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第 22 章

    姜大夫笑?起来, 举针作势要往白子慕身上扎:“那我就?扎你的熊熊了。”

    蒋小三嚎声?猛然一停,眨着水汪汪的眼,又舍不得了, 他觉得熊熊太?小了,肯定?顶不住,一扎下?去, 可能立马就?得死翘翘了, 于是又扑过去抱住白子慕。

    蒋小一就?见他小狗一样,把头扎在熊仔子怀里拱啊拱, 然后?小手儿悄摸摸往后?头一指。

    他大概心虚,又或者知?道自己此举不道义, 声?音小得要命。

    “不扎熊熊,老爷爷, 你还?是扎我大哥吧, 呜呜呜。”

    大哥最?厉害最?无所?不能了, 大哥肯定?不怕。

    蒋小一:“……”

    姜大夫哈哈笑?起来,摸摸蒋小三的头:“你可真是你哥的好弟弟。”

    蒋小一沉着脸, 过去拉开蒋小三, 啪啪啪就?给他屁股来了几?下?。

    白子慕看他捂着屁股,皱着一张小脸,委屈巴巴的,嘎嘎直笑?。

    蒋小二也呵呵笑?,直到姜大夫在他身上扎了两针,他这?才没?再笑?得出来。

    蒋小一等姜大夫扎完针, 让蒋小三和熊仔子陪着蒋小二, 自个带着菜去卖。

    耽搁了好一会儿,去得有?些晚了, 没?占着好位置,镇上人家?买菜也是爱买早,一筐菜半卖半送最?后?还?剩了好几?把,就?赚了十来文,蒋小一买了两个肉包,就?匆匆赶回医馆。

    蒋小三捧着包子高高兴兴,眼都笑?没?了,不过见蒋小一才买了两个,还?都分给了他们,蒋小三眨眨眼,盯着自己手中的包子看了一会,掰成了两半:“大哥,给你。”

    蒋小二刚拔完针,衣服还?没?穿,这?会还?漏着咪咪,他抹着眼泪,也递了半边过去。

    “大哥也吃。”

    蒋小一很?是欣慰,两个弟弟一个身子不太?好,一个又憨了些,可都懂事,但凡有?点吃的都会想着他,平日也听话,从不闹腾,乖得不行。

    因此这?些年,有?时虽累得都踹不过气?,也看不到未来,可一回家?蒋小二和蒋小三跑过来,仰着头叫他大哥,奶声?奶气?的说最?爱他的时候,他便觉得都值了。

    三兄弟坐一起吃包子,就?两肉包,可却是像是吃着什么人间美味,脸上洋溢着幸福,最?后?蒋小二还?晃着两只?小脚丫,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

    “大哥,肉包子好吃,大哥喜不喜欢吃呀?”

    蒋小一好些年都没?吃过肉包了,以前黄秀莲没?闹合离的时候,家?里条件还?算得好,一年也能吃上两三回肉包子,白面包子又香又软,里头的肉馅虽是小,但放了些了葱花,很?香,他也是馋的。

    “好吃啊。”他说。

    蒋小二看着他,严肃着一张小脸,握着小拳头,软乎乎的保证:“那以后?小二长大了,买多多给大哥吃,还?有?父亲。”

    想起刚才扎针时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蒋小三和帮他抹眼泪的白子慕,他又大声?补充道:“还?有?小弟,还?有?熊熊,都给。”

    “好。”蒋小一笑?起来,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蒋小二的话让他比吃了白面包子还?要开心,他弯下?腰给蒋小二穿好鞋,又把他抱下?床:

    “大哥等着,我们先回家?。”

    这?会儿都大中午了,蒋小二每次扎针都得去两个多时辰,外头阳光正热,街上行人也都散了大半,这?会儿街边只?零散几?个小贩子东西没?卖完,还?在等客。

    两个包子根本就?不顶饿,只?能解馋,蒋小一忙了一早,肚子里空落落,他把白子慕放进他的背篓,抱着蒋小二,牵着蒋小三到外头交了银钱,又同姜大夫说了两句便要道别。

    姜大夫看外头实在是热,要是往常倒也罢,蒋小一抱着蒋小二走得快,可这?会儿还?带了蒋小三。

    蒋小三虽说是比较壮实,但那也是相对蒋小二来说,同旁的五岁孩子比,蒋小三也是个矮的,能走多快?他开口:“要不你们在后?院歇着,等下?午凉快些再回去。”

    蒋小一摇头谢绝了。

    家?里还?有?一大推的活儿要忙呢!豆子还?没?得种,地也还?没?锄完,他哪里敢歇。

    姜大夫也不强求,看着他们三兄弟顶着烈日离去,摇着头悠悠叹了口气?。

    “哎……”

    秋老虎实在是厉害,一出医馆那热气?便汹涌的迎面扑来,白子慕都热得受不了,箩筐里还?有?几?把菜,他拿着盖在头顶上,整个人都晒焉了,趴着箩筐,眯着眼数蒋小一脸颊旁流下?的汗。

    他大概是又热又累,那汗一滴滴的,出个不停。露在衣服外头的脸和脖子全都晒得通红,不过常年被遮掩的地方,却异常白皙。

    白子慕盯着他脖颈看了半响,蒋小一似有?所?感,侧过头朝它笑?了一下?。

    白子慕:“……”

    有种偷瞄美女被抓包的既视感,白子慕倏然移开眼,蹲回背篓里,感觉热得连脸都烫了。

    到了大街上,蒋小一正要领着蒋小三往城门走,前头突然传来震天的脚步声?,而后?一大队官兵迎面跑来。

    他们穿着铠甲,腰带配剑,面色潇肃,行进时整齐划一。

    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不是衙门里的官兵。

    平阳镇上虽是比村里富裕,但相对于北边那边来说,平阳镇算是贫瘠之地。

    小地方官府里的官兵并非正统,他们不是在前线打了两三年战退役下?来的小兵,便是有?门路的百姓花钱买的职。

    因此虽都穿着铠甲,可他们跑街上,就?跟豆芽菜遛弯儿一样,和接受过专门训练的正统兵比,到底是有?所?差距,一瞧就?能瞧出区别来。

    蒋小一赶忙拉着蒋小三让到一旁。

    周边好些个百姓纳闷。

    “这?是咋的了?出啥事儿了吗?”

    “不知?道啊!”有?人说:“瞧着是往衙门那边去了,我们过去看看。”

    蒋小一也是个爱凑热闹的,衙门离得也不远,便牵着蒋小三过去了。

    他到的时候衙门外头已?经围了一圈人,蒋小一挤进去,只?见墙上贴着一张通缉告示。

    白子慕瞥了一眼,瞬间整个人就?无语了。

    告示上左边画着一个胡子拉碴的彪形大汉,右边列着一行字……

    通缉豪哥。

    还?豪哥?

    这?名取得比他还?欠扁。

    当初他想自个取名,叫熊爷,他觉得这?名儿高端大气?有?档次,可他师傅和师兄不乐意,非说他那名俗气?,听着像个脑残,出门容易被人打,劝了他三天,最?后?硬是不顾他的死活,给他取名叫白子慕。

    如今来了这?,白子慕发现,这?里的人,比他还?不会取名。

    就?像蒋小二和蒋小三,一个像客栈里头跑堂的,一个像狐狸精,一听就?是被打的命。

    而现在这?个更嚣张,直接豪哥……

    想当年他大师兄,宗门里的头号精英,炼丹、耍帅,泡妞样样精通,可也没?敢这?么嚣张,都得乖乖叫白子豪,这?人什么来头,竟叫豪哥。

    “这?上头写了什么?”有?人不认得字。

    “我看看,哦,是朝廷要缉拿这?个豪哥,我的娘哎,若是看见举报,赏银一千两。”

    “啥,真的假的?”

    “这?上头白纸黑字写着呢!”

    “这?人犯啥事儿了?赏金这?般多?”

    白子慕仔细看了两眼,觉得这?告示有?些怪,说是通缉,此人携罪出逃,特派御林军全面搜铺,若有?知?情者,上报皆赏,瞒于不报,当行抄家?之罪刑,还?特别强调,不得伤其性命,告示上头左脚处还?盖着国印,那么便是皇上直颁的通缉令,并非出自各地府衙。

    而且,上头还?说,这?豪哥是名太?监。

    白子慕看到这?儿都无语了。

    太?监去了根还?能胡子拉碴???

    逗他玩儿?

    而且一个太?监,干啥了,值得全国通缉?阵仗搞得这?么大,骗皇上银子了?

    应当是不能,皇上富可敌国,那得被骗多少才能气?成这?样?

    都出动御林军抓人了,估计是犯的事儿还?不小,那当场‘击毙’岂不快哉?

    难道是偷摸了皇上的屁股?

    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龙的屁股怕是更不得了。

    白子慕胡思乱想,但怎么都没?到事情果真如他所?想那般,这?会他盯着那画像看,越看越觉得有?点熟悉,这?大汉一双桃花眼甚是好看,颇是像他师兄。

    这?想法刚一闪过脑海,白子慕一怔。

    难道是师兄?

    这?个认知?让他无端兴奋起来,可也只?一刹那,便又觉得不可能。

    他师兄早成死鬼了,而且还?是人那会儿虽是没?比他好看,但也帅得掉渣,一副斯文败类温文儒雅的样,最?是龟毛瞎讲究,头发都没?一根是翘的,绝不可能胡子拉碴。

    周边人议论纷纷,一下?猜此人犯了啥错,一下?痴心妄想想要那一千两银子,一下?又吹说自己曾经见过皇上。

    说这?话的是个老头,此言一出,旁边几?个小汉子就?切了一声?,让他别吹。

    平阳镇离京甚远,一南一北,光是坐马车都得两个多来月。

    有?些地方,流民山匪肆虐,除了商户、官衙之人,大多百姓即使兜里有?两个钱,一般也不会瞎往外跑,特别是京城那般远的地儿。

    “曹老头可没?吹。”有?个中年汉子说:“十二年前,皇上曾随先皇出征,班师回朝路过咱平阳镇,那会老汉我也见过呢!”

    “真的假的!可别是吹。”

    “保真,不信你回去问问你爹,你爹你爷他们就?晓得了。”

    “那皇上今年多大了?”

    “二十七/八来岁吧?”中年汉子回忆片刻:“毕竟当年那会儿,我瞧他模样,也就?十来岁。”

    这?皇上应该是很?急,不知?下?达了什么命令,御林军刚涌入平阳镇不久,官府立即派出人,协同御林军浩浩荡荡开始挨家?挨户的搜。

    蒋小一听了会儿,见着不是什么征兵增税的告示,便打算走了。

    “蒋小哥儿?”

    临出城门,有?人喊了蒋小一一声?。

    蒋小一认出来人。

    是刘虎子。

    以前他同黄秀莲回柳江村,在村口同刘虎子见过几?面,还?有?点印象。

    几?年不见,刘虎子没?怎么变,中等个子,颧骨很?高,嘴唇略厚,不算英俊,单看五官,甚至是中等偏下?的长相,以前呆在村里,稍微黑些,这?几?年可能是在客栈里头跑堂晒不着,肤色白了许多。

    但一白遮百丑。

    刘虎子比村里大多汉子白,而且穿着干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瞧着就?很?精神,自也显得比总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里人出众一些。

    他大概是等了许久,一见着蒋小一,目光便不加掩饰的上下?打量着,蒋小一又黑又瘦,身上穿着暗色的衣裳,膝盖和手肘处还?打着补丁,看着实在是寒碜不显眼。

    村里的姑娘哥儿,到了议亲的年纪,便不怎么下?地忙活了,总会好好‘歇养’几?年,因此村里这?般年纪的哥儿姑娘,就?算比不得镇上的姑娘,但也比蒋小一这?种风吹日晒、常受风露侵扰之人显得白嫩些。

    蒋小一经常跟着蒋父上山砍柴,近的地儿怕砍多了遭村里人怨,他们都是跑远的山头砍,那些山头少有?人去,近些的山里,村里人往日去得多,小道都被踩出来了,有?那勤快的,走时还?会顺道挥两下?柴刀,把两旁的杂草给除了。

    可远的地儿人不常去,山里没?有?路,杂草丛生不说,有?些叶子边缘锋利得很?,能把人割得生疼,加上山里蚊虫多,蒋小一不仅又瘦又黑,脸上和露出的脖颈处还?有?些不太?明显的疤,不是挠的、就?是被草割的,纵横交错,刘虎子在镇上待久了,越发得他不起眼。

    刘虎子微微有?些不耐烦的再次问:“是蒋哥儿吧!”

    他像是疑问,可话里的笃定?和轻蔑却藏都藏不住。

    “嗯!”蒋小一听出来了,面色不变,疑惑问:“你找我?是有?事吗?”

    城门口人进进出出,刘虎子指了指旁边:“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我们去那边?”

    孤男寡哥的,单独见面实在是不合适,但刘虎子指的地离城门并不远,不过也有?些距离,进出的百姓能看见他们,却不会听见他们交谈,如此倒也无甚大碍。

    “……好。”蒋哥儿落后?他两米来远,跟在他后?面过去。

    “前几?天我表姐上我家?来了。”刘虎子突然说。

    这?事儿蒋小一知?道,但说亲一事不是不成了吗?刘虎子怎么又提?

    刘虎子:“你也知?道吧。”

    蒋小一点点头。

    “是你叫我表姐来我家?的吗?”

    他的语气?并不温和,蒋小一摇头:“不是……”

    “不是?那她怎么突然来?”刘虎子嗤笑?一声?,明显是不信。

    他知?道自己什么条件,蒋小一会看上他,他并不感到意外。

    而且,蒋小一见过他,好几?次他坐牛车赶着来上工时,半道上遇见,蒋小一都会抬头看他,牛车走远了,他都舍不得收回眼,目光似乎粘在他身上了似的,那些控制不住流露出的仰慕,他看得一清二楚。

    蒋小一怕是早就?对他起了心思,晓得他要开始相看人家?了,便迫不及待的让他表姐上门。

    对于蒋小一的爱慕,刘虎子有?些自得,可在两家?闹开了之后?,又隐隐的感觉有?些烦。

    蒋小一是不是知?道他同张大丫感情好,所?以才让张大丫来。

    又或者是不是觉得,他会看在张大丫的面上,同意这?门亲事?

    如今两家?闹掰了,若换以前,刘虎子定?是要亲自上门赔罪,毕竟他大姨夫在镇上认得些人,不好得罪了,可刘虎子这?些年见过的人多了,渐渐的便觉张猎户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因此晓得这?事儿后?他也没?怎么放心上,随他娘高兴。

    不过店里一和他不对付的伙计不知?道怎么知?晓了这?事儿,同着掌柜说了,前儿下?工后?,掌柜的还?寻他,委婉的说让他做人莫要忘恩。

    他找了借口含糊过去了,说这?事儿他并不晓得,掌柜虽是没?再多说什么,可他看得出,掌柜的似乎对他有?些失望和芥蒂。

    刘虎子便有?些慌了。

    福来客栈是赵家?开的,赵家?生意做得广,手下?产业多,不止福来客栈一家?酒楼,赵老板平日多呆在府城,不怎么往平阳镇这?边跑,福来客栈这?边大小事务几?乎都是掌柜和账房先生共同打理。

    平日出入帐是账房先生管理,而后?厨事务和他们这?些跑堂的伙计,便是由掌柜的全权负责。

    虽说都是跑堂的,可这?其中也分三六九等。

    平常在一楼吃饭的客人,多是镇上稍微有?钱的人家?,这?些人招待好了也没?什么甜头,可在二楼跑就?不一样了,能进包间吃饭的,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富贵人,要是招待好了,人一高兴,随手就?能打赏好些碎银子。

    寻常村户在镇上找活儿,遇见大方的雇主,一天能有?二十来文,要是那等抠搜的,一天也就?给个十八/九文,运气?好,天天有?活儿,一个月也不过半吊钱,二楼客人多,在上头跑堂的伙计,一个月下?来能有?差不多三四两银子。

    农家?一年都挣不来这?般多。

    刘虎子一直想跑二楼,先前掌柜的对他印象不错,也隐晦的说过让他好好干,因为客栈里头的伙计都是来了好些年的,才上了二楼,他刚来,不好直接把他调过去,怕引起不满,等他磨炼几?年,他再寻了机会让他去二楼。

    掌柜年纪大了,渐渐力不从心,年底一过便要回府城那边去,按惯例,赵家?应该会另派心腹过来接替,可刘虎子听掌柜的说,主家?没?人了,这?次应该要外聘。

    要是主家?派的人,那还?好说话,外聘的没?交情,因此掌柜的先头想年底前就?把刘虎子调二楼去,刘虎子也知?他意图,那阵子都兴奋得睡不着觉,可出了这?事儿后?,掌柜的对他冷淡了许多,再不像着往常那般热络了。

    调动一事,更是提都不提。

    刘虎子心中不得劲,胸口憋着一口气?,无处可撒,这?一切归根究底都是因蒋小一而起,刘虎子难免的对蒋小一有?些怨,晓得今天他会来镇上,便来这?儿等着。

    蒋小一僵住,脸色有?些白,刘虎子什么都没?说,可那声?嗤笑?却像是什么都说了,他难堪极了,感觉身上的血液似乎都往脸上涌,脑袋深深低垂着。

    “我娘和大姨吵起来了。”刘虎子看着他,眉宇间有?些不耐:“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吧!”

    蒋小一神情茫然,用手指扣着背篓的肩带,缓缓摇头。

    刘虎子蹙起眉:“你不知?道?”

    “不知?道。”蒋小一依旧盯着地面,亲事说不成,刘家?看不上他,刘虎子这?会儿也不该单独来找他,更不该问他这?些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同一个未婚的哥儿说这?种事儿,实在是不妥,他似乎没?想过自己的询问会让人难堪,又或者说是知?道了也无所?谓。

    刘虎子是专门来质问和给他难堪的。

    蒋小一一意识到这?一点,赶忙老实道:“之前是我堂哥去了岳家?,晓得你要说亲,回来就?说了一嘴,我大伯娘觉得你条件挺好,又想着我年纪也到了,便想让大嫂帮着牵个线。”

    他说的是实话。

    蒋小一尽量解释:“我不知?道后?头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你们两家?为什么吵架,但……”

    “你觉得我会信?”刘虎子打断他,嘴边挂着轻笑?,笃定?的说:“是你让来的吧!”

    “不是。”蒋小一急忙否认。

    “怎么不是?骗我有?意思吗?这?些年形形色色的,什么人我没?见过?蒋哥儿,你这?点伎俩骗不了我。”

    刘虎子抬着下?巴满脸嫌恶憎恨:“我虽是同表姐关系好,但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实话跟你说,我要娶的媳妇,必须是门当户对能配得上我的,你什么条件你心里应该是有?点数,你哪来的脸想上我家?门?”

    他看了看蒋小一,接着目光下?移看他抱着的蒋小二和正怒瞪着他的蒋小三,又说了几?句。

    刘虎子大概见了些世面,接待的书生多了,话都说得有?些文绉绉。

    什么云泥之别,什么敢做不敢当,如此行径实在叫人不耻。

    他往日都是对人卑躬屈膝,难得这?般趾高气?昂,蒋小一解释的话语他充耳不闻,甚至隐隐的怒火更甚。

    ——因为蒋小一脸上除了难堪,还?有?些许愤怒,可却并没?有?他料想中的伤心欲绝,发现这?一点后?,刘虎子觉得心中越发的不得劲。

    他咬牙森*晚*整*理切齿,眉头蹙得死紧,不管不顾专挑难听的讲。

    “我晓得你家?穷,可我原先还?想着,你穷且智坚,当是个好的,但如今看你,实属品德不端,不知?廉耻,就?你这?般,也配妄想嫁进我刘家?,简直痴心妄想,不知?所?谓。”

    白子慕:“……”

    白子慕听了半响,听得拳头都特么的硬邦邦,第一感觉就?是自己不干净了,有?点想自毁双耳。

    这?是什么下?头男啊!

    刚见面就?看货物一般将人从头看到尾,然后?又勿自的把人贬低一番,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失败到让他跑到一个哥儿跟前来说这?话找优越感。

    要是真看不上蒋小一,也应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何必这?般啊?

    当初有?个美女把他堵在卫生间,他气?极了,都没?敢这?般。

    简直是不尊重人。

    还?配得上?

    白子慕对还?在满口喷粪的刘虎子看了半响。

    说句实话,对着别人评头论足十分不礼貌,因此他从不乱攻击别人的长相,除非对方先用长相攻击他。

    就?刘虎子这?样,他要是个哥儿,他宁可皈依佛门他都不想跟他同一个被窝。

    下?头,实在是太?下?头了。

    刘虎子被他一双小眼睛盯得浑身不自在,心里莫名有?点毛,还?隐隐的有?些不好的预感。

    白子慕收回视线,瞅了一眼蒋小一,蒋小一抿着嘴,双手收在身侧,紧紧握成拳,连掌心都被攥得发疼。

    蒋小二和蒋小三更是厉害,目光恶狠狠,一瞬不瞬的看着刘虎子,牙齿咬得嘎吱响,端的是可怕,似乎只?要蒋小一一声?令下?,他们两个就?能立马朝刘虎子扑过去,咬他个尸骨无存。

    蒋小一深深望进刘虎子的眼底,刘虎子那双眼充满了不屑、鄙夷和厌恶。

    刘虎子后?头再说些什么他没?听清楚,但那些话像一巴掌照着他脑袋甩下?来,让他耳朵嗡鸣作响。

    刘虎子还?再说,蒋小一深吸了两口气?,一把抓过白子慕头顶的菜,揉做一团,迅速的直接塞到了刘虎子嘴里。

    白子慕:“……”

    刘虎子始料未及,怔了半响,反应过来后?举着巴掌就?要往蒋小一脸上扇,蒋小三公牛一样,低着头就?朝他撞去。

    这?一撞蒋小三用尽了全力,刘虎子一个不妨,往后?接连踉跄了几?步,蒋小一拉着蒋小三,赶忙的跑了。

    刘虎子扶住城墙站稳身形再想追上去,两守门的士兵本就?好奇的朝这?边张望,这?会见刘虎子要打人,一把冲过来拦住他。

    “干什么?干什么?”

    蒋小一趁机跑了。

    一路上气?压都有?些低,蒋小三都没?敢再乱说话,不然往常他小嘴是闲不住的,肯定?要指着路边的花花草草一个劲儿的问蒋小一。

    白子慕也没?敢动,中途休息蒋小一将他从背篓里抱出来,难得没?绑他,他也没?敢再动歪心思——这?节骨眼,要是再跑不赢,被这?小哥儿抓住,那大概率就?是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了。

    上次他屁股刚被打得跟个发面馒头似的。没?活腻,就?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哥儿气?疯了会怎么样他是不懂,不过女人发起火的样子,他是见过的,那是扯着头发就?开打,正好的他满身毛。

    白子慕一路都没?敢作妖,安安静静,心想蒋小一到家?了气?应该就?消了,可今儿也不知?道是什么鬼运气?,前头刚碰上刘虎子,遭了一顿贬,结果刚到村里,就?见着晒谷场一旁的榕树下?,坐着几?个妇人,有?的在挑黄豆,有?的在纳鞋底。

    手上忙个不停,嘴巴却也没?闲着。

    蒋小一的事儿正热乎着,大家?是稍一有?空了便嘀咕这?事。

    “蒋家?小一倒是自信咧!”

    “可不是,上次听说那刘家?的要相看人家?,我也想着去……”

    “得了吧!你家?那闺女都嫁了两次了,人头婚,也不是穷得娶不上媳妇,能看得上你闺女?”

    “我晓得是这?么个理,所?以我没?让人去不是,不过蒋家?却是不晓得了,现在好了,被刘家?的那般说,要是我啊!得臊死哦。”

    “哎,也不知?道他咋想的,是不是见着他姐能嫁给读书人,便觉自个也不差啊?我家?老大和老二就?不太?合得来,老大有?的,我家?老二也总是想要,小时候这?样,如今都要成小伙子了,还?是这?样。”

    “切,他姐跟他能一样?你也不看看人家?亲爹丘大柱是干啥的,蒋安又是干啥的,他和我们一样都是个泥腿子,还?瘸了,和丘大柱有?得比?不过要我说,这?蒋哥儿真是像他娘,就?看着老实。”

    “可不是。”

    “今儿牛车上张姐都说了,有?啥子娘,就?有?啥子哥儿,我前儿看见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去菜地里晃悠,看得我都佩服。”

    “这?有?啥,黄秀莲不要脸,那蒋哥儿能是个要脸的?”

    人都说生来平等,不分贵贱。

    但其实并不然。

    有?些人一出生,就?被打上了标签。

    他爸是当官的。

    他娘是李小姐。

    他外公是院长。

    这?些人,高人一等,处处享着优渥。

    他妈是小三。

    他爹是个赌鬼。

    他爷爷坐过牢。

    这?些人,一出生似乎就?矮人一截,他们明明本性善良,却尝尽人间疾苦,到哪都少不了指点。

    人们总爱拿出身来说事,也爱拿出身对一个人进行评判。

    猜疑、揣测、编排不需要负责任,所?以他们肆无忌惮,知?道别人哪里疼,就?往哪里掐,一次次的往人胸口下?刀子。

    可没?有?人该为长辈的错误去买单。

    这?些话刺耳异常。

    蒋小一脸色发青,气?得浑身颤抖,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要爆裂开来。

    “他娘为什么不要他?是不是他有?啥子问题?”

    “有?娘生没?娘养。”

    “他是黄秀莲生的,儿肖父,女像母……”

    这?些话这?六年来他没?少听,可即使听过多次,每一次再听到,字字句句依旧还?能像利刃一样,往他心口上捅。

    黄秀莲为什么丢下?他?

    为什么将他弃之如敝履?

    为什么他只?要行差一步,得到的都是一句‘果然是黄秀莲生的。’

    黄秀莲抛下?他,他就?像那些她没?能带走的已?然无用的旧衣一样,不被她所?留恋,甚至……黄秀莲对他没?有?半分愧疚。

    她走得潇洒,可临走前,却是将他拖到了淤泥里,让他轮为饭后?谈资和笑?柄。

    他当时年纪还?小,可那些恶意和冷言冷语、歧视羞辱却像一根根锋锐的利箭,从四面八方朝他射来。

    那些指点低语,尖锐而阴暗,像腐肉里的蛆虫一般,不停啃食着他的骨头,让他千疮百孔。

    做尽丑事儿的,如今住在高门大院里,享着他这?辈子大概都享不到的福,而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过的人,却要替她遭受这?些不堪的谩骂、指点。

    凭什么?

    是因为大家?都惧怕丘大柱。

    而他蒋小一,穷苦卑微到似乎谁都能来踩上一脚。

    先是刘虎子,后?又是这?帮人。

    一而再再而三。

    蒋小一一阵阵的窝火,怒气?似乎已?经累积到极致,他压抑着音调:

    “说够了吗?”

    正在唠嗑的几?个妇人夫郎吓了一跳,一回头,不知?道蒋小一啥时候来了,正站在他们身头,也不晓得听去了多少。

    “小……小一啊!刚回来?”

    蒋小一表情阴鸷,只?重复着问:“说够了吗?”

    “小一……”

    “说够了吗?”蒋小一双眼布满血色,失了耐心般突然怒吼起来。

    蒋小一从来没?有?在蒋小二和蒋小三面前发过这?么大的火,也从未如此失态,他在两个弟弟面前,从不喊苦不喊累,总是一副温和又坚强勇敢的模样。

    蒋小二和蒋小三吓了一跳,都呆愣住了,怔怔的看着蒋小一。

    说人闲话被抓了个正着,大家?先头面对蒋小一,还?略显心虚,也晓得蒋小一不是个冲的,要是说他旁的,他听见了也当没?听见一样,可一提黄秀莲,他就?恼得很?,以前就?因着这?事儿同人起过几?次争吵。

    不过到底是长辈,蒋小一朝着她们这?般大吼大叫,委实不给她们面子。

    有?一妇人插着腰气?气?道:“咋了?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

    “就?是。”冯氏附和着:“再且说了,我们说的哪句不真?你没?让你大嫂上刘家??你娘没?不知?羞的和丘大柱乱来?”

    这?话就?好像往小火苗上倒了一桶油。

    蒋小一瞬间就?被刺中了痛点,怒不可遏,他再也绷不住了,那些愤懑、委屈来得特别汹涌,他甚至都没?回过神来,蒋小二和背篓已?经被他放到了一边,然后?疯狂的朝那几?个妇人扑了上去。

    那几?个妇人见他反了天了还?敢动手,也不堪示弱:“你个不要脸的小贱蹄子,敢对长辈动手,今儿我就?替你娘好好教教你咋个做人。”

    几?人打做一团。

    揪衣服的揪衣服,扯头发的扯头发。

    白子慕被这?变故惊呆了,而后?看得心惊胆战。

    那几?个妇人围着蒋小一边打边骂,面目都狰狞了起来。

    这?女人哥儿打起架来,群魔乱舞,端得是恐怖。

    猛虎要是下?山路上瞧见这?么一幕,怕是都得吓得立马窜回山里去。

    到底是寡不敌众,对方四个人,蒋小一没?得法子,抓准时期后?一把将冯氏摁在地上,而后?跨坐到她身上,握着拳头就?专盯着她一个人打。

    白子慕见旁边几?人对着蒋小一又扯又拧,蒋小一的头发和衣裳很?快就?被扯乱了,看着狼狈不堪,可他气?在头上,浑然不觉痛般,握着拳头一个劲的朝冯氏身上捶。

    黄氏抓着他的头发,揪得用力,甚至扯出了一小撮来,白子慕急坏了,想上前帮忙,可也知?道,他如今这?个样,上去就?是帮倒忙,只?能急得团团转。

    蒋小三早已?经加入战圈,一边哭一边拼命拉拽着一个夫郎,那夫郎用手肘将他撞开,蒋小三痛叫一声?跌倒后?,又马上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呜呜呜……放开我大哥,放开我大哥。”

    蒋小二红着眼眶慌张不已?,他左右张望,似乎是想找木棍,可木棍没?见着,却见旁边立着一背篓的黄豆。

    这?是黄氏家?的。

    他家?汉子和儿子前几?天去柳江村给李家?种豆子,黄氏又忙着照料家?里,因此她家?的黄豆还?没?来得及种,前儿李家?活儿做完了,黄家?几?汉子才回来拔玉米杆,清理杂草。

    往年村里人都是割了豆苗绑成捆的收回来,然后?再搁院子里暴晒几?天,等着豆荚干了,再拿木棍捶打。如此豆子便能从豆荚里脱落出来。

    可这?般豆子容易开裂。

    大家?都是自个留的豆种,因此种前都得挑选一番,有?些豆粒被虫咬过或开裂的,这?些就?种不了,得挑出来,埋土里烂了也是可惜。

    黄氏是个爱唠嗑的,家?里过几?天要种豆子,她便挑了一箩筐来晒谷场这?边,就?想着边干活儿,边同大家?聊聊闲,似乎觉得这?般干活比较香。

    村里人最?是看重粮食了。

    蒋小二看她又扯着蒋小一的头发,心下?一狠,二话不说,立马过去,使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背篓撞倒。

    黄豆咕噜噜的倒了出来,滚出老远。

    榕树右侧下?头就?是条沟,是村里人挖的,专门引水好方便给村东头那边的水田灌溉,挖了十来年了,水沟底下?都是软烂的黄泥和水草。

    黄氏余光扫到这?一幕,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整个人都差点厥过去,她转身跑到背篓边,见箩筐里的豆子全都倒了出来,而且大多黄豆还?都滚到了沟里,顿时目眦欲裂。

    完犊子了。

    一箩筐的豆,炒了吃能吃好些时候,卖了也得直二三十文钱。

    不要是不可能的。

    但这?得捡到什么时候?

    黄氏揪住蒋小二的衣领,气?急败坏吼道:“小畜生,你个病死鬼,我打死你我,让你推我的箩筐,我打死你。”

    第023章 第 23 章

    蒋小二本就是个小病秧子, 哪里受得住打。

    他是个比林妹妹还要林妹妹的人。

    一个弄不好就得伤了身子。

    白子慕不敢再多想,冲过去抱住了黄氏的腿,他原是想咬, 可又觉得那般与狗毫无?差别,于是只能一个劲儿的扒拉她的腿,想让她放开蒋小二。

    眼看着裤子都要被他拽掉了, 黄氏情?急之下?直接给了他一脚。

    她没控制力道, 又是常年干活的,那一无?影脚着实厉害得很?, 白子慕倒飞出去老远,‘砰’的一声砸到地上, 激起?一阵灰尘,滚出一米多远才?堪堪停下?来。

    他身子原先就带着伤, 这些日子他是得过且过, 一直睡大觉, 从没修炼过,伤势拖拖拉拉的未曾好全, 这一脚让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痛得痉挛, 好半天都没能爬得起?来。

    这个老虔婆……

    妈了个巴子。

    回去就好好修炼,等他好了,刨她家祖坟。

    黄氏扫了他一眼,也没放心?上,一畜生,死了就死了。

    “啊!熊熊, 我的熊熊……”蒋小二扭着身子朝白子慕伸手?, 黄氏见他还敢挣扎,更是火冒三?丈。

    反了天了。

    她失了顾忌, 对着蒋小二的屁股,下?手?越发的重。

    蒋小二只觉胸口又闷又疼,像被巨石当头砸中一般,他感觉都喘不过气,忽而喉咙一痒,猛然吐了一口血。

    白子慕:“……”

    这都吐老血了。

    完犊子了。

    蒋小一余光一扫,刹时目眦欲裂,声音尖锐异常:“放开他,放开他。”

    黄氏都吓坏了,一看被他摁着打的蒋小二,正在往外不停的咳血,脸色煞白失尽血色,慌慌张张的松了手?:“我,我……”

    蒋小二咳红了脸,黄氏一松手?他便脱力般软绵绵的倒到了地上,卷缩着小身子,嘶声裂肺,一个劲儿的咳,蒋小一忍痛爬过去抱起?他:“小二?小二……”

    所有人都愣住了,也傻了。

    小山村就巴掌大的地方,人多了,矛盾也多,以前村里也发生过争执吵过架,但真动起?手?来的毕竟少,更不用说?还见了血。

    这边动静实在是大,一大帮人往这边赶,听见蒋小一的嘶吼,越发匆匆。

    村里人没谁敢动蒋小二一根汗毛,那是个小病秧子,走两步都咳个没完没了,村里人见了他都得绕道走,就生怕过他旁边走得急了,卷起?的风会把他刮倒,更不用提对着他动手?了,动了有个好歹拿什么赔?

    现在黄氏竟还敢摁着他打……

    怕是要出事儿了。

    村长和蒋家大伯二伯更是直接跑了起?来,火急火燎的。

    蒋小二被蒋小一抱着,他哭得双眼通红,喘息声混着嘶哑抽泣,喉咙似乎含着什么东西,破风箱一样,呵呵直响。

    “不许打我大哥!”他凄厉地哭喊,眼神都已经涣散了,还不停的朝黄氏挥着瘦弱的小手?儿:“不许打我大哥,不许打我大哥!”

    蒋小一只觉蒋小二往外咳的血刺得他双眼生疼,心?脏像被人活生生剐了一下?,痛得他几乎都要受不住,他哑着声说?:“不打不打,你?别说?话,乖,别说?话,告诉大哥,有没有哪里疼?”

    “她们……打你?和,和熊熊。”蒋小二大口喘着气,依旧固执的说?:“……她们打你?,小二不要……她……她们打,打大哥。”

    蒋小一终是再也忍不住,抱着他失声痛哭起?来。

    蒋小二刚从镇上回来,家都还没能进,便又被匆匆送回了镇上。

    地上留着一摊血。

    几个妇人见事情?闹得有点?大,也怕蒋小二真出了事儿,想溜走,被村长叫人拦住。

    大伯娘和二伯娘听到消息赶来的时候,气红了眼,对着几人是又骂又打。

    黄氏更是直接被张大丫一巴掌呼过去,直接掉了两颗牙。

    她哭喊着,说?杀人了杀人了。

    现场又乱做一团。

    有人囔着说?去山上找蒋父,这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没个大人不行。

    蒋小一虽然十九了,这般年纪,搁别的哥儿姑娘身上,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可他没出嫁,未成家,大家便是下?意识的觉得他还小。

    村长见蒋小二好像不太行了,赶忙的让他大儿子回去拉了牛车来。

    蒋小一带着蒋小二去了镇上,匆忙下?也没顾得上安抚蒋小三?。

    蒋小三?追着牛车跑,可他腿短,哪里追得上,跌了一跤再爬起来时牛车已经走远了,他一个人害怕又慌张,跪坐在村口呜呜呜的哭。

    蒋家大房大伯和二伯娘跟着蒋小一去了镇上,二伯还有大伯娘这会儿都在榕树下?,蒋小三?不见了他们都没发现。

    白子慕只觉得今儿这一出出的,实在是操蛋,蒋家三?兄弟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

    穷不说?,还要遭人这般欺负。

    他撑着一口气跟上去,拉了拉蒋小三?,指了指蒋家的方向,意思是让他回去,别乱跑了。

    现下已经够乱的了。

    蒋小三?都吓傻了,没看得出来,抱着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熊熊,完蛋了,完蛋了,二哥要死了,呜呜呜……小三?不要二哥死,小三?害怕,呜呜呜……”

    白子慕:“……”

    死是不可能死的,就吐了血而已。

    他挨了那么重一脚,都还没去见阎王爷呢!那轮得上蒋小二。

    白子慕任他抱了好一会,最后才?领着他回家。

    蒋父被人从山里找了回来,进家时满头的汗,身上衣裳还有些乱,上头黏了好些碎叶枯草,膝盖处还粘满黄泥,大概是晓得事儿后就匆匆赶回来,不小心?摔着了。

    他给蒋小三?抹了鼻涕和眼泪,叮嘱了两句,让他好好呆家里,饿了就去找堂奶奶,不要乱跑,乖乖在家,然后便又一瘸一拐的往镇上去。

    “父亲……”蒋小三?害怕又恐慌,站门口带着哭腔,哽咽的喊他。

    他也想去看看二哥。

    他一个人在家害怕。

    蒋父没能留下?来陪他,只挥了挥手?让他进屋里去。

    蒋小三?没回屋,抱着白子慕坐在门槛上,直到傍晚大房那边和村长解决了事,才?过来寻他去吃饭。

    蒋小三?勉强吃了一碗野菜粥,就又抱着白子慕不说?话了。

    大伯娘唉声叹气的看着他,蒋小三?平日干活多,吃得也多,寻常都是要吃两碗才?顶饱,有时大冬天缺粮,菜也少的时候,他喝一碗粥,还要再喝两碗水,这才?肯乖乖去睡觉,今儿中午除了半个包子,也再没吃过旁的东西,只一碗野菜粥,哪里会饱。

    “小三?再吃一碗好不好?伯娘去给你?打。”大伯娘放低了声劝他。

    “不吃多了。”蒋小三?眼眶还红肿,下?午乱糟糟的,也没个人安慰他,他担忧害怕,哭了一下?午,这会他放了瓢羹,吸吸小鼻子,颤着手?去拉大伯娘,仰起?头看她:“伯娘,我二哥会不会死?”

    村里人没见过什么大阵仗,见了血就慌,加上蒋小二被抱上车的时候,还在不停的咳血,胸前衣裳都被染红了大片,小脸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瞧着就不太行了。

    加上蒋小二小病秧子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因此他能不能回来,大伯娘觉得心?里没有谱,实在是难说?。

    可这会儿蒋小三?巴巴的看她,大伯娘哪里敢说?实话,语气有些虚道:“不会不会,你?大哥送他去医馆了,看了大夫就能好了。”

    蒋小三?又掉金豆豆:“我想大哥和二哥了。”

    大伯娘叹了一口气。

    一桌子的人,都沉默着说?话。

    碗里的野菜粥也是食之无?味。

    堂奶奶晚饭是一口都没吃得下?,跟着掉眼泪,她几十岁的人了,活得久见得也多。

    以前村里不是没有像蒋小二这样的,有些家里穷啊!怀着的时候受苦受累又吃不饱,见天的干活,那生下?来的孩子猫崽子一样,比不得旁的孩子壮不说?,也多带着些毛病,这般孩子,多是活了两三?个月就去了,有些几岁才?走,可也有那命好的,十来岁了才?去。

    这种娘胎带出来的病,不好治,身子骨弱,在穷人家里难生存下?来,即使能长起?来,也做不得什么活。

    这些堂奶奶都晓得,蒋小二和蒋小三?刚被送回来的时候,她还过去看了,蒋小二瘦瘦的,都不过老鼠大,哭的时候也没声,身子青得要命,堂奶奶一看就知?道这孩子身子怕是有病,回来是一宿没睡,后来见蒋小一隔三?差五的抱他去医馆,回来还药不断,思前想后,就同蒋父说?,要不算了。

    倒不是她狠心?。

    而是村里人本就不富裕,天天的劳作,可也不过勉强混个温饱,要是碰上那不好的年头,地里粮食长得不好,那还得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他们寻常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从不敢去看大夫,都是硬挺着,或者找赤脚大夫,开点?药吃,镇上医馆一进去,少的一次几十文,多的得上百文不止,谁家敢三?天两头的去?

    家里有座银山怕是都遭不住。

    蒋父还年轻,人又勤快,没准的还能再找一个。

    堂奶奶就是为着蒋父和蒋小一着想,再说?还有个蒋小三?,留着蒋小二,便是拖累。

    第024章 第 24 章

    对于堂奶奶的提议, 蒋父没同意,他说他这辈子就这样了?,三个孩子就是?他的命, 舍了?谁他都过不下?去,他能做到什么时?候,他就养蒋小二到什么时?候, 等到他真的做不动了?, 蒋小二若还是?一个人,他死了?也会带他走, 不让他累着旁人,这会孩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 他就不会放弃他。

    后来蒋小二慢慢的长大了?一些?,模样像蒋父, 长得很是?可爱, 大眼睛, 小酒窝,还两只招风耳, 身?子虽是?不好, 可他是?个活泼的,见了?谁都爱笑。

    这两年蒋小二要学?针线活儿,经常去找堂奶奶,一老?一小常在一起,堂奶奶知道他有多乖,有多听话, 有时?看着他, 也不免后悔当初说的那般话。

    但她也从没奢想过蒋小二能平平安安长大成人,也总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 怎么的都会在他前头走。

    这会蒋小二出了?这事儿,若是?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受得了?。

    她抹着眼泪,对身?侧的蒋大牛道:“你去你三叔家那边给你小爷爷他们上柱香,求他们保佑保佑你六弟,就说让他再留咱身?边几年,他还小,别急着带他走。”

    蒋大牛闷闷的应了?一声:“晓得了?。”

    大概是?知道出了?事儿,家里几个小些?的孩子这会儿都安安静静,见蒋小三一直哭,还想着法子逗他,不过蒋小三抱着白?子慕,变哑巴了?似的,就是?怎么都不说话。

    晚上蒋小三也不愿留大房这边,他怕他不在家,蒋小一他们回来了?他不知道,执意要回去,大伯娘无法,只得送他。

    等着蒋小三和白?子慕上床了?,大伯娘才关了?院门要回去。

    “大嫂。”

    蒋家大伯和二伯娘、蒋小一正从她后头走来。

    “你们咋的回来了?。”傍晚那会儿村长家的大儿子周铁生就赶着牛车回来了?,大伯娘和堂奶奶担心得不行,还跑去问他蒋小二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周铁生刚送蒋小二到医馆,姜大夫见蒋小二情况不好,就让药童直接抱他进了?房,这一进许久都没出来,牛车不好一直放医馆外,周铁生就先回来了?,大伯娘去寻他问话,没问出什么来,这会儿没见着蒋小二,又往他们身?后看:“小二呢?咋的只你们两人回来?”

    蒋小一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大伯晓得他难受,替他回:“小二还在镇上。”

    大伯娘急道:“那你们怎么回来了??他咋样啊?大夫怎么说?”

    “还好送得及时?,不然……”大伯顿了?一下?,才叹着气,闷声说:“这次可伤得厉害了?,姜大夫说得留医馆里头观察几天,若是?这几天不再咳血了?,那问题就不大,老?三去了?,他说他一个人能照看得过来,就让我们先回来。”

    留医馆里也没地方?睡,蒋小三一个人在家,蒋父是?委实不放心。

    蒋小一状态不好,蒋父便让他先回来歇歇。

    大伯娘没再说话,抹了?两下?眼泪,才又开了?院门:“弟妹,家里留了?些?吃的,你回去吃了?再带些?过来,小一,进来。”

    蒋小三已经卷在床上抱着白?子慕睡着了?,应是?下?午那会哭了?许久,这会儿还时?不时?的抽噎着,脸上泪痕也未干。

    蒋小一回厨房拿了?毛巾,给他擦了?脸,又拍了?拍他的后背,等他睡熟了?,他又给白?子慕翻了?个身?,仔细摆弄他的毛,想看看他伤着了?没有,黄氏那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受的是?内伤,外头看着无甚大碍,蒋小一松了?口气,大伯娘小声道:“小一,我们去院里坐会,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这些?天你都在忙,怕是?还不晓得……”

    大伯娘同他说了?刘家的事,以?及那些?谣言。

    “小一,都是?大伯娘对不住你啊。”

    她有些?自责,要是?当初她没提那么一嘴,这事儿估计就不会发?生。

    如今大家说的实在是?难听,蒋小一原就年纪大了?不太好相看,现在又传出这种风言风语……

    以?后怕是?更难了?。

    蒋小一垂着眼眸:“这事不怪您。”

    他语气很轻,说:“一切都是?命。”

    大伯娘顿了?好一会,蒋小一坐在门槛上没说话,微微弓着腰,她晓得这节骨眼,蒋小一的心思怕是?全在蒋小二身?上,便从兜里掏了?个荷包出来:

    “这是?黄家赔的。”

    蒋小一看向?她。

    大伯娘:“小二这事同黄家那婆娘脱不了?干系,村长做主,让他们赔了?些?银子,你拿着,明儿给你父亲送去。”

    那荷包鼓囊囊沉甸甸,里头应是?有好几百文。

    蒋小二正需要银两救命……

    蒋小一抓着荷包的手穆然一紧,指尖处全部?泛了?白?,他喉头有些?哽咽:“伯娘……”

    “我晓得你自责,担心小二又愁没银子,心里不好过。”大伯娘拍着他手背,心疼道:“但有些?事儿就像你说的,都是?命,躲也躲不掉,黄家的也不富裕,村长和你几个族长爷爷施了?压,黄家才同意赔这五百文,不晓得够不够,但小二咱尽量治。”

    蒋小一嗯了?一声,村里人都穷,一个铜板都看得比命重。黄家在村里条件不算得好,也就和钱家差不离。他知道黄家能赔这五百文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确实是?不容易,中午那会黄家原是说啥都不愿赔,还说是?蒋小二先撞翻了?她的背篓,她气着了?才下?的手,要怨也怨不着她。

    村长冷眼看她,只问她蒋小二为什么不跑旁人家撞,偏的就要撞她的背篓?

    黄氏呐呐的,想扯别的,村长呵了?一声:“回话,别说那有的没的,我就问你,蒋小二为什么要撞你的背篓。”

    村长沉着脸,颇具威严,他在村里大大小小也算是?个‘官’,大家自是?有些?怂他。

    “我……我……”黄氏不敢撒谎,低声说:“我和他大哥闹了?点矛盾,可是?村长,是?蒋小一那不要脸的先发?疯朝我们扑过来!他打我们,我们难道就站着任他打啊?”

    “就是?。”冯氏正被两个儿媳搀扶着。

    “你闭嘴。”村长脸色一变,满脸铁青的瞪她:“蒋小一为啥子打你们?你们心里门清,别以?为我不晓得这阵子你们在背后咋的编排他,说人闲话,搬弄是?非,这不该打?”

    刚这边出了?什么事儿,村长已经晓得了?,蒋小一什么性子他也懂,要是?黄氏几人被抓包后就老?实消停了?,蒋小一怎么的都不会动手。

    可偏的这几人不知错,还觉得有理,竟还当着他的面那般说,若蒋小一还能无动于衷像没事人一样,这不是?个缩头王八也得是?个极度麻木不仁的。

    黄氏一拍大腿:“哎呦村长啊!您不能这么帮蒋家的啊!咋叫我们搬弄是?非了?……”

    “你还说。”村长厉声打断黄氏,想起他那兄弟,年纪轻轻就去了?,如今三个孙子竟是?遭人这般欺负,他是?气愤难当,黄家几个汉子来了?后也没说话,就任由着黄氏胡搅蛮缠,这态度摆明了?就是?不想担责,如此?,他也不打算给黄家脸面了?:

    “你们总拿黄秀莲来说事,可黄家的,你怕不是?忘了?,你家汉子他娘以?前是?个咋子人,这会儿这般说蒋家哥儿,骂人娘婊子,那你家是?啥?婊子窝不成?”

    周边有人噗嗤笑出声。

    黄家几个汉子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事儿,顿时?脸臊得通红,头都抬不起来。

    黄氏她婆婆红娘之前是?从北方?那边逃难来的,流落到小山村的时?候还大着个肚子。

    村里人问她,她家汉子呢?

    红娘骗了?人,说她汉子在逃难的路上死了?。

    老?村长可怜她,便让她在村里住了?下?来,直到半个来月后,村里又来了?几批逃难的,那些?人认得红娘,村里人这才晓得森*晚*整*理,红娘压根就没成过婚,肚子里的孩子是?个野的。

    红娘没了?法子,又怕被赶出去,这才说了?实话,她说她是?在逃难的路上,被她家里人‘卖’给一些?汉子换吃的,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她也不晓得,后来实在顶不住,才自个逃了?出来。

    村里人晓得了?,有那嫌她腌臜的,想把她赶出村去,也有那可怜她的,可村里大多纯朴,红娘这般情况,孤苦无依的,出去了?能有什么活路?最后老?村长在问过村里人后,做主让她留了?下?来。

    红娘生了?个死胎,后头还嫁给了?村里的鳏夫,生了?黄家几个汉子。

    这事儿过去几十年了?,知道这事的老?一辈人也都差不多走光了?,剩下?的,也就小时?候听过一耳朵,村长不提,大家几乎都忘了?这么一件事儿。

    黄家和蒋家,那是?半斤八两。

    黄氏实在没资格那般说蒋小一。

    周边笑声不断,黄氏见着好些?年轻媳妇儿指着她窃窃私语,脸烫得紧,她家汉子觉得实在丢脸,冲上前来,一巴掌就朝她脸上呼了?过去。

    “你个嘴碎的,还不给老?子滚回去。”

    黄氏臊得呆不住,转身?要走,但被大伯娘拦住了?。

    村长说蒋小二被打成那般,肯定要在医馆里头住几天,这医馆可不是?白?给人住的,让黄家赔些?银子,黄家哪里肯,黄氏更是?躺地上撒泼打滚,最后村长叫了?族长来,说不赔银子,那便赶了?他们出去。

    黄家没办法,最后不甘不愿的赔了?五百文。

    大伯娘又说:“黄家那几个汉子都是?脾气冲的,我估摸着黄氏回去肯定少不了?一顿打。”

    至于冯氏几人,说人闲话遭打,本就是?该,被村长说了?一顿,也没敢再找蒋小一麻烦。

    蒋小一回来时?路过黄家院门外,隔得远,她都听见黄氏在哭,原先还以?为她在哭她那一筐豆,如今怕是?真如大伯娘所说,挨打了?。

    毕竟五百文不是?小数目,黄家几个汉子要做好些?活儿才能赚得这般多,可不赔又不行,毕竟村长都发?了?话,黄氏她汉子恼得很,回去没忍住,打了?她一顿。

    黄家闹哄哄的,这会儿都没消停。

    二伯娘送了?饭来,安慰蒋小一两句,让他趁热吃,别多想,便同着大伯娘走了?。

    厨房里没有动静,白?子慕睁开了?眼。

    他压根没睡着,今天被踹那一脚,让他十分窝火。

    身?为清明宗的小太子,除了?蒋小一,还从没人敢这么对过他。

    就算以?前他偷懒不修炼,打着闭关的幌子睡大觉,他师傅气得很了?,也只会念叨他,恐吓他,说不给他竹子吃了?,要饿死他,可只要他一卖乖,一喊肚子饿,师傅就莫可奈何?了?。

    因为他也晓得,熊猫大多时?候不是?在吃竹子就是?在睡觉。

    这两种行为占据了?它们每天大部?分的时?间。

    而且,大熊猫每天需要睡眠大约12到16个小时?,这意味着它们的休息时?间很长,这种睡眠习惯可能是?由种族遗传决定的。

    简而言之,便是?天性如此?。

    人言常道,天性难违。

    大熊猫吃完了?会想睡觉,就像人在窒息时?,会下?意识的渴望呼吸从而摄取氧气一样,完全是?主动的意识行为。

    想对抗天性,没有极强的意志力,是?很难做到的。

    师傅和师兄最疼他,三百年都没舍得动过他一根汗毛,敢踹他,那老?虔婆是?第?一人。

    肚子隐隐作痛,白?子慕难得不想睡觉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前他是?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因此?三百年来,他从未主动修炼过,哪怕当初师傅念得他耳朵要聋,他也还是?控制不住的想呼呼大睡。

    可想让他积极,其实只需要一脚。

    这会儿白?子慕就想着尽快修炼,好早日化形,早日去找场子。

    第025章 第 25 章

    蒋小一回来那会儿?白子慕是懂的, 这会儿?没听见动静,他下了床,到门边一看, 蒋小一还坐在院子里。

    他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两腿间。那弓着的背,显得既瘦又小, 甚至还能看见脊背凸起的痕迹。

    村里人都?睡得快, 没有人语喧闹,只不?远处水田里偶尔传出阵阵蛙鸣。

    月光清凉。

    小院寂静。

    抽泣声?虽是被刻意压抑了, 断断续续的,却依然?显得格外明显。

    蒋小一在哭。

    大抵是在后悔, 又在深度自责。

    如果他没那么冲动,蒋小二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是不?是就不?会躺在他怀里, 任他怎么叫也叫不?醒。

    可年轻人哪有不?冲动?

    十?九岁的少年, 他们大多热血、勇敢, 无所畏惧,不?计后果, 不?能指望他们稳重成熟得像个大人。

    蒋小一闭着眼, 呼吸间似乎还能闻见一股股血腥味。

    他没料到蒋小二会冲上来……

    要是蒋小二……

    他一下下捶打着自己的头。

    悔恨几乎淹没了他,就像有把刀一样,插在他脆弱且单薄的胸口?,不?停的搅动、抽弄,让他几乎痛不?欲生。

    手腕蓦地被人握住。

    蒋小一怔怔抬起头,他的眼睛很好看, 眼尾略宽, 瞧着好像很乖,这会眼眶发红, 一副小可怜的样,莫名?让人想?疼疼他。

    白子慕看清他眼里的不?安和脆弱,心头突然?升腾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蒋小一看了白子慕一眼,忽而一把将他抱起来,紧搂住他。

    豆大的眼泪从他眼里滚落下来,又急又快,落到白子慕身上的时候,还是温热的。

    白子慕静默不?动,任他抱了好一会儿?,才扯了扯他,指了下厨房。

    蒋小一看懂了,摇头哑着声?说:“我吃不?下。”

    白子慕摸摸肚子,然?后两只小眼睛一翻,倒到了地上。

    蒋小一眨眨酸涩的眼:“我不?会饿晕的。”

    你是超人吗?

    白子慕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都?无奈了,劝也劝了,可人不?听劝也没有办法。

    蒋小一哭得厉害,嘴角处有些淤青,脸上还有几道甚是显眼的刮痕,头发散乱着,瞧着可怜兮兮又十?分狼狈。

    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见他这般模样,恐怕都?会心生怜惜,但白子慕一想?到这哥儿?可能已经对他有了点意思,这节骨眼他要是再凑上去安慰人,那不?是作死吗?

    他原先都?没做什么,蒋小一就已经对他心生爱慕了,若是他再表现两下,蒋小一恐怕就得对他爱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非他不?可了。

    人妖殊途,这怎么能行?!

    可继续回去‘睡大觉’,留一个小哥儿?寡夫哭坟一样在外头哭唧唧,好像又不?太道德。

    他就不?是那种木得感情的人。

    白子慕在回房和不?回房之间反复横跳,大概是那身连破旧都?称不?上的衣裳,和那双粗糙开裂,一点都?不?像年轻人的双手,实在让人心生怜悯。

    白子慕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两只爪子往大蛮腰上一叉,开始扭起了小屁股,扭了好几下,然?后爪子往上一举,左三圈,右三圈的跳了起来。

    他圆滚滚毛茸茸,跳起舞来动作滑稽可笑?。

    蒋小一愣了好一会,终是没忍住,噗嗤一声?,被他逗笑?了。

    这一夜蒋小一睡得并不?安稳,几乎是天一亮他就起了,因惦记着蒋小二,他匆匆洗了把脸就背着蒋小三和白子慕去了镇上。

    蒋小二直到中午才醒过来,姜大夫过来给他把了半天脉,说他病情还未稳定下来,最好还是在医馆里住两天。

    蒋小二这次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姜大夫又叮嘱蒋小一,让他下次注意着些,蒋小二身子骨弱,比不?得旁的孩子,再有下次,怕是不?能再像这次一样走?运了。

    蒋小一点点头,而后捏着手指,问:“那大夫,这几天大概去多少药钱?”

    蒋小二当初被送回来当天,蒋父和蒋小一便抱他来了镇上,平阳镇上只两家医馆,另一家要价贵,蒋父最终选择来了济世堂。

    这一治就是五年,寻常病人不?多,蒋大夫也会和蒋小一聊聊,晓得他家的情况,姜大夫道:“看诊的银钱我就不?收了,但药是店里头出的,这次开的药贵了些。”

    济世堂和福来客栈都?是赵家的产业,姜大夫是他们请来坐堂问诊的,里头的药,他自是不?敢擅自做主,要是用的少倒也罢,自个回头填补些就行?,但这次估摸着得去半吊钱,不?是小数目,他自个也要养家糊口?,自是帮不?了忙。

    蒋小二醒过来见白子慕和蒋小三也来了,立马高高兴兴,蒋小三趴在他旁边,正跟着他说话。

    “二哥,你还难受不?难受?”

    蒋小二咳了一下,才摇头道:“不?难受了。”

    蒋小三眼眶又红了:“可是,小三都?看见你吐血了。”

    蒋小二小脸依旧有些苍白,但这会儿?他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牛逼哄哄吹道:

    “小弟不?用怕,我是吐血吓她的,我觉得黄婶婶身子大大,胆子应该小小,我就想?吓吓她,事?实证明,她果然?胆小,被我吓到了。”

    说完他呵呵笑?,小酒窝很深,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好像昨儿?那奄奄一息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蒋小一进?来坐到床沿边,摸了下蒋小二软软的头发,提了一宿的心终于落了回去,他低声?道:“对不?起。”

    “啊?大哥……”蒋小二仰头看他,蒋小一摸着他消瘦的不?足包子大的小脸,说:“都?怪大哥,是大哥害了你。”

    蒋小二不?高兴了,窜到蒋小一怀里,蹭了好一会儿?,才道:“大哥乱说话,明明是黄婶婶打我,不?关大哥的事?。”

    “可是……”

    “不?怪大哥就不?怪大哥,小二现在还小,都?帮不?上大哥,等小二回家,吃多多饭,长高高了,她们再欺负大哥,小二就揍死她们,一拳一个,让她们飞去。”蒋小二说着说着就把自个说美了,小胸膛都?顶了起来。

    蒋父在一旁都?笑?了。

    蒋小二并不?晓得自个得了什么病,有时扎针扎得疼了,他会委屈巴巴的问蒋小一,他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才不?用再扎针针了。蒋小一总会哄他,说长大了,就好了。

    蒋小二信以为真。

    觉得他只要多吃饭,以后就是个大猛男,天下无敌。

    蒋父昨儿?一宿没敢合眼,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如今眼下有些青黑,蒋小一让他先回家,他一个人守着也能看护得过来。

    蒋小二这会儿?也醒了,蒋父想?了想?,便先回去了。

    他进?村后回了趟家,可没一会儿?又从院子里出来,直径去了黄家,大闹了一场。

    要真打,黄家三个汉子,自是不?怕,可蒋父身后跟了一帮子凑热闹的,蒋父来也不?是干啥,就是让黄氏给他哥儿?和儿?子道歉。

    黄氏已经赔了银子,哪里还愿向个小辈低头,还想?叫她大儿?子把蒋父轰出去,蒋父默不?作声?,亮出手上的斧子,黄家小汉子顿时不?敢再上前?。

    蒋父是个性子温润的,以前?从不?跟人红过脸,但这几年同人吵架的次数加起来比之前?三十?年还要多。

    都?是为了给蒋小一出头,他平日多是在山上,蒋小一同人吵架他回头若是晓得了,总要去人家家里闹。

    今儿?他一回来,大家瞧见了,便自发的跟在他后头过来。

    村里人大多还是明事?理的,蒋家虽是穷,可平日村里人办啥白喜事?的,蒋父和蒋小一都?不?用得人喊,自个就过去帮忙了。

    那办喜事?的,都?会避开农忙的时候,可那白事?由?不?得人选,先前?秋收时正巧周家的老爷子去了,村里人都?忙着抢收,周家人少,又要忙着招呼来悼念的客人,又要守灵,实在是忙不?开,还是蒋小一自个过来,帮着做些饭,上山挖穴时,周家挨家挨户找人,最后来了六个,蒋父和大伯就在其中。

    这会周家夫郎就站在黄家院外,指着黄氏就开骂。

    把人儿?子都?打得吐血了,道个歉不?应该?

    还有脸提什么豆?

    村里好些人也看不?过去,纷纷上嘴说,黄家的没法子,蒋小二回来那天,黄氏拉着个脸过去,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蒋小三一看见她就直接炸了,囔起来。

    “你还要打我二哥?”他小炮仗一样冲进?院子抽了根柴火举着就跑出来,恶狠狠的瞪着黄氏:“走?不?走??不?然?小三打你,把你打出屎去。”

    蒋小二从蒋小一身后伸出个小脑袋,挥着小拳头,瞪着黄氏,也喊:“不?走?我吐血了啵!”

    白子慕:“……”

    黄氏赶忙跑了。

    她现在是一看见蒋小二就想?起她那五百文,心肝都?疼。

    这事?儿?就像插曲,蒋小二回来当晚,大房和隔壁钱家还有王哥儿?送了些鸡蛋过来,堂奶奶更是抱着蒋小二,一个劲儿?的哭,说真是吓死她了。

    “小二以后乖乖的,可不?要再吓奶奶了。”

    蒋小二给她抹眼泪,又噘着嘴亲亲她:“嗯!小二听话,奶奶不?要哭了。”

    等着堂奶奶和客人都?走?了,蒋小一才去地里给菜浇水,蒋父想?着蒋小二和蒋小三一整天了都?还没吃东西,便打了两个鸡蛋,加了半碗水,见盐罐里还剩一点盐,又洒了点,蒸的时候蒋小二和蒋小三都?不?想?着玩了,就守在厨房里,一直盯着锅看,一副馋样儿?。

    蛋蒸好了,满满当当一碗,蒋父舀了好几勺出来留给蒋小一,这才又分了两碗,吹凉了才端桌上,给蒋小二和蒋小三吃。

    两孩子要喂他,蒋父笑?了笑?,摇头说:“父亲不?爱吃鸡蛋,你们吃吧!”

    蒋小二和蒋小三信以为真,捧着碗吃得高高兴兴,蒋父坐在一旁,见他们坐小凳子上吃得香喷喷,小脚丫都?晃来晃去,吃完了还把碗舔得干干净净,明显是没吃够,见留给蒋小一的那碗鸡蛋羹就放桌上,时不?时偷看两眼,但都?没闹着吃。

    蒋父眼眶穆然?发酸。

    到底是他没本?事?,让几个孩子跟着他受罪。

    “还吃吗?”他把留给蒋小一的蛋羹推到两孩子跟前?:“想?吃的话就吃,等会我再给你们大哥蒸一个。”

    蒋小二和蒋小三猛摇头:“不?吃多了,这个要留给大哥。”

    蒋父摸摸他们的头,忽然?裤子被扯了一下。

    他往下看,发现是白子慕:“怎么了?”

    白子慕指着后院的方向。

    蒋父蹙起眉来,没看懂。

    他不?怎么在家,跟白子慕相?处的时间不?多。

    蒋小二舔舔嘴巴,说:“父亲,熊熊是想?嗯嗯了。”

    蒋父恍然?大悟:“哦,那父亲抱它去,你们回屋里等。”

    蒋家茅房建在后院,里头就挖了个大坑,几块木板搭在上头,为了预防苍蝇飞进?去,蒋小一总会把茅房的门关起来,纵使白子慕百般不?愿,每次内急了,也只能让人抱着去。

    因着耽搁了几天,地里的黄豆迟迟未能种下去,蒋小一一回来就见天的忙,蒋父带着蒋小三同他种了几天,黄豆刚种完,地里的豇豆也长成了。

    太多了吃不?赢,这批是最后一茬,长得不?算好,若是拿去镇上也不?好卖,蒋小一想?摘了做豆干,便没同蒋父去砍柴。

    豆干好做,就是洗干净了,放热水里焯一遍,而后捞起来放竹席上晒干了就成,等着要吃的时候,再拿出来泡一下,不?管是炒了或者煮了都?好吃。

    早上起来雾大,原以为是个晴天,蒋小一便把地里的豇豆全摘了回来,有些地方虫子咬了得掰掉,他背了两箩筐回来,倒院子里,让蒋小二和蒋小三掰,结果刚热了一锅水,蒋小三捏着一根豆跑进?来。

    “大哥,好像要下雨了。”

    第026章 第 26 章

    蒋小一到外头一看, 天边乌云密布,黑沉沉的一片,风儿?也大, 后山的松树都被吹得不停摇晃。

    怕是要下大雨。

    蒋小一蹙了蹙眉头,今儿?蒋父去山里没带草帽,南山那儿?离家又远, 也不晓得回?来了没有。

    蒋小一让蒋小三把掰好的豇豆搬进厨房, 撤了火,拿了蓑衣就想去接蒋父。

    可夏秋两季多雨, 天气是说?变就变,说?来就来, 蒋小一刚从山脚上去,雨哗啦啦就下了起来。

    蒋小一加快步伐往山上跑, 雨大得几米开外便看不清, 他模模糊糊的只见不远处有人正捂着胸口往山下走, 似是太过着急,还跌了一跤。

    “父亲。”

    蒋小一喊了一声跑过去。

    蒋父浑身湿透, 看见他赶忙的扶着一旁的树干爬起来:“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蓑衣。”蒋小一把蓑衣递过去。

    “你这孩子……”蒋父无奈, 这雨实在是大,即使穿了蓑衣也遮不住什么?,见蒋小一身上也湿了大半,蒋父再多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到底是孩子念着他。

    蒋父抬手给他整好草帽:“快回?家吧。”

    “嗯!”蒋小一扶着他。

    雨实在是大,山路湿滑不好走,蒋父还是没忍住, 心疼道:“下次可别再来了, 要下雨父亲晓得回?家的,你看你都湿了。”

    蒋小一抹了把脸, 扭头看他,瞪着一双大眼睛,也不说?话。

    毕竟是自个养大的,蒋父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摸了摸胸前有些?鼓涨的衣兜,解释:“刚变天那会儿?我就下山了,不过路上运气好,见着些?八月瓜,都熟透了,便去摘了些?,耽误了会。”他拍拍胸口,笑着:“有好几个呢!等会回?家,你跟弟弟们一起吃。”

    他说?得开心,似乎是因为能给孩子找到几个野果子吃而显得很高兴。

    蒋小一抿着嘴,心中酸涩难言。

    他知道父亲最疼他们几个,也最是心善,就像得之前,明明晓得丘翠翠不是自个亲闺女,可他父亲念着那十来年的感情,硬是拼了命的干活,给她买了只钗子。

    钱阿叔晓得这事儿?还劝过蒋父,蒋父只道虽不是亲闺女,可养了十几年,是条狗都能养出感情了,何况是个人,要是一晓得她不是我亲闺女,我便对她不闻不问?,这种事儿?我也干不来,何况她曾经叫我父亲……可谁知,丘翠翠却从未这般想。

    他执意留家里不出嫁的时候,蒋父狠狠骂了他一顿,两天没同?他说?话,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晚。

    后头有时看着村里与他同?龄的哥儿?出嫁,他便时常叹息,停在路边不停观望,一脸羡慕,似乎比蒋小一还要恨嫁。

    从山里回?到家,父子两人身上都湿透了。

    蒋小一煮了一锅姜水,和蒋父喝了,便又拿了几个碗去屋里接水。

    蒋小二和蒋小一三兄弟睡的屋子夏季那会儿?蒋父刚割了好些?茅草盖上去,仔细补过,这会儿?倒也没漏雨,不过那会儿?忙,堂屋屋顶倒是没能来得及修补,这会儿?滴滴答答漏着雨。

    蒋父换了身干净衣裳,便坐屋檐下编背篓,蒋小一搬了张凳子坐他旁边,蒋父抬起头,道:“前儿?回?来,你李伯伯让我月底再过去,帮着割几天谷子。”

    “嗯!”蒋小一问?:“那工钱怎么?算?”

    掰玉米可不比割谷子。

    割谷子又晒又热,要是自家的,实在顶不住了午间还能歇一两个时辰,毕竟粮食再重要,也重不过命,可帮人做工,那可是吃了饭就得接着干。

    顶着烈日,几天忙活下来,人能掉一层皮。

    而且那会儿?家家户户都忙着抢收,工钱若是出得少了,没谁愿意去。

    “一天二十文。”蒋父说?完,见蒋小一拧着眉头,又道:“包午饭,这价也不算得低了。”他如今瘸了腿,不遭人嫌能有份活干都不错了,哪里还能挑,李家也就是见他干活勤快又本分,这才喊他。

    蒋小一点?点?头。

    若是包一餐,二十文的工钱在村里确实是不低了。

    蒋父又道:“咱家那块到时你看着来,这两天我砍了些?干柴,都捆好了,就放上次我带你去打的那颗板栗树下。”蒋家只有九分水田,不算得多,蒋小一一个人也能忙得过来,他静静听着。

    蒋父手艺好,没一会儿?一个小背篓就要被编好了。

    这是给蒋小三做的,不算得大,就是给他平常去菜地拔草,掰些?老菜叶时用。

    太大了他也背不了。

    蒋小三先前的小背篓早坏了,蒋小三说?了好几次,让蒋父再给他弄个新背篓,蒋父也没得空,一直拖着,今儿?没上山,便想着给小儿子弄一个。

    蒋父手上忙活着:“我这几天多砍些?柴,加上上次剩的银子,月底小二的药钱应该就有了。”

    蒋小一‘嗯’了声,上次卖钗子的银钱没怎么?花,还剩一些?,蒋父结完工钱,又带了四十文回?来,上次也没花,凑一起也够了。

    这场雨来势汹汹,又大又猛,直到下午才停,蒋小一忧心忡忡,雨一停就往菜地跑,见刚长出来的小菜苗都没被打烂,先头挖的水沟够深,也没被淹着,这才松了口气回?来继续做豆干。

    晚上蒋小一是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吵醒的。

    他还以为是蒋小二,慌张的爬起来过去看,结果蒋小二和蒋小三睡得正香,蒋小三摊着手脚,呼噜声打得震天响,蒋小一进了堂屋,蒋父正不停的咳,蒋小一一摸他额头,死?烫死?烫。

    蒋父受寒了,夜里发了高烧,蒋小一给他灌了好些?热水,早上好了些?,勉强起得来,他也没让蒋小一去抓药,自个去外头挖了些?草药回?来熬。

    都是些?土方子,以前喝个一两天也就好了,不过这次也不晓得是烧得太厉害,还是土方子突然不管用了,蒋父应是熬了五天才好。

    山上的活儿?都给耽搁了。

    柴火砍不够,那下个月蒋小二的药钱又要没影了。

    蒋小一颇有些?愁,这天中午刚从山里回?来,蒋大牛就寻了过来。

    应该是碰上了什么?喜事,脸上堆着笑,一到院门外就囔。

    “小一,小一。”

    蒋小二和蒋小三正在院子里跟白子慕玩,见了他,蒋小三蹭蹭跑过去开门,仰着头就笑。

    “大堂哥。”

    蒋小三长得实在可爱,蒋大牛没忍住捏捏他的脸,蒋小二慢了一步,蒋大牛蹲下来仔细看他,见他似乎比之前瘦了些?,不过瞧着倒是比以往都要有精神,蒋大牛问?他最近身子还难不难受,蒋小二摇头说?没有,蒋大牛又叮嘱他两句,才道:“你大哥呢?”

    蒋小二往身后指:“大哥在里面煮菜。”回?答完蒋大牛的话,他才高声喊:“大哥,堂哥来了。”

    蒋小一闻声从厨房出来:“大堂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好事儿?。”蒋大牛进了院子,笑道:“我刚从镇上回?来。”

    蒋小一静静等他说?。

    “我这几天不是在张员外家干活嘛,他家儿?媳刚生了个大胖小子,张管家就想着满月时给张家小少爷送个礼。”

    小少爷金贵,这礼难挑。

    送鞋子送衣裳,准是不错,但也不出众。

    送金锁,张管事又不舍得花那个银钱。

    他是想不咋的花钱,可礼又送得好,能给老爷留个好印象,记着他。不晓得谁提了一嘴,说?赵氏布庄里头从江中那边新运来了一批货,前儿?刚到,有布匹,也有好些?成衣,花样、款式同?着咱这边都不一样,可以去瞅瞅。

    张管家去了,发现?那些?衣裳款式确实是同?平阳镇这边不太一样,那些?成衣有大人的,也有小孩的,张管事瞧中了一套,那小衣应当是狐毛缝制而成,瞧着暖和不说?,小孩子若穿起来定是可爱。

    衣裳漂亮,价格自是更漂亮,一件六十两。

    张管事吓得够呛,他哪里有这个银钱,张家也不是大富大贵,每个月不过给他一两银子工钱,六十两,他当了亵裤都买不起,回?来想想,便想着去店里买张兽皮,回?来让他婆娘照着那款式自个做,可寻了大半个平阳镇,也没找得出一张合适的兽皮来。

    熊皮大,一张就要几百两,兔皮又太小,而且这玩意儿?在平阳镇这边也卖得少,没有人专门养兔子,铺子里的兔毛都是从猎户手上买来的,不过山里危险,猎户这一行也没什么?人,加上最近又是收玉米,又是准备割谷子,忙得很,猎户没怎么?跑山,兔毛都少了。

    好不容易有家铺子卖,结果人掌柜的说?已经被江家夫人定去了,倒是还有两张兔皮,不过不太完整,毛也杂,不是纯色的,问?他要不要。

    张管事没看上,如今还在为这事儿?发愁。

    蒋大牛听了一耳朵,立马就想起了他堂弟捡回?来的那只熊仔子。

    白子慕毛发蓬松,又油光水亮、干干净净,瞧着比那劳什子熊皮还要好。

    见两个小家伙不停的逗着白子慕,对着他又笑又抱,一副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蒋大牛不敢当着他们的面说?,怕听见了会闹,便把蒋小一拉到院外,仔细说?了一通。

    “你要卖吗?若是卖,我明天回?去就跟张管事说?。你捡回?来的这只熊仔子,虽是个头小了点?,但估摸着也能给孩子做件衣裳了。”蒋大牛看着白子慕,估算了一下,举起两根手指,道:

    “应该能值个二两银子,不过张管事只要皮,你若是要卖,最好先宰了,剥了皮,肉你还能留家里吃,怎么?剥皮我上次也跟你说?了,应该会了吧!”

    白子慕是不修则已,一修炼起来,那是无人能敌。

    目前虽是还不能化形,可这会儿?听力极强,蒋大牛那番话他听自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人特么?的……

    一共就见了两次面。

    两次都特么?的想扒他的皮。

    他上辈子是刨了他家的祖坟吗?怎么?竟说?这种丧尽天良的话,简直了。

    白子慕以为蒋小一会拒绝,没想蒋小一扭头往院子里朝自己看了一眼,又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竟道:“大哥,你容我想想。”

    白子慕:“……”

    他竟没有拒绝!!!

    这小哥儿?不是喜欢他吗?

    怎么?还想?

    这简直是在逼他溜啊!

    正好的屁股不疼了。

    蒋小一回?来像个没事人一样,洗了锅,正要舀些?糙米洗了下锅,可盖子一开,蒋小一才恍然发现?,家里的糙米竟然已经吃完了。

    蒋小一顿时犯难。

    柴火没砍够,手里的银子他不太敢花出去。

    可粮食不买又不行。

    总不能顿顿光煮菜,没点?糙粮混着煮,不顶饿。

    听见厨房没动静,蒋小三抱着白子慕过来:“大哥,你怎么?了?”

    蒋小一还没说?话,蒋小三跑到米缸边,踮起脚探头往里看了眼,顿时沮丧道:“啊!是家里又没有米了呀。”

    蒋小一放下手中的碗,蹲下来看着蒋小三,发现?他要哭了,赶忙安慰道:“没事,明儿?大哥就去买。”

    蒋小三吸吸鼻子,很难过:“那大哥有银子吗?”

    蒋小一不假思?索:“有。”

    蒋小三不信,他觉得自个并不傻:“真?的?没有也不要紧,不能骗小三,小三聪明,大哥骗不了,没有米,小三吃少少也行,骗人不对。”

    蒋小一笑起来,刮了下他的小鼻子:“有的,没有大哥也会想办法,不会让我们小三饿肚子的。”

    白子慕见他说?这话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还瞥了自己一眼,他顿时就知道这个哥儿?在打什么?主?意了。

    他心里拔凉拔凉,想寻了机会赶紧溜,可上次逃跑失败被打了一顿不说?,还给蒋家三兄弟打了个警钟,几人防他防得厉害,以前院门也就放了一根门栓,现?在放两根,关?得死?紧,连条缝都不给他留。

    白子慕总感觉要完。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蒋小一就在院子里磨起了刀,那声音听得白子慕毛骨悚然,他急得团团转,想找机会溜了,可这会蒋小一还没睡,怎么?都不可能在人眼皮子底下逃出去,只能呆床上如坐针毯。

    他等啊等,直到睡觉时也没见蒋小一动手,白子慕也没敢大意,半夜趁着蒋小一睡着了,想溜出去,但没成功,只能又爬回?来,提着心修炼了一宿。

    隔天下午蒋小二拿了两块破布,把针线和剪刀收拾好,小篮子往手上一跨,说?要去大房那边跟堂奶奶学针线,白子慕这两天不爱动,蒋小三有些?无聊,便屁颠屁颠跟着蒋小二去了。

    院子里安静了好一瞬,过了片刻,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微沉。

    是蒋小一。

    白子慕头皮顿时一紧,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盯着门口。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蒋小一左手握着把刀,站在外头。

    那把刀白子慕可太熟悉了,当初刚穿越过来,蒋小一就是磨的那把刀。

    终究还是来了。

    白子慕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后背冷汗直冒,小心肝蹦迪似的乱跳。

    蒋小一迈开腿,走了进来。

    噗通……噗通……

    白子慕急忙站起来,紧紧贴到身后的墙上,脑子一片空白的看着蒋小一朝他步步逼近。

    ……

    蒋小一发现?熊仔子今儿?有点?不太对劲,似乎见了自个反应极大,两只小短腿不停的颤栗,一副很恐惧、很慌乱的样子。

    他有瞬间没反应过来,不过他越靠近,熊仔子抖得越厉害,两只黑乎乎森*晚*整*理的小眼睛一直紧紧盯着他的手,蒋小一随他视线看去,看见了自己手中正握着的菜刀,恍然明白过来。

    他努力憋着笑,到了床边,举着刀挥了挥,然后发现?熊仔子果然抖得越发厉害了,两只小短腿几乎要抖出残影,而且还呼吸急促,一副要顶不住,马上厥过去的模样。

    蒋小一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实在难受得紧,他刻意压着声,问?:“怕了?”

    白子慕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气了,猛点?头。

    这搁谁谁不怕?

    以前走夜撞鬼时,他都没这么?害怕过。

    蒋小一笑出声来,举着刀,泛着寒光的刀刃正对着白子慕,他曲起一边腿,一手撑着床沿,爬到了床上,慢悠悠的朝白子慕靠过去。

    白子慕:“……”

    说?实话,刚蒋小一那笑声,跟恶鬼叫似的。

    白子慕心都跳到了嘴边,全身血液似乎都冻僵了,在菜刀离他不过一掌时,他双腿穆然一软,跪趴到床上。

    怕小熊仔子顶不住尿床上,蒋小一停了下来:“好了……”不逗你了。

    他话都没说?完,就见熊仔子颤微微朝着自己伸出一只爪子,泪汪汪道:

    “兄弟,刀下留熊啊!”

    蒋小一:“……”

    第027章 第 27 章

    熊仔子突然?毫无预兆的口?吐人言, 直把蒋小?一吓了一大跳,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整个脑袋都懵了, 他手下意识一松,刀掉到了床上,与床板发出一身闷沉的声响。

    两个人都被这一声响吓得一个哆嗦。

    蒋小?一往后退了退, 想离开床边, 可?刚退了两步,他又猛的朝床上扑过去, 重新把刀捡起来后,这才跑到门边, 将菜刀横在胸口?,看着白子慕, 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在如?雷的心跳声中, 他两手捏紧菜柄,哆嗦着问:“刚……是, 是你在说话?”

    他怀疑是自己出现幻听了, 可?却看到白子慕点了点头。

    蒋小?一脸色发白,心跳差点就停了:“……你是妖怪?”

    白子慕点点头,又摇摇头。

    蒋小?一死死盯着他:“到底是不是?”

    “不是。”妖怪是要被烧的,说出来准没活路,白子慕豁出去了,急忙说:“我就是个会修炼的熊而?已!我不做坏事, 也不吸人阳气, 我遵纪守法,爱岗敬业, 诚信友善,心胸宽广,乐观开朗,积极向上,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热爱生?活又热爱人民。”

    蒋小?一:“……”

    蒋小?一听着脸都发烫,这只熊仔子当真?是好不要脸。

    白子慕语气带着讨好:“兄弟,万事好商量,能不能不要杀我,给熊一条活路行不行?”

    蒋小?一还没说话,白子慕又从空间?里掏了一袋米出来:“我知道家?里没米下锅了,你先拿去应应急,别跟我客气,跟我客气,就是看不起我。”

    蒋小?一看着凭空出现的一大袋东西,整个人都瞪大了眼,回不过神。

    只觉又吓了一大跳。

    白子慕见他不说话,卖力的‘推销’自己,说得特别诚恳:“兄弟,那没眼光的挨千刀说,我就值二两银子,但是……”

    他做贼似的,悄咪咪说:“但是我告诉你,我空间?里有?东西,比二两银子值钱,只要你不杀我,我就都给你,只求你留我一条命,我家?里还有?位嫁不出去的八十老?妹等着我呢!我若是翘辫子了,她可?怎么活啊!可?怜我的老?妹啊!”

    说到后面,白子慕一边嚎一边哭,似乎真?的一样,蒋小?一眼皮都跳得厉害。

    还八十老?妹。

    当他会信吗?

    这熊仔子一瞧就小?,而?且声音……温润又好听不说,还一点都不显老?,像十八/九的小?伙子一样,如?此,哪来的八十老?妹?

    “那,那是什?么?”他盯着那袋米。

    “米啊!刚我不是说了。”白子慕道。

    米???

    蒋小?一心跳加速,想了想,到底还是抵不住诱惑,忍着恐惧,往床边走。

    白子慕有?睡‘懒觉’的习惯,因为大熊猫最喜欢吃了睡,睡了吃,白子慕也是如?此,他有?时能十天半个月的都不出门。

    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睡觉也是一项耗费体力的活儿,师傅和师兄都不在了,没人给他炼辟谷丹,白子慕为了省时间?好多睡点觉,就多了个囤食的习惯。

    清明宗弟子繁多,可?自大清亡了之后,灵气倒退严重,环境已经不再适合修炼了,于是弟子们便都入了世。

    他们本?就是青年才俊,资质不俗,又修炼多年,本?事自是比凡夫俗子大,在外头混了几年,个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白子慕几个玄孙孙家?有?权有?势,对他也很是恭敬,可?他自觉自己是个老?祖,吃孙子的软饭不太?像话,便自个租了间?小?公寓。

    不过A市房价高,一月三千也就能租间?二十来平的小?屋子,外卖贵,他又不舍得花那冤枉钱,可?东西多了又挤,于是一些囤货便被他放在空间?袋里。

    空间?袋被他安置在体内,里头装着他如?今全部的家?当。

    这些都是用他的血汗钱买的。

    要不是性命攸关?之际,一粒米他都舍不得拿不出来。

    米是超市买的,三十斤一袋,密封很好,瞧也瞧不出什?么来,蒋小?一过了方才那一阵,这会儿也没觉得怎么怕了。

    “这里头真?是米?”

    “那肯定啊!我是个老?实人,骗谁也不会骗你啊,你要相信我。”白子慕说得狗腿十足,模样又十分无害,蒋小?一笑起来,一点都不觉得怕了。

    “可?是我怎么都看不见?”他问。

    袋子都没开呢怎么看得见?

    你透视眼吗?

    问这种问题,这个蠢哥儿。

    白子慕吐槽完了十分积极:“老铁,打开了就能看得见了。”

    大周没有?手提袋,平日装东西,不是麻袋就是背篓和箩筐。

    蒋小?一一瞧就觉得这袋子极好,上头花花绿绿颜色十分鲜艳不说,那图案也十分好看,就是有?些夸张,那稻穗上头的稻粒密密麻麻。

    他种了十几年田,都没见过这样的。

    蒋小?一都不敢上手摸,左看右看就是没瞧见能开的口?子,不由着急问:“这怎么开啊?”

    白子慕爪子一指:“……你把这里的绳子割了,然?后拉开就行。”

    蒋小?一照做,袋子一打开,他呼吸又是一紧。

    白花花的大米。

    一点谷糠都不见。

    大周没有?碾米机,脱谷都是靠的人力,而?且脱的还不干净,有?些米粒外头还会包着米糠。

    可?这袋里头的大米,颗颗晶莹,同他在铺子里见到的上等米都不一样。

    他先头还以为是玉米呢!

    竟然?是大米吗?

    这么多,得值多少银钱啊?

    蒋小?一呼吸都困难了,看向白子慕的目光晶晶亮。

    “这些都给我吗?”

    “嗯!”白子慕谄媚的笑了笑,拉住蒋小?一,让他坐下来,积极的帮他垂着肩膀,讨好的说:“老?铁,只要你放我一命,我不止给你米,我还可?以给你辣条。”

    蒋小?一笑得见牙不见眼,白子慕锤得他舒服极了:“辣条是什?么?”

    “你等等。”白子慕又掏了一包辣条出来,然?后教蒋小?一打开。

    辣条红彤彤,又香又辣,还有?点甜,好吃得不得了。

    没有?人能够拒绝得了辣条。

    蒋小?一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先头一看这玩意儿就有?点油,他还想着就尝一口?,然?后留着煮菜,结果一入嘴,那味道实在是好,不知不觉竟吃完了一片,他回过神后,赶忙的把袋子关?好,藏到胸口?去,紧紧捂着。

    “好吃吗?”白子慕问。

    “好吃。”他舔着嘴问白子慕:“大米你还有?吗?”

    白子慕颔首:“有?。”

    蒋小?一:“那……”

    “可?是我拿不出来了。”白子慕心虚的说。

    蒋小?一眨眨眼:“什?么意思?”

    白子慕没好意思讲。

    当初他闭关?的时候,大师兄虽是每次都会给他准备辟谷丹,可?他还是会偷偷带些竹笋进去,后头被师傅知道了,他撒泼卖萌好一阵,师傅虽是没断了他的零嘴,但却在空间?袋上下了禁制和千斤坠。

    空间?袋一天只能打开两次,每次只能拿两样东西,先前他受着伤,袋子打都打不开,也就这几天身体恢复了些,勉勉强强能打开。

    空间?袋拿取有?限制,他后来就学乖了,东西大多都是一箱一箱的放,零散的就那么几样,这个口?味的辣条就是其中之一。

    他有?点舍不得拿出来,要是空间?袋空了,以后他吃个啥?

    空间?袋里的东西也不多,吃完了可?就没了,这里没有?当高官当大老?板的玄孙孙了,为了以后逃出去不被饿死,还是要留点东西的。

    现在为了贿赂蒋小?一,还有?报答他当初将自己从山里捡回来,白子慕打算空间?袋里的东西,他和蒋小?一一人一半。

    也不是他有?受虐倾向,蒋小?一刚才还要宰了他,他还这么大方,而?是恩是恩,过是过。

    这里到底是古代,山里狼虎环伺,不像得现代那么安全,当初要是蒋小?一没把他捡回来,这会估计孟婆汤他都喝了好几碗了。

    师傅说了:修道讲究因果,是恩是仇,都该报。

    蒋小?一高高兴兴,急吼吼的把大米扛回了厨房。

    哗啦啦往米缸里一倒,只一会儿米缸就满了,蒋小?一把空着的米袋藏了起来,这东西绝对不能让家?里人看见。

    不然?解释不清。

    他定定站在米缸前,看着那白花花的大米,心里依旧有?股不真?实感,像做梦般,整个人晕乎乎的,直到左手传来阵阵刺痛,蒋小?一抬手一看,刚切菜不小?心切到食指上,流了好多血,他在屋檐下拿了点蜘蛛网糊在上头,勉勉强强止住了,刚应是不小?心又扯到了,这会伤口?又开始往外冒血。

    白子慕正要松口?气,蒋小?一又提着刀跑进来。

    特么的,又来???

    想讨价还价还是出尔反尔?

    明明刚才都说好了,拿了他的东西,就放他一命。

    白子慕恼火了,站着没动?。

    蒋小?一笑得特别和善,到了他跟前,从他腰上解了那条白子慕用来遮小?屁屁的破布,用刀切了一个口?子,而?后撕了一块下来。

    这布还是白子慕知道屁股没毛了之后,强烈要求蒋小?一给他绑的。

    毕竟他是个文明人,天天光着屁股,像话吗?老?祖宗没裤子穿的时候,都还懂得拿两片叶子呢!

    再说了,蒋小?一还是个哥儿,他在人跟前露屁股,总有?耍流氓的嫌疑。

    蒋家?院里没水井,喝的水都是去晒谷场那边挑的,蒋小?一又忙,三天才给白子慕洗一次澡,先头白子慕不晓得他屁股上的毛被劈没了,后头挨了蒋小?一一顿打,屁股辣得慌,他顶不住揉了两把,这才发现毛不见了。

    白子慕不太?好意思在蒋小?一跟前光着屁股,蒋小?一一回来,他就翘着腿坐着,可?他身上毛太?多了,两腿叠一起总爱冒汗,不过几天大腿根处都要长?痱子了,他暗示蒋小?一多给他洗澡,偏的蒋小?一不愿,没得法子,他便找蒋小?一要了块布,绑在腰间?。

    蒋小?一看他如?临大敌,笑得要死。

    他撕了块布条,绑在左手食指上。

    白子慕这才发现他食指上被切了一道口?子,那方才……

    大米白送了啊。

    蒋小?一就没想着宰他,当初刚捡回来,没有?感情,倒是下得去手,可?如?今同床共枕将近一月,小?熊仔子又那么可?爱,他哪里舍得。

    柴火虽是还没砍够,但这次收的玉米还没卖,以前晒好了蒋小?一便直接挑去镇上,不过上个月村长?过来,同着蒋父说,他听到消息,税收怕是有?所变动?。

    之前边境那边一直在打,那朝廷征的粮自是多了些,不过几年前蛮夷战败,边境那边平定了下来,不过怕蛮夷卷土重来,后头征的兵只遣了一半,直到前几月,所有?的‘民兵’都被遣送了回来,如?此,边境那边怕是彻底平了,不打仗,军粮自是用的少,那税收怕是要变。

    这事儿也不知真?假,蒋小?一想了想,干脆等官兵来收粮后,剩下的再挑去卖。

    昨儿他磨了刀,就想着这几天他多砍些柴,父亲去帮工,怎么的也能赚个一百文回来。

    如?此,熊仔子就不卖了。

    卖了蒋小?二和蒋小?三怕是也会闹。

    蒋小?一憋着笑,摸着白子慕的头,试探问:“我等下煮饭,你吃不吃?”

    白子慕感觉自己遭到诈骗了,转过身去拿屁股对他,不说话。

    蒋小?一也不生?气,还笑着坐到他身后,戳戳他:“吃不吃啊?说话。”

    白子慕气鼓鼓:“不吃。”

    “那鸡蛋羹呢?”蒋小?一又问。

    “不吃。”

    “那竹笋呢?”

    “不……”白子慕能屈能伸,及时改口?:“这个还是要吃的。”

    不吃他哪里来的力气修炼。

    蒋小?一又笑起来,他有?很多话想问,可?这会儿天色将晚,菜还没摘,饭也还没煮,只得先去忙活。

    ……

    到了菜地白子慕都纳闷了。

    这哥儿真?是的,摘个菜也带他,什?么意思?

    怕他跑了?

    要是这样倒也无所谓,就怕是……他离不开自己了。

    如?果真?如?他所想,那可?如?何是好。

    他娘当初怎么那么不懂事呢!生?孩子随随便便生?一下就好了嘛!硬是要把他生?得这么帅气,现在好了,招惹上麻烦了吧。

    白子慕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忧愁。

    菜地被蒋小?一规划成了好些块,菜也种得多,不止有?芹菜、白菜,韭菜,还有?豌豆和丝瓜,还有?些应该是刚种的,刚发着小?芽,香菜不太?好卖,寻常人家?多是拿来当酱料,因此蒋小?一种得并不多,就一小?块。

    想来是勤快,菜地里一根野草都没有?,就是小?沟里放着几块石头,不知道干什?么使,很是突兀。白子慕扭头东看西看,看了半响,才蹲到蒋小?一旁边,帮他拔菜。

    蒋小?一笑了,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你有?名字吗?”

    一晓得他会说话,这就开始迫不及待地问名字查户口?了?

    白子慕嘴角紧绷:“有?。”

    “叫什?么?”妖精还有?名字?蒋小?一看着他,感觉还挺好奇,白子慕一本?正经:“大帅哥。”

    蒋小?一:“……”

    蒋小?一拍了他一下:“我正经问你话呢!”

    白子慕这下有?点老?实了:“白子慕。”

    这一听就不像村里的名。

    村里汉子没什?么学识,起的名多是按顺序,或者?不是什?么大牛小?牛,便是大虎小?虎,反正村里一溜烟的动?物。

    小?白菜最是招虫,上头蜗牛也多,蒋小?一刚拔了一颗,就见菜叶后头黏着四只蜗牛,他捡了扔到地上,拿起一旁的小?石头就砸。

    可?怜的蜗牛都来不及留遗言,只一瞬间?就被蒋小?一砸成了一摊肉泥。

    “是你家?人给你起的?”他问。

    白子慕艰难的咽了下口?水,他怀疑蒋小?一在敲山震虎,于是收回视线后,彻底老?实了:“嗯!我师傅给起的。”

    “师傅?”蒋小?一动?作一顿,很是震惊:“你还有?师傅?那他也是在虎丘山上吗?”

    当初他就是在虎丘山上,把白子慕捡了回来。

    见白子慕摇头,他狐疑道:“不在山上?哪在哪里?”

    白子慕伤心的说:“在包包里。”

    蒋小?一:“啊?”

    包包是指麻袋吗?

    白子慕是只熊精,那他师傅大概也是只熊,在包包里,难道是被抓了吗?

    “我师傅死了,埋山上,起了个包。”白子慕说。

    刚都还想安慰熊,可?听了这话,蒋小?一眼皮抽了抽,手有?点痒了,但方才拿了人的米,他忍着,跳了话题:“刚问你,你说你不吃饭,那吃菜吗?这小?白菜很嫩,煮了很好吃,你要是吃的话,我们多拔一些。”

    这会虽是拔了半篮子,但白菜苗看着多,煮起来却是没多少,一大把煮熟了,都没半碗。

    白子慕瞥了他一眼,笑了声:“你见过哪只熊吃菜?熊就得有?个熊样。”

    蒋小?一:“……”

    这话听着好像也没毛病。

    第028章 第 28 章

    隔壁菜地来了人, 应该和蒋小一关系还不错,远远就打了声招呼,看见熊仔子还会拔菜, 相?当吃惊,还愣了好一片刻,回过神走近了也不摘菜, 一直盯着白子慕瞅。

    一副很是稀罕的样。

    白子慕话都不敢说, 丢了菜直接躲到蒋小一身后,两只爪子揪着他的衣裳。

    蒋小一心中又软又痒, 不着痕迹的挪了挪身子,遮住那妇人的目光。

    “婶子也来摘菜啊!”

    “嗯!”那妇人说:“拿两白菜, 今儿你叔去柳江村那边买了斤豆腐,拔些?回去跟着炖。”

    两家菜地离得近, 那妇人挑了两颗大的, 也没急着走, 而是一边掰着外头的老菜叶一边道:“小二好些?了没?这几天家里忙,都没得空去看看他。”

    蒋小二从?镇上回来那天, 这婶子让家里的闺女送了两鸡蛋来。

    蒋小一是晓得的, 笑道:“好多?了,谢谢婶子送的鸡蛋。”

    “客气啥,就两鸡蛋。”话是这么说,可?两个鸡蛋农家人也是看重的,平日总舍不得吃,大多?都是存着拿去镇上卖。

    婶子仔细翻着菜叶看有没有虫, 嘴上也没闲着:“村里人总爱嚼些?舌根, 你以后听了啥也别往心里去,随便她们说, 你越较真她们还越来劲。”

    蒋小一心头一暖:“晓得了。”

    “刘家这事儿做得不地道,人家里富贵,看不上咱,也不怕得罪人,便啥子都敢说。”婶子往周边看,见着没什么人,把摘好的菜放进篮子,老菜叶也没舍得扔,拿回家了还可?以喂鸡,她抓手上,走近了些?才道:

    “你这事儿都是孙家那老婆子到处瞎说乱传,你父亲晓得这事儿了,前几天还上孙家闹了一通。”

    这事儿蒋小一还真不知道,婶子继续道:“闹的时候,那娟子还从?屋里出来帮腔,被你父亲说了两句,便哭得鼻涕都流了。”

    婶子想起娟子当时那不可?置信的表情,还觉得好笑。

    娟子模样好,村里一些?汉子不管老少?,同她说话,那都是端着,尽量温温柔柔,话都不敢说大声,可?那天她刚从?屋里出来,说了没两句,蒋父便指着她叫她滚,不然连她都骂。

    娟子愣了半响,没想到他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以前她走出去,汉子们总是争先恐后跑她跟前来恭维讨好,哪里遭遇过这般,顿时受不住,当场就委屈起来了,帕子捂着脸又跑回屋里去。

    婶子说得绘声绘色,蒋小一听后也笑起来。

    “这村里人就这样,喜欢说闲,有时候说的也难听,但心思?都不坏。”婶子道:“李家夫郎上次不是推了小三一把么,后头应是过意?不去,前儿小三去山脚捡柴火,我看见他站旁头,拿着个黄瓜,似乎是想给小三,不过小三大概是怕他,见了他扭头就跑,也没给成,下次他若是同你搭话,你便应,毕竟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住村里都是这样,平日难免的会因为一些?鸡皮蒜毛的事儿吵嘴,可?没几家是真的结怨然后老死不相?往来,除非实?在是吵得厉害。

    冤家宜解不宜结。

    蒋小一点点头:“我知道了。”

    婶子拍掉篮子上沾到的泥,笑道:“我一贯晓得你懂事,本?也不该多?嘴,可?这人上了年纪,总免不了话多?,行了,不同你说了,我还得回去做饭等你叔呢。”

    “婶子慢走。”等着人走了,蒋小一摘了满满一篮子菜,这才抱着白子慕回去。

    路上白子慕叮嘱他:“我会说话的事,你可?别跟两个小鬼头说啊!”

    蒋小一自是知道轻重,蒋小二和蒋小三还小,藏不住事,要是晓得这事儿,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定是要麻烦的。

    引起恐慌是小,白子慕被抓了火烧那可?不得行。

    毕竟村里,也不是个个都同他一般胆大。

    回了家,蒋小二和蒋小三还没回来,蒋小一放了菜,舀了半碗米就开始淘洗。

    白子慕都看得纳闷:“就煮半碗米吗?够吃?”

    蒋家吃饭用的碗不算得大,半碗也就两抓,这真煮了,都不够蒋小三一个人造。

    “够了。”蒋小一把米倒进锅里,加了四瓢水,说:“煮白菜粥用不了多?少?米。”

    这操作一看,就晓得一定又是米少?菜多?,白子慕问:“不煮干饭啊?那么多?米。”

    蒋小一扭头看他:“这是大米。”

    然后呢?

    大米就不能多?吃?

    蒋小一见白子慕一脸懵,说:“可?以拿去卖,这一袋三十斤,全卖了,能有两百多快三百文呢。”

    他哪里舍得吃,换了银钱买糙米,能买八九十斤,够吃几个月了。

    白子慕听得目瞪口呆,无奈道:“我还有,你煮点好的,给你……你弟补补。”

    白子慕的东西,蒋小一其实不太好意思要,无功不受禄,白拿总归是不好,更不用提张嘴去问,不过他既是这么说,蒋小一想了想,还是乖乖照做。

    他又掏了两碗米出来,洗干净了倒大铁锅里,水还是多?,舀了三瓢出来,他食指往锅里一伸,水正好没过一节小指头。

    好了。

    这样煮出来的饭,正?正?好,不会太干,也不会太湿。

    他盖上盖子,又打了水开始洗菜。

    白子慕回房修炼去了。

    菜洗到一半,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天边一片橘红,蒋小一不由探头往院子外看。

    平日蒋小二和蒋小三不会出去这般久,寻常到煮饭的时辰就会乖乖回来帮忙,今儿都这么晚了,竟是还没回来。

    蒋小一有些?担忧,打算洗了菜后去大房那边看看,正?巧门?外传来动静。

    “小弟,你累不累呀?”

    “不累,小三有力气了,哎呀呀,二哥,小三鼻涕要流到嘴巴里了,怎么办呀。”

    “你不要动,二哥来帮你擦。”

    蒋小一起身出去看,蒋小二正?帮蒋小三擦鼻涕,手有点脏,他又蹲路边,把手上沾到的鼻涕擦到草叶上,而蒋小三正?哼哧哼哧抱着一根快一米多?长,碗一样粗的竹子回来。

    这竹子又大又重,蒋小三气喘如牛,额头上都是汗。

    蒋小一赶忙接过,沉甸甸的:“哪来的竹子?”

    蒋小三已经哒哒哒跑厨房喝水去了,蒋小二抱着蒋小一的腿,说:“我们在大伯家后面砍回来的。”

    大房院子后头去年栽了一些?毛竹,蒋小二和蒋小三回来抄近路,路过毛竹外头,蒋小二见毛竹里头长了一根毛笋,大大的,便想拿回来喂熊熊,他问了大伯,大伯说随他砍,本?来就是见屋子后头这小块地空着,都是石块,又不好种菜,空着又可?惜,这才栽了些?毛竹,就想着以后可?以砍了编些?箩筐竹席啥的。

    那毛竹长了两天,也老了不成吃,蒋小二想要,他自是给了,蒋小三想跟他借刀,大伯看他小小个,怕出意?外,帮着砍了,蒋小三便一个人扛了回来。

    他力气大,毛竹也就二十来斤,原也不用这么累,可?他脑子不太好使,不晓得先把毛竹扛回来,而是一路陪着蒋小二,磨磨蹭蹭的,硬是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可?累死他了。

    蒋小一也不知道白子慕吃不吃这种竹子,只得进房问他。

    那必须是吃的。

    这笋很大,深得白子慕的心,就是他这会儿个头小,毛竹比他高太多?,举起来横着竖着怎么摆都吃不方便,蒋小一看出他的窘迫,帮他把毛竹剥了,砍成一节一节的,放菜篮里给他。

    白子慕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蒋小二两手捧着脸,看着白子慕:“熊熊,好不好吃呀?”

    白子慕点了一下头,蒋小三脸还红扑扑的,喝了一碗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满血复活了,这会围着白子慕跑来跑去:“熊熊爱吃,那明天小三再去给你砍。”

    蒋小二为难道:“可?是大伯家好像没有笋子了。”

    “是啊,那怎么办呢?”蒋小三蹙着小眉头,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山上倒是有,不过远,大哥和父亲不许他跑山里头去。

    这怎么办?

    蒋小三挠挠头,一脸被难倒了的样子,蒋小一笑出声:“大哥会给熊熊砍,你别乱跑山里去,不然被狼叼走了,它会咬你屁股。”

    那怎么行!

    蒋小三立刻捂紧小屁股,皱着小脸儿,说:“不咬不咬,小三不乱跑,小三最?听话。”

    蒋小一乐了,把辣条掏出来,刚一打开,一股香辣味顿时飘了出来。

    蒋小三咽了下口水,眼睛发亮:“大哥,这是什么呀?”

    蒋小二也凑过来,好奇得不得了。

    “辣条,可?好吃了。”蒋小一拿了两片出来,蒋小二身子不好,但老大夫也没说过不得食辣,而且这辣条油汪汪的,蒋小一下意?识就觉得这是好东西。

    白子慕刚出山那会儿,工资大半都用在买辣条和蛋糕上,吃了快十年辣条,能让他囤着的,味道自是不用说。

    这种一包超市卖九块九,里头就六片,虽贵了些?,但味道也确实?是好,蒋小二和蒋小三只一口眼睛就瞪得老大,一副吃了神丹妙药被惊呆住的样。

    “哇~”

    蒋小一笑道:“好吃吗?”

    两个小家伙猛点头:“好吃,太好吃了,大哥,这个辣条比肉肉还好吃,香香的,又辣辣的。”

    蒋小三以前觉得肉肉天下无敌第一好吃,现?在吃了辣条,简直像刷新了世界大门?。

    蒋小二举着辣条递到蒋小一跟前,蒋小一摇摇头:“大哥吃过了,你吃吧,也不用留给父亲,大哥这里还有。”

    蒋小三指着白子慕:“那熊熊吃不吃呢?”

    蒋小一想起白子慕那句‘熊就要有个熊样’,笑道:“他也不吃。”

    “哦。”

    两个小家伙也是能吃辣的,得了吃的就高兴,手牵手坐到门?栏上,似乎不舍得一下就吃完,还把辣条撕成线条,小口小口吃着,眯着眼,一副美得不得了的样。

    蒋小一收了辣条,又进厨房忙,白子慕吃了个半饱,也跟着进去,结果刚到门?口,就见蒋小一往锅里倒菜,然后又丢了一片辣条进去,接着倒了两滴辣椒油,就两滴,似乎多?一滴就会吃死人,第二滴刚进锅,他便急忙的把辣条袋子收了起来,然后盖上了盖子。

    白子慕:“……”

    这操作真是神了。

    他混社会那么久,什么世面没见过,可?就没见过有人拿辣条去煮菜的。

    蒋父直到天黑了才从?山里回来,蒋小二和蒋小三晓得晚上要吃白米饭,一直守在厨房里,蒋父一回来,蒋小三更是积极得不得,给他搬凳子,又给他打水洗手。

    “父亲快洗,洗干净了,吃饭饭。”

    蒋父不知情:“咱小三饿了啊!那父亲快些?,小三先进去,父亲一会就来。”

    “好,父亲快点呢!”蒋小三一蹦一跳的,进了厨房就爬凳子上,乖乖坐好。

    蒋小一打了四碗饭,桌子中间放着一盆菜。

    蒋小二和蒋小三就吃过一次白米饭,那次还是蒋小三去捡的,小小半袋,蒋小一煮了粥给他们吃,那会家里还有点猪油,蒋小一便在他们碗里放了一小块,香喷喷的,两个小家伙至今念念不忘。

    这会看着白米饭,一直伸着脖子咽口水。

    蒋父一进门?就愣了。

    “哪来的白米饭?”

    蒋小一下意?识扫了白子慕一眼,心虚道:“镇上买的。”

    蒋父闻言,差点要撅过去。

    他以为蒋小一不想过日子了,蒋小一扶住他:“父亲……”

    蒋父语重心长,抓着他的手:“小一,你别这样,刘家不成,咱就再找,找不到也不要紧,父亲照顾你一辈子。”

    蒋小一:“……”

    蒋小一是个能的,睁着眼就开始瞎掰:“父亲,你想多?了,这是我在赵家粮铺买的,这大米淋了雨发霉了,人家便宜卖,一斤才一文钱。”

    还有这等好事?

    要是说旁的粮铺,蒋父定是不信。

    毕竟大米贵啊!即使发霉了,洗了晒干,再参到新米里一起卖,谁还晓得?

    碗里的米饭看着没发黑,还飘着香,那霉应是不严重,就是口感?可?能差些?,但是少?个一两文的,也多?是人抢着买。

    这年头吃都吃不饱,还谈什么口感?味道,能吃饱就成。

    不过赵家粮铺的东家是个好的,开的粮铺几年来都没涨过价,过年过节的,还会煮了稀粥免费发放,而且济世堂也是赵家开的,偶尔的也会义诊,里头的药,卖得比别旁的铺子都要便宜些?。

    当初蒋父是多?方打听,才带着蒋小二去的济世堂,以前还和蒋小一在赵家粮铺外领过米粥,因此蒋小一这么一说,蒋父也没怀疑。

    他拉了凳子坐下,听蒋小一说赵家粮铺今儿出售一百斤霉米,他一个人就抢到了三十斤,笑了开来:“我就说你是个好福气的。”

    蒋小一见他信了,暗暗松了口气。

    大米饭自是好吃,加了辣条的菜沾了味,也比往日好吃。

    蒋小三吃得呼啦啦的,扒饭的速度猛如虎。

    “你慢些?吃。”蒋小一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蒋小三从?碗里抬起头,小嘴边还沾着两米粒,显得滑稽又可?爱。

    “谢谢大哥,大米饭太好吃了,大哥也快快吃。”

    一顿森*晚*整*理饭几人吃得异常满足。

    蒋小一难得吃了一顿饱饭。

    饭前他就热了水,休息了片刻,他才喊了两个小家伙进屋里洗澡。

    蒋小二洗干净了,还囔着要玩,蒋小一顺道抱他进屋,看见白子慕躺床上,不由犹豫了会。

    他向来是个记恩的,也晓得做人。

    人送他一鸡蛋,他回头就想着给人送些?菜去,礼尚往来。

    白子慕给他大米,还给他辣条,这些?东西金贵,那辣条先不说,就那一袋米,就值好些?银钱,他做菜那会儿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该怎么报答他。

    白子慕又不吃菜,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

    不过他好像很讲究,先前总想让自己给他洗澡……

    蒋小一眼睛一亮,走到床边,戳了白子慕一下:“你要洗澡吗?”

    白子慕感?觉天上砰的掉了个大馅饼,把他都给砸晕乎了。

    这哥儿以前三天才给他洗一次澡。

    前儿刚洗,今天竟又问了,怎么这么好心?

    难道是良心发现??

    那可?不能辜负了。

    白子慕立马点头,还生?怕他反悔,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催促他赶紧的。

    蒋小一把他抱起来,带他去了厨房。

    大热天的洗个冷水澡,那真是再舒服不过了,再加上蒋小一洗澡的手法相?当娴熟,不会让水滴到他眼睛里不说,还力道适中,白子慕被洗得舒服极了,正?靠着盆边美着呢,那一直在他背后揉搓抚弄的手却渐渐往下,而后转了个弯,停在他两腿间,然后开始左摸摸,又摸摸。

    白子慕:“……”

    第029章 第 29 章

    这?地方脆弱, 蒋小一力道不减,白子慕只觉得他的蛋都要?被?搓爆了?。

    妈的,这?小哥儿竟然……竟然‘摸’他下三路!!

    真的要?这?么禽兽吗?

    连只熊都不放过?

    要?是先头蒋小一给他洗澡时?也这?样, 他都不至于多想。可之前蒋小一给他洗澡时?,就跟闹着玩似的,随便给他搓两下就把他抱起来, 根本不像今儿这?般。

    这?哪里是良心?发?现。

    这?明显是兽性大发?。

    在蒋小一又再次揉搓他的蛋时?, 白子慕一个激灵,从惊吓中回过神, 立马挣扎起来,不停去推他的手:“雅蠛蝶, 雅蠛蝶啊!”

    “怎么了??”

    蒋小一一愣,还以为自己弄疼他了?, 先前给白子慕洗, 他也没太仔细, 因为白子慕整天不是待床上?,就是在院子里跟蒋小二?和蒋小三玩, 他不会像狗一样乱趴到地上?, 早上?起来还会自己洗脸,身上?的毛一点都不脏,瞧着干干净净,因此之前几次蒋小一给他洗澡时?,只简单的给他搓了?几下四肢。

    今儿拿了?人东西,他便想着尽心?些, 多少?要?报道一二?, 屁股脏,容易臭, 他给蒋小二?和蒋小三洗澡,都会仔仔细细的给他们搓屁股。

    是不是前面?肚子这?里比较脆弱,被?他弄疼了??

    看他还装傻充愣,白子慕气得浑身哆嗦。他不知道蒋小一是怎么做到在摸了?他的蛋后,还能如此平静,他站起来:“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他都不好意思说。

    蒋小一一头雾水:“我是太用力了?吗?那我轻些,你快坐下来。”

    这?特么的谁还敢坐!

    一坐没准的就得菊花残满地伤。

    白子慕嘴巴动了?动,还没说话?,蒋父在外头喊:“小一,谁在厨房里头?”

    白子慕赶紧闭上?嘴,蒋小一也吓着了?,因为心?虚,眼?睛乱眨着:“没,没谁啊!”

    蒋父提着把斧头从门口进来,将厨房扫视了?一圈,厨房里只蒋小一一人,还有坐盆里熊仔子外,再没旁的,这?里头也藏不了?人,他不由纳闷:“难道我听错了??刚我好像听见你在里头跟人说话?。”

    那声音听着像是个小汉子,不是他两儿子的。

    蒋小一呼吸一紧,佯装镇定:“父亲,你听错了?吧!哪里有人。”

    蒋父蹙着眉:“应该没有的啊!我还听见他说了?好几声。”

    “难不成有鬼啊?”蒋小一道:“父亲,你可别吓我,我一直在屋里,可都没听见。”

    蒋父看他脸有点白,立马改口:“许是我听错了?,给熊仔子用的冷水啊!”

    “嗯!”

    “那洗快些,可别让它感冒了?。”

    蒋父说完了?也没出去,站在一旁,蒋小一将白子慕摁到水盆里,白子慕没敢再乱动,只两只爪子紧紧捂着蛋。

    白子慕毛多,蒋小一拧干毛巾给他擦了?几遍,蒋父才抱着他出去,坐院子里拿着扇子给他扇风。

    蒋小二?和蒋小三还寻了?两把梳子,帮他梳毛,白子慕坐在蒋父大腿上?,摊着四肢脚,一副大爷的样。

    这?简直是人生?巅峰时?刻。

    真是太美了?。

    蒋小一洗了?澡,又借着月光在院子里把一家人换下来的衣裳全洗了?,忙活完才抱着白子慕回房。

    白子慕刚要?入定修炼,忽然听见他问。

    “你是哥儿熊还是公熊?”

    蒋小一问完,眉头微蹙。

    鸡只有公鸡和母鸡,那熊除了?有母熊和公熊外,会有哥儿熊吗?

    他微微有些好奇。

    公就是公,母就是母,还什么哥儿熊!白子慕货真价实的汉子,但真这?么一说,他估计蒋小一不是让他负责,就是直接杀熊灭口。

    他犹犹豫豫,蒋小一又拍他后背一下:“什么熊啊?”

    “我……”白子慕咳了?一声,说:“其实,我只是个平平无奇,有点英俊,又有些魅力的小男孩而已,不是什么汉子。”

    蒋小一:“……”

    这?臭不要?脸的。

    这?声哪里是孩子该有的。

    他笃定:“你是公熊?”

    白子慕:“……嗯!”

    蒋小一‘哦’了?一声,也没松开抱着白子慕的手。

    见他没生?气,也不抄家伙,白子慕有些纳闷的抬头看蒋小一。

    蒋小一面?色面?色如常,眼?里甚至还带着丝笑意。

    虽然现代人养猫,也没见着谁和公猫睡,就让公猫负责的,也不会刻意去和公猫保持距离,但蒋小一明显是在未知他真实性别的时?候,就已经无法自拔的喜欢上?他了?,怎么知道他是公的后,还能如此的平静?

    这哥儿心海底针,真是难猜。

    蒋小一低下头,同着白子慕四目相对:“你以前就会说话吗?”

    湿热的气息迎面?抚来,这?距离实在是太近,白子慕稍微动了?动,眼?珠子都不敢往蒋小一身上?瞟。

    他穿越后法力全失,自是不会说话?,那会他金丹破碎,筋脉受损,身子虚得不行,都无法打坐修炼,一运气全身就像被卡车碾过似的,浑身发?疼,不然当初饿了?好几天,晚上?挠心?挠肺的睡不着,他还能不抽点时?间来修炼?他又不是懒得无可救药。

    后头伤势稍微好转,身上?的筋脉恢复了?些,能修炼后他修炼了好几天,昨儿计划着偷跑,便开了?空间袋,想掏颗隐形丹吃,结果黑灯瞎火的,掏到了?回元丹,如今修为恢复了?一些,自是能讲话?了?,但可惜,离化形还差一点点。

    昨儿第二?次虽是拿对?了?丹药,但不晓得是不是丹药炼制太久失了?药性,还是他身子太弱,效果发?挥不出来,根本没有穿墙之效。

    “原来你之前不能说话?啊!”蒋小一想起姜大夫的话?:“那你真是熊吗?”

    “我是熊猫。”

    “哦,那就是熊了?,可是姜大夫说熊是棕色的,你怎么只有白毛黑毛?”

    白子慕抹了?把脸:“那是棕熊,我是熊猫,不一样的。”

    “这?样啊,你刚说你之前受伤了?,怎么受伤的?”蒋小一又问。

    “被?雷劈的。”一说这?个白子慕就特别来劲,似乎是压抑已久,他两只爪子比了?个动作:

    “我告诉你,劈我的那道雷,有这?么粗,就跟你家的水缸一样,它朝我劈过来的时?候,我特么的都要?吓死了?,不过还好我身强体壮,威猛过人,才没有凉了?,嘿嘿。”

    他好像很得意,蒋小一仔细看他,熊仔子又胖又圆,威猛雄壮倒是没看出来,没被?劈死,估计是因为皮够厚,肉够多。

    人家杀猪时?,往猪脖子上?捅一刀就行,可要?是换成白子慕……

    这?圆乎乎的,估计得捅三刀。

    蒋小一很会抓重点:“那雷为什么会劈你?是不是你跑人家坟头尿尿了??还是做了?什么缺德事?”

    “啊你这?人。”白子慕顿时?老大不高?兴,踹了?蒋小一一脚:“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像是那种人吗?你都不知道,我走出去,大家都说我一身正气,瞧着就和蔼可亲,善良勇敢,以前我去上?厕所,隔壁的没纸了?,我都还能好心?的教?他怎么用手指,事后还不留名,是个大好人来着。”

    蒋小一一脸不信,静静看着他又问:“那你怎么被?雷劈了??”

    白子慕有些伤感道:“大概是因为我太帅了?,不是,你这?什么表情,你以为我在吹?我这?人从不吹牛的,天妒英才,你懂不懂?”

    蒋小一发?现白子慕脸皮当真是无敌了?,说出这?种话?,竟是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

    白子慕还在继续:“当时?我正在天上?飞,那道雷直接从天而降,直直的朝我的后背劈过来……”

    “受伤的是你的屁股。”蒋小一纠正他。

    “不要?在意这?种细节。”白子慕说:“那道雷带着一股灭顶之力,很是恐怖,我当时?都还来不及运气抵抗,就被?劈着了?,不过,我皮糙肉啊不是,是我强壮威猛,逃过了?一劫,不过要?是换成你这?种弱鸡,估计连渣都不剩。”

    蒋小一撑起身,看着白子慕,狐疑道:“什么叫弱鸡?”

    “额~”白子慕卡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弱鸡就是那种很瘦很弱的鸡……”

    “你看着我。”蒋小一突然说。

    白子慕一头雾水:“啊?”

    蒋小一:“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是有那么一点觉得。

    但这?话?是万万不不能说的。

    “你怎么这?么觉得?”白子慕一脸严肃:“我不允许你这?么看轻你自己。”

    蒋小一:“……”

    蒋小一撇撇嘴,又问:“那你有爹娘吗?有兄弟吗?还是就你一只熊?”

    蒋小一似乎有十万个为什么,喋喋不休,一直问到大半夜,最后连白子慕祖宗十八代叫啥都要?知道了?。

    白子慕应付得心?力交瘁,他觉得蒋小一就是他丈母娘,真是啥啥都要?问。

    蒋小一早起习惯了?,哪怕昨儿聊至大半夜才睡,隔天村里的公鸡刚一打鸣,便爬了?起来,他似乎去哪都想带着白子慕,因此他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白子慕趴在饭桌上?,一脸生?无可恋。

    昨儿大米饭好吃,蒋小二?和蒋小三吃得肚皮溜圆,蒋小一都控制不住,吃了?整整三大碗,因此昨晚半粒米儿都未剩。

    之前李家说好让蒋父月底过去跟着割谷子,不过前天李家拖了?传了?话?,说让今儿就过去,因为先头瞧着谷子月底才成割,但这?几天太阳大,谷子都黄了?,再留地里,怕是要?被?鸟儿和老鼠吃去不少?,李家就想着早点割。

    割谷子辛苦,李家虽说包一餐,但定然不会整太好,最多就是每人一个红薯再配着一碗野菜粥,蒋小一去给人帮过工,自是清楚不过。

    他舀了?半碗米,打算煮些粥,再切个南瓜进去跟着熬,南瓜香软甜糯,跟着大米饭一起煮,最是好吃了?。

    不过水放得太多,肯定不怎么甜。

    白子慕从空间袋里掏了?个箱子出来。

    里头装的东西太重,白子慕刚伸爪子去接,结果连人带箱从桌子上?摔下去。

    砰的一巨声,听着就疼。

    蒋小一赶忙的去抱他起来。

    “你没事吧!”

    白子慕捂着屁股疼得说不出话?,只感觉摔成四瓣了?。

    蒋小一扯开他的爪子,一把将他腰间的小布条解开,他将白子慕横在腿上?,掰着他的屁股:“我帮你看看伤到哪里了?,你别乱动,不然我打你了?。”

    白子慕:“……”

    白子慕脊背发?麻。

    “没事儿,就屁股红了?点,要?不要?我给你揉一揉。”蒋小一话?刚落,白子慕就跑开了?,躲到了?水缸后头,急声道:“不要?,蒋哥儿,你……你放过我吧!我们不太合……”适。

    “啊!”蒋小一一声惊呼:“这?是什么?”

    地上?散落着一大堆东西。

    好几包白砂糖,还有三包旺仔牛奶糖。

    牛奶糖蒋小一不认识,而且又装在红色的大袋子里,瞧不出个什么,但白砂糖蒋小一认出来了?,他在铺子里头见过,不过那糖可没这?般白,简直像雪一样。

    白子慕看他心?思全在糖上?,呐呐的闭了?嘴。

    蒋小一激动不已:“这?是糖吗?”

    “嗯!”白子慕又把布条绑腰间,这?才走过去:“你放点到粥里去,不然没滋味。”

    “那这?个呢?”蒋小一指着牛奶糖问。

    “是糖。”白子慕特意拿出来给两个小家伙。

    蒋小一问:“我能吃吗?”

    “给你的,怎么不能。”白子慕说。

    蒋小一尝了?一颗,奶糖刚入嘴,一股甜味儿刹时?溢满口腔。

    不是劣质糖果,并非齁甜,相反,奶香味儿还十分浓郁。

    蒋小一眼?睛都要?发?出激光来了?,亮得不得了?。

    他是吃过糖的,以前小时?候,过年时?家里也会买些饴糖,但那些糖微黄,还带着一丝苦涩,味道并不醇厚,哪像牛奶糖,甜滋滋的。

    蒋小一可喜欢了?,眼?睛都要?眯起来,听白子慕说这?些也都送过他,他整个人晕乎乎,感觉被?从天而降的巨石砸中一般,找不着北了?。

    这?只熊仔子怎么有这?么多好吃的啊!

    而且这?些东西,一看就是不便宜,糖越白越是贵,但铺子里卖得最贵的精糖,也没有这?么白,可即便如此,一两也得几十文了?,现在这?糖看着比精糖好,还这?么多包,估摸着有八/九斤……

    上?次问他是不是妖精,他说不是,他只是一只会修炼的熊。

    能修炼,那就是仙人。

    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好东西?

    蒋小一握紧拳头,暗下决心?,以后好好照顾白子慕。

    昨晚给他洗澡,他似乎很喜欢,都高?兴得一直雅蠛蝶,雅蠛蝶的叫,虽然他听不懂什么意思,可白子慕当时?好像很激动,想来应该是很爱洗澡。

    那从今往后,就天天给他洗澡吧!

    不然他也没啥报答的了?。

    加了?南瓜的粥黄橙橙的,蒋小一加了?一半瓢糖,白子慕眼?皮抽抽:“再加两勺。”

    “够了?够了?。”蒋小一说,加半勺他都肉疼死了?。

    这?可是糖啊!

    白子慕直接推开他:“你这?技术真是让人堪忧,抱我上?灶台,让我来。”

    这?小哥儿煮菜做饭那真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蒋小二?和蒋小三瘦得跟脱毛的猴一样,白子慕觉得一是这?个家太穷,二?便是蒋小一这?技术,不把人吃死,就得阿弥陀佛了?。

    白子慕放了?两勺糖,然后拿着铲子拌啊拌,姿势有模有样,看着似乎专业做菜二?十年了?。

    蒋小一眨眨眼?。

    他觉这?只熊有点厉害,小小个儿,没想到竟然还会煮饭。

    真不愧是神仙。

    蒋父要?赶着去做活,粥太烫了?到底是耽搁,蒋小一拿个大碗打了?些出来,然后放到水盆里,如此粥能凉得快些。

    南瓜粥甜滋滋,白子慕给的糖早被?蒋小一藏起来了?,蒋父没见着,喝粥时?倒也没多想,只觉得今儿这?粥特别好喝,连着喝了?三大碗,这?才出门。

    蒋小二?和蒋小三两个小家伙头都埋到了?碗里,吃得香喷喷,一大锅又被?/干完了?,蒋小一洗了?碗,拿了?背篓和柴刀准备去砍柴:“你们过来。”他朝蒋小二?和蒋小三招手。

    “大哥,怎么了??”

    “吃不吃糖?”蒋小一问。

    “什么?”蒋小三惊呼起来:“哪里有糖?”

    蒋小一开了?两颗给他们。

    他自己对?奶糖尚且都招架不住,更不用提蒋小二?和蒋小三了?。

    小孩对?甜食几乎没有抵抗之力。

    一个吃了?糖后呼吸便开始急促起来,一个像突然发?了?狂似的,高?兴得又蹦又跳,不停晃着小脑袋,似乎这?样都不足以表达他的快乐,又笑着拍着小手围着院子一阵乱跑,欢喜无比。

    糖糖太好吃了?。

    蒋小一看他们高?兴,又给了?他们每人两颗,蒋小二?嘴里含着一颗,又看看手上?躺着的两颗,小心?肝噗通噗通的跳。

    今天什么日子啊?

    先是有甜甜的粥,后又有这?么多好吃好吃的糖。

    做梦一样。

    他真是要?高?兴得晕过去了?。

    第030章 第 30 章

    蒋小二脸红扑扑的?盯着奶糖看了好半响, 奶声奶气:“大哥,哪里来的?糖糖呀?你?吃过了没有?”

    糖哪里来的?蒋小一避而不答,只道:“大哥吃过了。”他叮嘱:“大哥要去砍柴了, 你?们和熊熊乖乖呆在家,中午大哥就回来。”

    “嗯!”蒋小二和蒋小三?乖乖应声,等着蒋小一走了, 蒋小二又把?糖吐出来, 包好了小心翼翼的?放进?兜里,还不放心的?拍了拍。

    蒋小三?含着糖, 脸颊花栗鼠一样,鼓起一个小包, 疑惑道:“二哥,你?不吃呀?”

    “留着下次吃, 不能?一下子?吃完, 你?吃, 吃完了,二哥这里还有, 我有……”蒋小二掰开口?袋, 看了看,他还不会数数,便举着三?根小手指头,说:“我有这么多,等下次我给大哥一颗,父亲一颗, 还有一颗, 我们一起舔。”

    蒋小三?顿了顿:“那小三?也?不吃了,也?要给大哥和父亲, 糖糖好吃,吃完下次就没有了,不能?一下就吃完,要留着慢慢吃,对不对呀二哥。”

    蒋小二用力点头:“嗯!小弟聪明了。”

    白子?慕在一旁听着都有些?心酸,他空间?袋里零食还是挺多的?,当?初他刚下山,也?特别喜欢吃这些?东西,囤了不少?,当?然?了,现在也?还是喜欢,要不是蒋小二和蒋小三?但凡有点吃的?都念着他,他才舍不得拿出来呢!

    白子?慕被迫陪他们玩了一下午,蒋小二和蒋小三?今儿吃了糖,兴奋得不行,一天下来那股高兴劲都没过去,中午玩时更?是时不时往口?袋看,应是想吃得不得了,但又舍不得,每次都只看两下,然?后似乎就满足了。

    蒋小一中午回来做了饭,刚吃完,便又进?山去。直到傍晚,才背着一箩竹笋从山里回来。

    晚上他又给白子?慕洗澡了。

    白子?慕无奈的?暗示他,他们不合适,别再这样了,他快对洗澡有阴影了。可蒋小一似乎没听懂,隔天又给他洗,照样的?,先头很正经,好像真的?只是在单纯的?给他洗澡,可后头就开始慢慢的?往他下腿间?摸。

    蒋小一不听劝,白子?慕也?不知道是他暗示不到位,蒋小一看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最后没办法了,既然?暗示不行,那就明示。

    可……

    蒋小一似乎是个不太好惹的?,他要是当?面直言拒绝,蒋小一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给他一个大巴掌?

    这人经常干活,手劲估计是不小,要是真扇他,他估计得连转三?圈才能?倒下去。

    为了保命,拒绝的?话绝对不能?当?面说。

    白子?慕思来想去,片刻后眼底忽然?一亮——既然?不能?当?面说,那就给他托个梦。

    ……

    蒋小一半夜迷迷糊糊间?就做起了梦。

    梦里春雨绵绵,他正要去插秧,从田埂上走过,那田埂有些?窄,他突然?一脚踩空,身子?一斜,就要往蓄着水的?田里跌去。

    这梦开始跟以往没什么不同。

    以往他若是做了这个梦,会在摔下去的?那一瞬间?下意识的?踢蹬一下腿,然?后惊醒过来。

    可今儿却突然?横空出现一只手臂,从身后牢牢的?箍住他,将他拉了回来,而后似是避嫌,立刻松开手。

    蒋小一吓了一跳,没站稳往后栽倒,那人又再次伸手扶住他,蒋小一跌到他怀里,后背贴着那人的?胸口?,淡淡的?,陌生的?气息侵袭过来,握着他的?手掌心温热异常,蒋小一顿时浑身紧绷。

    他们贴得实在太过紧密了,几乎毫无间?隙,身子?间?堪堪隔着两层薄薄的?料子?,对方身上的?温度都能?毫无阻隔的?传到彼此身上,水田倒映出他们的?模样。

    那是个很高的?汉子?,托着他的?手臂孔武有力。

    惊魂未定之际,那人温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没事吧!”

    蒋小一双眸一缩,是白子?慕。

    不对……

    这是个人。

    蒋小一慌忙转身往后退了几步,而后抬起头……

    他表情骤然?一变,然?后整张脸蛋迅速红了起来。

    白子?慕一身白色球服,一米八/九的?身高,肩宽腿长,手上戴着护腕,脚上还穿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裸露的?小腿笔直劲瘦,线条均匀好看,额前?还带着一浅蓝色头带。

    蒋小一心脏剧烈的?噗通噗通乱跳。

    他觉得眼前?人穿着有些?怪异,但瞧着却格外的?干净好看,显得很有活力又很阳光。

    蒋小一都看愣了。

    活了十九年,十里八乡他都没见过这么俊的?汉子?,而且不仅是顶顶俊俏,甚至可以说是漂亮,鼻梁挺直,轮廓深邃,肤色白皙,嘴儿有些?薄,五官无一不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冷清又迷人,眼尾还微微上扬,总感觉在勾人。

    蒋小一也?是见过些?世面,他不像其他哥儿姑娘,他三天两头的就得往镇上跑,镇上那些?儒雅书生,富家少?爷,他也?曾见过不少?,可从没有谁能让他只瞅一眼,就迷糊成这样。

    白子慕看他呆愣愣的,小嘴微张,傻里傻气,不由笑出声。

    “吓着了?”

    真的是白子慕的声音。

    蒋小一被他笑得差一点再次失神,他擦了下嘴巴,红着脸:“你?……你?是白子?慕?”

    “嗯。”

    蒋小一瞪大了双眼,只觉不可思议。

    熊仔子?竟然?长这么俊俏的?吗?

    “兄die,我法力不足,不能?在你?梦里久留。”白子?慕缓着声,道:“我今儿来见你?,便是想告诉你?,人妖殊途,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所以,求求你?,放过我吧!”

    蒋小一‘啊’了一声,听不太懂。

    白子?慕以为他不信,微微弯下腰,看着蒋小一:“真的?,我不骗你?,你?看我这双眼睛,它多么的?真诚。”

    蒋小一耳膜一颤一颤的?,心跳如鼓,白子?慕叫他看,他那里敢看。

    白子?慕真长这样,还是他在做梦?

    应该是做梦吧!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长那么的?,那么的?好看。

    白子?慕觉得该说的?都说了,便撤出梦境,蒋小一晓得他们之间?不可能?,应该就不会再对他乱来了。

    安心……了。

    嗯??

    不对。

    怎么有人在摸他屁股?

    白子?慕一睁开眼,就发现蒋小一正看着他,目光火辣辣。

    “你?醒了。”他笑起来,似乎很高兴:“昨儿我梦见你?了,你?会变身吗?”

    还变身!

    他又不是铠甲勇士!

    那叫化形。

    白子?慕翻了个白眼。

    见他不回答,蒋小一又摇他,急切道:“到底会不会啊?”

    白子?慕没说话。

    他仔细回想了一遍,昨儿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按理蒋小一不该是这样,就算不生气,也?应该会难过,怎么的?,还激动起来了?

    是他漏掉了什么吗?

    昨儿蒋小一好像没怎么说话,一直低着头,低着头……

    靠!!

    白子?慕只觉完了。

    昨儿他以为他拒绝了,蒋小一低着头是因为难过,可当?时他红着脸,双手无措的?揪着衣角,明明是一副害羞不已的?模样,他当?时怎么想的?,怎么会觉得蒋小一是在难过?

    谁难过会红着脸?

    遭了啊!

    “会不会啊?”蒋小一又在出声询问?。

    白子?慕没敢说话,翻了个身不理他。

    少?年人好颜色,多是喜欢那俊俏的?。

    他之前?有个玄孙孙的?孙子?是开娱乐公司的?,拍了一部片子?,是台偶剧,小说在连载期间?就很火爆,那小孙子?买了版权后,让大导演接手,男女主很快就定了下来,都是当?时最火的?流量小生,边拍边播,但刚拍了三?集,男二就被骂得宁可付违约金,也?不敢再演了。

    为啥?

    因为男二这角色就是个该枪毙的?,强取豪夺,横刀夺爱,非法监禁,对着女主虐身虐心不说,使的?手段还尽是下流,当?时小说评论区下,尽是腥风血雨,十条评论,九条都是在骂这个炮灰男二,剩下一条则是在问?候他祖宗。

    接剧有风险,这角色比得容嬷嬷还要可恶,因此演得传神,演技可能?因此得到认可,也?有可能?会被网暴到退圈,演技不好,同样也?少?不了一顿骂。

    反正就是里外不讨好。

    但大班底,大制作,不说别的?,想火不容易,哪怕只是个端茶的?太监,也?多的?是人愿意演,可观众骂得实在是厉害,剧组不得已,前?前?后后一共换了六个男二,眼看着进?度都被耽搁了,那孙子?也?不想靠违约金发家致富,便哄了白子?慕去,片子?一经上映,观众直接傻了。

    说好的?恶毒反派,人人喊打,原都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谁演都开骂,可是……

    骂不出来,根本骂不出来。

    这人是吃颜值长大的?吗?

    这哪里是大反派,这明明是大帅锅。

    而且,这么帅,好像……好像坏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这么一男的?,给她们下耗子?药她们怕是都恨不起来,更?别提什么春/药了。

    小女生三?观跟着五官跑,又疯狂的?跑评论区骂女主,说她不识好歹,又问?导演,这反派,哪里有,给她们来十沓。

    简直帅死个人了。

    大家说他是漫画男,到处的?堵他,连他穿什么颜色的?内裤,都被扒了出来,白子?慕觉得太恐怖了,躲家里好半个月,都没敢出门。

    他怎么就忘了这一茬?直接化成原型去见人,这下,蒋小一肯定更?是非他不可了。

    完犊子?了啊!

    蒋小一看他不说话,以为他困了,便也?没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