的眼神过于深沉,漆色眸子牢牢笼着她,像是汪洋大海,多了她看不懂的汹涌。

    那汹涌如潮,扑面而来,瞬间将她淹没。她莫名有些难为情。

    她眨眨眼:“谈得不好?”

    他要是敢笑她弹得不好,她等会儿就要用刚做的美甲挠他。

    “很完美。”闻辛尧沉声道。

    他一向吝于夸赞,眼光太高,看任何东西都平平,入不了眼。有些时候因为教养不允许他落人面子,但评价起来也不轻不重,要得到他如此高的赞赏,可谓是难如登天。

    江栖悦唇角上扬,眼底是藏不住的愉悦。

    算他有眼光。

    她踩着高跟鞋,脚步轻快,娇滴滴地道:“走啦走啦。”

    一旁的人也是心服口服,姚云失魂落魄,珠玉在前,她也没了演奏的必要了。

    她满脸复杂,叫住了江栖悦:“你的音乐老师是不是汉斯?”

    “你怎么知道?”江栖悦回首,挑眉,问道。

    姚云指尖攥紧,死死握住拳,“我听老师提起过你。”

    江栖悦哦了声,严格意义上来说,自己其实不算是他的学生。当时学钢琴,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当成爱好来的,汉斯太过严格,想收她做学生,她不愿意整天练琴,拒绝了。汉斯还遗憾伤心了好久。

    姚云为她的云淡风轻所刺痛,汉斯一直将她挂在嘴边,她心里其实也很不服气,想着自己也很优秀,为什么老师就是看不到自己呢?如今江栖悦的态度,让她有种“自己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在她眼里只是很稀疏平常”的感觉。

    比如老师,比如谢玉璋。

    她拥有的太多太多了。

    *

    小白花走上前,很感激地朝着江栖悦鞠躬道谢:“谢谢您,要不是您,我刚才肯定会被赶出去。”

    江栖悦随意摆了摆手,“小事一桩,我也只是不想看李菲太得意。”

    刚才的炫技,没看到李菲嘴巴都快要气歪了吗?

    好好笑。

    “那您也是帮了我大忙,我叫杨婧,如果您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杨婧止住了话头,讪讪一笑,

    眼前的人身份高贵,万事无忧,怎么可能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她又鞠了一躬,“还是要谢谢您。”

    江栖悦没放在心上,打脸李菲她也爽了。

    走了几步,她神情突然一滞,杨婧?这个名字听上去有点熟悉?

    她仰头,望了一眼闻辛尧,又回头看了一眼杨婧,灵光一闪。

    那个和闻辛尧闹绯闻的杨婧!

    居然还追到这儿来了?

    她想到上次在繁金会所,也碰到了杨婧,当时她穿着服务员的衣服,也是为了找他吧?

    想到自己刚才居然还帮了她。

    她眯了眯眼,好心情瞬间消失,拎着裙摆,自顾自走得飞快。

    一旁的闻辛尧一愣,大步跟了上去。江栖悦突然停住,猛地回头,娇声斥他:“不许跟着我!”

    闻辛尧:“……”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茫然,不明白她怎么又生气了。

    江栖悦又狠狠瞪了他一眼,下巴一扬,转身离开。闻辛尧怕惹她生气,站在原地,没敢跟上去。

    江栖悦走了一段距离,见闻辛尧没有跟上来,胸腔里的气更多了,眼角余光瞥到闻辛尧甚至跟旁边的人谈笑风生,不爽地咬了下唇。

    正好有waiter端着酒经过,她随手抓了一杯香槟,一饮而尽。

    第43章 吃醋

    自从江栖悦演奏完后,闻幼宜就跟只小狗狗一样,围着她打转。

    ‘小嫂嫂,你好厉害啊!’

    ‘小嫂嫂,你不但会弹钢琴,还会修钢琴。’

    ‘小嫂嫂……’

    江栖悦没什么兴致,但还是扯了一抹笑回应她。闻幼宜看出她没什么精神,愣了一下,安静下来。

    她最擅长安静了。

    江栖悦见她一瞬间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心里又不忍心了,她指了指不远处的茶点区:“那儿有特调的果酒,你要不要试试?”

    果酒度数一般不会太高,闻幼宜成年了,也能喝点儿。

    闻幼宜眼眸一亮,随即失落地垂下了脑袋:‘不行,我身体不好,以前也没喝过酒。’

    她一向懂事得让人心疼,从小到大身体不好,知道家人为她花费了很多心思调理身体,所以那些对健康有害的东西她都是从来不会主动去触碰的。

    见她这样子,江栖悦实在有些心疼。但这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再心疼也不能拿小姑娘的身体开玩笑。

    她干巴巴地道:“要不吃点小蛋糕?”

    她想了想,她一向挑剔,刚才挑着尝了几样糕点,印象深的不多,非要矮子里面拔高个的话:“那儿的芒果慕斯挺好吃的。”

    闻幼宜露出更难过的表情:‘我芒果过敏。’

    江栖悦:“……”

    不敢想象,小姑娘这些年是怎么长大的。也太可怜了。

    江栖悦不知道说什么了,安慰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那就乖乖待我身边吧。”

    闻幼宜用力地点了点头,比起吃的喝的,待在小嫂嫂身边的诱惑力更大。

    江栖悦又挑了一杯香槟,坐在了白色真皮小凳子上,她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口香槟,借着喝香槟的动作,眼角余光瞥向另一边。

    这个角度和方向能将花园内的场景尽数收入眼底。她看见杨婧正一脸胆小怯懦的模样站在那儿,眼神却不停地飘向闻辛尧。

    想到前段时间听到的绯闻,脸色开始变得更臭了。

    那时候找他要解释,好像被他糊弄过去了,后来自己也没太放在心上。

    当时她刚从医院出院,对闻辛尧的认识也仅仅停留在‘他是她的丈夫’层面上,以她骄傲的性格,不允许他婚内出轨。

    但现在,她感觉到,除了占有欲之外,她心里还有了一丝闷闷的感觉,很不舒服。

    她眉头下意识蹙起。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江栖悦将空酒杯放在一旁,随手又端起一杯白兰地,烈酒入喉,她被呛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拿错了。

    可杨婧又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自己放在心上了,反倒被人看笑话。可恶,她是江栖悦,堂堂江家大小姐,居然会对一个处处不如她的小明星上心,觉得她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天大的笑话!

    *

    闻辛尧指尖转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心不在焉地和几位商场上的叔伯们说着话,眼角余光却在注意着江栖悦的动静,见她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轻蹙了一下眉头。

    不知道她的酒量怎么样……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江栖悦也看向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织在一起,他眉目柔和了一些,下一秒,就见小姑娘委屈又倔强地撇开了脸,红唇沾着酒精,莹润中带着点粉。

    他叹了口气,将目光移向一旁的闻幼宜,给她递了个眼神。

    闻幼宜看出大哥是想要自己阻拦小嫂嫂喝酒,她纠结了一下,扯了扯江栖悦的衣角,‘小嫂嫂,别喝了,等会儿喝醉了。’

    江栖悦看到了两人之间的交流,轻哼了一声,“我酒量好着呢!”

    闻幼宜摊手,一副她没办法了的样子。

    这时,人群中有人走向她,柔声朝她打招呼:“江小姐,好久不见。”

    江栖悦随意看了一眼,愣住了:“谢玉璋?”

    眼前的人身量高瘦,一身白色西装,带着金丝眼镜,气质温文尔雅,面容俊秀,正是谢家大少爷谢玉璋。

    谢玉璋含笑点头:“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

    毕竟他还是自己曾经给自己挑的未婚夫人选之一。

    “你怎么来京市了?什么时候来的?”江栖悦歪头,问了问。

    谢玉璋指了指一旁的位置:“介不介意我坐这儿?”

    江栖悦:“随意。”

    谢玉璋坐了下来。

    “你在弹琴的时候我就在了,没想到,几年过去了,你的琴声还是那样令人沉迷。”谢玉璋笑道。

    当年他无意间看到了她弹琴的画面,对她一见钟情。只是江大小姐身边追求者无数,他也难以俘获佳人芳心,后来又听闻她和孔槐之在一起了,他还郁闷了许久。他自认不比孔槐之差。后来两人分手的消息传来,他高兴了好几天,再听到她的消息时,她已经成了闻太太。

    自此两人便四年未再见。

    江栖悦笑了笑,假装没看出他眼底的怀念。

    *

    另一侧,闻辛尧一个错眼的功夫,就看到自己的妻子和一个男人聊得十分投机,她手捧着脸颊,歪着脑袋,长发倾泻而下,如云般披在肩头,她的面颊绯红,带着微醺的媚意。她捧着脸,湿漉漉的眼眸像是一弯月光,明亮又皎洁。

    月光照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他眯了眯眼,胸腔里突然涌上一股晦暗的涩意,让他呼吸一滞。他定定看着,看出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绝不清白,随即抬起腕骨做了个“失陪”的手势,抬步走向江栖悦的方向。

    江栖悦还没意识到什么,直到眼前的谢玉璋一脸遗憾地站起身,“闻先生。”

    闻辛尧面容冷沉地点了点头。

    江栖悦慢吞吞地抬起脸,看到是闻辛尧,心慌了一瞬,继而理直气壮起来,他管不了她。

    谢玉璋看向江栖悦:“有机会下次聚一聚,我请你吃个饭。”

    江栖悦欣然:“好呀。”

    谢玉璋起身,走开。

    她手里端着刚问waiter要的一杯桃汁果酒,刚要喝,手腕被人握住了,她抬起脸,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隐隐有关切和无奈在翻涌。

    江栖悦眼皮一跳,“你干嘛!”

    闻辛尧此刻才察觉到她偏高的体温,酒精在她体内蔓延开来,让她的肌肤也泛着酒香,他指尖摩挲了一下,低声问她:

    “你在气什么?”

    “没气。”

    “你在喝闷酒。”闻辛尧表情很淡,却一阵见血。

    “我单纯酒量好,多喝几杯而已。”江栖悦咬牙,狡辩。

    闻辛尧垂眸,眸光落在她被酒意熏得薄红的小脸,明艳不可方物,她是玫瑰,带着扎人的刺,可他总是忍不住想触碰。

    他的目光很深,第一次有了这种趋害避利的想法,违背了他的本能,去到他完全陌生的领域。

    ——如何哄女孩儿开心。

    他对这股冲动很陌生,但并不觉得厌恶。他忍不住往前逼近了一步,江栖悦闻到了他身上雅重的木质香调,还隐隐带着一丝酒香,他也喝了点酒,也只是漫不经心地啜饮,并不贪恋,所以酒香也淡,和他的人一样,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江栖悦被这种感觉弄得精神微微恍惚,那点郁闷也发酵起来,“不用你管我。”

    要是嫌弃她喝醉了闹人,他把她扔给徐姨好了,徐姨照顾她照顾得可好了。

    她现在就想喝酒。

    喝醉了就好。

    为什么想喝醉呢?现在还没想到原因,反正她一向从心,做事无须管后果,习惯了有人给她托底。

    闻辛尧抬起另一只手,接过她手里的酒杯,仰起下颌,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滚动,格外性感。江栖悦眼瞳忍不住落在他身上。

    “你!”

    下一秒,她气急,又从旁边拿了一杯酒。

    闻辛尧又一把劫过,利落地喝掉了。

    江栖悦:“……”

    如此反复两三次,她无奈又崩溃,“你到底想要干嘛!”

    闻辛尧握住她的指节攥紧,他有些失神,被她的质问弄得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到底想要干嘛?

    他也不知道……

    他只是看到她这样一杯又一杯地喝酒,心里涌上怜惜,想要做些什么。而且看到有男人接近她,与她相谈甚欢,他平生第一次产生了烦躁又自厌的情绪,他读不懂她的喜怒哀乐,远不如其他男人知道如何哄她。

    江栖悦察觉到手腕上力量的紧缩,有些不满地蹙起眉,想要甩开他的手。

    却不料闻辛尧突然腕骨一个用力,将她提了起来,转身就走。一旁的人看他们夫妻二人离席,目光都移了过来。江栖悦怕大家看出两人在闹别扭,想要发的火顿时发不出来了,她面上露出甜美的笑,暗地里咬着牙,被他拉着往外走。

    他的动作不容置喙,好在还顾及着她穿着高跟鞋,步子缓而稳。

    两人一路往外走,不知道到了哪个角落,江栖悦怨气深重,一到没人的角落就甩开他的手。

    他没轻没重的就像是个莽夫!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她的皮肤嫩,这样拉扯已经红了一圈。她抬起小脸,满脸怒气,质问她:“闻辛……”

    下一秒,她的眼前一暗,吻落了下来。

    江栖悦愣住了,眼睫扑簌扑簌颤动着,闭上了眼,她缓缓抬起手,两只手紧紧揪着他的衣服。

    四周是茂密的树丛,他捧着她的脸,吻得凶狠,像是脱去了温柔的外壳,露出底下霸道又凶狠的本性。江栖悦有些腿软,脖颈仰得高高的,被他掠夺走氧气和理智。

    酒香在口腔中变得浓郁,迷人又沉醉。

    她像是可怜的小猎物,瑟瑟发抖地在猛兽的逼近下,往后退去。

    她脊背抵上了坚硬扎人的树枝,她有一瞬间的清醒。下一秒,天旋地转,闻辛尧摁住她的腰,将她压入自己的怀中,他后背靠着树干,扶着她柔软的腰肢,吻得投入。

    第44章 岁岁,你乖一些

    唇舌相接的感觉很奇妙,接吻时会有很细微的水声,那水声很不矜持,暧昧至极,江栖悦耳尖发热,可那种软绵绵飘在云端的感觉又让她忍不住投入进去。

    腰上的大掌越来越烫,像是要将她燃烧,可她感觉自己好像开始变得湿漉漉起来,有种接吻也难以慰藉的难受。

    她脚尖忍不住动了动,更加贴近眼前的人,她腿脚发软,脑袋里也空空的。这次的吻比上次多了强烈的占有欲,好似要将她拆骨入腹。闻辛尧轻轻咬了咬她的唇瓣,她吃痛,茫然地张开了眼,一双潋滟水眸烟波流转,雾蔼蔼地似是笼罩着三月的江南烟雨。

    男人又轻吻着刚才咬的地方,安抚着她,那点痛意很快消失不见,她又像是被撸得很舒服的猫一样发出细细的吟声。

    这次她学会了换气,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缺氧丢脸,吻势逐渐变小,闻辛尧扼制住了某种更加危险的信号释放。

    江栖悦迷蒙地睁开眼,心跳剧烈跳动,欢快得不像话。

    闻辛尧最后亲了亲她的额头,轻笑出声:“好厉害。”

    他的声音极哑,接吻过后的嗓音夹杂着情动后的欲,江栖悦有些受不了他的声音,小脸埋进他的胸膛,羞赧到不敢抬头:“闭嘴!别说话!”

    闻辛尧弯了弯唇,抬手替她整理微乱的长发,江栖悦咬着唇,从他怀里退出来,这种温情款款的动作更令人心动。

    闻辛尧垂眸,看她的脸上晕着淡淡的潮红,唇瓣也有些红肿,心头的理智回归,又有了点点歉意。

    不过有更重要的事,他想到上次吻过之后的乌龙,他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她的唇,口红又晕开了,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用指腹很轻地擦去她唇角的口红。

    江栖悦看到他的手,眯了眯眼,一张嘴,咬在了他的手上。

    闻辛尧手臂上的肌肉紧绷了一瞬,又松缓下来,任由她发泄。江栖悦本来也是想好好出口气的,但见他没反抗,就觉得没意思极了。

    她松开贝齿,往后退了一步,抱着手臂,抬起下巴望着他:“你这次又发什么疯?”

    上次吻她是见色起意,这次又怎么了?

    闻辛尧随意瞥了一眼自己的手,多了半圈牙印,滚了一下喉结,抬起手擦拭自己嘴唇上的口红,不咸不淡地说道:“你就当我发疯吧。”

    江栖悦:“……”

    神经病!

    她心里骂了一句,转身往外走。

    蓦地,手腕上传来一股力道,她被扯得踉跄了一下,又被人稳稳地扶住了。

    她被他的动作弄得火大。

    “等会儿不许和那些人说话。”闻辛尧沉声开口。

    江栖悦一愣,哪些人?

    “都是一些不怀好意的人。”

    江栖悦恍然,她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两圈,想到了什么,干脆往他怀里钻了钻,稳住身形,她扯住他的领带,往下扯了扯。闻辛尧没说话,却顺从地弯了下腰。

    两人的脸贴的很近,江栖悦一双美眸细细地打量着他的脸,看他紧抿的唇和冷沉的眸,弯了弯唇,玩味道:“你不会吃醋了吧?”

    这个发现让江栖悦心里很是愉悦。

    闻辛尧眼眸一怔,心尖微颤,突然多了一丝恍然,如果看着她和其他男人谈笑风生,心里不爽又烦躁,是吃醋的话,那他确实是吃醋了。

    他和她对视了几秒,面色恢复如常,提醒她:“别忘了,你是闻太太,我的妻子,我有资格吃醋。”

    他的声音沉而缓,尤其是最后几个字,咬字清晰,不止说给她听,似乎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江栖悦刚才不高兴的心情一扫而空,她眼眸晶亮,弯了眉眼,娇滴滴的说道:“我没说你不能吃醋呀。”

    她的手指把玩着手中那条真丝领带,不停地绕呀绕,眉眼弯而媚,笑得好像一只得意洋洋的小狐狸。

    “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就说说话而已。”江栖悦歪头,眼眸眨了眨,晃了晃自己右手上无名指上的婚戒:“我可是一直记得我老公还在旁边的。”

    她想,看在他这样在意她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地哄哄他好啦。

    闻辛尧心头那股无名火不知不觉消了一大半,下一秒,他眼眸深邃几分:“意思是我不在身边就无所谓吗?”

    江栖悦:“……”

    “闻辛尧,你不要太过分哦。”

    给了台阶哄他,麻溜点下来不就好了吗?

    她其实有些心虚,毕竟谢玉璋是她曾经选定的未婚夫。

    闻辛尧看出她眼底的闪烁,语气严肃了很多:“你不准对他们笑得那样漂亮。”

    她笑起来让人心头发软。

    江栖悦翻了个白眼,她怎么笑都漂亮,她怎么控制呀!

    闻辛尧见她没放在心上,眯了眯眼,往前倾了下身体,面容几乎与她紧贴,“岁岁,你要乖一些。”

    淡淡的酒香夹杂着清冽的木质香气钻入她的鼻尖,呼吸潮热喷洒在她的脸上,两人的视线交缠在一起,江栖悦捕捉到了他眼底的危险,她还来不及震惊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小名,就被他下一句吓得心头猛跳。

    他轻声呢喃道。

    “我会发疯的。”

    江栖悦脊背一僵,感觉自己好似被蛛网困住的蝴蝶,再怎么疯狂振翅都逃不脱。

    她咽了咽口水,不知为何,明明他的话很平淡,但她心头就是有些紧张和慌乱,不知不觉将他的话听进了心里,她知道,眼前的人,说到做到。他这次的发疯,可能不仅仅只是一个吻这样简单了。

    闻辛尧其实不想吓到她,但他深知,江大小姐有些时候胆子大到没边,没心没肺地还会跟你对着干。

    *

    闻幼宜见大哥把小嫂嫂拉走了,无聊地坐了半个小时,才看到两人一前一后地出现。

    这回两人位置颠倒,江栖悦踩着高跟鞋在前面走得裙摆摇曳如花,闻辛尧跟在她身后,不紧不慢。

    江栖悦的表情很臭,一回来就端起一杯酒,大口地一饮而尽。

    闻辛尧顺势坐在了她身边,慢条斯理地剥了个橘子,细心将白色的橘络清理干净,才递给江栖悦。江栖悦气鼓鼓地瞪着他,故意挑刺,娇声娇气地道:“我不爱吃橘子,你是我老公,你不知道吗?”

    闻辛尧听出她话语里的阴阳怪气,也不生气,将橘子递给一旁的闻幼宜:“呦呦吃吗?”

    闻幼宜看了一眼江栖悦,伸手接过橘子,大哥好贴心啊,以前可没见他这样照顾一个女生。

    闻辛尧又在果盘中挑了一个石榴,掰开,红宝石般的果肉鲜艳欲滴,让人看着很有食欲。香味在空气中弥漫,江栖悦细微地咽了咽口水。

    闻辛尧让人拿了一只青花瓷碗碟,他将红石榴肉都剥在里面,红与青的碰撞,有种别样的精致。他将一碗精心处理的石榴放在她面前。

    “石榴太多籽,吃起来好麻烦。”江栖悦眼底漾着狡黠的笑意,说道。

    一旁的闻幼宜吸了一口气,看出来了两人在闹矛盾。

    她紧张地蜷了蜷手指,大哥其实看似温和,但极其不好说话,冷漠都藏在他波澜不惊的脸下,她担心大哥生气,一直不安地望着他。

    出乎她意料,闻辛尧听她这样说,只是随手将碗放在了一旁,耐心地问道:“你想吃什么?”

    江栖悦眉头蹙起,她也想不到,本来就是故意为难他,橘子她爱吃,石榴她也爱吃。

    可他不生气,好无趣。

    她本想去拿橘子,但想到自己刚才说自己不喜欢吃橘子,遗憾地转了方向,抓了几颗挂绿荔枝,随手塞到闻辛尧手里,理直气壮地支使他:“帮我剥开。”

    闻辛尧任劳任怨。

    他的骨节修长漂亮,冷白肌肤托着白玉般的荔枝果肉,美得仿佛艺术品。

    他剥了个一半,就递到江栖悦面前,她立刻低头,咬了一口,荔枝被她咬开,白白的肉在嫣红的唇里,汁水流了下来,淌向他的手指,他的心脏颤了颤,有种闷热又躁动的感觉,仿佛也被它打湿。

    江栖悦嚼着荔枝肉,清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她满意地弯了弯唇,看来付颖还是挺舍得的,准备的是增城挂绿。

    她咽下果肉,四处张望了一下,准备找个垃圾桶吐核,眼前就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江栖悦一愣。

    闻辛尧见她愣住,挑了下眉梢,抬了抬腕骨,掌心向上,示意她赶快吐,江栖悦心尖颤了颤,慢吞吞地,将口中的荔枝核吐出来。

    江栖悦还有些不好意思,可闻辛尧已经将核找了张纸垫着放在上面,动作利落地剥起了下一颗荔枝。

    这种徒手接果核的动作他做起来太自然了,仿佛做了千万遍,有种老夫老妻的默契。

    江栖悦脸颊有些发烫,一旁闻幼宜的目光早已不是震惊能够形容的了,周围的人也都注意到了两人的互动,面色诧异,也有艳羡。

    江栖悦尽量忽视身边人的目光,细细嚼着荔枝果肉。

    这荔枝好甜,比她以往吃过的还要甜。

    *

    拍卖会终于进入了正题,前面搭建的一个小高台上有拍卖师在主持拍卖会,大多都是一些首饰珠宝,因为是做慈善,众人喊的价比这些人买来要贵许多,这些钱最后都会被捐给福利院。

    这种拍卖会的气氛很不错,举牌举得快,叫价叫得高,一件接一件的拍品被拍卖。

    也不知道他们这里是按什么来排序的,过了大半都没有出现江栖悦捐赠的那枚梵克雅宝的满钻手镯。

    正好闻幼宜的项链出场,江栖悦第一次举牌,“一百万。”

    这条项链十多万,一百多万远超价值,不过做慈善,江栖悦不在意这些钱。而且,刚才她看出来闻幼宜挺喜欢这条项链的,拍回来送给她也行。

    最后这条项链被江栖悦拍下。

    “你捐了什么?”江栖悦好奇问一旁的闻辛尧。她有钱,等会儿也帮他拍下来。

    “一支表。”闻辛尧唇角衔着淡笑。

    江栖悦看向他的手腕,果然,刚开始那枚百达翡丽绿钻腕表不见了。

    那支表颜色很清新,可惜是男款的,她还挺喜欢的。

    他倒是舍得,这种小拍卖会大家都象征性捐一点珠宝首饰,没有他这样财大气粗,几千万的表说捐就捐。

    江栖悦在网上搜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这表售磬了还是这表是不对外发售,居然没搜到闻辛尧手上的那支表。

    她凑到他身边,小声问:“你的那款表有女款的吗?”

    “你想要?”闻辛尧挑了下眉稍。

    “对呀,那支表很漂亮,我挺喜欢的。”江栖悦大方承认。

    “可以定制。”闻辛尧沉吟了一下,说道:“那款表是我一个朋友设计的纪念款,不对外发售,仅此一款。”

    这种内部私人设计的纪念品,在网上是找不到的。

    江栖悦眼眸微微亮起,目光灼热地望着他。

    闻辛尧失笑,承诺她:“我让他再做一款女式的。”

    江栖悦瞬间满意了,甜美地笑道:“谢谢你。”

    这时,台上终于轮到了江栖悦的那枚手镯,出乎意料,第一个举牌的人是孔槐之。

    “一百万。”

    江栖悦第一次看他举牌,没忍住多看了那边一眼,孔槐之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朝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她翻了个白眼,顿时收回目光。

    刚才那个对视,她就察觉到,孔槐之是因为知道手镯是她的才举牌的。她蹙眉,有些不解,今天的拍品太多,也没有署名,他怎么知道是她的?

    一旁的闻辛尧眸色深了深,举起了手边的牌,“两百万。”

    江栖悦瞪着双眸,小声提醒道:“这手镯最多就值三十万。”

    孔槐之是个冤大头,难不成他也想当?

    这手镯她都不记得什么时候买的了,看着挺好看的,才戴了出来。

    闻辛尧淡声道:“这是你的东西。”

    沾染了她的气味和体温,他不喜欢被其他男人抢走。

    “是我捐出去的,现在不属于我了。”江栖悦说道。

    能让孔槐之多出一大笔钱她还挺高兴的。

    但闻辛尧有些时候有种难以言说的固执,他矜傲地轻抬下巴:“曾经属于你。”

    难不成让孔槐之将它买回去,睹物思人?

    江栖悦有些无语。

    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方面如此讲不通。

    “算了算了,反正你钱多,我不管了。”江栖悦挥挥手,不想理他。也不清楚是他对妻子的占有欲作祟,还是说,单纯想针对孔槐之。

    孔槐之继续举牌:“三百万。”

    “四百万。”闻辛尧。

    “五百万。”孔槐之。

    大家都在一旁惊讶,一枚手镯而已,不至于吧。

    这雄性之间也会争风吃醋啊?

    第45章 我老公爱我爱得死去活来……

    钱多多坐得远,江栖悦坐的这个位置离她有段距离。

    她看到两个男人争抢那一只手镯,都惊呆了,掏出手机给江栖悦发消息。

    【钱多多多多:你老公怎么回事啊?那只镯子他买回去干嘛?】

    江栖悦慵懒地支着下颌,指尖轻点着手机屏幕:【江栖悦:谁知道他发什么疯。】

    【钱多多多多:而且你怎么会把它戴出来?当年分手的时候你不是都把孔槐之送你的东西都扔了吗?】

    江栖悦一愣,托着下巴的手悄然放下来,偷偷看了一眼闻辛尧,拿起桌面上的手机,回了一个问号过去。

    【钱多多多多:也对,你不记得了,这镯子是孔槐之当年送给你的礼物。】

    【江栖悦:……】

    她扶额,有些头疼,这枚镯子是在她橱柜里的一只爱马仕包里看到的,当时她还疑惑,这样漂亮的镯子怎么就放在包里不戴,觉得有些可惜呢。

    现在看来,应该是不小心忘在了包包里面,没被她及时清理掉吧。

    难怪孔槐之一眼认出来了这枚手镯是她的。他亲手送的,又怎么会认不出?

    江栖悦抿了一下唇,看闻辛尧还要举牌,偷偷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够了,别拍了,你会后悔的。”

    他要是知道这枚镯子是孔槐之送的,恐怕要气死。若最后他把它拍到手……江栖悦简直不敢想下去,这是多死亡的画面。

    闻辛尧也被孔槐之的紧追不舍、不肯放弃的态度弄得眼眸发冷。这样锲而不舍,对他的妻子又存着怎样的心思?

    他的眉眼深沉如墨,察觉到江栖悦的欲言又止,“怎么了?”

    为什么会后悔?

    江栖悦支支吾吾,有些不敢说,她咬了咬唇,嗓音温软地撒娇:“你要保证,我说了之后你不要生气。”

    闻辛尧眉心不动声色地跳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温声:“我答应你。”

    江栖悦哼哼唧唧地,说得含糊,声若蚊蝇:“这镯子是孔槐之送我的。”

    闻辛尧没听清楚,他倾身,将耳朵侧向她,“你说什么?”

    “我说——”江栖悦深吸了一口气,“这镯子是以前孔槐之送给我的礼物。”

    闻辛尧:“……”

    他的神色怔然,过了好几秒,他才回过神来。江栖悦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看向他,清晰地看到他的神情由茫然,变成错愕,又变成了尴尬,隐隐还有一丝晦暗,最后各种情绪交织,糅杂成复杂的一团。

    这时手镯的价格已经到达了八百万,轮到了闻辛尧竞价。

    可他却没有像刚才那样迅速地举牌。

    台上的拍卖师也有些摸不准他的态度,刚才还你追我赶的拍卖,一下子凝滞下来,但拍卖还得继续,价高者得,规则如此。但对方又是闻辛尧,他也只能延缓叫价的速度。

    “八百万一次。”

    “八百万两次……”

    拍卖师一边叫价,一边偷偷瞄着闻辛尧。

    他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眸色深冷地盯着另一个方向的孔槐之,他一脸的势在必得,见他看过去,带着点挑衅意味的眼神回视他。

    二十四岁的男人,在他看来,有着幼稚的轻狂,还不知天高地厚。

    而自己早已没了这种年纪的意气,以前的自己对于这种挑衅行为一点也不在意,可眼角余光瞥见身旁明艳动人的小妻子,难得生出了几分争强好胜。他嘴角的弧度很细微地扬了一下,举牌:“两千万。”

    加价幅度过于惊人,远超这一只手镯的价格,都让大家不禁怀疑起,这手镯难不成是什么稀世奇珍?

    江栖悦见他加价了,倏地瞪大了双眼,转头看向闻辛尧,他的面色如常,唇角甚至带上了一抹弧度。

    她眸底漾开不解和困惑,实在不懂他的操作。

    孔槐之蹙眉,从他这大跳跃式的加价,心里冒出一个猜测,闻辛尧知道了这枚镯子是他送给江栖悦的,可是,他怎么还坚持拍下它呢?

    太荒谬了。

    哪个男人能够花大价钱买下妻子前男友送的礼物啊?

    孔槐之虽出身澳城首富之家,但是,他目前还未继承家族企业,上面还有父亲,他的零花钱够用,但他父亲决不允许他这样挥霍,更不允许他来京市将闻辛尧得罪了。

    甚至是整个孔家,没有人会想得罪闻辛尧。

    但孔槐之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弃,他已经放弃过江栖悦一次了,难道他又要放弃第二次吗?

    他心底一痛,目光移向一旁的江栖悦,她没看他,一双潋滟水眸专注又认真地望向了闻辛尧,她满心满眼都是他。

    下一秒,他脸上露出一抹决然,他刚要举牌,一旁的李菲突然死死抱住他的手臂,眼底满是怒意:“你疯了!非要做到这种地步?”

    孔槐之烦躁地甩开她的手,“你滚开!”

    李菲险些被他掀翻在地,她稳住了身体,气得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你混蛋!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她咬牙切齿:“我知道我拦不住你,但总有人拦得住你。”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李菲得意地笑了起来。

    孔槐之瞪向她,拿出手机,看到“父亲”两个字时,心底满是不甘,他脸上挣扎许久,李菲已经眼疾手快地抢过手机摁了接通,他只得无奈接过电话。“爸。”

    “阿槐,你不要让我失望。如果你再这样,我不介意往后再不让你踏出澳城一步。”孔父的声音很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很冰冷。

    显然,他对这里的事情一清二楚。

    孔槐之:“……”

    沉默良久,他想到父亲的手段,心不甘情不愿地答道:“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李菲讥讽地笑了起来,孔槐之这个懦夫,当年被父母逼着娶了自己,现在依旧逃不脱父母的控制。

    孔槐之双手死死握成拳,眼底划过一抹沉痛。

    最终,这只三十万的手镯以两千万的价格被闻辛尧拍下,周围的人神色各异,因为都不明白这只手镯背后的含义,纷纷讨论起闻辛尧的善心。

    毕竟这笔钱最后都用于慈善事业。

    江栖悦叹了口气,搞不懂他的心思。买一个情敌送的手镯回去干什么?难不成是为了敲打自己?

    她眨眨眼,心底头有些忐忑,不会吧不会吧?

    她可不是因为旧情难忘才没有把这个手镯扔了哈!

    *

    不出意外,闻辛尧的那支表成了压轴的,成交价五千万,被江栖悦拍下。

    戚莺在一旁笑得暧昧,儿媳妇真贴心,会给儿子送礼物了。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江栖悦,“悦悦,这钱你拿去花。”

    二话不说,她立马就替她填补上了五千万的空缺。

    江栖悦双眸一亮,落落大方地收下,笑得甜美:“谢谢妈妈。”

    她向来不是会把好处往外推的人,能充盈自己的小金库,矜持什么?

    一家人,计较这么多,多伤感情呀!

    江大小姐很是心满意足。

    *

    拍卖会步入尾声,付颖对这次的拍卖十分满意,大佬们出手阔绰,一晚上就将未来三年的开支都筹足够了。

    付颖安排工作人员将大家拍下来的拍品都包装好送到了大家手里。

    江栖悦拿到了一只黑丝绒手表盒,她打开盒盖,映入眼帘地是一抹荧绿,表盘上细碎的绿钻流沙般流淌,让人目眩神迷。她欣赏了一会儿,将盒子递给闻辛尧:"喏,送你的。"

    一手借花献佛玩得很是漂亮。

    闻辛尧失笑,没有计较这些小事。左右是以她的名义买给他的。

    他的笑让江栖悦也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戚莺给卡的时候他也看到了,她咳了咳,娇声娇气地道:“伸手。”

    闻辛尧从善如流地伸出手,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江栖悦耳朵有些热,第一次给男人戴手表,送礼物还附赠她的服务,这天底下居然有她这样好的人!

    她脑海里胡思乱想着,低下头替他系表带,她认真起来,唇会不自觉地微微鼓起来,抿起漂亮的弧度,好似鲜艳欲滴的玫瑰花瓣,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她小半张脸和乌黑浓密的发顶,鼻尖隐隐飘来她头发上的香味,沁人心脾。

    江栖悦动作生疏地替他系着表带,墨绿色真皮表带被她温软的气息浸润,他的眸光静静地垂落在她的脸上。

    终于系好了,江栖悦满意地端详了几秒,才放下他的手。

    刚要收回手,闻辛尧就将一只红丝绒盒子轻轻放在她掌心。她愣了两秒,反应过来里面装的什么之后就想要扔掉,这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

    “岁岁,礼尚往来,这个镯子再次属于你了。”

    他语调慢条斯理的,这次江栖悦终于捕捉到了,他喊了自己的小名。

    江栖悦咽了咽唾沫,不知为何,看出他的未尽之意。

    她摇了摇头,“我不要!这东西我一点都不喜欢,早就想扔掉了,你看,这款式都过时了。都怪你,乱花钱,又把它买了回来。”

    说到后面,她又理直气壮起来。

    闻辛尧垂眸望着她,似乎在欣赏她如此乖巧的模样,过了几秒,他轻笑出声:“真不要?”

    江栖悦脑袋摇成拨浪鼓。

    闻辛尧觉得她此刻的模样格外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捏捏她的脸。但他只克制地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带着点赞赏的意味。语调散漫地开口:“不喜欢就扔垃圾桶吧。”

    早就要扔掉的东西。

    “这也太……”

    “浪费”两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

    扔吧扔吧,太败家了。

    但她知道,要是自己阻拦,肯定又要被误解了。男人吃起醋来,是会发疯的。

    闻辛尧掀起薄白的眼皮,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江栖悦的身后,眼底带着一丝危险的警告和高高在上的得意。

    那里有一道失魂落魄的身影,将两人对话都收入耳中。

    李菲站在孔槐之身旁,看他因为江栖悦的话眸光微微涣散,心里又是心疼又是酸涩。

    这么多年了,孔槐之还是忘不了她。

    自己也是,李菲苦笑了一下,当年她以为能够母凭子贵嫁入豪门,结了婚后以为能够摆脱江栖悦的阴影,没想到,孩子不小心没了。她永远也忘不了,他当时那个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他将那个孩子视为他背叛江栖悦的证据,如今证据没了,他就仿佛冲刷掉了自己的罪。

    而且,自从还没没了,他们几乎很少同房。孔家人一直在催促她尽快生下继承人,可是,孔槐之一直不配合,她又能怎么办?他无视她在孔家受到的压力,营造着深情人设。

    虽然他深情的对象不是她。

    李菲望着江栖悦,她眼底满是艳羡,她怎么就如此好命呢?

    交往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好,前有孔槐之为她“守身如玉”,后有闻辛尧将她视若掌心宝。

    李菲忍着酸涩,道:“你看,她已经爱上了其他人,你觉得她还会回头吗?还会看得上你吗?”

    孔槐之咬牙,声音微弱,带着一丝倔强:“她不喜欢古板沉闷的人……”

    以前,他总是绞尽脑汁地想许多招儿逗她笑,她说过,她最讨厌无趣的男人,要是哪天他不能让她笑,她立马就会甩了他。

    “可是婚姻和恋爱不一样。”

    李菲戳破他的希望。

    婚姻的形式太多种了,只谈情爱未免太幼稚。他们不也相敬如冰地过了好几年?

    他们之间只有埋怨和责怪,成为一对怨偶,但要让她离婚,她也是不同意的。

    她只能是孔太太。

    *

    手镯最后被江栖悦随意地送给了身边的某个女生,那女生格外惊喜,再三确认,才兴高采烈地收下了。

    拍卖会结束,江栖悦离席去洗手间,刚才喝了好多酒,想上厕所。

    她出来后在洗手台那儿洗手后,开始补口红。刚才被闻辛尧都吃得差不多了,唇上的口红很淡了。

    细细描摹了唇形后,她弯了弯唇,满意地将口红塞回包包。一走出洗手间,旁边就突然冒出来一道黑影,将她吓了一跳。

    孔槐之焦灼地拉住她:“岁岁。”

    江栖悦一惊,用力地挣扎起来:“放开!”

    孔槐之脸上的表情慌乱又迷茫,还夹杂着一点疯狂,“我错了,对不起,我还爱你,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放弃我。”

    江栖悦都被他吓得心跳急跳,她拿起手边的包包就往他身上砸:“放手放手!”

    “你离婚吧,我也离婚,我们重新在一起,我以后一定好好听你的话,再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了。求求你,真的求求你。”孔槐之忍着痛,不躲不闪,哀求道。

    江栖悦被他纠缠得翻白眼,没好气地讥讽道:“谁要离婚啊!我老公帅气多金又深情专一,脾气好,能力强,还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我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和他离婚。”

    第46章 他想,他应该是喜欢上了……

    孔槐之听她毫不犹豫说着不离婚的话,谈论起闻辛尧的时候,也是双眸微亮,他眼底闪过一抹痛苦,嗓音艰涩地反问道:“那你爱他吗?”

    不远处,正准备往这里走过来的男人脚步一顿,停住了脚步,呼吸不自觉放轻了下来,眼底有他自己也未成察觉的紧张。

    爱?

    江栖悦听到这个字眼,心尖一颤,脸也迅速涨红,她心底也有些困惑,她爱闻辛尧吗?

    对他的记忆都没了,这么短时间谈爱也不现实,但,但肯定是不讨厌的,甚至……

    江栖悦止住飘飞的思绪,她看了一眼不死心的孔槐之,决定彻底让他醒悟过来,毫不心虚地说道:“我当然爱他啦!”

    孔槐之整个人露出一副如遭雷击的表情,他死死地瞪着江栖悦,手指忍不住收紧,“不可能!”

    江栖悦被他攥得手腕有些疼,凶巴巴地抬起脚去踢他:“痛死了!”

    孔槐之此刻正陷入一种绝望之中,小腿处被她小羊皮高跟鞋踢得发疼,她一点都没有留情。

    疼痛让他的理智稍稍回归了一些,他忙不迭开始道歉,松开手:“对不起对不起。”

    江栖悦趁机往后退了退,面色冷冷地望着他,对他的行为不胜其烦:“如果你真的爱过我,就会知道,我不会原谅一个背叛过我的人。”

    既然他舍得伤害她,就说明他从骨子里根本就不在乎她。

    “在你出轨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放弃我了。”江栖悦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骄傲和娇矜,决不允许接受背叛,也不允许自己和另一个女人共用一个男人。男人多得是,让给其他女人又如何?

    孔槐之脊背僵了一下,他眼底划过一抹光,所以,她还是介意他出轨那件事的对吧?如果求得她的原谅呢?

    “当年出轨是我的错,你惩罚我吧,我们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好吗?”他哀求地望着她,说着,又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大步走向她,将刀柄塞入她的手中,将刀尖朝向自己。

    江栖悦心脏骤然一停,都快要被他吓死了,吓得小脸苍白,尖叫:“孔槐之你有病啊!”

    孔槐之笑起来,“是啊,从失去你之后,我就一直生病了。”

    江栖悦:“……”

    孔槐之手腕微微用力,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捅,江栖悦被他的这股疯劲儿吓得花容失色,用力往后退,正当两人拉扯不停的时候,她感觉到脸侧掠过一阵风,手上的力道一松,有金属落地的声音响起,下一秒,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一股暖意裹住,长发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度,她被拉入了一个干燥又结实的怀抱中。

    熟悉的香味铺天盖地地裹住了她,耳畔是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眨了眨眼,无端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江栖悦好惊喜:“闻辛尧!”

    闻辛尧垂眸,嗓音夹杂着关切:“没事吧?”

    江栖悦好想说自己没有事,但惊吓过后身体酸软的后怕反应让她忍不住掉下眼泪来,她瘪了瘪嘴:“你怎么才来呀!刚才都要吓死我了。”

    那个疯子还拿着刀,好可怕的!

    江栖悦的眼泪珍珠般的大滴往下掉,她哭得又娇又软,叫人心头泛酸。闻辛尧指尖蜷了蜷,指尖托起她的下巴,将她巴掌大小的脸捧在掌心,他凝着她泪眼朦胧的眼,她哭得委屈,娇滴滴的,眼泪掉在指尖,那样一小滴,却烫得吓人。

    无法去纠正她话语里的漏洞,她来上厕所,他如何跟着?他只能感受到女孩儿纯粹的依恋,他大拇指的指腹轻轻拭去她的眼泪,像对待稀世珍宝般,珍之重之,担心指腹的薄茧过于粗粝,刮伤她娇嫩的脸。

    这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沾湿了他的手指,他放柔声音,“是我的错。”

    其实江栖悦没想哭的,但被人一哄,那点娇气就开始发作了,哭得抽噎不止,水眸雾气四起。她往前,小羊皮的高跟鞋抵住他的高定皮鞋,裙摆扫过他的西装裤,低头埋进他的怀里,双手握住他的西装外套,眼泪尽数擦在了他的衬衫上,洇湿了一大团。

    闻辛尧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呼出的每一口气,掉落的每一滴泪,和每一次轻蹭。

    他眼底的情绪越发深邃晦暗,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脊背。

    等她哭声渐歇,迷迷瞪瞪地抬起脸,从他怀里钻出来,小脸上已经满是泪痕,梨花带雨般柔弱,白皙的鼻尖泛着红晕。

    闻辛尧第一次见她这幅模样,竟莫名觉得可爱。

    江大小姐永远竖着刺,清冷如天上月,可现在,她哭得乱七八糟,也有了她这个年纪小女孩的娇憨。

    男人的目光过于炽热,江栖悦眼神闪烁,捂住脸,她刚哭完,声音里还带着一点点哑,娇娇的拖着腔调撒娇:“别看我。”

    她现在肯定很丑,妆肯定花了,变成了一只大花猫。

    “不丑。”闻辛尧轻声道。

    江栖悦嗓音闷闷地从指缝里传出来:“那就是不漂亮。”

    闻辛尧:“……”

    自然,妆花了,实在和漂亮沾不上边。

    他的沉默让江栖悦格外气馁,她塌下肩膀,闷闷不乐。

    “我去重新补个妆。”

    她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脚步,小心翼翼地从指缝里看向一旁,孔槐之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闻辛尧道:“刚才我让人将他请出去了。”

    她哭得投入,都没有注意。

    当然,“请”的方式并不温柔。

    江栖悦松了一口气,她才不关注孔槐之呢,他自作自受。只是她脸上浮现点点不自然,刚才挺丢脸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闻辛尧面前居然这样放得下包袱,哭成这个样子。

    她往厕所的方向走了走,又迟疑地折返回来,站在他面前,捧着脸,小高跟鞋轻轻碾着光滑的地砖,好半晌,她才慢吞吞地喊他:“老公。”

    闻辛尧眼眸微深,察觉到她有着其他小心思,看她忸怩作态,心下有些不妙的感觉。但仍然应了句,有种甘之如饴的意味:“怎么了?”

    “……我不敢一个人进去。”小姑娘嗓音软软的。

    闻辛尧掀起薄白的眼皮,看了一眼她身后,女厕所的标识鲜艳晃眼。

    “……”他沉默了两秒:“你想让我陪你进去?”

    “呀,老公你真的好聪明呀!”江栖悦故作惊喜地夸赞道。

    闻辛尧揉了揉眉心,“成何体……”

    他跑去女厕所干什么?会被人当成变态吧?

    江栖悦顿时哽咽起来,打断他的话:“可我真的好害怕……”

    她上前一步,低垂着脸,皙白的小手轻轻捏住他的衣角,晃了晃,开始撒娇,简直可怜又可爱。

    她的演技有些拙劣,另一只手捂着脸,眼泪一滴未掉,但神奇的是嗓音居然就带上了哽咽。

    他总是不忍心拒绝这样的她。

    她的撒娇一如既往地让人难以抗拒。

    “你速度快一些。”闻辛尧深吸一口气,维持自己最后的那点底线。

    “我知道了。”

    女孩儿声音清脆又惊喜,一瞬从哽咽切换到了欢悦。

    *

    闻辛尧第一次进入女厕所,他背对着里面,面向门口,一张清隽的脸面无表情,好似守门神一样立在厕所门口。

    “老公~你还在门口吗?”

    厕所内传来女孩儿娇俏的声音。

    “嗯。”闻辛尧低低应道。

    过了几分钟。

    “老公~”

    “我在。”

    又过了几分钟。

    “老公~”

    “我在。”

    ……

    身后女孩儿哼着不成调的曲子,闻辛尧眉眼温沉,脸上却并无一丝不耐。

    许是对她有了深刻的认识,闻辛尧抬起腕骨,看了一眼时间,过去半个小时了。他叹了口气,却对此并不诧异。显然她最开始答应他速度会快一点的话,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啊,这里是女厕所吧?”

    有女生走过来,看到闻辛尧,吓了一大跳,迟疑地问道。

    闻辛尧沉着脸点了点头。

    但女生显然是不敢再这里上厕所了,她提着包包走得飞快,逃也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高跟鞋清脆的哒哒声,重新恢复了光鲜亮丽的江栖悦心情极好,她好奇问道:“刚刚是不是有人?她怎么不进来啊?”

    闻辛尧斜睨了她一眼,不语。

    江栖悦讪讪笑了一下,她乖巧又讨好地冲闻辛尧笑了笑,主动抱住他的手臂,“好啦好啦,我收拾好了,我们回去吧。”

    她很会哄人,又笑得漂亮勾人,闻辛尧很难对她生气。

    闻辛尧觉得自己开始变得一点都不像自己了,在她面前,他总是做一些荒谬的事情,毫无底线。

    他眼眸半明半寐,微微侧着眸凝睇着她的唇瓣,她补了口红,亮晶晶的,不知道是什么颜色,但很漂亮。

    “你刚才说爱我?”闻辛尧问道,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丝静水流深的危险。

    江栖悦脑袋顿时空了一瞬。

    啊哦,他都听到了?

    “……唔,这个,那个。”她小声地支支吾吾,很没有底气。她承认,当时有夸张的成分啦,一点喜欢被她说成了爱,但事急从权,她撒个谎也没什么吧?

    闻辛尧没打算从她这儿得到答案,她狡黠又爱面子,定然不可能说一些浪漫甜腻的话,她的那些话三分真几分假,不可全信。

    可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的胸中有各种情绪交织,他闭了闭眼,从今天看到她和那些男人谈笑风生开始,他的那股不舒服的情绪一直都在。甚至一直关注着他们,在孔槐之离席后,也担心地跟了上来。来之前那些忐忑和紧张,此刻有了答案。

    他想,他应该是喜欢上了这只小狐狸。

    第47章 小嫂嫂魅力真大

    江栖悦看不懂闻辛尧深邃晦暗的目光,心虚让她先一步避开他的视线,逃也似的离开了原地。

    两人再次出现,场内的人都散了大半。戚莺正和好友聊天儿,多年不见,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她见到两人,惊讶了一瞬。

    “你们去哪儿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戚莺见两人走过来,小声问道:“我还以为你们先走了。”

    江栖悦笑容自然甜美:“没有,我们就到处逛了逛。”

    她没有说孔槐之刚才拿刀的事情,免得让戚莺担心。

    而且看样子,戚莺似乎对两人曾经有过一段的过去并不知情。

    “刚才好大的阵仗,孔家那个小孩儿怎么回事,被押着上了车。孔威还是那副蛮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性格,难为他能教出个温润性子的孩子。”戚莺和好友八卦道。

    孔威是孔槐之的父亲,现任的孔家家主。孔家一直是澳城的一股黑色势力,最开始是一个很小的混混帮派,后来孔槐之的爷爷坐上了帮派老大的位置,更是大肆借出高利贷,暴力催债,并以此发家,后来更是在澳城开了许多家赌场和酒吧,涉及的灰色产业也越来越多,直到孔槐之的父亲孔威年纪大了,又见自己的儿子生性软弱柔和,并不适合干这一行,才开始洗白。

    近十年,孔家的产业大多才出现在明处,但所有人都清楚,孔家暗势力才是最厉害的。

    一旁的江栖悦脊背一僵,面上却是笑容不变。不经意瞥向一旁的闻辛尧,他也在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更是让她恨不得找根地缝赶快钻进去。

    “孔威那人,狗改不了吃屎。”在场的人有和孔威打过交道的,笑呵呵地骂道:“他现在说是在普陀山修行,做个俗家子弟,他倒是敢,年轻时手上沾了多少血,现在老了开始吃斋念佛了。”

    话题也就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孔威身上,大家都是一辈人,了解的事情也多,话题也多。

    见大家没有顺势继续聊孔槐之,江栖悦松了一口气。

    在场的人都是上了年纪的长辈,对于小辈们的情情爱爱都不感兴趣。就算听说过一些传闻,但碍于面子,不会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这不纯纯招人恨吗?

    江栖悦有些不敢再待下去了,她迅速起身:“我去找多多和呦呦。”

    戚莺颔首:“去吧。”

    她见闻辛尧也跟着起身,喊住他:“阿尧你等会儿,你刘叔叔找你有点事儿。”

    闻辛尧只得再次坐下。

    *

    另一边,钱多多也没有离开,她和闻幼宜坐在小花园的白色铁质雕花小茶桌旁,两人正用手机打字聊天,不亦乐乎。闻幼宜不停地问一些关于江栖悦的事情,钱多多都说得很仔细。

    她们看到了江栖悦,双双放下手机,围了上来。

    钱多多是知晓孔槐之和江栖悦之间的事情的,刚才孔槐之被几个彪形大汉压着走出来,一副面如死灰的表情,她就猜测发生了一些事情。

    可又怕被人看出端倪,只能按耐下焦灼,随后又问过闻幼宜,才知道闻辛尧也跟着江栖悦一起去了厕所的方向,才放下心来。

    有闻辛尧在,肯定没什么事了。

    现在见她完好无损的出现,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难免有些关心:“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江栖悦咬了咬唇,迟疑了一会儿,决定说出来:“刚才孔槐之突然在厕所门口堵住我,求我原谅,拿着刀就要自残,闻辛尧出现才让他消停下来。”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巨大。

    钱多多猛地吸了一口气:“这么刺激?你家闻总不仅听到了你前任的炽热求爱,还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江栖悦:“……”

    是那么个意思。

    一旁的闻幼宜也是目瞪口呆。大哥,大哥脾气真的好好。

    小嫂嫂魅力好大呀!

    闻幼宜一双眼睛都要变成星星眼了。

    两人的表情让江栖悦有些不好意思,她清咳了一声:“小场面而已,我没受伤啦。”

    钱多多问道:“你家闻总没生气?”

    “他敢!”江栖悦下意识瞪圆了一双潋滟水眸,“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他要是生气,那说明他小肚鸡肠。”

    钱多多被她的公主脾气弄得哭笑不得,她替她分析:“不应该啊,你家闻总一点表示都没有?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容忍其他男人挖墙脚吧?除非那个男人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妻子。男人的占有欲很强的,像你家闻总那种身份的人,恐怕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种被人挑衅的行为,反应应该更剧烈吧?”

    江栖悦神情微滞,贝齿咬着下唇,仔细回想着闻辛尧的表情,渐渐的心沉入了谷底,他当时好像没有生气诶……

    钱多多见江栖悦表情不太好,反应过来,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连忙找补:“不过你家闻总不怕被人撬墙角,没人撬得动他的墙角。”

    江栖悦转过头,就看到脸上有着清隽温沉笑意的闻辛尧,正在说着话。在他目光转过来之前,她匆匆收回视线。

    闻辛尧也只看到她纤薄的脊背,他也转回目光。

    长辈们终于结束叙旧,此时华灯初上,付颖也就想着组个饭局,一脸殷切地望着闻辛尧。今天难得遇见了他,不得抓紧机会拉近关系。

    在不远处等着的江栖悦早就觉得无聊了,掩着唇打了个哈欠,眼尾沁出泪花。

    闻辛尧拒绝了:“不了,我还有事。”

    付颖遗憾,但也没说什么,今天他会来,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更何况,他的一掷千金让她在圈子里,又多了几分脸面。

    不论他到底是因为男人那点争风吃醋来捧她的场,还是其他原因,她只看重结果。

    江栖悦见终于能走了,眼底漾开喜意,她经过酒水台的时候,随手端了一杯鲜榨青提汁,喝了两口,酸酸甜甜得很提神,她那点困意顿时消散不见。

    付颖态度殷勤的将几人送上车,转身回到庄园内,吩咐道:“把场地赶快收拾好。”

    园内的侍应生开始打扫清理,杨婧从一旁走了出来,脸色隐在夜色中,偷偷地将那半杯鲜榨青提汁给倒入垃圾桶内。

    *

    钱多多和几人分开走,笑着道别后,她开着自己的粉红色迈凯伦离开了。

    上了车后,江栖悦又感觉到困意袭来,她闭上眼睛,在汽车平缓地行驶中,慢慢睡去。

    几人都在庄园里吃了蛋糕点心,晚餐一点食欲都没有。

    戚莺养生,一般晚上不吃晚餐或是吃得很少,今天卡路里摄入超标,她就不打算吃饭了,她见江栖悦睡着了,压低声音:“你也别叫她了,让阿姨在家里熬点小米粥,她今天喝了不少酒,让她好好睡会儿吧。”

    闻辛尧轻轻颔首,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脑袋搁在自己肩头。

    许是酒精在挥发,她的脸比平常还要烫一下。闻辛尧悄然降了一丝车窗,让夜风吹进来一些。

    江栖悦睡得很沉,闻辛尧拦腰打横将人抱上了楼,她还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睡得小脸红扑扑的,格外可爱。

    闻辛尧坐在床沿,指尖温柔地将她颊边的碎发拨至耳后,睡梦中,女孩儿蹙眉,嘤咛了一声,往他手指的方向蹭了蹭。

    依赖眷恋的模样让闻辛尧心头泛软,也就只有睡着了才这么乖。

    他见她扭动着身体掀开被子,失笑,又帮她重新盖好。

    她微微喘着热气,酒香弥漫。江栖悦感觉自己的眼皮沉重,浑身发烫,指尖虚软地去掀被子,可被子像是黏在她身上一样,怎么掀都掀不开。她急得满头大汗,又开始脱自己的衣服,白皙指尖在身上摸索,就是不得其法,长裙的拉链藏得隐蔽,她一直找不到头。

    “怎么哭了?”

    脑海里飘飘然然地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

    江栖悦费劲儿地睁开眼,眼前水雾朦胧,看不真切,只有灯光映在眼底,她眯了眯眼,眼尾划过冰冷的眼泪。

    “好热,好难受……”

    她哼哼唧唧地哭道。

    闻辛尧蹙眉,终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喝醉了不是这个样子。

    江栖悦恍恍惚惚,身体里涌现一股难以言说的燥热和空虚,她感觉到口干舌燥。

    “闻辛尧……”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喊这个名字,但她潜意识里觉得,他会带给她安全感。

    “我在。”闻辛尧已经开始找到手机打电话了,听到她的声音,轻柔地安抚着她。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裹着夜色,也多了几分温柔。

    江栖悦听得迷糊,但心底知道他在身边,头昏脑涨地往他的身边凑,她软着嗓音,低低柔婉:“你帮帮我……”

    她抓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脑子里一些暧昧的画面浮现,她茫然地拉着他的手,探向自己的方向,完全是本能。

    闻辛尧正在打电话,不留意间,指尖碰到了一处极其柔软的曲线,他像是被火星溅到了一般,猛地抽回手,垂眸看向床上的人。

    她的脸有些熏红,水蒙蒙的眼睛无辜又妩媚,被他躲开了,她委屈地又掉下泪来。

    他紧紧蹙着眉,满脸沉凝。

    “闻先生?”手机里传来一道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闻辛尧低声道:“麻烦你来一趟我家,我太太有点不对劲。”

    “好的。”

    半夜,江丽一品的顶层被人摁响了门铃。徐姨开门的时候还很惊诧,家庭医生怎么又来了。

    她问清楚后,将人引上二楼。

    卧室内昏暗一片,也没开灯,窗帘拉得紧紧的,黑暗中,隐隐有又娇又嗲的嗓音传来,带着钩子似的,勾人心魄,又引人遐想。

    第48章 阿尧,老公,哥哥~……

    徐姨看到卧室内一片昏暗,诧异了一下,提醒道:“姑爷,医生来了。”

    闻辛尧沉默了一会儿,拿被子将人又重新裹好,揽住她的腰,将人困在怀里,才拧开床头的灯。霎时,温暖的光铺满了这一方空间。

    医生这才进去,室内暗香浮动,馥郁扑鼻,沁人心脾,还夹杂着淡淡的酒香,他收敛思绪,没有乱看,拎着药箱就走向床边。

    他看向两人的姿势,小心道:“您可以让她平躺放在床上。”

    这脸都烧得通红了,还拿被子捂着,也不太利于散热。

    医生心里都有些诧异,上次来看病,也没见夫妻俩关系这样好啊。

    不过顾客的事情他没敢多想。

    闻辛尧脸上多了一丝迟疑,试探着轻轻松开手,被子里的人顿时不安分地又要开始挣扎起来。他无奈,“见谅,我就这样抱着她吧。”

    医生从她的反应中看出点不寻常,面色一凛,开始检查。

    大概检查了几分钟,医生就心里有了底。

    “江小姐这是误食了催情类药物。”

    闻辛尧漆色的眸子冷光一闪,□□?

    这种脏东西什么时候被她误食了?是有人陷害还是当真不小心?

    闻辛尧这些年也遭遇过不少明里暗里的算计,心里早已经将会场上的人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想着哪些人和他有过生意上的过节,想要报复他的。

    医生见他身边气势沉凝,黑沉沉得还挺骇人的,连忙道:

    “不过剂量不多,而且这种东西本来是很寻常的一种药物,但是和酒精一起,药效加重了,所以才会燥热难受,纾解之后就好了。”医生也是见多识广,很快检查出来了问题所在。

    这种助兴类的药物是国外的,但一般能在一些非法商贩中买到,还挺常见的,很多情侣都会买,因为副作用非常小,多喝水就能代谢掉,算是比较正常的一种□□物。

    闻辛尧稍稍冷静了一些,罢以四八一六九留三“纾解?怎么纾解?”

    医生不语,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表情那般微妙,闻辛尧一愣,脑子里浮现出某个念头。

    但他向来面上波澜不惊,抬眸看向医生:“麻烦你跑一趟了,看诊费我等会儿让人打给你。”

    医生会意,起身准备告辞。

    “徐姨,送客。”闻辛尧扬声道。

    徐姨在门外候着,闻言,打开门,领着医生再度下了楼。

    房门又被关上,那两只细腻如瓷的手臂又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抱着他的脖子,像是一只猫一样,不停地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呼出的热气也全部落在他颈侧。那一块的肌肤顿时立起了小疙瘩。

    闻辛尧深深吸了一口气,医生只当两人是真夫妻,纾解?真夫妻当然可以,水到渠成,又自然而然。

    可他们……

    不真不假的一对塑料夫妻。

    她失忆了,完全忘了两人之间的离婚约定。虽说他的心境早已不同以往,但他不该这样对她,他就算喜欢她,也做不到趁人之危。

    可她不停地往他身上蹭,像是吸猫薄荷一样的猫,毛绒绒的脑袋让人心绪浮乱,根本静不下心去调动理智。

    “江栖悦。”

    他低沉的声音喊她。

    热得脸颊发烫,脑袋昏昏沉沉的人儿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有些反应:“唔?”

    闻辛尧喉结上下滚了滚,“不要再往我身上蹭了,你会后悔的。”

    他想到今天她也对他也说过同样的话,有些恍惚。

    江栖悦听出他话语里的警告,有些不满:“就不。”

    他身上好舒服,为什么不让蹭!

    下午残存的情绪此刻又发酵起来,她想到钱多多说的话,他一点都不生气,看来也没多在乎她,顿时气涌了上来,张开嘴就咬了一口,不知道咬到了什么,朦胧中听到了一声压抑的低吟。

    她得意地眯起眼,牙齿又磨了磨,才松开口。

    “你连孔槐之挖你墙角你都不生气,对我就这样小气!”江栖悦嘟嘟囔囔地控诉道。

    闻辛尧喉结处传来火辣辣的感觉,疼倒是尚在忍受范围之内,就是疼过之后就是无尽的酥麻。

    他听到她的控诉,却是低低笑了一下:“你怎知我不生气?”

    只是那段时光确实是他未曾参与的过去,他心存醋意,但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他比她大了这么多,不也同样有她没有参与的日子吗?他想到她曾经笑容明媚地爱过另一个人,他心头总是忍不住泛酸,阴暗的想法不停涌出。

    他只能不断地告诫自己,他才是现在时,孔槐之是过去式了,她和他有许多的未来,才将那股不悦压了回去。而且他了解她的风骨和矜傲,不为过去之人伤怀,自然不会回头。孔槐之已经出局了,不足为虑。

    她和她所爱之花一般,高洁又孤傲。

    他庆幸自己超绝的克制力,才让当时的自己没有露出那副风度全无、怒意勃发的丑陋面孔。

    可她却在不满他没生气。

    “我第一次有了和一个小朋友攀比的心思,江栖悦,你说我有没有生气?”闻辛尧嗓音低哑,沉得人头脑发昏。

    孔槐之这种富二代,以为他都从未放在过眼里。因为她,却第一次产生了嫉妒。

    江栖悦现在的理智无法辨别他话语里的意思,她弯了弯唇,迷蒙的眼眸盯着他的唇,只觉得他说话的样子很性感,很好亲。

    酒壮人胆,更何况江大小姐一向胆子不小。

    她捧着他的脸,就这样吻了上去。

    炽热的呼吸就这样交缠,男人被她的动作弄得蒙了一瞬,本能很想回吻她,但他仍是克制地、冷静地拉开她:“江栖悦!”

    “叫我岁岁。”江栖悦歪着脑袋,笑得嫣然:“你叫的很好听。”

    闻辛尧脑子里的那根弦霎时崩断,他想压下那股猛地升腾起来的坏念头,可怀里的女孩儿闹个不停。

    “闻辛尧闻辛尧闻辛尧……”江栖悦娇滴滴的:“你就让我蹭一蹭嘛,别这么小气……”

    他心脏被她甜软的嗓音密密麻麻地缠住了,他的手掌慢慢放开了力道,一副听之任之的纵容。

    江栖悦从束缚中挣脱开来,她抱着他,胡乱地蹭着,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双腿分坐两边,光滑洁白的小腿似有若无地轻蹭着男人的西装裤,沾染上女孩儿身上的幽香。

    可她总感觉蹭一蹭也难以浇灭体内那股燥热,反倒越蹭越难受,望梅止渴也不行。

    她死死咬着唇,摸索着去找他的手,男人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她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紧致的,臀上,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莫莫我……”

    要是清醒的江大小姐,恐怕得羞愤地找根地缝钻进去,如此大胆的发言,实在与她的形象不符。

    闻辛尧此刻像是一座压抑的巨大火山,浑身上下滚烫又骇人,随时处在爆发的边缘,她还在添柴加火,他咬着牙,额角轻跳,没想过这般煎熬。让她主动已经是他能够保持风度又不冒犯她的最佳方法了,可她仍是不满意。

    他手指僵直,尽量忽视掌心下细腻温暖的触感,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哑的不像话:“岁岁,你自己来……”

    江栖悦好委屈,她死死咬着唇,她不会……

    她嗓音里带着娇嗲的哭腔:“我不会,你帮我。”

    她像是在海浪中翻涌的小舟,风浪侵袭而来,她随波逐流,久久难以停下,她感觉到疲惫,渴望有岸能让她停留。

    安静的房间里满是她娇气的声音,她不依不饶,使出浑身解数撒着娇:“阿尧,老公,哥哥……”

    称呼乱七八糟的,她脑海中隐隐约约有当时晚上躲在被窝里看小电影时的片段。

    闻辛尧指尖微微收紧,最终还是折服于她这股媚劲儿上,认命般地闭了闭眼,浓密地睫毛压住双眸,也压下了那股汹涌。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大腿外侧,“先下去。”

    江栖悦耍赖地摇了摇头:“我不。”

    她以为他要走了,委屈巴巴地让步:“那我自己来好啦。”

    闻辛尧气息微微乱了,低语:“我来。”

    江栖悦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脑袋发晕,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随即眼角眉梢漾开喜意,开心地翻身下了他的大腿。

    她躺在床上,双眸雾蒙蒙的,面颊绯红,像是一朵引人采撷的玫瑰。

    闻辛尧眸光沉了一些,滚烫的指腹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

    他关上了灯。

    猛地陷入黑暗,江栖悦有一瞬的害怕,嗓音怯怯:“闻辛尧?”

    “我在。”

    滚烫的气息就悬在她的脸上,她松了口气。黑暗将所有的感官都放大了无数倍,江栖悦能感觉到有人很轻地吻了吻她的眉心,渐渐地,两人呼吸都乱了。

    寂静的夜里,

    绿色缓缓流淌下床,堆叠在柔软的地毯上,黑暗中,江栖悦感觉到自己好似着了火,被一路向下地点燃着,

    后来,那把火烧到了一个奇妙的角落,却突然变得潮湿起来,细碎的燃烧声很奇妙,有着独特的韵律。

    空气也变得灼烫起来,她深深地呼吸,仿佛溺水的鱼,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的月退缩了缩,可很快就有一只滚烫干燥的手制止了她。

    她死死咬着唇,茫然地睁着一双眼。

    某一刻,思绪仿佛过电般战栗起来。

    某种不可言说的奇妙升涌而上,刚才吵闹着得不到慰藉的情绪也欢呼雀跃地乖巧了下来,迎接着一波灿烂热烈地烟火升空绽放,绚烂到让人眼前一片空白。

    比一个人在那儿不得其法要美妙得多。

    第49章 翌日,天光……

    翌日,天光微熹,闻辛尧从睡梦中醒来。

    过于柔软的天鹅绒被子和席梦思让他昨晚睡得并不舒服,他向来不喜欢过于享受,品质要求最高,但仅仅限于要求产品质量好,对待自己,他有着近乎变态的严苛。

    他睁开眼,头顶鹅黄色宫廷风床帐让他有一瞬间的错愕,下意识就想起身。

    这不是在他床上!

    可他一动,就察觉到右手被什么东西压着,腰上也很沉重。

    他侧眸,看到了一片莹白如羊脂玉的肌肤和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女孩儿脸埋在他的胸前,呼吸平缓均匀,她的手搭在他的腰上,肩头和锁骨处绽放着朵朵红梅,甚至于再往下,都有昨夜的痕迹,让他瞳孔微缩,下意识别开眼。

    眼睛看不见了,脑子却不消停,昨夜的记忆接踵而至,他喉结滚了滚,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昨夜睡在了江栖悦的房里。

    夫妻俩结婚后第一次同床共枕,甚至进度飞跃,不该做的也都做了。

    他揉了揉眉心,倒不是后悔,对于昨夜他一丁点儿都不会后悔,只是,今天的江大小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不知为何,有种甜蜜的负担。做了坏事之后,必然要承受她的小脾气,敢作敢当,只要她能消气,不影响以后,她怎样发脾气都行。

    闻辛尧做好了长期“艰苦奋斗”的准备,静静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手臂没有知觉了,想也知道肯定麻了。江栖悦昨晚累极了,哭了好几次,初次承受这样的冲击,人有些受不了。

    闻辛尧不自觉地又将视线投在了怀里的人脸上,她睡得又香又沉,浓密的长睫投影下一团鸦青色的影子,呼吸一起一伏间,喷洒在他的颈侧。

    他生平第一次和人这样紧密相拥,但并不抵触,女孩儿的身体柔软,像是一团云一样降落在他怀中,紧密相拥的温度有些高,香气也被热意熏得秾稠。

    他的鼻子似乎记住了她的味道,香气沁入心脾,就勾起了昨夜的荒唐欲念,有潮湿带着花开的香气更是勾人。他深吸了一口气,多年的清心寡欲昨夜破了戒,人也变得轻浮,令人自傲的克制力在此刻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也是个普通男人。

    不能再躺下去,清晨过于危险,某些东西也开始蠢蠢欲动。

    闻辛尧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拿下去,又将手臂抽离,她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咕哝了一声,“闻辛尧……”

    闻辛尧动作一顿,以为自己把她弄醒了,垂眸望向她。

    就听她继续发出梦呓:“我不要了……”

    闻辛尧:“……”

    真是罪过,让她做梦都还在求饶。

    他心下有些好笑,她的确娇气,最开始不依不饶地缠着他的是她,后来嫌累的也是她,闹到后面更是拿脚踢他,他的肩膀就被她踢了好几下。

    她还在睡,闻辛尧动作尽可能地放轻,翻身下了床,江栖悦独占一张Kingsize的大床,舒服地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他将室内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些,以免她着凉。

    *

    江栖悦是被热醒的。

    她将天鹅绒被子踢开,浑身上下汗涔涔的,他的喉咙有些干,睡眼朦胧地去摸床头柜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睡意消散了一些。

    她打着呵欠懒洋洋地坐起来,捧着脸,半眯着眼,双颊潮红,额头上也出了一层薄汗。她愣了好一会儿,思绪迷迷糊糊,发现身上的睡衣有些不对劲儿。

    长衣长袖。

    她那些性感美丽的小吊带真丝睡裙呢?

    她脑袋渐渐清明,警惕地四处张望了一圈,熟悉的布置让她悄然松了口气。

    是在自己家。

    就是她昨天晚上怎么回来的?这衣服是谁给她穿得?

    她甩了甩手,长了一大截,颜色也是深沉的黑色,莫名有些眼熟。她起身下床,裤子也长了一大截,踩在地摊上,一双嫩白的脚丫子都看不见了。

    这什么丑衣服啊?

    江栖悦蹙眉,迫不及待地去衣帽间换衣服,今天不用上班,她终于可以穿她那些高调华丽的衣服了。

    她挑了一件粉色立体花的粉色仙女裙,保加利亚玫瑰的花绣栩栩如生,温柔又精致,仿佛梦幻春日。

    她在首饰展柜中找到了一条粉钻项链,对着镜子戴时,发现自己锁骨的地方有红色的印迹,江栖悦瞪眼:“这裙子怎么回事?还掉色?”

    她愤愤地拿一旁的湿纸巾去擦,却发现红印仍然在。

    “?”

    她呆愣,指尖微顿,对着镜子又照了照,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道低低的喘息声,和她双手因为吃痛揪着一颗毛绒绒的头的画面。

    她吓了一跳,捂住唇,一双美眸愕然又惊恐!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记忆?!

    她贝齿咬着唇,对着镜子仔细观察了几秒,确定了,这红痕就是传说中的“小草莓”。

    江栖悦捂着唇尖叫,她连忙褪下衣服,开始检查,发现腿心和腰侧都有,她目光一触及那些地方,脑海中就陆陆续续地冒出相应的画面。

    “……”

    她穿上衣服,神情复杂,昨天晚上记忆全失,大概率是酒后乱、性了。江栖悦慢吞吞地蹲下身,脸上火辣辣地发烫。

    *

    楼下,戚莺看了一眼时间,十点半了,江栖悦还没醒。她有些担忧:“这睡这么久,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

    闻辛尧眼眸微闪,放下手边的书,起身:“我上楼去看看。”

    昨夜吃了药,又喝了酒,恐怕今早她会很难受。他端了一盅一直在灶台上保温着的杏仁燕窝牛乳上楼,骨节分明的手捏住门把手微微用力,却纹丝不动。

    他挑了下眉,记忆中自己出门时未曾反锁。

    他沉吟了几息,轻轻敲门:“岁岁。”

    门内的江栖悦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瞪眼,他喊她什么?

    这人也太得寸进尺了吧?

    江栖悦现在羞窘得不敢见人,将脑袋埋进被窝里,开始装鸵鸟。

    闻辛尧也耐心十足地又敲了几下,门内无人应答。他知道她醒了,恐怕是在生气。

    他对她也算是有了几分了解,吃硬不吃软的公主殿下,就需要有人和她作对,用强制的手段逼她。

    他掀了掀唇角:“我知道你醒了,再不开门我让人拿钥匙了。”

    江栖悦气得掀开被子。

    混蛋!

    她坐起身,气鼓鼓地锤了几拳被子,才下床开门。

    门外的闻辛尧穿着一身偏雾霾蓝的衬衣,下面搭配了一条黑色休闲西裤,独特的裁剪和设计让他多了几分少年气,不过一丝不苟系到顶的扣子仍透露出他禁欲矜冷的气质。

    他眼底漾着几分缱绻的柔意,“醒了?”

    他的语气那样自然,倒让江栖悦的火没地方发了。

    她哼了哼,“装模作样,你不是知道我醒着吗?”

    闻辛尧察觉到她的怨念,扬唇笑了笑,将手里的瓷盅抬了抬:“我来给你送早点。”

    江栖悦一向不委屈自己,确实饿了,她抱着双臂让开一点,带着点骄矜:“那帮我放桌上。”

    闻辛尧依言,再次进入了这个芳香馥郁的房间。

    地上他的那套睡衣被扔在了地上,被人泄愤般踩过,皱巴巴的一团。他失笑,看来已经在房间发过脾气了。

    江栖悦猫咪般优雅地走过来,坐在沙发上,青葱般的手指掀开瓷盖,奶白浓郁的燕窝映入眼帘,这个颜色让她脑海中蓦地跃现一副他眼尾熏红,眸光迷离地用性感地声线诱惑她帮他忙的画面……

    她心尖一颤,手指头酥麻地松开手。

    “咔哒——”

    刺耳的瓷器碰撞声在房间内响起。她脸红心跳,又嗔又羞,他故意的!

    闻辛尧不知道她为何这样大的反应,“不合胃口?”

    他拧眉,徐姨说过她很爱喝这款甜品啊?

    江栖悦偏过脸不看他,脸颊河豚般鼓起来,侧颜娇憨。

    闻辛尧心下柔软,知道她此刻有些娇气,在闹小脾气,坐在她身侧的位置,温柔问她:“那你想吃什么?”

    江栖悦:“不吃,饿死我算了。”

    闻辛尧失笑,这下糟了,气得连身体都不顾了。

    不过他在饮食三餐上一向严格律己,某些事情上可以纵容她,但这种关乎健康的事情,他也有着自己的底线。他唇角压下去,绷起脸:“不许拿自己的身体来闹脾气。”

    江栖悦不敢置信地回过脑袋,被他这样一凶,更是生气,好,不拿她自己的身体撒气,那拿他的好了。

    她心底的火焰熊熊往上冒,她抓起他的手,就咬了一口。

    叫他凶她!

    闻辛尧没有反抗,让她咬,甚至还笑了一下:“你是属小狗的吗?这么喜欢咬人?”

    昨晚她一个不高兴也是咬人。

    第50章 不会是有了吧?

    “我是小狗?”江栖悦被他的形容惹到炸毛:“你昨天在我身上弄得到处都是吻痕,你才是小狗呢!”

    江栖悦格外不爽,她身上那些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消掉!

    闻辛尧弯了下唇:“你还记得昨晚?”

    江栖悦:“……”

    江栖悦被这一句话噎住,她双唇翕动,目光飘忽不定,就是不看他。

    她愤愤地甩开他的手,蹭的起身,脚下生风地下了楼。

    楼下的人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戚莺惊讶地看过来,江栖悦一时之间忘了家里还有其他人,看到戚莺的表情,动作硬生生地止住了,抿了抿唇,拎着裙摆优雅地走下来。

    戚莺:“……”

    她朝她招招手:“小心些下楼,跑太快了危险。”

    江栖悦耳朵有些红,戚莺没有训斥她动作一点都不淑女,她弯了弯唇,欣悦得像是一只归巢的乳燕,哒哒哒地下了楼。

    “徐姨,我好饿。”她站在那儿撒娇。

    戚莺不解:“阿尧刚才给你端了燕窝牛乳上去了,你没看到他吗?”

    江栖悦有些不好意思,找了个借口:“刚才闻着那个味道有点腻,吃不下。”

    腻味?

    戚莺闻言,顿时眼眸一亮,惊喜道:“不会是有了吧?”

    江栖悦懵懵的,下意识反问:“有什么了?”

    戚莺和徐姨都忍不住笑出声,徐姨笑呵呵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小姐,夫人是在问你是不是有喜了!”

    徐姨也好高兴,家里要添小小姐和小少爷了吗?小姐和姑爷都长相这样出众,怕是小小姐和小少爷到时候长得跟神仙座下的小仙童似的了。

    江栖悦这才反应过来,脸瞬间爆红,磕磕巴巴地摆手:“不,不是。”

    徐姨迟疑了一下,主动道:“昨晚医生来检查,医生怎么说?”

    难怪昨天晚上大半夜的请医生,原来如此。徐姨有种所有事情都被她串在一起的恍然,欣喜又期待地看着她。

    戚莺更惊讶:“昨晚请医生了?”

    白天在拍卖会上应酬交际,耗费了很多心力,她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回了家就洗漱睡觉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戚莺温柔地握着江栖悦的手,满含鼓励和期待:“别怕,和我们都说说。”

    恰好这时闻辛尧也下来了,看到几人的情形,温声问了一句:“说什么?”

    他还以为大家都知道了江栖悦被人下药的事情,神色一肃,在众人的视线中沉声道:“我确实有件事情要和大家说。”

    戚莺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正襟危坐起来,抬了抬下巴:“你说。”

    闻辛尧嘴唇动了动,刚要开口,“等会儿!”戚莺突然抬手打断了他:“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要让你爸爸也听一听。”

    闻辛尧不解,这种事情和闻柏青说有什么用?他能自己调查清楚的。

    但戚莺已经兴致冲冲地给闻柏青打了电话,对方接的很快,“喂,老婆?”

    “老公,阿尧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说,我给你也打个电话,你旁听。”戚莺声音中含着轻快,闻柏青和她多年夫妻,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要宣布什么好事儿呢!

    而他清楚,妻子最关心的莫过于闻辛尧的孩子问题,这两年她就一直念叨,他结婚太晚了,非得拖到二十七八岁才结婚,到时候生小孩也晚,得落后别人多少啊!整天忙于工作,工作里是有她的小乖孙还是小乖孙女啊?这男人三十一枝花,不在开花的年纪授粉结果,花谢了人家儿媳妇可就看不上他了。

    戚莺当年结婚早,二十岁就结婚生子了,二十岁就生下了他们的大女儿。她一直庆幸结婚早,现在孩子都大了,她保养得宜,和大女儿出门旁人都说她俩是姐妹。

    闻柏青年纪也大了,也渴望着含饴弄孙的日子,但他性格内敛,不善表达,但内心也是极其希望儿子能替他们生下个乖孙孙。

    他也想到了这一茬,内心忍不住期待,催促道:“诶诶诶,听着呢,说吧。”

    闻辛尧眉心一蹙,察觉到父母之间奇怪的氛围,他以为是错觉,压下怪异,淡声道:“昨天晚上有人在悦悦的饮料里下了药,我会调查清楚,看到底是谁要对付我。”

    他没说是□□,毕竟这种药有些暧昧,并不太适合和父母说。

    戚莺笑容僵在脸上,不是小孙女?

    闻柏青也愣住了,随即大怒:“岂有此理!”

    戚莺也反应过来,满脸关切地拉着江栖悦左看右看:“没事吧?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我就说怎么这么晚还在睡?这哪个混蛋啊,眼里还有没有人性法律啊!”

    闻柏青压抑着怒意:“这件事要好好调查,严惩不贷。这说严重了,就是投毒!简直丧心病狂!还有,悦悦因为你受到了牵连,你也多关心一下她,她前段时间还出了车祸,这段时间你就放个假,好好陪陪她,知道了吗?人家小姑娘嫁给你,还得跟着你担惊受怕,你可别辜负了人家。公司里的事情,我让你赵叔暂时来接管了,你就别管了。”

    赵叔是父亲的好友,也是海硕集团的一个大股东,深受闻柏青的信任。

    闻辛尧没拒绝,“我知道了。”

    闻柏青对他看重江栖悦的态度很满意,知道心疼媳妇儿才是好男人。

    正事儿说完了,闻柏青稍稍缓和了一下语气,道:“还有,也别光顾着工作,我和你妈还等着听你们的好消息呢。你赵叔,今年都第三个孙女了。当然,我也不是给你压力,孙女儿最好,实在不行,给我们生个孙子也行。”

    一起一落落差太大,闻柏青的孙女梦破碎了,忍不住提点他。

    “……爸,外放。”闻辛尧提醒道。

    一旁的江栖悦被闻柏青的话弄得面红耳赤,老人家都想着抱孙子孙女呢。

    “咳咳咳,悦悦啊,你别误会,我不是给你压力,孩子生不生还得看你意愿。”闻柏青佯装镇定地咳了咳,换了个柔和的语气,温声道。

    “我知道了爸爸。”江栖悦忍着羞赧,小声道。

    “行了,就这样吧,下药的事情你好好处理。”闻柏青挂断了电话。

    戚莺气得不行,都当他们闻家是纸糊的不成?这种恶毒的手段都用上了!下药?她见多识广,在这个圈子里也知道一些下作手段,见得多了,不消闻辛尧挑明,她也大概猜到了,定然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肮脏药。

    戚莺出身豪门,嫁入闻家后,也过了一段没有硝烟战火的日子。闻家家大业大,觊觎家产的人也不少,当年她也是提心吊胆的,当年的手段比现在低劣过分多了,她不一样和闻柏青成功继承了闻家的家业。

    她一眼就看出背后者的意图,

    这是想毁了江栖悦啊!女孩子总是吃亏一些的,这要是真让人得逞了,悦悦怎么受得住打击?

    当然,若是真的出了事,她闻家也不会嫌弃她,只要悦悦愿意,她就一定会是下一任的闻家当家主母。

    想让闻家和江家出这样一个大丑闻,简直是用心险恶。

    *

    付颖作为主办方,接到闻辛尧的电话时,还有些受宠若惊。

    “闻总,中午好,您找我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付颖极尽谦卑。

    “我要一份昨天拍卖会上的监控。”闻辛尧开门见山,淡声道。

    “这……闻总,这涉及到了太多人的隐私,恐怕不便给您。您知道的,昨天来参加拍卖会的,都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这随便把监控给您看,实在是……”付颖为难地说道。

    她心里却头脑风暴,要监控?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未来五年,海硕集团在江城的地产开发都交给你们公司。”

    闻辛尧没耐心听她扯一大堆,慢条斯理地抛出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

    “这……”付颖倒吸一口凉气,五年在江城的海硕集团的地产开发权!

    别看只有一个江城,江城是谢家的天下,其他公司都难在他们手里抢下一块肥肉。最近两年江城飞速发展,国家大力扶持房地产业,付颖早已眼红,奈何实力不足,无法分一杯羹。

    可现在,闻辛尧要把那么大的一块肥肉让给她?

    她嗓子里好像被塞了棉花,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可以,我给您送过去。”

    付颖咽了咽口水,答应了下来。她觉得,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她不能错过。

    而且,这说不定还能卖闻辛尧一个人情,这可比是一块比江城地产开发权还要让她心动的馅饼。

    闻辛尧没什么情绪地勾了下唇,仿佛这种结果并不意外。确实,没有人能忍住这么大的诱惑。无本万利的生意,谁愿意松嘴?

    “我要原件。”

    闻辛尧淡声,嗓音里夹杂着似有若无的凛冽:“付女士,我不希望未来在某个地方看到昨天拍卖会上的视频。”

    “好的。”

    付颖被他嗓音里的冷吓得脊背一紧,打消了拷贝一份视频的打算。

    算了,好奇心害死猫,她还是不要去想拍卖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反正不管她的事,倒霉的另有其人。

    *

    江栖悦非要闹着看谁要陷害她,拿到视频原件的时候,她就眼巴巴地凑了过来。

    “我也要看。”

    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吧?

    闻辛尧拗不过她,起身将座椅让给了她。

    江栖悦一点都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开始观看视频。

    闻辛尧笑了下,也没介意,单手撑在红木书桌上,另一只手搁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姿态慵懒清落,他身上温沉淡雅的气味如春雨般,润物细无声地笼罩了她。

    江栖悦的目光不由被桌上那只骨节修长分明的手吸引了目光,他的指腹带着薄茧,会有一种独特的触感,在她身体里的时候存在感极为强烈。

    偏偏他的手指精巧又灵活,总能抵达让人战栗如过电般的幽秘之境,让人恨不得当场融化,在他指尖化为一滩水。

    江栖悦脑海里又想到昨夜的画面,咽了咽口水,脸颊隐隐发烫,慌乱地端起一旁的咖啡喝了一口。

    好苦!

    完全不是她的口味!

    她苦着一张小脸,娇滴滴地抱怨:“你的舌头有问题吧?”

    闻辛尧见她一张漂亮的小脸皱巴巴的,从水晶丸子变成了小笼包,唇边漾开一抹笑意,是她自己乱喝别人的咖啡,还倒打一耙。

    他意味深长:“我的舌头有没有问题,你不是最清楚吗?”

    江栖悦心头猛跳,许是黄者见黄,她瞬间敏感到炸毛:“闻辛尧!”

    谁清楚了!她一点都不清楚!

    这人怎么回事!经过昨晚之后,他是彻底不要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