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又跟我闹脾气
◎他们下午就回了市,现在去的医院是郁今熟悉的。她在这儿生活了◎
他们下午就回了市,现在去的医院是郁今熟悉的。她在这儿生活了许久,来了许多次,现在熟悉的也不止是医院,还有她自己。
郁今觉得她已经与卓原讲明白了,所以当对方边擦脸上的泪边对她笑时,郁今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她总是一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无论是别人还是自己。
看了会人掉眼泪,郁今察觉到袖子被一股很小的力道扯了扯,她抽出来,把手揣兜里,“回家。”
她没等卓原,率先往外走去。
卓原边擦眼泪边跟上,途中还总有新的流下来,似乎怎么也擦不完,没一会他的袖子与衣襟都湿得直滴水。
从医院到家的这段路郁今走过很多次,今晚走得尤其快,她一路绷着脸,一进家门就把助听器摘了丢桌上。硬物磕砸在桌面发出的声响只有卓原听到了。
他落后几步跟进来。卓原上午还处在连走路都困难的境地,这会儿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险些在门口就行个大礼。
他下意识瞥向郁今的耳朵,见上面只有眼睛的架子,就看向桌面,那里有他熟悉的助听器。他犹豫一会,还是过去拿起来。
上面郁今的体温还没消散,又密密地染上卓原指尖的热度。
郁今在他进门时顺手也摘了眼镜,但没瞎,在模糊的色块移动中,她知道卓原走到了哪,也知道卓原在往自己这边靠,等离得近了,也意料之内地看到了对方手里的东西。
小小的助听器被一只手拿起来,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划过两人之间的距离,在即将要落在耳朵上时,郁今头一偏,避开了。
卓原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他没再往前递,也没往回缩,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那样直愣愣地傻在原地。
郁今不用看都知道他的眼眶红了。
在只听得到耳鸣的情况下,郁今感觉到手腕上溅了几滴水,咸涩的汁液从皮肤上淌过,蜿蜒浸没所有未掉落的汗毛。
她感到烦。
跟卓原谈点什么事情,是没有办法一次敲定的。他会以自己的行动表示——两人还得再签份补充协议。
可是,明明,郁今想,她已经把一切都与卓原说开了。
她扭过头去看,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果然蓄起了水雾,常弯着的眉眼也耷拉下来,以前总见着的星星点点笑意无影无踪。
卓原见她看来,唇下意识要弯,却只是僵硬地扯了扯。他慢慢垂下眼睫,弯腰凑过来。
距离逐渐拉小,心跳呼吸也从隐秘的边边角角开始缠绕起来,郁今感觉到耳朵旁传来热热的气息,在那个吻即将触来时扭头再一次避开了卓原的亲吻。
要落在耳廓上的温度被空气打了下去。
卓原呆愣片刻,退回去,他握着助听器的动作很小心,看向郁今的目光同样如此。
郁今不想让步,她没再看卓原,自顾自地发起呆。说是发呆,想的更多的还是关于卓原的事。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余光里的人影就动了,片刻后门被打开,那个人影完完整整地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郁今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会,又极其自然地收回目光,似乎对这并不在意。她从沙发与抱枕的缝隙里找到遥控,准备看会新闻。
在熟悉的色块出现时,郁今还是摁灭开关,戴上助听器跟眼镜出了门。
这个点卓原去哪儿其实很好猜,毕竟他是广场舞群的头儿,跟自己闹别扭了都不忘准时出门“带兵”。
郁今绕了个圈,慢悠悠地晃到小广场上,却并没有看见熟悉的人,她找到熟悉的角落坐下,仰靠在背面的石头上,视线落到人群里,一张脸一张脸看过去。
没有。
太极队,打陀螺队,面对面下棋队,唠嗑唠到没完没了天昏地暗队,都没有。
郁今没什么表情地站起来,捂着要炸掉的耳朵远离了人群。她漫无目的地乱逛,又漫无目的地停下。
前方的花坛里蹲着一个人,三只猫,地上摆着的盘里放着猫罐头。郁今始终记得,卓原是个自己住桥洞还要用工资喂流浪猫的人——如果小六所说属实的话。但到现在这个地步,那个小六的真实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她没上前,找了个破瓷砖坐下来,隔着一段距离看卓原喂猫。
说是在喂,其实卓原也只是蹲在那看猫,他没伸手把食物塞进猫猫嘴里,也没把手放在猫猫脑袋上从前摸到后,更多时候,他像块独特的望猫石。卓原脾气很好,让他的面相看着特别好欺负,好到——现在卓原在那喂猫,郁今都要担心猫会不会欺负他。
但郁今只是在心里随便想想,并没有担心卓原的意思。她把有些歪的助听器扶正,看见卓原把脑袋埋在了膝盖里。
她眼里的脊背微微颤抖,有时候会突然顿一下再继续,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好,幅度大了,不细看也能发现。
家不待,喜欢的舞也不跳,广场舞军团就放着不管,偷偷猫在这哭,为的还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郁今想,她戴不戴助听器,以后聋不聋,关他什么事?
早就说好的事情,是卓原在这死脑筋,非要犟。现在他哭,又关她什么事?
郁今拍拍裤腿上蹭到的灰,站起来,往那走去。
耳朵不好的是郁今,不是卓原,所以即使她没说话,在靠近时还是被卓原发现了,他抬起头时脸上还挂着泪痕,湿漉漉的,在路灯下尤其明显。
郁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从上而下的视线让她看见了卓原眼睛里倒映着的月亮与自己。很奇怪,她与月亮居然会同时出现。
卓原慢慢抿了下唇,朝郁今笑。
比他哭还难看。眼睫上挂着的泪珠都在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郁今又等了会,见卓原没有别的反应,就坐在他的旁边,对方的视线也慢吞吞地跟着移动,直到平行。
郁今没什么情绪地说,“你又跟我闹脾气。”
卓原抿唇,没打手语,只是摇头。
他也不再蹲着,坐到挨着郁今的地上,沉默地抱着自己的膝盖。
吃饱喝足的猫用脸蹭了蹭郁今的腿,在她身边趴下了。
郁今看着被蹭过的裤子,没说话,跟卓原一个赛一个的沉默。
等盘子里的罐头被吃完,郁今才起身,她拍拍仍傻坐的人的脑袋,“回家。”
卓原乖乖跟在她的后面。
路过正在跳舞的人群时郁今停了下来,她回头随便瞄了眼,看卓原没有要过去的意思,又继续走。
等到了家,她难得没摘助听器,装备齐全地坐在沙发上等,卓原什么也没比划,也坐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郁今觉得应该只有一会儿吧,她说,“听不听得见,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卓原偏头看她。
郁今没回望,只是拍了下自己的腿。卓原乖乖坐过来,面对面的姿势让呼吸挨得很近,不顾人意愿地缠绕在一起。
在郁今不说话的时候,卓原打起了手语,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动作似乎总透着股不通畅感,仿佛翻译成话都是磕磕巴巴的句子,没刷几节手语课的郁今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奇怪得要命的单词,又是什么蘑菇啊星球啊不着调的话。她耐着性子看完,等卓原把手放下时说,“瞎了我才会慌。”
她习惯世界里充满耳鸣,习惯没有人声与交流的日常,却无法适应彻头彻尾的黑暗与完全无法自理的生活。
医生建议的人工耳蜗她从来没有考虑过。但如果她的视力严重到需要做手术的地步,郁今或许都不用多考虑就会答应。
卓原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半晌伸手抱住,他的脑袋搁在郁今颈侧,猫一样窝在她怀里。
郁今拍拍他,“记得我的话吗?”
脖子旁的脑袋动了动,似乎在点头。
郁今继续说,“这是我的事情。你没必要难过。”
她自己都不在乎,自然也不需要卓原瞎操这个心,等哪天彻底聋了,她就不用听任何人讲话了,稍微不那么讨厌一点但也好不了多少的耳鸣也会彻底消失。
郁今从没感受过死寂般安静的世界,或许这样的寂静比她所听到的任何声音都要好听。
“更何况,”郁今说,“你又不会说话,着急什么。”
她摸索着拢住卓原的下巴,很轻地按了两下。
怀里的人好一会都没反应,郁今也不急,她还是那副似乎什么也不在乎的态度。没一会,她手里的下巴挣开了指尖,郁今顺势松开。
卓原把脸抬起来,先亲到了郁今的耳朵,在她僵硬时又把吻往眼睛的方向转移。
热气扑来,郁今下意识闭眼,卓原就亲在她的眼皮上,滚动的眼珠与唇瓣隔着层薄薄的皮。
他动作很轻,跟以往无数次的吻一样。
郁今烦躁地别开脸,“我们还没领证,你可以后悔,离开这——”
卓原脑袋一低,软软地亲在了她的唇上。
郁今更烦了,“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卓原很认真地点头,然后又是一口。
郁今:“。”
郁今:“去把身份证找出来。”
【作者有话说】
采访
问:你怎么知道卓原在闹脾气
郁今:他没站起来亲我
第23章 怎么又闹脾气
◎身份证并不需要特地找,温泉酒店那边登记入住时就用过,听到郁……◎
身份证并不需要特地找,温泉酒店那边登记入住时就用过,听到郁今的话时卓原甚至连屁股都没挪,上半身一歪,在袋子里翻翻找找,摸出身份证往郁今手里放。
郁今沉默着,在手里捏了会,没再说什么周一给她这种话。
后面卓原下来继续收拾东西,之前的猫猫气球已经干瘪,他把薄薄的塑料膜叠起来,仍然收拢进袋子里。
郁今看着他的动作,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干脆不再看,她把玩着手里的身份证,上面的照片是更年轻些的卓原,依旧是看着很好欺负的样子。
会有人舍得欺负他吗?会。世界上坏人很多。郁今很清楚地知道这点,她不由又想到,卓原住桥洞时喜欢的位置是不是也会被抢走,即使在那生活了很久也得在固定的范围内四处流浪。
乱七八糟地想了不少事情,郁今有点困了,她刚准备去洗澡,想起什么又不动了。
把自己的物品都放进卧室里的卓原拿着从酒店带出来的东西跑到郁今腿上,他有些磕绊地撕开某膜包装,小心地套上。
郁今眼不见为净。
刚刚她就不应该出去找卓原。正确的做法是对方一离开就立马洗澡睡觉。
等带着水汽的人从浴室里出来,往这边靠近时她突然按住对方的下巴,很凶地捏了两下。
跳舞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做这种事倒是勤快。
郁今认命地拍了下卓原不住颤抖的腰,语气很差地提醒他,“歪了。”
卓原挪来挪去,好一会才做对。
他眯着眼睛,溢出的眼泪打湿了他的下巴和郁今的衣襟,抱着对方的胳膊也在抖,呼出的气胡乱又急促。
即使是到了这个时候,郁今扶了下助听器,想,她仍旧没怎么听到卓原的声音。
只有闷闷的喘息。
她摸摸卓原的喉咙,在迷乱的空气里随便思考着对方不会说话的原因,很多,但不需要她多关注。现在这样的情况,对他们两个都挺好。
温度下来后,郁今拍了拍卓原,“下次买点东西垫垫。”
卓原只有点头的份。
郁今看他眼皮子都抬不起来的惨样,没管,自己去浴室了。过了会她拿着毛巾出来,丢卓原手里。
卓原擦了很久,最后还是强撑着洗了澡,家里的扫把都被他用成了拐杖。郁今边看他边想,要不真买个拐杖好了,轮椅似乎也不错。
在打开手机准备购买时,郁今反应过来,狠狠点了退出。
买什么买,只会助长邪恶势力的嚣张气焰。
晚上卓原睡觉的地上从沙发变成了床,郁今仍旧睡不着。
这里不是酒店,没第二个床给她躺。郁今望了很久的天花板,偏头将视线移到旁边睡得天昏地暗的人脸上。
她难得感到迷茫。床上很突然地多了个人,她以后的生活也会是。她与卓原,不是助听器一摘就可以不听人讲话的关系,而是就算瞎了残了都得用手去摸对方的手语看他在讲什么的关系。
很亲密。
郁今又想起了小六的话。
没人爱卓原。
他会没人爱吗?没人爱就可怜吗?郁今想,她不也没人爱。
实在睡不着,连发呆都静不下心,郁今干脆把手机拿出来,学那一点都不想看的破课程。
她把亮度调到最暗,看到快天亮时才勉强眯了会。
卓原一醒一动她也跟着醒了,迷迷糊糊间脸上被亲了口,郁今沉默会,这下彻底清醒了,她把卓原的脸推开,下床。
就这么睡眠不足地过了两天,郁今终于能在卓原身边勉强睡几个小时,她的手语知识储备也在周末两天内有了大幅提高。
周末晚上,某个破东西坏了。酒店里的东西,挺便宜,坏了也在郁今的预料之内,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才过去几天。
郁今看卓原僵硬着,不上不下地卡在那,就用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腰,“睡觉。”
见卓原没动,她又说,“明天带你买新的。”
卓原这才有动作,却不是下去。郁今想起来最开始那次她也什么都没按,不由臭了脸,想着这玩意干脆断掉算了。
结束后郁今就把这坏了的东西扔进垃圾桶,卓原红着耳朵倒在沙发上,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
郁今冷着脸,“明天买。”
不再看卓原,她头也不回地往浴室走,“明天你爬也得爬去民政局。”
卓原在她身后笑弯了眼。
周一早上,站长收到了郁今的请假信息,她给自己和卓原都请了一天假,缘由结婚。
他把这短短几行字的消息看了一遍又一遍,先装模作样地回了个收到,再暗戳戳地八卦道,“郁今啊,问你个事,如实答就行。你觉得小卓这人怎么样啊?”
没过几分钟站长就收到了郁今的回复,他兴冲冲点进去。
——吵
站长:……
他怎么记得卓原是哑巴。
没想出个所以然,他又去骚扰卓原,问他对郁今的想法,对方回得也很快。
——好
嘿,还挺押韵。
站长都能想象出卓原老干部似伸出的大拇指,乐呵呵地给两人都批了假。以后有什么需要郁今做的事,可以多从小卓那入手了。
郁今并不知道站长在那想着以后怎么坑她,她只看见卓原又跟小蜜蜂一样到处乱跑,肉眼可见的兴奋。
卓原给自己选好了衣服,发现郁今还穿着睡衣,站在衣柜前好半天给她也挑了套递过去。
收到衣服时郁今随便看了两眼,跟她平时穿得差不多,非要扯出点什么特别的,就是跟卓原身上那套很像工友装,清一色的上白下黑。一穿上就能去参加个什么工作面试。
郁今把衣服拿在手里,没立刻换,她问卓原,“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吗?”
被提问的人举起手,认认真真地打手势,他的动作很慢,一比一划都很坚定,如果忽略其中的内容效果应该更好些。
连续三个晚上都在看速成手语课的郁今比较流畅地翻译出了卓原的话。
宇宙里面的西瓜会是鸡蛋的旋转,天空中飞舞的跳蚤跟白菜一起跑到泡沫里吃羁绊生起的哲学。
是的,那个手语课还教定语从句。
郁今觉得这手语课应该是假的,不然她怎么每次都听不懂卓原的话。
她看着卓原充斥着傻气的眼睛,什么也没回答,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现在离民政局开门还有段时间,郁今换完衣服就坐沙发上发呆,但有卓原在她根本没发多久,才天马行空一会儿身上就黏糊糊地蹭了个人。
再过会儿脸上也被亲了。
卓原腻在她旁边,很亲热地挨着。
郁今想,还好她有钱付空调费,不然夏天真的很热。
她随手摸了下卓原的脑袋,摸出手机想看账户余额,却发现在几分钟前多了笔一万多的入账。
今天不是发工资的日子,数目也不对,郁今点进详情,发现备注是退款。
她看向支付方,是手语课程平台。
郁今:?
三分钟后,郁今刷到了虚假课程害人不浅的新闻。
她抱着卓原,冷着脸点开了播放。
“你是不是在辛辛苦苦学了课程后,却总觉得你的哑人朋友老是聊一些莫名其妙的哲学内容?”
郁今:“。”
“你是不是觉得手语课程枯燥乏味,总教些非日常的词汇,但你又觉得这么讲一定有老师自己的道理从而没有发表质疑?”
郁今:“。”
“你是不是从没想过为什么只是个网络教学的手语课程就这么贵?”
郁今:“。”
“恭喜你!上当了!近期多个手语教学账号被封禁,它们的共同特点是手语教学混乱不堪、词汇手势虚假对应,常常出现前后矛盾的现象,如果你中了以上三点,可要细细甄别所买课程啊。”
“以下是昨天被打假的几个手语大V,来看看你的关注列表有没有在内吧!”
郁今点了暂停。
卓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脑袋搁在她的肩上,神情恍惚地打了个哈欠。
郁今没想到那手语课真有问题,她的视线落在卓原身上,又默默移开了。
她不太熟练地搜索正规手语课,好半天才甄别出一个真的号——她看见聋哑人救助协会关注了对方。
购买课程,下载手势文档。
郁今让卓原起来,“说话。”
卓原愣了下,开始比划。
郁今把动作记住,再全文搜索关键词,拼凑出一句话——
想亲亲你。
嗯,正常多了。
不再是什么宇宙里飞鸡蛋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郁今舒坦多了,但她仍把手机按灭,脑袋往沙发一靠,很无情地回道,“不准。”
卓原抿抿唇,不明白郁今为什么不让自己去厕所小解,但还是乖乖地倒在抱住郁今的胳膊,重新贴着她。
后面他真的有点想去厕所了,就小幅度晃晃郁今的胳膊。
郁今闭着眼,觉得他好粘人,冷着脸回,“不许。”
卓原委屈巴巴地收回手,努力憋住。
等他又试探性地去碰郁今,对方仍不予回应。
卓原不自主地弯了腰,眼眶都难受得红了一圈。
郁今看他亲不到就要哭的模样,心里烦,她不想惯着,就用很不惯着人的语气说,“哦。”
卓原飞速下去,跑进厕所。
没等到亲亲的郁今:“。”
怎么又闹脾气。
第24章 买东西去
◎卓原离开后过了会才回来,郁今捏着自己的袖口,看他重新挨过来……◎
卓原离开后过了会才回来,郁今捏着自己的袖口,看他重新挨过来,像什么脾气也没闹过般带着笑跟她贴在一起。
刚刚跑去哭了?
郁今看着卓原的眼睛,并没有发现哭过的痕迹。她有些烦闷,胸口堵着股怎么也顺不下去的气,跟卓原讲,“想要什么直接说。”
卓原呆呆看着她,似乎没反应过来——这副傻愣愣的样子让郁今脸色更差,她别过脸,闷闷地烦了会后又转回来,“像刚才那样,有事,说,明白吗?”
掰开揉碎讲的事情很好理解,卓原不是笨蛋,不仅懂了,还灵活地又把刚才的手势演了遍。
郁今还记得先前的动作,不用刻意去搜都能知道卓原在说什么。
说是要亲,在她说哦之后又闹脾气地跑了,等回来也不主动亲,只比划手语,告诉她要亲。
怎么,让她主动亲吗?郁今盯着卓原的手看了会,修剪齐整的指甲盖完好地待在指尖,没翘起,没裂开,也没凹陷。
她勉强捏了捏,蹭过对方指节后摸到下巴处,温软的脖颈微仰着,跳动的呼吸安静伏在她的掌下。
郁今突然抬起他的鄂骨,在卓原脸上落了个很轻的吻。
亲完后她迅速松手,别开脸不看已经愣住的卓原,神色也紧紧绷着,仿佛她不是主动亲人的那个,而是被偷亲的人。
卓原很慢很慢地眨了眼,又很慢很慢地弯起,等他完全反应过来,亲亲热热地贴近郁今,脸在她下巴那蹭了又蹭。
不用看都能猜到现在卓原的眼睛肯定亮到阴天往外一放就能升上天当太阳,郁今被这黏糊糊的亲密弄得很不自在,手烦躁地搁在一旁,不想碰到他。
卓原的拥抱便更加肆无忌惮,似乎要把每一寸皮肤都贴上去,他的身体很热,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的温度穿过这些阻隔,触碰到了郁今皮下蠢蠢欲动的血液。
她抬起手,在半空僵硬了会,慢慢落在卓原耳朵上,很轻地揉了把。
“以后这种事直说。”
想她主动亲,直接说,而不是打个手语完了还得闹脾气。
卓原眉梢弯弯,脸上的笑意暖融融地漾出来,他抱着郁今,开开心心地蹭来蹭去,又在对方下巴处亲了又亲。
郁今不知道他在这兴奋什么,没理,随便卓原胡闹了会,见时间差不多了,她说,“走吧,领证。”
两个人的身份证和其它证件被卓原放进了袋子里,他珍重地将东西抱怀里,偏过脑袋去看郁今,对方还坐在沙发上没动。
见他弄好了,郁今站起来,却没先走,而是等在旁边,跟卓原说,“走两步。”
卓原有些疑惑地跨了两步。
郁今收回视线,这次先往门外走了。
不用她讲,卓原就乖乖跟在了后面。走着走着,郁今放慢了脚步,跟卓原并排往前。
两个肩膀紧贴着,时不时蹭一下,卓原似乎很喜欢这样,经常要停下来抱抱郁今才肯继续走。
郁今不懂,但随他。
反正也要领证了。
民政局离家不远,步行十五分钟就到了,郁今之前租房选地址时从没将民政局考虑在内,此刻却有些庆幸选了这里。
路要是远了,光走路卓原可能没几步又要往地上倒,要是打滴还得跟人接触。现在这样刚刚好。
现在结婚登记所需的材料很少,不再需要洋洋洒洒准备一堆材料,来的人却很少。
反而是另一边的离婚登记口人挤人。
卓原推开玻璃门进去时,里面无所事事的工作人员两眼放光地站了起来。
郁今看向大厅,似乎除了工作人员就再没有别人。
“终于有人来结婚了啊……”大厅角落发出声感慨,几道目光齐刷刷地往刚进来的两人身上看去,眼里窜着火热,仿佛看见了什么珍稀动物。
有人很热情地迎上来,“欢迎,请问是来登记结婚的吗?”
郁今觉得这是一句废话。如果不是她刚刚拐个弯就能路过这里去对面的餐馆买个午饭。
她冷着脸不动,卓原眼底带着笑插了过来。
看见这张笑脸,工作人员才想起来原来这是办结婚证的地方,诶,像这样开心点才对嘛。
偷偷瞄了眼郁今的脸色,他再次怀疑对方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但对着另一个人脸上溢出的笑意他又觉得没错。
卓原乖乖比起手语,工作人员沉默片刻,看向郁今,对方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的目光偶然间落在耳边露出的助听器上,了然。
他比刚才更加热情,朝卓原伸出手,握住那不断比划的手指上下动了动,“我明白,真是伟大的爱情啊。”
郁今:“。”莫名其妙。
卓原眉眼弯弯地跟他握手。
“来,结婚登记请走这边。”虽然没看懂那个人在比划什么,但工作人员觉得,如果不是来结婚的可以转身就走。往前几步后他回过头,发现那两人跟上来了。
“有带合影照片来吗?”他问。
卓原看看郁今,有些茫然地摇摇头。
工作人员笑着说没事,“待会填完表去门口那拍张就行。”
这里好几天没人来登记结婚,都没什么要排队的地方,走流程那是一个飞速且随意。
验证完身份信息后,郁今和卓原分别收到了一张表,她捏起笔就写,动作比卓原还快。
工作人员回去拿材料时遇到了同事的盘问,“怎么样怎么样?确定是来登记结婚的吗?”
“感觉那姑娘看着不太开心的样子,该不会等下就出门右拐去对面了吧?”
“怎么可能?现在还要冷静期摇号的,哪有那么快的啊。”
“也是。”
刚刚带着郁今卓原去填信息的人被同事捣了捣,对方很八卦地问,“看上去他们两个都不会讲话是吗,以后吵架一个人闭眼另一个不得急死?”
看着不太开心且不会讲话的郁今率先填完一堆乱七八糟,在旁边等,她看卓原慢吞吞写字的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视线跟着笔尖往下划。
怎么写个字跟吃饭一样费劲。
拿完材料回来的工作人员见她已经写好,开了照相的单,“女士,等会缴完费后可以拿着这张单到门口那边拍照。”
郁今冷着脸没动。
卓原停下笔,冲工作人员笑笑,接过来,他把单收好,低下头继续填表。
“额,是这样的,虽然国家提倡多多结婚,但是我觉得个人意愿也很重要,一时冲动或者……”工作人员停顿会,看了眼郁今,“或者因为各种原因被迫选择结婚可能不太好,现在离婚还是挺麻烦的。”
他觉得自己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
始终冷着脸的那位还是没有反应,倒是还在填表的人笑得没刚才开心了。
卓原抿抿唇,看向郁今。他手里的笔顿在纸面,没再划一下。
片刻后他放下笔,不太流畅地朝郁今比手势,旁边的工作人员看得云里雾里,下意识跟着卓原的目光去看郁今。
郁今没什么反应,新买的课程还没学,她同样不懂卓原的话。盯着对方不断颤动的眼睫看了会,她还是把手机拿了出来,屏幕界面还停留在手语大全文档那。
连续搜索几次后,郁今成功理解卓原的意思。
——想让你的嘴巴碰碰我的。
郁今:“。”
她臭着脸,走到卓原旁边,很迅速地亲了下,动作快到那个吻仿佛还没落在脸上就移开了。
见卓原傻愣在那,郁今凶巴巴地说,“快写。”
卓原回过神,重新握紧笔,朝她笑笑,这才低头继续填表。
工作人员张张嘴,又闭上了。他神色恍惚地转过身,狠狠揉了下僵硬的脸。
原来那位姑娘会讲话,原来人家心里想结着呢。
等这份简单的表终于填完,郁今和旁边的工作人员都要长蘑菇了。卓原眼里亮晶晶的,贴在郁今旁边一起往门口走。
他们今天穿的衣服很适合拍照,摄影师好几天没工作,手痒得不行,此时饱含激情地指导两人的动作。
郁今觉得随便拍一下就能解决愣是磨了半个小时。
“好了,就这样吧,唉,姑娘你要是笑笑这照片就更完美了。”
卓原急忙摇头,冲摄影师打手语。
见他这样摄影师不由笑出来,“好吧我不说了。”
等盖了章的结婚照拿到手上,郁今也没有笑,她仍旧摆着没有表情的脸,把证往兜里随便一揣就往外走。
后面的工作人员忙说道,“哎哎,你们可别做为了不离婚而把结婚证撕了的傻事啊,以后很多地方都要用到这证的!像生孩子啦、给孩子办理入学啦,都要用到的……”
等那道声音彻底消失了,郁今才烦躁地揉揉耳朵,她看了眼边拿着结婚照看边傻乐的人,冷着脸拽住对方的袖子,“看路。”
卓原把目光落在地面一会,又看回了结婚照上,他眼底笑盈盈的,看着比阳光还暖。郁今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先给卓原拍了张照,又把口袋里的结婚照也放到他手上,又拍了张。
随便发完朋友圈后,郁今把证与手机都放起来,顺便把卓原看了半天的那份也一并没收,她脚步一拐往巷子里走,声音跟着散在空气里,“行了,买东西去。”
第25章 不准亲
◎店名不太显眼,门牌上的漆斑斑驳驳,风一吹就扑簌簌往下掉,也……◎
店名不太显眼,门牌上的漆斑斑驳驳,风一吹就扑簌簌往下掉,也不知已经这么日晒雨淋多少天了,现在牌面上只剩“品店”二字,乍一看还挺特别。
这是家无人自助店,进门就有机械音自动播报欢迎光临。
卓原亲密地挨在郁今身边,从货架第一排开始看,他神色间满是好奇,什么往手上拿。
透明袋子裹着的细针在光下又尖又亮,卓原茫然拿起,茫然放下,片刻后又重新拿在手里,放到篮子中央。
瞥到盒子侧边使用方式的郁今:“。”
她冷着脸把这袋子扔回货架上,铁板被撞击后的鸣音尖锐又刺耳,门口那傻缺机器又开始播报欢迎光临。
不适地捏了捏耳边的助听器,郁今把胳膊上的篮子推卓原怀里,“拿着。”
她将还带着人体温的助听器摘下来,随便塞在了裤子口袋里。一抬头见卓原神色愣怔地看过来,郁今脸上表情不变,率先往货架深处走。
卓原看着她光秃秃的耳朵,缓缓垂下眼睫,乖乖跟了上去。
跳过了那排细得跟针一样的棒,郁今站在装着另一类物品的货架前,没再往下面走。
卓原伸手,看郁今一眼。胳膊上抬,看郁今一眼。指尖碰到最上层的盒子,看郁今一眼。五指拢住盒子边缘,看郁今一眼。
拿下来,看郁今一……
看着他跟个拨浪鼓似的晃悠,郁今想把助听器戴上了,但又觉得这么轻易就妥协会助长邪恶势力的嚣张气焰,便没动。
一连看了郁今好多下,卓原才试探性地把手里的东西放进篮里。
他动作小心翼翼,连盒面与篮子底部的接触都很轻,郁今明明脑子里只有耳鸣,却还是觉得自己觉得听到了很细微的触碰声。
她重新戴上助听器,“不用管我,选你喜欢的。”
卓原没动,只是看着郁今的眨啊眨动个不停。
郁今臭着脸,“真的。”
卓原弯弯眼抱了她一下,又很快松开,跑回刚才的货架前把那袋郁今扔掉的针捡回来。
“……”
望着包装上说是棒但看上去比针还细的玩意,郁今没什么好脸色,她移开脸,不再往卓原那边看。
很快脸上就被亲了口,又是黏腻腻软乎乎的吻。她都不用扭头,就能猜出卓原肯定又开开心心地在那笑,明明总是抿着唇,这个动作总是带着点勉强的意思,可在卓原就没有,无论他把唇抿得多紧,只要他真笑,就能一眼看出来那笑充满了开心。
“你继续选,我在那边等你。”郁今找了个没有货架的角落站着,腿还没站稳就又被人抱住,脸随即被蹭来蹭去。
她伸出手,挡在自己与卓原中间,把那张没有边界的脸推开。
卓原高高兴兴地挑东西去了。
他看上去什么都喜欢,从郁今的角度,能看见他似乎每层货架都有拿东西,没一会篮子就满了。
卓原抱着篮子来到郁今这,放地上,又去门口拿新的。
郁今面无表情地瞪着装得满满当当的篮筐,各种盒子叠得很高,最上面那个看上去很快便会掉……
掉下来了。
无人店里的瓷砖意外很干净,看着没什么灰尘,郁今才这么想没多久,就看见对面柜子下方有个东西摇摇摆摆地挤出来,边往这滑边闪光。
郁今沉默一会,还是把盒子捡起来。
扫地机器人茫然地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柜子底部。
郁今等它彻底不动了,才低头去看手上的盒子,看上去和酒店那边的款式差不多,但更高级点。
盯着高级款三个字发了会呆,郁今视线下移,沉默。
会加热,还能出液。她往篮子里看,果然在里面发现了配套的几种液体瓶。
她蹲在篮子旁,看卓原这拿拿,那拿拿,就差把那扫地机器人也一并搬走。付款时郁今看着满满的六个箱子,无语片刻,在收银台那填了快递运送。
这么一通下来,刚好把上午假手语的退款花完,郁今两手空空地往外走,“挑一个回家。”
卓原抱抱她,伸手比了个二。
郁今绷着脸,说行。
卓原就又笑起来。
郁今怎么看怎么烦,满脑子都是卓原明媚的眼睛,就冷声冷气道,“下次张嘴笑。”
卓原立马不笑了,唇抿得紧紧的,像防着什么似的看她。
虽然达到了目的,但郁今却没开心起来,甚至比刚才更加烦躁,她没再管卓原,抬腿便往外走。
卓原连东西都来不及拿,匆忙想追上去,却被地上巡逻的机器人绊了一跤,撞倒在最靠近他的篮子上,超过水平面的东西当即哗啦啦地掉到地上。
才走没几步的郁今回过头,看见扫地机器人勤勤恳恳地要扫地上的盒子。她把这圆盘似的家伙抱起来,对方底部的轮子在空中飞速滚动,发出闷闷的响声。
郁今把手里的东西按进卓原怀里,“抱好。”
说完她就去捡地上的东西,一个个重新放进篮子里。
等地面重新干净,卓原放下机器人,蹭到郁今旁边,想比手语。郁今不想看,拍掉。
卓原就不比了。见郁今没有走的意思,他慢吞吞地弯腰,挑出想拿走的两样往口袋里塞。衬衫口袋很薄,凸起的一块看着异常诡异。
扫码买了张不透明的袋子,郁今把它撑开,卓原乖乖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去,再把袋口扎紧。
他伸手想把袋子接过来,郁今没让,自己系手腕上就走了,卓原眼睛弯弯地跟上。
随便在饭店买了午饭,回到家,郁今刚把饭盒的盖子打开,就看见卓原往卫生间走去,对方步伐不快,但荡啊荡的,看着很开心。
午饭都没吃就去浴室,有这么等不及吗?郁今烦得要死,沉着张脸吃饭,没吃几口又坐回沙发上,把那一盒一袋的东西拿出来。
细的,粗的,不锈钢的,硅胶的。
真是哪里都用上了。
郁今踹了踹茶几下方的抽屉,把那破板扯开,拿出酒精棉球,从头到尾消了五次毒后放在一旁。
等会卓原出来让他拿进去再水洗几次就能用。
做完这些,郁今又去吃饭,她心不在焉地往嘴里随便塞几口,还没把饭吃完就等到了卓原。
对方今天速度很快,衣服也……衣服没变化。
郁今随意一瞥,看见了对方潮湿的双手和衬衫衣摆,默不作声地把沙发旁边拆开的东西重新挤回去。挤了几次没塞成功,低头一看她才把盒装的东西往细细的袋子里硬装。
卓原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还看见垃圾桶里已经用过的棉球,不由弯了下眼,他俯下身在郁今脸上亲亲,转身就再次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郁今:“。”
郁今:“站住。”
她干脆把塞不回去的东西明晃晃地摆在桌上,又把卓原那份的一次性筷子拆开,唰一声用力插饭里,“先吃饭。”
这三个字说的很平淡,淡到郁今能出门买袋盐然后全洒卓原饭里。
卓原乖乖坐回来,抱着饭挨到郁今旁边,等胳膊都亲亲热热得快要缠在一起时才停下。
郁今的耳边就响起了另一个人吃饭的声音,很小,离得再远点就听不见了。
她不知道卓原是如何驯服自己的牙齿舌头让它们干什么都安安静静的,但郁今很喜欢,即使戴了助听器,即使离得这么近,卓原发出的声音依然在她可以接受的杂音范围内。
吃完一顿较为满意的饭,郁今较不满意地看着卓原迅速收完垃圾,直奔厕所而去。
很急切的动作,她都来不及把只用酒精棉擦过的东西递给他。
郁今烦闷地坐了会,自己把那俩玩意放手里,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外面的洗手池放了不少东西,都是灌那什么肠的。
郁今没进里面的浴室,在外面随便用水冲了几下,几下,又几下,才回去继续用酒精擦,来回往复好几次,她才勉勉强强地把东西握在手里。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卓原才出来,他换了件新的衬衫,撒欢似的往这边跑来,郁今面无表情地看他坐在自己腿上,亮亮的眼睛里满是她的脸。
她别过眼,卓原就在她侧脸亲。细细密密的吻落上去,无论降下多少,也还是小口小口的,没有过了火的热情,却能从中窥见他的……
窥见什么?
郁今其实不太愿意感受这种事情,她把卓原的脸往外推了推,又将那根很细的棒塞他手里,“你自己来。”
卓原摸摸蹭蹭很久,背脊抖动个不停,他疼得眼睛都红了,却还是没成功。
啪嗒,几滴眼泪砸了下来。
郁今冷着脸给他擦掉,消毒完手,把东西抢过来。
极细极小的孔道很难露出来,郁今感觉到颈侧埋着的脑袋开始乱动,想收手,却被人紧紧抱着。她沉默会,加了力道,强行把它揉开。
道具正确使用的过程中总有很多波折,郁今想放弃的时候卓原不让,卓原想跑的时候郁今不让,就这么互相督促着将“成就点”推进,达成了某项很难达成的成就。
卓原身上的衬衫彻底湿了透,他很难受,想上厕所,艰难直起背,哆嗦着手朝郁今打手语。
才起个头郁今就把脸扭开了,“不准。”
这个时候要亲,早干嘛去了。
卓原难过得直掉眼泪。
第26章 黏人
◎怀里的人抖得很厉害,裸露在外的皮肤泛起细细的小疙瘩,喉咙也◎
怀里的人抖得很厉害,裸露在外的皮肤泛起细细的小疙瘩,喉咙也好似控制不住般,溢出仿若被压抑到极致但还是有些许渗出的呜鸣。
郁今略微偏头,看见那双被水汽蒸满的眼睛,漆黑的瞳孔映出点点潮湿的水光。
她伸手,从对方绷紧的背脊往下摸,慢慢收拢,“很害怕?”
异物感让卓原很不舒服,近乎疼痛的尖锐仿佛下一秒就会刺破皮肉,他明明哪里都在抖,却抿着唇朝郁今笑,手也慢慢比划着,由于空间与其它原因限制,动作幅度很小。
但郁今还是能认出来。这个手势今天卓原打了不少次,就在刚刚还朝她要亲。
她沉默一会,低头亲在了卓原弯弯的唇角,很快又像什么也没做般收了回来。
卓原眼睛更弯了。他将自己的额头抵着郁今,上面潮湿的冷汗瞬间沾过去,他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有多狼狈,只是开开心心地贴着郁今。
过近的距离下郁今什么也没看清,她自发地回想起对方发亮的眼睛,却莫名与记忆里的一双重合。
同样盛着璀璨的光点,亮亮的,像碎星。
郁今反应有些大地后仰,突然重重呼出口气,她伸手挡住卓原的脸,却触碰到一片湿漉漉的眼睫,微潮的水液扫在掌心,她要说的话就卡在了喉咙。
卓原很久都没有适应,他面露难受,方才弯起的唇逐渐抿起,眼眶红了一圈,嗓子里压着很低的声音,郁今摸过去时发现那里颤得厉害。
她的手放回去,捏住细棒底部,才刚握上去,棒身就整个晃起来。
卓原眼泪越掉越多。
尿意也猛地加剧,他又打手势,指尖哆嗦,动作也迟钝,郁今在这破碎又断断续续的比划里看到了熟悉的意思。
她不明白,刚刚卓原为什么坚持买这个。
用上后,觉得疼又为什么不拔出来。
就在这要亲,要亲,要亲,亲能止疼,是不是?
郁今冷着脸亲了下他的鼻子,将人抱紧,她没一下子抽出来,才往外挪一点卓原又抖。
他又匆忙比手语,动作比刚才急促许多。
郁今:“。”
不是亲过了吗,怎么还要亲要亲要亲要亲。
她脸色很臭地别开眼,“不准。”
揽着卓原的手倒是又紧了些。
她看不到下面的情况,没敢太快,也没敢用力,钝刀子割肉般地取,中途她的衣襟被某个人的泪水打湿,而卓原也快抖成电动小马达。
郁今还是侧过脸,在他面颊上亲了亲,安抚的吻刚落下去,对方动得更厉害,搂着她的胳膊也越发紧。
然后就有吻落上来,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慌乱,对方唇瓣似乎沾了咸咸的泪水,吻过来时有些痒,郁今停下动作后随便他亲了一会,又继续慢刀磨肉。
卓原又比手语,郁今感觉他快要哭出来了。
不给亲就要哭,这不是闹脾气是什么?
郁今有些烦,随便亲了卓原一下。
钝刀缓慢割肉,磨得卓原直扭,他再比手势时郁今装看不见,他便凑过去亲,讨好似的一口又一口。
郁今被黏得受不了,面无表情地说不行。
卓原就不动了,浑身僵硬在那,钝刀都有些割不动肉了,郁今抽不出来,又不敢用力,看他又跟自己闹脾气,绷着脸松开揽着他的手,转而覆到他后脑,有些凶地亲上了他的唇。
要亲要亲要亲,就知道要亲。
同时慢刀变快。
卓原下意识要推开她,手碰到肩膀后又只是小心地攥紧衣服,他突然低下头,背脊重重一弯。
很淡的黄色悄然渗开。
郁今的动作停了下,又继续,她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般把棒抽出,丢一边,回过来见卓原趴在她身上不动,问,“以后还玩吗?”
怀里的人没反应,只是偶尔才颤颤地抖一抖。
郁今啧了声,手往下。
也不知道卓原是怎么阉的,那里从开始至结束一直是软乎乎的状态,最初也很难推进成就,需要磨很久。
至于乱尿这件事,她并不在意。猫都有应激反应,大小便失禁挺正常。
就是等会要洗的东西有些多。
忘垫垫子了。
好一会卓原都没起来,郁今看他片刻,还是面无表情将手放回去,没把他推开。
又黏人。
第27章 他不张嘴
◎带着人体温的水液早已凉透,甚至布料上先前蹭到的湿润也几乎干◎
带着人体温的水液早已凉透,甚至布料上先前蹭到的湿润也几乎干涸,郁今动了动被压得发麻的肩膀,想去揉卓原耳朵,顺便跟他说起来。
但才刚碰到,对方又是一抖,喉咙里也溢出声很轻的哼唧,极快极细,像没出现过一般。也就是她戴着助听器的耳朵比较敏感,周围又安静,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听到。
郁今就没动了。
她重新把胳膊放回去,在那当块给人靠的石头。
又过了很久,久到郁今觉得两人跟死了一样,才伸手去掌住卓原的下巴,这次对方没抖,似乎缓了过来,乖顺地用颚下皮肤蹭了蹭她。
“衣服谁洗。”这一句话被说得像陈述句。
卓原亲亲郁今的手,耳侧还有细细的汗珠,靠过来时黏在了她的胳膊上。
郁今:“行,买新的,沙发地毯也是。”
她跟前的脑袋马上摇成拨浪鼓,卓原生怕她把什么都扔掉,想比手语,胳膊却在乱动之下接连甩到沙发上好几次,他就从郁今腿上下去,还没完全缓过来的身体径直跌坐在地上。
郁今捻了下空了的指尖,看卓原费力地伸出手,想把潮湿的地毯卷起来,她伸腿横在卓原面前,制止了对方后面的动作,“算了。我买个新的洗衣机。”
至于旧的这个,以后会专职洗某些物品。
后面郁今先去洗了澡,离开时卓原在卷地毯,回来时卓原撅着屁股在擦空荡荡的瓷砖,这个姿势对他来说有些累,撑在地面的手腕直抖。
郁今就随便买了个扫地机器人。
白色的,猫猫纹案。
把卓原赶去洗澡,拖了地,换了沙发,郁今本想把棒也丢掉,但洗完后还是放在了桌面,等笨蛋自己扔。至于旁边的另一个盒子,虽然刚刚也消过毒,但卓原现在的样子也不像是有力气继续用的样子,她就没管,一并放在桌上。
然后便在椅子上发起了呆。静下来的脑袋很快便浮现出某双很亮的眼睛,郁今把视线往浴室那投,脑子里的眼睛就闪光似的跳回到记忆里的某个画面。不太美好,她并不是很想回忆。
但事实证明她想错了。
在床上倒了一下午的卓原,晚饭之后把盒子抱在怀里,睁着眼看向郁今。
“。”
她装没看见,把垃圾一丢就把袋子扎紧准备下去倒垃圾。
卓原看看她,又看看手里的盒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见上面的一排按钮,好奇地摸了摸,再一个个摁过去。
器具顶端骤然闪过红光,同时内部开仓加压,喷出了内部储存的液体。
黏白溅了卓原一整个下巴,还有几滴飞到了他的眼皮上方,他傻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去而复返的郁今:“。”
她还拎着垃圾袋,想回来问问卓原要不要把棒一起扔掉。现在这样,她什么也没问出口。
卓原见她看着自己,下意识想抿唇笑笑,却把唇瓣上还沾着的白色抿进了嘴里,等察觉到什么后,他又愣了愣,把抿着的唇松开,那一圈被蹭掉的白色便尤为明显。
郁今:“你是不是有病。”
满脸脏乱的卓原慢腾腾点头。
郁今:“。”
很熟悉的对话,熟悉到郁今都想望望天看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重生活动,让她回到了跟卓原对话的那晚。
不想再看卓原那傻样,她转身就走。
丢完垃圾后,郁今顺便绕了个圈走进便利店,她直奔靠近收银台的货架,把几种尺寸的膜都选了个遍。她记得卓原买了不少用品,大大小小的都有,虽然还没送到家,但膜可以随便存些,用得到。
结账时收银员对着快堆得比她高的盒子,颇有些惊讶地张张嘴,看见郁今面无表情的样子,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转着头东张西望一会,然后压低了声音说,“这些其实并不能完全避免风险的。”
“最好啊,劝你男朋友去结个扎,我听说他们报销后一块钱都不用,省钱又省事儿,”她指了指那些盒子,“频率这么高的话,还是挺费钱的。”
郁今对最后一句话挺赞同。但没吭声。
见对方没反应,收银员了然,偷摸拿出张医院某诊名片,放进最下面的盒子里,并对着郁今晃了晃,“在这儿哈。”
郁今:“……”
她沉默付款,提着大包小包回去了。
家里卓原已经把自己弄得满身白色,郁今回来时他正拿着瓶子对照说明书往里灌。郁今看见他旁边的盒子,上面印着熟悉的几个字。
果然是那个又加热又出液的。
郁今面无表情地把套盒放好,并照着大小拆了个新的扔给卓原。对于他今晚不去跳广场舞在家捣鼓这种东西一事,郁今表示没有看法。
她坐在旁边看卓原弄了会,就回房了。呆没发几下,门就被推开了。
卓原走进来,浑身都狼狈至极,连发丝都弄到了白色,他把手里的东西给郁今,在对方脸上亲了口,又往外走。
他走得不快,郁今莫名从中看出了活蹦乱跳的味道。明明几个小时前还瘫在那动也动不了,现在就又要做些什么。
烦,很烦。明明还是酷暑的盛夏,这边却天天都是春天。
郁今喝水,摸助听器,摘下,戴上,摘下,戴上,来回好几次才停。
卓原做完新的准备,又推门进来,虽然腿脚有些不利索,他依然极其自如地走到郁今前面,下意识就想抱住对方的脖颈往下坐。
一只手却捏住他的下巴,不让再动,郁今看着眼眶有些红的人,语气不知是命令还是调情,“去找个垫子再来。”
卓原就又拖着踉跄的步伐要往外走,郁今拽着人的手给拉回来,“你确定要继续?”
面前的人冲她笑笑,看不出丝毫勉强的意思。
也是,爽的是他,累的是她。只有郁今到现在手腕都还酸着。她突然举起手,将腕骨横在卓原眼前。
对方乖乖在上面亲了口。
郁今在他后退时把手再次往前递,腕部的皮肤贴着卓原的唇瓣逼过去。卓原一退再退,极其狼狈地抿紧唇,他看向郁今的眼睛,听见她说咬住。
他摇摇头,想偏过去,却被郁今攥着脸,掐住颊侧的五指收紧,微微使了些力。
郁今继续说,“张嘴。”
卓原还是不,他要避开她的手,却怎么也躲不掉,郁今没强硬地掰开他的嘴,只是用手腕挡着,不让他往前,也不让他往后。
卓原手动了动,要打手语,胳膊才抬起来又僵硬地放下,他别过头想再躲过去,却慌乱间忘了下巴处收着的手,动作大了后脸上顿时印出几道很浅的痕迹。
看他这么大反应,郁今收了手。她把东西放一边,看卓原躲猛兽似的避开自己的手腕,没说话。
卓原姿势奇怪地站着,好半晌才回神,站直,他试探性地看看郁今,伸出手去碰她,很快就被打掉。
他低头,要亲郁今,本来做好了被推开的准备,可那个吻真真切切落在了对方脸上,他显得比郁今要震惊许多,瞳孔微张过后又漫开笑意,高高兴兴地抱住郁今,从善如流地坐在她腿上。
郁今只是想到了被卓原抿进唇的颜色,一晃神的功夫某件物品已经重新回到了她手上,以及卓原那儿。
看卓原明明没了力气还要坚持的样子,她不知是什么心情按了按对方喉咙,只感受到了他变得略微僵硬的身形,至于声音,基本没有。
卓原嗓子里的声音比水声还要小。
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晚上这次郁今大发慈悲没有乱按,卓原慢慢磨了许久才结束,事后他一瘸一拐地去清洗,郁今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摸出在口袋里放了许久的结婚证,里面印着她与卓原的合照,一个笑,一个不笑,看着似乎不太配。但换个角度,一个人,一个也人,倒还算配。
只是,刚刚卓原又没垫垫子。
所以她等会儿又要洗澡。
频率高果然费钱,哪里都废。郁今顺手看了眼自己的余额,觉得废就废吧,她也不是什么很穷的人,这些钱倒还出得起。
微信的小红点许多,往常郁今不怎么看,这会儿倒点了进去,上午发的那条朋友圈下有很多留言。由于工作时经常不想说话,这种时候她就会发消息,一来二去微信的好友也多了起来,所以她微信加的人基本全是同事,列表里的人也都认识卓原,问她证上的名字是不是救助站那位小哥的人有,问她是不是被盗号了的有,问她在上在下的也有。
郁今统统不回,连站长发来的贺喜红包都没领。
卓原没有微信,没进群,也没有朋友圈可发,他只是回了站长的短信就又跑来郁今边上,没过多久就耷拉着脑袋埋进被子里。
郁今随便把枕头摁他脸上,去洗了今天第二次澡。
烦人。
她想不通,卓原怎么累得都要睡过去了还想亲,脸不靠着枕头,嘴巴又撅起来,意思不要太明显。
洗完澡倒床上的郁今不准备惯着,倒头就睡。但翻来覆去很久后还是在对方额头落了个轻得几乎没碰到的吻。
烦人。
第28章 快跑!他要杀你!
◎周二早上,站长再次收到了郁今的请假条。是病假。◎
周二早上,站长再次收到了郁今的请假条。
是病假。
他去签到表那登记,认识的同事瞄了眼纸上内容,“又请假吗?”
由于之前团建,现在那几天没去团建留守站内的人都在放假,郁今卓原不来人手都有些不够用了。
站长含糊不清地说:“刚领证,激动吧。”
“哦哦,理解理解,他们明天还来吗?”
站长心想他怎么知道:“不好说,以后可能会经常请假吧。”
“啊?他们要经常领证吗?这是不是有点困难啊,”上班的点早到了,同事还磨磨蹭蹭没走,“现在离婚好难的,玩领证都不能常玩了。”
站长:“……应该不至于吧?不过请假肯定是因为郁今。”
同事脑瓜子旋转片刻,心领神会地走了。
脑电波完全没勾搭上的站长看着新排班表叹气,郁今不想上班不是一天两天了啊,现在带着小卓都不努力了。
站内开设的直播间已经热闹了好几天,上次卓原出现引起好一波反响后就经常有观众问起他。
“那位小哥吗?他去结婚了,”今天负责直播的救助站人员边给猫配餐边看留言,偶尔还有鹦鹉飞过来求食,“今天你们怎么不问布丁了?”
[因为布丁在后面偷吃鸭脖啊哈哈哈]
[笑死,怎么把我们布丁大侠的计划泄露出来了啊]
[小哥和谁结婚啊,是上次看到的姐姐吗?]
一句话出来,像点醒了什么似的,类似的留言迅速刷了上去,霸占了大半屏幕,把布丁偷吃那条直接顶没了。
“这是我们同事的隐私哈哈哈,要不还是来看看布丁在哪?咦,我那罐鸭脖呢?”
卓原从早上发烧到下午,几乎睡了一整天,郁今本来想给他吃完药就去上班,但烧糊了的人黏糊糊地抱住她不让走,郁今就请了假。
生了病的卓原很好照顾,给什么吃什么,没胃口也吃,如果不是他吃不下硬吃把床上吐得到处都是,郁今还会把自己那份粥也一并塞他肚子里。
吐完后他强撑着睁眼,想收拾一下,郁今直接把药递过去让他吃,卓原就乖乖吃了。喝完一杯水又被赶到才干净没多久的沙发上,再次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郁今把被单换下,想扔洗衣机里,想起什么后又停下,直接把东西打包送去了小区里清洗店放置的暂存柜中,并再次下单了台洗衣机。
以后这三台机子将会各司其职,至于使用频率如何暂时不得而知。
然后她去沙发那喊卓原,睡得快昏死过去的人仍费劲地睁眼看她,仿佛下一秒又会重新晕过去。
郁今摸摸卓原的额头,还是有些热,“去床上睡。”
卓原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听完后却只是把脑袋搭在她的手上,又重新闭上眼。
郁今捏捏他的耳朵,等他再次睁开困顿的眼皮时说,“能理解我的话吗?”
倒在沙发上的人满脸不正常的红,双目有些呆滞,眼皮一低一低地要往下合起。
“睡吧。”看对方这个状态,她做什么都不会反抗,或许仅一晚过去,卓原就能背上巨额债务。
但郁今才没那么无聊。她多拿了条毯子盖卓原身上,把对方露在外面的四肢都塞毯子里,就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
中途卓原有惊醒,抬头看见她后又迷瞪着眼睛倒下了,次数一多郁今有些烦,干脆坐在了沙发那,让卓原躺在她腿上睡。
这次对方没惊醒了。
郁今没事干就发呆,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卓原多次睁开眼睛去看她,大部分时候眼皮只分开了一点点,在那点点模糊的视线里看见她之后又格外沉重地闭上了。
午饭点了外卖,这次郁今控制了分量,只给卓原吃半碗。
吃完药后卓原又睡,郁今时不时去他胳肢窝下测温度,衣服反复扒开几次后,她想把温度计塞卓原舌下测,愣是没挤进对方嘴里,那两片唇瓣跟钢筋混凝土似的,梆硬。
她就又把温度计放回腋下,并想,这么硬的嘴,也不知道是怎么亲起来这么软的。
下午晚些时候卓原退了烧,气色也比之前好了不少,等晚饭后他生龙活虎地往门口走,郁今的温度计都没来得及放下,面前就没了人影。
她看向门口,卓原正朝这边笑。
沉默几秒后,郁今走了过去。
十分钟后,她坐在广场角落,看卓原跳舞。
领舞,厉害。
带病领舞,厉害。
带病领舞还要她跟着一起来,厉害。
要是跳晕了她刚好叫救护车把人抬走,厉害。
又看见卓原跟别人笑,郁今烦躁地揉了揉耳朵,想把眼镜摘了,但又怕他真跳晕了自己不知道,就始终没动。
“小卓不跳啦?这才十分钟啊,”广场舞团队里的人见他停下来休息,“看你这脸色是不是生病了?快快快,赶紧休息去,怎么病了还来跳舞。”
“哎,适当运动有好处的嘛,小卓你说是不是?”
卓原对她们笑笑,白着脸往郁今那走。
几乎是一坐下他就无力地靠上郁今,脑袋搭在对方肩上,喘息声又沉又重。
郁今想,活该,生病还跳这么久,她把顺便带来的毯子丢卓原身上,又伸手摸了把他的脸,热乎乎的,不知是刚运动的缘故,还是重新烧了起来。
她冷着脸收回手,等耳边的喘气变轻后才说,“我们领证了。”
卓原侧过头看她。
“你不能每次都让我陪你出来。”
出门完全没喊郁今只是朝她笑了笑的卓原乖乖点头,他知道。
郁今按按他抿着的唇,发现他抿得更紧,就没再动作。
“等会回去买点水果。”
旁边的人立马就要站起来去买,郁今拉着手腕让他重新坐下,“等会。”
气都没喘匀呢,就又要乱跑。
她臭着脸,直接把人带毯子揽怀里,等卓原扭来时熟练地把他的脸挡到一边,“坐一会,睡觉还是发呆随你。”
卓原亲亲她的掌心,弯着眼笑。
郁今:“。”
她还是有些不明白,温度计都戳不进去的嘴,为什么亲来时会这么软。
在这浪费了一个小时,郁今才带着小睡后的卓原回家,路过水果摊时后者胳膊搭着毯子,一溜烟跑了过去。
刚想跟他一起慢慢走过去的郁今硬生生停下脚步。
算了,在这等。
天气闷热,连晚上也几乎没什么风,光坐着就让人受不了,摊主边跟旁人吐槽这鬼天气边摆着扇子在路灯下吹凉,见有客人来也只是懒懒地换了个方向,“小兄弟要买点什么?”
卓原摸摸口袋要找笔,却没有,他看向摊位上挂着的水笔,指了指。
“不会讲话?”摊主来了劲,跃跃欲试道,“刚好啊,我懂点手语,你直接跟我比划比划就行。”
卓原弯弯眼,看了会一旁的价位牌,认真做出不同的手势。
摊主兴致勃勃翻译:买个唇瓣。
摊主茫然抬头,“等等,你重新来一遍。”
卓原就重新比划,摊主这次看得很仔细,果然发现有些动作不是他想的那样,心下还没来得及高兴脑子就迅速翻译完了客人的意思。
买个舌头便宜。
摊主哈哈两声,“我只卖水果啊。”
卓原点点头,继续看着他,等回答。
“……”摊主汗流浃背,他从下面找出白纸,跟笔一起递过去,“要不哥们还是写吧。”
卓原也不问,提着笔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桃子九元三斤可以吗,”摊主念出来,干笑几声,“可以当然可以啊哈哈哈,挑吧挑吧,看在咱俩有缘的份上给你便宜一点。”
卓原砍完价,挑完桃子付完钱,转身找郁今去了。
旁边人见摊主在手机上疯狂扒拉,问,“怎么不聊了啊,出啥事了?”
“没什么,”摊主强装镇定,“就是跟我对象对对账。”
之前吵架说不定就是因为自己误解了对方的手语,那可得赶紧解释回来。
郁今看卓原买了桃子,没说什么,只是路上顺道进便利店买了把水果刀。
*
【阆独,这次比赛你把名额让给男主,赛后再嘘寒问暖下,就是妥妥的救赎剧情了,保证能让男主感到温暖。】
小六话音刚落,账户就收到了一笔退款,它茫然去看,发现是星际官方代退款,备注是手语翻译器。
它这才发现之前的翻译器被强制下架了。下架缘由盗版软件。
小六又茫然了会,反应过来后急忙去调取某份本地翻译文件,把原视频内容导出后买了个贵的软件重新翻译。
结果出来后小六愣住,它匆忙找出先前的连线,一股脑儿就想走,想起这还有个定制剧情要走又急急忙忙停下,语速飞快道,【阆独你知道怎么让男主感到温暖的对吧?】
名叫阆独的人握紧了手里的剑跟符箓,笑了笑,【当然。】
小六便放心地走了,并不知道阆独等会就把男主打了个狗吃屎,顺带把人剩下的那条好腿也一并踩废。
它飞速来到郁今那,张口就说,【郁今快跑!男主他想杀了你!!】
脑子里突然叽里呱啦的,郁今没反应过来,卓原见她不接桃子,就凑近要亲她的脸。
看见男主弯着的眼睛,小六更加慌乱:【快躲开啊!他在嘴巴上涂了毒!!】
郁今:“……”
第29章 你一定是被逼着领证的
◎那个吻最后还是没落到郁今脸上,她用手挡住卓原,不让人亲过来……◎
那个吻最后还是没落到郁今脸上,她用手挡住卓原,不让人亲过来。
卓原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边笑边亲她的掌心。
郁今还没怎么反应呢,脑子里的家伙却觉得天都塌了,【完了……这一定是很难找到解药的世间奇毒,人只要沾上一点就彻底没救了,完了郁今你完蛋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郁今:“……”
她看见卓原又用筷子叉起一块桃递来,弯起的眉眼里藏着的星星跟桃子皮上的毛一样多。
她偏过头避开,准备自己重新洗个桃子吃,手才刚伸出去,就看见某个人的眼皮悄无声息地耷拉下来,连那筷子上孤零零叉着的那一小块果肉都显得可怜起来。
手还是收了回来,郁今嘴一张,把卓原喂来的桃子吃了。
卓原抿抿唇朝她笑,开开心心地又叉起一块。
【郁今,最后这段时间,想吃点什么就吃吧,】小六声音悲痛,【我来的太晚了,当初就不该那么早走的。】
郁今觉得它跟以前一样有病。她往黏糊糊靠来的人嘴里喂了块桃子,等他弯弯唇要笑时立马又喂一块,直接把烦人的笑扼杀在摇篮里。
小六自怨自艾许久,才想起来还没告诉郁今发生了什么,它收拾好心情,【郁今,之前我买的翻译器是盗版,男主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郁今想到自己之前买的破课,默默吃完了最后一块切好的桃子,卓原见碗里空了,又拿出一个想去洗,要站起来时却被郁今按住,他看看郁今的脸,乖顺地靠在对方身边玩起了桃子。
与此同时小六的话再次响起,【男主当时说的是他会以各种手段折磨你杀掉你,你吃下的每一口东西肯定都被他做过手脚,完了完了完了,这个世界有没有神医啊郁今我们快逃吧!快啊!!】
呜呀乱叫完,小六才注意到桌上的助听器,心凉了又凉。它从没想过男主会这么黑心肠,是它大意了,长时间身处黑暗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打动,这又不是小说。
在郁今主动戴上助听器前小六一点办法没有,它愧疚得不行,【郁今,我一定会帮你逃出去的。】
不知道这玩意抽什么风的郁今揉揉卓原的耳朵,对方被捏后抬起头看来,闪着亮色的眼睛刚要贴近,就被郁今挡住了,她固定住对方的脑袋,继续揉耳朵。
卓原亲了口横在脸前的手腕,又低头玩起了桃子。
对于某六说话不算话去而复返一事,郁今意见很大,她把卓原耳朵捏来捏去,对同样说话不算话的这位意见也——
郁今指节一顿,盗版翻译器啊,那是否不算话待定吧。
在这坐了不知道多久,卓原给自己玩了满手毛,洗澡时想把某样器具也带进去,郁今眼皮一跳,抢走了。
被没收了东西,卓原傻愣愣地看向郁今,他试探地伸手,才伸到一半郁今就直接把东西锁抽屉里了,迎上卓原不知是谴责还是疑惑的目光,她半点不心虚地在袋子里挑挑拣拣,把对方刚刚玩的桃子拿出来,塞他手心。
要吃吃这个。
担心他又要吃不下硬吃,在卓原离开前郁今还是把桃子拿回来了。
她把卓原等会要吃的药找出来,就先回了房间,至于桌上的助听器,看都没看一眼。
小六本来着急得直上火,可想到郁今已经身中奇毒,一两句话早不早说就变得无所谓了,它看见男主离开时频频回头看向这里,心再次变得透凉,【这个桃子果然也有问题。】
郁今边想着它怎么还不走,边照常洗澡睡觉,她从浴室出来时桌上的药已经没了,杯子都被洗好放起来,她推门走入卧室,床上的人抓着被角看过来,满眼都是她。
【在同一张床上……更容易下手了,】小六恨铁不成钢,【郁今你为什么总是不戴助听器啊,这样很容易错过重要信息的啊!现在你身边处处是危险知不知道!男主迟迟不下手,等会又要操控你的梦境,天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人。】
郁今觉得它吵死了。
两人就一床被子,卓原滚来时刚好贴到郁今,他的体温略高些,连牵动过来的气流都热乎乎的,郁今面无表情地伸出手,那个人就把她的手抱住了。
她沉默片刻,抽出来,在卓原愣怔时把人揽在怀里,利落地闭上眼。
黑暗中,她感觉到有个脑袋凑了来,伴随着一道呼出的热流,一个吻轻轻亲在她的脸上。
郁今就又失眠了。她习惯了一个人睡觉,很难适应多了个人的床,哪怕凑巧适应了点,生活一有变动就又立马打回原形。更重要的是,耳朵边一直有道声音在喊杀杀杀杀杀,她不理也在那吵,很烦。
这次失眠连翻来覆去的功夫都省了,郁今跟个僵尸似的直挺挺地倒在床上,早上的闹铃一响就浑浑噩噩地爬起来。
又是几乎没睡的一晚。
与之相反的是精神头十足的卓原,完全看不出昨天那半死不活的样子,郁今顶着黑眼圈,像被吸了所有生气般坐在沙发上看卓原。
准确说,是对方手里的结婚证。
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想起什么,她手伸过去,揪住红本本的一角,等卓原力道松了时抽出,随便翻开。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一声喊叫。
郁今冷着脸揉了下耳朵,希望小六快点想明白快点滚蛋。
惊讶过后,小六仿佛被击中般,连声音都透着股有气无力的不可置信,【是这个世界的结婚证。】
【我明白了……】
郁今把结婚证合上,丢还给卓原。
【男主居然以这种社会关系来蒙蔽你,一切都是为了后面朝你下手……好歹毒的计谋,】小六喃喃道,【郁今,你一定被逼着领证的,你真的太惨了。】
郁今:“……”
她看见卓原脑袋一低,脸贴在打开的结婚证上,开心地蹭了又蹭。
见她看过去,又高高兴兴地仰头冲她笑。
……一副傻样
第30章 睡觉
◎上班的时候脑子里也不安生,郁今在哇啦哇啦的“男主居然还朝你……◎
上班的时候脑子里也不安生,郁今在哇啦哇啦的“男主居然还朝你身边人下手”“男主真是太可怕了”“完全看不出来他是这种人”的声音中,度过了格外烦闷的一天。
她不知道那东西还得嗷多久,但知道理了它脑子里会更吵,起码现在对方隶属于自言自语的范畴,而不是哔哔叭叭向她发起交流。
很奇怪,人类世界,处处倡导着以人为本理念的当今社会,居然会有人在现实生活里没法让陌生的家伙滚出自己的脑子。或者说,没法防止它过来。
可笑的人权。
观察了一天郁今的站长,默默地把请假所扣工资下调。为了站里可爱的猫猫着想,说什么也不能让郁今辞职,请假就请假吧,这不是还会回来吗?
站长拍拍卓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问,“小卓啊,来这里工作开心吗?”
刚刚在室内被郁今捏了手指的卓原笑得眼睛弯弯,不用点头不用说话都能让人知道答案。
站长心满意足地走了。
下午郁今照常到点打卡下班,吃过饭后她有些无力地靠在沙发上,看卓原手有劲腿也有劲地开门要去跳广场舞,在对方朝这边望来时郁今疲惫地闭上眼,装看不见。
卓原朝她笑笑,开门走了。
【他还困住你,不让你出门!】
一夜没睡又上一天班倒在那动都不想动的郁今:“……”
欣慰的是,那道声音后知后觉地说,【咦?郁今,你戴着助听器怎么也不回……你是不是听不到我讲话啊?】
郁今心说是的。
然后脑子里终于安静了。
门关了,小六不叫了,在这难得的时刻,郁今迅速洗澡上床补觉。
在熟悉的耳鸣里,她的意识沉进睡眠中。
所幸她与小六之间的沟通只有对方说话时才生效,不然现在那边翻箱倒柜的动静会让郁今气得当场转行研究人体大脑构造。
小六新买了一堆连接器,都没用,它边问客服边自己想,然后在某个瞬间突然恍悟,原来它与郁今只能相遇一次,属于单线程式交流。后面即使它回来,也无法插足进这个世界里。
等想明白这个问题,星际客服的消息也发了来。
——亲亲,我们的产品是可以反复使用的哦。
小六叹了口气,有些沧桑地想,每个人体质都不一样,在郁今这,不行。
它决定从男主下手,感化对方,拯救郁今。
搭建好连接后,小六来到了舞群前头,它看看正领着一众老太老头跳广场舞的男主,有些沉默,对方藏得真好,如果不是看过他打的手语,普通人真是一点都不出来那些阴暗的心思。
【你好,我是因果系统,现在做坏事是会有报应的,请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卓原眨眨眼睛,继续跳舞。
男主不聋,按理讲是可以听到它讲话的,小六继续说,【你好,能听见吗?hello?how are you?】
没回应。小六失望地走了,此路不通,它得想别的办法。
卓原跳了半小时就不跳了,他对周围投来的关怀报以友好的笑,拿起出门前郁今扔来的毯子往身上裹,就这么往家里走,路上看见家药店,他也拐了进去。
问里面的人借了支笔,他磕磕绊绊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发烧……幻觉……?哦哦,你是问发烧会不会出现幻觉是吗?是会有这种情况出现的,没什么大的问题哈。”
“以前有出现过吗?没有啊,那没事,病好了就没了,不用担心的,如果以后有了,可以去医院看看,到时候你还可以来问我的。”
卓原抱着新买的药回了家,客厅里开着灯,但郁今不在。他悄咪咪地进卧室看一眼,又开开心心地去浴室了。
迷迷糊糊间旁边的床上多了个人,那块热度一点点蹭来,郁今手随便一揽,抱怀里继续睡。
脸被亲了口,没管。
手臂被抱住,没管。
指尖被牵拢,没管。
被带着往下,没管。
摸到……郁今硬生生醒了,她把手抽出来,在风干和蹭卓原身上间什么也没选,她顽强地够到了床头柜的抽纸,把湿漉漉的手指擦干净了。
强撑着做完这些,她抱紧卓原,不让对方再乱动,昏昏沉沉的思绪快掉到黑暗里时,她小声说了句,“睡觉。”
卓原睁大眼睛,看着她空荡荡的耳朵,愣了好一会才闭上眼,没过多久又睁开,在黑漆漆的房里看郁今。
他慢慢凑过去,以这个角度亲在了对方眼皮上一点的位置,然后乖乖闭上了眼,这次没有睁开。
郁今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没戴助听器的情况下开了口,她只知道卓原又亲了过来,便烦躁地把人抱紧,被子一拉。
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