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小草抱着自己的妹妹, 眼中沁出了水光来。
“谢天谢地，老天爷到底对我们姐妹二人不薄, 没有断了我们的生路……”
小花同样抱着自己姐姐的腰, 为她能缴纳足够的单身税而高兴。
“等到把单身税缴了，咱们的日子就不用像现在这样紧紧巴巴的了，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之前为了攒钱, 姐妹二人竭尽所能节省, 恨不能把一枚铜板掰成两半儿花，但即便这样，她们攒下来的钱还是远不够缴纳单身税的钱。
村子里也不是没有人劝过小草，也有人提出可以让小草带着小花出嫁，但却都被她给拒绝了。
别瞧着那些人说的好听, 实际上答应让她带着小花嫁过去的条件，就是把村里的房子和她们父母留下的水田都交给对方。
到时候自家的东西，可就全成了人家的了。
之前村子里也不是没有父母早逝的孤女，对方实在是缴纳不起单身税，只能草草嫁了出去。
然而出嫁之后，原本看起来还人模人样的男方就全都变了脸色，将她的家产全部都霸占了去, 对她还很不好。
小草见过那个姑娘，明明只是比她大了三岁, 可看起来却苍老的好像是老太太一样。
而最近这段时间，估摸着是知道小草的年纪到了，她们家拿出单身税的可能性不大，不少人都开始跑来说媒，还有一些胆子大的男人直接就在她们家门口晃悠了起来。
也亏得小草身强力壮，一般男人也不是她的对手, 要不然的话，姐妹二人非得要吃亏了不行。
“姐，那个楚姐姐看起来很厉害，也许她能给咱们带来另外的道路，等她走的时候，咱们和她商量一下，带咱们一起走怎么样？”
等到姐姐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之后，小花期期艾艾地将自己想的事儿说了出来。
小草倒是没想到小花会这么说，微微一怔，随即说道：“小花，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小花抿了抿嘴唇，轻声道：“姐姐，我今年都七岁了，再有八年，也到了要嫁人的时候，我不想嫁人。”
楚国律法规定，女子到了十六岁就一定要嫁人，不嫁人就要缴纳高昂的单身税。
小草的单身税是够了，可小花到了年纪不想嫁人，也是要攒钱交税的。
此时的小花没有了在楚瑜面前时候那懵懂无知的模样，脸上透露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之意。
“我总觉得楚姐姐很不一般，而且姐姐之前不是帮她换过衣服的吗？她身上半点值钱的物件都没有，那这颗珍珠是从哪儿来的？”
小花跟着姐姐去城里卖东西的时候也是见过那些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
楚瑜看起来和那些人有很大的不同，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气质，小花无法形容那些气质是什么，就是觉得楚瑜和自己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思及此，小花握住了自己姐姐的手，轻声说道。
“姐，你还记得柳婆婆跟我们说过的那个传说吗？”
小草的脸上浮现出了茫然的神情来，她迟疑地摇了摇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小草总觉得她好像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姐姐，楚姐姐刚刚有没有盯着你看？”
小草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好像有些意外。”
小花握住了小草的手，面上的神情多了几分认真之意。
“姐，这或许是我们的机会。”
小草：“……”
不是，自己妹妹说话的时候话题跳跃的是不是有点快了？刚刚还在说柳婆婆，怎么话题突然就又跳转了？
看着自家姐姐茫然的模样，小花只是拍了拍她的胳膊，然后把柳婆婆曾经说过的那个传说负数了一遍。
“这个世界是有仙人存在的。”
柳婆婆是桃花村年纪最大的老人，她十六岁的时候离开了村子，之后渺无音讯，等到她五十岁的时候，才又重新回到了村子里。
听村里的人说，那个时候的柳婆婆明明都已经五十岁了，看起来却跟三十出头一样，瞧着比她兄长家的女儿还要年轻。
若不是柳婆婆的兄长还活着，旁人怕是也认不出她的身份来。
谁也不知道离开村子的那几十年柳婆婆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为何又回到了桃花村。
柳婆婆回来之后，便再没有离开过了，她在村尾处的河边盖了栋茅草屋，一直一个人住在那里。
柳婆婆哥哥的孩子成亲生子，一代代长大，柳婆婆却一直都活着。
按照村里人的说法，柳婆婆已经有一百七十多岁了。
很多人都说，柳婆婆是仙人，毕竟在大多数人寿命只有六十岁的时候，她活了一百多岁，再其他人看来，可不就跟仙人一样？
但柳婆婆却说她不是仙人，她只是运气好遇到过仙人罢了。
“仙人不老不死，与天地同寿，若我真是仙人，哪里能老成这个样子呢？”
小花才七岁，自然是没有见过柳婆婆年轻时候的模样，不过跟村里其他那些惧怕柳婆婆，不敢跑到她跟前去的人不同，小花并不怕柳婆婆。
她经常去找柳婆婆，帮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柳婆婆也跟小花说了很多故事。
“柳婆婆说过，我们的世界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是可以修仙的，只要一脚踏入了那个世界，谁都有希望修炼成仙。”
只是她的话对于桃花村的村民们来说，就跟听故事似的，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光是一日三餐填饱肚子就耗费了他们全部的心力，又有谁会去寻仙问道？
那都是有钱有势的老爷们才追求的事情，他们哪里有心思去管那些？
而且柳婆婆的年纪实在太大了，她也太能活了，跟她同辈的人全都不在了，桃花村的这些人对柳婆婆都敬而远之，他们甚至是有些害怕她的。
大人们害怕柳婆婆，小孩子们在大人的教导下，也不敢往柳婆婆那里去，也就只有小花的胆子大，愿意跑去找柳婆婆。
“楚姐姐身上的气息，跟柳婆婆有些相似，我怀疑她们是同一种人。”
小花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证据，但她就是觉得，楚瑜和柳婆婆很像。
如果她们都是同样的人，是从同一个地方回来的，那是不是代表，她和姐姐也可以去那个地方？
小草没有想到小花竟然会想这么多，她有些无奈地戳了戳自己妹妹的额头。
“你想什么呢？柳婆婆那样的奇遇，可不是人人都能遇见的，更何况你真觉得活得久就是好事儿吗？”
小草在这一点的认知上倒是和小花不同。
柳婆婆的寿命确实很长，但这对她来说或许是痛苦和折磨，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一个个的远去，但她却还孤独地活着，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呢？
小花：“……哈？”
见自家妹妹露出那种傻乎乎的模样来，小草忍不住揉了揉小花的头。
“好了好了，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而已，楚姑娘是何身份，跟咱们也没有关系，这珍珠卖了之后，把单身税交了，以后再攒一点钱，你要是不想成亲，咱们在想办法，还有八年呢，或许咱们还能在走一波运呢。”
小花：“……”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却被小草给打断了。
“好了，我去拔鸡毛，你等下把野鸡给炖上，在放点蘑菇。”
小草说着，起身离开了灶房。
看着自家姐姐离开的背影，小花脸上那小大人似的神情如同潮水一般褪去了。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郁郁。
刚刚跟小草说的话是真的，小花也是真心想要借助楚瑜的力量，如果她能带她们离开，那就更好了。
别以为交了单身税，官府不逼迫小草嫁人，这事儿就能终结了。
小草已经十六岁了，到了能成亲生子的年纪了，就算她缴了单身税，也不过是把官府那边儿应付过去罢了。
村子里的男人们到了二十不结婚，照样能娶到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要是他们想要做生意，或者参加科举，外人也不会催着他们成亲。
但是姑娘家就不一样了。
她姐姐还是有些太过单纯了，总觉得把单身税交了，她成不成亲就没有人逼迫了，可若是事情真这么简单，那县城里，府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姑娘小姐，最多也就留到十八九，也要安排着嫁人了。
她就是觉得楚瑜不一般，就算跟柳婆婆不同，可她也一定是个有能力的女子。
她和姐姐救了楚瑜，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若是有能力，她们求她顺手帮帮她们姐妹二人不过分吧？
小花和小草以为她们二人躲在灶房里说话就不会被人听见了，但却不知道，楚瑜的神识已经覆盖了整个小院。
她清楚看到了这一切，自然也没有错过小花那与年纪不相符的筹谋算计。
与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天真懵懂不同，小花的脸上有着诸多算计，一个人待在灶房里的时候，甚至在小声计划着如何继续扮柔弱，扮乖巧，看看能不能撬动她的恻隐之心。
“要不然就把我和姐姐的遭遇说的在可怜点？”
“我这也不算是骗人，我们两个孤女确实挺可怜的。”
“姐姐太天真了，她长得不错，又能干，身体棒棒的，他们肯定觉得她很好生养。”
“我们又不是天生就该嫁人生孩子的，凭什么要被他们算计着？”
“看姐姐的样子，得到一颗珍珠就满足了，楚姐姐能随便给这样一颗品相的珍珠，她拥有的肯定更多。”
“明明身上什么都没有，但却能拿出这些东西来，她肯定会点仙家手段……”
“但是姐姐救她回来的时候楚姐姐受伤了……要是跟她走的话，肯定会遇到危险的……”
“算了，富贵险中求，会遇到危险，但也会有机遇的，不管怎么样，总比被抓去嫁人生孩子强吧？”
“万一死了怎么办？生孩子也可能生死呢，大不了死了就当生孩子生死的好了，反正都差不多……”
小姑娘絮絮叨叨念了许多，不过等到小草来的时候，她就没有再念叨下去，乐颠颠地跑去帮小草做事儿。
楚瑜坐在床上，她低垂着双眸，看向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漂亮姐姐，喝鸡汤，喝完你身体就会很快好起来的。”
小花端着炖好的鸡汤，小心翼翼地来到楚瑜的面前，将手中的鸡汤递到了她的面前。
修行之人不重口腹之欲，但并不代表全靠辟谷丹，完全不吃东西。
毕竟灶房做饭要比炼制辟谷丹省事多了，宗门里外门弟子众多，弄一个厨房出来，人手也是完全足够的。
凡间界的野鸡没有灵气滋养，闻起来的味道比不上沧澜界的食物，让楚瑜生不出一点想吃的欲望来。
卖相不好，味道不好，这样的东西，她从来都没有吃过。
楚瑜的眉头皱了皱，刚想拒绝，就听到楚昭的声音传来。
“吃了它。”
楚瑜拒绝的话再嘴边绕了绕，随即接过了鸡汤。
“谢谢。”
看着就不好吃的食物，就算入口了，味道也不会改变。
不过楚瑜既然吃了，就不会浪费，很快就将碗里面的食物吃的干干净净。
她吃完了那些东西后，将空了的碗筷交给小花。
小姑娘笑呵呵地说道：“漂亮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啦。”
说着，小姑娘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房间，她出门的时候，甚至还贴心地将房门给关上了。
她的举动让楚瑜有些意外。
之前在灶房的时候，听着小花说的那些话，楚瑜以为对方会死皮赖脸地缠上她，求着她把她们姐妹给带走。
可是小花却没有这么做。
楚瑜定定地看着紧闭的木门，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为什么呢？
看到这一幕的楚昭叹了一口气，哀叹着自己远去的轻松时间，他没什么形象地坐在地上，和楚瑜开始了交流。
“你对这个小姑娘有什么看法？”
楚瑜抿了抿嘴唇：“没有”……”
“不要试图隐瞒本座，你逃不过本座的眼睛。”
楚昭是仙人，就算只是一缕神识，但他的强大楚瑜还是亲眼所见。
瞒着楚昭不是什么好主意，也没有必要。
楚瑜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不喜欢小花。”
这个回答倒是没有出乎楚昭的预料，毕竟楚瑜的心思很单纯，情绪也很直白，她的好恶一眼就能看到底。
“说说看，为何不喜欢她？”
这一次楚瑜却犹豫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垂下眼眸，看向了自己素白如玉的手指。
为什么不喜欢她呢？
大概是因为她小小年纪，心思却不单纯，满心算计，想着抓住她所能抓住的一切。
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前提下，就已经想着利用救命之恩来挟恩图报，让她将她们两个带走。
楚瑜觉得，小花有些心术不正，若是真走上修炼一途，就算是她天资聪颖，怕也会走上邪路。
相比较她而言，楚瑜反倒是很看好小草。
她虽然也有些小心思，但却足够坦荡，对自己的人生和未来很有规划，能抓住她所抓住的一切机遇，虽然如此，她却并不贪心，能清楚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去妄想不属于她的东西。
楚瑜倒是也没有瞒着楚昭，没有必要，也不需要。
她老老实实地将对小花的看法说了出来，末了又加上了对小草的看法。
“若我真要带走一个人，那我会选小草，而不会选小花。”
“她的心思太重，野心也太大了。”
楚昭沉默了一会儿，他一直不说话，倒是让楚瑜感觉到莫名的不安，总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些什么。
可是仔细想想，她又想不到自己到底什么地方说错了。
“本座一直以为你跟你哥哥的感情很好，现在看来，你应该也不喜欢你的哥哥。”
在楚瑜的心中，哥哥就是她的逆鳞，见楚昭这么说，楚瑜脸色大变，声音立马也冷了下来。
“师父，你何出此言？”
楚昭淡淡地说道：“你不喜欢小花不是么？那这样看来，你也不喜欢你哥。”
楚瑜立马说道：“这如何能一样？她何德何能，能与我的哥哥相比？”
她的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楚瑜不能容忍任何人往她哥哥身上泼脏水，就算是身为仙人的楚昭也不行。
然而与情绪激动的楚瑜相比较起来，楚昭的反应格外平静。
“在本座看来，小花的做法与你哥哥一般无二，她做的甚至还不如你哥哥，明明都做了同样的事情，总不能你哥哥做就是光明正大，她做就是满心算计吧？”
楚瑜还想为自己的哥哥辩驳，但却被楚昭封住了声音，她无法响应楚昭的话，只能被迫听他所言。
“楚瑜，你都修炼到元婴期了，也看到了楚淮阳对你的态度，你该不会还天真地以为，楚淮阳是真心实意教导你和你哥哥的吧？”
拥有原主的全部记忆，楚昭自然也知道为了能踏上修炼一途，原主到底做了什么。
楚家兄妹的父亲是青月剑宗上一任的宗主，他和道侣过世之后，楚淮阳便接任了宗主之位。
楚淮阳本就是个伪君子，哪怕楚昭和楚瑜才三岁，他依旧容不下他们。
原主聪慧，他或许并没有意识到楚淮阳对他们的杀意，但却能感觉到，对方并不准备教导他们，只是要将兄妹两人当普通人一样养起来。
为了能踏上修炼一途，年幼的楚昭殚精竭虑，在各个长老之中周旋，利用父母的死卖惨，将兄妹二人的处境展现在了那些长老面前。
那个时候前任宗主刚刚去世，长老们对他们夫妻留下的遗孤还有些感情。
楚昭便利用了这一点，借助长老们的手，成功拜入了楚淮阳的门下，带着妹妹一起踏入了修炼的路途。
“怎么，你哥哥当初用这些招数的时候，也不过才五岁，比那小姑娘还小两岁呢。”
“你哥哥用这样的招数就是心思聪慧，善用计谋，怎么换了一个人来做同样的事情，你就给出了截然不同的评价？”
楚瑜：“……”
楚昭的话说的直白，原主和小花做的事情原本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楚瑜从未觉得自己哥哥那么做有什么不对，但换成了小花，她却觉得对方心思太重，谋算太多。
楚昭解开了楚瑜声音的限制，然后就听到对方说道。
“……可是，她们又不是过不下去了。”
她们的日子虽然清苦，但她给了她们姐妹一颗珍珠，解了她们的燃眉之急，就连真正救了她的小草都认可了这样的报答。
怎么小花偏偏就生出了野望，要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
楚昭反问道：“当初楚淮阳也没有打算要你们的命，好吃好喝养着你们，还派了仆役照顾你们，你们兄妹二人不也想要修炼么？”
“什么时候想要修仙还分出了个三六九等来了？”
“这修真界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原主和她有野心，想修炼，那就是理所当然，凡人界的小姑娘拥有野心，想要修炼就罪不可赦了？
这未免也太好笑了一些。
“身具灵根，想要修仙是他们刻在血脉灵魂里的本能，只是有些人的本能被掩藏，需要特殊的时间才会被发掘出来——就像是小草一样。”
“像小花和你哥哥这样的，他们的本能是显露在外的，只要抓住机会，他们就会朝着修炼之路走去。”
虽然幼年时期失去父母，成年后又失去兄长，但楚瑜的人生路途其实是顺风顺水的。
年幼时候有哥哥护在她的身前，踏入修炼一途之后，她的天赋又在为她保驾护航。
很多事情在她看来仿佛是理所当然的，她却并没有意识到，或者应该说她看不到其他人走的路。
“更何况，有野心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想要修炼成仙，变得更强，这是该被批判的么？”
“楚瑜，你太过狭隘了，若沧澜界修士都是你这样的想法，倒也难怪此方世界会没落成如今这般模样。”
“你难道不觉得，从某方便来说，你和楚淮阳其实是一样的吗？”
楚瑜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想要反驳些什么，但是楚昭已经懒得再听了。
“若你学不会如何去听，去看，去想，你的修为永远不会恢复。”
楚瑜愣在了那里，她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楚昭会有那样大的反应。
她将楚昭所说的那些话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番，隐隐约约好像是体会到了什么。
对于修士而言，一晚上的时间不过是眨眼而过，就算是被封了修为，一夜未睡的楚瑜面上也不见疲态。
第072章
小花早早就在门外等着, 通过神识，楚瑜清楚‘看到’小花正小心翼翼将耳朵贴在门板上, 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小姑娘满脸紧张之色，身体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没有弄出一丁点的声音来。
她一大早就过来了，估计是想要在自己醒过来之后, 立马跑到她的面前表现。
思及此, 楚瑜心念一动，弄出了一些动静来。
门外的小花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站直了身体，然后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几步，将不远处放着的瓦罐拎了起来, 整理了一下情绪后，接着小花故意加重了步伐，朝着楚瑜房间走了过来。
“啧，又觉得人家有心机了？”
楚昭的声音在楚瑜识海中幽幽响起，明明和平日里的说话声音调差不多，但就是让人感觉到好像透着种阴阳怪气。
楚瑜：“……我没有。”
楚昭呵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楚瑜：“……”
她走神的时候, 小花已经拎着瓦罐来到了楚瑜的房门外，她抬起手敲了敲房门, 充满活力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漂亮姐姐，你醒了吗？我来给你送早饭啦！”
楚瑜应了一声：“进来，”
听到她的话后，小花这才将房门打开，迈着轻快的步伐从门外走了进来。
“漂亮姐姐，你醒啦？要不要我打水给你洗漱？”
楚瑜摇了摇头。
她现在虽然只剩下炼气期的修为, 但掐一个清洁咒还是很简单的，倒是不用劳烦小花忙前忙后的。
而小花也注意到了楚瑜身上的衣服已经变了，小草那打着补丁的衣服迭的整整齐齐放在一边儿，而楚瑜的身上则是一套干练的青天色衣裙，如绸缎般的墨色长发用一只白玉冠扎成了高马尾，这让她原本清丽绝伦的面容多了几分凌厉，看着倒是比之前更加漂亮了。
看到这样的楚瑜，小花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抹羡慕之色。
她倒是没有觉得自残形愧，只是更加坚定了自己想要抱大腿的想法。
若她和姐姐真能跟着楚瑜走，就算以后遇到危险，那也比在桃花村里虚耗时光的强。
日复一日的苦日子她真的是过够了，她想要过好日子，之前是没有机会，现在有了机会，她自然要牢牢握住。
小姑娘虽然演技极好，心思也重，算计也多，但到底年幼，看到楚瑜清楚地展现出了这么多的神异之处，情绪到底还是控制不住地泄露出来几分。
“漂亮姐姐，我熬了米粥给你喝，里面还放了红糖喝鸡蛋，可养人了，你尝一尝。”
说着，她将扣在瓦罐上的碗拿了下来，将热乎乎的糖米粥倒入了碗中。
“漂亮姐姐，这个可好喝了，我们也只是逢年过节才能喝上两回，你快点尝尝。”
小花将碗端到了楚瑜的面前，眼巴巴地看向了她。
楚瑜接过了那一碗糖米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我以为你不会喝。”
楚昭再次开口说了一句。
楚瑜没有说话，将碗递给了小花后，她指了指放在旁边的一床锦被。
“马上就要入冬了，你们家的被子太薄，过不了冬，这床被子赠与你们姐妹。”
楚瑜的储物袋里东西着实不少，她经常会带弟子出去历练，自然要在储物袋里准备许多东西。
那些炼气期的弟子并不能完全抵抗寒暑，被褥之类的她自然是要准备着的，以备不时之需。
除此之外，她的储物袋里还有许多东西，吃的穿的用的，但凡是那些弟子们需要的，她都会备着一些。
“漂亮姐姐，你是仙女吗？这样的被子你从哪里弄来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布料，它好软和，也好舒服，今年冬天我和姐姐不必在受冻了。”
小花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楚瑜送她的那床锦被，被子摸起来软软的，锦缎无比丝滑，虽然没有什么花纹，但光是这料子和厚度，估计卖出去都能换个几十两银子。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楚瑜的时候，眼神之中充满了渴望和向往。
或许是因为太过高兴的缘故，小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楚瑜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很多复杂的情绪，但这些情绪之中唯独没有贪婪。
她有野心，有算计，但却独独没有贪婪……
好像有些奇怪。
明明满心的算计，想要靠着救命之恩从她的身上攫取到更多的好处，甚至过分到想要她带她们姐妹二人离开。
可是小花的身上却并没有那种让人感觉到不舒服的贪婪。
为什么？
她明明有野心不是吗？
楚瑜微笑着说道：“我不是仙女，不过是些小戏法罢了，不值一提。”
她陪着小姑娘闲聊了几句，便露出了送客的意思，很会看人脸色的小花并没有多做停留，很快就抱着那厚厚的锦被离开了。
楚瑜一边用神识观察着小花的一举一动，一边将自己的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交给楚昭，想要从他口中寻求一个答案。
“师父，小花好像很奇怪。”
“她有野心，但是并不贪婪，为什么？”
她很不解，总觉得小花好像和她所想的有些不太一样，但楚瑜却想不明白原因。
楚昭回答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需要你自己去想，我帮不了你。”
那么大的人了，还要把答案喂到嘴边吗？
不过楚昭虽然没有回答楚瑜的问题，但却问了她另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野心？”
楚瑜一愣，不确定地说道：“……我应该是没有野心的。”
她不知道楚昭为什么会问这个，但她自问自己应该是没有什么野心的，不过她并不知晓楚昭如何想，所以才会迟疑。
哪知道楚昭却十分肯定地说道：“你确实没有野心。”
楚瑜：“……”
他真的这么认为吗？但为什么楚瑜却觉得楚昭的话有些怪怪的，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你确实没野心，否则的话也不会在本座要收你为徒的时候那么不情愿。”
“本座活了几千年，还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不过也难怪，虽然从小没爹没妈，但你命好，有个好哥哥，又出众的天赋，就算没有野心，也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毕竟就算你不要，也会有人上赶着送到你手里，要野心干嘛？那种你看不上眼的东西你当然不需要。”
楚瑜：“……”
这话越听越奇怪了，楚昭真不是在讽刺她吗？
“师父，你是在讽刺我吗？”
楚昭拍了拍手，为楚瑜鼓掌：“真不容易，原来你听出来了？本座还真以为你天真无邪到毫无脑子的地步呢。”
楚瑜：“……”
讽刺完楚瑜之后，楚昭又不说话了。
楚瑜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发胀的眉心。
不知道为什么，跟楚昭相处的时间明明并不长，但她却觉得自己好像老了几十岁似的。
当仙人的都这么喜怒无常吗？
不过楚昭的话还是让楚瑜产生了其他的一切想法。
她从未见过像是小花这样的人，或许看清楚了她，就想明白很多她之前从未看明白的东西。
另一边儿的小花抱着锦被乐颠颠地回到了屋子里面去。
她的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那床锦被，闹中却浮现出了楚瑜的模样来。
之前楚瑜给了姐姐一颗珍珠，小花就已经发现了楚瑜的不对劲儿，现在楚瑜又换了衣服首饰，还给了她这样一床锦被。
小花更加确认自己的想法了——普通人绝对没有这样的手段，楚瑜就算不是仙人，也是柳婆婆口中所说的那种修仙者。
一个如此貌美的女人，敢在这样的世道里行走，仰仗的是她自己的能力。
若是自己能拜楚瑜为师，学会她的本领，在这个世道里，她也能拥有安身立命的能力。
到那个时候，她和自己的姐姐也就可以摆脱很多桎梏，过上她们想要过的生活。
小草天还没亮就去府城了，她要把那颗珍珠给卖了，然后去县衙将单身税交了。
交了税后，小草就能拿到衙门颁发的文书，这样也就不会有人逼迫她成亲了。
其实姐妹二人昨天晚上讨论过以后的路怎么走。
小花跟姐姐聊了很多，但是却并没有能改变小草的想法。
“小花，或许楚姑娘真的如你所言，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能拿救命之恩来绑架人家。”
看到楚瑜的特殊之处后，小草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了一件事情——当初就算她不救楚瑜，对方应该也不会有事儿的。
所谓的救命之恩，其实是要打个折扣，她要了珍珠，又得了对方的一个承诺，这已经足够了，若是再贪得无厌，说不定会惹得对方厌烦。
小草劝说了自己妹妹很久，将一切都摊开了告诉对方，但自家妹妹在这种事情上却格外固执。
“不管如何，你确实是救了她，既然我们有另一个选择，那为什么不试着去选呢？”
姐妹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这事儿也就僵在了那里。
估计是顾及着小草第二天还要去府城，小花倒是没有和她多纠缠些什么，姐妹二人很快就睡了。
小花很清楚一件事情，若是姐姐回来了，解决了单身税的事情后，说不定就会想办法扯她后腿。
所以小花就想着，自己要在姐姐回来之前，把拜师的事情搞定，这一天她时不时地就跑到楚瑜面前卖好，能想到的招数她都用了，赌的就是楚瑜的心软。
或许她会因为心软，收下她和小草两个弟子。
但是她做了许多后，楚瑜却并没有松口，这让小花有些挫败，但她似乎并不知道认输两个字如何写，始终都没有放弃她的打算。
而知道小花的打算后，楚瑜对她的印象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恶劣，但通过这一天的接触，楚瑜发现了小花身上很多的闪光点。
她也逐渐改变了对小花的认知。
可即便如此，楚瑜依旧没有松口答应要收小花和小草为徒。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现在这样的身份，自己的未来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前路迷茫，她尚且不知道往哪里走，又怎么能负担起另外两个人的人生呢？
小花缠了楚瑜一天，但却并没有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东西，她也不着急，仍旧是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
当然，虽然一直缠着楚瑜，小花也是很有分寸的，并未作出更加过格的事情，天色暗下来之后，小花也就没有再缠着楚瑜了。
“姐姐怎么还不回来？”
小花站着回村的必经之路上，焦急地朝着远处张望着。
小草天还没亮就走了，依照她的速度，这个点应该回来了，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
夜色越来越深，小草却始终没有回来的迹象，小花心中越发着急了起来。
或许是姐妹之间独特的感应，小草久久未归，小花心中的不安感达到了最顶峰。
她看着浓重的夜色，无比确定自己的姐姐是出事儿了。
但小花并没有贸然跑出村去，她不过才七岁，夜色太重，姐姐若是真遇到危险，她姐姐都对付不了的，她肯定也对付不了。
眼下只能去求楚瑜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小草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去，推开了楚瑜的房门。
“楚姐姐，我姐姐可能出事儿了，我知道你是个有大本事的，求你救救我姐姐。”
说完，小花干脆利落地跪下去，朝着楚瑜砰砰砰地磕了好几个头。
楚瑜拦住了还想继续磕下去的小花，开口道：“小花，你想好了，你姐姐对我的救命之恩只能让我帮你们一件事情，若是你让我救你姐姐，你所求的事情就会成空。”
小花毫不犹豫地说道：“楚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姐姐。”
从来都不存在什么二选一，没有什么比她的姐姐更加重要了。
见她的态度如此坚定，楚瑜也没有多废话，她一把抄起了小花，朝着门外疾驰而去。
“告诉我往哪里走。”
“那边。”
楚瑜一手拎着小花，飞升而起，朝着她所指的方向疾驰而去，同时她将自己的神识放开，搜寻着小草的踪迹。
若不是现在修为被封，只剩下炼气期的实力，楚瑜也不会无法御剑飞行。
不过虽然如此，她的身法依旧是顶尖的存在，旁人可能需要一两个个时辰才能走完的路程，楚瑜不到一刻钟就走完了。
她的神识一直放开，搜寻着小草的踪迹，最终在距离府城不远的山坳里，看到了衣衫破碎的小草。
楚瑜的脸色微变，带着小花赶到了小草所在。“姐姐！”
当看到伤痕累累的小草时，小花的脸色大变，她哭着跑了过去，不顾自家姐姐浑身脏污，扑在了她的身上。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
明明早上离开的时候都好好的，小草还说了要带府城最时兴的布料给她做衣服，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姐姐就变成这样了？
就算小花心思再重，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姑娘罢了，看到姐姐的惨状，她急得六神无主，哭得差点没晕厥过去。
就在小花哇哇大哭的时候，楚瑜走了过来，伸手将她给拎开了。
小花反应了过来，胡乱地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仙女姐姐，看在我姐姐救了你的份上，求求你救救她……”
小草的情况很不好，小花不确定她们引以为傲的恢复能力能不能起到效果，她只能寄希望于楚瑜，希望她可以帮自己的姐姐。
她不想姐姐死……
楚瑜没有回答小花的话，目光落在了凄惨无比的小草身上。
对方的衣衫破烂，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布满了斑驳痕迹，小花或许并不知道这样的小草意味着什么，但楚瑜却清楚地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小草还没有死，仍旧留着最后一口气，楚瑜确实可以救活她，但是她并不确定，醒过来的小草能不能接受自己的模样。
经历了那样糟糕的事情，她还有勇气活下去吗？
似乎看到了楚瑜的犹豫，小花不知道原因，但还是跪倒在地，拼命朝着楚瑜磕头。
“求求你救救我姐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求求你救救她，求求你了……”
小花哭得肝肠寸断，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楚瑜身上。
然而楚瑜却还在犹豫——小草已经失去了名节，她这样的情况，真的有勇气活下去吗？
自己若是救活了她，小草却自己去寻死，岂不是让小花再多伤心一次？
就在楚瑜犹豫的时候，她只感觉内府中的元婴震颤了一下，像是结结实实地被人给扇了个大嘴巴子。
“别告诉我你犹豫是觉得贞洁比她的性命更重要，给我去救人！”
小草都只剩下一口气了，楚瑜还在这边儿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救人，楚昭完全忍耐不了，干脆直接给了她的元婴一个大逼斗。
扇不到楚瑜的脸，还扇不到她元婴的脸么？
挨了一巴掌之后，处于终于动了，她掏出丹药给小草喂了下去，然后使了清洁咒将她身上的痕迹清洁干净，又掏出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了。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小草就又变得干干净净，和之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幸亏楚瑜储物袋里的丹药大都是给炼气期的弟子用的，否则的话还救不下危在旦夕的小草。
修真界的丹药所蕴含的灵气对凡人来说与仙丹无异，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人就能救得回来。
“你姐姐没事儿了。”
楚瑜将还在磕头的小花拎了起来，放在了小草的身边。
看到好端端躺在那里的姐姐，瞧见她的模样已经恢复了正常，小花扑在了姐姐身上，忍不住哇哇大哭了起来。
太好了，她的姐姐没事儿了，真的是太好了。
小花的哭声将小草昏昏沉沉的意识唤了回来，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之前所遭遇的一切如同噩梦一般纠缠着小草，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抖着，听到自家妹妹的哭声，小草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妹妹，跟着一起大哭了起来。
看到姐妹二人失声痛哭的模样，楚瑜暗自叹了一口气，她往后退了两步，将空间留给了这对苦命的姐妹。
就在此时，一股热流从鼻腔之中流了出来，楚瑜抬手擦去，这才想起来，刚刚楚昭给了她的元婴一下。
楚瑜闷闷地说道：“师父，你为什么打我？”
元婴对修士何其重要，真要伤了碰了，轻则修为倒退，重则走火入魔，楚昭突然动手打她做什么？
这一次楚昭的声音比过去每一次都要冰冷。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否觉得贞洁比她的性命更加重要？”
楚瑜抿了抿嘴唇，轻声说道：“我只是不知道该不该救她……”
“师父，我遇到过几次这样的事情，她们最终都选择了自尽，我……”
她说着说着，声音不由得弱了下去：“我只是害怕。”
她用丹药将人救醒，给了小花希望，如果小草醒了之后无法面对现实，再次选择自尽，那对小花来说就又多了一重伤害。
所以那个时候她才会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救。
“如果她不是遇到这种事情，而是被妖兽袭击，你救是不救？”
楚瑜的回答很快：“当然会救。”
“如果她是跟人争斗，被打伤在地，你会不会救？”
楚瑜的回答仍旧坚定：“当然会救。”
楚昭冷冷地说道：“其他生命垂危的时刻你都可以救，但就是看到她被人欺辱致死，你不能救？”
“她的贞洁比她的生命更加重要对吗？”
“同样都是女人，看到她被欺辱了，你也认为她不该活着？”
“人命珍贵，难道因为遭遇不同，她的命就变得低贱，不值得拯救了么？”
楚昭从未用如此尖锐的态度对待过她，这让楚瑜有些慌乱，她想要辩解，但是话到嘴边，她却又不知道如何说。
“可是我遇到的那些人……”
“我现在不是在问她们的想法，我是在问你的想法。”
“楚瑜，回答我的问题。”
“若有朝一日你被人如此欺辱，你是否也觉得你就该去死，他人有能力救你，也不出手救你？”
楚瑜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身体晃了晃，在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道心似乎变得不稳了。
楚昭并未放弃，仍旧用尖锐的语气质问楚瑜。
原剧情之中的楚瑜渡劫失败后，被林朝阳趁虚而入占了便宜，从那之后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忘记了自己修炼是为什么，一心绕着林朝阳打转。
楚昭想要知道，楚瑜被影响的到底有多严重，她的思想是不是已经固定是不是无法被掰正。
若真无可救药，他也不必继续这个任务。
第073章
“你能接受自己被其他修士打得半死后被人拯救, 却不能接受被其他修士□□后被人拯救，是这样的吗？”
楚昭的声音并不大, 但落入楚瑜的耳中, 却如同惊雷一般，甚至于她的灵魂都因为这短短的两句话颤抖了起来。
是啊，为什么会犹豫呢？
小花看到身受重伤危在旦夕的姐姐, 她只想要救她, 如果小花自己有那个能力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而她呢？她拥有在凡人界可以横着走的实力，别说小草现在还有气，就算她断了气，只要尸体未曾腐烂, 她也能将人救回来。
救下小草只需要一颗再普通不过的疗伤丹罢了，她随手就能拿出来好几瓶。
她明明看到了小草的求生欲，可却还是迟疑了。
因为她知道小草遭遇了什么，她自以为是地假设了小草知道真相后的做法，她甚至都没有给无法说话的小草机会，就那么轻易地放弃了她的生命。
明明同样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被妖兽伤到的低阶弟子她会毫不犹豫地去救，生怕迟一点, 对方就会失去性命。
还有和人争斗不小心重伤的弟子，她也是没有半点迟疑地去救对方。
小草是她的救命恩人——哪怕其实她并不用对方拯救, 可她救了自己是事实。
她却因为看到了小草被□□过后的惨状，犹豫，迟疑，甚至还问小花要不要救人。
真是可笑至极。
楚瑜感觉到自己原本就开始摇晃的道心上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纹，认识到自己在意的究竟是什么，甚至把其放到了比人命更高的地位之后, 楚瑜耳边传来了清脆的咔嚓声。
与此同时，她那颗本就千疮百孔的道心碎裂了。
楚瑜哇地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黑红色的血液来，那些血液落在地上，将杂乱的荒草腐蚀殆尽，浓郁的腥臭味儿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吐出那口黑红色的血液之后，楚瑜只觉得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席卷而来，抽筋拔骨般的疼痛席卷全身。
哪怕已经经受过三次雷劫的楚瑜，都无法承受这种痛苦。
楚瑜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将即将脱口而出的惨叫声压了回去，刺骨的疼痛蔓延至全身，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从自己遍布全身的灵气之中抽离出去。
如果此时的楚瑜看向内府的话，就会发现许许多多的紫黑色雾气从她的元婴之中逸散出来。
原本精神抖擞的元婴变得萎靡不振，在体内各处流淌的灵气朝着元婴所在的方向奔腾而去，没入到了她的元婴之中。
与楚瑜一模一样的元婴刚刚恢复些许元气，紫黑色的雾气便又一次从元婴之内涌了出来。
同样的情形周而复始，仿佛永无止境一般，而楚瑜所遭受的疼痛也在成倍增长。
另一边儿的姐妹二人原本正在抱头痛哭，但是当听到楚瑜抑制不住发出的惨叫声之后，姐妹二人齐齐看了过来。
她们瞧见楚瑜不知何时跪倒在了地上，她狼狈万分地撑着地面，大口大口的黑血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落在地上后，很快就将地面腐蚀了一大块。
看到这一幕的小草面色陡然一变，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查看楚瑜的情况。
“姐姐，别过去。”
小草刚有所动作，便被小花抓住了手腕，她的脸色煞白煞白的，脸上布满了恐惧之色，但却还是强作镇定，阻拦自己的姐姐过去冒险。
“楚姐姐的情况不对劲，你别过去，会有危险的。”
她们二人只是肉体凡胎罢了，楚瑜喷出来的血液连地上的石头都能腐蚀，二人要是过去了，一定会有生命危险的。
倒不如留在这里观察，等她情况好一些后再过去。
小草虽然担心楚瑜，但小花说的很对，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她可以解决的，还是等一下再说。
姐妹二人紧紧盯着楚瑜，一时间倒是再没有心情去顾及其他。
疼，太疼了。
那种疼痛无法用言语形容，楚瑜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从里到外拆开揉碎了，剁成肉泥之后又重新将她塑造出来。
偏偏这样的过程并不只是一次，而是反反复复进行了无数次，她甚至不会有疼到麻木的感觉，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疼痛感也在不断减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百年，又或者是几千年，那种仿佛要将人碾压成齑粉的疼痛感终于消失不见了踪迹。
楚瑜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境界跌落了，她从元婴期跌落得到了金丹后期，原本凝结成型的元婴消失了，重新变成了金丹的模样。
察觉到境界跌落之后，楚瑜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内府。
她的金丹比过去小了很多，甚至比她刚刚结丹的时候还要小，颜色好像也跟过去的金丹不太一样。
楚瑜记得自己之前的金丹好像是暗金色，足有拳头大小，而现在的金丹却比过去的足足小了三分之二，而颜色也变成了炫目的金色。
她没有遭受袭击，也没有遇到致命的危险，但偏偏就是从元婴期重新变成了金丹期，而她的金丹也变成了现在这种奇怪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瑜怔愣了片刻，思维渐渐回笼。
她想起来了。
之前在楚昭询问过她那样的问题之后，她的道心碎裂，之后便是排山倒海一般的疼痛席卷而至，无穷无尽的疼痛将她整个人吞噬殆尽，那个时候的她只是想撑过疼痛，其余的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难道是因为道心碎裂，所以她的境界才会跌落的？
可是……
楚瑜闭上眼睛感应了一番，她看到了自己的道心。
原本碎裂的道心好端端地在她的身体之中，仿佛之前看到的碎裂消失都是她的错觉一样。
在她承受痛苦的时候，她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
“师父？”
楚瑜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下意识地呼唤着楚昭，然而对方始终没有响应。
楚瑜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下不安的情绪，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过来的之后，楚瑜就发现自己正被人背在背上往前走。
天还未亮起来，背着她的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姐，要不然你还是歇一会儿吧？”
小花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姐姐，满脸都是担心之色。
之前楚瑜停止了吐血，但身体晃了晃，险些摔了，小草立马飞奔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小花也跟了过去，一起看向昏迷不醒的楚瑜。
她也不知道究竟吐了多少血，从她口中吐出来的血液又黑又臭，充满腐蚀性不说，还带着让人无法忍受的恶臭。
刚刚离得远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臭味儿，现在到跟前后，那种恶臭气味儿简直要将小花给熏晕了过去。
她们并不知道楚瑜究竟是怎么了，但她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姐妹二人也不可能将人丢下，便干脆背着她往家走。
也亏得小草的伤已经被治好了，要不然还真背不动楚瑜。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夜路不安全，可是府城那边儿的城门已经关闭了，她们三个也无法进城，若是在城外待着，谁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所以她们便干脆背着楚瑜往家走。
小草负责背人，而小花则用小草之前的破衣服沾了楚瑜吐出来的血，做了个简陋的武器出来。
楚瑜显然不是普通人，她吐出来的血这么臭，还有腐蚀性的，大概率也是有毒的，用它防身正正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简易的武器起了作用，她们一路回来，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楚瑜带她过来的时候只花了一刻钟，但姐妹二人往回走，走了一个多时辰，还没有到地方。
看着小草额头上的汗水，小花脸上布满了担心之色。
“姐，歇一会儿吧，马上就到家了，休息一会儿不妨事儿的。”
再走半个多时辰应该就能到家了，最危险的那段路已经过去了，不如歇一会儿再走。
小草不想妹妹担心，只是思考片刻，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不过刚准备将人放下来，楚瑜就醒了。
她从小草的背上跳了下来，谢过了这姐妹二人。
小草正色道：“楚姑娘，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若不是你的话，我这条命肯定是保不住的。”
自己遭遇了什么小草一清二楚，对方根本就没有准备留她的性命。
小草带着楚瑜给的那颗珍珠进城，顺利地将珍珠卖掉，她拿到了银票，等去府衙将单身税交了，她就自由了。
然而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专找苦命人，眼看着她的人生即将踏入新的征程，小草却跌入了另外的泥潭之中。
高楼上闲极无聊的纨绔子弟用路过的人打赌，赌第十个走过楼下的人是男是女。
小草无知无觉地楼下走过，导致了张扬跋扈的官家公子输了。
一百两银子的赔款不算什么，只是恰好在那个时间走过的楼下，导致官家公子输了赌局，失了面子。
于是小草就成了被对方报复的对象。
哪怕她拥有比一般男性更加强大的力量，可是打伤了对方派出来的仆役后，她招致了更加猛烈的报复。
小草一直都在反抗，哪怕欺负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她始终没有放弃反抗。
但她只有一个人，远远不是人家的对手，最终她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丢在了乱葬岗里。她马上就要自由了，她还有妹妹要照顾，她不能死……
明明身上受了很重的伤，但小草却拼着最后一口气，从乱葬岗爬了出来。
府城距离桃花村很远，就算她好好的，走回去也需要两个时辰，可是小草没有半点放弃的念头。
她想要活着，她还有妹妹需要照顾，她必须要回家。
小草知道自己受伤很重，她知道自己随时会丢掉性命，但她根本不去想那些，她只想回到自己妹妹的身边。
好在，她等到了拯救她的人。
或许楚瑜就像是小花说的一样，是仙人，她救下了自己，将自己从死亡在线拉了回来，重新让她和自己的妹妹站在了一起。
小草很感谢楚瑜，如果不是她的话，自己这条命肯定就保不住了。
过去发生的种种事情，对小草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哪怕被无数人欺凌过，哪怕在很多人眼中，遭遇了那样折磨的她根本就不配活下来。
可是对小草来说，那都不重要，旁人的看法与她又有何干？她只知道自己要活下来，她要与自己的妹妹在一起，她要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只要能活着，其他的事情全部都不重要。
还有什么比生命更加珍贵的吗？
先前发生的事情好像对小草来说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她仍旧和楚瑜初见她时候一样，生机勃勃，活力满满，浑身上下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她的眼中没有染上丝毫阴霾，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她诚恳地感谢自己，感谢她救了她的性命。
看到这样的小草，楚瑜只觉得自残形愧。
如果当时两人的身份互换，小草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救她。
她修仙修了三十年，甚至还不如凡人界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楚瑜上前一步，握住了小草的手，语气坚定地说道。
“小草，是我要感谢你才对，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究竟错了些什么。”
难怪她的道心会破裂，难怪她的修为会倒退，承受了那样锥心刺骨的疼痛之后，楚瑜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错误在哪里。
修真界也是有合欢宗在的，合欢宗皆为女子，她们会魅惑男修士，或是强迫，或是引诱，让男修士与她们合修，以此增加自己的修为。
修真界从来没有一个人认为被强迫的男修士污秽不堪，认为他们该以死谢罪，反而对合欢宗的修士喊打喊杀，称呼她们为妖女，一旦合欢宗的女修落入那些男修的手中，等待她们的将是最残酷的惩罚。
而那些被合欢宗强迫过的男修士会发愤图强修炼，等强大过后，纠结一大批修士去找合欢宗的女修报酬。
他们会被同情，被称赞，那些被他们杀死的合欢宗女修会成为他们人生经历上的荣光，点缀着他们璀璨的人生，甚至成为他们可以炫耀的人生阅历。
而如果同样的事情换做是女修士，她们被男修侵犯，羞辱，曝光之后会被辱骂，被歧视，被排挤到无法再修真界生存下去。
就算她们侥幸活下来，不断强大己身，哪怕她们最后杀死了那些羞辱她们的男修士，这样的经历在她们的身上也会成为污点，成为她们人生道路上无法抹除的黑点，最终化为心魔，将她们吞噬殆尽。
年幼时候的楚瑜也曾经问过楚淮阳，为什么师姐被男修玷污，却还是要嫁给那个男修，师姐不堪受辱，新婚夜杀死了曾经强迫过她的丈夫，最后却被楚淮阳亲手处置了。
那个时候的楚淮阳是怎么说的？
“天地阴阳，阳为天，阴为地，你那师姐失了贞洁，理应嫁给那个男修，她竟然敢杀死自己的丈夫，这是倒反天罡，人人得而诛之。”
跟随师兄师姐们出门在外游历的时候，楚瑜看到了更多，当同样的事情发生的时候，那些女修士最终面临的结局只有一个。
哪怕已经成为了修士，哪怕拥有了远远超过凡人的力量，但她们在遭遇到同样的事情时，与身为凡人的女人没有任何区别。
或者是嫁给侮辱她们的人，或者是自尽保全清白，没有第三条路给她们选择。
楚瑜接受了这样的规训，和其他的女修士一样，认可了这样的规则。
天地阴阳，阳为天，阴为地，她们不能倒反天罡。
她们的清白，比她们的命更加重要。
当她们清白被掠夺的那一刻开始，她们就不再是人，而是成为了男修士的附属品，要为他们付出一切。
楚瑜或许是修炼天才，但她的道心早就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掺杂了许许多多的杂质，当她对自己原本根深蒂固认知的事情动摇的时候，她的道心自然会破碎。
或许她的实力强大，但是楚瑜却知道，自己不如小草。
那怎么会是污点呢？凭什么要由其他人定义呢？
小草想活着，她就有资格活下去，哪怕是天地法则，都不能撼动。
能不能活下去，和是否拥有活着的权利，从来都是不无法并存的，而除了她们自己，任何人，哪怕是高高在上俯视一切的天道，都没有资格决定她们的生死。
小草不知道楚瑜为什么会这么说，不过她还是朝着楚瑜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明媚，充满活力，没有任何的阴霾，那些遭遇并没有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任何的污点。
她不在意，别人又有什么资格替她在意？
看着面前仿佛在闪闪发光的小草，楚瑜脱口而出道。
“我想要收你和小花为徒，你们愿意么？”
小草顿时愣住了。
她知道楚瑜身份非同一般，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楚瑜竟然就这样轻易地要收她们为徒。
为什么？
就在小草愣神的时候，听到楚瑜所言的小花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飞快地朝着自己姐姐的膝盖踢了一脚。
小草控制不住地跪了下去，小花也随之跪了下去，砰砰砰地就给楚瑜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小草也反应了过来，跟着自家妹妹一起给楚瑜磕了三个响头。
没有繁杂的拜师典礼，没有精挑细选的拜师日子，甚至连天气都没有挑选过，就在黎明到来的前夜，荒野之中的树下，小花小草姐妹二人磕头认下了自己的师父。
楚瑜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两个自己炼制的手链，将其带在了小花小草的手腕上。
“从今往后，你们二人便是我的嫡传底子，这是为师给你们的拜师礼。”
那两个手串是防御法器，可以抵御用金丹后期的全力一击，楚瑜炼制的数量本就不多，给她们二人正好。
小花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就拜师成功了，她宝贝似的抚摸着那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手链，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向了楚瑜。
“师父，徒儿有件事情想要请师父帮忙。”
小草没有想到自己妹妹刚刚拜师成功，竟然就提出要求，她忍不住扯了自己妹妹的胳膊一把。
之前没拜师的时候，她们和楚瑜之间是平等的，但是现在既然拜师成功了，小花就不能在用之前的态度对待楚瑜了。
“小花，你别乱说话。”
然而楚瑜却像是看穿了小花心中所想一般，她一挥手，原本跪在地上的姐妹二人就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
“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既然拜入为师门下，为师自然要护着你们。”
小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呼吸不由得一重，她睁大眼睛看向了楚瑜，眼中带出了些许期待之意。
“师父……”
楚瑜朝着小草点了点头：“今日仇今日报，为师带你去报仇。”
小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呼吸也控制不住地变得急促。
“师父，徒儿能不能亲手报仇？”
之前没有想报仇的事情，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她自己知道，自己并没有报仇的能力。
她想要活下去，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她不奢求其他。
但是现在不同了，她有了帮自己撑腰的人，楚瑜亲口所言，要带她去报仇，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她可以手刃仇人？
“那是当然，踏上修炼一途，过去种种，都该斩断，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
城主府中，少爷搂着姬妾酣然入睡，旁边的地上，七八个婢女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等待着主人召唤。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原本紧闭着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了因为突如其来的风，烛火摇曳，在地上拖拽出了长长的黑色暗影。
听到动静之后，原本跪在地上的婢女想要起身，结果她们却骇然发现，自己好像被不知名的力量禁锢住了，根本无法动弹，甚至连抬起头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怎动弹不了？恐慌的情绪在婢女心中不断蔓延，众人遏制不住地颤抖着，心中却又生出了一种隐秘的期待来。
这个时候进来的人，会是谁？又会做些什么？
婢女根本无法抬头，只听见有脚步声从外面走了进来。
楚瑜将报仇的机会交给了小草，她用自己的力量禁锢住了不相关的人，让小草可以不受干扰地解决罪魁祸首。
神情冷漠的小草手中拎着一把长剑，一步步地朝着房间最里面的架子床走了过去。
那个让人祸害了她的少爷不着寸缕地躺在床上，如同一只被扒光了的野鸡一样，看起来肮脏又下作，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气味。
小草用力抓着他的头发，一把将他从床上薅了下来。
“你找死！！！”
少爷是生生被疼醒的，发现抓着他的是个女人，哪怕被对方抓着头发，仍旧不改嚣张本色。
然而小草单手将少爷拎了起来，手起剑落，一把削掉了他的子孙根。
少爷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却被小草用剑将那腌臜物挑起来塞进了他的嘴里。
“先前是你占据上风，我只能任由你为所欲为，现在，占据上风的人是我。”
少爷骇然地瞪大眼睛，他肝胆俱裂，拼命地挣扎着。
然而小草直接打断了他的脊梁，他瞬间便瘫在了那里，小草就这么拎着他，一步步地走出了房间。
第074章
小草杀过野猪, 杀过野兔，杀过野鸡, 她手里染上过动物的鲜血, 但却从未杀过人。
小草在楚瑜的帮助下，将那些欺辱她的家伙全都找出来，一个个地剁掉他们的子孙根, 抹掉了他们的脖子。
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 手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仿佛杀猪宰鸡死的，解决掉一个又一个的恶人。
少爷是最后一个。
他被楚瑜强制弄醒，眼睁睁看着小草一个个地杀掉了他的仆役。
少爷从未将这些仆役当过人，但这并不代表看到他们被杀他不害怕。
尤其发现小草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 一个个地杀了过来，眼看着下一个就要到他了，少爷更是吓得涕泪纵横，他嘴里发出了破碎的呜咽声，恐惧又绝望地看向小草，人在陷入绝境之中的时候，总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少爷也是如此。
他将塞进喉咙里的孽根咽了下去, 颠三倒四地向小草哀求。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银子, 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马上就要去参加仙门选拔了，我保证，我能选上带你去仙界，求求你放过我吧……”
少爷真的不想死，他爹好不容易才给他弄到了一个参加仙门选拔的名额，根据他们得到的信息, 今年的仙门选拔好像跟往年不太一样。
他有很大的希望进入仙门，到仙界去当仙人。
他怎么能死在这里？
少爷不顾形象地祈求着，想要换取一线生机，祈祷眼前这个女魔头放过自己。
然而小草心硬如铁，不管少爷如何祈求，她都没有放过对方。
杀完了仆役之后，小草来到了少爷的跟前，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少爷，脑中浮现出了之前对方的模样来。
她那个时候是怎么祈求对方的？
她求少爷放过她，她希望对方留她一条性命，让她可以回家去找妹妹，她不在乎自己被凌辱，跟性命相比较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她只是想要活下去。
但少爷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带着人凌辱了她，将她丢到了乱葬岗，半点生机都不给她。
如今两人的地位调转，高高在上的少爷，也不过是个臭虫一般，祈求着她的原谅。
小草是个善良的人，她准备给少爷一条生路。
“你知道我是谁么？如果你能说出我的名字，我就放过你。”
少爷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知道柳暗花明，小草竟然给了他一条生路。
少爷喜极而泣，挣扎着抬头看向小草。
那是一个有着小麦肤色的年轻女人，她身上穿着湛蓝色的衣裙，因为刚刚杀了人，衣裙上到处都是鲜红的血迹。
少爷的目光聚焦在了对方的脸上，灯火通明的院落里，她的脸清清楚楚地印在少爷眼底。
那是一个陌生到极致的面孔，少爷完全找不到关于她的记忆，更别提知道她的名字了。
“桃红，柳绿，小洁，凤娘……”
少爷把自己所能想到的名字全都喊了出来，可是这些名字里没有一个是属于小草的。
做了那样天怒人怨的恶事之后，他甚至不记得几个时辰前被他凌虐折辱的人是谁。
小草突然就笑了起来，然后干净利落地一刀割断了少爷的喉咙。
“真可惜，你不知道我是谁。”
杀掉了这些欺辱过她的人，小草的手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她站在死人堆里，回头朝着楚瑜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来。
这些男人是她身上沾染的污泥，杀掉他们，她自然又是那个纯白无暇的她。
明明站在死人堆里，但此时的小草浑身上下却像是在散发着莹莹光芒一样，耀眼夺目，让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退一万步来说，这次我的任务对象就不能换成小草么？”
楚昭幽幽地开口，对着零零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跟楚瑜相比较起来，小草真的是优秀到了极致，如果自己的任务对象是她的话，他就不用像是现在这么心累了。
【不行。】
零零零残忍无情地拒绝了楚昭。
眼见着楚昭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零零零又给楚昭了点甜头。
“她是血罗剎。”
楚昭愣了一下：“血罗剎？”
血罗剎也是林朝阳后宫里的一员，她是世间罕见的鬼修，行事阴狠毒辣，性格喜怒无常，死在她手上的男修士不胜枚举。
当然，这是在遇到林朝阳之前的事情了。
血罗剎屠戮男修的行为惹得修真界男修震怒，他们联合起来绞杀血罗剎。
但血罗剎的实力逆天，明明她也只是元婴后期的实力，却以一己之力硬刚十位婴期大能，重伤六位男修之后，血罗剎成功逃脱。
不过她虽然硬刚了十位婴期大能，却也受了重伤，支撑着回到自己的藏身处，便晕厥了过去。
那个时候的林朝阳被妖兽追击，他不敌妖兽，被打落悬崖，遇到了山崖底下重伤的血罗剎，昏迷不醒的血罗剎奄奄一息，林朝阳认出了对方的身份，知道她是修真界臭名昭著的血罗剎。
但眼看着对方即将香消玉殒，林朝阳心有不忍，决定用自己的至阳之体拯救血罗剎。
魂体即将溃散的血罗剎被救了回来，醒来之后的她当即想要杀了林朝阳，但看到对方坦然的神色，她却又下不了手了。
“我知道你是谁，但让我见死不救，我是万万做不到的，事出紧急，那只是权宜之计，我对你绝对没有半分妄念，所作所为只是想要救你罢了，是想要杀我，那我引颈就戮，绝不反抗。”
他慷慨激昂的一番话，说动了血罗剎，之后的相处更是让血罗剎芳心暗许，成为了他后宫之中的一员，也是林朝阳身边最强大的战力。
得到这一信息的楚昭：“……”
小草就是血罗剎？
还有，那个林朝阳救人就只会强、暴人家毫无知觉的姑娘了吧？他的口口是有毒是吧？只有跟他口口了，再怎么样厉害的女子，都会心甘情愿成为他的附庸？
明明都是闪闪发光的女子，但却因为林朝阳，变成了一个个失去人格的木偶傀儡。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也难怪他会带着楚瑜出现在这里了。
要知道楚昭之前只是单纯想要把楚瑜从修真界带出来，毕竟影响楚瑜的是那黑的发紫的雾气，林朝阳显然是那些雾气的源头。
分隔在两个世界，他也好掰正楚瑜的性格。
只是没有想到，他看似随意选择的村子，竟然会是血罗剎生活的地方。
如果不是楚瑜的话，小草会在死在昨夜，她怨气太重，转变成鬼修也挺正常的。
不过楚瑜救了小草，还收了她为徒，并且带着她复了仇。
而且楚昭还瞧见，楚瑜将那些仆役和少爷黑的发紫的灵魂全都抓住了，一把灵火将他们的灵魂给烧了个干净。
这下那几个家伙真的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了。
当然，虽然楚昭也是男的，但对那几个男人并没有什么物伤其类的感觉——开什么玩笑，那些家伙畜生不如，还能跟他合并同类项不成？
不过，虽然伤害小草的人是少爷，但少爷之所以如此猖狂，很显然是因为背后有人。
既然都来报仇了，那还不干脆一口气把仇给报完了？
子不教父之过，养出这样畜生不如的孩子来，他的爹妈能是什么好东西不成？
所以楚瑜带着小草和小花，干脆去找了城主和城主夫人。
看到他们两个的那一瞬间，楚瑜就知道自己并没有冤枉了他们。
“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这两个人的身上背负着的人命数量极多，将他们的灵魂都染成了黑色，浓郁的腥臭味儿从他们的身上散发出来，楚瑜闻到了这股味道后，都懒得去问他们到底做过什么恶。
灵魂黑成这个样子，哪里还用问他们做过什么？直接杀了就行。
楚瑜直接将那两个人弄得陷入深入昏迷，之后将选择权交给了小草。
小草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眉眼坚毅：“师父，交给我。”
有道是熟能生巧，刚抹了那么多人脖子，杀人这事儿小草已经很熟了。
她干脆利落地抹掉了这两个人的脖子，结束了他们罪恶的一生。
楚瑜将他们的灵魂烧了个干干净净，便带着小花和小草离开了。
***
回到桃花村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起来，楚瑜倒是不需要休息，不过小花小草两人的精神状态并不算太好，楚瑜便干脆打发了她们回去休息。
小花到底是小孩子，昨夜折腾了那么长时间，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回了房间没多久后，她便陷入了梦乡之中。
而小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之前杀人的时候，她只想着报仇，倒是没想其他，可是现在热血褪去，她一闭眼，脑海中就浮现出了那些人死不瞑目的身影。
小草睡不着，她盯着房顶看了许久，最终决定起身去找楚瑜。
师父或许可以为她答疑解惑，让她不再被那些烦乱的思绪困扰。
“睡不着？”
小草过来的时候，楚瑜睁开眼看向了对方，看到她的表情，楚瑜就知道对方是怎么回事儿。
小草抿了抿嘴唇，轻轻点了点头：“师父，我有些不舒服……”
小草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看着自己掌心里的茧子，小草轻声道：“师父，我昨天晚上杀了那么多人，可是我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师父，难道我是个杀人魔头吗？”
杀动物和杀人应该是不同的，可是小草却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恐惧这类的情绪，反而隐隐觉得兴奋。
她睡不着，也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亢奋。
小草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她有些不安，总觉得这样的自己很不正常。
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是第一次杀人，但她好像做过千百次一样，仿佛给她一把剑，她就能杀掉所有她不喜欢的人。
“师父，难道我是走火入魔了吗？是不是因为我天性恶毒？还是说这才是我的真面目？”
小草说着，声音之中透出了浓浓的不安来，她说着说着，哭腔也跟着带了出来。
然而看到这样的小草，楚瑜朝着她抬了抬手，示意她到自己的跟前来。
小草走了过去，然后便被楚瑜搂进了怀中。
“你当然不是天性恶毒，也不会成为坏人。”
楚瑜的语气笃定，她坚定的声音给小草的身体注入了强大的力量。
“你杀掉的是伤害你的人，又不是胡乱杀人？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既然踏入修炼一途，你只要坚守道心，就不会变成你担心的那种人。”
小草并非是滥杀无辜，她所杀的那些人，都是曾经想要她性命的人。
既是报仇，又何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杀人者人恒杀之，他们当初下手杀你的时候，就要想到会有如今这一天。”
“小草，若不是你遇到了我，今日死的人就是你了，你只是为自己讨回公道罢了。”
小草的心性要比楚瑜所想的更加坚定，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她在做什么，虽然还为正式成为修真者，但楚瑜已经看到了小草的道心。
现在小草的茫然也是楚瑜曾经所经历过的，她第一次杀掉掠夺凡人，用灵魂炼制丹药的魔修时，也跟如今的小草一般。
“小草，我第一次杀人，杀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修，那个时候，我也如同你一般，没有觉得恐惧，只觉的兴奋。”
“因为我在做正确的事情，杀了他，我为了那些曾经被他杀害的人报了仇，也避免了更多人因为他受害，我是在替天行道。”
“只要你做的事情是正确的，因此衍生的任何情绪，都没有错，不要怀疑自己，相信自己所做的事情，相信你自己就好。”
小草眼中的茫然之色慢慢褪去，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她抱着楚瑜的腰，将脸深深地埋入她的怀中。
“师父，谢谢你。”
楚瑜轻轻拍打着小草的后背，柔声说道：“我是你师父，教导你本就是我的职责，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到这里，楚瑜微微一愣，突然就想起了楚淮阳来。
楚淮阳虽然是她和楚昭的师父，但也只是传给了他们修炼功法，之后便没有再管他们。
过去是自己的哥哥在教导她，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对善恶的认知，基本都是被自己的哥哥塑造出来的。
楚瑜突然想起来，在自己哥哥还活着的时候，他们出门历练，遇到那些被魔修掠去玩乐的女修士，自己哥哥救下她们之后，会用无忧丹抹去她们的记忆。
无优丹是楚昭创造的，因为他见过很多有着相似遭遇的女子，被救下来之后，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最终选择自尽。
“她们不该被一段记忆困住，没有了那段记忆，对她们来说是好事儿。”
在无优丹制造出来之前，楚昭遇到那些被欺辱的女子，哪怕知道她们会寻死，他也从来没有停止过救人的脚步。
“她们值得被拯救，我不能因为她们可能会寻死，就不去救她们。”
明明自己的哥哥做过最好的示范，可是在哥哥去世之后，面对同样的情况，她却会犹豫，纠结，因为一个可能，而放弃去拯救她们。
小草已经趴在自己的怀中熟睡，楚瑜将她送回了房间，然后开始呼唤起楚昭来。
“师父，师父……”
片刻之后，楚瑜的眼前一花，又进入了那片神秘的空间之中，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楚昭，楚瑜朝着对方跪了下去。
“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希望师父为弟子解惑。”
楚瑜并不是傻子，年纪轻轻就能修炼到元婴期的，脑子当然是好使的。
她意识到了一些问题，找楚昭只是为了印证自己所想是否正确。
楚昭淡淡地开口说道：“何事？”
楚瑜昂头看向楚昭，笃定地说道：“弟子之前是否为人所操控？”
虽然楚瑜并没有自己被操控的记忆，过往种种好像都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决定。
可如果真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操控她，那她自己是绝无可能察觉到不对的。
楚瑜想要从楚昭口中得知答案，身为仙人，哪怕只是一缕神识，他的见识也不是沧澜界的修士可以比拟的。
面对楚瑜的询问，楚昭倒是没有绕圈子，点头说道。
“你之前的思维确实是被操控了。”
楚瑜猛然瞪大了眼睛，哪怕之前已经所有猜测，但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楚瑜还是惊住了。
怎么会如此？
修真界人才凋零，修真大能寥寥无几，她之前已经是元婴期，还有谁可以在她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影响操纵她的思维？
若是对方有如此能耐，那有多少人被他操控？对方如此行事意欲何为？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涌上心头，楚瑜一时间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她的眉头皱了起来，许久之后方才说道。
“师父可知此人是谁？”
楚昭点头：“本座大概有所猜测。”
楚瑜急声问道：“师父，可否告知弟子……”
她想要知道到底是谁影响了她的思维，是谁操控了她，又是谁想要她变成傀儡。
对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不过出招却并没有将答案告诉处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寻找，本座不能说。”
楚瑜脸上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不能说吗？
“修仙之人本就逆天而行，若是遇到不解之处，你该自己去寻求答案，而不是让旁人为你解答。”
“去看，去听，去想，去寻找藏在你眼前之地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说完这番话后，楚昭不给楚瑜再开口的机会，一挥手，将她从空间之中赶了出去。
还是别耽误他磕赛博瓜子了，思考是不可能思考的，他只负责给一个大方向，其他的东西需要楚瑜自己去掌握了。
要是事事亲力亲为，他当这个随身空间老爷爷干嘛？
可没见哪个随身空间待着的老爷爷需要什么事情都自己去做的。
从那空间里出来的楚瑜垂下眼眸，陷入了思考之中。
虽然境界跌落，重新变成了金丹后期，但楚瑜的神识强度却没有减弱，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忍受疼痛的时间太长，她发现自己的识海好像比过去更加凝视了。
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和过去不同了。
楚昭刚刚虽然没有直接说出答案，但从他所说的那些话之中，楚瑜还是窥见了一些东西。
她闭上了眼睛，飞快地开始整理起了自己的记忆来。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她被操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不是有什么她没有发现的预兆？
第075章
一段段的记忆排查过去, 最终锁定在了自己哥哥去世那一天。
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之后，楚瑜便发现, 自己所有的行为方式, 所思所想，在自己哥哥去世之后，便彻底发生了改变。
过去的楚昭是宗门大师兄, 出门历练都是楚昭带队, 身为二师姐的楚瑜作为副手帮忙。
她的行事作风最像的是自己的哥哥，那是她最亲近也最崇拜的人，她自然要跟在自己哥哥的后面，跟他保持一样的步调。
楚昭去世，楚瑜成为了宗门的二师姐, 所有的事情全都压在了她的头上。
她记得，哥哥去世之前，她并不是有求必应的性子，也不会委屈自己，全都奉献给宗门的弟子。
过去宗门的弟子其实是有些惧怕她的，因为楚瑜赏罚分明，根本不会通融。
楚昭曾经说过, 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若你冲在前面为他们将所有风雨挡去, 弟子们根本无法成长。
所以他们会护着师弟师妹，但却并不会事事亲力亲为，将他们照顾的妥妥当当。
楚瑜打开了自己的储物袋，看向了里面的东西。
她的储物袋很大，这是哥哥亲手给她炼制的，曾经储物袋里装着的基本都是她的东西, 只有很少一部分是为了宗门弟子准备的。
毕竟人人都有储物袋，而里面的空间就那么大，她总要为自己留下足够的空间。
可是现在储物袋里的东西，只有不到十分之一是属于她的，而其他的基本都是低阶弟子才能用到的东西。
看到这些东西后，楚瑜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挫败之色来。
身为宗门的师兄师姐，确实有照顾低阶弟子的责任，但这并不是以损害自己利益为前提的，她之前一直都是被哥哥教养，这一点记得很清楚，不管何时，她总会多护着自己一二的。
可是被不知名的力量操控了之后，她却将其他人放在了首位，自己的利益反而不那么上心了。
楚瑜将楚昭送她的玉佩拿了起来，她轻轻摸索着那已经变成红色的玉佩，脑子里却浮现出了哥哥的身影来。
她的哥哥确实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也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大师兄，但是楚瑜知道，在自己哥哥的心目之中，她这个妹妹的分量是非常重的。
在其他弟子遇到危险的时候，不危及自身性命的情况下，他会去救对方，但如果危机到他自己的性命，他肯定会选择保命为主。
因为在他哥哥的心目之中，所有的人加起来都抵不上她重要。
楚瑜闭了闭眼睛，想起了那个被哥哥救下来的人。
林朝阳。
他是哥哥豁出性命救下的人。
他甚至都不是楚淮阳的弟子，和哥哥之间的交集基本为零，是他犯蠢得罪了妖兽，最终丢了性命的人却是她的哥哥。
而他回到宗门后，打着报恩的旗号接近她，送给她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美其名曰那是他的一份心意。
楚瑜不想白白承接对方的情谊，每次都会回礼，一个金丹后期的修士，回的礼必然要比筑基期的修士给的珍贵。
甚至于这三年的时间，林朝阳靠着楚瑜的奉献，直接从筑基初期修炼到了筑基后期。
回忆起自己做的种种蠢事儿，楚瑜恨不能直接甩自己几个耳刮子。
行了，也不用继续想了，只要看既得利益者是谁就行了，看谁得到的利益大，就知道操控她的那个幕后黑手是谁了。
可是有件事情楚瑜想不明白，林朝阳只是一个筑基期的修士，他为什么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操控她一个金丹期的修士？
楚瑜百思不得其解，有心去询问楚昭，但是对方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让她自己去寻找答案。
看来只能靠她自己去找答案了。
不过现在的她虽然境界跌落，但思维已经恢复了正常，想起过去的所作所为，楚瑜恨不能穿回去教训自己一番。
算了，昨日之事不可追，她得往前看才好。
***
“师父，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在桃花村修整了两天之后，楚瑜便要带小草小花离开。
姐妹二人已经没有了亲人，桃花村这个地方，对她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之前楚瑜说过要带她们回修真界，小花便以为她们现在就要走。
楚瑜点了点头：“没错，我们是该回去了。”
凡间界的灵气稀薄，在这里是无法修炼的，小花小草的天赋极好，楚瑜既然收了她们做弟子，自然是要好好教导她们的。
只有回了修真界，她们可以引气入体，才算是正式踏入修炼一途。
楚瑜回答完小花的问题后，看到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询问道：“小花，你有何事想说？”
小花鼓足勇气说道：“师父，我能不能请你帮我救一个人？”
自打楚瑜收了她做徒弟之后，小花便知道自己在这个村子里是待不长的，趁着还没离开，她去找了柳婆婆道别。
结果去了柳婆婆那里之后，却发现原本精神状态很好的柳婆婆整个人都萎靡不振，甚至都无法从床上下来。
在这个村子里，对小花好的人寥寥无几，柳婆婆算其中一个，她虽然不茍言笑，瞧起来总是一副很吓人的样子。
但小花知道，她只是面冷心热，人其实很好的。
小花想要请大夫去帮柳婆婆治病，但是她却说，自己这病没有人能治得好。
“我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够本啦，你别管我了。”
柳婆婆大概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便将自己的东西送给了小花。
“婆婆我没存下多少东西，不过这些也足够你们姐妹二人用了……”
“别难过，小花，人固有一死，我多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够本了……”
柳婆婆不许小花再去看她，说她死了之后，自有法子处理尸体，小花只要记得她的存在就好，旁的什么都不用管。
若没有遇到楚瑜，小花或许真的会不管柳婆婆，但既然遇到楚瑜，又被她收为徒弟，知道了更多关于修真界的事情，小花心中不免燃起了希望来。
柳婆婆说她的病这个世界的大夫治不好，那来自修真界的楚瑜呢？
于是小花也没有瞒着楚瑜，三言两语就将柳婆婆的事情说完了。
“师父，求求你救救柳婆婆，她人真的很好，求求你了……”
看着小花那充满祈求的眼神，楚瑜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带我过去吧。”
****
十五岁的时候，柳三娘不会想到自己会死在桃花村。
她的身体已经很孱弱了，就连挪动一下都很费力。
床边的窗户大开着，她可以清楚看到秋日湛蓝的天空，白云在天空之中轻轻飘荡着，明明近在咫尺，触手可得，但当她用尽全力伸出手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离开修真界已经多久了？一百年？又或者是一百五十年，她已经不记得了。
她的身体没有了灵气滋养，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死亡的阴影笼罩她的身上，柳三娘却十分平静。
她这一生，前半生也称得上一句波澜壮阔，后半生也是安安稳稳渡过，无病无灾，也挺好的。
若是留在修真界，她还能有四百年的寿命，但她却不能回去，那里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
真是不甘心啊……
柳三娘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灵魂似乎都要从身体之中挣脱出去似的，她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下去了。
这样也好，她干干净净地来到这个世界，也该干干净净地离开。
柳三娘凝聚了自己体内最后一丁点的灵气，燃起了一朵灵火。
橘色的火光在她的指尖跳跃着，恍惚之间，柳三娘好像回到了自己还在修真界的时候，自己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火娘子。
可惜，人死如灯灭，今日之后，怕是不会再有人记得她的存在了。
柳三娘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来，之后她的手便滑落了下去。
然而，就在她的手快要落到床铺上的时候，一只素白的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柳三娘猛然睁开了眼睛，但此时她的意识已经快要溃散，根本就看不清楚那个拦住她的人是谁。
她，还有机会活下去吗？
柳三娘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楚瑜抓着对方的手，目光落在了这个形容枯槁的妇人身上。
只一眼，楚瑜看了出来，面前的女子是个元婴期的修士，但不知为何，她的身体里却是一丝灵气也无。
楚瑜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刚想有所行动，源源不断的灵气却从她的掌心之中没入了柳三娘的身体。
这是……
“举手之劳，不必感谢本座。”
楚瑜：“……”
柳三娘所谓的病其实就是因为灵气缺失导致的，当源源不断的灵气输入到柳三娘的身体之中后，她便如同枯木逢春，整个人的身体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原本干枯如老妪的皮肤逐渐恢复了弹性，枯草一般的花白头发也变成了如同云瀑一般的黑色，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那个奄奄一息的老妪便不见了踪迹，躺在床上的分明是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哪怕早就知道楚昭是上届的仙人，可是看到他送来的灵气让一个本已经油尽灯枯的元婴期大能重新焕发活力，还是让楚瑜大吃一惊。
“多谢师父。”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灵气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或许是稀缺物品，但对于更高维度的零零零来说，不过是可以源源不断制造出来的物质罢了。
至于楚昭，他不过是借花献佛，真的是半点都不费工夫。
不过……
楚昭看向那些白茫茫的充斥着浓郁雾气的空间，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来。
系统提供的这个空间很大，里面的灵气因为过于浓郁，都凝结成了小小的水珠，那些浓白色的与其说是雾气，倒不如说是一滴滴的灵气水珠。
零零零都能手搓灵气了，那他到底能从许愿者的手里得到什么？或者更正确一点来说，他得到的那些能量到底是什么？
当然，这些念头只是在楚昭脑中转动，他也不会多嘴询问出来。
都被绑定成为宿主了，自由都不受自己控制，想那么多干嘛。
另一边儿，身体得到灵气滋润的柳三娘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虚弱了一百多年，终于再次感受到了身体充满力量。
柳三娘猛然坐了起来，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白皙细嫩的手指，然后伸手抚摸上了自己的面颊。
柔嫩光滑的触感提醒着柳三娘，眼前的一切都不是错觉，她是真的重获年轻。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凡间界的灵气几近于无，修士在这里是根本吸纳不到灵气的，她为了躲避仇人，重新回到了凡间界，这一百多年来，她体内的灵气耗空，这才到了死亡边缘。
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帮她把灵气恢复了？
激动过头的柳三娘终于察觉到了房间有其他人的存在，她猛然回头，当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楚瑜时，她的瞳孔紧缩了一瞬。
面前站着的是个金丹后期的修士，她应该就是小花说的那个收她为徒的修士。
是她救了自己？
但她只是金丹后期的修为，哪怕将她全身上下的灵气都给了自己，也不足以让她恢复如初，而自己现在明显已经恢复到了巅峰期，对方是如何做到的？
“是你救了我？”
楚瑜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我师父救了你。”
至于师父是谁，楚瑜并没有说。
若是她的师父，那这就能说得通了，柳三娘深吸了一口气，她站起身来，朝着楚瑜行了一礼。
“道友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若道友有所要求，在下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瑜摆了摆手道：“道友严重了，是小花请我来救你的。”
不过进来之前，楚瑜怕出现意外，便让那姐妹二人在外面等着，现在瞧见柳三娘醒了，便干脆让小花小草进来。
“柳婆婆，你……”
小花跑了进来，当看到面若桃花，美得不可方物的柳三娘时，她直接呆愣在了那里。
“你是谁？”
柳三娘看到小花，面上的神情柔和了下来，她朝着小花招了招手，笑着说道：“小花，我是柳婆婆啊，不是你请你师父来救我的吗？这就是我本来的模样。”
小花倒吸了一口凉气，傻傻地看向了柳三娘，许久之后才从嘴里冒出来一句话。
“难道修炼真的就能长生不老吗？”
柳三娘之前的样子小花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现在的她分明就是个二八少女，哪里有当初衰老的模样？
小花直愣愣地看着对方，好半天都没有能缓过劲儿来。
小草虽然也震惊于柳三娘的变化，不过她想到楚瑜跟她们说过关于修真界的事情，震惊过后很快也就冷静了下来。
柳三娘显然也跟楚瑜一样，都是修士，病治好了之后，能返老还童也是很正常的。
原本她们是准备今天出发的，但因为柳三娘的事情，几人便准备再修整一天离开。
柳三娘的修为已经是元婴后期，但面对楚瑜这个金丹后期的修士时，她却并没有半点的鄙夷，对她始终是恭恭敬敬的。
这倒是让楚瑜有那么一点受宠若惊。
要知道现在的修真界，元婴后期的修士都可以开宗立派了，搁在哪儿都会被奉为座上宾。
修真界的等级森严，高阶修士面对低阶修士的时候，哪怕再平易近人，也会不自觉流露出些许高傲来。
但柳三娘并没有高级修士的傲慢，反而十分平易近人。
而楚瑜除了一开始有些拘谨之外，慢慢的也就放开了。
“前辈……”
柳三娘一听这个，脸上便多了几分无奈之意，她看向楚瑜，笑着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你师父救了我的命，我感谢还来不及呢，你叫我三娘就好。”
柳三娘很清楚，能随随便便救下已经油尽灯枯的自己，让她的实力恢复如初，楚瑜的师尊定然是个十分可怖的存在。
且不说她本就不是那种会用等级压人的修士，就算她是，明知道楚瑜背后有高人，她疯了才会在楚瑜面前摆谱？
见柳三娘说的真诚，楚瑜从善如流改变了称呼。
“三娘，有件事情我很好奇，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柳三娘点了点头：“没什么不好问的，你说就是。”
楚瑜斟酌了一下语言，这才说道：“三娘，你应该也知道，小草和小花一个是极品天灵根，一个是上品天灵根，姐妹二人的天赋极佳，你为何不让她们去参加仙门选拔？”
之前不知道柳三娘的存在也就罢了，现在知道柳三娘是元婴期的修士，那她绝对知道小花小草的天赋如何，那为何她不让这两人去参加仙门选拔？
以她们二人的天资，若是参与选拔，百分百会被挑中的。
柳三娘倒是没有想到楚瑜会询问这样的问题，她微微一愣，看向楚瑜的面色变得复杂了起来。
“楚瑜，你出身沧澜界对吗？你的父母是宗门内的修士。”
楚瑜点头：“是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柳三娘笑了笑，轻声说道：“当然没有问题，不过看你的年纪，应该从未到过凡人界来选拔弟子，你也不知道凡间界选拔弟子的标准是什么。”
柳三娘说对了，楚瑜确实不知道这些，她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三娘，莫不是这凡人界弟子选拔也有门道？”
柳三娘轻笑一声，语调之中多了几分讽刺之意。
“那是当然。”
凡人界是没有灵气的，沧澜界的人到凡人界选拔弟子，消耗的都是自身灵气，已经习惯了充满灵气的修真界，他们自然不习惯凡人界的生活。
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修真界到凡间选拔弟子的时间地点都固定了。
“选拔弟子的地点只会在一国之都，而这些人的年纪也是固定的，只有年满二十岁，才有资格参加选拔。”
当然，这只是摆在明面上的规则，实际上还有许多的条条框框。
仙门选拔十年进行一次，每一次选拔的人数都是固定的，身为凡人，谁不想长生不老？光是王公贵族，就已经占据了一半儿的人数，剩下的名额会分给底下的大臣，大臣们选完之后，余下的名额才会对外放出。
“光是进入选拔大会的门坎，就不是一般人可以达到的，几乎不会有名额落到普通人的身上。”
说到这里，柳三娘突然就笑了起来。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
说到这里，她侧头看向了楚瑜：“修真界不管哪个宗门，都是男多女少，凡人界选拔上去的女弟子数量更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等楚瑜说话，柳三娘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因为在凡人界，女子超过十六岁不嫁人，是要交单身税的，八十两的单身税，不是人人都能交得起的。”
仙门选拔弟子的年龄卡在二十岁，但是在凡间，女子的嫁人年龄是十六岁。
就算那些富贵人家，顶多也是将自己的女儿留到十八岁，也就要嫁出去了——而结了婚的女子是没有资格参加仙门选拔的。
“我知道小花小草的天赋好，可是她们连参加选拔的门坎都摸不到，又如何能去修仙？”
摆在她们面前的是一重又一重的高山，柳三娘都自身难保，又如何能送她们姐妹二人飞上云霄？
“既然无法让她们参加仙门选拔，倒不如一开始就不告诉她们，不知道这些，比知道却无法踏入修炼一途要好得多。”
所以柳三娘什么都没有说，这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对这姐妹二人是好事，如果让她们知道自己本来有飞跃龙门的机会，但却因为各种各样的条条框框，生生地困死她们，她们定然无法接受那残酷的事实。
楚瑜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她的嘴巴微张，想说些什么，但却又不知道如何说。
许久之后，楚瑜方才轻声道：“难道宗门下来选拔，都不看弟子天赋，随随便便就选拔上去的吗？”
柳三娘嗤笑一声：“不然呢？”
“凡间界对于高高在上的修士来说，是个荒凉的不毛之地，他们不相信这里能诞生出有天赋的弟子，选拔上去的凡人，以为自己踏上了通天大道，但是进入宗门之后，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随时都会被替换掉的外门弟子罢了。”
这些从凡人界选拔上去的弟子，不过都是可消耗品罢了，毕竟宗门里的琐碎工作，总要有人来做的。
如果他们修炼到筑基期，还有希望继续往上走，但大多数人，是在年老体衰之后，便被宗门舍弃了。
楚瑜久久没有出声，片刻后，她轻声道：“那你是如何被选上的？”
柳三娘摸了摸自己的脸，回头看向了楚瑜。
“我只是运气比较好罢了。”
她运气好，生得漂亮，又拥有难得一见的天灵根，又恰恰好在雷雨夜上山采药，遇见了一个闲极无聊想要看凡人界风景的修士。
十五岁的柳三娘被对方看中，带着她去了修真界，成为了对方的入室弟子。
“不过，我这辈子的运气大概都在这里耗尽了，如果有选择的话，那天我肯定不会出门的。”
柳三娘轻轻说道。
她以为自己踏上了通天大道，但不过是她自以为是罢了。
那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修士，不过是将她当做了炉鼎和禁脔。
她的美貌，她的天赋，不过是对方取乐的玩意儿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第076章
哪怕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 柳三娘还清楚记得当年发生的事情。
如果对方一直对她不好，柳三娘或许还不会这么恨, 可是对方一开始却伪装的很好, 让柳三娘以为他是一个很好的师父。
她崇拜他，孺慕着他，可也是他, 在自己对他感情最深的时候, 狠狠地给了她一刀。
当初的事情柳三娘已经不想回忆，但她被羞辱之后，却并未选择自尽，而是极尽所能讨好她的师父，在对方以为她已经心甘情愿拜倒在他的脚下时, 柳三娘杀掉了对方。
“欺师灭祖，呵，老娘我就是欺师灭祖了又如何？不过是个畜生罢了，杀了便杀了，我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柳三娘没有瞒着楚瑜，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娓娓道来。
“男人总是有许多莫名其妙的自信，哪怕女人并不是用正规手段得到的, 他总以为自己得到了对方的身体，就能让对方拜服。”
“那个败类也是如此, 当我发现我的挣扎反抗只会让他更加兴奋时，我便没有继续挣扎下去，而是选择顺从他。”
说到这里，柳三娘突然停顿了一下，扭头看向了楚瑜，她挑了挑眉,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中清楚映出了楚瑜的模样来。
“这就是我曾经做过的事情，若是你觉得我污秽不堪，那我们以后也不必同行，我们不是一路人。”
柳三娘之所以被迫离开修真界，便是因为她做的事情被人发现了，没有人同情那个被师尊欺辱的女子，只看到了她欺师灭祖，倒反天罡，杀死了自己的男人。
加之后来柳三娘又游走于花丛之中，和许多男修士发生过露水情缘，她便被扣上了妖女的名。
那些曾经与她春风一度的男人纠结在了一起，和另外那些讨伐她的男人汇聚成了讨伐妖女大军，对她展开了围剿。
柳三娘纵然是天赋异禀的奇才，但却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落了下风。
那些男人若是想杀了她便也罢了，柳三娘姑且相信他们是真的想要替天行道，讨伐她这个妖女。
然而在困住她之后，他们认为她没有反抗之力，便生出了其他的心思来。
一个元婴后期的炉鼎体质，若是与她双休，修为必然会更进一步，他们甚至都没有隐瞒自己的丑恶嘴脸，当着柳三娘的面儿便开始商量起了如何处置她。
柳三娘强撑着一口气，从那群男人的包围圈里冲了出来，她宁愿自爆元婴，也不愿意成为那群男人的禁脔。
不过柳三娘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堪称离经叛道，在许多人的眼中便是大逆不道的恶行。
逃亡途中，她也遇到过愿意帮她的女修，但对方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无一例外疏远了她。
她们并没有背叛她，将她交给追捕她的男修，但却并不肯继续与她同行。
“对不起，虽然你确实很可怜，但我真的不能帮你。”
“你说的那人虽然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但他是你的师尊，又是你的男人，你不该那么对他。”
“既然失身于他，你便该安安分分跟着他，就算你实在是气不过，对他动了手，杀了对方之后，你也应该自尽。”
“你怎么能活下来呢？”
那些女修同情她的遭遇，但却不赞同她的做法，就算有人觉得她杀了师父为自己报仇没错，但也同样认为，报仇雪恨之后，她就该自尽。
“身为女修，合该冰清玉洁，既然被玷污了，杀了侮辱你的人，你又有何颜面活下去？”
……
这样的言论柳三娘听了太多太多，她虽然未曾怀疑过自己做的事情是错的，却也难免心灰意冷。
修真界本就大不如前，元婴期的修士本就凤毛麟角，更别提一个拥有极品炉鼎体质的元婴期女修了，若是能得到她，将她的修为纳为己有，或许直接能冲破元婴期壁垒，进入化神期。
所以那些男修会一直抓捕她，只要她还在修真界，哪怕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那些人追到的。
柳三娘最终选择回到了凡间界，放弃了在修真界的种种。
她是元婴期的修士，想要维持自己的修为，就必须要吸纳灵气入体，回到凡间界，便没有灵气补充，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若是有选择，柳三娘也不愿意回到凡间界，回来也是慢性自杀，不过她还是选择回来了。
毕竟凡间界有再多不好，至少不会像是修真界一样，有那么多想要把她当玩物的存在。
明明都已经放下过去的事情了，但是今天对着楚瑜提起来，柳三娘却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那些事情，过往种种如同昨日发生的一般，始终不曾忘怀。
如若是之前的楚瑜，知道了柳三娘过去的事情之后，她说不定真的会和她心生嫌隙，不愿与她同行。
但现在的楚瑜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她了，目睹了小草遭遇的事情，看到了她的所作所为之后，楚瑜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她伸出手去，握住了柳三娘的手，轻声说道：“三娘，这么多年，你一定很辛苦吧？”
柳三娘没有想到楚瑜会是这样的反应，她愣了一下，猛然抬头看向楚瑜。
“你……”
“三娘，我真的很佩服你，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是我如你一般，遭遇了同样的事情，我可能做不到像是你这样坚强。”
当年的柳三娘是彻头彻尾的弱者，她被伤害之后，没有像是其他女人一样，崩溃，自杀，或者屈服于那个□□的禁锢，这是错的吗？
凭什么男修被采阳补阴了之后，还能潇洒生活，杀掉曾经羞辱过他们的女修之后，甚至还能成为男人中的楷模？
同样的事情，男修做得，女修怎么做不得？
若发生在柳三娘的身上的事情调换了一下性别，天资聪颖的男弟子被女魔头师父采阳补阴，他忍辱负重，反杀了女魔头，一定会成为修真界人人传唱的光辉事迹，说不定等他开宗立派之后，这段历史还会写入宗门宝典，成为弟子们瞻仰的辉煌经历。
同样都是修士，只是因为区分了男女，便要分出个高低贵贱来？
那凭什么男修就是高贵的，值得称赞的，女修就要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如今这样的风气，不过是因为男修的数量远远超过女修，他们掌握了权利，害怕女修与他们平分秋色，这才不断打压女修。”
明明很久之前，宗门收取弟子的年岁限定是在六岁，他们调整到二十岁，不过是为了将限制女修的数量。
嫁了人的女人不能再参加仙门选拔，但娶了妻的男人却可以参加，女人不能抛弃丈夫孩子去修仙问道，但男人却可以，他们有妻有子，但却可以抛妻弃子，追求修仙大道。
更有甚者，杀妻证道在某短时间里甚至成为修真界的主流，想要修炼成仙，第一个杀死的就是自己的妻子。
但在那同一时期，却从未有过一桩杀夫证道的例子。
楚瑜目光灼灼地看向柳三娘，眼中像是有星河坠落，璀璨生辉。
“三娘，我想建立一个宗门，只收女子的宗门，你愿意与我一起吗？”
柳三娘看着楚瑜，瞧见了她眼中的认真之色，她粲然一笑，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愿意。”
修真界顽疾存在的时间太长了，她们想要改变这一切，或许会难于登天，可是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若是瞻前顾后，诸多惧怕，那她们何必踏上修炼一途？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条路总有人去走的。
啪啪啪。
楚瑜听到了脑海里传来了鼓掌声，楚昭那慵懒的声音在她的脑中响了起来。
“阿瑜，你真是让本座刮目相看，放手去做吧，本座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楚瑜的心中盈满了感动，原本对她即将要做的事情还有些忐忑，可是楚昭的话却给她注入了力量。
有什么好忐忑的？她的师父可是仙界大佬，就算她和柳三娘护不住那些弟子，楚昭也能护得住。
空间里的楚昭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有些茫然地朝着四周看了看——不是，他现在虽然自称仙人，但其实说白了就是鬼，难道鬼还会感冒不成？
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楚昭又抓了一把赛博瓜子，有滋有味地磕了起来。
*******
“娘，我不要嫁人，我可以上山砍柴，我可以下河摸鱼，我能跟着村里人去做苦力，求求你别卖了我……”
三河村，一个梳着双丫髻，瞧着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死死抱着娘亲的双腿，哀声祈求着对方。
脸色枯黄的女人面上露出了不落忍的神情来，可是想到身体孱弱的儿子，她也只能狠下心肠来。
“大妮儿乖，你嫁了人是去享福的，刘老爷家顿顿吃肉，你嫁过去了，可比在家里舒坦多了。”
大妮儿却还是哭个不停，并没有被母亲的话给说服了。
那个刘老爷的年纪都能当她的爷爷了，他家虽然有钱，可是他对老婆却并不好，前头娶的那几个老婆都是被他给打死的。
他做的事情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稍稍疼女儿的，都不会把女儿嫁到他家去。
刘老爷家里不能没有婆娘，他找来找去，相中了十二岁的大妮儿。
在楚国，女子八岁就可以嫁人了，十二三岁嫁出去也不会被人说什么。
虽然大妮儿的母亲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可是刘老爷足足给了十两银子，说要娶了大妮儿回去做正头娘子。
有这十两银子，他们家的房子能翻新一下，也能给儿子补充一下身体，那孩子先天体弱，需要娇养着才成。
人家刘老爷说了，这十两银子是定钱，等到大妮儿嫁过去了，会另外给他们二十两银子的。
“大妮儿，你最听话了，咱们家里的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入了秋之后，三宝都病了好些场了，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三宝一病不起吧？”
说着，女子咬了咬牙，狠心说道：“大妮儿，若是你实在不愿意嫁，那就让二妮儿去，虽然她才八岁，但刘老爷也不在意这个，你不愿意去享福，就让你妹妹去。”
大妮儿闻言，身体狠狠颤抖了一下，她猛然抬头看向了自己的母亲，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女人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二妮的眼睛，转头看向了别处。
她也是没有办法，若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她也舍不得把女儿给送出去。
而一旁吧嗒吧嗒瞅着旱烟的黑脸汉子早就忍不住了，他懒得跟自己婆娘一样，说什么好好跟女儿说。
丫头片子都是贱骨头，狠揍一顿就老实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一把将大妮儿从地上拎了起来，砂锅大的拳头直接锤在了她的肚子上。
大妮儿惨叫一声，鲜血瞬间从口中喷涌而出，女人吓了一跳，赶忙去拦暴怒的男人。
“当家的，你别这样，刘老爷等着娶她过门呢，你把人打坏了怎么办？”
那黑脸汉子冷嗤一声，毫不留情地说道：“她这样的贱骨头，打不死的，多挨我两顿打，等嫁过去之后，她也能多活两天。”
女人的脸色很不好，她讷讷地求着男人放下大妮儿，不要再打她了。
“不管怎么说，刘老爷家的花轿明天就过来了，你总不能让她伤着上花轿吧？”
“怎么，怎么也要挺到刘老爷家不是？”
黑脸汉子闻言，这才松开了大妮儿，她跟一滩烂泥似的软倒在地上，看起来跟死了一般。
黑脸汉子朝着她吐了一口唾沫，转身离开了，而那个面色枯黄的女人叹了一口气，弯腰将大妮儿从地上扯了起来。
“大妮儿，你也别怪你爸爸，他就是着急，才忍不住动手打你的。”
大妮儿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女人叹了一口气，将大妮儿锁进了家里的柴房。
没办法，明儿刘家的花轿就要来了，总要交出去个女儿才成，聘礼他们都收了，明天要是交不出去女儿，刘老爷肯定不会善罢罢休的。
女人隔着门板，看向了蜷缩在柴垛上的大妮儿，声音里多了几分哽咽之意。
“大妮儿，你也别怪娘，等嫁过去之后，你好好哄着刘老爷，多听人家的话，再怀个孩子，兴许人就不打你了。”
她又说了很多，但大妮儿始终没有回应，女人心中也不好受，她不忍心看大妮儿的模样，就干脆转身离开了。
而躺在柴垛上的大妮儿肚子疼得厉害，她想要惨叫，可是最终还是将惨叫声给吞了下去。
有什么用呢？
这就是她的命吧，谁让她是个女儿呢？如果她是儿子的话，肯定不会被这样随便嫁出去。
不过她嫁了也挺好的，至少二妮儿不用再嫁过去了，能保住一个是一个吧。
大妮儿实在是疼得厉害，她脑子昏昏沉沉的，很快就闭上了眼睛，陷入了纯黑的梦魇之中。
“大姐，大姐……”
昏昏沉沉中，大妮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吃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面前的人。
二妮儿的身体在颤抖着，她死死抓着大妮儿的胳膊，颤声说道。
“姐姐，我们跑吧。”
大妮儿愣住了：“我们能跑到哪儿去？”
她们身无分文，在家还能有一口饭吃，跑出去能到哪儿去？
天大地大的，根本就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处。
二妮的眼中像是有两团火焰在灼灼燃烧着，她的声音一开始还在颤抖着，但慢慢的便恢复了过来。
“去哪儿也比嫁给刘老爷的好，我们上山去，就算被野狼吃了，也好过嫁给刘老爷。”
那个刘老爷的恶名二妮也听过，嫁给他只有死路一条。
姐姐嫁过去肯定活不成的，等姐姐死了，就是她嫁过去了。
左右都是个死，至少她们可以选择一个体面的死法。
“大姐，你跟我一起逃，我给他们下了药，还偷了他们藏起来的银子，只要翻过那座山，我们去卖身为奴，哪怕进窑子伺候窑姐儿，都比现在强。”
二妮虽然只有八岁，却比大妮要果断的多，也勇敢的多，她经常山上采药，知道有些药是有毒的，吃了能让人晕过去。
所以她给爹娘和弟弟下了药，打定主意要带大妮一起跑。
大妮没有想到二妮竟然能做到这样一步，她忍不住说道：“二妮，我们如果偷了钱走，等刘老爷来了，爹娘他们怎么办？”
二妮看着自己的姐姐，反问道：“大姐，你管他们去死？他们都要把我们卖了，根本不管我们死活，他们的死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可是……不听爹娘的话是会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
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话，爹娘的话就是圣旨，她们除了听从，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然而二妮却对这样的话嗤之以鼻，毫不在意。
“若真是如此，村子里那些不孝顺爹娘的男人们都该被天打雷劈了，他们不还是活得好好的？”
“大姐，我反正是要跑的，你可想好了，嫁过去你肯定是不得好死的，你真要嫁吗？”
如果大妮真选择嫁人，二妮也不管她了，她好不容易瞅准时机，这才得了一个逃跑的机会。
如果不是因为大妮对她一直都很好，也愿意为了不让她嫁人而选择牺牲自己，二妮才不带她一起走呢。
对她好的人她在乎，对她不好的人，她管他们去死？就算是她的爹娘，也没有资格决定她的死活。
二妮的话给大妮的身体里注入了一股奇异的力量，她只感觉体内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一般，大妮握住了自家妹妹的手，做出了跟她同样的决定。
嫁给刘老爷也是不得好死，既然如此，那她为什么不选择另外一条路？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不得好死罢了，万一成功了，她们还有一条生路不是？
姐妹二人偷偷地离开了家，朝着远处的大山跑去，夜里的大山如同一头沉睡的凶兽，里面充满了危机。
就算白天上山，都未必能平平安安从山上下来，更遑论是晚上了。
但就算是这样危机重重的大山，她们姐妹二人也愿意进去闯一闯。
****
只是大妮和二妮的运气并不算太好，进山后不久，她们就遇到了野狼。
现在已经入了秋，这些狼是出来觅食的，一双双绿色的眼睛如同鬼火一般盯着她们姐妹，她们二人甚至能听到野狼嘴角的涎液落在地上的声音。
大妮的脸色一片惨白，她死死地将二妮护在身后，看着步步逼近的野狼，大妮害怕的要命。
难道她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就要葬送在狼口之下吗？
“大姐，我害怕……”
二妮死死抓住了自家姐姐胳膊，身体抖如筛糠。
虽然之前曾经说过，就算是死在野兽嘴里也好过嫁给刘老爷，但真面对饿狼的时候，她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恐惧。
她真的很害怕。
野狼或许是觉得猎物已经无路可逃，它们只是围着姐妹二人，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冲上来。
大妮听到了妹妹声音里的恐惧，想到妹妹会落入这样的险境，终究是因为她的原因。
“二妮，你听我说，等下你直接往右边跑，姐姐有法子救我们。”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二妮肯定能听出大妮话里的问题，但现在的她害怕到了极点，完全意识不到大妮话里的问题。
“我数到三，你什么都不要管，闷头往那里跑。”
二妮重重地点了点头，做好了起跑的准备。
而大妮将藏在袖子里的小刀拿了出来。
这是她准备嫁给刘老爷后自尽用的，现在也正好能派上用场。
她准备用血腥味刺激狼群，让它们将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身上，或许在它们撕咬她身体的时候，能给二妮争取到逃生的机会。
她这个姐姐太无能了，她什么都做不好，还害得妹妹陪着她落入险境。
就让她最后努力一把，为二妮搏出一道生机来。
“三，二，一……”
最后一声落下，大妮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朝着狼群撒了过去，而二妮撒腿就朝着前往跑了过去。
野狼嚎叫着朝着大妮扑了过来，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妹妹夺路而逃的背影。
希望二妮能逃出去……
“小草，小花，上！”
就在大妮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道清泉般的声音响了起来，下一秒钟，她的腰部就被什么东西缠住了，瞬间腾空飞了起来。
大妮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手腕上刺骨的疼痛消失了，冰冰凉凉的感觉从伤口处传了过来，她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出尘绝伦的面庞，她的面庞似乎在发光一般，瞧着仿佛仙女一般。
大妮看呆了，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你是仙女吗？”
她是死了吗？这一切是她死前出现的幻觉吗？为什么她看到了仙女？
楚瑜微微一笑，说道：“我不是仙女，我是来救你的人。”
来救的她人？
就在此时，大妮听到了野狼的哀嚎声，她低头看了过去，这才发现自己此时正在树上，下面是两个手拿长剑的女孩。
她们的身形灵巧，辗转跳跃间，一条条野狼的性命便被无情收割了。
剩下的野狼感觉到了恐怖，嚎叫着退走了。
“好了，危机解除了。”
大妮愣了愣，仿佛刚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说道：“仙女大人，求求你救救我的妹妹……”
说话间，大妮听到了二妮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她猛然转头看了过去，就瞧见二妮被一个更漂亮的女子抱在怀中，此时正兴奋地朝着她挥舞着双手。
第077章
“大姐, 太好了，我们遇见仙女了！”
二妮的脸上布满了欣喜之色, 她快活地挥舞着双手, 兴奋地喊了起来。
直到这一刻，她和姐姐才是真正得救了。
大妮看着自己的妹妹，也笑了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 她的眼泪便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她们终于得救了。
柳三娘和楚瑜一个元婴期，一个金丹期，哪怕在凡人界受到限制，但凭着她们的实力，也是能在这里横着走的。
救下了这对姐妹之后, 二人便带着几个小姑娘找了个合适的地方休息。
楚瑜的储物袋里什么都有，随手就拿出了几个帐篷，用来安置那几个小姑娘。
她们二人带着小花小草离开桃花村后，并没有回沧澜界，而是准备多收一些徒弟。
毕竟二人要创建宗门，总不能就这么点人吧？
两人商量之后，准备先收三百个徒弟, 之后找到地方开宗立派之后，再下来收徒。
事实上, 如果不是因为从沧澜界下来一趟不容易，她们应该先找到建立门派的地方再来收徒，事急从权，两人便干脆先收了弟子在说。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两人已经收了一百多个徒弟，她们被妥善安置好了, 等招收够了人，她们就会带着这些弟子回沧澜界。
“这两个孩子也都是天灵根，而且个个都是上品天灵根。”
刚刚两人从狼口救下来的姑娘都是上品天灵根，二人竟然一点意外的感觉都没有。
毕竟这段时间来，她们收的弟子都是天灵根。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凡人界竟然有这么多的天灵根。”
柳三娘有些感慨地开口，觉得这事儿很是荒诞。
要知道之前修真界的共识便是现在灵气稀薄，凡间界更是断绝了灵气，普通人能拥有灵根就已经极为难得，更别提拥有天灵根了。
结果她们只花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了这么多的天灵根，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楚瑜冷笑了一声道：“哪里是没有天灵根？这样的结果都是人为造成的罢了。”
这段时间楚瑜也和楚昭聊了很多，对方告诉她，其实女子诞生天灵根的概率要比男子更大。
“女子可以绵延子嗣，这是天道赋予她们的能力，但生育本就会对女子造成损伤，为了弥补这一点，天道进行了补偿，身为女子的她们比男性多了一抹灵性。”
现在的楚昭就跟个谜语人一样，很多事情楚瑜不问，他就不会说，而这段时间楚瑜和柳三娘交流过一番后，针对性地开始询问楚昭一些问题。
楚昭告诉了楚瑜很多东西，包括几千年前的沧澜界是什么模样。
“本座还在此方世界的时候，修真界可不是如今的模样。”
在楚昭的口中，那个时候的修真界是真正的信奉强者为尊。
楚瑜茫然：“现在的修真界不也是信奉强者为尊的吗？”
高阶修士面对低阶修士的时候，是绝对的碾压，低阶修士根本就不敢冒犯高阶修士。
而面对楚瑜这种蠢问题，楚昭颇有些无奈。
“如果真是信奉绝对的强者为尊，那你修为达到元婴期的时候，怎么不让你当宗门长老？”
楚瑜不说话了。
“强者是不分男女的。”
几千年前，修真界的男修女修比例并没有像是现在这样离谱，修为高强的女修比比皆是。
女修的天赋高，但因为重感情，并且有很多女修会选择生育后代，这对她们的身体会造成损伤，所以高阶的男修女修比例其实还是差不多的。
“现在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当年哪里像是如今这般光景？”
那个时候凡间界的灵气还没有彻底断绝，各大宗门到凡间界选拔弟子的时候，并不会固定在一个地方，他们会在凡间界的大陆上到处行走，寻找有天赋的弟子，将其收归门下。
那会儿收徒只看天赋，不看男女，但凡被收入仙门的，孩子的父母就会获得一笔不菲的报酬，因此那个时候，凡间界的女子也不像如今一样，地位低下。
因为人人都有机会进入仙门，甚至女孩进入仙门的概率还要更高一些，就算是为了那可能会有的丰厚报酬，大家也不会太过苛待家中的女孩。
然而那都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修真界的男修女修比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失衡，到凡间招收女弟子的数量也一日日减少。
而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女子不适合修仙这种论调大行其道，加之高阶修士的男女比例已经达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大家慢慢也相信了这样的论调。
楚瑜和柳三娘曾经也是相信这种论调的人之一，哪怕她们两个天赋异禀，修行要比男修快得多，可二人也只是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拥有绝佳的天赋导致的。
如果女子真的适合修炼，那为什么千百年来，高阶女修寥寥无几？全都是男修们在挑大梁？
现如今，看到她们招收的这些天灵根女弟子，二人才意识到自己被那种论调洗脑的到底有多厉害。
男修怎么能不多呢？仙门招收弟子，男修招八个，女修只招两个，男修的限制宽松，女修就要有诸多限制，有的宗门甚至直接不要女修。
高阶修士也都是低阶修士一步步修炼上去的，女修一开始的数量就少得可怜，又哪里能比得过男修呢？
而她们在招收弟子的时候，又听说了另一件事情，今年仙门来凡间界招收弟子，有更多的宗门言明不需要女弟子。
只有少数的几个宗门会招收女弟子，但数量也是极为稀少。
招收的弟子总数没有变化，但是男修的数量比过去更多了，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等下一次仙门来招收弟子，怕是就会直接不要女子了。
原本比例就已经失衡的厉害了，如此行事，恐怕以后修真界女修的数量会更加稀少了。
毕竟修真者也不能长生不老，修士的寿元耗尽，修为却无法提升，等待他们的也只有死亡。
过去的女修士会死，却没有新的女修士增加，到最后修真界女修的数量就会急剧减少，最后甚至会彻底消失。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当高阶修士全部都是男修，低阶修士也都男修，他们会允许女修来分一杯羹么？
修真界的资源总共就那么多，以现在灵气消失的速度，以后的环境只会变得越来越恶劣，资源也会越来越少。
楚瑜深吸了一口气，面上的神情有些沉重。
修真界存在的时间已经不可考证，但可以确定是，这种灵气减少，资源匮乏的事情之前从未发生过，一千五百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修真界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师尊，所有的修真界都是如此吗？”
沧澜界只是三千世界中的一个小世界，在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修真界，楚瑜想知道，灵气消失这件事情，是只在沧澜界发生，还是其他的修真界都是如此。
楚昭回答道：“只有你们这个世界是这样的。”
零零零告诉楚昭，出问题的只有沧澜界，以及它下属的那个凡间界，其他世界都好好的，都在正常运转着。
“师父，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楚昭回答：“我知道原因，但天机不可泄露，我不是此方世界的人，此方世界的问题，需要你们自己寻找答案。”
之前楚瑜一直模模糊糊地找不到方向，可是随着招收的女弟子越来越多，她逐渐地也摸到了一些头绪。
“天地阴阳，缺一不可，灵气是清浊二气交互产生，如果清浊二气出了意外，灵气必然会出问题。”
看到这么多天资卓越的女弟子，楚瑜暗自心惊。
她们都是修仙的好苗子，若是能成功踏上修炼一途，以她们的天赋，一定会大有所为。
然而如果不是遇到楚瑜和柳三娘，她们根本就没有大放异彩的机会。
她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在这个女子生儿育女是天经地义的时代里，她们不到十六岁就会被嫁出去。
她们连保障自己正常生存权利都没有，更别提踏上修炼一途了。
一边是被收入上届碌碌无为的男修士，一边是天资卓越，却无从施展的女修士，阴阳在这里就已经开始失衡。
修士和世界是共生的关系，修士吸纳灵气修炼，修士死去之后，他们的灵气会重新归于天地。
“灵气出问题，应该就是因为阴阳失衡，男修士的数量太多了，他们死后回归天地的灵气属阳，是为浊气，女修士死后回归天地的灵气属阴，是为清气，清浊二气交互而生，诞生了修士修炼所需的灵气。”
原本男女修士的差异并不大，清浊二气始终保持平衡，但随着男修数量急剧增加，这项平衡就被打破了。
孕育灵气需要清浊二气共同配合，但清气的数量锐减，它怕是失去了孕育灵气的能力。
“如果不改变现状，或许等到几千年后，沧澜界的灵气就会彻底消失。”
凡间界与修真界最大的差异就灵气浓度不同，凡间界的灵气约等于无，修真界的灵气一旦消失，就会成为另一个凡间界。
楚瑜将自己所猜想的种种告知了楚昭，想要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楚昭却让楚瑜自己思考。
“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本座不会插手。”
插手是不可能插手的，能干活的都培养出来了，他还出手干嘛？
拯救世界听起来确实很热血沸腾，但也不是人人都愿意去做的。
至少楚昭就不愿意去做这件事情。
反正任务不限时间，他直接躺着被人带飞就好。
动动嘴可以，动手绝对不行。
但和楚昭相处这么久了，对他的性格楚瑜也摸到了一些，虽然每次楚昭都不会给她正面回答，但从楚昭的态度，楚瑜也能推测出一二来。
看来这次她猜对了。
楚瑜并不觉得自己能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也不觉得只有自己是聪明人。
沧澜界变成如今这种模样，她不相信没有人看出问题来。
不过是觉得问题还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不过是想要在次此之前掠夺到更多的好处，还有就是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或者在寿元到之前，就可以渡劫飞升。
等飞升到仙界后，沧澜界的一切便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自然也不用管此界未来如何。
楚瑜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意味着什么，她也知道，一旦被人发现了她想做什么，或许不会得到多少支持，反而会引起别人的仇视。
未来如何尚且不知，如今握在手中的利益却是实打实的，就算是修真者，也不代表完全摒弃了七情六欲，他们有私心，为了自己的私心，他们会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来。
前路坎坷，楚瑜不确定自己能走到哪一步，所以在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之后，楚瑜又和柳三娘进行了一番长谈。
她没有隐瞒自己知道的信息，反而将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了对方。
“三娘，我不想瞒你，我们做的事情一旦被人发现，很可能会被所有的男修们针对。”
柳三娘朝着楚瑜笑了起来，眉宇间没有一丝的阴霾之色。
“最糟糕也不过是一个死罢了，我都是死了一次的人了，我还怕什么？”
“而且，这样不才有意思吗？修仙本就是逆天而为，如果前怕狼后怕虎的，我们还修哪门子的仙？”
楚瑜也笑了起来。
“好姐妹，那我们一起努力。”
*****
两百个女弟子很快就招收完了，在这招收女弟子的过程中，她们也见到过天赋异禀的男人，但不管是楚瑜还是柳三娘，谁都没有松口收下对方。
她们两个在下定决心创建宗门的时候，就已经定好了目标，这是一个完完全全为女修士建造的宗门，门内的所有人都只会是女修士。
修真界只要男修的宗门太多太多了，那些宗门的存在是正常的，她们只有女修的宗门就不正常了么？
招收够弟子之后，楚瑜和柳三娘便带着这一群小姑娘回到了修真界。
不过她们的宗主长老和弟子都有了，但宗门地址却还没有着落。
好在沧澜界地大物博，找一个没有人占领的山头还是很容易的。
楚瑜和柳三娘很快就找到了宗门落脚处，而更加幸运的是，她们竟然在这里发现了一处灵脉。
若是将宗门建造在灵脉上，门内弟子的修行可要是顺畅多，方便多了。
而更加巧合的是，除了灵脉之外，她们还发现了一个完整的护山阵法，只要放入灵石，就可以直接开启了。
“这个阵法比我所知道的护山大阵要精妙的多，恐怕昊天宗的护山大阵也不过如此罢了。”
要知道昊天宗的护山大阵据说可是能经受住仙人攻击的，等闲人根本破不开。
她们随随便便找个地方，居然又有灵脉，又有完整护山大阵的？她们这是什么运气？
柳三娘都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阿瑜，我不会看错了吧？这地方应该挺偏僻的，居然能有这样的好东西？”
不是说现在的修真界大不如前了吗？但现在看起来，怎么感觉跟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楚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笑着对柳三娘说道：“三娘，这应该是我师父的手笔。”
偏僻的山里不会出现灵脉和护山大阵的，天上掉馅饼也不是这么掉的。
所以，这一定是楚昭的手笔，他是上届的仙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做到这种事情，简直易如反掌。
柳三娘肃然起敬：“阿瑜，尊师真乃奇人也。”
她怀疑楚瑜的这个师父可能是大乘期修士，也可能是渡劫期修士，要不然真做不到这种地步。
不过之前楚瑜说过，她是青月剑宗的弟子，难不成是后来有了什么奇遇？
不过二人虽然已经是好友了，柳三娘也并未多问些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无需多问什么。
楚瑜握紧了自己手中那枚血红色的玉佩，郑重地对楚昭道了谢。
“师父，谢谢你为我们所作的一切。”
此时那神秘空间之中，原本浓郁的雾气已经消散了一大半，空间里再没有了之前那仙气缭绕的模样。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灵脉是不会凭空出现的，楚昭在问清楚零零零，这个空间只在这个世界生效，他走了什么都带不走之后，就请对方帮忙，将空间里的灵气浓缩变成了灵脉。
零零零不懂楚昭为什么不肯出现在楚瑜面前——以它的能耐，给楚昭弄出个身体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想让他展现出什么等级，他就会展现出什么等级来。
“如果你出现在她身边的话，她所作的事情会更加容易些。”
楚昭却摇头表示：“现在这样挺好的，我不需要以真实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
楚昭记得自己的身份，如果他是个女人，出现在楚瑜面前，帮着她一起做事，任务进度肯定会突飞猛进，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但楚昭并不会这么做。
他打了个哈欠，拿了点赛博瓜子磕了起来，一边磕一边说道：“这样挺好的，当个工具人，偶尔配合着跟她谈天说地就成，其余的，她需要自己去完成。”
“还有零零零，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什么系统了？”
零零零没有说话，并且撤回了一个身体。
空间里又只剩下了楚昭一个人，他也不在意，在半空中翻了个身，继续磕着瓜子。
能躺着他就不坐着，能动嘴他就不动手，主打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
反正只要任务能完成，他做什么都不重要，不是吗？
这边儿新鲜出炉的玄凤宗在风风火火的建设着，另一边儿去青月剑宗就不怎么太平了。
林朝阳最近这段时间的日子过得很不顺畅。
一切都要从楚瑜被楚淮阳杀死的那一天开始。
楚淮阳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目睹了他杀了楚瑜的这些弟子们的待遇却是直线降低。
林朝阳不知道楚淮阳的那些内门弟子是怎么样的，但他的日子很不好过。
原本发给他的修炼资源比过去少了足足三分之二，给他的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而且给他安排的任务也越来越危险，根本就不是他这种筑基期的弟子该接的。
比如剿灭九头兽的这个任务，过去至少要五六个筑基后期的弟子一起出动才行，但这一次却直接安排给了林朝阳一个人。
他去质问安排任务的神风堂弟子，对方却说这样的安排没有任何问题。
“宗主说了，但凡快修炼进入瓶颈期的弟子，需要多参加一些危险的试炼，如此才能激发潜能，尽早突破。”
人家还说了，宗主会安排好后续的，保证他的生命不会遭遇危险。
“这位师兄，你难道还信不过宗主吗？”
林朝阳：“……”
若是没有看到楚淮阳一巴掌拍死楚瑜，他或许还会相信这话，但看到对方杀了楚瑜之后，林朝阳就有些不太相信了。
他怀疑楚淮阳是要送他们这些看到他杀人的弟子去死，并且他有证据。
他一个筑基后期的弟子去杀九头兽，不是寻死是什么？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如果过去楚瑜还活着的时候，遇到这种危险的任务，他不和其他人组队，让楚瑜跟着他一起去就是了。
但楚瑜就这么死了……
林朝阳磨了磨牙，接了任务了，拎了需要的物资之后，离开了神风堂。
青月剑宗是不能待下去了，但楚淮阳竟然敢这么对待他，林朝阳怎么可能放过对方？
“小师妹，我要去击杀九头兽了……”
林朝阳找上了楚行云。
自打知道楚瑜被楚淮阳打死了之后，楚行云甭提多高兴了，这段时间她一直忙着庆祝，还真没时间来见林朝阳。
毕竟她是宗主之女，林朝阳不过是大长老门下的诸位弟子中的一个，如果不是他之前和楚瑜走得近，楚行云根本不屑于在他的身上投下半点目光。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楚行云没什么耐心地问了一句。
楚瑜已经死了，对她来说，这个林朝阳就没有了利用价值，她才懒得搭理对方。
林朝阳在面对女人的时候，向来都是无往不利的，就算对方是宗主之女也是一样的。
有些手段之前他是顾及着宗主才没有用，但如今他都准备离开了，自然也不会再顾忌什么。
“二师姐她之前给了我许多东西，我不知道如何处理……”
楚行云最不喜欢的就是楚瑜了，现在知晓他还有楚瑜的东西，楚行云肯定会想拿到手毁掉的。
第078章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楚瑜被楚淮阳杀了之后, 楚行云仍旧不解气，把她所知道的, 所有有关于楚瑜的东西都销毁了。
就连楚昭的坟墓都被她弄到青月剑宗的坟冢之外,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楚父是上一任的宗主，楚行云连他们夫妻两个的衣冠冢都想要毁掉。
楚瑜的存在就如同一座大山似的压在楚行云的身上，明明两人的年岁相差不大, 但楚瑜却是天资卓越, 比她强上数百倍。
楚行云经常听到有人说，说她比不上楚瑜，如果楚瑜是少宗主就好了。
之前楚昭和楚瑜这对兄妹风头正盛，加上楚昭又把自己的妹妹护得密不透风，楚行云有再多的不爽, 也只能按捺住。
好在老天有眼，护着楚瑜的楚昭死了，而不得不独挡一面的楚瑜也暴露出了她最真实的一面。
回忆起这三年来发生的事情，楚行云甭提多痛快了，楚瑜被楚淮阳杀了之后，她越发感觉到痛快了。
不过见到林朝阳之后，楚行云才想起来, 楚瑜好像和他走得很近，看起来似乎对长得不错的林朝阳有意思。
楚行云这人有个毛病, 但凡是楚瑜喜欢的，她都要抢过来才成，就算楚瑜死了，她依旧不改初心。
她当然看不上林朝阳了，不过将原本心仪楚瑜的人拉到自己这边儿来，让他爱上自己, 再将他抛弃了，那就等于又凌辱了楚瑜一遍。
现在知道林朝阳手里还有不少属于楚瑜的东西，楚行云那颗想要搞破坏的心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楚瑜是欺师灭祖的叛徒，你还留着她的东西做什么？也不嫌晦气。”
林朝阳苦笑一声，面上多了几分低落之色。
“当初二师姐出事儿的时候，我也在场，我觉得二师姐她或许是有苦衷……”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行云给打断了，长相秀丽的女子板着脸，冷声呵斥住了林朝阳。
“林师弟，话不能这么说，我父亲是什么样子的人，你应该清楚，他是青月剑宗的宗主，也是楚瑜那个孽障的师父，如若不是她做了欺师灭祖，天怒人怨的事情，宗主他怎么会下狠手杀了她？”
“那样一个十恶不赦的女子，自然是人人得而诛之，宗主杀了她是替天行道。”
楚行云的情绪有些激动，她是真心这么认为的，在她的心里，楚瑜就是十恶不赦的存在，就是欺师灭祖的恶徒，楚淮阳杀了她是天经地义。
林朝阳：“……”
如果不是他认识楚瑜，恐怕真就要相信楚行云所说的话了。
不过女人本就如此，嫉妒心重，没有大局观，见不得比自己厉害的人，但凡有比她厉害的，只要找到机会就想要弄死对方。
哪怕对方死了，人家的能力和本事也到不了她的身上，她也是想方设法要对害死人家。
楚行云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明明她是青月剑宗的少宗主，身份地位都比楚瑜高，就是因为实力不如楚瑜，便生出了满心的嫉妒，甚至恨对方恨到人家立马原地暴毙。
不过这样的女人也有好处，只要能利用她的嫉妒心，就能为他所用。
现在就是如此，林朝阳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恰好的时机表现出了自己对楚瑜的信任，并且在言语间隐约透露出了对楚瑜怀念。
楚行云当然受不了这个，在林朝阳的有心算计下，很快就入了套。
“青月剑宗不能容忍一个欺师灭祖的叛徒，她的东西不能留在青月剑宗，林师弟，你若是懂事，就回去将她的东西全都毁掉。”
林朝阳小声开口说道：“可是那些东西我也没有留在青月剑宗……”
楚行云：“……”
林朝阳继续道：“我知道小师妹你不喜欢二师姐，也容不下她的东西存在，但现在二师姐已经死了，你总不能让我连这点念想也留不住吧？”
楚行云：“……”
她气到不行，声音也跟着变了调，气呼呼地说道：“林朝阳，你要是不毁掉那些东西，回头我就告诉宗主，到时候宗主把你逐出师门，我看你怎么办。”
林朝阳梗着脖子道：“我相信宗主他不会这么做的，我只是想要留点念想，宗主不至于如此。”
楚行云：“……”
更生气了好么？
林朝阳的话成功激起了楚行云的怒火，她对着林朝阳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将他给骂得狗血淋头。
然而林朝阳这个平日里瞧着有些畏畏缩缩的男人，这一次却格外硬气，楚行云又是威逼利诱，又是破口大骂，但却丝毫动摇不了林朝阳保下楚瑜东西的决心。
此时的楚行云已经忘记了最初还是林朝阳说的请她帮忙处理楚瑜东西的事儿，满脑子都是要将楚瑜的东西给毁掉。
既然威逼利诱都没有用，那她到时候就悄悄跟着林朝阳去。
虽然楚行云只是筑基后期，但她身为楚淮阳唯一的女儿，护身法宝可不少，只要到了地方，她就不相信林朝阳还能拦得住她。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楚行云就懒得和林朝阳多纠缠，直接转身离开了。
而林朝阳等了大概有半个多时辰，估摸着楚行云不会在注意到他这边儿了后，便悄悄地离开留宿舍。
然而楚行云一直藏在暗处，等到林朝阳离开了后，楚行云用法宝隐匿了身形，接着便悄悄跟了上去。
青月剑宗占据了琼英城外地势最好的山脉，这里的妖兽都被清除干净了，琼英城的凡人们也能上山采点有用的东西。
当然，有护山大阵在，他们是进不了青月剑宗的，自然也不会打扰到他们。
楚行云平日里出门，不说前呼后拥吧，那也是有许多人伺候着她，这是她头一次自己一个人溜出来。
或许是因为头一次做这种事情，她竟然还感觉有那么点刺激，她一路跟着林朝阳，往深山里去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走入深山里的时候，楚行云身上的隐匿法宝突然失去了效果，更加可怕的是，一只虎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直接照着她扑了过来。
楚行云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对付虎妖，她虽然是筑基后期，但她的修为几乎都是被丹药堆上去的，本身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
这虎妖不过是筑基中期的修为，却将楚行云打得节节败退，也亏得她身上的法宝足够多，这才堪堪杀死了虎妖。
然而楚行云没有想到的是，她遇到的不只有虎妖，在杀了虎妖之后，一只狐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不管不顾地就对她释放了妖术。
狐妖乃是淫邪之物，荤素不忌，哪怕无法幻化成人形，也依旧会对人类下手。
修士更是狐妖的最爱，若是能吸了修士的元气，狐妖的修为会大幅增长。
这只狐妖只是筑基初期的实力，原本只是想要拼一把，为自己谋求一条生路。
结果让它没有想到的是，楚行云这个筑基后期的修为这么差劲儿，轻而易举就中了招。
眼看着楚行云失去了战斗力，面颊发红，眼神迷离，一看就是中了它妖毒的模样。
这可是个筑基期的修士，若是得了她的元气，自己说不定就能突破到筑基后期。
富贵险中求，狐妖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它变大了身形，咬着楚行云的衣领，将她甩在了后背上，然后朝着山林深处跑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行云只觉得浑身热得难受，一股奇怪的感觉在她的四肢百骸蔓延着，她感觉小腹处像是有团火在燃烧着一般。
楚行云吃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便看到了一个硕大的狐狸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啊……”
楚行云想要尖叫，但是发出的声音却是细不可闻，察觉到这狐妖想对自己做什么的时候，楚行云吓破了胆子。
她怎么能，怎么能落到这样的境地？她宁愿去死。
然而楚行云的身上半点力气都没有，连自杀都做不到。
她只能绝望地看着那只狐妖对她为所欲为。
然而就在一切将要到达不可挽回地步的时候，狐妖的脑袋被人砍了下来，哭得双眼红肿的楚行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陷入绝境的时候被人拯救，沦陷也不过是片刻间的事情。
楚行云中了狐妖的毒，若是不阴阳调和，这条命是保不住的。
偏偏在这个关头，林朝阳却做起了正人君子，要将楚行云带回宗门，交给楚淮阳。
“宗主他会救你的……”
“可是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抓住了林朝阳的胳膊，将他扯到了自己的身上来。
“求你帮帮我……”
一夜荒唐，等到楚行云醒过来的时候，她身上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但洞穴里已经没有了林朝阳的身影。
林朝阳留了一封信，说虽然昨日事出有因，但他到底是趁人之危。
“……小师妹，对朝阳来说，你如天上皎皎明月，高不可攀，昨夜明月入怀，朝阳惶恐，未免明珠蒙尘，多了朝阳这样的污点，朝阳宁愿就此离开。”
若是林朝阳还在这里，说不定楚行云清醒过后，真的会杀了林朝阳，可他偏偏就这么走了。
他没有仗着昨天的事情拿捏她，没有得寸进尺要求成为他的夫婿，为了保住她的名声，就这么一声不吭离开了。
楚行云的眼中盈满了泪水，泪珠顺着面颊颗颗滑落下来。
她没有看到的是，浓重的紫黑色雾气在这一刻侵入了她的身体之中，她的眼底浮现出了浓重的紫黑色雾气，顷刻间隐入了眼底深处。
而此时的林朝阳已经离开了青月剑宗的领地，进入了其他宗门所在。
直到离开了青月剑宗的领地，林朝阳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楚淮阳那人心思歹毒，怕是不会放过那些看到他杀了楚瑜的弟子，估计以后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弄死他们。
林朝阳觉得自己就算是跑了，也不一定安全，以后要是再遇到了楚淮阳，说不定还是个死。
但如今可就不同了，林朝阳自认为他在女人堆里还是很能混得开了，他对付不了楚淮阳，还对付不了他的女儿么？
楚行云是林朝阳给自己留的后手，他有信心，只要他和楚行云在一起过，她就会对自己死心塌地。
楚淮阳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女儿了，有了这层身份在，楚淮阳也不敢对自己做些什么。
当然，如果现在跟着楚行云回到青月剑宗，楚淮阳一旦发现了他对楚行云做了什么，一定会杀了他。
所以林朝阳走了，得不到的才会更骚动，不管什么事情都是如此，如果现在他和楚行云在一起，对方肯定不会记得他的好。
只有经过天长日久的思念，才能让楚行云对他念念不忘。
至于这期间楚行云会不会嫁给其他人，林朝阳完全不担心——楚行云可是失身给他了，在现在的修真界，女修的贞洁何其重要？她失了清白之后，除了他之外，还能有谁要她？
不会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脑袋上有绿帽子的，楚行云除了他之外，找不到第二个男人接手了。
“接下来到哪儿去呢？去修真界第一宗门？昊天宗那边儿确实能去，但那边儿的男弟子太多了，或者可以去浮光阁，那里的女弟子很多。”
“蓬莱岛也能去，如今蓬莱岛的岛主是女人，我若是去了，说不定还能有另外的奇遇。”
林朝阳坐在树下，皱着眉头思考着，他嘴里念念有词，将修真界里那些有头有脸的宗门全都念叨了一遍。
仿佛对于他来说，那些宗门都是菜市场上摆放着的菜似的，可以由着他选择。
就在林朝阳念念有词的时候，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林朝阳，好久不见。”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林朝阳的眼睛猛然睁大了，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去，便瞧见了一张清丽绝伦的面孔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林朝阳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都不好了。
出现在他面前的人赫然便是早就已经死去的楚瑜。
可是他分明记得，楚瑜之前被楚淮阳给打死了，他看得真真的，那会儿的楚瑜被打得魂飞魄散，什么都不剩下，那现在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什么？
“二师姐，原来你没死，真的是太好了！”
林朝阳经过最初的震惊过后，很快便镇定了下来，他猛然跳了起来，朝着楚瑜就扑了过来。
就在他扑过来的那一瞬间，楚瑜清楚地看到黑紫黑色的雾气从他身体之中涌了出来，朝着自己的身上席卷而来。
这应该就是让自己变得不像自己的罪魁祸首吧。
看到这一幕的楚瑜直接抽出长剑，朝着林朝阳便劈了过去。
她是金丹后期的修为，这一剑林朝阳一个筑基后期，本应该避不过去的，然而可怕的是，就楚瑜这样的全力一击，被林朝阳以一个险之又险的姿势避了过去。
楚瑜毫不犹豫地又劈了一剑，一道又一道的剑光朝着林朝阳飞去，密密麻麻的剑光组成了密不透风的剑网，将林朝阳罩了进去。
别说是一个筑基后期了，就算是金丹初期，也未必能接下这一招。
然而楚瑜看到，林朝阳的身上涌出来黑紫黑色的雾气，那雾气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然后这本来的绝杀招数，就被他轻轻松松避过去了。
林朝阳躲过了楚瑜的致命攻击，噔噔噔地往后退了几步，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楚瑜，厉声说道。
“你是谁？你不是我的二师姐，她不会这么对待我的！”
林朝阳和楚瑜相处了那么久，他自认为已经了解的楚瑜的性格，在他心中，楚瑜是不可能对他下杀手的，可是如今，楚瑜一见面竟然就对他下杀手。
她肯定不是楚瑜。
然而楚瑜并不跟林朝阳废话，举起长剑就朝着对方攻了过去。
林朝阳狼狈地躲避着楚瑜的攻击，一开始他还没有反击，但发现楚瑜没有丝毫留手，就是冲着要他的命去的，林朝阳抽出了自己的长剑开始反击。
两人之间整整差了一个大境界，筑基后期对战金丹后期，原本该是碾压级别的胜利，然而诡异的是，不管楚瑜如何下杀手，楚淮阳总是能险之又险地避开。
而且在他开始反攻之后，有好几次都伤到了楚瑜。
修真界不存在越级杀人，筑基后期对上金丹后期，就如同三岁小儿对上壮汉一样，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可诡异的是，林朝阳只是在最开始落了下风，到后来甚至又那么点隐隐压着楚瑜打的架势。
当又一次挡开了楚瑜的长剑后，林朝阳的面容冷了下去：“二师姐，我自认从未得罪过你，过去待你也是一心一意，那么多年的情谊你难道都忘记了吗？”
见楚瑜还是不说话，林朝阳的声音不由得软了下去，他态度诚恳地劝说起了楚瑜。
“二师姐，我不知道你失踪的这段时间遭遇了什么，我也不想追究你为什么会对我下手，青月剑宗那样的宗门烂透了，我已经叛出宗门了。”
说着，林朝阳朝着楚瑜伸出手去，语气诚恳地说道。
“二师姐，我知道让你相信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你，所有的人都背叛你，我也会站在你身边的。”
“让我抚平你所遭受的伤害，好吗？”
他说话的时候，身上那些紫黑色的雾气疯狂涌动着，然后朝着楚瑜的身体席卷而来。
那些黑紫黑色的雾气透露出了浓浓的不祥之感来，楚瑜脑海中警铃大作，但最终她还是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
浓郁的黑紫黑色的雾气瞬间将楚瑜的身体吞了进去，而看到这一幕的林朝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等到黑紫黑色的雾气散去，楚瑜的身形再次出现在了林朝阳的面前。
看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看着自己的眼神已经变得柔和起来的楚瑜，林朝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轻声唤道：“阿瑜，你……”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楚瑜猛然提起长剑，朝着他胸口刺了过去。
不过在发现黑紫黑色的雾气凝聚在了他的胸口处后，楚瑜调转方向，直接朝着下方削了过去。
剑光闪过，血色蔓延，林朝阳身上的黑紫黑色雾气开始暴动，化作狰狞的怪物朝着楚瑜飞扑了过来。
而楚瑜不闪不避，挑衅地看向那些黑紫黑色的雾气。
黑紫黑色的雾气朝着楚瑜崩腾而至，层层迭迭地将她缠绕在了其中。
而与此同时，空间里的楚昭和系统正在疯狂地吸收这些黑紫黑色的雾气。
当然，系统就跟个无底洞似的，比楚昭能吸多了，一大半的黑紫黑色雾气都进了系统的身体，留给楚昭的只有可怜巴巴的一小部分。
不过这也算是进入这个世界的额外收入了，楚昭不挑，有就行了。
其实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楚昭就见过浑身冒着黑紫黑色雾气的林朝阳，不过那个时候系统说他身上能量庞大，但是这种能量他们无法直接从林朝阳身上汲取。
所以楚昭直接改头换面，成为了随身老爷爷，来到了楚瑜的身边。
这条路他是走对了，那些黑紫黑色的雾气缠着林朝阳的时候，他无法吸收，但当黑紫黑色雾气缠在楚瑜的身上时啊，可就能被楚昭他们吸收了。
毕竟现在的楚昭可是楚瑜的随身老爷爷，两人是绑定在一起的，那些雾气自然也就能被他们吸收了。
这一次也是楚昭让楚瑜来找林朝阳的。
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身上的那些雾气能影响女人的思维，就跟病毒传染似的，传染的数量多了，林朝阳自然也就会壮大了。
好在之前楚瑜送给林朝阳的宝物实在是太多了，那家伙都带在身上，有了这些宝物，锁定林朝阳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那些黑紫黑色的雾气仿佛有自我意识似的，察觉到自己放出去的数量太多，但却一个都没回来之后，对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想要收回力量。
奈何楚昭和系统实在是太贪心，缠上了就不不肯松开。
零零零的身体都被雾气染成了紫黑色，却还是用幻化出来的嘴巴大口大口吞噬着。
楚昭倒是想要多吞一些，但奈何实力不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戏份变成了零零零一个系统的独角戏。
林朝阳身上的紫黑色雾气最终选择断尾求生，没有试图收回之前的雾气，而是斩断了和它们的联系，之后便裹挟着受了伤的林朝阳离开了。
楚瑜想要追上去，但却被楚昭拦住了。
“穷寇莫追，这次就算了。”
那紫黑色雾气实在诡异，他们要对付的并不是林朝阳，而是他身上的紫黑色雾气，谁知道对方濒临死亡的时候，会不会狗急跳墙？
然而楚瑜却不甘心地说道：“师父，难道我们就这么放虎归山吗？”
楚昭回答道：“自然不是，下次换三娘来追杀他。”
毕竟那紫黑色雾气要主动攻击，楚昭和系统才能吸收它的能量，这一次它在楚瑜身上吃了亏，肯定不会用同样的招数来对付她了。
但楚昭知道，那紫黑色雾气对漂亮女人情有独钟，柳三娘要比楚瑜更加漂亮，紫黑色雾气不会放过她的。
“这是我的事情，把三娘搅合进来，会不会不太好？”
楚瑜有些犹豫，楚昭则道：“本座无所谓，看你，都行。”
楚瑜：“……”
第079章
紫黑色雾气裹着林朝阳一口气逃出去了几百里, 直到力竭，方才停了下来。
紫黑色的雾气散去, 林朝阳咕噜噜地滚了出来, 不巧的是，他滚过去的地方正好是个斜坡，因为没有挡着的东西, 他就这么骨碌碌地滚落了下去。
林朝阳之前被楚瑜一剑砍掉了子孙袋, 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好不容易逃出来，结果又遇到这么一遭。
他顺着山坡一路滚下来，身体撞到了树，才堪堪停了下来。
紫黑色的雾气有镇痛效果, 他之前并未感觉到疼痛，只是觉得下半身凉凉的，但那紫黑色的雾气被楚昭和系统吞噬掉一大半儿之后，效力自然大不如前。
林朝阳很快就疼醒了，当发现自己疼痛的地方不太对的时候，林朝阳低头看了过去，确定了那不太对的地方是哪里的时候, 林朝阳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根保住了，但他的蛋没了啊！这跟成太监了有什么区别？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尖叫声都变得细了吧唧, 娘们唧唧的了。
“楚瑜，你个贱人，你真是好样的，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如若说之前林朝阳还对楚瑜有那么点感情存在，可是当他失去了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之后, 所有的情感全都化作了滔天的恨意。
他一定要杀了楚瑜，不对，杀了楚瑜还不解气，他要将天底下最恐怖的刑罚全都用在楚瑜的身上，然后将她卖到人间最低等的妓院之中，让她被千人骑万人压！！
林朝阳的心中冒出了各种淬了毒的念头来，他恨楚瑜恨得牙痒痒的，仿佛她就在自己的面前任由着他蹂躏。
然而悲催的是，现在受伤的人是林朝阳，他幻想的太畅快，结果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痛感层层迭加，他痛得发出了凄厉至极的嘶吼声。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路上，有两个年轻貌美的青衣少女走过，她们是崇明剑宗的弟子，这次是下山采购的。
听到这边儿的动静之后，年轻女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圆脸女修士不确定地说道。
“师姐，你有没有听见里面的动静？”
被她称作师姐的女修士皱了皱眉头：“师妹，我当然听见了，但是师父交代过，让我们不要多管闲事儿。”
关键是两人只是练气后期的修为，还没筑基呢，碰见普通人还行，但凡道行高一点的妖兽能都把她们给解决了。
师父还是很疼她们两个的，告诉她们出门在外，能躲则躲，不要有太多的好奇心。
“你们都是女修士，比不得男修士，男修士遇到些危险，顶多是损伤些修为，你们女修就不同了。”
“修真界的女修士本就数量稀少，你们在他人眼中就是香饽饽，万不能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事实上采购的事情原本是由几个男弟子负责的，但因为最近宗门不太平，能用的人少了，这才派了两人下山。
“可是他叫的也太惨了……”
圆脸女修有些不忍心，她没发现的是，在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淡到看不见的紫黑色雾气从密林之中飘了出来，没入了她的身体之中。
那些紫黑色的雾气很快就发挥了作用，圆脸女修一定要进树林，国字脸女修劝不住她，只能陪着她一起进去。
好在二人都是修士，密林里光线不佳，但是对两人却没有多大的影响，二人循着声音走了过去，很快便看到了在地上不断翻滚着的林朝阳。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的，林朝阳就这么一路翻滚到了两位女修士的脚下，而好巧不巧的是，他是正面朝上倒在二人面前的。
圆脸女修&方脸女修：“……”
死一般的寂静只持续了不到几秒钟，两位女修就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接着二人抽出佩剑，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招使了下来，直接在林朝阳的身上戳了好几个洞。
“下流，无耻，人渣，败类！！”
师姐妹二人一边叫着，一边往林朝阳的身上招呼着，其中那个身上沾染了黑紫色雾气的圆脸姑娘戳的最欢。
倒是也难怪这两位女修士会爆发，主要是此时的林朝阳实在是太不象样子了。
林朝阳本来生的还是挺好看的，收拾齐整的情况下，也是能称得上一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奈何他之前被楚瑜收拾了一顿，又把下面的蛋给噶了——就算是修仙世界也要讲究基本法的，隔空嘎蛋肯定是不行的，他相下半身的衣服失踪了不少。
别说是现在这种扭曲了世界观的修真界了，就算是在正经的世界里，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敞开着衣衫，露出恶臭的那啥来，也要被人收拾的。
紫黑色雾气的思想还停留在从前，完全忘记了现在这一茬，在自身硬件跟不上的情况下，带来的只会是灭顶之灾。
林朝阳本就受了伤，哪怕他是筑基后期的修士，可在致命弱点被伤到的情况下，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
两位女修士在面对登徒子骚扰的情况下，这个世界赋予她们的禁锢反而成为了某种buff加持，林朝阳又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这两个女修士还没有见过太多人间险恶，手上没有沾染过鲜血的话，林朝阳的命怕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戳了林朝阳好几剑之后，师姐妹二人又踹了他好几下，这才拎着长剑离开了。
“师父说的真对，山下真的好可怕。”
“师姐，下次我再也不来了，刚刚吓死我了……”
伤上加伤，感觉命都快要没了的林朝阳。
他到底是倒了什么血霉，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林朝阳气得呕血，觉得剧情不该是这样的。
只要他遇上的女人，看到他落魄了之后，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帮他，为什么这一次遇到的不一样？
那两个不是女人吗？
林朝阳有些怀疑人生。
好在他身上的好东西足够多，吃了之后，除了那两个丢失的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之前那么凄惨了。
当然，该虚弱还是虚弱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是筑基后期的修士，身体恢复能力超强，这一次恢复的速度却比过去弱了很多。
察觉到这一点的林朝阳心中生出了浓重的不安感来，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好像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了起来。
不该是这样的，他一定要把他失去的找回来。
林朝阳下定了决心，然后跌跌撞撞地从小树林之中走了出去。
****
玄凤宗的建设很顺利，事实上甚至顺利到了让人感觉似乎有猫腻的地步。
毕竟柳三娘和楚昭都清楚，此方世界的天道可能已经出了问题，她们建立一个全部由女子组成的宗门，按理来说，应该会被此方天道针对的。
二人也做好了应对打算，将方方面面的因素都考虑到了。
然而她们没有想到的是，她们之前所想的事情通通没有发生。
楚瑜不认为自己和柳三娘有这个能耐，如果不是她们做了些什么，那就只会是楚昭动了手。
但柳三娘虽然知道楚昭的存在，可是并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又是什么身份。
她只是隐约觉得，楚瑜的师父的厉害程度好像有那么点不太正常。
柳三娘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发展太过顺风顺水的话，可能隐藏着更深的陷阱。
主要是楚瑜那个师父给的太多了，几乎到了要啥给啥的地步——以她们的能耐，护山阵法，灵脉，以及灵石灵草之类的东西，这些前期是不该出现在她们这个宗门内的，这些楚昭都给了不说，甚至还传给了她们一套适合女子修炼的功法。
要知道法不可轻传，如果楚瑜这个师父真强大如斯，他又为什么要帮助楚瑜？帮了楚瑜就算了，又为什么要帮助她们这些与他无亲无故的人？
柳三娘到底是多活了一百多年，修真界和凡间界的龌龊阴暗她见过不少，加上现在门内三百个女弟子在，她不能不多想。
“阿瑜，我能见你师父一面吗？”
柳三娘觉得对方既然帮了她们这么多，自己见楚瑜的师父一面也是合情合理，很多东西光靠猜测也得不到答案，倒不如亲眼看看。
楚瑜有些为难。
毕竟楚昭之前说过，不想让他的存在被太多人地道，但柳三娘现在是玄凤宗的宗主，又是她最好的合作伙伴，如果拒绝的话……
“这我需要问过师尊的意思才能回答你。”
柳三娘自然没有意见，楚瑜也通过玉佩联系上了楚昭。
恰好楚昭也想换柳三娘去追杀林朝阳，便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你把玉佩给她，本座亲自跟她交流。”
楚瑜对楚昭自然是百分百的信任，她不作他想，将玉佩交给了柳三娘。
而柳三娘也见到了楚瑜口中的师尊。
取得柳三娘的信任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尤其楚昭告诉对方，林朝阳身上的某些东西，可能会影响到此方世界的时候，让女修处境变得越来越艰难的时候，她更是毫不犹豫地表示，她会帮助楚昭杀掉林朝阳。
“若是杀了他可以救下这方世界，我付出任何代价都心甘情愿。”
她曾经经历过那么多的苦难，自然知道这些苦难究竟是有何而生，若是能从根源上掐断，那一定会有更多的女子得救，不再像是她一样，落入那样可怕的境地之中。
当然，柳三娘也询问过楚昭，为什么他不亲自出面。
就算只是一抹神识，但仙人的身份摆在那里，楚昭的号召力肯定比她和楚瑜更加强大。
若是楚昭站在明面上，或许她们要做的事情就会更加顺畅。
但楚昭却表示，他绝对不能出现。
第080章
“为什么？”
柳三娘不明白。
楚昭明明很强大, 而且她可以感觉出来，楚昭虽然是男性, 但看待她们的时候, 并没有那种上位者凝视下位者的感觉。
他把她们当做了平等的人看待。
如果楚昭肯出面的话，她们的很多事情都会做得更加顺畅，而她们所设想的那种未来, 在楚昭的帮助下, 到来的速度会更快一些。
或许是因为楚昭表现出的样子太过和善了，柳三娘面对他的时候，倒是没有太多拘谨，而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想要说服楚昭。
不得不说的是，在劝人这方面, 柳三娘还真是个人才，她引经据典，从上古时期说到现在，嘴里的故事就没有重复的，听起来也是挺有道理的。
就连见多识广的系统，也被柳三娘说的有些意动：“楚昭，你都帮了她们那么多, 多帮点忙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行的。”
反正从林朝阳的身上他们薅到了不少好处，许愿者的心愿也完成了不少, 楚昭自己的外快也捞了顶多的，多帮点忙就多帮点，省得楚昭一天天的这么浪荡。
楚昭：“你到底哪头的？”
这不是他的系统么？咋就喜欢帮着外人来劝说自己？
“不行，我不出去。”
楚昭坚定地拒绝了系统，在玉佩里当随身老爷爷就好，你看谁家随身老爷爷自己动手的？
当然, 柳三娘看着明显就比楚瑜要聪明，糊弄楚瑜的那一招用在柳三娘的身上显然是不成的，所以楚昭自然是要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你和阿瑜的目标是提高女子地位，进而平衡这个世界的清浊二气，让此方世界变得稳定下来，本座说的没错吧？”
柳三娘点头，她和楚瑜确实是这样的打算。
楚昭便道：“正是因为如此，本座才不能出面。”
还没等柳三娘再次开口询问为什么，楚昭又机继续说道。
“三娘，当初你和阿瑜在凡人界的时候，为何不收男弟子？”
要知道当初在凡人界的时候，楚瑜和柳三娘也是见过很多天赋极佳，称得上是惊才绝艳的男孩，但二人却没有一个愿意带他们走的。
“我们玄凤宗只需要女弟子……”
“既然如此，那你让本座出去，又在玄凤宗占据什么位置？”
“你之前怀疑过本座目的，不是么？”
楚昭倒是也没有绕弯子，直截了当戳破了柳三娘心中所想，她有些慌乱地想要辩解，但是却被楚昭给打断了。
“本座的强大你也瞧见了，若是本座出面，所有的功劳就全都在本座身上，到时候，你和阿瑜想做的事情，真的能成功么？”
沧澜界早就发生了异变，对女修士的偏见根深蒂固，哪怕女修做出了很多贡献，也会被认为是靠着男修才达成目的的。
“女修士能有什么能耐？若不是靠着男修帮忙，她们什么都做不成。”
“那是男修士有风度，不愿意与她们争抢，否则的话怎么会轮到她们冒头？”
“只做成了一点事情，便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难怪修真界的女修一届不如一届。”
男修抱成一团，无比团结，女修的数量本就稀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所有的标签都是男修给她们贴上的，到最后却反而成为了她们自身的性格，就连很多女修自己都认为，她们天生就比不过男修，做不成男修能做成的事情。
但即便是这样极端扭曲的世界，还是诞生出了像是柳三娘，小草这样不屈的女修士。
楚昭确实能出手，但他不可能将自己变成女性，到时候就算他带领着一大帮娘子军，将玄凤宗做大做强，但在外人的眼中，不还是男修士做的么？
她们千辛万苦努力出来的功劳仍旧会被抢夺，安插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到时候她们就算是闯出了名堂，身上还是会有楚昭的烙印。
“女人能办成什么事情？要不是依靠强大的男修，她们也闯不出这样的名头来。”
“本来就是，她们的强大都是人家那强大男修让给她们的，离开那个男修，她们什么都不是。”
……
“所以，你愿意看到那样的局面吗？如果那样的未来真是你和阿瑜所追求的，本座也不是不能登场……”
柳三娘陷入了沉默之中，她清楚地知道，楚昭所说的话并不是在开玩笑，那样的未来是真的有可能发生的。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她们所作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思及此，柳三娘朝着楚昭深深地鞠了一躬：“前辈，谢谢您为晚辈解惑，是晚辈思虑太多，晚辈知错。”
楚昭摆了摆手道：“无妨，正巧本座也有事情要拜托你帮忙，我们也算是互利互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虽然他付出了挺多，但从林朝阳身上薅来的羊毛更多啊，哪怕大部分都进了系统的肚子，但他也捞到了不少好处。
之前楚瑜的追杀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楚昭估摸着那个林朝阳应该已经恢复了点了，正好去薅下一波羊毛。
不过等到柳三娘带着玉佩找到林朝阳的时候，看到凄凄惨惨的林朝阳，柳三娘的沉默振聋发聩。
“前辈，您说的拥有浊气的人真的是他吗？”
眼前的林朝阳模样看起来实在是凄惨，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也挺不对劲儿的。
这样的一个人，真就是楚昭所说的那个可能会引起这个世界质变的存在吗？
楚昭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老实说，他也是没有想到林朝阳现在会成为这个样子，还是说被噶了蛋的家伙，都喜欢这种披头散发红色深V装扮？
眼前这家伙的既视感太强了，总让楚昭想起一些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存在，更为关键的是，他身上那紫黑色的雾气数量似乎比之前见到的时候少了许多。
不是，这才大半个月的时间没见，这家伙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前辈？”
柳三娘见楚昭久久没有开口，便又问了一句，楚昭这才说道。
“没错，是他，动手吧。”
虽然林朝阳现在的模样看起来挺凄惨变态的，不过他身上的紫黑色雾气瞧着还是不离不弃的，楚昭用了点手段，也没有把他身上的紫黑色雾气给勾出来。
还是要靠柳三娘主动出击才成。
事实证明，有些人就算烂了根儿，但藏在骨子里的东西还是改变不了的。
柳三娘这种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一出现，林朝阳的老毛病又犯了，当然，他也可能是想着要破罐子破摔，身上的紫黑色雾气不要命似的朝着柳三娘席卷而来。
楚昭乐了，和零零零开始了疯狂地吞噬。
林朝阳：“！！！！”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他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但或许是因为身上紫黑色雾气的数量不如从前，加上柳三娘已经是元婴后期的修为了，他对上这样一个实力逆天的存在，又哪里是对手？
林朝阳被柳三娘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不得不加大那紫黑色雾气的输出，偏偏紫黑色雾气是有去无回，他想要收拢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楚昭打了个饱嗝，目光落到了林朝阳的身上。
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林朝阳的身上紫气冲天，气运惊人，楚昭发现自己对付不了他，干净利落地选择自杀的。
不过风水轮流转，随着林朝阳身上那紫黑色的雾气减少，他那逆天的气运也随之消失了。
如果之前的林朝阳是气运之子，在此方世界可以藐视一切，心想事成，所有的一切都要为他让步，现在的他，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个。
“把他内府废了，丢到凡间界去吧。”
柳三娘和林朝阳之间没有什么因果，若是无缘无故杀了对方，柳三娘多少要沾染点孽缘，干脆将他丢到犯贱了事。
柳三娘闻言，有些不赞同地说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前辈，此计不妥。”
“既然他能拥有如此庞大的浊气，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他吸引浊气，然后再……”
柳三娘说了自己的计划。
楚昭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觉得自己已经够阴险歹毒的了，没想到柳三娘竟然技高一筹，他只想吃一次拉倒，结果柳三娘就想把对方变成可循环利用的再生资源。
不知不觉之间，楚昭的声音之中隐约带出了几分敬佩之意来。
“三娘，你有几分把握能成？”
柳三娘道：“没有多少把握，大不了不成功再把他丢到人间也就是了，再不成，一刀砍了他也成。”
说着，柳三娘又道：“前辈，您应该有不毁掉他内府又能让他无法逃脱的手段吧？”
楚昭：“……”
他没有，但系统有，零零零显然是吃上瘾了，听到柳三娘的提议之后，系统那小方盒一样的身体都在闪闪发光，不断催促着楚昭答应。
“本座答应你。”
零零零又弄出了一个空间，将林朝阳关了进去。
当然，他身上的紫黑色能不能恢复，还需要时间印证。
解决了林朝阳后，柳三娘神清气爽，回去之后，又和楚瑜一起投入进了玄凤宗的建设中。
有了宗门，有了功法，有了天赋卓绝的弟子，玄凤宗要是还起不来，她们两个也太过无能了。
接下来的百年时间里，小小的玄凤宗飞速发展成了拥有三千弟子的大型宗门。
在这百年的时间内，玄凤宗也闯出了名声，进入了沧澜界各大宗门的视野之中。
原本这个只收女弟子的宗门并不被其他宗门看好，毕竟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只有男修士的能修炼成高阶修士，女修士完全比不上男修士，谁会对蝼蚁投入关注？
然而五十年前，玄凤宗的长老楚瑜横空出世，单挑青月剑宗宗主，一招仙女拜月，将青月剑宗斩杀于剑下，玄凤宗也因此被大家注意到了。
不是，楚淮阳都是化神期的大能了，怎么还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修士杀了？而且这修士居然还是个女人，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其他宗门自然不允许一个女修士爬得这么高，对方无缘无故对楚淮阳下手，谁知道下次会对谁下手？
楚瑜很快就被扣上了妖女的名号，被各大宗门联合起来讨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沧澜界出现了很多留影视，将楚瑜和楚淮阳之间的恩怨都清楚展现了出来。
这也亏得当初的楚昭未雨绸缪，要不然还真没办法让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的。
留影石内清楚地将当年的一切展现出来，而家也恍惚想起来了，这个杀了楚淮阳的女子，正是当初被青月剑宗宣布逐出师门那个欺师灭祖的女子。
当初谁都没有在意过她的名字，但如今楚瑜的大名却响彻整个修真界。
不是，感情当初楚淮阳才是那个阴险小人，因为见不得楚瑜年少成名，才给人随便安了罪名，对人家下了死手？
原本纠结在一起的正义之士成为了乌合之众，但那些修士怎么会认为自己错了？
“虽然楚淮阳有错，但他到底是楚瑜的师父，就算曾经做错了事情，但楚瑜欺师灭祖却是不争的事实。”
“没错，此女心狠手辣，若不加以制裁，她日必成大患。”
就算楚淮阳有错，楚瑜修炼有成之后，完全可以和楚淮阳讲道理，她杀了自己的师父，就是不对。
于是这些人又扯出了新的旗号，打定主意要将这个所谓的玄凤宗给按下去。
结果他们去了那么多人，却连人家的护山大阵都没有打进去。
而后玄凤宗的宗主出现，更是给了这些修士们重重一击，她居然已经是渡劫期修士。
要知道修真界已经有六百多年没有出现过渡劫期修士了，玄凤宗的宗主是渡劫期修士，他们还怎么玩儿？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完全起不到作用。
那些纠结在一起讨伐楚瑜的各大门派不敢和玄凤宗对上，倒不是害怕柳三娘那个渡劫期，只不过才楚瑜也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误会解开了，他们也不能继续追着人喊打喊杀不是？
玄凤宗名声大噪，尤其发现玄凤宗的弟子修炼神速，短短百年时间就出了好多金丹期的弟子，更是让其他宗门眼热。
只是他们自诩大门大派，和小门小派不一样，也放不下身段像是玄凤宗那样在下届到处跑着去收弟子，只能放开了之前的年龄限制，愿意向下收取弟子。
然而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年龄限制放开，也不过是让凡间界那些王公贵族们多送人到修真界去，占据了名额的还是那些人。
而灵根这种东西最是公平，不分高低贵贱，身份高贵的没有灵根的比比皆是，身份低微的也会拥有让人艳羡的灵根。
每十年一次的收徒，玄凤宗始终按照宗门内的规定，派出的弟子行走在凡间界，将一个个有灵根的弟子选拔出来。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抨击玄凤宗，说她们重女轻男，不肯一视同仁，不愿意给那些男人们一个机会。
“同样都是人，凭什么玄凤宗只收女弟子？”
“就是，我不相信没有天赋极佳的男弟子，玄凤宗这么做，分明就是区别对待。”
在有心人的煽动下，玄凤宗很快就成了众矢之的，很多宗门都加入了谴责玄凤宗的行列。
没办法，进入玄凤宗的女修士进步飞快，修炼速度跟坐了火箭似的，大家都是同一时间收徒，他们收的弟子可能还在炼气期呢，玄凤宗弟子都进入了筑基期。
凭什么？
明明男修要比女修更加擅长修炼，不管是天赋还是毅力都要比女修强上百倍，凭什么玄凤宗不收男修？
如果是男修士进入玄凤宗的话，修炼速度肯定一日千里，能把玄凤宗的女修狠狠甩在后面。
那样好的功法，那样好的资源，应该用在男修身上，而不是让女修去祸祸了。
再说了，女修如果嫁出去了，肯定就要跟着男修进其他的宗门，玄凤宗培养那么多女修，最后还不是给别人做嫁衣裳？
其他宗门的想法挺简单的，就是想要利用舆论来逼迫玄凤宗，这就如同他们当初逼迫合欢宗一样。
合欢宗的女修大多都是炉鼎体质，很久之前，人家是正经宗门，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合欢宗就变了意味。
如今的玄凤宗就像是当初的合欢宗一样，成为了众矢之的，其他宗门的意思都一样，就是要逼迫着玄凤宗出让利益。
玄凤宗就只有一个渡劫期的修士，其他宗门凑凑也能凑出个七八个来，他们这么多人还抵上一个合欢宗么？
于是当初发生的事情又重新上演，好些宗门又联合在一起，想要逼迫合欢宗不要故步自封，必须要对男修士和女修士一视同仁，收女修士也要收男修士。
结果合欢宗的人压根儿不鸟这些人，这几个宗门面子上过不去，几个渡劫期的直接连手攻击合欢宗。
他们当然不是要把合欢宗灭门，只不过是要她们吃个教训，知道知道厉害。
结果几个渡劫期连手都没有能打破玄凤宗的护山大阵，反而又把玄凤宗的名声推上了一个高峰。
没办法，几个渡劫期的修士都轰不开的护山大阵，值得拥有这样的牌面。
玄凤宗的名声越来越大，收的徒弟也越来越多，其他宗门的排挤她们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外面的修士经常污蔑说女修士多的地方勾心斗角就多，说女修士之间没有真正的友情，只会对同门下杀手。
但玄凤宗的所作所为却一次次打了他们的脸。
楚瑜和柳三娘一直很注重弟子的道德培养，而这些被她们收入门下的女弟子清醒又冷静。
强大的楚瑜和柳三娘就是她们的榜样，她们清楚地知道，楚瑜和柳三娘是靠着什么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修真界生存下来的。
楚昭从始至终没有出现在这些弟子面前，出面的始终是楚瑜和柳三娘，遇到危险也是她们带着弟子一起去解决。
玄凤宗发展的越来越好，而她们的存在也起到了带头作用，很多只有女修士的宗门也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就如同楚瑜当初所说的一般，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并不是所有的女修士都是心甘情愿被男修士压在下面的。
曾经的环境让很多人迷茫，误以为那些被人为构建出的规则是铁律，是天地法则，是无法撼动的存在。
可是当越来越多的强大女修士出现，当她们的功绩被摆在明面上的时候，被蒙住双眼的人终于看到了被雾气遮掩前路。
修真界是实力为尊，并不是男性为尊，女修数量稀少的时候，拿不到掌控权，但当强大的女修逐渐多起来的时候，便与旧势力形成了抗衡。
当然，这其中也有楚昭和系统的功劳，按照常理来说，就算女修士想要崛起，速度也不会有这么快。
但架不住浊气为了抢占上风，硬生生地弄出了一点自我意识，它附着在林朝阳的身上，本来是想要加速吞噬节节败退的清气。
一切本来朝着好的方面发展着，但不知道为什么，林朝阳那边儿的浊气消耗量突然变大了许多。
浊气有点意识，但不多，加上天道也发现了此方世界的不妥，悄悄地开了点后门，于是林朝阳真的就成为了一个可持续再生资源了。
此消彼长之下，此方世界自然也就在逐渐恢复平衡。
三百年后，一直压制着自己实力的楚瑜开始了渡劫。
渡过九九八十一道天劫，她就可以修炼成仙，飞升仙界。
柳三娘在一百年前已经成功飞升，不过玄凤宗培养出来的弟子已经长成，完全可以独当一面，楚瑜自然也可以撒手了。
熬过漫长的天劫，楚瑜在甘霖降下的时候，眼前出现了很多画面。
她看到了没有仙人师父到来的世界，看到了自己办成了林朝阳的傀儡，由天之骄子，变成了依附对方生存的玩物。
然后她看到，自己的哥哥付出一切，换来了星河倒转，一切从头来过。
原来那个一直在帮助她的人，从来不是什么上届来的仙人，而是她付出一切也要改变她命运的哥哥。
楚瑜想起了一百多年前楚昭与她告别时候说的话。
“阿瑜，我们仙界见。”
楚瑜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低落，明明已经渡过天劫，她却如同小时候一般，哭得不能自已。
“哥哥，你又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