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第 191 章

    黄阿叔见他拿着小锄头, 知道他是来补种的,笑着换了话?,问:“都补完了?”

    蒋父:“嗯!”

    “我瞧着你家今年种的玉米长?得都好呢!不像我家那块。”黄阿叔往身后?指了指:“我家那地太靠林子了, 野鸡和鸟雀多得要命,我补了三次种了,结果全被刨了吃, 大?半都没长?。”

    蒋父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山上看, 这会儿玉米苗已经长?高?了好多,远远的, 也能看得清黄家那地里的玉米苗长?得稀稀拉拉,东一棵西一棵, 压根不像山脚的地,一眼扫过去?皆是绿油油。

    黄家这玉米苗长?得实在是寒碜, 他昧着良心都夸不出一句‘其?实也还好。’

    蒋父也觉可惜:“你家那地挺大?, 快两亩了吧, 不补种的话?今年收成怕是要少?许多。”

    黄阿叔愁得很:“我也想再去?补一次,然后?让着当家的过来守几个晚上, 可我家那小子, 都八岁了还不懂事,上次补种完,还剩两斤玉米种,我搁堂屋里收着,他见着了,竟趁着我和他父亲不在家, 偷偷拿去?炒了吃。”

    他似乎是挺气?的, 说着说着就眉头倒竖:“我都不晓得,前儿想来补, 结果在堂屋找了半天都找不着,我还以为是被人偷了去?,后?头我当家的问娃儿见着种子没有?,结果见他吞吞吐吐,我当家的打了他一顿,他才说他拿去?炒着吃了,整整两斤种啊,这混账东西竟拿去?炒了,气?得我都不晓得该咋的说。”

    隔壁田埂上两老妇正?在割猪草,闻言笑了起来。

    “还说啥说,光说不顶用,打一顿就乖了。”

    黄阿叔气?道:“打一顿?我家那小子都不知道被我和他父亲打了多少?顿了,打完了还不是照旧,我有?时气?得狠了,是真真想把塞茅房里算了。”

    蒋父也乐道:“小汉子肯定要皮些,好好教了就是,要是打了还不晓事,就好好跟着讲讲道理,没准儿就知晓了。”

    黄阿叔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哪里说小汉子就皮一些,蒋小二和蒋小三不也是小汉子,可他们就半点都不皮,丝毫不闹腾,天天的跑外头找猪草,还会帮着蒋小一洗衣裳,见人又会打招呼,看得他都羡慕。

    也不知道人到底是咋教的孩子,勤快成那样。

    同黄阿叔闲聊两句,蒋父又去?田里看了看,见着秧苗长?得都好,这才洗了手回?家。

    半路上见着村里的刘赖子,对?方不知碰上了什么?好事儿,捂着胸口,正?一脸高?兴,一见着蒋父,他笑脸却是立马凝在脸上,然后?二话?不说,老鼠碰上猫似的,扭头就跑。

    看着有?些慌。

    蒋父还觉纳闷,正?疑惑着呢,猛然想到方才出来的时候,堂屋的门好像望了关。

    虽说里头没啥贵重物,家里的银子都是蒋小一和白子慕在拿,但他自个也拿了几两银子,而且过年时赵富民送的礼,大?多都搁堂屋里。

    不会是被摸走?了吧!!

    一想到这,蒋父急急忙忙赶回?了家,一进院门见着堂屋关着,他心里一咯噔。

    完犊子了。

    刘赖子肯定来了。

    不过这人还怪好的,走?了还懂得给他关好门……

    好啥好啊!

    蒋父一拍大?腿,一脚踹开房门就往里头冲。

    赵云澜正?坐在浴桶里头擦洗,门砰的一声被踢开。

    他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缩下身子扭头看,而后?视线不期然的同蒋父对?上。

    明明只见人裸露在外的双肩,可蒋父却像是觉得辣眼睛,又活像见了鬼一样,满目震惊,赶忙的移开眼。

    “哎呦我的娘……”

    一眼都不敢多看,他立马跳头转身出去?。

    堪称来也匆匆去?匆匆。

    赵云澜也是怔住半响,整个人都是呆的,他没料到会有?人进来,方才大?树见他挑水进堂屋,还帮了忙。

    这三人都是憨厚老实的,断然不会做啥偷窥之事,而且屋里门栓也不晓得搁哪了,加上没打算久泡,赵云澜便只把门掩了起来。

    结果谁晓得蒋父却是突然回?来了。

    赵云澜只觉面色发烫,不知道人看去?了多少?,也不晓得该如何面对?蒋父了。

    待他磨磨蹭蹭再从屋里出来时,却发现蒋父并未在厨房,而是在后?院砍猪草,他以为是蒋父刻意躲着他,谁知没一会儿蒋父从后?院出来了。

    他没提方才的事,也没说啥道歉的话?,落落大?方的问他,啥时候回?来的。

    赵云澜松了口气?,心里不由的也舒坦。

    要是对?方‘旧事重提’,他反而尴尬,对?方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倒是让他放松了不少?。

    “我晌午那会儿到。”他说。

    “那吃过了没?”见着人摇头,蒋父往厨房走?:“还剩两包子,白小子今儿用腊肉炒了点蕨菜,挺好吃的,我给你热热?”

    蕨菜是蒋小一从山里摘回?来的,村里人吃蕨菜,大?多都是拿腊肉跟着炒。

    这菜赵云澜倒是也吃过:“都行。”

    蒋父帮着热好菜,才红着耳朵又进后?院忙活。

    再过几天就是清明,蒋小一又买了几只鸡回?来,想着清明时杀了拿去?扫墓。

    原也没想买这么?快,买得早了拿回?来还得养,可清明时,家家户户都要扫墓,那家里坟头多的,自是不可能一个坟头一只鸡,穷人家,最多也就煮一拳头大?的猪肉拿去?拜拜就行了,但新墓,一般都得拿鸡去?祭拜。

    因此清明时,不管是猪肉还是鸡,多少?都会涨点价,前儿蒋小一出摊回?来,见着一老汉搁街边卖,那鸡挺好的,毛发油亮,蒋小一问了价,发现便宜,就买了三只。

    原是想着和小鸡关一起,喂的时候方便些,没成想这三只鸡放鸡圈里头养了不过一天,就把两只小鸡都给啄伤了,如今被关鸭圈里头自个养着。

    蒋父丢了些菜叶进去?,又坐屋檐下砍猪草,这两天天气?好,砍了晒晒,要不了多久就能干了,不然过几天又落起雨,这成堆的猪草怕是就要坏了。

    赵云澜吃完饭,也想过来帮忙,蒋父似乎很忙,没看他,低着头说不用。

    旁的活儿赵云澜干就干了,可砍猪草这活儿,一不注意就会砍到手,赵云澜一看就是不怎么?拿刀的。

    “你去?屋里歇会儿吧!”

    赵云澜看着他假装忙忙碌碌,没有?说话?。

    蒋父同着村里的汉子不太一样,虽是大?字不识一个,却半点不粗鲁,老实却不木讷,人温柔又体贴,模样也好……

    赵云澜想到他方才从屋里落荒而逃的样,眸光沉了沉。

    晚上蒋小一和赵主君带着三个小家伙回?来了,除了蒋小二,其?他几人背后?的背篓都装得满满当当,蒋小一背篓上头还搁了一把蕨菜,还有?几朵野生?菌。

    后?院都快没地方晒了。

    蒋小一进厨房喝了碗水,想着明儿不去?割猪草了。

    等后?院这批晒干了,再去?割。

    明天出摊回?来,就去?找野菜。

    这个季节山里的野生?菌很多,捡回?来了晒干,留着冬日里和鸡肉炖了吃,上次白子慕炖过一次,蒋小一觉得那汤很鲜,后?来想去?镇上再买点干菌子回?来吃,却是没买着。

    这菌子,湿的时候,看着好像很多,可晒干了其?实也没有?多少?,村里人吃惯了,也没觉得有?啥,只觉大?鱼大?肉才是香。

    可府城的人却是好这一口,因此每年菌子出来的季节,时常会有?卖货郎来村里收购,然后?卖到府城那边去?,这种干菌子,都是供不应求。

    还有?春笋也得挖一些,到时候也可以拿笋干炖肉吃。

    村里森*晚*整*理不是家家户户都有?菜地,即使有?,那菜地也不是都宽敞,想种啥就种啥。

    这个时节山里的妇人、夫郎多得要命,都是去?找野菜的,能晒干的就晒干,能腌的就腌,等着冬日没菜了,就可以拿了吃。

    动物都囤食过冬的本能,人也是一样的。

    蒋小一今儿割猪草,碰见叔公家的婶婶,对?方送了他一捆蕨菜。

    这蕨菜摘了之后?容易老,一般回?来了,得尽管过下水。

    蒋小一都没来得及歇,喝了水就开始洗锅,想着烫一下蕨菜,等白子慕晚上回?来炒了吃。

    今儿他炒的蕨菜,就挺香。

    可腊肉没有?了,早上煮的那块还是柳哥儿拿来的。

    前儿春耕完,他和蒋大?树回?了趟娘家,过年那会儿柳家做了点腊肉,就是想着他回?门的时候让他带回?来。

    不多,就两块。一块给二房送了过来,早上白子慕直接全切了炒了,这会儿毛都没剩。

    但蕨菜其?实凉拌才是最好吃的。

    白子慕晚上回?来,整了道凉拌,直把三个小家伙吃摇头晃脑。

    蒋小一干了三碗饭,还有?点意犹未尽。

    “夫君,这凉拌蕨菜真好吃。”

    蒋小三吃得满嘴油:“对?,小三都还想吃呢!”

    赵鸟鸟举起手来:“鸟鸟先。”

    今晚做的到底是少?了一些,赵云澜和赵主君也喜欢,肉都没夹多少?,竟夹蕨菜吃了。

    蒋小一想着明儿找野菜的时候,蕨菜得多摘一些才行,这菜下饭得咧!

    吃了晚饭,王二路就赶着马车来接赵主君了。

    说是赵富民几天不见他了,想他,让他回?去?住一晚。

    赵主君走?了,大?家便坐院子里唠闲,几个小的在一旁玩。

    赵云澜说家里建的作坊已经开工了,香油已经做了一批出来,他回?来前,也已经给底下几个客栈负责做菜的师傅去?了信,让他们明儿过来,跟着邵师傅学做两天。

    不过烤鱼、鸭脚煲都是白子慕推出来的,赵云澜让他得了空跟着邵师傅一起教。

    如今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白子慕便也没推托。

    不过既然香油不做了,蒋父也算是闲了下来。

    蒋小一想了想,家里天天做豆腐,那豆浆一桶又一桶,他们几个到底不是水牛,拼了命的喝,都喝不完一桶,剩下的偶尔大?房那边会来拿点喝,偶尔得了空,他也会给隔壁钱家和叔公家送一些,不过到底不能天天送,毕竟他也要忙,送了也送不了多少?,拿去?喂猪到底是浪费。

    “夫君,要不我们做豆皮吧!”蒋小一戳了他一下,又继续剥着手里的瓜子:“这豆皮不管是煮还是炒,都挺好吃的,想来拿去?客栈里卖也能卖得动,不然那豆浆拿去?喂猪,我都舍不得。”

    “卖肯定是能卖得动的。”白子慕朝蒋父看去?:“可是父亲忙得过来吗?”

    这会儿热了,豆腐皮确实容易做,可又要晾晒,又要看火,一个人怕是要忙些。

    蒋父正?在编簸箕,家里先头的簸箕并不多,蒋小一前儿做萝卜干时候都没有?使,这会儿闲,他想着做几个,以后?晒啥子东西都方便些,闻言道:“忙得来。”

    玉米、庄稼刚种下去?不久,还不用除草,他倒也没什么?事干。

    有?事干,他还乐意得紧。

    蒋小一想了想,这豆腐皮,冬天做的时候不好晾干,可夏天做,却又热,一个人到底是忙些,想喘口气?怕是都不得行。

    “我明儿过去?问问小二哥,看他愿不愿过来,要是愿意,让他跟着父亲你一起做。”

    蒋父说都行。

    两个人也确实方便些,这样他要是去?喂猪喂鸡啥的,柳哥儿还能顾着活儿。

    几人在院子里聊了会儿,晓得蒋小一今儿忙了一天了,赵云澜便领着三个小的进了厨房,想给他们洗澡。

    他这次出去?将近十天,三个小家伙都挺想他的,洗了澡也不睡,还爬赵云澜床上和他玩。

    蒋小一洗漱好,进来时身上带着未散的水汽,一爬上床就叫白子慕把装银子的盒子从空间袋里头拿出来,他想数数银子。

    整整一千三百两,蒋小一什么?时候摸过这么?多票子,穷人乍富,他都忍不住,笑得厉害,白子慕看他一副小财迷样,不由曲指刮了下他的鼻子。

    “高?不高?兴?”

    蒋小一直言不讳:“高?兴。”

    “美不美?”

    蒋小一笑容满面:“美。”

    白子慕抱着他的腰,轻声道:“那给我亲两口。”

    蒋小一把脚丫子举起来,伸到他跟前:“你想亲几口都行。”

    白子慕都气?笑了,狠狠的捏了一下他的肉屁股:“找打啊你。”

    他身上都是熟悉的,让人觉得安心的气?息,蒋小一挤到他怀里,往他胸膛捶了几拳,白子慕又做势要去?咬他的脸。

    两人在床上闹了一通,肚子都饿了,蒋小一悄咪咪出来瞄了一眼,发现蒋小二他们几个竟是还没睡。

    白子慕见他久不回?来,就知道什么?情况了,他在屋里喊:“小一,你在干嘛?”

    蒋小一站在蒋小二他们房门口不动弹:“没干嘛。”

    白子慕语气?有?些硬:“那给我倒点水来,渴了,赶紧的。”

    蒋小一听了似乎不高?兴:“你不会自己来吗?”

    白子慕:“你帮一下不行吗?”

    蒋小一:“可是你明明自己有?脚,而且你这什么?语气??会不会好好说话?”

    白子慕:“我这语气?怎么?了?听不惯啊?”

    蒋小一:“就是听不惯。”

    白子慕:“听不惯你就滚啊。”

    蒋小一一副不可置信,双唇都在颤:“你竟然叫我滚?好啊!你腻了我了是不是?你再也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夫君了,我告诉你,我这就滚,你若是不来哄我,今儿我就不回?来了。”

    话?一说完,他就进到后?院,再出来时肩上扛着几根柴火,然后?直径往院门走?。

    赵云澜眉头一拧,不知道好端端的这两人怎么?突然吵架了,先头还黏黏糊糊的,一副好夫夫,好兄弟,好得恨不得穿同一条裤子的样,这会儿竟是闹起来了。

    大?晚上的,外头到底是不安全。

    他有?些担心,想穿鞋出去?看看,可还没来得及穿好衣裳,三个小家伙却已经搬了凳子爬到窗边,探出小脑袋往院子里看了看。

    第192章 第 192 章

    “大哥又离家出走了啊。”蒋小二说。

    赵鸟鸟点点头:“是啊!”

    见他们三个似乎习以为常, 见惯不怪,一点也?不担忧害怕,赵云澜脚步一停:“又?”

    他问蒋小二:“这几天你大哥和哥夫经常吵架吗?”

    蒋小二点点头:“是啊!不过赵叔不用担心。”

    为什么不用担心, 赵云澜不用问就懂了,因为白子慕从屋里出来了。

    看见三个小家伙脑袋挤在窗户上,他叹了一声, 微微摇头, 愁苦不已的道:

    “哎,我?到?底是爱你们大哥, 大晚上的,我?哪里忍心他一个人在外头流浪啊!你们乖乖呆家里, 我?去哄哄他。”

    然后赵云澜就见他进了厨房,扛着口锅, 大概是新买的, 不算大, 左手还提了一个篮子。

    那篮子方才他见过,就搁碗柜上头, 里头装了一小罐油, 还有盐,还有一盘饺子和两个小碟子。

    一个装着醋,一个装着酱油。

    他还想?着这饺子咋的放篮子里不收起来,是不是忘了?

    夜里老鼠多,他想?着等会收柜子里,不然怕老鼠吃了去, 结果给孩子洗完澡, 又进屋给他们穿衣裳,忙忙碌碌竟是给忘了。

    这会儿见白子慕提着那篮子出门?, 又想?到?蒋小一方才走时拿的柴火,他还有什么不懂的,这两人,八成是跑外头煮东西?吃去了。

    赵云澜抹了把脸,白子慕和蒋小一这么驴几个小的,真的好吗?

    蒋小二挠挠头,轻轻扯了扯赵云澜的衣袖,叫了一声:“赵叔叔。”

    赵云澜垂眸看他:“嗯?怎么了?”

    蒋小二一脸不解,指着外头很?是困惑的说:“为什么哥夫出去哄大哥的时候,总要扛着锅去呢?有点不对劲啊!还很?奇怪哦,小二都想?不明白。”

    赵鸟鸟趴在窗户上,还使劲伸着个小脑瓜子往外头看:

    “就是啊!大哥还拿着柴火,上次我?问他拿柴火干什么,他说晚上外头乌漆嘛黑,可能会有坏蛋,要是有坏蛋冲出来,他拿着柴火可以打人,那哥夫拿锅是干什么呢?鸟鸟也?搞不懂了。”

    蒋小三黑黝黝的眼珠子转了一圈,脑子又突然在线了,他再一次窥探到?了事情的真相。

    他把头搁在窗户边上,双眼亮晶晶的说:“小三知?道了,大哥和哥夫吵架了,吵架了呢!心情就会不好,心情不好,就会想?打人,哥夫怕被大哥打,他就拿着铁锅,大哥要是想?打他,他就可以缩到?铁锅底下去躲起来。”

    蒋小二看着他,小眉头紧拧着:“可是,那锅那么小,哥夫那么高的个子,怎么躲里头去啊!”

    蒋小三义正辞严:“躲不了,但可以当护盾使啊!”

    “有道理啊!”赵鸟鸟说。

    蒋小二点点头,眉头舒展开来:“小弟,还是你聪明。”

    蒋小三笑得一脸灿烂,咻的躲到?了赵云澜身后,高兴得直囔囔:“二哥就会瞎说大实话?,弄得小三都羞羞了。”

    赵云澜:“……”

    赵云澜抹了一把脸,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三个,说傻吧!却又能看出这事儿不对劲,还分析得头头是道,很?像那么一回?事儿。

    可说聪明吧,又傻得很?明显,毕竟谁会拿铁锅当护盾使?

    他有些忧愁的看着几个小的,蒋小二和蒋小三已经六岁多一些了,赵鸟鸟五岁多,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脑子都长满头了,赵富民和赵主君想?驴他都困难。

    可这三个小家伙……

    也?许是白子慕和蒋小一搞得太像那么一回?事儿了,所?以,他们也?不一定?是傻。

    赵云澜这么想?,提着的那口气?就松了,正要回?屋,却听见堂屋那边传来动静,看过去,就发现蒋父正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站在门?口。

    蒋小一和白子慕也?没跑远,两人就蹲在离家不远的地儿煮宵夜。

    如今已是三月底,前儿下了几场春雨,外头路边野草长得非常茂盛,草丛里,稻田里,萤火虫到?处飞舞,如夜里星空,璀璨且夺目。

    蛙声热闹喧哗,此起彼伏,夜里有些凉,不如白天那么热,但烤着火,半点也?不觉得冷。

    白子慕煮了一锅饺子,又从篮子里拿了两个碗出来。

    而后两人坐在石头上,一边看着眼前盛阔的美景,一边吃着饺子。

    以前忙着干活,忙着挣银子,白天累得紧了,晚上整个人便乏的快,每天几乎是一忙完蒋小一便躺床上歇了,压根没心思去赏那风花雪月。

    如今吃着热腾腾的饺子,又有夫君陪在身边,蒋小一只觉美得不得了,又感分外安宁和踏实。

    “夫君,这里的萤火虫真多。”

    “嗯!”白子慕从空间袋里掏了个矿泉水瓶出来:“我?抓些放里头给你,要不要?”

    蒋小一高高兴兴:“要。”

    两人又跑路边抓虫子。

    萤火虫抓了一大瓶,亮堂堂的,跟个灯泡一样,蒋小一两手捧着,觉得手里抓着的是满天星,整个银河似乎都握在了手里。

    白子慕看他似乎很?喜欢,捧着瓶子看来看去,还时不时抖一下瓶子,里头的萤火虫受了惊,屁股又一闪一闪亮起来,见此他就笑得见牙不见眼,白子慕不由得心里也?高兴。

    这个小哥儿真是好哄。

    一回?到?家,三个小家伙见蒋小一捧着的萤火虫,整个瓶子台灯似的发着光,哇塞哇塞的叫,说好漂亮啊,明天他们也?想?去抓。

    蒋小一应了,说让他们先去睡,明儿还要去挖野菜呢!

    春日?山里到?处都是野菜,虽然挖的人多,但只要勤快,总能摘到?一些。

    山上到?处都是人,妇人、夫郎结着伴,一边挖野菜,一边唠着嗑。

    蒋小一收摊了才跟赵云澜带着几个小家伙来,半个下午,金雀花,香椿和苦麦菜、蕨菜倒是摘了不少,菌类的一朵都没摘着,想?来是来得晚,菌子已经被人摘了去。

    不过几人倒也?觉得满足了,赵云澜头次去山里挖野菜,见着到?处绿油油,春风和煦,还觉挺好玩,整个人都放松不了少。

    蒋父见他们去时个个背着背篓,里头塞满了东西?,回?来时,吃食没有了,里头就搁了几把野菜。

    他瞬间是啥都不想?说了。

    香椿炒鸡蛋倒也?香,苦麦菜炒过水,再下锅煮,味道还算不错。

    蒋小一吃得肚皮溜圆,白子慕做的凉拌蕨菜多,方才他特?意?盛了半盘出来,想?着等会给大房送过去,顺道问问柳哥儿,要不要来家里干活。

    到?大房那边的时候,大房一家正在吃饭,蒋小一拿了蕨菜出来,大房一家吃得更高兴了,直夸好。

    山里蕨菜多得很?,今儿摘了,明儿就又能冒出来,大伯娘往常摘了蕨菜回?来,都是跟着腊肉炒,要是没有肉,就单炒。

    可单炒的蕨菜并不好吃,她?就没整过什么凉拌,这会儿只觉这菜合她?胃口得很?,再看大伯几个,也?吃得喷香,还想?明儿也?去摘些回?来,试着做做。

    堂奶奶招呼蒋小一再吃一点,蒋小一说吃饱了,他就是过来问问柳哥儿,要不要去家里干活。

    柳哥儿也?想?赚银子,以前忙惯了,嫁到?蒋家后,家里人多,又个个勤快,家里的活儿都不怎么轮到?他做,他都找不着活儿干,可不干活,他心里又莫名的慌,总觉不踏实。

    这会儿闻言眼睛一亮,可没立马应承,毕竟有些活儿,他是干不了的。

    蒋小一笑了笑,说就是做豆腐皮,很?简单,不需要用两手,就是他父亲晒豆皮的时候,他搁厨房里帮着看看火,或是他父亲歇息时,他就替换一下,等着豆皮结成了,把豆皮捞起来放竹条上晾晒就行了,没啥难的。

    柳哥儿一听,觉得这活儿自个能做,但……

    二伯娘笑着拍了他一下:“想?去就去。”

    “娘……”

    “你啊,就是客气?,这以后就是你的家了,在自个家,想?做啥就做啥,家里的活儿有我?和你大伯娘和奶奶呢,不用你操心。”二伯娘晓得他咋的想?。

    新媳妇,初来乍到?,上头家婆还在,那就是要被管的命。

    大多媳妇、夫郎都是熬死了家婆,才能自个当家做主。

    她?不点头,柳哥儿直接应承,那便是不把她?这个家婆放眼里。

    可她?也?不是那等苛刻的,旁人如何做的婆婆她?不晓得,儿媳儿夫虽说不是从自个肚子里出来的,但也?都是半个孩子。

    孩子长大了,总会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只要不干坏事,那想?做啥都是他们的事儿,没必要管得那么宽,凡事都要插一脚。

    再说了,她?对柳哥儿是真真满意?,来家里这一个月,那活儿都是抢着干的,先头是天不亮,她?都刚起来,柳哥儿就已经背着一大捆的柴火从外头回?来了,脏活累活,啥都愿意?干。

    她?问柳哥儿咋的起这么快,不困啊?柳哥儿说都习惯了。

    孩子勤快,她?是高兴,却又心疼,后头劝了又劝,柳哥儿才肯睡个‘懒觉’。

    柳哥儿高兴:“娘,那我?想?去。”

    “想?去就去。”二伯娘笑着说。

    柳哥儿心里很?是欢喜,觉得在蒋家呆着真是舒坦,上头几个长辈不会为难他,下头弟妹也?都是好相处的

    前几天回?去,柳氏拉他进屋,仔仔细细将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缓了口气?,说他胖了,气?色也?好了许多,还白了些。

    柳哥儿自个也?感觉到?了,因为以前穿得正正好的裤子,现在裤头都紧了些。

    蒋家隔三差五的就买肉,倒不是说赚了点银子就飘了,欠蒋小一的银子还没还,家里又要添丁进口了,屋子还得再起几间才够住,他们也?不敢大手大脚的花。

    可银子蒋小一还不急着要,可以慢慢还,但身子却是得尽早的补补了。

    这村里人,上了年纪的时候,总是这里疼,哪里痛,为啥子?

    大多都是活儿干多了,又吃不好,早早的亏了身子,因此到?了年纪,身子骨总是不舒坦。

    这大家都晓得,可晓得了也?没办法,谁家能见天的吃肉?

    隔三差五的都做不到?,有点银子都得存起来,不然刚赚着些就想?着花,想?着吃,都花光了,十月人头税拿什么交?

    油盐布料又拿啥子买?

    以后孩子用不用娶媳妇?

    有个啥子病的,又该咋的办?

    堂奶奶想?着如今不像得以前那般苦了,那该补的还是要补些。

    特?别是二伯几个,这磨豆腐可都是力气?活,不吃好些不行。

    豆渣多,二房吃不完,有时蒋大牛也?会拿些回?来让大伯娘煎了吃。

    柳哥儿到?了蒋家是顿顿都能吃得饱,偶尔嘴馋了,还能摸两个煎饼子吃,活儿又不用干多少,可不得胖了。

    隔天他和二伯几人一起来蒋家上工。

    蒋小一去出摊了不在家,白子慕也?上了工,几个小家伙又跟着赵云澜跑外头找野菜,厨房里就蒋父一个人。

    因着分家了,嫁过来一个月,柳哥儿同蒋父见面的次数是寥寥无几,一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照理说,柳哥儿应觉得生分,可蒋父上次送了他一双鞋子,也?帮他拧过鞋,模样又好,见了他,总笑得温润,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柳哥儿对他印象极好,一点都不怕他。

    “三叔。”他喊了声。

    蒋父笑了笑:“来了。”

    “嗯。”

    “那过来,我?教你做豆腐皮。”

    ……

    四月初,赵家名下几个客栈的师傅们都聚在了福来客栈,烤鱼如何做,田螺如何处理,香油一次该放多少,邵师傅都教得清楚,偶尔没说到?位的,白子慕在一旁也?会提点两句。

    赵云澜不放心,也?跟在一旁观看,福来客栈的厨房里可谓是站满了人。

    加上云来客栈的招牌菜,一共教了七道菜。

    来的师傅都是在厨房里头干了几十年的,经验老道丰富,一教就会。

    一个早上,大家看着邵师傅弄过一次,再自个上手做了一遍,白子慕一一尝过,这炒菜,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火候不同,炒出来的菜味道都能差得远。

    几个师傅炒出来的菜味道各有差距,但也?算得可以。

    教了两天,白子慕觉得行了,才让他们回?去。

    赵云澜松了口气?,见蒋小一收摊了,他让邵师傅做几个菜送包间来。

    蒋小一和白子慕跟着他一起吃,赵云澜等着他们要吃饱了,才搁了筷子问白子慕:“先头你做这香油,那些香料你是从哪儿买的?”

    “让人从府城那边买的。”白子慕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蒋小一也?抬头看他。

    赵云澜眉眼带着丝愁苦。

    “这香油如今要大批量生产,那用的香料怕是会多,沈正阳一直派人盯着我?,要是被他晓得我?派人暗中大批收购香料,他若是一调查,再稍一琢磨,怕是就晓得了。”

    他收底下有什么人,沈正阳都一清二楚。

    因此派下面的人去买这香料,恐怕也?容易出事。

    前儿他从作坊出来,就见着一汉子在作坊外头探头探脑。

    要说是好奇这新建的作坊是干啥使的,那见了他,若是个胆大的,那么定?是会开口问两句,要是个胆小的,最多会紧张,然后装没事人一样走开。

    可对方见了他,却是调头就跑。

    这摆明了是做贼心虚。

    见此,赵云澜哪里还能不晓得,这估摸着是沈正阳的人。

    他提了个心眼,不敢再派姜大夫帮他去收购香料了。

    如今作坊里存的香料,大部分是之前姜大夫收购的,少部分是他去外头寻商时,托人帮买的,顶不了多久。

    白子慕想?了想?,如今他和赵云澜合作,沈正阳派人盯着赵云澜,也?定?是会派人盯着他。

    “这香料我?可以让我?兄弟帮着收购。”白子慕道:“不过前儿他去府城参加府试了,估摸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说起这个,他对楼宇杰那真是肃然起敬。

    大周这边,都是县试过了,才会开始深入学习府试所?考的内容。

    就像现代,小考前,学的都是小学的内容,小考完了,上了中学,才能学习中学的内容。

    层层递进。

    县试所?考内容,一般是四书文,试贴诗,经论,律赋等,大多都是需要背诵的东西?。

    可府试就难了,分贴经八股文、杂文、策论三场。分别考记诵,辞章和政见时务。

    前头两场,其实也?大多是背,可第三场最是难,每次府试无数人都‘死’在这一场,第三场可以说是一到?分水岭。

    跨过去了,就是秀才,以后就能拿朝廷的银子,吃朝廷的饭。

    跨不过去,便打哪来回?哪去。

    因为策论最不好考,这策论,要是写过头了、过激了,不说考不上,没准的还会因此丧命。

    而且,没有出色的见解和扎实的基础与见识,是很?难答得好的。

    即使有时答得好,可所?写所?述若恰巧不对主考官的喜好,那也?是白搭。

    因此这府试,想?考得上,那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县学的内容,楼宇杰学了十来年,结果县试还考成了这个鬼样子——倒数第二,俯试所?考的内容才学了几个月他竟就敢下场了,真可谓是艺高人胆大,找死都不带这么找的。

    不过楼宇杰说是他爹喊他去的,不指望他能上榜,就当下场赞经验。

    楼宇杰还想?劝白子慕跟他一起去。

    白子慕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这经验也?不是那么好赞的。县试报考那会儿不去什么银子,可府试就不一样了。

    四月份,涌入府城的,大多都是赶考的学子,那客栈定?是人满为患,一房难求,一通铺怕是都得几百文一晚上,客房一晚得几两,雅间就更不用说了。

    要是去,他肯定?不想?睡通铺,可睡客房,又得多花银子。

    加上吃的喝的,一趟下来,没几十两的,这经验都赞不了。

    下场赞经验,说白了,就是怕第一次紧张,可白子慕是没钱了才会紧张,考个试,有什么好紧张的?他是无所?畏惧。

    赵云澜知?道他说的兄弟是谁。

    县令家的公子,想?来沈正阳也?不敢派人盯着他。

    “那便有劳你了。”

    白子慕摆摆手:“说这种?话?,咱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蒋小一也?点点头:“可不是,赵叔不用那么客气?,不过上次你说去外头寻商,可是有寻到?了?”

    赵云澜摇摇头:“寻了两家,不过前脚都答应得好好的,可要签契书时,却都反悔了。”

    白子慕目光带着怜悯的看向他。

    沈正阳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要是像着皇商那样的大商户,哪里会怕他要挟。

    区区秀才,顶个什么屁,就是知?州,人也?不放眼里。

    可赵家乃是小商,能与之合作的,也?皆是小商小户。

    这些人,对秀才和知?州,到?底还是有所?畏惧的。

    沈正阳和傅秀才关系咋的样,得罪了沈正阳,傅秀才会不会帮他出头,外头人也?不晓得,但俗话?说得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得好。

    小商户最怕惹事了。

    赵云澜想?找供药商,怕是有些难。

    蒋小一筷子都要咬断了:“又是沈正阳出手了吗?”

    赵云澜都还没说话?,他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笃定?的气?道:“肯定?是他了,这人真是坏心肠,下次要是我?见了他,定?要好好骂他一顿。”

    白子慕笑了:“我?还以为你会说打他一顿呢!”

    “我?打他干什么?我?就是不是那种?粗鲁的人。”蒋小一道:

    “后头清明,我?去给我?爷奶扫墓,让我?爷奶有空了就去看看他,这人心太黑了,世间怕是都少有,让我?爷奶去看看,涨涨见识。”

    说着说着,他一脸忧愁:“我?爷奶他们以前就是村里的,府城那边没怎么去过,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说出去怕是都要遭鬼笑话?,如今顺道的走走,去涨涨见识也?是好的。”

    白子慕:“……”

    赵云澜:“……”

    两人都要哽住了。

    第193章 第 193 章

    蒋小?一气呼呼。

    济世堂就是?赵家开的, 收费比安仁堂便宜了不知?多少,要是?没有济世堂,那他们这些穷人?家可咋的过?

    镇上就这么两?家医馆, 要是?济世堂关门了,安仁堂又收费那么贵,穷人?家要是?有点啥, 怕是?就得活活等死了。

    这沈家忒不是?东西, 合离就合离,却还要搞这种, 心?眼?子怕是?跟针眼?子一样小?。

    蒋小?一气得心?都要炸了。

    赵云澜见他气得真情实意,都想笑, 也不晓得想到了什么,突然道:“你小?时候都是?跟着?你父亲长大的吗?”

    蒋小?一不晓得他为何这般问, 但还是?点点头:“我父亲带我比较多, 我娘不怎么管我, 她?看丘翠翠比较多。”

    至今想起来,幼时那会儿的记忆, 几乎都没有黄秀莲的身影。

    孩子五岁前都很难管, 因为不懂事,时常的要哭闹,也不能长时间的离开大人?。

    那会儿蒋父几乎是?走到哪,都会把他带到哪,甚至去地里干活儿,都会用布兜把他绑在后头。

    夏季外头总是?热, 蚊虫也多, 带着?孩子去干活,到底是?受罪, 那会儿蒋父是?想把蒋小?一放家里让黄秀莲照看的。

    不过有一次黄秀莲没看顾好,蒋小?一才三岁大,渴了,黄秀莲只顾着?逗丘翠翠玩,没给他打水喝,他便自个去厨房里头打。

    农家人?用的水缸都很大,他拿了凳子爬上去,结果没注意,趴水缸边上打水时不慎掉了下去,他在水缸里头不停的扑腾着?,喊着?,哭着?,黄秀莲听了声,跑厨房去的时候,蒋父正巧的从外头回来。

    见着?蒋小?一哭得鼻涕都出来了,还直打嗝,他没忍住,骂了黄秀莲一顿,可黄秀莲说两?个孩子,她?如何照看得过来?既要干家里活儿,又要看着?丘翠翠,她?压根就忙不开,咋的能怨她??

    村里的孩子,哪个没摔过?哪个头上没长过包?哪里能像富贵人?家那般,丫鬟、奶娘旁的都不用干,就贴身照看着?,因此孩子平平安安,啥事儿都没出过。

    可村里妇人?、夫郎活儿多,有时候哄孩子睡着?了,就匆匆忙忙跑外头喂猪或是?洗衣裳,孩子要是?提前醒了,没见着?大人?,在床上爬,然后跌破了脑袋的事儿最是?常见。

    蒋父也晓得两?个孩子有多难照顾,没孩子的,体会不了其中艰辛,可真有了孩子,亲自照料过,才能晓得看孩子,其实最是?累人?。

    家里的活儿琐碎,但干起来也是?累,这人?又比较疼闺女,心?思没怎么放在哥儿身上,家里条件就这样了,没那银子请人?帮看顾,因此蒋父是?怨也不知?怎么怨。

    没得法子,之后他便到哪都带着?蒋小?一,直到他六岁大,晓得事儿了,知?道不往危险的地儿去,饿了也会自己打饭吃,蒋父才没走哪都带着?他。

    蒋小?一可以说是?在他的背上长大的。

    赵云澜闻言,指尖微微颤了颤:“那你父亲倒是?疼你。”

    蒋小?一笑得一脸灿烂:“嗯!父亲最疼我和弟弟了。”

    白子慕乐颠颠道:“不也疼我?毕竟我可是?和他睡了几个月的人?,有同床之谊!”

    蒋小?一心?里酸溜溜:“父亲现在确实是?比较疼你,前儿给你夹肉都没给我夹呢。”

    赵云澜:“……”

    还用给你夹?

    每次吃饭,蒋小?一吃得最猛,白子慕也总顾着?他,一见他碗里的肉和菜吃完了,就立马帮他夹,他碗里的肉就没缺过,蒋父是?想给他夹都不知?道该怎么夹。

    ……

    今儿收摊快,想着?要扫墓了,蒋小?一吃饱了,又去街上买了纸钱,香烛,还有插坟头上的白幡。

    往年祭祖要用的肉还有香纸、炮竹都是?大房买的多,照理说,两?家同个祖宗出来,扫墓要用的东西应该是?两?家共同平摊。

    可以前二?房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年年都是?大房买的多,蒋小?一和蒋父明晓得不应该,但也无可奈何,毕竟实在是?穷,银子掏不出来。

    今年合该是?他们家买一次。

    蒋父大前儿就跟二?伯说了,今年扫墓用的东西他们二?房买。

    明儿清明,猪肉啥的今儿也得买了,不然明儿才买,怕是?要赶不及。

    蒋家在村里住得久,那坟墓自是?多,十来个。因此要买的东西也就多了,白子慕怕他一个人?拿不过来,跟着?他一起去。

    四月四,夜里的时候,又飘起了蒙蒙小雨,清明时节雨纷纷,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早上起来,除了地面有些湿润,天还阴沉外,倒是?没再下雨。

    昨儿王二?路就把赵鸟鸟给接了回去,因为他们今儿也要扫墓。

    不过有钱的富贵人家,那坟墓大多都埋在一起,而且青砖围在外头,坟头上压根就不长什么草,去到了,点个香,摆放贡品,烧点炮,等着祖宗吃完,东西再一收拾,也就完事了。

    一大早的,下人?们就把祭祖要用的东西都给备好了,赵云森*晚*整*理澜几人?扫完墓,刚从山上下来,赵鸟鸟便说要回家了,家里肯定还没有扫墓,他要是?回去快,没准的还能再哭次丧。

    赵云澜无法,只得带着?他回村。

    到的时候,大家正在院子里忙活。

    蒋小?一哼哧哼哧的磨着?镰刀,白子慕在杀鸡,蒋父和二?伯几个则是?在装东西。

    一个坟墓一把香,还有一白幡,一串炮竹,一根红蜡烛,三个小?碗碟,这是?要拿来装酒水的,盐巴也得用油纸包一点带着?去,毕竟人?生前都要吃盐,没道理当?了鬼就不吃了。

    二?伯娘和大伯娘几个女眷则在厨房里头炖肉,顺道的蒸点糯米饭。

    小?山村这边清明都习惯拿枫叶来泡点糯米蒸,然后拿去祭祖。

    这是?给老祖宗当?饭吃的,不能少了。

    家里的背篓少,才五个,大伯娘回家拿了八个来,有好几个都很破了,背带松松垮垮,大概这背篓没怎么用后一直搁柴房里,没看护好,那背带看着?似乎还被老鼠啃过,上头破了好些个洞。

    不过大伯娘看了看,又拉了拉,说应该还能用。

    村里人?不像大户人?家那般,坟墓都埋一处儿,他们的坟墓大多都是?这里一个,哪里一个。

    因为大家都舍不得拿种吃食的田地来做家族的墓地,又买不起,而且村里有讲究,这坟地选得好,那是?既旺鬼又旺人?,不能随便埋,得找道士寻个合死者八字的风水地才能埋。

    像着?村里的陆家,之前为了省那点银子,都不舍得喊道士来帮看看,随意选了地儿就把家里的老人?埋了。

    后头没两?年,陆家的汉子就经?常做梦,总梦见他奶浑身湿漉漉的来寻他,说家里进?水了,她?总扫不干净,冷得哟,大孙子,你快帮阿奶扫扫。

    头几次陆家汉子还没当?一回事儿,可后头却是?天天做这梦,他阿奶似乎是?生气了,在梦里骂他咋的不给她?扫一下屋子,她?冷得不得了,这不孝的孙儿,打死算了。

    陆家汉子身子渐渐的就不好了,大热天的总觉发冷发虚,身子乏力,头脑晕沉,后头严重?得甚至是?连床都起不来,不得已?去看了大夫,大夫说是?劳累过度而导致的体虚,可吃了药也不见好。

    他媳妇琢磨不对劲,同着?村里老人?说了,那老人?一拍大腿,说她?阿奶那墓肯定是?出问题了,赶紧寻人?看看,不然咋的总是?做那种梦,谁做梦都不会接二?连三的老做同一个,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家半信半疑,找了道士,后头开棺一看,好家伙,陆家阿奶那棺材里头全进?了水。

    那老道士便说了,这死人?不能随便选地儿埋,有些地聚阴聚阳,有些地风水又会和死者八字相冲,要是?选了这种地儿将死者埋了,他们在下头过得不舒坦,那活人?便也甭想好过。

    这事儿一传出去,村里人?就觉得邪乎了,也更信这种事儿了。

    因此村里人?,大多都不会把坟墓聚一起,因为这人?生辰八字也许适合埋这里,可旁的人?又不适合了。

    埋得近,又要占地头,所以大多都是?埋在山里。

    每年清明,大家总要爬山。

    家里坟多,前儿又刚下过毛毛雨,蒋小?二?几个太小?,山路湿滑,蒋小?一便想带他们三去扫阿奶的墓。

    阿奶的坟墓就在西山腰那边,那儿的路好走,不算陡,又比较近,也不咋的泥泞。

    白子慕装了一只鸡,又打了一碗糯米饭,香烛先头已?经?装好了,把鸡和饭放背篓里就行了。

    阿奶的墓他们两?个去扫,那爷爷的墓只能蒋父去,大房那边也都分配好了,赵云澜见着?大家都是?两?两?一组,只蒋父一个人?,想了想,他叫了燕娘跟着?,想一同陪他去。

    蒋父没答应,拒绝道:“你在家等吧,我爹那坟头离家里远,那边平日也没什么人?走,小?道荒芜得厉害,杂草定是?多,不好走,你若是?去了,怕是?吃不消。

    赵云澜见他表情似乎有点不对,也没多想,摇头道:“没事儿,我同你一道去,哪有扫墓只一个人?去的,我给你做个伴,这样路上还能一起说说话。”

    他这么说,蒋父就没再说旁的了。

    赵云澜穿着?靴子,这鞋子贵,也好看,若是?穿去爬山,回来一趟怕是?就要不了了。

    “你等一下。”蒋父喊来蒋小?一,同他拿了双草鞋进?了厨房给赵云澜:“这是?小?一的,你换上吧!这草鞋虽也不咋的防滑,但应该比你这布靴好一点。”

    先头天冷,蒋小?一和白子慕都给他买了两?双布鞋,这鞋子穿着?暖是?暖和了,但一点都不防滑,他就去山里砍颗竹子,想着?拿回来削了给孩子吃螺使,结果倒好,脚一滑,直接从山顶滑到山脚,停都停不住,差点就去寻他爹娘了。

    赵云澜接过:“谢谢。”

    草鞋是?蒋小?一以前自个编的,有点像凉鞋,穿上后,前头几个根脚趾都露着?。

    他手?艺不怎么好,加上以前忙,也没啥时间,像着?旁人?要是?得了闲,那编得仔细了,一点都不磨脚,也不硌人?。

    蒋小?一没有那空闲,做的粗糙,后头草带磨脚后跟磨得厉害,他便没编草鞋带,直接拿了小?布带绑在鞋子左右两?端,穿的时候把布带提起来就行。

    可他脚比蒋小?一小?许多,赵云澜穿好后一抬脚那布带就往下掉,他想把布带收起来些,可端详大半响,也不晓得咋的把布带扯出来。

    这草鞋已?经?做了许久,那稻草看着?好像不咋的牢固,他也不敢用力扯。

    蒋父把祭品都装好了,转过身见他鞋都还没穿好,一时间无言以对。

    赵云澜:“……这鞋带太松了,我不会弄。”

    布带不像着?松紧带,松紧带是?弄紧了也不要紧,因为有弹性,可布带没有弹性,收得紧了,穿着?不舒服,松了又会掉。

    蒋父叹了声。

    到底是?富贵人?家,草鞋怕是?都没咋的见过,更别提穿了。

    他直接在赵云澜跟前蹲了下来,扯过布带,直到布带贴合到他的脚后跟,他才抬头问道:“这样会紧吗?”

    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做,赵云澜怔了半响。

    这年头汉子一向最要强,也顾面子,可这会儿,这个人?,却单膝跪在他跟前,摆出这么一副低姿态的模样,却又恪守着?礼数,没碰到他。

    蒋父又问了一声。

    他回过神来,心?跳不由快了几拍,心?脏像是?一下子被击中了:“……不会,刚刚好。”

    蒋父闻言,便直接在布带另一端打了几个结,这样下回蒋小?一穿的时候,解开了就能直接穿。

    “好了。”

    赵云澜试着?走了几步,确实不松不紧:“谢谢蒋大哥。”

    “谢啥,要说谢也当?是?我谢你能陪我一道去。”

    今儿煮的肉多,除了三只鸡,别的墓虽只拿一块只巴掌大的肉去,但将近十个墓,那肉也就多了。

    如今又热了,怕是?留不得久。

    蒋父想着?蒋小?一去的近,回来怕是?会快些。

    “小?一。”他叮嘱道:“你回来了就先煮点饭,煮多一点,今儿留大房一家一起吃饭。”

    蒋小?一点点头,拿了镰刀和锄头:“我知?道了。”

    蒋父看着?他:“你阿奶的墓在哪还记得不?”

    蒋小?一说记得。

    他阿奶的墓旁边有一棵枫树,大前年他去扫的时候,就是?把枫树当?成记号才寻着?的,去年找得着?,没道理今年找不着?。

    “父亲你放心?,我晓得呢。”

    蒋父看了看他,见他还拍着?胸脯,总觉他这哥儿办起正事来是?一件都不靠谱,压根放不了心?。

    赵云澜还笑,说他是?瞎操心?,当?爹娘的总觉得孩子还小?,不知?事,不放心?,可蒋小?一都二?十出头了,也不是?没去扫过,不可能找不着?的。

    蒋父想想,也是?这么个理:“那走吧,我爹那坟远着?呢!对了。”他从怀里掏了个小?瓶子出来:“你擦擦这个,燕娘,你也擦一些。”

    那小?瓶子里头装着?些膏药,褐色的,味儿有点大还很刺鼻。

    蒋父笑道:“这味儿不好闻,但擦了跑山里去就不用怕蚊虫咬了。”

    赵云澜接过:“是?嘛,你哪买的?我还从未见过这种驱蚊膏。”

    济世堂里头也卖驱蚊药,但却不是?这种味的,他虽是?不晓得药理,但底下开着?药铺子,他还是?懂一些的。

    如今各大药铺卖的驱蚊药以及香囊和驱蚊膏,大多都是?拿艾草和嵩草做的,香囊大多则是?用的香薰草。

    这药膏,味儿很特别。

    蒋父见燕娘只弄了一点擦脸,手?腕、脚腕以及脖子后头都没擦,他挖了点膏药,一边帮她?擦,一边道:

    “是?我去七里屯那边买的,那边有个货郎,这膏药是?他自个做的,他以前经?常挑来卖,小?一还小?那会儿我时常带他去地里,蚊子多,我就常给他买这玩意儿擦,不过那货郎年纪大了,这几年都不咋的来卖东西了。”

    “镇上的驱蚊膏效果不大好,这几个小?的最近天天在外头跑,我前几天去七里屯那边寻了那卖货郎,正巧的药膏他还做,我就同他买了一些回来。”

    山里蚊虫多,蒋小?二?几个在外头割猪草,总是?被叮得满身包,回来就跟得了麻风一样,又像虱子上身了,这里挠挠哪里挠挠,医馆里卖的驱蚊膏不好用,蒋父这才跑一趟。

    他给燕娘仔仔细细的把手?脚都擦好了,又捏了一下她?的脸,笑着?打趣,说:“我们燕娘这么漂亮,可不能便宜外头的蚊子了。”

    “三叔……”燕娘羞羞的。

    赵云澜没再说话,把衣裳没遮到的地儿都擦了一遍,这才帮忙拿锄头。

    “走吧!”

    蒋爷爷的墓离家远,隔了两?座山头,早些去,回来快了,还能帮孩子做做饭。

    蒋父是?赶紧赶慢,不过念着?赵云澜没爬过山,燕娘又还小?,不得不慢了脚步,可晓是?如此,较为湿滑的路面也是?寸步难行,简单的几步,却走得比几公里还有累人?,好几次赵云澜都要摔倒了,蒋父说这会儿还没走多远,离家近,让他回去,赵云澜却说啥都不肯。

    再回来都末时了。

    他以为蒋小?一和白子慕早带着?几个小?的回来了,没准饭菜早就做好了又凉透了,结果一进?院门,发现家里静悄悄,再到厨房一看,里头冷冷清清,锅里空空荡荡,蒋小?一几人?显然是?还没回来。

    蒋父蹙着?眉头,觉得不应该。

    他去扫那么远的地儿都回来了,他家哥儿和白小?子去的那么近,咋的还不回来?

    正疑惑呢,外头吵囔囔的,他出来一看,白子慕和蒋小?一走时带着?锄头背篓,回来却是?光杆司令。

    再看三个小?的,花猫一样,头发乱糟糟的就不说了,胸前的衣裳还湿哒哒。

    要是?只鸡不见,蒋父倒不疑惑。

    毕竟爬山累,有些人?祭拜完祖宗,当?场就吃了,把肉和糯米干完了才回来。

    可箩筐和锄头,总不能也吃了吧!

    蒋小?一脸色讪讪的,进?了厨房,就开始‘翻箱倒柜’,蒋父见他在碗柜里头看了一圈,又去瞄先头装肉的小?缸子,蒋父问他要找什么?

    蒋小?一小?小?声:“想找点肉,父亲,家里还有肉吗?”

    蒋父摇摇头:“没了,怎么了?今天煮的肉多,够吃了。”

    蒋小?一又是?小?小?声:“不是?要吃,我想煮了拿去给阿奶扫墓。”

    “啊?”蒋父都愣完了:“你和白小?子不是?拿鸡去扫了吗?”

    蒋小?一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看天看地就是?没好意思看他。

    扫什么墓?

    墓都没找着?。

    西山腰这边树多,草也茂盛,好像到处都是?一个样,因此不熟悉路的人?,很容易在山里迷路。

    蒋小?一一路东张西望想看枫树在哪里。可也不晓得是?不是?被人?砍去做糯米了,找了半天都没找着?。

    背篓带子半路还断了,大背篓抱着?不方便,白子慕觉得胳膊酸,便说先搁树底下,找着?墓了再回来拿,蒋小?一便把锄头也搁在一旁,结果五个人?在山腰上逛了一圈,后头墓没找着?,背篓放哪里也不记得了,两?大三小?又搁山里转悠。

    找了一圈,背篓也没找着?,刺泡和野桑葚到是?吃了不少。

    蒋父朝外头看了一眼?,蒋小?二?几个急吼吼的到处找麻袋,说等会儿要摘多多的刺泡,留晚上吃个饱。

    蒋父瞬间就觉心?累得慌。

    他就说了,这几个只要一凑一起,准是?办不了一件正事儿。

    而且,墓没找着?,鸡也丢了,这几个竟然还有心?思找刺泡吃,这心?怕是?得跟盘一样宽啊。

    这个家,没了他,那真是?迟早要完啊!

    赵云澜也是?呐呐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但只丢了背篓和锄头,没把弟弟也给弄丢了,就值得夸赞了。

    最后还是?蒋父跟着?去了,先找了背篓,才又去找墓。他也是?差点没找着?,在山里逛了一圈又一圈。

    赵云澜:“……”

    这个家,真是?没一个靠谱。

    蒋家这一窝子人?至今还能好端端的,真可谓是?奇迹。

    第194章 第 194 章

    山里草多, 那坟头都被野草给盖住了,稍不留神就找不着了,而?且旁边的树木, 时?常的有人来砍了当柴火烧,环境变化大?,一年一个样, 荒山野岭的, 谁还能记得哪跟哪。

    远的地儿还好,大?家不跑远地方砍柴, 只要记得坟旁边长的啥树,或是有什?么大?石头, 下?次就容易寻着了。

    蒋小一还记得正事,给阿奶烧纸钱的时?候是嘀嘀咕咕, 一下?说保佑他生两个闺女, 一下?又说让他们去府城那边看看沈正阳。

    白子慕看他絮絮叨叨的, 无奈道:“你烧二十来个铜板的纸钱,却许上亿两的愿, 这不是为?难阿奶吗?真是太不孝了, 让我来。”

    他蹲下?来跟着蒋小一烧了几张。

    “阿奶。”他说:“你在那边保佑保佑我,我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求你保佑我以后能出息一些,一个月能赚它个几千两的就行?了。”

    蒋小一:“……”

    蒋小一锤了他一拳:“你还说我,你这才是为?难阿奶。”

    白子慕笑起来:“哎呀,我也就是随便说说, 等下?还去不去找刺泡了?”

    蒋小一立马道:“去。”

    “那赶紧烧, 要是摘得多,回家我给你做果酱吃。”白子慕又拍了一下?跪在一旁鬼哭狼嚎的三个小家伙:“行?了, 省点力,等会还要找吃的呢!”

    蒋小三一抹鼻涕:“对头啊!二哥、弟弟,不要哭了,哭了累累的,等下?都没力气找野果子了。”

    蒋小二和赵鸟鸟闻言眼泪立马一收,从地上爬了起来,笑嘻嘻道:“是的咧,哭丧真是个力气活呢!哥夫,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刺泡啊!这个刺泡好好吃了。”

    这扫墓,不是说把?草除干净了,祭品一摆,香烛一插就行?。

    起码得等老祖宗吃完了才能走,寻常都是香火烧过半就能撤了。

    蒋小一见香已经燃了大?半,就想?装东西?走人了。

    这个时?节,山里鸟语花香,不说野菜多,就是野果子也随处可?见。

    村里孩子平日没什?么零嘴,每年最开心的日子莫过于这个时?节,因为?山里到处都是吃的。

    孩子们这几天天天的往山里蹿,刺泡、山莓、野枇杷、三月泡、桑葚是随处可?见,红彤彤的,点缀在绿叶间,瞧着十分喜人。

    晌午都没吃饭,一直忙着找阿奶,阿奶拜完了,那鸡也能吃了。

    白子慕直接撕成小块,沾着盐巴吃。

    大?概是饿得很,又或许是野外就餐别有一番风味,几人吃得津津有味,蒋小一还捏了个糯米团,然后一口?鸡肉一口?糯米。

    看他们吃得香,赵云澜都没忍住,也啃了一翅膀。

    把?鸡干完了,炮竹一点,这墓算是扫好了。

    几人东西?一收拾,拿了麻袋就想?往山里蹿。

    蒋父没跟他们去,这个家,总得有个靠谱的:“你们小心些,这时?节山里蛇多,今儿天气又有些热,记得看蛇,别被咬着了。”

    “蛇?”白子慕一插腰,傲得不得了:“怕个求,见着了我立马让它吃不了兜着走。”

    蒋小二认真的点点头:“就是就是,哥夫可?是一个抓过过山风的男人,才不会怕呢!”

    白子慕:“可?不是,见了就盘它。”

    蒋父哽了一下?:“……那我先回去煮饭。”

    蒋小一:“嗯,赵叔,你要一起吗?”

    赵云澜点点头:“我跟你们一道去。”

    西?山坡那边刺泡最是多,到了地儿,众人立马就摘了起来。

    刺泡树有刺,会扎人,蒋小一摘得很小心,想?到方才的白子慕的话?,他舔了一下?嘴唇,扭头问白子慕:“夫君,什?么是果酱?这果酱好不好吃?”

    白子慕道:“我觉得好吃,抹在面?包上,那味道绝了。”

    蒋小一和几个小的一听这话?,那就不得了了,摘起野果子来那速度瞬间杠杠的。

    也不单只摘刺泡,反正是能吃的他们就摘。

    六个人土匪进村一样,所到之处,堪称片甲不留。

    西?山坡这儿离村里稍微远了一些,草也多,孩子不咋的跑这儿摘,野果子到是挺多的,摘到傍晚,几乎装了半个麻袋。

    眼看天色不早,清明各路鬼神都跑出来吃香火,天黑了很容易见鬼。

    白子慕说先回去。

    结果一行?人刚到晒谷场,就听见前头林家的和陆家老婆子在吵。

    白子慕和蒋小一赶忙跑过去,刚挤进人群,就看见林氏插着腰,气得面?红耳赤,陆老婆子手里还拿着扫帚,蒋小一赶忙问黄阿叔这是咋的了?

    黄阿叔笑呵呵的:“林家的今儿扫错了墓。”

    林家的墓和陆家的墓挨得近,埋的都是老老老祖宗,那墓碑风吹雨淋,上头刻的字都已经模糊了,加上林家的小汉子不识字,今儿去扫墓的时?候,记错了,扫错了墓。

    下?午唐家汉子和两闺女去山顶扫墓回来时?路过林家的墓,看见林家的墓还没扫,回来后就问了一嘴。

    林氏说不可?能啊!他家小儿子今儿早上就去扫了。

    唐家汉子蹙着眉头:“扫了?那你家那坟头上的杂草咋的还三米高?没除草啊?”

    没除草那还能叫扫墓?

    林氏立即喊来小儿子,一问,完了,白白给人扫墓了。

    这一个坟头一把?香,蜡烛两根,白幡一条,还有那纸钱,肉就不说了,祭拜完了还能拿回来自个吃,可?光是香烛这些,都得去三十几文。

    林氏觉得亏了,就跑来陆家,喊陆家的去给他家扫。

    陆家的也不愿,凭啥啊?又不是我喊你扫的我家墓,自个扫错了怨谁?

    两家就这么吵起来了,双方各持己见,掰扯了快两时?辰。

    赵云澜也听了一耳朵。

    蒋父说蒋小一和白子慕不靠谱,其?实也不然,起码这两人只是没寻着墓,林家那汉子才是不靠谱,自家的坟头竟然都不认得。

    刚这么想?,黄阿叔又笑着同蒋小一说,既然回来了,那就赶紧回家帮你父亲煮煮饭吧!他刚走,想?来一个人忙不过来。

    蒋小一愣了下?:“啊?我父亲老早就回来了啊!”

    饭不可?能还没煮得啊!

    黄阿叔笑起来:“你父亲刚刚看热闹看迷糊了,方才才想?起来回家做饭,走得火急火燎的。”

    白子慕:“……”

    蒋小一:“……”

    赵云澜:“……”

    蒋小一想?说不可?能,他父亲一向不爱凑这种热闹,可?回到家,他父亲刚洗好米。

    蒋小一呐呐的。

    要不是凑热闹去了,他父亲回来整整一个多时?辰,咋的怎么可?能还在洗米,除非一粒一粒的洗。

    赵云澜叹了口?气。

    蒋父总说蒋小一不靠谱,其?实他好像……也没有资格这么说。

    今儿晚饭到底是晚了,不过大?伯娘几人一起过来帮忙,人多,饭菜整的到也快。

    鸡已经杀好了,肉也都煮熟了,只要切了,再炒一炒加点盐巴蒜头啥的提个香也就行?了。

    两家人吃得热热闹闹。

    吃过晚饭,蒋小一就急吼吼的催着白子慕给他做果酱。

    刺泡、山莓摘的时?候都是分开装的,白子慕找了几个簸箕将果子全倒了出来,一一清洗。

    刺泡、桑葚这种类型的野果子里头最容易有虫子,因为?熟透了的时?候很甜,蚊虫蚂蚁最是喜欢,而?且这些野果子都很软,不能用力揉搓,只能拿盐水泡。

    果酱不难做,蒋小一帮着把?锅洗干净了,又生了火。

    洗好了白子慕直接把?山莓倒入锅中,中小火搅拌,待着要熟了,他才用铲子把?山莓按烂,再放入白糖。

    前段时?间蒋小二几个小家伙在山里摘了一些柠檬回来,这玩意儿酸得要命,村里没什?么吃,白子慕便让他们摘些回来泡着,以后可?以拿来做柠檬鸭,可?这几天一直忙,那柠檬都还没能泡,白子慕切了一个,然后往锅里摁了不少柠檬汁。

    山莓煮至粘稠就差不多了,不过为?了防止粘锅,期间得不停的搅拌。

    蒋小一见他撤了火,就晓得是要好了,赶忙把?洗净的盘子递过去。

    白子慕盛了递给他,让他凉了再尝,他还要继续做桑葚酱。

    煮熟了的山莓酱看着颜色并不是太好看,而?且粘粘稠稠,蒋小一仔细闻了闻,嗅到了一股子甜香味。

    蒋小二几个小的坐凳子上,看着桌中央放着的果酱,眼巴巴。

    “大?哥,这个果酱闻着好甜好甜,小二快要流口?水了。”

    赵鸟鸟吸溜了一下?:“鸟鸟都想?吃了。”

    “小三也想?呢!”

    蒋小一也忍不住:“那我们先浅尝两口??”

    “好啊好啊。”

    白子慕最喜欢把?果酱涂在面?包上吃,桑葚酱熬到一半,想?着山莓酱应该快要凉了,空间袋里还有几袋干面?包,他还想?问蒋小一要不要,结果一扭头,一大?盘的山莓酱竟只剩了个盘子。

    也不知道这几个是怎么刮的,盘子上头还干干净净,活像舔过了一般。

    白子慕:“……”

    山莓酱酸酸甜甜,口?感清新爽滑,除了白砂糖和柠檬汁再没添加旁的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是纯天然的食品,既不齁甜,也半点不腻,蒋小一只觉越吃越美。

    赵云澜表情?虽是未变,但他一直捏着勺子,看着锅里还没炒好的桑葚酱。

    蒋小二几个更是喜欢得摇头晃脑。

    蒋小三舔着小木勺子,高兴得目光灼灼:“大?哥,这个果酱太好吃了哇。”

    “就是就是。”赵鸟鸟跳下?板凳,一把?冲到灶台边抱住白子慕的腿:“哥夫哥夫,鸟鸟还想?吃。”

    白子慕无奈的拍了他一下?,看向蒋小一:“你们这么吃,都不腻的吗?”

    白砂糖他可?是放了许多。

    蒋小一道:“怎么会腻?那么好吃的。”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这话?说的没毛病,他又看向赵云澜:“赵叔,你觉得腻吗?”

    赵云澜摇摇头。

    蒋小一又看向三个小家伙:“你们觉得呢?”

    蒋小二意正言辞:“腻是不可?能腻的,那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腻啊!”

    蒋小三瞎起哄:“就是就是,吃再多都不会腻,小三都还想?再吃多多。”

    “鸟鸟也想?呢!”赵鸟鸟踮着脚,趴着灶台伸着脖子往锅里看:“哥夫,这个桑葚酱要做好了吗?鸟鸟都等不及了呢!”

    我呢你屁股!

    白子慕:“……吸一下?你的口?水,回去等着。”

    “好。”

    山莓、刺泡虽是摘的多,可?熬成酱其?实也没有多少。

    几盘的刺泡才能熬小半盘的刺泡酱

    白子慕是熬一锅就□□一锅,蒋父在后院忙完进来,也跟着吃了一些,不过他到底是个汉子,不那么嗜甜,觉得这果酱涂馒头上吃好像更香一些,然后他干了三个馒头。

    这会儿天气有些热,加上新鲜劲过去了,铁板豆腐的生意没当初那么好了,但一天下?来也能赚个上百文。

    蒋小一自觉如今是个有身家的人了,于是隔天他都不想?出摊了,想?领着几个小的去摘野果子。

    这玩意儿也就这时?节能吃,而?且就这么半个月,过了四月,再想?吃就得等下?一年了,他想?着摘一些,做成果酱卖。

    不过这些野果子摘了留不得久,只搁一宿就能坏了。

    但是白子慕有空间袋,可?以放里头,有空了再慢慢做,他在镇上摆摊这么几个月,也认得很多妇人、夫郎。

    平日要是不忙的时?候,也会和他们聊过几句,妇人、夫郎大?多都喜甜,要是做这果酱拿去卖,肯定能卖得好。

    而?且反季的果子,还能卖得更贵,像他们这边大?多数杏子成熟的时?间大?约是五月至六月,过了六月就没得吃了,可?外头种的杏子却是在夏末秋初成熟,时?间大?约为?六月至八月,其?中七月份是成熟的高峰期。

    每年七月下?旬,总有商贩坐着船去外头运些杏子来卖,这个时?候,那杏子一斤能比平时?贵上三至四文。

    这果酱镇上都没见人卖过,物?以稀为?贵,加上是反季的野果子做的,到时?这果酱他拿竹筒大?的小罐子装,做个几百罐,一罐卖它个一两百文,那他可?就发了。

    蒋小一躺床上,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

    白子慕看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像傻了一样,不由戳了戳他:“你傻笑什?么啊?”

    蒋小一把?自个的打算说了,白子慕十分赞同。

    不过刺泡、山莓小,摘起来也麻烦,蒋小二几个矮,高的地儿又摘不着,时?常在桑葚树下?望着上头的桑葚果子急得转圈圈。

    四人在山里摘了一整天,就摘了两背篓。

    回来时?柳哥儿见他们摘得多,还纳闷,说摘这么多干啥呢?怕是吃不完哦。

    蒋小一摆摆手:“怎么会吃不完?这么一点都不够吃呢!”

    半背篓的野果子,熬成果酱其?实也没有多少。

    柳哥儿看看搁地上的那两背篓野刺泡,又看了看蒋小一几个。

    蒋小一头上还落了几片小枯叶,应该是钻草丛里摘野果的时?候掉头上的,几个小家伙头发也被树枝勾得乱糟糟,好像被人揪过一样,又像搁外头要了十几年饭的乞丐似的。

    要是搁之前,他们早从山里蹿回来梳头了,不过果酱太好吃了,发型什?么的,乱就乱吧!摘果子要紧。

    柳哥儿目光在他们几人身上穿梭片刻,最后落到了那两筐野果子上。

    这四个吃野果子这么厉害的吗?两大?背篓竟还不够吃?

    蒋小一坐门栏上,有些愁。

    自己都不够吃,还怎么拿去卖?

    还是得请人啊!晚上他同白子慕商量,白子慕觉得请人也行?。

    他们住村里的,和村里人处得好,以后日子才能过得舒坦。

    于是隔天村里人就收到消息了——蒋家收野果子了。

    还一斤两文钱!!

    这可?不得了啊!

    这刺泡,桑葚竟然也能卖银子了?那还等啥啊!

    “老婆子,快,把?背篓给我拿来。”

    “干啥啊?”

    “我要去摘三月泡。”

    “啊?你昨儿不是喊腿疼?说受不住了,要死了,还让我去给你煎鸡蛋吃,说吃饱了好上路吗?咋的,现在不疼了?”

    还疼什?么疼?

    摘野果子要紧。

    村里是不管老的还是小的,拿了篮子就往山里跑。

    但第一天去的人少,因为?大?家也不晓得真假,只当是村里那几个嘴碎的乱传。

    毕竟刺泡、山莓这些野果子不值钱,村里人家想?吃跑路边一摘就行?了,没谁会花那银子买这玩意儿。

    镇上的,买这玩意儿的那也是少,人家要是想?解解馋,跑镇外头摘了就是了,这些野果子又不似山犁和山桃子那般少有。

    少有的稀罕,稀罕的才能卖得动,因此大?家不信蒋家会收这玩意儿,蒋家又不是傻的。

    加上忙着补种和割猪草,大?家也没跑蒋家去问。

    直到晚上孩子回来,高高兴兴的,黄阿叔先头还以为?自家大?儿是跑出去玩了,一整天都不见人影,都八/九岁了,也不懂得帮家里干些活儿,整天就晓得在外头浪,一看孩子衣裳,还他娘的被扯坏了,又想?到蒋家那三个小家伙勤快得很,天天的割猪草……

    黄阿叔再看自家娃儿从进门后就一直笑,还笑得傻不愣登,瞬间是火冒三丈,二话?不说抄了根两指粗的棍子就朝他屁股抽过去。

    黄家小汉子捂着屁股就叫,见黄阿叔还要打,赶忙想?跑。

    黄阿叔收拾他多了,早有准备,黄家小汉子腿都还没能动,就被黄阿叔一把?揪住了衣领,黄家小汉子被抽了几下?,痛得又蹦又跳。

    哐啷一声,十二个铜板掉到了地上。

    黄阿叔一看,耳朵瞬间直接要喷气:“这银子哪里来的?你是不是偷偷进我房里拿的?上次你偷偷炒了玉米吃,你父亲打了你一顿,我以为?你已经学?好了,没想?到现在竟还偷银子?反了天了。”

    黄家小汉子气呼呼:“我没偷,我没偷,这是我今天和狗子去山里摘三月泡换的,爹不信,大?可?去问问小一哥,这银子可?是小一哥给我的,我才没有偷。”

    黄阿叔啊了一森*晚*整*理声,都顿住了:“这……这野果子还真能换钱啊?”

    “咋的不能?”黄家小汉子说:“小一哥今天还说我厉害,一个人就摘了六斤,还说我明儿要是还摘,得了就送他那里去,他还收。”

    “这样啊。”黄阿叔捡了银子直接搁自个口?袋里:“那明儿爹爹和你一到去。”

    黄家小汉子迟疑道:“爹,那是我的银子。”

    黄阿叔瞪着他:“什?么你的我的?你是我儿子,你的就是我的。”

    黄家小汉子见他说得理直气壮,眼都瞪大?了。

    被打了一顿就不说了,银子还被收走了。

    这人心咋的那么险恶呢?

    家家户户见着自家娃儿、公爹都赚了银子,晓得这事儿是真的,于是第二天立马的也往山里跑。

    摘野果子的人多了,白子慕回来的时?候,就见着自家外头排了老大?一长队,蒋小一和蒋父在一旁称,几个小家伙负责给银子。

    第195章 第 195 章

    家里背篓和箩筐不多, 装不了那么多野果子,蒋小一便拿了晒谷子用的竹席铺在地上,把野果子分门别类倒在了上头, 刺泡倒一堆,桑葚倒一堆,没混一起。

    傍晚众人见着白子慕回来, 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白小子, 下工回来了?”

    “嗯!”白子慕进了院子,想了想, 说:“我家不止收野果子,蕨菜也?收, 大家要是摘着了,也?可拿我家来, 一斤照旧是两文钱给你们。”

    “啊?蕨菜也?收啊?那马齿菜这些?收不收?”有人激动的问?。

    白子慕摇摇头:“不要, 就要蕨菜, 要是有雷笋和甜笋,这两我们也?收。”

    蒋小一看了他一眼, 没有说旁的话。

    白子慕爱吃笋, 可他当?熊的时候是小小个,吃得了多少,收购回来,肯定是想做什么好吃的。

    雷笋和田笋都小,最大的也?就胳膊粗,不像拿来编箩筐、背篓的竹子, 那竹子发的笋, 能大腿一般粗,有时一两根就能有好几斤重。

    不过山里雷笋和田笋也?多, 四月正巧是它们发的时候。

    陆家的今儿和两个闺女摘了满满一背篓的桑葚,刚称完,领了五十多文钱,捧着银子的时候手都哆嗦。

    我的乖乖。

    只一天竟就赚了这么多。

    真真是跟做梦一样。

    她笑眯了眼,看着白子慕,问?道:“那雷笋这些?一斤也?是两文钱?

    “没有。”白子慕说。

    “哦。”陆氏也?没觉得沮丧,这季节野菜多,啥菜都便宜,拿去镇上卖,都不一定能卖得动,新鲜笋子压称,便宜些?也?正常,她还以?为几斤一文钱,就听白子慕说:“两斤三?文钱。”

    陆氏瞬间就呼吸粗重了。

    后头排着队的也?高兴得紧。

    若是如?此,那这个月勤快一些?,没准的都能赚个二三?两银子。

    大家称完,赶忙的跑回了家。

    这会?儿理?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呢!去山里逛逛,摘个几斤蕨菜或掰点笋,就又?能几十文入口袋了。

    陆家的收了银子还没走,等着人走光了,她才上前来。

    蒋小一看了看她:“陆婶有事啊?是银子没给对吗?”

    “没有没有。”陆氏摇摇头,搅着衣角,略带拘谨的道:“我就是想问?问?,我娘家那边山里雷笋子多,如?今也?没前儿那么忙了,要是我娘家几个小弟掰来,你们收不收?”

    蒋小一朝白子慕看去。

    “收啊!”白子慕道:“又?不是外村的笋不能吃,只要是蕨菜和雷笋,我都收的。”

    “那行行行,我回去跟我娘家小弟说一声。”陆氏笑得一脸褶皱,急急忙忙跑了。

    今儿收了将近五百斤的野果子。加上昨儿的,共八百斤。

    这么多,肯定得拿大铁铲来炒。

    蒋小一和蒋父干得哼哧哼哧的,一个洗铁铲,一个洗大铁锅。

    赵云澜和几个小的也?没闲着,蹲院子里帮着洗果子。

    大家忙忙碌碌。

    不过……

    蒋父干到一半,不知想到什么,非常疑惑:“昨儿收的那三?百来斤野果子呢?”

    赵云澜:“……”

    蒋父反应也?是够迟钝,昨儿那一堆野果子都不见了一整天了,他竟是到现在才发现吗?

    昨儿白子慕回来压根就没做果酱,怕野果子坏,白子慕就给收空间袋里去。

    蒋小一没敢说实话,眼珠子转悠悠,驴起老父亲来也?是半点不手软,他说:

    “我吃光了。”

    蒋父:“……”

    蒋父看了他一眼,当?场恨不得跳起来朝他脑袋扇一个大嘴巴子。

    驴人是这么驴的吗?

    这种话,说了谁信啊?

    三?百斤的果子,喂猪猪都不能一天就吃完。

    白子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这夫郎,驴起老父亲来竟是一点都不走心,就跟驴弟弟一样,当?父亲也?是傻的吗?

    蒋小三?闻言‘哇’了一声,立马蹿到蒋小一身边,抱着他的腿,仰着头,目露崇拜:

    “大哥,那你胃口很好啊!昨天小三?吃了两盘,肚子就涨死了,那么大一堆,大哥你竟然一个人就能吃完了,大哥真是厉害,小三?都崇拜你了。”

    “大哥肯定是厉害啊!”赵鸟鸟一脸认真:“大哥不厉害,怎么能做我们的大哥?一般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才能做大哥。”

    蒋小二点点头:“是了是了。”

    蒋小一笑眯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蒋父:“……”

    赵云澜:“……”

    白子慕看了三?个小的一眼,叹了一声,挨个摸了下他们的小脑袋:“你们乖,明儿写?一个时辰的课业才能出去,知道吗?”

    “啊?”三个小家伙立刻目瞪口呆,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像被人照头打?了一棍子,简直不敢置信:

    “哥夫,咋的了?怎么好端端的,你要这样啊?太残忍了啊!我们要是做错了什么,你打?我们一顿吧!不要这样。”

    他们这些?时日,为了多割点猪草,多摘点刺泡,写?课业的时候脑子都要转冒烟了,丝毫不敢开小猜,就这,课业都多得他们写半个时辰都写?不完。

    现在要写?一个时辰,那课业岂不是很多?

    这真是要人命了啊!

    白子慕很认真:“读书可以?明智明理?,你们不好好读书,以?后怎么办?并不是谁都像我一样,拥有一张可以?吃软饭的脸。”

    蒋小一看三?个孩子一副愁眉苦脸,又?泪汪汪,死了大哥似的样,也?是心有不忍。

    毕竟孩子还小呢!何?苦给他们这么大的压力,压力过重,把他们脑瓜整秃了,也?不好。

    他每天也?得抽空认些?字,这动脑子,有时候他觉得比干活还要累人。

    “夫君,算了,慢慢来吧!”蒋小一叹了声说:“其实吃软饭也?不好,男儿当?自?强。”

    白子慕:“……”

    这小哥儿真是讨打?的。

    他这么严肃的在教育孩子,他竟然公然跟他唱反调,这像话吗?

    今儿回屋了收拾他一顿才行。

    晚上做了八锅果酱,看着天色不早了,明儿还要忙活,白子慕便让大家先洗洗睡,几个小的刚吃了果酱,被白子慕盯着拿柳枝刷了牙才被放回屋。

    蒋小一洗漱完刚进到房里,就被白子慕给强行摁住了。

    他终是没能逃过一顿‘打?’,小肉屁股都被捏红了。

    他气喘吁吁,趴在白子慕胸膛上,食指在他精瘦的胸膛上画着圈:

    “夫君,你今儿说要收购蕨菜和笋子,你是想买了干什么使啊?”

    “后头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了,铁板豆腐肯定不咋的好卖,我们可以?拌点凉菜卖。”白子慕说。

    凉拌蕨菜确实是好吃,不仅可以?当?送饭菜,还可以?当?零嘴。

    白子慕做的凉拌蕨菜味道好极了,蒋小一自?个就非常喜欢:“做凉拌蕨菜,肯定好卖。但?甜笋和雷笋,夫君想做什么?”

    白子慕看他舔着嘴角,就知道他是想吃的了,他略微靠近他:“我想做……”

    蒋小一眨了眨,看着他,满脸期待。

    白子慕却?是轻笑了一声,痞痞道:“不告诉你。”

    “啊!夫君,你这样吊人胃口很不好啊!”

    “不好就不好,要好多干什么?”

    “夫君,告诉一下我嘛!”

    “就是不告诉嘛!”

    “那等下我打?你。”

    “放马过来。”

    两人又?在床上闹成?一团。

    隔天起来,搁厨房里的野果子又?不见了,蒋父是纳闷得不得了,赶忙去叫白子慕。

    白子慕打?着哈欠:“我让人运走了。”

    “运走了?”蒋父朝院子外头看:“什么时候?”

    白子慕眼都不眨一下:“半夜。”

    蒋父:“你是卖了吗?”

    “嗯!”白子慕道:“我认识几个府城那边的,他们说府城那边没有这玩意儿卖,想从我这里进一些?带到府城那边去卖。”

    府城是大地方,到处的青砖瓦墙,哪里会?像乡下,听说那里的人,不爱吃肉,就爱吃些?野菜野味,这野果子想来也?爱吃。

    蒋父信了大半:“那人咋的是半夜来啊!黑灯瞎火的,走夜路多少是不安全。”

    白子慕一边揉着面团子,一边道:“他们白天在府城做买卖,傍晚行船回来,到镇上已是半夜,野果子留不得久,他们想明儿早上就买出去,只能一下船了就来拿货,然后立马的运回去。”

    蒋父:“哦,原来这样,小一那破瓜娃子,不跟我说真话也?就罢了,竟还想驴我,真真是不像话。”

    “可不是。”白子慕和他同仇敌忾:“父亲,你下次得好好训他一顿才行啊!今天敢驴你,明儿还不得上天啊!”

    蒋父想起蒋小一昨儿那般糊弄他,也?有些?气,撸了袖子道:“你这话挺有道理?的,他起了没?我去教育教育他,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赵云澜本要进厨房打?点水洗漱,闻言看了蒋父一眼,神色难辨。

    蒋小一像谁?

    摆明了是像父亲。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这父子俩有时候精得很,可有时候却?又?好像很好驴的样子,像两个无忧无虑的大傻子。

    早上做的是云吞,云吞皮白子慕弄的薄,里头肉馅又?放了点虾仁,鲜得不得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吃多了,吃饱了,才能一整天都有力气,满满一大锅,却?是差点都不够吃。

    吃完朝食,白子慕便去上工了。

    赵云澜同着他一道去,他想回去寻赵富民,商量商量药铺的事儿该咋的办。

    药商迟迟找不着,他难免的有些?着急。

    蒋小一没出摊,和蒋父去了七里屯,那边有个瓦片匠,专门烧瓦和做一些?陶瓷以?及罐子。

    果酱做好了得放罐子里,白子慕还想要三?个大瓦缸,家里先头有两个腌酸菜的大缸子,之前酸菜吃完了,蒋小一又?腌了一缸,还有一缸,前几月被白子慕拿去腌辣椒了。

    蒋小一也?不晓得他要干什么,毕竟村里人每年种的辣椒吃不赢,要么拿去卖,要么就是晒干了留着,蒋小一见人腌过白菜,腌过芥菜,腌过豇豆,腌过萝卜,就是没见人腌辣椒的。

    那辣椒还青着,他夫君就摘了,也?不晓得腌的辣椒好不好吃,又?是啥个味。

    这次他想再买三?口大缸,去镇上买肯定要贵好些?。

    七里屯那瓦匠以?前跑外头跟人做了几年学徒,学了一半就跑回来了。

    虽说做的罐子外头没雕啥花样,也?糙一些?,但?这玩意儿就是搁厨房里头的,农家人天天都要烧柴火,厨房里头烟尘多,再好看的东西摆里头久了,也?要黑不溜秋,因此好看多也?没用,实用才是硬道理?。

    村里人要是买大缸子,都会?来七里屯这边买,那瓦匠卖得便宜,一样大的,他卖得比镇上便宜二十多文,因此大家都乐意来这边。

    蒋小一同瓦匠定了一百多个小罐子和三?口大缸,又?讲了半天价,因为要的多,那瓦匠给的也?便宜,一共去了一两多将近二两银子,数量多,估摸要烧四天才能全做出来。

    瓦匠说烧好了再亲自?给他们送过去。

    回去半道,蒋父想起蒋小一说买大缸时比划的样,不由道:“买这么大的缸,人送来了搁哪儿啊?咱家厨房那么小,要是再摆三?口缸,咱们几个在里头走怕是都得屁股碰屁股。”

    蒋小一被逗笑了:“碰不着,我都想好了,放后院屋檐下,不搁厨房里。”

    “那也?行。”蒋父也?笑起来:“不过要是搁后院,夜里得警醒些?,咱家那竹篱笆防狗都防不了,要是人家进来把缸摸走了,可得完犊子。”

    “也?是啊!”蒋小一挠挠头:“家里小到底是不方便,父亲,你说咱啥时候起新房啊!”

    蒋父:“银子存得多少了?”

    蒋小一:“有……”

    “嘘!”蒋父食指抵在唇边,做贼似的左右瞄了一眼,见着没什么人,才道:“你小小声,财不外露,被人听见了不好。”

    蒋小一也?左右看了看,立马压低声音,凑到蒋父跟旁,一手掩着嘴,说道:“父亲,现在咱家存了一千三?百多两了。”

    “一千三?百两?”蒋父闻言都忍不住惊呼一声:“你没驴我?”

    蒋小一拍着胸脯:“那哪能啊!你是我父亲,我驴谁也?不会?驴你啊!”

    蒋父想想,今儿早上他刚教育过蒋小一,蒋小一想来也?不敢再驴他,于是他呼吸都重了,只觉得好像一块大石头砰的一声突然从天上掉下来,把他砸得晕乎乎的,可双腿却?又?像踩在棉花上,有股不真实感。

    家里赚了多少银子,他不怎么过问?,只晓得前段时间做了好些?香油,怕是赚了不少,加上先头存的,怕是能有个四五百两,可没成?竟是这般多。

    一千多两,哎呦喂啊!真是要吓死个人了,不行不行,腿软,走不动道了,得搁路边歇两下,再笑半个钟才行啊!

    难得来了笔大生?意,方才激动,那瓦匠忘了蒋小一哪个村的,蒋小一说时他也?没记清,怕搞错了银子赚不着,他着急忙慌的追了上来。

    结果追到半道,就见方才找他做罐子的两父子正蹲在路边,不知道咋的了,搁阳光底下一直嘿嘿笑,那牙齿还白得反光,因此乍然一看,活像脑子突然抽风了一样。

    那瓦匠见此都懵了,不敢靠过去。

    也?不怪蒋父和蒋小一高兴,村里人,谁家存个五六十两的,都得竖个大拇指。

    这父子两以?前是兜里比脸干净,如?今不过一年就赚了一千多两,可不得乐呵。

    可如?今是乐了,后头穷得差点要当?亵裤时,父子俩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

    这个时节蕨菜,甜笋山里多了去了。

    往年大家也?会?摘些?拿镇上卖,不过卖的人多,因此也?不太好卖,有时带着一背篓去,结果就能卖出两三?把。

    因此大家摘的也?不多,就是弄些?回来晒干了留着自?个吃。

    但?今年大家几乎是抢着摘,有些?甚至是天不亮就背着背篓往山里去。

    一背篓的蕨菜二十多差不多三?十斤,一斤两文,那便是四十多文钱。

    出去给人干一天工,差不多五个时辰,也?就能赚个二十来文,一背篓蕨菜摘个两三?个时辰就能摘满了,这不比上工好?

    黄阿叔几个猫着腰在山坡处摘蕨菜。

    冬日时蕨草都枯死了,但?春日一到,它们便疯狂的冒出来,长得整个山坡到处都是。

    今儿来得早,这里的蕨菜还没有被人摘。

    几人高高兴兴,爬坡辛苦,但?大家也?顾不得歇,气都没喘匀就开始摘。

    毕竟这玩意儿现在在他们眼里,便是白花花的银子,多摘些?,就能多赚些?。

    刚开始山坡上只听见蕨菜被掰断时的脆耳的声音,可后头气喘匀了,大家便开始手忙嘴也?忙。

    摘着摘着,唐婶子就纳闷的问?:“你们说,白小子收这么多蕨菜干啥使?”

    有人想了想:“是不是想拿去客栈卖?不然总不可能是留着自?个家吃。”

    自?个吃能吃多少?最近家家户户都来摘这野菜,时不时的就有人背着往蒋家送,蒋家一天只蕨菜最少都能收几百斤。

    这么多蕨菜,哪里能吃得完。

    而且这玩意儿也?不好放,摘了后很容易老。

    “可客栈里头能用这么多吗?”几百斤蕨菜,能炒多少盘了?

    那些?客人总不可能把蕨菜当?饭吃吧

    “谁晓得,还有收那么多刺泡、桑葚,这两天也?没见他们挑去卖,想来是拿来做旁的使。”黄阿叔说:

    “反正这不关咱的事,白小子瞧着不像脑子有问?题的,他定是觉得有用了才收,咱啊趁着这个月,多赚些?才是硬道理?。”

    “可不是,要是勤快些?,没准还能赚个一二两银子呢!”

    大家一听这话心就热了。

    一天几十来文,一个月下来,赚它个一二两的,还真不是梦。

    大家是高高兴兴,林婶子正巧的背着一筐猪草从山顶下来,有个年轻媳妇见着了,还喊了一声,问?她咋的还打?猪草?不赚银子了?

    这几天大家都急着掰笋子,摘刺泡,家里的猪都喂得少了,一天就一顿。

    毕竟饿几天的,也?瘦不了多少。

    林氏一听,脚步一停,立马呛声道:“要你个小妮子管,你个多嘴烂舌的。”

    那年轻媳妇都怔了:“哎你这人咋回事儿啊?我好端端的问?个话,又?不是尿你家锅里头了,咋说话呢!”

    旁人几人笑了起来,都晓得林氏为啥子气。

    林氏本就不好受,听见他们笑,又?骂了起来。

    “几个眼皮子浅的玩意儿,人给扔块骨头就巴巴的舔上去,呸……”

    “你说啥?”黄阿叔几人刚笑了两声,一听她这么说,当?场就发飙了:“你再说一遍,你是欠骂了是不是?”

    林氏心里郁闷,晓得他们几个是一伙的,真吵起来,双拳难敌四手,于是她瞪了那新媳妇一眼就背着猪草走了。

    那新媳妇是莫名其妙:“黄阿叔,你们笑啥啊?林婶子这是咋的了今天?”

    有人道:“你不晓得林婶子和蒋家有过节啊?”

    那新媳妇闻言一拍脑袋:“我的娘咧,你不说我都给忘了。”她表情呐呐:“难怪方才林婶子会?生?气,她估摸着以?为我是故意刺她,才这么问?的。”

    这几天村里家家户户都赚了些?银子,就林家和陆家,黄家,还有孙家没赚着。

    到不是不想赚,而是拉不下那个脸,可见大家都有银子进口袋,就他们没有,除了眼红,心里肯定多少都有些?不好受。

    黄阿叔道:“黄家那个和林家的,要我说也?是心眼子小。”

    黄氏先头打?过蒋小二,要是懂理?,去蒋家道个歉,那如?今哪需要眼红。

    “可不是,李家那夫郎先头不也?和蒋小一闹过么,可是人晓得理?亏了,也?肯服软,蒋小一也?不是那等记着仇的,你看现在,李家夫郎赚的不知道有多香。”

    李夫郎勤快,这两天刺泡甜笋都弄了不少,虽不晓得他具体赚了多少,但?一两百文肯定是有的。

    第196章 第 196 章

    有?人瞥了眼林氏远去的背影, 撇了撇嘴:“这人真真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说咱舔人蒋家,咱舔啥了?就算真的舔又咋的了?她要是也?能让我赚着银子, 那我也?能去舔她。”

    银子不比面子重?

    要脸面能干啥使?这玩意儿,既不能填饱肚子,也?不能养活孩子。

    “可不是。”大家说着话, 但见着林氏那样, 又想起钱虎子的事儿,心里也?明白了。

    这蒋家, 以后只能交好,万不能得?罪。

    不然以后要是再有?这种好事儿, 怕是就轮不着他?们了。

    村里大多数人都是这般想。

    虽是不晓得?蒋家做生意赚了多少,但见着这几天那给出去的银子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得?出来, 半点不拖欠, 大家就晓得?怕是没少赚。

    要说眼不眼红, 那定是红的,但也?不能使坏, 毕竟人能赚着银子, 那是人自个有?本事,使坏除了被蒋家记上和被白子慕打一顿外,又能得?个啥?

    那年轻媳妇开玩笑道:“先头我就见着蒋家那哥婿天天的往家里买肉,蒋家几兄弟穿的衣裳也?好了,而且现在家里还有?一头大肉猪,和一大帮子鸡, 这蒋家那条件我瞧着啊!如今应该是咱村里这个。”她竖起大拇指。

    “确实是。”有?人附和道:“毕竟村里谁家能见天的吃肉, 蒋家现在那日子,真真是让人羡慕的。”

    “要是我家闺女以后能嫁得?这般人家, 那可就好了,顿顿能吃肉。”有?个夫郎说。

    “哎呦,那可惜了,要是你那闺女生得?晚些,和小二小三一个岁数,没准的还能做做梦,可你闺女都快十七了,等小二小三能娶媳妇,你闺女怕是牙都要掉咯,可啃不动了。”

    那夫郎晓得?这是玩笑话,也?没气,还乐道:“小二小三就不想了,我那闺女大他?们那般多,做他?们娘都使得?,哪里能做媳妇,就是他?们真肯娶,我都不敢让我闺女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是啊!

    蒋小二和蒋小三还小,这会儿都还不能算个男人,不能往他?们两个身上想。

    白小子和蒋小一,那就更不用想了。

    白小子那般护着蒋小一,肯定也?不愿娶小,硬要给白小子介绍人,那一个弄不好,不说被蒋小一记上,没准的也?会惹白小子生气,里外讨不着好,白得?罪人。

    但蒋家……

    不是还有?个蒋安单着的吗?

    这人虽说已经有?三个娃儿了,但才三十来岁,白小子没来之?前,蒋安那模样在村里算是第?一人,而且性子又好,人也?勤快,不然当?初他?那条件,黄家咋的可能会看上他?。

    虽说后娘不易,蒋小一脾气虽是冲了一些,但不惹着他?,那还是好相处的,也?讲道理,蒋小二三个小家伙更不用说了,见了谁不是乐呵呵?还懂礼貌,又勤快得?过?分,天天的背着背篓去割猪草,风雨无阻,谁家娃儿能这样?

    这种的,真嫁过?去,蒋小一三兄弟定是也?尊重人。

    这蒋安行?啊!

    好像娘家那边的小侄女今年也?十七了,要不要试一试?反正也?没啥,这蒋家又不是刘家那般缺德人家,要是说不成了也?没事,反正没啥子损失,可要是真说成了,那可就是享福了。

    大家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蒋小一和白子慕不晓得?大家怎么想,不过?最近一出门,大家见着他?们,总是笑呵呵的打招呼,要多和气就有?多和气,蒋小二几个小家伙出门,回来口袋里也?总是满的,都是村里人塞的吃食,不是烤红薯就是炒黄豆,可把三个小家伙高兴坏了。

    白子慕大概也?知道村里人怎么想。

    有?钱一起赚,大家才能念着他?家的好,要是他?们家自个赚得?盆满钵满,别人却是一个子儿都赚不着,久了,有?些小心眼的还会眼红使坏。

    而且独木不成林,不跟大家处好关系,以后家里要是有?个什么事儿,怕是都不好整。

    这几天甜笋和春雷笋收了许多,都要把堂屋给堆满了,白子慕拿了一些来做手剥笋和泡笋。

    泡笋用甜笋做最是好,不过?甜笋实在是小根,光是剥都费劲,白子慕和蒋小一、蒋父带着三个小家伙剥了两个时辰,才勉强凑够一缸。

    忙活完,蒋小二几个已经困得?不行?了。

    白子慕看了看时辰,这会儿差不多九点多,孩子还小,熬夜多了不长个。

    “等会我自己忙,你和父亲给他们三洗下澡,然后带他?们去睡。”

    蒋小一想了想,这泡笋他不晓得该咋的做,白子慕既然这么说,那想来是不用他?帮忙。

    “那行?,我和父亲去给他们洗澡。”

    剥好的甜笋下锅焯水,大火煮断生,然后过?次冷水冲凉,再捞起来放簸箕里头沥干水分,待着干了,白子慕才把甜笋搬到后院去。

    昨儿傍晚,那瓦匠已经把蒋小一定的大缸和三十个小罐子送到了家里。

    剩下的罐子还没做好,要再几天才能送过?来。

    蒋小一今儿下午就把三口大缸给清洗干净了,又和蒋父把它们搬到了后院屋檐下。

    白子慕伸手在缸里摸了一下,发现都干了,这才把甜笋塞进大缸里。

    泡笋其实很?好做,把笋塞缸里后,再放些姜片、蒜头、八角、桂皮、其次是灵魂泡椒,小米椒,再搁点冰糖和盐巴,料都下好后,再倒入泡椒水和白酒,密封好,也?就完成了,没啥子难的。

    前院,蒋小二几个小家伙一起坐大盆里,蒋小一给他?们搓完后背,就让他?们自个来。

    如今厨房挤,天气也?没那么冷了,蒋小一便让他?们在院子里头洗。

    几个小的自己洗脸和脖子,又在小咯吱窝下搓了搓,搓完了才站起来,趴在盆边,朝天撅着个小屁股,然后又伸手到屁股缝里来回搓。

    蒋小三才搓了一下就嗷嗷叫。

    蒋小一问他?咋的了?他?说屁股疼。

    蒋小一凑过?去:“怎么会疼?”

    蒋小三吸吸鼻子:“今天小三和二哥还有?弟弟在山里摘三月泡,摘到一半我想嗯嗯,结果急多了,没看好,蹲下去的时候,被树枝戳到屁股蛋里头了,痛痛的。”

    赵鸟鸟嘎嘎笑:“大哥,你都不知道,当?时三哥被戳到屁屁后直接蹦得?高高的,然后嗷呜嗷呜的叫,笑死人了。”

    “就是。”蒋小二盘着腿坐盆里,正在仔仔细细的洗着小脚丫,他?微微摇着头:“小弟被戳到后,光着屁股跑了好几圈,鸡鸡都不遮一下,到处溜,活像哥夫说的大变态一样,我这个当?二哥的,都差点没眼看。”

    蒋小三拧着眉头:“小三才不是变态呢,痛痛了我才跑,大哥,你帮小三看一下。”

    蒋小一忍着笑掰开他?两片屁股,就见他?菊花旁边破了一小块皮。

    他?在食指上吐了点口水,往蒋小三屁股蛋上擦了擦。

    “好了,还痛不痛?”

    村里人都爱这样,痒了就擦点口水,硌着了,也?要擦点万能的口水。

    蒋小三自己摸了下,立马笑嘻嘻道:“哎呦喂啊!真的不痛了,谢谢大哥。”

    白子慕从后院出来正巧的见到这一幕,顿时满头黑线。

    “大哥,干净了吗?”

    蒋小一一直盯着他?们,见该洗的都洗了,该搓的也?搓了,才点头道:“干净了,可以出来了。”

    几个小家伙一从盆里出来,立马光着屁股蹿到灶台边,拿布巾擦干了,才急急忙忙穿衣裳。

    蒋父帮蒋小二穿完了,想喊他?们去睡,可几个小的洗完澡又精神了,哪里睡得?着,还想跑后院去看看白子慕到底做了什么好吃的。

    蒋小一拍他?们屁股:“不困了吗?”

    “不困。”

    “那跟我来洗笋子。”

    竹林里头竹子长得?密,行?走不便,特别是还背着背篓。

    寻常大家都是掰了搁地上堆成推,然后才装背篓里。

    因?此这笋子外头难免会沾些泥巴和落叶。

    方才做泡笋,外头的皮衣剥了,里头是干净的,洗时过?一次水就行?,但这春雷笋是拿来做手剥笋的,外头的笋衣不用剥,因?此得?仔细洗干净了才行?。

    为方便入味,这笋子尖要剪掉,有?些人掰的老,这种根部?也?要切掉一些。

    蒋小一看白子慕弄了一下,就接手让他?进厨房忙。

    这是做了自个吃的,因?此做的少,蒋小一几个只洗了半箩筐。

    雷笋洗好后冷水下锅,煮个十来分,把雷笋的涩味去掉,就可捞出放盆里,再起一锅水,把雷笋倒进去,这时候才能下入大料。

    蒋小一就见白子慕玩儿似的,一下往锅里扔花椒,一下扔香叶,一下又放泡椒辣椒,杂七杂八的扔了一通,又放了半碗盐,还有?大半瓶酱酒,还有?一抓冰糖。

    这可把他?心疼坏了。

    这一锅做出来也?不知道啥子味。

    他?就没见人这么整过?,这笋和蕨菜一样,村里人大多都是炒了吃,偶尔也?会炖,但这么搞的,他?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手剥笋放这么多料……

    造孽啊!

    蒋小一咽了下口水,伸手到锅里,而后试了下问道:“夫君,这水好像咸了。”

    白子慕给大铁锅盖上盖子:“这笋衣没有?剥,盐味重一些,这样做出来的手剥笋吃起来才有?味道。”

    煮了差不多一小时后,白子慕掀开木盖子,在火光映照下,白烟袅袅,直蹿屋顶,接着迅速弥漫在整了厨房里。

    那味儿直冲蒋小一天灵盖。

    蒋小二几个原本昏昏欲睡,但为了等一口吃的,几人硬是睁着眼皮等到了现在。

    这会儿猛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哇了一声?,瞬间精神抖擞,半点都不困了,直接跳下板凳,挨到了灶台边。

    蒋小一也?以为准备能吃了,还急吼吼的拿了个大盆递给白子慕。

    白子慕捞起笋,又把锅里的汤汁全?部?倒大盆里:“先腌一夜,走吧,回房睡觉。”

    蒋小一啊了一声?:“还要腌啊?”

    白子慕:“嗯!”

    蒋小一觉得?那味儿香得?厉害,他?有?点馋了:“现在吃不行??”

    白子慕看他?们几个直勾勾的盯着盘看,立马道:“不行?,现在吃了有?毒。”

    蒋小一:“……”

    “夫君,你是不是真的当?我傻?”

    白子慕看了他?一眼,这人本来就没多聪明,竟还有?脸问这种话。

    “走了走了,回屋睡觉去,明儿起来就能吃了,你们还不动?”见几个小的流着哈喇子猛盯着盆看,他?举起森*晚*整*理巴掌,然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三个小家伙一溜烟的跑了。

    蒋父叹了声?,也?回屋睡去了。

    四月夜里还不算得?冷,就是有?些凉,还得?盖点薄被子,厚被子和垫的也?还没收起来,因?为往年四月中旬左右还会倒春寒,到时还得?冷几天,春寒倒完了,就会热起来。

    蒋小一想着春寒过?了,再把几个屋里的被套摘了拿去洗,里头的被芯再晒两天,然后收放柜子里,因?此厚被子蒋小一没收,直接叠了放床头。

    薄被子是上个月他?买的,就拇指厚,盖了不冷不热的刚刚好,刚躺下,外头又下起了雨,春季小雨多,淅淅沥沥,这种天气,最是好睡了。

    白子慕原就困得?很?,跟蒋小一打了几个啵,心满意足,挨了枕头立马睡得?香喷喷。

    隔天一早是被蒋小二几个吵醒的,也?不知道这几个破娃子干啥了,一直哇塞哇塞的乱喊乱叫。

    他?迷迷糊糊的朝窗外看了一下,才蒙蒙亮,太过?困倦了,他?又闭上了眼,朝旁边摸了摸,想叫蒋小一去外头收拾这几个小的一顿,结果摸了半响,旁边竟是空无一人。

    他?心里一咯噔,瞬间睡意全?无。

    蒋小一自怀了孩子后,有?些嗜睡,早上都是天大亮了才起来。

    这会儿去哪了?

    白子慕喊了两声?也?没见人应,立马穿了衣裳往厨房去。

    结果刚到门口,就听见蒋小一笑呵呵的声?音。

    “这笋真是好吃,这汤也?好喝,没想到笋子还能这么做,简直比肉都香。”

    “可不是,香喷喷的,和肉肉一样好吃,大哥,等下我们拿这汤来下面条吧!”

    蒋父咬了一口笋:“倒了确实浪费,碗柜里头好像还有?两斤面,正好擀点面条。”

    “行?。”蒋小一话刚落,见白子慕站门口,立马招手道:“夫君你醒了?快来快来,我给你留了好些笋,可好吃了。”

    白子慕坐到他?旁边,目光在众人脸上环视一圈:“今儿你们怎么起这么早?”

    真是稀奇了。

    蒋小一几人没好意思说。

    心里惦记着吃的,能不起早吗?昨儿可是差点都睡不着了。

    见他?们默默吃着不说话,又看了看桌上那一大堆竹衣,想来已经吃了许久了。

    白子慕轻笑一声?,还有?什么不懂的,他?拿了一根,尝了下味道。

    笋子腌了一夜,很?是入味,笋肉香辣脆嫩,汤汁入味,几乎是越吃越好吃。

    蒋小一喜欢这个味,吃完笋,白子慕弄了点面条,见着时辰不早了,这才出门去上工,结果刚到门外,就见唐家的汉子背了一筐春雷笋过?来。

    “白小子,上工去啊?”对方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白子慕都佩服:“叔你起这么早啊?还是半夜就上山了,走夜路很?容易见鬼的。”

    唐家汉子笑道:“哪能半夜就去啊!山里那么多坟,这些都是早上我跟我那婆娘一起去掰的。”

    白子慕点点头:“我赶着上工,你进去叫小一或是我父亲给你称。”

    “哎,好好好,你先去忙。”

    唐家汉子起了个开头,后面陆陆续续又有?人送笋子和蕨菜来。

    野果子小个,摘的难,倒是还没有?人送过?来。

    吃完手剥笋,蒋小一又去后院逛了一圈。

    手剥笋那么好吃,这泡笋虽然还没有?吃,但想来味道肯定也?不错。

    不过?春雷笋小根,剥了一晚,就剥了这么一缸,堂屋里头还有?那么多,要是他?们自个剥,不晓得?要忙到什么时候,这笋掰了也?留不得?久,还是早早弄好了,让夫君放空间袋里头去才行?。

    还有?蕨菜,焯了水,大条的还得?撕开,不然凉拌时不容易入味。

    这些都是废时的活,自开始收蕨菜后,他?便喊了大伯娘和二伯娘两人过?来帮忙,村里人一将蕨菜送过?来,她们就洗了立马给蕨菜焯水,张大丫也?来帮忙,可忙忙碌碌的,依旧还是有?些忙不过?来,好些蕨菜没能及时焯水,断处都老了。

    蒋小一叮嘱三个小家伙认真做课业,又去堂屋拿了点饴糖往叔奶奶家走。

    到的时候叔奶奶正在院子里绑干菜。

    那干菜是野菜晒成的,晒了许久了,有?些脆,她干的小心,拿细麻绳将干菜绑成一小捆一小捆,这样以后装麻袋里,要吃的时候拿着方便,见蒋小一过?来还挺高兴。

    蒋小一把饴糖递过?去,叔奶奶斥道:“来就来,咋的还带东西。”

    蒋小一:“家里买的多,我拿点给小霜和小牛他?们。”

    小霜是个姑娘,还小,九岁大,小牛十岁,是叔奶奶的曾孙,按照辈分,还得?喊蒋小一一声?三叔。

    叔奶奶没再推辞,收了饴糖,又进堂屋给蒋小一拿了个烤红薯和一小凳子。

    蒋小一也?没客气,拿了红薯就开吃:“叔爷爷去哪了?怎么连着小霜他?们也?不在家?静悄悄的。”

    “几个小的和她们爹娘摘野果子和蕨菜去了。”叔奶奶捶了捶膝盖骨,说:“要不是我这腿不中用,我也?去了。”

    蒋小一立马朝她双腿看去:“您的腿咋了?摔到了吗?”

    “没有?,是老毛病了。”叔奶奶上了年纪,话难免多些:

    “这都怨我年轻的时候不知事,也?不听劝,那会儿我刚生完你二叔,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刚巧的碰上插秧的时候,田里就你叔爷爷一个人忙活着,我怕误了时候,又见身子都利索了,就跑去跟你叔爷爷插秧。”

    “那会儿你曾阿奶还在,见我没满月子就下田了,还骂了我一顿,说我刚生完孩子就碰水,身子骨定要疼了,可我哪听得?进去啊!回来躺了一晚上,也?没见着哪不舒坦,隔天就又去了,年轻那会儿身子骨还硬朗,十几年都没哪儿疼,我还觉得?这种坐月子碰冷水以后身子骨痛的话儿是哄人的,可后头刚上了点年纪,要是碰上变天的时候,真真是这里痛哪里也?痛,哎呦,我都不晓得?咋的说,反正是浑身难受。”

    “这老话常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话真真是不假,可年轻人不挨过?一次,啥子话儿都听不进耳,你啊!以后若是生了娃儿,可得?注意些了,别把老人家的话不当?回事。”

    蒋小一摸了摸肚子,听得?认认真真,又看了叔奶奶几眼,暗想还好插秧不是拿头插,不然头也?疼的话,那才真是要了老命了。

    他?前两年挨淋了次雨,后头又忘了喝姜汤,受了寒,那次头疼得?要炸开了一样,这头疼最是难受。

    第197章 第 197 章

    叔公家的大儿媳正?带着两个孙子回来, 远远的就见蒋小一从自?家院子里出来,不过太远,她也?就没出声招呼, 进了院子,见叔奶奶正?在?绑收拾干菜,喊了一声:“娘。”

    两个孩子也?喊了一声:“曾阿奶。”

    见大儿媳微微弯着腰, 后头的大背篓上还横着一麻袋, 装的挺满,叔奶奶眉开眼笑:“回来了。”

    大儿媳:“嗯!”

    等大儿媳放了背篓, 叔奶奶才凑过去:“今儿摘了些啥?”

    大儿媳把麻袋从背篓上拿下来,说:“这里头装的是甜笋, 背篓里是两孩子摘的桑葚和三月泡,就拿了个背篓, 野果子都?混在?一块儿了, 等会还得分分。”

    桑葚是黑的, 三月果却是红彤彤,满满一背篓, 瞧着倒是喜人。

    叔奶奶捡了一个塞嘴里:“这三月泡还真是怪甜的, 水也?多,山里有的还多不?”

    野果子小个,摘许久才能够一斤,大人不耐烦摘这个,大多都?是摘的蕨菜和笋子,这些压称, 一天下来能掰许多, 不过要是见了野果子也?不会放过。

    老人、孩子爬不得山,远的地方去不了, 就搁近处摘,因此这野果子虽是还有,但红的都?被摘光了。

    大儿媳说:“我明儿让两个孩子拿背篓去我娘家那边摘,我娘家那边刺泡可?多了。”

    大儿媳就是柳江村来的,离得不远,堂奶奶点点头:“也?行,反正?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能多赚些,等回头天气冷了,给他们扯些布做身冬衣。”

    两个孩子闻言,立马笑起来,他们已经好些年没穿过新衣裳了,这会儿高?高?兴兴:“谢谢曾阿奶。”

    叔奶奶笑得一脸褶子:“乖,我煮了点姜水,你们赶紧去喝点,老大家的,你也?喝些。”

    昨儿夜里下了雨,虽说不算得大,今儿起来路面都?要干透了,但山里草木多,干得慢,这摘蕨菜掰笋子,大多都?要钻草丛里,难免的会被雨水打湿。

    大儿媳外头的衣裳湿了一些,但没有湿到里头,她先让孙子孙女去喝,自?个帮叔奶奶把干菜装麻袋里。

    “娘,”她问:“方才我好像看见小一从咱家出去,他来家里可?是有事?”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村里人蹿门唠唠嗑是常有的事儿,要是换旁人大儿媳不会多问。

    不过蒋小一不咋的蹿门,以前是忙,没那功夫,如今又忙于生意,蹿门的时间就更?少?了。

    叔奶奶笑道:“他来喊我过去干活,你等会把这干菜收好了,就挂墙上去,别放地上,不然后头要是下雨屋里潮,这干菜怕是要发霉坏掉了。”

    “我晓得的。”大儿媳也?高?兴:“小一叫您过去干啥活啊?”不知?想起什么,她眉头微微拧了一下:“娘您不是腿疼?干得了吗?”

    “咋的干不了,就剥剥笋衣,还有撕下蕨菜,都?是只用动动手?的活,能干。”叔奶奶拍拍大腿上沾到了干菜屑,高?兴道:“他说一天给我三十文?工钱。”

    她原也?没打算要,毕竟都?是亲戚,虽不像大房那般亲,可?说到底也?有关?系。

    叔奶奶身子骨不便,重活干不了,就能干些轻便的屋里活,要是没活儿干,闲着她还觉得不舒坦,蒋小一喊她过去帮忙,她自?是乐意。

    但蒋小一不是爱占了便宜的,哪能让人白做工啊!又不是说只帮个一天两天,那不给工钱也?就算了,就当是亲戚互帮互助,可?这活要干好些天,如此,自?是要给点工钱的。

    不然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大儿媳问道:“他只喊了您?”

    蒋家收的蕨菜和笋子多,叔奶奶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

    叔奶奶摆摆手?:“没,小一还喊了王哥儿,你堂伯娘,还有村东头的小翠,不说了,我过去干活去了。”她兴冲冲的走了。

    村里人,就算上了年纪,可?只要还有力气,那就是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除非真的没活儿做,又或者性子懒的,不然只要还能动弹,大多都?会一直干。

    明明是该颐养天年的年纪,却还要在?田地里挥洒汗水,但庄稼人,都?这样?。

    厨房里头要做豆腐皮,还要做饭吃,两个灶台不够用,蒋小一又在?院里搭了一个灶台,然后去大房那边借了一口大铁锅,专门搁院子里‘煮’蕨菜。

    大铁锅是冬日那会儿大房煮猪食用的,不过最近喂的都?是新鲜猪草,不用煮,大铁锅就闲着了,毕竟就是煮点晒干了的红薯藤,又没拿去煮啥乱七八糟的东西,洗刷干净,也?能用。

    村长一家也?去掰笋子了,就是几个女娃也跟着去了。

    王哥儿要看孩子,就没往山里去,原先他也拿布带把孩子绑后头跟狗子去摘了一天,不过这时节山里蚊虫多,去了一趟回来,孩子瞧着是直接胖了两斤,村长心疼得要命,就没再让他带孩子去,不过来蒋家干活却是行的。

    虎子也?懂事,王哥儿背着他坐凳子上剥笋衣,他也?不哭闹,安安静静的,大概是瞧着这地儿陌生,眼睛还咕噜噜的转。

    院子里放了三张竹席,还有六个箩筐。

    箩筐是装野果子的,陆家汉子正巧的背了一箩笋了,称了重,便熟门熟路的倒在?了竹席上。

    蕨菜和笋子要堆成小山。

    堂奶奶剥着甜笋,指指一旁的春雷笋,问蒋小一:“这些不用剥吗?”

    “不用。”锅里的蕨菜已经焯好水了,蒋小一捞起来放簸箕里,王哥儿立马接过,拿去一旁撕。

    时不时的就会有人背着野菜和果子来,蒋父拿着称一直站院子里没敢离开,还好厨房里头还有柳哥儿在?忙,不然他怕是都?走不开。

    后头赵富民和赵主君来了,两人接了这活儿,蒋父让蒋小一在?家,他自?个去出摊,白小子说铁板豆腐天气热了怕是不好卖,趁着这会还凉快,多卖些,一天一百多两百文?,一个月下来也?能赚不少?呢!

    院子里众人忙得热火朝天,虽是好奇蒋家收这么多笋子干啥,但也?没开口问。

    晚上趁着蒋父睡着了,白子慕和蒋小一悄咪咪开了门出来,把剥好的甜笋和洗干净利落春雷笋全部移进了空间袋里,几大筐的野果子也?全倒了进去。

    这会儿没得空,野果子只能等后头空了,再慢慢熬成果酱。

    笋子则是留夏季来了,做成手?剥笋和泡笋搁客栈里头卖。

    蕨菜煮过了,也?放空间袋留着,到时候要卖了,直接拿出来,放了料再拌一拌,立马的就能卖了。

    这会儿正?是野菜、野果泛滥的时候,不管是啥,多了都?不值钱,现在?直接做泡笋和凉拌菜卖并不划算。

    而且等着天气热了,客栈里头的烤鱼怕是不会那么好卖了,毕竟大热天的,老百姓会更?喜欢吃点凉的、开胃的东西,热乎乎的,吃了一身汗,大多数人都?不爱吃。

    到时再推几样?小凉菜,想来会受欢迎。

    山里的蕨菜、笋子被摘得多了,有些几乎是刚破土,就被人给挖了,山里没得摘了,有些便回娘家那边去。

    柳江村离得近,有些孩子也?会跑这边山脚摘野果子。

    今儿柳江村几个老人家正?在?村口大榕树下唠嗑,就见林家的和几个妇人又挑了笋子往外头走,不由羡慕。

    “林家这几天光是卖笋子,怕是都?赚了半吊银子了吧!”

    “估摸不止,哎,怎么顾家的和黄家的也?去了?”

    林家闺女前几年嫁去了小山村,有这关?系在?,林家的才能拿笋子去卖,顾家和黄家在?小山村那边没亲戚,咋的也?挑野菜过去?

    这蒋家会收吗?

    有人实在?是忍不住,喊了黄家的一声,黄家的笑着说:“咋的不收?”

    “你托人走关?系了?”

    他们以为蒋家是只收认识人的,陌生人的不收,就当是照顾亲朋好友,毕竟这些野菜,值当个啥子钱。

    黄家的纳闷道:“走啥关?系?”

    “没关?系人也?收你的菜?”有老妇人问出声。

    “收啊!人是收野菜野果子的,又不是收关?系的,你这话真是问的有意思?,你去镇上卖菜,难道有关?系的你才卖给他啊?那肯定是不能啊是不是,就是只狗叼根笋子去,人蒋家也?是要的,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这担子重得很呢!”黄家的说。

    大家一听这话,立马呼啦啦的往家里跑,只几个腿脚不便的没跑动,看着黄家众人往村口去,是叹气连连。

    “以前咱柳江村那可?是压小山头一头的,如今,哎……”

    这两村离得近,村民们自?是少?不了攀比一番。

    之前柳江村人多,又有丘大柱和刘虎子这么两个出息的在?,柳江村有些人傲得很,觉得还是他们村风水好,养的人都?有出息。

    瞧,他们村有两个顶顶出息的,可?小山村却是一个都?没有。

    村里有些人以这一点引以为傲,多少?是有些瞧不上小山村的人,因此姑娘、哥儿若是往小山村嫁,聘礼他们都?要多收一些,因为这算‘下嫁’,如此,多要几个铜板咋的了?

    可?现在?好了,他们引以为傲的两个出息人,直接被小山村的上门婿以一己之力给干翻了,如今全得回来种地了。

    这会儿再见着小山村的人,她们是半点都?傲不起来了。

    先头大家也?不晓得刘虎子被辞了,还是偶尔几次看见刘老婆子去买酒,大家好奇问一嘴,说家里是不是来客人了?

    刘老婆子也?要脸,没好意思?说实话,只嗯了一声就匆匆回家去。

    可?后面三天两头的,大家就见她又去镇上买酒,大家就纳闷了。

    这年都?过了,这刘家总不至于隔三差五的还来客人,而且又值农忙。村里人家,大多都?不会挑这个时候上门走亲戚,要是这时候串门,耽误自?家活儿还不算,也?耽误别人家,所以这刘家,咋的总有客人啊?

    后头大家问了刘老汉,刘老汉说漏嘴了大家才晓得刘虎子早被开。

    先头大家只觉得可?惜。

    毕竟村里就剩这么一个出息的了。

    可?直到听说蒋家的哥婿要收野菜野果子时,大家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儿了。

    以前丘大柱和刘虎子有出息又咋的样??他们也?没见得得到过什么好处。

    可?再看看小山村那上门婿,人不止自?个出息了,还能让村里人也?得了好。

    这些野菜啥的,人家应该是要搁客栈里头卖,如此,在?哪买不是买?他只要到街上,同卖菜的说一嘴他想要这些个菜,那就不愁没得买。

    可?人为啥子搁村里收,摆明了就是特意照顾村里人,再看刘虎子和丘大柱,哎,比不得比不得……

    “行了,别叹气了,嗯?那是不是刘家的儿媳?”

    有人突然出声,大家伙扭头往村口一瞧,就见娟子哭哭啼啼的,旁边跟着孙老婆子还有两个儿子。

    看他们气势汹汹,有那和孙老婆子熟的,立马问了一嘴。

    孙老婆子不嫌事大,反正?这事儿他们占理,晓得的人越多,刘家的才能更?丢脸,刘虎子好面子,也?才能收敛些。

    “我来干啥?我来找刘家的评评理,她家虎子还是不是个人?他娘的,丢了活儿整天的搁屋里躺让我闺女伺候他,如此也?就罢,竟还打我闺女,真当我孙家好欺负了是不是?”

    “啊?”有个老妇惊呼起来:“刘虎子还打人?”

    “可?不是。”孙老婆子拉过娟子,把她捂着脸的手?给扯了下来:“你们看,我闺女脸都?还肿着呢!”

    看见大家伙啧啧啧的咂舌看热闹,有些眼里带着同情,有些是幸灾乐祸,娟子只觉得丢脸极了,赶忙扯了扯孙老婆子的衣袖,催促道:“娘,赶紧走吧!”

    孙老婆子看她掉眼泪,又看她脸肿得红彤彤,心里是又气又悔。

    当初为了把闺女嫁刘家,她是使了不知?多少?招,也?不知?给她大嫂塞了多少?东西才如了愿,可?没想到最后竟是这么个结果。

    再看看蒋家,最近收野菜和果子,给出去的银子都?有几十两了,当初她看不起蒋家,可?如今人却是实实在?在?的压了他们一跟头,他们孙家和蒋家,再也?没法比了。

    那蒋小一明明只是个哥儿,又瘦巴巴的只会干活,屁股都?没她家娟子大,可?咋的就能命那么好?她家娟子却这样??

    孙老婆子是咱想都?想不通。

    柳江村的一听,这刘虎子真真是不知?道咋的说了,没了活儿整日搁屋里喝酒也?就算了,竟还打媳妇,真真是不得行哦。

    见着孙家人气势汹汹的往刘家去,大家不嫌事大,也?跟着去凑热闹了。

    柳江村的人也?挑了野菜和果子来卖,只一个月,各类野果子就收了三千多斤,笋子和蕨菜更?多,几乎上万斤。

    银子哗啦啦的给出去,堂奶奶都?忧愁了。她没见蒋小一和白子慕拿这些笋子和果子去卖,可?每天来上工,她却发现昨儿收的各类野货全不见了。

    赵主君老早就来家里帮忙了,堂奶奶还问他,说晓不晓得这些货去哪了?

    赵主君说都?卖了。

    堂奶奶自?言自?语:“都?卖了?那么多,这些蕨菜和笋子,外头人这么喜欢吃吗?”

    赵主君看了她一眼,暗想外头人爱不爱吃的他不知?道,但他和蒋小一,澜哥儿,还有几个小家伙却是相?当爱吃的。

    他和赵云澜回来那晚上,泡笋正?好能吃了,白子慕在?大缸里头夹了一大盘出来。

    说实在?话,那笋子泡过后,有些白,瞧着是‘其貌不扬’,也?不像旁的菜,放了酱油或是辣椒油上了色,一看就能让人食欲大开,但那泡笋是啥色都?没有,看着好像不咋的,但吃起来,当真是酸辣脆爽,无敌开胃。

    那一盘后头都?没够吃,蒋小一又去捞了三大盘,那晚他饭都?不想吃。

    赵云澜也?觉得挺好,说让白子慕拿客栈里头试一试,看看效果,要是不错,那趁着这时节,多做一些。

    泡笋和手?剥笋试着在?客栈里头推了两天,那是相?当受欢迎。

    先头是当小菜送,那天唐老板和裘老板正?巧的去客栈,见着泡笋被端上来,还十分纳闷的同白子慕说:“这啥啊?我好像没点这菜啊!”

    白子慕拍他肩膀:“是没点,不过这是我送你们的,白吃,不要你银子,也?就是我们关?系好,我才送的。”

    唐老板纳闷的看他:“今儿咋的突然那么大方?”

    白子慕听了这话不太高?兴:“什么叫突然?你这人真是不会说话,以前我阔绰的时候,那是见了野狗都?会给它扔三个大肉包子,是出了名的大气。”

    裘老板笑起来:“瞧你这话吹的,顶上的瓦片都?要被你吹翻了。”

    白子慕:“……吃不吃?不吃我拿下去了。”

    裘老板拍他手?背:“别,不吃白不吃。”

    白子慕扫了他一眼:“不吃白不吃,吃了变白痴。”

    “……你这混账犊子。”裘老板抬手?做势要敲他。

    下头季老先生喊,正?好的饭点,大概是忙不过来,白子慕赶忙溜了。

    唐老板两人没把泡笋当回事,一边嗦螺,一边聊着生意上的事,这季节能吃的菜少?,豇豆啥的还没出来,来回都?是白菜、包菜,还有一些当季的野菜。

    来来回回那么几样?,因此方才素菜也?没点。

    但光吃肉总归是腻,裘老板拿筷子翻了翻那盆摆在?桌中?的笋子,然后气笑了:

    “这小菜虽说是白送的不要钱,但也?是离谱,都?不切一下,就整根端上来,这怕是只焯了水啊!这真是个混账小子。”

    这谁买了竹笋,不是切了才炒的,一整根端上桌确实难见。

    唐老板道:“反正?不要银子,你要是不嫌弃就吃吧!”

    裘老板:“你不吃?”

    “我是无肉不欢,无油不食。”唐老板说。

    “那行吧!好歹是那小子的一片心意,咋的都?得吃一点。”裘老板说着,夹了一根放嘴里。

    唐老板就见他小口咬下去,然后整个人不知?咋的突然一顿,又把笋子从嘴里拿出来,然后仔细看了片刻。

    他刚想说咋的了?这笋没煮熟啊?可?没来得及说,就发现对方那目光亮得吓人,然后笋子立马往嘴里塞,嘎吱嘎吱的吃起来,速度快得惊人。

    一想到白子慕接连推的几道菜,唐老板啥都?没问,立马也?夹了一根。

    这一尝就不得了。那酸味与众不同,一进嘴就能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泡椒味。

    这味儿他们不晓得是个啥,但好吃的咧。

    就三根,见唐老板就要朝最后一根下手?,裘老板恨自?己速度慢,急道:“唐老哥你干啥?你不是说你无肉不欢?无油不食?”

    “是啊!但这笋子比肉都?好吃。”

    两人差点为了一根笋子打起来,唐老板气道:“这小子太不懂事了,送就送这么些,都?不够塞牙缝,小二,小二……”

    “哎,来了来了,唐老板裘老板,两位可?是还要吃点啥?”

    唐老板一指:“方才那笋子再来两盘,不,三盘。”

    裘老板:“一盘才三根,再来六盘吧!”

    唐老板:“对,赶紧的。”

    那小二看过去,见着先头装着泡笋的盘子干干净净,里头不止泡椒,就是连着水都?不见了,心里快要佩服死掌柜的了。

    真是不推就不推,一推就随随便便一个没切的笋子也?能整这么好吃。

    掌柜的这么厉害,要是拿鞋底板给他整,不知?道是不是也?能整得香喷喷。

    他微微弓着身:“哎呦,真是不巧了唐老板,这泡笋已经卖完了。”

    “啥?”裘老板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卖完了?”

    “是的,坛子刚空了。”小二道:“您看看要不再点旁的菜?我家师傅炒的青菜也?是很好吃的。”

    谁要吃炒青菜啊!

    唐老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下头大堂吵了起来。

    第198章 第 198 章

    唐老板从二楼伸了脖子朝大?堂看, 就见下头站了许多?人。

    “没了?白?掌柜,我们可以花银子买啊!”

    “花银子买也没有了!方才剩的那几根被贾员外买了。”

    “白?掌柜,你?也太不厚道, 送个小菜就送三根。”

    白?子慕都想?瞪他。

    白?送的,还挑三拣四??要是?他白?捡个便?宜,他都要笑掉大?牙了, 哪里还会说这种话。

    这泡笋全素, 看着其貌不扬,真让人直接花银子买, 人定是?不愿,他才想?的免费送, 让人晓得好吃了,下次才会想?着掏银子买。

    今儿带了一罐来, 送了二十斤让人免费尝, 结果前脚送完, 后脚小二的就来了,说客人还想?吃, 花银子买也成, 这泡笋实在是?太对他胃口了。

    一罐子一下就卖完了。

    客人喜欢,白?子慕便?大?量收购,想?着等天?一热了就推,然后狠狠的赚它一笔。

    泡笋好吃,一缸压根就没能吃几天?。

    开缸第四?天?,赵鸟鸟和蒋小三一起来, 就拿着筷子跑后院, 垫着脚在大?缸里捞啊捞,捞了半天?见连根毛都没捞得, 两个小家伙还跑前院拿了凳子来,爬上去趴在大?缸上一看,见着里头就剩半缸水,两人当场小心肝就裂开了,难受了一整天?。

    不过泡笋没了,那水却还是?有的。

    后头那半缸水,被蒋小一和几个小家伙喝完了,他们在外头忙活,是?渴了水都不愿喝,就要跑回来喝那泡笋的水,蒋小一发现缸里还有几个泡椒,也没放过,还捞了起来,四?兄弟一起分,一人两个。

    他们舍不得一下吃完,搁碗里,时不时的咬一口。

    好像家里已经严重缺粮了,白?子慕看得都觉得可怜,于是?又泡了一点。

    蒋小二几个小家伙高兴坏了,是?一干活回来就跑后院围着大?缸子转悠,柳哥儿见着了,啥也没说,但偶尔歇息时,也会往后院跑。

    那泡笋他吃过,确实是?好吃的,以前他觉得这世上,最好吃的莫过于大?肥肉,可这两月也不晓得是?不是?经常的能吃了,吃多?了,腻了,如今竟觉得笋子比大?肥肉还要好吃些。

    过了四?月,野果子就没了,蕨菜和春雷笋也过了采摘的季节。

    村里人多?少是?觉得可惜,但回家数了数,好家伙,光这一个月,竟然赚了四?两多?银子。

    这是?勤快人家,全家出动就赚了这么些,不过那赚的少的,也能有个二三两的进口袋。

    往年都是?秋收卖了粮食,辛苦大?半年才能赚这么些,可今年却只一个月……

    大?家那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

    唐家。

    唐家汉子坐堂屋里,就着昏暗的油灯,仔仔细细数完铜板子后,朗声?笑了起来,心里高兴得厉害:

    “孩儿他娘,明儿你?去镇上割两斤肉回来,晚上咱煮肉吃。”

    要是?搁平日,唐氏早啐他一口,吃啥吃?不过年不过节的吃啥子肉?日子不过了?

    但家里这会儿刚赚了近四?两银子,买两斤肉还是?行的。

    她把装银子的罐子抱怀里,又看了四?个孩子一眼,见着他们满脸期待,皆朝着自己看,最近几个孩子见天?的跑山里摘果子,为了多?摘些,是?跟着他们起早贪黑。

    孩子黑了好些不说,那脸上和脖子,都被草枝刮了不少,一道道疤,虽只是?蹭破了点皮,可这是?自己的孩子,唐氏难免的有些心疼:

    “行,这一个月不说我和你?,就是?四?个娃儿整天?的跑山里摘野果子也是?够累,合该吃顿好的补一补,银子虽是?该省,但也不是?这么省出来的,明儿正好赶集日,我再买点半斤猪板油回来,咱家那油罐子也快见底了。”

    “你?看着来。”唐家汉子又看了眼唐氏怀里抱着的银罐子,说:“也不晓得明年还有没有这种好事儿,要是?还有,那咱一年就能多?赚几两银子,要不了几年,咱家怕是?就能存够买牛的钱了。”

    唐氏也是?这么想?:“希望白?小子做这掌柜,能做得好好的,小一那生?意,也能多?赚些银子。”

    “是?啊!他们好了咱才能跟着好。”唐家汉子说。

    白?子慕一个月就几两银子,这大?半年不吃不喝的,能存得多?少?

    最近光是?收野果子和野菜都花了几百两了,这些银子蒋家哪里来的?

    大?家思?前想?后,觉得是?蒋家做生?意赚的。

    如此,蒋小一生?意做得好,他们才能有银子赚,不然蒋家要是没银子,明年即使想再收野果子和野菜,怕是?都不得行。

    没银子,野菜、野果子就收不了,村里人就没银子赚。

    因此这会儿大家都盼着蒋家好呢!

    过年那会儿村里都没见飘着肉香,但这几天?村里到处的都是?肉香味。

    油渣香,森*晚*整*理出锅了洒点盐巴,对于村里的孩子来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孩子们时不时的抓着油渣啃,见着蒋小二几个小家伙在晒谷场玩,有人还让自家娃儿送半碗油渣过去。

    盛情难却,蒋小二几个吃了,然后又喊住他们,问要不要一起玩?

    竹哥儿几人天?天?要摸螺,蒋大?石又去上工了,这几个月都没什么人陪他们玩。

    那几个娃儿都懵:“我们也能跟你?们一起玩吗?”

    他们眼馋玩具车和滑板车很久了,之前见蒋小二他们玩,他们也想?跟着一起,不过没敢,就站远处看,这会儿蒋小二一喊,几个娃子立马点头。

    一大?帮孩子在晒谷场玩得不亦乐乎,又喊丫丫的,晚上回来,赵鸟鸟和蒋小三满头汗,喉咙也有些哑。

    蒋小二慢悠悠的跟在他们身后,一进院子他们就立马蹿厨房去打?水喝,蒋小二和蒋小三喝完水了,又把玩具抱回屋里放。

    赵云澜问赵鸟鸟今儿玩什么了?瞧这汗多?的。

    赵鸟鸟说他们和村里的朋友比赛跑步了,谁赢谁就能吃一块油渣,他吃了两块呢!

    赵云澜看他脸红扑扑,都觉得好笑:“你?吃了两块,那你?二哥哥和三哥哥吃了几块?”

    赵鸟鸟举着胖乎乎的小指头说:“小二哥哥一块都没得吃,小三哥哥吃了六块呢,超级厉害,大?娘姐姐和大?牛哥哥高高壮壮的,都八岁了,可是?都跑不过三哥哥呢。”

    “那你?怎么才吃了两块?”赵云澜问。

    赵鸟鸟摸着肚子,语气很无奈:“胖多?咧,跑不快,没办法呀,鸟鸟也都苦恼了。”

    蒋小一拍了一下他肉嘟嘟的胖屁股,道:“那你?以后少吃些,就不会苦恼了。”

    赵鸟鸟晃着脑袋:“少吃?少吃是?不可能少吃的,哥夫说了,胖了才可爱,瘦瘦的,像麻杆一样,不好看,鸟鸟还是?宁可苦恼一些吧!毕竟做人难的咧,没有点苦恼怎么得行。”

    赵云澜:“……”

    蒋小一也听乐了,不过:“哪里来的油渣啊?”

    赵鸟鸟摇头说不知道,那小孩先头没跟他们一起玩过,他并不认识。

    蒋小一朝刚走到门口的蒋小二看去,蒋小二说是?马家给他们送的。

    蒋小一只觉不可思?议:“马家给的?”

    赵云澜看他似乎颇为震惊,不由道:“怎么了?”

    蒋小一挠挠头:“没有,就是?有点好奇。”

    赵云澜:“好奇什么?”

    蒋小一道:“赵叔你?可能不知道,这马家在我们村,可是?出了名的抠,先前马家的母鸡跑了出来在村口那边找虫子吃,后头被马家找了回去,我去山里砍柴回来,看见马婶子猫着腰在村口晃荡,我问她找啥子,她说今儿她家的母鸡在村口这边呆了许久,肯定拉过东西?,她得找找,然后捡回去。”

    赵云澜都听呆了,差点当场愣住:“你?这话真的假的?”

    连坨鸡粪都不放过的吗?

    蒋小一:“真的,我骗你?干什么,不信你?问父亲。”

    蒋父也点点头:“这马家确实是?抠,今儿委实是?太大?方了点。”

    不过为啥子,他倒也懂,这是?赚了银子,感?激他们家,因此有了好东西?,就想?着送一点。

    白?小子当真是?说对了。

    这搁村里收野货,村里人能赚着银子了,就念着他们家的恩了,而他们又能收野货,又能让村里人也赚些,当真是?一举两得。

    这小子,脑子真真是?好使。

    不忙着收野货,家里总算是?闲了下来。

    这一个月怪累人的,不过却是?个个都长膘了。有果酱吃,还有凉拌蕨菜和泡笋当小零嘴,饿得慌了,豆腐皮直接搁碗里,热水再一泡,辣酱、酱油再一倒,直接就能捞了吃,肚子没饿着,又吃得多?,可不就得胖了。

    连赵主君和赵云澜也长了一些肉,精神气瞧着都好许多?。

    不那么见天?的忙了,蒋小一便?抽了点时间,去找堂奶奶,想?问问她起新屋子的事。

    村里人有讲究,这新房动土不是?说哪天?闲了就能扛着锄头直接去挖地基,或是?请了工匠来,想?哪天?做都得行。

    起新房和办喜事、白?事都是?一样的,得挑日子。

    吉日动土,那以后日子才能过得顺遂,才能家和万事兴。

    要是?正巧的碰上不宜动土的天?挖地基,那以后不说养啥啥不成,就是?人住里头,也会碰上怪事儿,或者总是?身子不舒坦,反正是?万事不顺遂。

    这种事儿,说信,可又没有依据,说不信,可又不敢去赌。

    不然要是?不信邪,真擅自起了房子,住进去后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那房子辛辛苦苦建好了,好不容易存了大?半辈子的银子也搭里头了,却又不能住,那不是?白?瞎?

    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总归有那么点道理。

    村里人起屋子都会找人看,无一例外,蒋小一自是?也要问一嘴。

    堂奶奶见他提起这事儿,替他高兴:“想?建新房了?”

    “嗯!”蒋小一道:“家里厨房太窄了,而且屋子也不够住了,得起新房。”

    如今三个小家伙是?一天?天?的大?起来了,总不能再睡一被窝。

    特别是?赵鸟鸟还是?个小哥儿。

    蒋小二和蒋小三两个一起睡到死都没问题,可赵鸟鸟却是?不行的,他如今五岁了,还可以和小二他们睡一阵子,再大?一点,就得把他分出来。

    可要是?不起新房,就两间屋子哪里够住?总不能让他睡猪圈里头。

    而且,他肚子里还揣着两个,怎么的也得给他们弄个一屋,不然生?下来了,挂房梁上吗?

    家里人多?,要是?再不起新屋,那真真是?不够住了。

    堂奶奶原本?正在纳鞋垫,这是?给蒋大?石做的,他天?天?要走着去上工,路远,走多?了废鞋子,而且在客栈里头干活,接待的都是?富贵人家,穿着草鞋也不像话,堂奶奶就想?着给他做两双换着穿,闻言赞同道:

    “你?们那屋子确实是?该起了,我记得你?们那屋顶的木梁是?好几年前就换了的,要是?再不起新屋,那木梁就该换了,可换了又再起屋子的话,旧屋子推了,那便?是?白?忙活一场。”

    蒋小一晓得她想?岔了:“我和夫君商量过了,老屋子先不推。”

    “啊?先不推了?”

    蒋小一‘嗯’了一声?。

    推了住哪里?

    起新房子不容易,没一两个月的都起不好。

    要是?家里人少,只一两个,那还能过大?房这边来和几个小的挤一挤。

    可他们人多?,想?挤都挤不了。

    屋子若是?推了,总不能夜里一来,他们全家老小就搁外头的村道上躺,那像什么样子?

    蒋家左边是?钱家,又边空着,那是?块大?平地,不过那儿土壤有些贫瘠,里头小石块多?,是?种啥啥不行。

    以前倒是?有人想?买了做菜地使,不过村里老人说那地种不出东西?,那人还不信,试着种了点菜,天?天?的挑水浇,粪也没少放,可那菜依旧长得不好,就拇指高时,菜叶就突然黄了,没两天?便?枯死了。

    老一辈人说那是?因为土壤不行,菜吃得不好,就要黄叶死。

    因此那地如今一直空着。

    种不了庄稼,但可以拿来起房子。

    白?子慕觉得那地宽敞,可以起个大?院子,以后家里人就能住得开了。

    蒋小一想?了想?,确实是?这样,要是?推了老屋重起,那起的新房也不大?,因为老屋占地面积就那么些。

    自家人都不够住。

    而且时不时的赵主君和赵富民想?外孙了,还会过来住几天?,总不能再像着现在这样,几个再睡一屋。

    赵云澜听到蒋小一说起新房,臊着脸说那给他们也整两间房,他可以出银子。

    蒋小一哪里好意思?要。

    如今家里吃的米都是?从赵家粮铺买的,赵云澜奔波这些日子,虽是?没寻到药商,但却寻到了几个小粮商,粮铺如今还能有米粮卖。

    他早同里头的掌柜打?了招呼,蒋小一去买米的时候,人掌柜让他挑了直接走,说啥都不肯收银子。

    赵主君和赵富民每次给赵鸟鸟买东西?,也会给蒋小二和蒋小三买一份,两老疼孩子,隔三差五的就给他们买衣裳,买笔墨纸砚。

    零嘴外头做的没有白?子慕做的好吃,他们就没怎么买,可旁的,压根不用蒋小一再花银子,如今蒋小二和蒋小三,可以说是?赵家在养着。

    而且赵富民和赵主君不端架子,也不会对家里的事儿指手画脚,有时蒋小一起得晚了,赵主君还笑,说他吃得香睡得着,这样身子才能好,能吃就吃,能睡就睡,起晚些也不要紧,家里活儿有他在呢!

    这要是?换了旁的老人家,怕是?早嘀咕叨念,说赖,不像话。

    毕竟做屋里人的,天?天?太阳升了都不起来,懒成这样子,哪里像话,看都看不过眼。

    可赵主君却不这样。

    跟赵家几人住,蒋小一和白?子慕都觉舒心,因此多?建两间房也没啥要紧。

    新屋起好后,再把旧屋子推了,到时也弄个围墙把旧地圈进去,然后在里头做个小院子,或是?作坊什么的,到时做豆皮或是?磨豆腐,便?都有地儿使了。

    第199章 第 199 章

    白子慕和蒋父商量好, 前儿去就寻了村长,村长丈量过了,那空地有差不多两亩多来宽。

    听?着好像很大, 但?村里人屋子前后头一般会留两个?院子。

    后院留着是放柴火和养家禽,后院不留宽敞,鸡圈、猪圈啥的?离屋子近就容易熏臭着人。

    而?且夏天即使打扫得再干净, 也容易招蚊虫苍蝇。

    前院留出来是为着平日晒衣裳或是晒谷子使, 因此家家户户占的?地儿也算宽敞,白子慕买两亩, 也就一个?足球场那么大,虽是比村里人的?地基宽敞些, 但?也不算离谱到让人咋舌的?地步。

    这?地儿不算好,又因认得人, 也就花了十来两银子。

    堂奶奶还不晓得这?事儿, 还纳闷:“不推了?那起在哪里?”

    蒋小一说?了, 堂奶奶和大伯琢磨琢磨,也觉得好。

    不然在原来的?地基上起, 那屋子肯定起不了几间, 以后孩子大了,怕是就得分出来过,到是又得起,总归是麻烦。

    “那地儿你们买下来,去了几多?”大伯问。

    蒋小一说?:“十六两。”

    大伯想?了想?:“这?要是地,十六两贵了, 下等地一亩才七两多银子。”见?蒋小一拧起眉头, 他又道?:“可你们买那地就在村里,得按地基算, 如此一亩八两,已经是相当便宜的?了,地基比地要贵一些。”

    蒋小一一听?,眉头立马舒展开来,没买亏了就好:“那大伯,我想?起屋子,该去找谁看日子啊?叔公?会看吗?”

    “你叔公?不太会看这?个?,婚嫁吉日这?些他倒是会,但?房屋动土这?些他却?是不拿手的?,小河村那边有人会看这?个?,村里人起房子,一般都会请他来看,大门往哪开,屋子往哪方向起,才能顺着风水又亮堂,人都是懂的?,你让你父亲过去寻他来一趟,到时咱就按照人说?的?来起就行了。”大伯说?完,又严肃的?叮嘱:

    “这?事儿不能马虎乱来,你们不能自?个?瞎起,晓得不。”

    蒋小一点点头:“晓得了。”

    蒋父隔天一早就去小河村寻人,白子慕挺好奇,还搁家里等人来,想?看看人咋的?整。

    等到晌午,蒋父带着人回?来了,是个?瘦巴巴的?小老头儿,大家都爱叫他唐老。

    唐老穿得破破烂烂,还拄着拐杖,肩膀上挂着一包袱,到了家,干了两碗饭,又啃了两个?大肘子,然后搁凳子上歇了大半响,这?模样不像是来‘干活’的?,倒像是来走亲戚。

    蒋小一有点不高兴。

    倒不是因为小老头儿吃得多,而?是这?人有些为老不尊,吃饭的?时候那双贼招子一直盯着他夫君看个?不停。

    这?让他有些不高兴,略带气愤的?刮了他一眼。

    唐老也没当回?事,还朝他笑。

    这?一歇,便歇到了大下午,眼见?着日头不早了,他才懒洋洋的?问蒋父,买的?地基在哪儿,他过去看看,看完了还要赶回?家呢!

    蒋父赶忙的?带他去,蒋小一也跟着。

    然后白子慕就见?小老汉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罗盘,在空地上转了一圈,又东张西望了大半响,然后才拿了一袋白灰撒在地上,说?地基挖这?里,不能越过这?石头,说?大门朝着村道?开。

    白子慕:“……”

    看了半天就看出这?个??

    大门不朝路开,难道?还要对着茅房开?

    老头儿又说?,这?月忌移徙、入宅、动土,下月初二是个?好日子,那边那两槐树得砍掉,槐树和柳树易招不净之物,不宜栽在屋旁边,大堂建这?里,可保子孙兴旺……

    说?了一堆,蒋父一一记下,完事后他塞给唐老八十八文。

    村里人请人看日子,一般都是给的?这?个?价,虽贵,却?也没得法子。

    唐老笑眯眯,临走前见?着白子慕靠着门看着他,他脚步一顿,又怔怔看了他半响,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大声道?:“我晓得你像谁了。”

    白子慕:“啊?”

    老头儿激动的?跑到白子慕旁边,仰头细看他,然后自?言自?语似的?:“像,真的?像。”

    白子慕略显疑惑:“像谁啊?”

    老头儿道?:“你长得像我的?贵人。”

    白子慕:“……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多给你银子的?。”

    老头儿又凑过来,眯着眼睛看他,说?:“你方才那副样子,神?态和贵人想?骂人的?时候一模一样,而?且这?会儿看,你鼻子和眉眼,同我贵人也有些像。”

    蒋小一这?会儿好奇了。

    白子慕的?长相实在是好,出挑得很,要是老爷子说的那什么贵人长得像他夫君一二分,怕是都要远近闻名了,他不可能没听?说?过。

    “你贵人是谁啊?”

    “是个?道?士,他很厉害,经常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老头儿回忆片刻,而?后略带落寞的说:“我当初想追随他学法术,可贵人没收我。”

    白子慕都要听笑了:“既是来无影去无踪,你怎么能碰上他?”

    唐老说?道?:“那一次也是偶然,我那贵人先头是四海为家,他到我那村时,大概是路上吃错了东西了,正巧的?蹲路边方便,我家就在村口,我那会儿也还年轻,养了只狗看家,那天晚上,我们一家正吃晚饭呢我家的?狗子就突然蹿了出去,还叫得很大声,我不放心就跟出去看了,怕外头来了歹人啥的?。”

    他说?的?很认真:“可跟我跟着它到村口,就见?我家狗子蹿进了草丛里,而?后那草丛里跳出个?人,那人还光着屁股,不过那人长得相当好看,老头子我那会儿活儿二十年,就没见?过有人能长得那么俊俏。”

    白子慕都好奇了:“有多俊?”

    “能让人眼前一亮,他那头发卷得哟,像头上顶了个?锅盖似的?,脸还乌漆嘛黑,一说?话嘴里还会冒烟咧!”唐老说?得相当起劲,差点唾沫横飞。

    白子慕不可思议的?微微睁大眼,听?得眼皮直跳。

    这?老头儿什么审美?

    顶着个?锅盖头,黑不溜秋,还能相当好看?

    都说?一白遮百丑,一黑毁所有了,不然人家化妆,咋的?要化那么白?

    老道?士没注意他的?脸色,见?蒋小一和蒋父听?得津津有味,又回?忆道?:

    “他被我家狗子撵了二里路,后头见?着路边一大树,他直接一跃而?起,蹿到了树上,之后大概是气不过,折了一根树枝,又追后头,撵着我家的?狗跑了六里路,给了我家狗子屁股来了一闷棍儿,他才罢了手。”

    他摇头叹息:“我觉得对不住人啊!人家本来蹲草丛里好好的?,结果却?被我家狗子给吓着了,我又见?着他陌生,十里八乡都没见?过,就问他哪里来,他说?山里来的?,我看他穿得很破烂,又聊了会儿,晓得他没地方去,我便让先他住我家老房子,可后头……”

    他小声了起来,似乎在说?一件很稀奇又很神?秘的?事情。

    “你们猜怎么着,我去给他送饭,到了屋里,可明明见?着屋里没有人,我刚要转身,他却?是突然冒了出来,跟鬼似的?,知道?什么叫突然吗?”

    蒋小一和蒋父点点头。

    唐老说?道?:“这?么几次后,我就晓得他是高人了。”

    蒋小一挠挠头纳闷问:“那你为啥子说?他是你贵人?”

    “我遇见?贵人后第五天,去山里砍柴,见?着崖边上头一枯木桩上冒了两朵灵芝,我晓得这?玩意儿值钱,又见?着离崖边也不是很近,就想?过去摘,想?着只要我仔细些,应该是没事儿,结果哪成想?啊!摘了灵芝后,我一想?到马上就要有五六两银子进口袋,我就激动,没注意结果脚一滑,从崖上掉了下去,虎头山,你们晓得不?”唐老问。

    蒋小一摇摇头,他不知道?,但?蒋父是晓得的?。

    他以前去小河村干过活,见?过,他同蒋小一道?:“那山跟咱们西山那么高。”

    小山村西山高几百米不止,蒋小一瞪大了眼:“啊?要是那虎头山和西山一样,这?么高,摔下去不得死人啊!”

    “肯定得死人,不过后头贵人救了我,他那会正巧的?在山里寻回?家的?路,见?我出事儿了,就赶过来救我,他抱着我从那么高的?崖上下来毫发无?损,要是没有他,我这?会儿都不晓得在哪儿呢。”老道?士感慨道?:

    “贵人本事厉害的?咧,不仅会轻功,还会炼丹和看相,我当初想?跟他学艺,不过贵人教了我几天,说?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白子慕:“那你后头又跟着别人学这?些东西吗?”

    “没有。”老头儿无?奈道?:“我上哪找道?士去,不过贵人离开前,给了我几本书,我认了字后,看着书自?学的?。”

    白子慕闻言,直想?抢回?那八十八个?铜板。

    他奶奶个?腿的?。

    自?学的?,也不知道?学成个?啥样子,也敢收费这?么贵。

    而?且这?人说?的?这?事儿水分相当的?大。

    除了鬼,什么人会在山里找回?家的?路?

    没准儿就是他自?个?吹,让人觉得那道?士厉害,都会‘腾云驾雾’了,这?么牛的?,小老头儿即使只跟他学了半吊子,那也是厉害,以后起屋子啥的?,还找他。

    蒋小一没再说?话。

    等着老头儿走了,他才撞了撞白子慕:“夫君,这?老爷子比你还能吹啊!不过吹得有点精彩呢!”

    白子慕想?打他,他什么时候吹了?

    这?个?哥儿真的?是欠打的?。

    见?着蒋父没说?话,白子慕没大没小拍了他一下:“父亲,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觉得他说?的?那贵人我好像见?过。”蒋父说?。

    蒋小一挠挠头:“你哪里见?过啊?我咋的?不知道??”

    “就是那年中秋,你忘了,我带你去镇上玩,给你算命那次,那道?士也是一头锅盖,我活了大半辈子,就只见?过那道?士一个?人长那样,少有人头发能炸成那样的?。”

    “哦。”蒋小一记起来了:“难道?方才那老爷子说?的?是真的??”

    蒋父摇摇头:“谁晓得,时辰都晚了,回?家煮饭吃去。”

    刚到院子外,就发现赵云澜回?来了。

    “你们去哪了?”他问。

    蒋小一说?方才请人来看地,他们去了隔壁。

    赵云澜点点头:“人家怎么说??”

    蒋小一往厨房里头走:“那老爷子说?要下月初二才能动工。”

    虽说?是下个?月才能起房子,但?也得准备起来了。

    瓦片、砖头哪里买?木材、家具啥的?,也得提前看好。

    这?挖地基叫村里人干就行,但?砌砖头这?些事儿得请专门的?工匠做。

    不然村里人没经验,砌着砌着就容易砌歪了。

    蒋父去洗锅,白子慕切着肉,赵云澜和蒋小一坐桌子边剥豌豆荚。

    地里的?豌豆尖已经不能吃了,开春后上头开了花,结了不少豌豆荚,蒋小一早上去给黄瓜苗浇水时,见?着能吃了,就割了一捆带回?来。

    豌豆藤还青,摘了豌豆后可以丢猪圈里让猪吃。

    赵云澜想?了想?,问他们瓦片、砖头啥的?可是都看好了?要是看好了,那得尽早运来了,不然这?会儿都快月中了,下个?月就要建了,牛车一躺也就能运几百块,屋子要是建得大,那少说?都得用十来万块,到时再运,怕是来不及。

    蒋小一闻言朝蒋父看去,蒋父又朝着白子慕看。

    白子慕都噎住了,终究还是他一个?人抗下了所有:“……还没。”

    他对这?些也不太了解:“赵叔,外头都有啥子砖啊?”

    这?年头没有水泥砖。

    只有土坯砖和青砖、红砖和城墙砖,以及画像砖和琉璃砖。

    画像砖上头雕有画像,琉璃砖是涂有色的?砖。

    这?两类贵,也就达官贵人的?府邸能用得起。

    土坯砖是泥土色,直接用泥土做成砖坯后晾晒而?成,红砖太过显眼,而?且久了,风吹日晒后褪了色,就显得老旧了。

    城墙砖,顾名思义,一般大多用于?起建城墙,青砖和土砖,听?赵云澜说?了一通,白子慕更倾向于?青砖。

    蒋父和蒋小一没有意见?。

    镇上人家也大多都是用青砖起的?房子,他们也见?过,赵云澜说?土坯砖的?坚固性和防水性同青砖比,相对差些,一般用个?十来二十年的?,就会开裂渗水了。

    白子慕觉得既然要起,银子又够使,那自?是要挑好些的?买,不然二十来年后又得重起,到时又得花一笔银子,还不如一劳永逸。

    赵云澜笑道?:“我家里刚起了作?坊,我听?父亲说?那作?坊的?瓦片和青砖他是同镇东头的?裴家买的?,镇上就只三家烧,裴家卖的?价虽和其他两家一样,但?烧的?砖块却?是最好,要是买的?多,还能稍稍便宜些。”

    赵富民起这?作?坊,当初买材料时,定是让人去货比三家过了的?。

    白子慕道?:“那我也在裴家买。”

    “行,不过裴家的?窑子建在镇外,他们一家人常守在窑子旁,你走过去怕是要远些,明儿二路来接我,你起快些,我送你过去。”赵云澜说?。

    他每次来都会住一两天才走,今儿刚回?来,明儿又要走了?

    蒋小一看他:“赵叔你是有急事啊?怎么才刚回?来就要走。”

    第200章 第 200 章

    赵云澜笑道:“也没什么急事, 就是?府城的顾家嫁闺女,顾叔和我父亲是?好友,先时我出?嫁那会?, 顾叔携一家老小全来了,这?会?儿请帖他们亲自差人送了过来,不?去不?合适。”

    “原来这?样。”蒋小一眸光微垂, 想了想, 也没和赵云澜客气:“赵叔,那你能带小二和小三去吗?”

    “啊?”赵云澜没听?懂。

    白?子慕和蒋父看?了过来, 就听?蒋小一道:“夫君要上工,我和父亲也没去过府城, 那边哪个?大夫好,医馆朝哪开, 我们也不?晓得?, 加上家里也要忙, 你既然回去,那能不?能麻烦你顺道带小二和小三去看?一下大夫, 小三他经常流鼻涕, 肯定不?是?傻了才流鼻涕,姜大夫看?不?出?来,府城那边的大夫想来厉害些。”

    赵云澜懂了:“姜大夫在针灸这?方面算得?厉害,寻常小病也会?看?,但同府城那边的大夫比,确实是?有些差距。我先头去巡洲寻商, 听?说那边浦世堂里的大夫早前是?从?宫里出?来的, 我寻过去,问过了。”

    见蒋父和蒋小一紧张起?来, 他又道:

    “其实也没啥,那大夫说小二那病,是?怀着的时候吃了药,伤到了,身子带了病,这?个?只能慢慢补慢慢治,吃些药,再扎些针,只要养得?好,除了体弱些,其实和旁人也没差,姜大夫治的对症了,至于小三,大夫说他除了经常流鼻涕,若是?并无其他不?适,那么乃是?鼻渊所至。”

    “这?该怎么治,我也都问过了。”

    蒋小三天天流鼻涕,他们自个?不?嫌,但外头人难免的会?嫌,好几次他带着三个?小家伙在镇上逛,见着蒋小三流鼻涕,偶尔的会?有些人拿嫌弃的目光看?他。

    还好蒋小三脑子不?好使,心态也好,被人捂着嘴从?旁边过,他也没往心里去,整天的乐呵呵,要是?心思敏感些,怕是?夜里都要偷偷钻被窝里头哭了。

    而且蒋小三一流鼻涕就擦,可擦得?多?了,他人中都掉了一层皮,这?不?可能不?痛,赵云澜看?他人中总是?红彤彤,也是?心疼,丝绸软,除了花大银子给他买丝绸帕,他也没旁的办法了。

    当初去巡洲,晓得?浦世堂的大夫厉害,他是?立马就寻过去了,就想着没准他能治治这?两小。

    蒋小一豆荚都顾不?得?掰了,急道:“那那大夫说咋的治?”

    赵云澜叹了一声:“和小二一样,得?喝药,然后扎针。”

    不?过蒋小三虽说比蒋小二壮实些,身子也没啥子大毛病,能吃、能跳还能见天的跑,不?像蒋小二那么厉害,可两人乃是?双生?子,蒋小三身子骨到底也被伤着了。

    所以明明都是?吃的一样,赵鸟鸟胖了那么多?,又那么壮实,就唯独他们两,吃了那么多?就跟白?吃的一样,只长了点肉。

    中医便是?望、闻、问、切,蒋小二和蒋小三没到场,赵云澜说得?详详细细,老大夫便也大概晓得?了。

    蒋小三傻,那是?还在娘胎里的时候黄秀莲吃了药,孩子脑子发育受阻碍,因此才傻了且伤着了,孩子生?出?来身子骨才会?弱,中药喝多?了伤胃,加上他年纪小,肠胃于大人相比,更为?脆弱,要是?只流鼻涕,没旁的,那便等他大些,再治。

    不?然这?会?儿治了,鼻子好了肚子又伤着了,那岂不?是?摘了西墙补东墙?

    蒋小一闻言,跟赵云澜道了一声谢,也安心多?了,不?然他老是?忧心,总怕蒋小三得?的是?大毛病,大夫这?么说,那想来这?鼻渊也不?是?啥子大病,流鼻涕就流鼻涕吧!虽然看?着不?太干净,但总比要命强。

    蒋父看?了赵云澜一眼,眼中深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触动,轻声道:“你有心了,我替两个?孩子谢谢你。”

    赵云澜摆了摆手,声音温润:“蒋大哥客气了,小二小三喊我一声赵叔,我自是?也疼他们的。”

    蒋父嗯了声没再说话,默默的干着活。

    白?子慕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情绪似乎不?是?太高。

    “父亲,你怎么了?”

    蒋父摇摇头:“没啥。”话虽是?如此,但他心里却是?不?舒坦。

    夜里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当初村里人见着蒋小二和蒋小三这?个?样,也猜测说是?不?是?黄秀莲怀他们时吃了药,因此他们两个?生?出?来才会?这?个?样。

    那打胎药,五六个?月大的,还能打下来,那打下来的娃儿都是?死胎,为?啥的是?死胎?定是?那药伤着娃儿啊!

    要是?黄秀莲真的吃了,蒋小二和蒋小三命硬,没死,但肯定也伤着了,所以这两娃儿才和正常人不一样。

    蒋父当初听?了这?种话,虽气,但也晓得这是大家的猜测,不?能当真,可如今大夫都这?么说了,他心里对黄秀莲那股恨,几乎像蚂蚁般,一下一下啃食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难受难忍,胸口也像憋着一团火,恨不得立马冲柳江村那边去,问一下黄秀莲,咋的就能这?么狠心?

    蒋小二和蒋小三这个样……

    要是?没有白?小子,这?个?家只他和蒋小一,那么蒋小二和蒋小三,注定是?没有未来的。

    一个?病秧子,一个?小傻子,咋的过活?要是?他和蒋小一不慎出个啥意外不在了,那么没准的他和蒋小一前脚刚挂,后脚两儿子就能来找他们了。

    可他也晓得?这?事儿他不?该全怪黄秀莲,孩子在她肚子里,那么她便有权对他们做主,而且哪有合离出?去,又已婚嫁的还给前夫生?孩子的道理。

    想到蒋小二和蒋小三遭的罪,他想恨、想埋怨,可理智却又告诉他不?该这?样。

    两股情绪在他脑海里不?断拉扯着。他怨也不?晓得?怨谁,实在是?难受得?紧,屋里有些闷,睡不?着,他此时又格外的想两个?孩子。

    蒋父干脆起?身,想去隔壁看?看?孩子,不?过老旧的木门刚吱呀一声被推开,不?知想到什么,他便又轻轻关上了。

    赵云澜和孩子睡里头。

    他个?汉子夜半进?去,不?合适。

    蒋父在屋子外头站了好一片刻,才叹了声离开。

    家里的簸箕不?够用,他想做些活儿来分散分散心神。

    盛夏月光明亮,坐院子里倒也勉强看?得?清,前儿竹子已经都劈好了,就是?还没寻着闲做。

    这?木竹条若是?留久了会森*晚*整*理?干,倒时再拿来编簸箕,韧性不?好编不?了,正好的这?会?儿做。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正忙着呢,赵云澜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来。

    蒋父吓了一大跳,回过头,就见赵云澜正披着件衣裳站在他后头。

    赵云澜朝他走过去,又问:“睡不?着吗?”

    孤男寡男的,又是?大半夜,多?少是?有些不?合礼数,若是?被人瞧了去,怕是?又要说闲了。

    蒋父原是?想立刻进?屋去,可见着赵云澜朝这?边过来,便也不?好直接走了,他起?身把坐着的小凳子拿起?来拍了拍放到他跟前,自己则是?坐到了一旁的木桩子上。

    这?是?两月前唐家厨房换房梁,去山里砍了大树剩下的。

    蒋小一找坟的时候见着了,唐家砍的高,树桩子还留了一大截,蒋小一回来同着蒋父说,清明过后,父子俩便去隔壁钱家借了把锯子,上山哼哧哼哧的锯了半天,弄了两个?木桩子扛了回来放院子里。

    这?是?坚木,即使风吹日晒十几年都不?会?坏,平日搁院子里,去干活回来了就能歇,不?用再跑堂屋去找凳子,而且每次坐完了又得?搬回去,总归是?不?方便。有两木桩子能方便些。

    赵云澜听?见他应了一声嗯,而后便没再说话,低头编着箩筐,极为?专注,仗着对方看?不?见,赵云澜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他脸上,视线紧紧盯着他。

    蒋父五官其实是?非常好看?的,虽说是?村里汉子,要天天干活,但大概是?像娘的缘故,又长着酒窝,因此蒋父模样看?着并不?像其他汉子那么‘彪悍’刚毅,但又不?显娘气。

    若是?年轻一些,那瞧着便是?阳光的邻家男孩,蒋小一三兄弟,和他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真是?半点都不?像着黄秀莲。

    赵云澜打量片刻,才又问:“可是?心情不?好?”

    “是?有些。”蒋父不?想再说这?话题,反问道:“你咋的不?睡?可是?我方才搬竹条的时候吵着你了。”

    说完他眼角余光瞥了赵云澜一眼,见赵云澜煞有介事的点了一下头,蒋父直接噎了一下。

    他也就是?客气那么一说,这?人竟还当真了!!

    他去后院搬竹条的时候,有几根太长了抱不?住,拖在了地上,可那声儿并不?大。

    蒋小二那咳嗽声和蒋小三那雷似的打呼声小的时候尚且还好,大一些些后,蒋小一把他们两从?屋里搬了出?来和他一起?睡。

    他觉得?自己这?两儿子,不?管是?咳嗽声还是?打呼声,几乎是?震天响,就只两晚他都遭不?住,惜命的赶忙搬到堂屋来了,不?敢再和他们睡同一屋。

    赵云澜跟他们睡了这?么久,那么吵他都能天天睡得?香喷喷,现在却点头,说被吵到了。

    咋的,欺负他老实人啊??

    赵云澜扫了他一眼,收回视线不?解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蒋父赶忙摇了一下头。

    自下午开始赵云澜见他情绪就不?怎么高,便问:“你是?在担心小二和小三吗?”

    蒋父闻言,十分纳闷:“我担心他们干什么?”这?两娃子如今是?吃得?好睡得?香,他该担心啥啊?

    他问的理所当然,赵云澜都差点噎着了。

    当父母的谈起?孩子的病,担心担心,似乎是?正常的吧!蒋父要是?不?担心这?个?,那他一下午郁郁寡欢个?什么劲?

    “那你今儿下午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

    蒋父叹了声,编簸箕的手也慢慢慢了下来:“我就是?觉得?可惜,又有些怨,要是?黄秀莲当初不?闹合离,两个?孩子估摸着也不?会?这?样,要是?他们健健康康的,我死了都能乐醒。”

    “……”

    赵云澜垂下眼眸,顿了一会?,声音微沉又壮似无意的开口问:“那你还想着黄秀莲吗?”

    蒋父想也不?想,立即回道:“想啊!”

    赵云澜静静看?着他,无声的咬紧牙关,他觉得?这?两字就像两巴掌似的,不?分缘由,也不?由分说,直接迎面朝他打了过来。

    又像一双无形的巨手,在左右拉扯着他的神经,让他浑身发冷的颤抖着,觉得?指尖都凉了,心脏也不?可避免的紧缩一阵,难受、沮丧、气愤齐齐涌上心头。

    他想问蒋父咋的想,人都不?念半分旧情的走了,如今跟着丘大柱双宿双栖,你咋的还犯贱去想她?

    可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听?见蒋父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惋惜,说:

    “我时常想扇她两巴掌,可就是?没逮着机会?,一直扇不?着,我就一直想。”

    赵云澜:“……”

    赵云澜闻言沉默了一瞬,不?是?很想说话。

    这?人已经无敌了。

    难怪每次蒋小一同他说话,没说几句父子俩就嘎嘎直笑。

    他看?着蒋父,是?又觉好笑,又觉无奈,心里也有些软软的,没忍住,笑出?了声。

    蒋父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赵云澜微微摇头,眼眸中还带着笑意:“没。”

    他沉默了好一片刻没再说话,周遭陷入无边的沉默,蒋父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编制簸箕。

    两人没说话,院子里却是?吵吵闹闹,即使关了门,依旧掩不?住两孩子的咳嗽声和呼噜声,虽是?隐隐约约,但再加上外头的蟋叫声和蛙鸣声,院里倒也算得?热闹。

    蒋家外头,村道下面过去就是?一大片稻田,插了秧后,又因着盛夏,里头田鸡最是?多?,夜里总爱呱呱呱的叫。

    在这?一片喧杂声中,赵云澜缓缓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在如雷的心跳声中,低低的开了口。

    他问:“蒋大哥,你有想过再娶一个?吗?”

    大概是?紧张,他手指微微蜷缩着,越说声越小,到了后面,声音几乎被虫声掩了过去。

    蒋父就听?见一声蒋大哥,你有……后面的就听?不?到了,只见他嘴巴动了动。

    “你说啥呢?”

    这?话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启齿,又好像因为?有过‘经验’,因此再次问出?口,赵云澜到是?没了方才的臊意和忐忑,他挺直的脊背松了下来,语气缓缓,甚至脸上还带着丝丝笑意,再次重复:

    “我问蒋大哥,你有想过再娶一个?吗?”

    他问的坦坦荡荡,完全一副唠闲的模样,要是?羞羞答答,蒋父没准的还会?纳闷多?想,这?会?儿他只以为?人好奇,而且对方乃是?富贵人家,知书达理,也不?可能看?上他个?只会?干活的庄稼汉子,应该唠闲随意的问一嘴,于是?他便摇摇头,如实道:“不?想。”

    他竟然不?想??

    赵云澜心脏像是?被车轮撵过了一般,胸口立时闷闷沉沉的,脸色顿时就寒了两分,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又紧,指尖青白?。

    他沉着声:“不?,你想。”

    蒋父怔道:“啊?我没有想啊!”他想不?想的,难道自个?还能不?知道吗?

    蒋父话刚落,赵云澜脸又沉了:“我说你想你就想。”

    蒋父:“……”

    这?真是?欺负他老实人是?不?是??

    自家哥儿爱驴他,这?人也爱欺负他,咋的,是?不?是?都当他好惹的?

    不?发次威,这?人都不?晓得?他厉害。

    蒋父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啊对对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这?话活像个?大渣男。

    “……”赵云澜一噎,都要气笑了。

    蒋父看?了眼天色,虽是?已经进?入夏季,但才五月,村里夜间还是?有些凉的,他怕对方又再问些乱七八糟的事,出?声催促:“你不?困吗?赶紧进?屋睡吧,外头雾气大,坐久了怕是?要受寒。”

    “那你呢?”赵云澜反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