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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那是一句锥心刺骨的告白 因为真心实意……

    泽西王庭。

    “哗啦啦——”

    药瓶和瓷碗被猛地掀翻, 落在地上发出叮当响声,坎特斯双手撑在床沿因为脱力大喘着气,一双眼因为愤怒发红, 他瞪着布雷蒙德大公,嗓音沙哑地喊道:“你凭什么替我做主!你凭什么把我带来泽西!”

    “凭我是你老子!”布雷蒙德大公胸膛起伏不定,显然被气得不轻:“你要回首都做什么?你以为我为什么带你来泽西?”

    坎特斯红着眼, 眼神像是受伤了的狼崽子:“我别想关住我!”

    布雷蒙德大公眉间褶皱深深, 如今他实在是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你还要一厢情愿到什么时候!我告诉你,你和那个亚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钱货两讫, 一刀两断!你也说了愿赌服输,现在又来发什么脾气!”

    坎特斯忽然愣住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声音都轻了:“结束了?”

    一提起兰瑟,坎特斯就是这样一副不值钱的模样, 布雷蒙德大公脸色难看,都说高温杀菌, 可高烧三天都没把坎特斯的脑子烧清醒, 他没收住语气:“对!一切都结束了!”

    坎特斯摇着头, 大病初愈,他脸色显得憔悴:“不、不行,我还没和他说清楚,出租房和实验室的事不是我做的……”

    布雷蒙德大公眼眸沉沉, 既然要断就得断干净,长痛不如短痛,他声音冷沉:“有什么好解释的?协议结束,对方乐得接受,你也说过他就是为了钱, 如今就不要继续昏头……”

    坎特斯下意识摇头:“协议明明还有两次,我还没……”

    “协议已经结束了!”布雷蒙德大公神色冷沉,他抓住坎特斯的肩膀,强迫后者抬起头直视他眼睛,他看见了坎特斯眼中的痛苦,他狠心吐出一句话:“坎特斯,看着我,记住我说的话,协议已经结束了,坎特斯,别玩了,再玩下去你就没命了!”

    坎特斯眼睛睁得极大,他望着布雷蒙德大公,像是变回了无措又固执的孩子:“可我还没有和他说清楚,雄父,我……”

    布雷蒙德大公眼中一恸,猛地抱紧了坎特斯,他将后者压进自己的怀中,厚实的肩膀堵住了坎特斯未说完的话,他搂得很紧,掌心拍着坎特斯的背脊,许久,沉沉吐出一句话:“好好养病,等你养好病了我就带你回去。”

    “……”

    布雷蒙德大公拍着坎特斯背心的手掌一顿,他感受到了肩膀的湿润,仰着头闭了闭眼。

    他知道坎特斯被他堵回去的那句话是什么,他堵得住坎特斯的声音,但他堵不住他的心。

    那是一句锥心刺骨的告白。

    布雷蒙德大公狠心丢下坎特斯离开,他吩咐守卫们守好门窗,长痛不如短痛,他就坎特斯一个雄子,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孩子为了所谓的感情把自己玩死了。时间会冲淡一起,身上的伤愈合,心里的伤也会,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

    首都,A大校园医务室。

    “你说你最近一直做梦?说说你都梦到了什么?”

    “……”

    面对面坐着的是学校的心医生,兰瑟缓缓张开嘴,他的动作有些呆滞,双眼之下青黑一片,他看起来像是许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是一些片段,喊叫声、质问,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打翻的牛奶……”

    “是什么时候开始做梦的?”

    兰瑟低着头,精准缓慢地报出了那串数字:“11月27号。”

    心医生抬头瞥了一眼兰瑟,快速在本子上做下记号:“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这个时间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

    没听见回答,心医生抬起头,他看着沉默的兰瑟又问了一遍:“同学?你在想什么?”

    兰瑟没说话,他看上去像是走了神,灵魂像是一缕烟,轻飘飘地神游到了天外。

    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

    那天协议破裂终止,他收到了一笔封口费后彻底失去了坎特斯的消息,无论他拨打多少次电话,号码那头都是忙音。

    “初步判断是忧思过重导致的轻度抑郁,所以梦境中会出现暴力和医院之类的象征符号,一直做梦已经半个多月了,这样可不行,研究生的课业还是很繁重的,我这边先给你开一些基础的药物,你按时吃,应该会对睡眠有所帮助。”

    “谢谢老师。”

    听到礼貌的道谢声,心医生笑了笑,视线扫过兰瑟瘦削的肩膀,他鼓励般地拍了拍:“快去上课吧,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胡思乱想!”

    医生开的药并没有什么效果,噩梦好似冰冷的长蛇,吐着芯子将他缠绕,一点点将他腹腔中所有空气都挤压出去。

    “伤害雄虫是大罪,他竟然敢杀……?!”

    “要不是他肚子里怀了蛋,早就被处死了!”

    “大公真是可怜,三代独苗,就这样…唉!”

    “简直比毒蛇还毒,听说那位可迷恋他了,在世的时候只有他,甚至为了他多次和大公争吵,谁能想到竟然……唉!真是疯了,疯了!”

    消瘦的亚雌趴在桌子上,他紧紧皱着眉,纤长的眼睫不安地颤抖着,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像是打斗时以防御姿态护在身前,手背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时不时还浑身抽搐一瞬,他像是被鬼魂缠上了。

    菲克教授来到实验室,发现兰瑟趴在工位上睡着了。

    天气这么凉,实验室又阴冷,担心兰瑟在这里睡觉会生病,菲克教授走了过去打算叫醒兰瑟让他回去休息。菲克教授走进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兰瑟的额头上都是虚汗,显然睡得很不安稳,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低声唤兰瑟的名字。

    “兰瑟,快醒醒,快醒醒……”

    兰瑟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面前的菲克教授,失焦的瞳孔剧烈震颤着,双手下意识捂着肚子,一脸惊魂未定。

    菲克教授被兰瑟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片刻后回过神来:“做噩梦了?”

    亚雌的脸上带着下意识的防备,像是仍旧陷在惊恐的梦中,他花了好几秒才认出面前的雌虫是自己等待已久的老师,他猛地抓住了对方的手,声音艰涩:“老师,实验室的资金问题……”

    “啊,这件事啊……”

    菲克教授叹了口气:“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审批被卡住也是正常,本来项目就是长期投资,短时间内见不了成效,我也一直没敢轻易启动,我前段时间忽然冒出大把投资,我以为是对方慧眼识珠,没想到唉…”

    “他没有骗我……”

    低低的一声很轻,菲克教授离得很近都没听清,他问了一句:“什么?”

    兰瑟没回答,他低着头,像是丢了魂。

    兰瑟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是在不对劲,菲克教授的视线上下扫过兰瑟,落在兰瑟捂在腹部的手上:“肚子不舒服吗?一直看你捂着。”

    “兰瑟,兰瑟?”

    肩膀忽然被拍了拍,兰瑟猛地瑟缩一瞬,他抬起头,他看见菲克教授诧异的脸:“你在想什么,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肚子痛吗?”

    兰瑟低头,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紧紧捂着肚子,指尖因为用力紧绷泛白,像是唯恐会失去什么,他脑中快速闪过一些片段,快到让他来不及捕捉,他走了神。

    “兰瑟兰瑟?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兰瑟愣愣回神,他看着菲克教授,呆滞的目光像是个木头人。

    菲克教授眼眸微沉,他拍了拍兰瑟的肩膀:“这段时间任务重,实验室这段时间项目也没法推进,马上放假了,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一下。”

    搭在兰瑟肩膀上的手感受到一阵凉意,菲克教授眼中闪过担忧,也不知道这孩子在这睡了多久,浑身都凉透了:“实验室很冷,不适合睡觉,要是累了就早些回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好了,把衣服换了吧。”

    兰瑟离开了实验室,像是个游魂穿梭在冷清的校园里。

    “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们今年回不回去?”

    “回去,我票都买好了,去年前年都没回去,家里都要骂死我了,说今年要是再不回去就要和我断绝关系!”

    “哈哈哈,你雌父可舍不得,还有你那可爱的弟弟,他可最喜欢你了!”

    “你是不知道,就是我弟弟闹得最凶……”

    “你那项目已经到尾声了,给自己放个假回去待几天没问题的……”

    冬天的黑夜来得早,还没到六点天色已经黑透了,路灯闪着暖黄色的光,照在身上一点都不暖和。一路上风很大,兰瑟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亲爱的同学们,马上就要过年啦,今天是广播站今年最后一次播报了,天气越发冷了,这几天还会下雪,各位留校同学要记得多添衣服,备好感冒药……”

    兰瑟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空洞的眼眸望向头顶的扩音器,他想起了广播室里的告白,一颗诚挚滚烫的心就这样明晃晃摆在了所有虫面前,放下了他的骄傲,抵住了内心的恐惧,这一切全然是出自于喜欢。

    曾经有一位雄虫向他献上了明晃晃的欢喜。除去生养他的雌父,这是他一生中收到的第一份喜欢。

    他是喜欢他的吧,不是游戏,不是捉弄,戴维说坎特斯不屑于撒谎。

    的确,金尊玉贵的雄子没必要大费周章,是他误会了吧?

    “……好了,絮叨就到此结束了,现在让广播室为我们的留校同学献上最后今年的最后一支歌。”

    这是一首经典老歌,悠扬的曲调弥漫着淡淡的忧伤,仿佛是一位年华逝去的老者在诉说着曾经的青葱岁月,爱过错过,怅然若失,他们各自奔向了自己的路。

    风中带来了雪花的味道。

    一片雪花落在睫毛上化成了水,顺着干涩眼角流下,像泪。

    鹅毛般的雪花从天空中落下,纷纷扬扬,在漆黑的夜色中从天而降,像是送给世界的礼物。

    兰瑟紧紧捂着肚子,掌心冰凉。

    心底某处角落疯狂生出芜杂的野草,阴暗负面的情绪宛如最纤细坚韧的野草,缠上了他的手足,勒进了他的血肉,穿透了他的骨头,饱食他的血肉和他的身体融入一体。

    一点点变成怪物。

    兰瑟迈开腿,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学校的,也不知道自己去了什么地方,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香园门口。

    静静站在门口好一会儿,兰瑟朝电子锁伸出手。

    “嘀嗒,欢迎回家~”

    甜美的机械音响起,兰瑟的心跟着跳了一下,他站在门口,许久,像是一个小偷悄悄走了进去。

    将鞋子整齐摆放在鞋架上,他慢慢地朝客厅的沙发走了过去,四周的家具都积了一层浅灰,唯独正中央的沙发幸免,沙发上有一条毛毯,凌乱揉着搭在一角,就仿佛有谁曾在这里睡过许久。

    兰瑟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沙发上的毛毯,低头,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记得这个沙发的质感,那天他们太着急,仿佛干柴烈火,来不及去二楼的卧房,这沙发就成了他们的床。

    兰瑟抿紧唇,像是母胎中的婴孩缩在沙发一角,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裹进毛毯中。

    他闭上眼,被噩梦折磨的神经终于有了片刻的缓和。

    他很快睡着了,这一次他没有做噩梦,他梦见了一个软软的小虫崽,小虫崽香香软软,用肉嘟嘟的小拇指勾住了他的手,他小小的手指像是云朵一样,兰瑟忍不住想要抱紧他,小虫崽乖乖缩进了他的怀抱,然后忽然不见了。

    兰瑟猛地醒了过来,他坐起身下意识寻找梦中的小虫崽,看清四周的一切,他后知后觉想起刚刚的一切都是他的梦,低头,看了眼自己平坦的腹部,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摸了摸。

    他仿佛还能感受到小虫崽指尖柔软的触感。

    兰瑟嘴角无意识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不远处的茶几玻璃映出他嘴角的弧度,反射的光照进他的眼中,兰瑟看清了自己灰败的脸,猛地抿紧了唇,他想他真是疯了。

    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他没有资格。

    兰瑟起身打算离开,指尖却忽然碰到了一处坚硬的物体,他低下头,那是一本笔记本。

    巴掌大的笔记本,灰色封皮,兰瑟记得这个笔记本,他曾在撞见坎特斯在上面写写画画,当时雄虫的动作显然是不愿被虫发现,他知晓对方不愿让他看见,就假装不知道。

    眼前的笔记本充满着无限诱|惑,发颤的手指几经挣扎后还是翻开了笔记本。这是一本被撕毁了大半的笔记本,兰瑟从边缘残余的一寸之地中辨认出些许歪歪扭扭的笔迹。

    看书入

    不喜欢

    烟

    很瘦

    亲

    喜欢

    饭

    礼物

    兰瑟的手指停住了,浅色的眼眸震颤,他已经翻到了笔记本被撕毁的最后一页,他看见了那段残缺的话:告白需要……

    这句话完整的样子是什么?

    告白需要什么?告白需要准备鲜花?告白需要准备礼物?

    无论这四个字后面接什么字眼,都足够让兰瑟的心脏痉挛抽痛。

    残存的笔记本曾承载着什么回忆已然不得而知,被损毁的边缘很厚实,显然是真心实意仔细记录。

    正是因为真心实意,毁去时才更痛彻心扉。

    兰瑟想起坎特斯在医院时对他说的话,他哭着对他说别分手,说那天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说他准备了礼物。

    心窝处仿佛被狠狠囊了一刀,眼前一阵发昏,四肢都不受控制地软倒,兰瑟瘫倒在地。

    “哐当——”

    不轻不重的一声,他倒地时碰倒了什么东西。

    兰瑟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心口发冷,手脚仿佛和大脑失去了联系,他尝试了很多次,他爬不起来。他看见了被自己打翻的东西,那是一个翻倒了的垃圾桶,垃圾桶旁咕噜噜滚出一颗萎缩发皱的番茄,像是一颗烂掉的心。

    兰瑟愣住了,他费力抬起头,从他这个角度他可以看见厨房,他看见了熟悉的灰色格子袋子。

    他扶着沙发爬了起来,扶着墙走进了厨房。他打开了灰色格子袋,是空的,他抬起头,在橱柜里找到了熟悉的土灰色保温碗,已经洗干净了,紧紧贴在缺了口的搪瓷杯旁边。

    本以为被丢进垃圾桶里的东西就这样出现在他眼前。

    坎特斯曾吐槽过好几次,说这个搪瓷杯又丑又土,可这个丑杯子一直安安稳稳地摆在橱柜里最显眼的地方,其他漂亮精致的杯盏反而被挤进了角落,如今丑杯子身边多了个同样又丑又土的保温碗。

    兰瑟捂紧了嘴巴,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贴着墙壁一点点滑下。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是他亲手毁了这段感情,当过往的一切,甚至那些隐藏的细节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刻,他彻底溃不成军。

    他想起了坎特斯对他的质问,他说他不信他。

    是啊,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相信过坎特斯,他明明对他说过喜欢,广播室的告白字字诚挚,他说过他从不屑于撒谎。

    如果他早点和雌父解释清楚他和坎特斯的关系,如果他当时没有狠心对坎特斯说出分手,如果他鼓起勇气在分手后去找过坎特斯一次,又或者他给坎特斯发过哪怕一条消息……

    兰瑟捂住了脸。

    事到如今,追悔莫及。

    在巨大的变故前,有些人总是习惯把情绪藏起来,默默把那些情绪默默塞进了心底的一个小盒子里,让时间的流沙来埋葬它们,但他忘记了,情绪会变成吞噬的兽,他也没想过,当盒子被冲破以后,他又该如何应对倾覆的一切。

    兰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厨房,他蜷缩在地毯上抱紧了沙发上的毛毯,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紧紧将自己藏进了毛毯,就仿佛索要一个死死嵌入身体的拥抱。

    “牛奶!为什么坎特斯会喝牛奶!”

    “你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坎特斯死了你却活着!”

    “如果我是雌虫,这一切哪里轮得到你!”

    “坎特斯多可怜啊,被你这个下|贱雌虫蛊惑了,掏心掏肺对你好了七年,把你捧成了医学家……”

    “从始至终坎特斯没有一点对不起你,最后竟然被你害死了!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坎特斯就不会死!”

    癫狂的金发雄虫死死掐住了亚雌的脖子,他眼中的恨意几乎要腐蚀亚雌的骨头,然而被他死死扣住脖颈的亚雌没有丝毫挣扎的迹象,牢房中昏暗的灯光照出了亚雌的面容。

    一模一样的脸。

    憔悴瘦削,形容枯槁,浸透着死气沉沉的腐朽气息。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兰瑟猛地睁开了眼。

    “嘀嗒——”

    沉寂七天的光脑冷不丁响起,短信提醒到账金额七千万。

    第32章 雄子他放弃了? 这一次他想要试着听一……

    半明半灭的火星在指尖宛如忽闪的红斑, 烟雾缭绕,轻柔地缠绕指尖,不舍地触碰柔软的嘴唇, 最终无家可归般得散尽。

    玻璃罩将阴冷的空气隔开,露台内很温暖,坎特斯坐在摇椅上, 腰间搭着一条薄毛毯, 手指无意识抚摸肩膀,他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

    “雄子, 您该吃药了。”

    坎特斯扭头,他看见戴维手中的温水和一侧的药丸,他接过药仰头咽下, 喝完了杯中的水,药片易融, 黏在舌根处异常苦涩。

    坎特斯瞥了眼恭恭敬敬立在一侧的戴维,冷不丁开了口:“三天高热期间, 我一直在昏睡吗?”

    戴维心中一凛, 毫不犹豫回答道:“是的, 您昏睡期间,大公很担心,一直守在您身边。”

    “是吗?”

    得到的仍旧是同样的答案,坎特斯已经向很多虫确认过了。包|养协议也是一样, 哪怕他问过多少遍,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答案——兰瑟得到了一笔钱后,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了他。

    坎特斯闭了闭眼,也是,毕竟他们之间已经闹到那种地步,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系统自从医院那天后就再也没出现,直播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消失不见了,就仿佛一切的痕迹都被抹去,系统和直播间是他重生过的唯一证明。它们的消失仿佛在告诉他,他和兰瑟注定无法走向美好结局,所谓扭转BE不过是一场空。

    如今他的存在是真实的吗?这些天,有时候他睁眼会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身处何时,恍惚间,他闻到了血液死亡和腐朽的味道。

    戴维屏息凝神,视线落在坎特斯落在肩膀的手上,轻声问:“雄子,您的肩膀不舒服吗?是否需要叫医生来一趟?”

    坎特斯动作微顿,像是被从某种莫名的情绪中唤醒,他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落在肩膀处靠近脖颈的位置,他摇了摇头:“我肩膀没有不舒服,不用叫医生,你下去吧。”

    戴维恭敬退下,临走前安静地关上了门,透过玻璃门,他看见坎特斯仍旧摸着自己的肩膀,他眼眸微沉,他确信自己当初给兰瑟的捆得结无法让后者有任何做小动作的机会,雄子的肩膀也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他闭了闭眼,将心中的担忧压下。

    指尖抚摸脖颈和肩膀交汇的那处皮肤,他总觉得这处地方滚烫,就仿佛……就仿佛有谁曾埋在他肩头落下了泪。

    坎特斯手指一顿,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兰瑟空洞红肿的眼,头颅里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坎特斯又点了一根烟。

    “这次怎么不锁门了?”

    丝毫没听见脚步声,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坎特斯夹着香烟的手指一顿,扭头,一道身影悄然无声出现他的身后,唇角带着充满攻击性的弧度。

    列巴亚历山大,如今泽西的王,也是他的雌父。

    一头银发飘逸,一身笔挺的军装解开最上方的三颗扣子,头顶斜斜戴着一顶军帽,双手插兜倚靠在栏杆上,碧绿的眼眸仿佛森林中捕猎的猛虎,漫不经心地投来一眼。他脸上已经有了岁月肃杀的痕迹,像是一把沾满鲜血后擦拭干净的利刃,在他身上能闻到鲜血、烟草、皮革还有硝烟的味道。

    要是锁门有用他能不锁吗?

    坎特斯拍掉落在裤子上的烟灰,没说话,很显然他想到了上次被一脚踹暴的门。

    泽西王居住的地方所有的物件都是军事级别,门更是不用说,连手榴弹和子弹都能挡得住几轮的保险门被他雌父一脚就干爆了。

    因为不满被控制,他找了个机会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想要翻窗出逃。雄父在外头拿他没辙,只能一边骂着一边叫虫去找钥匙,没想到亚历山大就这样从天而降,上来就是一脚,直接把门踹废了。

    当时断掉的门把手就落在他的脚边,像是落地的头颅咕噜噜转了一圈才停下,他的雌父一身军装还沾着血,缓缓收回飞踢的脚,朝着他露出了一个叼着烟蒂的笑,张嘴就喊他雄崽子。

    坎特斯合怀疑自己从小和雌父不亲近,是因为有童年阴影。

    “雄崽子,许久不见你长大了啊,竟然没被吓到,哈哈!”从前亚历山大这一招对坎特斯是屡试不爽,每次坎特斯都被他吓一大跳,像是一只炸毛的小奶狗朝着他呲牙咧嘴,本以为这次也会得逞,没想到雄崽子成熟了,忌吃还记打了。

    中气十足的笑声爽朗到吵耳朵,坎特斯扭头,神情淡淡,可搭在茶几上的手却慢慢收紧了。

    亚历山大从烟盒里叼出一根烟,打火机响起,烟丝辛辣的味道飘荡在冷风中,他朝坎特斯抬了抬下巴:“雄崽子,你出息了,听你老子说你都搞起包|养那一套了?”

    坎特斯夹着烟的手指一顿。上辈子每次谈及他的私生活,他和父亲都不欢而散,重活一世,他虽然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应激,但仍旧不喜欢,坎特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坎特斯没有意识到,与其说他不想被父亲窥探隐私,不如说是不习惯,他曾经极度渴望父亲的关怀,当渴望没有得到及时满足,就变成了极端的排斥。

    “不想说说?”

    坎特斯脸上没什么表情:“没什么好说的。”

    亚历山大深吸一口烟,捻灭了火星,他使用了屡试不爽的激将法:“是没什么好说的还是不敢说?”

    “没什么好说。”

    见坎特斯竟然没上钩,亚历山大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大步来到坎特斯身边坐了下来,仔仔细细瞅了坎特斯几眼,伸手摸了摸后者的额头。

    坎特斯对亚历山大忽然的亲近感到不适应,正要躲开前者的手,额头上的触感已然离开。

    “这也没发烧啊,怎么蔫巴巴的?”

    坎特斯明白对方仍旧把自己当做小孩,他冷冷出声:“别用对虫崽子那套对我,我不小了。”

    亚历山大挑眉,他拍了拍手:“行,那我们就用成年虫的身份好好谈一谈,你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

    不过就是两辈子都栽在一个亚雌身上,付出了真心对方却不信,到头来图的就是他的钱。剖开伤口很疼,坎特斯也不愿听继续听那些老生常谈,那只会一次次提醒他的愚蠢。

    亚历山大口中说着以成年虫的身份来和他谈,可眼中仍旧藏着遮不住的逗弄,这逗弄让坎特斯心中不舒服,就仿佛自己还是当初那个能被轻易抛下的孩子,他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弧度。

    “我和您谈这个话题不合适吧,毕竟您在这方面也没多成功。”

    “谁说我失败了?我觉得我很成功。”

    这话中没有恼羞成怒,没有强撑着说大话的心虚,只有实实在在的坚信,坎特斯在亚历山大的眼中看见了坚定,他是真的相信自己的婚姻是成功的。

    坎特斯扣在桌上的手指攥紧了,他想起幼年无数次哄着自己入睡的夜晚,声音冷沉:“如果成功,你和我雄父这些年分分合合算什么?”

    “我和你雄父没有分分合合,我们一直都很好,这就是我们的相处模式。”

    坎特斯嗤笑一声。

    亚历山大倒也不强求坎特斯解自己,他明白自己对坎特斯有愧,但他并不后悔。世事难料,很多时候,做出一件事情时,他们来不及顾虑这件事会导致什么。计划从来都赶不上变化,当计划好的一切彻底天翻地覆,他们承担的责任只能让他们做出那样的选择,哪怕重来一次他的选择依旧如初。

    “我不会强迫你解,不过雄崽子,你要知道世界上并不是谁都要按照所谓的常规去生活,每个虫都能有自己的活法,你不解完全可以,但你得知道,你不能去强求他们改变自己。”

    知道坎特斯听不进去,亚历山大也不执着,他回归了最开始的话题,今天他来是为了给自家崽子分析情感问题:“雄崽子,实话实说,这事不怪你。”

    “?”

    坎特斯偏头,这段时间他听了很多话,都是说他头脑发昏,雄父对他是恨铁不成钢,弹幕里说他绝世恋爱脑,甚至骂他自作自受。他本以为压力山大也是来当说客,说他做错了事,没想到对方说这事不怪他。

    “感情这事嘛一个巴掌拍不响,没什么对错的,不过是一段经历,拿得起就能放得下。”

    “喜欢就上,要是真过不下去,那就一拍两散,有没有在一起不重要,结没结契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你经历了什么,你爽没爽到!”

    “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感情这件事,还有很多事情值得去做,别把自己丢了!”

    压力山大的手搭在坎特斯的肩膀上,这一次坎特斯没有推拒,他闻到烟丝混着烈酒的味道,温暖又厚实。

    角落里弹幕不停弹出,坎特斯注视着亚历山大的眼睛,他试图真正去了解他的雌父,不带任何偏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收紧了,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做不到立刻冰释前嫌。

    “所以你们才这样?”

    “你指我和你雄父?我们之间三两句话说不清,不过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不好——

    坎特斯在心里默默说,这句不好是为多年前那个埋怨雌父不要自己的孩子说的。

    他曾一度以为他的雌父不喜欢他不爱他,所以才会将他丢下,小的时候他总是在想为什么雌父不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到了后来天真地想,既然对方不要他他也不要对方。

    这些年他很少来泽西。

    亚历山大搂紧了坎特斯的肩膀,掌心之下的骨骼硌手,坎特斯自从二次分化后常年遭受头疼症的折磨,这段时间发病频繁,消瘦了不少。

    “说实话,崽子你这身板可真的得好好练练,得加把劲,这都赶不上军营里头的新兵蛋子。”

    坎特斯的情绪被压力山大这句话搅和了大半,要知道他的体格身高放在雌虫中都不逊色,但拿他和行军作战的军雌比较实在有些过分了。

    压力山大被坎特斯盯着,笑眯眯地眨了眨眼:“怎么这么看着我?雄崽子,被你老子迷住了?”

    坎特斯为对方的臭屁感到无语,他不捧场,扭头要走,却被压力山大一句话又钓了回来。

    “雄崽子,不好奇我和你老子的事情了?”

    坎特斯停下脚步。

    亚历山大踩着军靴一脸得意地走到沙发上坐下,在讲述自己“艳情史”之前他还借机损了坎特斯一嘴:“崽子,说到这追虫的手段,比起你老子你绝对是菜爆了!”

    坎特斯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下他不是欲擒故纵了,他是真想走了,他一边走一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脑抽,竟然觉得自己这两位老父亲之间能擦出什么激烈的火花。

    亚历山大见坎特斯真要走,这下是真不卖关子了,他喊了一句:“诶,崽,你别走啊,我说真的,当年你老子就是被我抢回来的!”

    匆匆赶到门口的布雷蒙德大公还没进门就听见如此虎狼之词,他差点没站稳来个平地摔,深知亚历山大那绝对百无禁忌的性格,他赶紧冲上去伸手就去捂对方的嘴。

    亚历山大可是战场上真刀真枪干出来的,那身手矫健的,要是能被布雷蒙德大公扑倒可还了得,于是乎,伸手要捂亚历山大嘴的布雷蒙德大公就这么“华丽丽”地摔进了亚历山大的怀里,一把年纪还被拍了屁|股。

    “呦,这次怎么这么热情?”

    布雷蒙德大公就知道对方一张嘴就知道没好话,在坎特斯面前被水灵灵地调戏了,一时不知道是捂着自己的屁|股还是对方的嘴巴,一张保养的极好的帅脸彻底臊红了,他咬牙切齿:“你跟孩子胡说什么?!”

    亚历山大目不转睛盯着布雷蒙德大公那张一把年纪还帅的要死的脸,笑眯眯地舔了舔嘴唇,心中默默嘀咕了一句,这老古板年纪越大怎么还越有味道了。

    压力山大能做出阵前强虫这种事,可见根本不在乎所谓的礼仪,在他看来那些不过是虚头巴脑的东西,他哼笑出声,压在布雷蒙德大公耳畔落下的声音低沉:“我哪有胡说,当时什么情况你不是知道的吗,两军交战你来出使说合,在阵前被我几句话气得脸都红透了,我说我看上你了,然后你不就跟我走了嘛!”

    布雷蒙德大公耳朵被吹得发麻,哪里还有什么庄重威严可谈,和坎特斯印象中凛然不可侵犯的雄父相差甚远,由此可见,他和压力山大是典型的一物降一物。

    布雷蒙德大公嘴皮颤抖,这么多年了对方还是一样的臭不要脸,狠狠锤了一下亚历山大的手:“放手!”

    眼看着对方真的要生气了,亚历山大见好就收地送来了手,他直勾勾盯着布雷蒙德大公的眼睛,就这样把刚刚搂腰的手送到了鼻尖,轻轻闻了闻手心:“真香~”?!!!

    布雷蒙德大公简直要沸腾了,他气得嘴皮子都在发颤,实在不敢相信对方这些年的脸皮能厚到这个地步,他僵硬地扭过头几乎是崩溃般看了眼身后的坎特斯,猛地冲出了门。

    见真把虫惹毛了,亚历山大赶紧追了出去,隔着老远还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都这么多年了,你脸皮怎么还这么薄?”

    “坎特斯还在那!你简直是不要脸!还有当初是你在两军面前把我抢走了,土匪!”

    “哎呦呦,那你不是也没拒绝嘛~”

    “没拒绝,你好意思说我没拒绝?!我没反抗,你背后的伤疤好全了?”

    “哎呦,就那点伤,跟小猫抓的一样,算什么反抗,这不都是情趣呗。”

    “呵呵呵,你不仅脸皮厚嘴巴也硬得要死,得了,你就嘴硬吧,也别和我说疼。”

    “我嘴不硬,很软的,你不是知道的吗?”

    “滚开!”

    “说真的,咱俩在一起你难道没爽到?生|殖|腔都被你操……”

    “把嘴闭上!”

    喊声大得简直能把吊顶上的灰尘震下来,坎特斯默默收回自己惊掉了的下巴,他第一次知道他的两位父亲竟然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想到刚刚布雷蒙德大公脸红脖子粗,被亚历山大死缠烂打追赶的模样,坎特斯忍不住勾起了唇。

    这段时间憋闷的心情终于得以转变,他想这趟泽西之旅也并非糟糕。

    正如他雄父一再向他强调,时间就算无法抹去一切,也能抚平很多东西,伤好了会有疤痕,但疤痕起码不会再痛。

    坎特斯低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破损的光脑,银色的情侣款,除了宴会上的那次,它一次都没有响起来过。

    坎特斯身边的虫都知道雄子记性不好,他们当然没有想到连秘书名字都记不住的雄虫竟然能将一串长号码烂熟于心。布雷蒙德大公限制了坎特斯的出行,但并未冻结他账户上的资金。

    坎特斯将早就准备好的钱发了出去。

    他想,这一次他想要试着听一听劝。

    第33章 雄子他得知真相 他的光脑被做了手脚……

    从未响起的光脑忽然打来了陌生号码, 电话那头嘈杂响起救护车警笛的声音:“你好,病虫受到撞击,头部出血, 紧急联系虫显示是你,请速速前来泽西医院急救……”

    坎特斯已经忘记了自己收到消息时做了什么,等他回过神来, 他已经站在了医院的病房内, 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朝他投来隐含谴责的目光。

    “你就是他的雄主?”

    在泽西,雌虫和雄虫之间的地位并没有显著差异, 斥责雄虫并非是一项罪名。

    医生视线扫过坎特斯,见他盯着病床上的兰瑟,更加确定坎特斯就是对方的雄主:“他身上有被X虐待过的痕迹, 手腕上有很多伤疤,有新有旧, 估计有自残倾向,他撞到了头, 脑部有淤血, 清醒后可能会出现失忆或者失明的情况。”

    “病虫醒了!”

    说话间, 病床上昏睡的亚雌睫毛猛地一抖后醒了过来,一侧的拿着药水的护士惊喜出声,可前者听见他的声音猛地一抖,忽然挣扎了起来。

    “欸欸, 别乱动啊!”

    刚扎进手背的针头歪了,溢出了血珠,盖在兰瑟身上的被单在挣扎间落了大半,露出兰瑟尚留着淤青的手腕和大腿,坎特斯的视线猛地一凝, 双腿控制不住上前几步。

    医生意有所指解释了一句,旁敲侧击责备坎特斯的无情:“这些勒痕应该有段时间了,但现在都没有消退,可见下手很重。”

    视线扫过兰瑟的身体,坎特斯的脸色难看至极,他总算知道医生为什么说兰瑟被X虐待了,可他不记得自己有在兰瑟身上留下过这些伤。

    坎特斯控制不住地想这些伤痕到底是谁留下的,他想起他们不欢而散前兰瑟最后说的话,难道兰瑟真的去卖了?为什么?雄父不是说结束协议后兰瑟拿了钱很乐意地离开了吗?是钱不够?

    七千万不够?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唯一可以行得通的解释就是兰瑟并非不愿出卖自己,而是不愿意卖给他!七千万足够买下好几间实验室,七千万足够治疗布朗尼的病,兰瑟为什么要去卖?到底是什么由?!

    坎特斯咬紧了牙,他猛地上前抓住了兰瑟的手腕。

    “诶诶,你干什么,这里是医院,打虫是犯法的!”

    “告诉我为什么,我明明给你打了钱,你明明不缺钱,你身上这些是谁留下的!”

    坎特斯紧紧握着兰瑟的手腕,此刻的他已经在暴怒的边缘,医生见状不妙,示意护士赶紧联系安保。坎特斯此刻眼中只有兰瑟,他抓着对方的手,质问道:“你说啊!”

    医生挡在坎特斯和兰瑟之间,从坎特斯的话语中他听出了些许端倪,但身为医生怎么能看病虫在自己面前受到伤害,他试图安抚:“冷静,这位先生你先冷静一下!”

    坎特斯死死瞪着被医生护在身后的兰瑟,他听见了胸膛剧烈震动的声音,他听见了自己的喘气声。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兰瑟要这样对他,明明他已经努力尝试忘记他,可为什么兰瑟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还是以这样一种面目。

    医生尽量拖延时间,他试图确保坎特斯无法接触兰瑟,视线频频朝门口望去,他等待着护士带来安保支援,他没有注意到被他护在身后的兰瑟朝坎特斯伸出了手,那是索要拥抱的动作。

    他的动作很快,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小猫,猛地一下钻进了最信任的怀抱。

    医生愣住了。按道来说,受害者面对加害者会不受控制地露出恐惧,可如今这场面,面前这两位怎么都不像是加害者和被害者的关系。

    与此同时,护士带着安保冲了进来,看见如此温馨的一幕也愣住了,几秒后面面相觑:“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唯一参观了全过程的医生摊手,表示他也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回事?我家雄崽子犯事了?”

    门口响起一道雄浑的声音,亚历山大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去交个钱的功夫自家雄崽子就遇见了麻烦。医生护士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自家的王,赶紧行礼问好,亚历山大挥了挥手,视线落在病床前相拥的小情侣身上,眉头微挑。

    怀中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像是害怕被抛弃般,细瘦的手臂缠上了他的腰,坎特斯浑身一僵,他忍住胸腔中的悸动,口中忍不住质问:“你又要玩什么花招?!”

    坎特斯将怀中的兰瑟扯了出来,迫使兰瑟抬起头,他今天一定要知道答案:“你别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

    坎特斯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清了兰瑟的脸,这张向来冷冰冰的脸此刻写满了委屈,被迫离开了坎特斯的怀抱,他瘦削的肩膀瑟缩一瞬,浅色的眼瞳懵懂,朝他露出一个讨好般的笑容,他捧着坎特斯的手落下了一个吻。

    嗡的一声。

    胸中所有的怒火在此刻凝固,只一眼坎特斯就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出错了。

    兰瑟的脑子坏掉了。

    ……

    坎特斯只觉得老天再跟他开玩笑,在过年后的第三天,兰瑟奇迹般地出现在万里之外的泽西,头部受了重击失了忆,更讽刺的是,此刻的兰瑟不认虫,他抗拒所有虫的接触,唯独想要亲近自己。

    坎特斯坐在玻璃门外,玻璃门内兰瑟正在接受进一步的检查,兰瑟拒绝任何虫的接近,医生护士怕伤到他也不敢用强,最后的结果就是让坎特斯坐在玻璃门外守着,做检查的兰瑟能够时刻看见坎特斯,这才乖乖配和他们的检查。

    “王,我们不知道,是您和您的雄子,我们……”

    “好了,就是误会一场,小情侣之间……”

    因为兰瑟身上的伤和坎特斯过于激烈的反应,医院报了警,泽西的巡卫军刚好在医院附近,收到了报警后就赶来了,没想打是一场乌龙,如今数十个军雌站在亚历山大面前解释,像是做错事了的孩子。

    “王,这是坎特斯雄子的……雌,”巡卫军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兰瑟,讷讷闭上嘴直接用行为表示,他将本来要当作物证的光脑递给亚历山大,敬了个军礼之后告退了。

    亚历山大瞥了眼手中的光脑,他记得坎特斯接到电话时的表情,他可从来没见过自家雄崽子露出那种表情,心急如焚,慌乱无措,几乎恳求地让他带他去医院。

    这是亚历山大第一次见到坎特斯向他低头,请求他的帮助,由此足以见得对方在他家雄崽子心里的分量。

    亚历山大看着密封袋里头沾了血的光脑,他按了按按键,弹出拨号界面,亚历山大挑眉,他想起医生说的话,这个光脑的紧急联系虫是坎特斯,他朝着玻璃门前沉默的坎特斯走去。

    “这是他的。”

    视野中忽然多出了一个光脑,沾了血被装在透明的密封袋里,坎特斯慢半拍地抬起头。黑色的光脑,并非他送给兰瑟的银色情侣款。

    亚历山大见他半天不接,直接把光脑丢尽坎特斯的怀中,他往坎特斯身边大马金刀一坐,手臂下意识往坎特斯肩膀上一搭。

    “想什么呢?”

    坎特斯没说话,他拿起亚历山大丢在他怀里的光脑,看了许久,几秒后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光脑,银色的情侣款光脑屏幕碎裂。

    亚历山大挑眉,他导师没想到自家雄子如此节俭:“这光脑屏幕都裂了,怎么不换一个?”

    坎特斯低头看着掌心的银色光脑,他曾在愤怒至极中捏碎过它,又偷偷将它修复随身携带,他曾一度等待它会响起,可如今它响起来了,它的那头却不是他等待的虫。

    原来,兰瑟早就换了光脑。

    旧光脑去哪了?被丢掉了吗?这个新光脑是兰瑟自己买的吗?还是说是谁送给他的?

    亚历山大的视线落在坎特斯紧握光脑的手上,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抬头看了眼玻璃门内的兰瑟,心下有了猜测,他家雄崽子这哪里是节俭,明明就是恋旧。

    一黑一白?情侣款吗?

    亚历山大瞥了眼坎特斯因为用力发青的手指上,他不知道自家雄崽子为什么这么沉默,他开口打开沉默,就见坎特斯忽然打开密封袋,掏出黑色光脑,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像是忍受着巨大的情绪,他点开了拨号界面,紧急联系号码栏,他看见了一串号码。

    亚历山大凑近瞥了一眼:“嗯哼,你自己给自己打电话做什么?”

    掌心的银色光脑没有响起,长久的静默,亚历山大脸色微变,坎特斯猛地抬起头,他对亚历山大道:“雌父,借我光脑一用!”

    亚历山大显然猜到了什么,他二话不说掏出光脑递给坎特斯,后者接过光脑输入号码,点击拨通,一秒后光脑的铃声响起。

    “……”

    坎特斯眼眶发红,他握着黑色光脑想要点开通话界面,不只是因为指尖上沾染了血,还是因为手指颤抖,他尝试了好多次才得以成功,他看见了通话界面一连串的红色的号码,那是一连串未拨通的号码,那是他的号码。

    亚历山大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他对着坎特斯的银色光脑咔咔一顿操作,果然不出所料,坎特斯的光脑被做了手脚,特意被排除在外正是兰瑟的号码。光脑这种私密的东西,必须是极其亲近的关系才能接触,对坎特斯光脑动手的是谁显而易见。

    亚历山大啧了一声,暗骂了一句老古板一肚子坏水。

    扭头,他的视线落在死死握着光脑的坎特斯身上,一言不发的沉默越发显得气氛可怕,平静之下是暗潮涌动,仿佛下一刻就会掀起滔天大浪。

    亚历山大捂住了头疼的脑袋,他想,这下真是麻烦大了。

    第34章 雄子他支楞起来了? “我还能相信谁?……

    兰瑟的光脑里头很干净, 除了他的号码只剩下另一个号码,并且都是对方号码拨入,时间固定为七点半, 连续拨入十一天,那段时间正好是新包|养协议履行的时间。

    亚历山大见坎特斯脸色难看却一言不发,心里竟然有些发怵, 他正要说些什么, 就见坎特斯拿着自己的光脑输入了新的号码。

    “嘟嘟——”

    “叮铃铃——”

    铃声从医院走廊尽头响起,循声望去, 坎特斯看见匆匆赶来的布雷蒙德大公和戴维,响起的铃声正是从戴维身上传来的。

    坎特斯握紧了手中的光脑。

    坎特斯的行踪一直被监管着,他求助亚历山大前往医院的事情发生没多久就传到了布雷蒙德大公的耳中, 后者消息匆匆赶来,堪堪赶到地方话没说话, 一阵自身侧铃声响起,他看见朝自己望来的坎特斯, 还有坎特斯身侧好像眼睛在抽筋的亚历山大。

    “叮铃铃——”

    戴维匆匆挂断光脑电话, 然而下一刻掌心的光脑又一次响起, 他再一次挂断,又一次响起,他看见了朝他走来的坎特斯。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布雷蒙德大公神色不悦,坎特斯的问题没头没尾, 他对坎特斯被一个关于兰瑟的电话就弄得手足无措,还违反他的命令私自出府的行动很不高兴。他更不高兴的是,兰瑟阴魂不散,竟然追来了泽西。这段时间坎特斯已经渐渐收拢心神,眼看着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发展, 如今一个电话,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一侧使眼色的亚历山大眼睛都要抽筋了,父子俩都是暴脾气,一见面就掐,害怕闹出血光之灾,他赶紧出来做打哈哈:“你不是说今天有要务吗?这点小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坎特斯这里有……”

    布雷蒙德大公不高兴坎特斯的行为,对帮着坎特斯违反他命令的亚历山大也没有好脸色,他挥开亚历山大的手:“小事?你以为这是小事?你雄子为了这个亚雌都要把命丢了,这是小事?!”

    医院不许高声喧哗,布雷蒙德大公刻意压低了声音,可压不住他的怒气。

    亚历山大心道一声糟糕,果然,下一刻他身后响起坎特斯同样裹着怒火的声音:“这当然不是小事!”

    戴维认出了坎特斯手中的光脑,黑色的光脑是他亲自拿给兰瑟的那部,冷汗猛地爬满后背,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真相已然呼之欲出。

    “大公……”

    戴维喉咙艰涩,他想要提醒布雷蒙德大公,可已经晚了。

    “为什么要对我的光脑做手脚?”

    布雷蒙德大公神色微变,坎特斯逼近了他。

    “至始至终我从未收到过一次短信也没有收到过一次电话,我以为是我真心错付,可我没想到原来是你们对我的光脑做了手脚。”

    坎特斯没有给布雷蒙德大公回答的时间,他继续逼问:“不是说我高热期间没有见任何虫吗?为什么会有第十一次通话记录?为什么三天后你们给兰瑟打了钱?”

    “总有虫撒了谎,”坎特斯盯着布雷蒙德大公,声音冷沉:“他来了,对吧?”

    饶是布雷蒙德大公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地道,但是被自己的孩子当面质问,父亲的威严不许他承认自己的错误,坎特斯的质问让他更加怒火中烧:“是!他来了!你陷入高热就是他害的,他来偿还有什么问题?!”

    “怎么了,知道真相很高兴?又开始春心萌动了?”布雷蒙德大公冷冷一笑:“就算他给你打电话了,就算他在你高热期来了,那又能说明什么?你敢肯定他会在电话里说甜言蜜语,说他对不起你求你别分手?你觉得这些话有几分出自真心?他几句软话就能把你耍得团团转,让你乖乖掏钱,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一切都是为了钱而已!”

    坎特斯咬紧了牙。

    布雷蒙德大公嗤笑一声:“你没忘记我们的赌约吧,三日之内他给你打了电话就足以说明一切,他就是为了你的钱,没钱的时候就想到你了,你可得知道,那时候你的光脑可还没有被做任何手脚!”

    掌心被磕得生疼,坎特斯低下头,他看见了掌心的黑色光脑,忽然出声:“既然你们对我的光脑做了手脚,何必多此一举,给兰瑟也换了新的光脑?”

    此言一出,布雷蒙德大公眉头皱得更紧,他不过是命令发布者,具体到光脑这种小细节,他并不知晓,坎特斯和兰瑟之间的事情具体是由戴维去执行,一时间全场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戴维身上。

    戴维猛地跪下了,他明白此刻他必须得说出真相:“雄子,此事不怪大公,是我的过错,大公对光脑的事情一概不知。”

    此言一出,在场的虫自然品出了些端倪。

    戴维咬了咬牙,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宴会那日,赌约结束后,大公派我去找兰瑟,我赶到现场才发现兰瑟遭遇了抢劫,我将他送到了医院,旧的光脑碎了,所以我就擅自做主给他换了一个新光脑。”

    布雷蒙德大公神色微变,他并不知晓那天竟然还发生了这事,他尚未说话,就听见坎特斯自行脑补了真相:“所以说他不是打电话向我借钱,他是遇到了危险才打的电话。”

    “不成器的东西!”布雷蒙德大公骂了一句,他指着坎特斯道:“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想!你怎么知道他会说什么,他就这么确信他不会向你要钱?!”

    坎特斯没搭怒气中烧的布雷蒙德大公,他朝戴维道:“旧的光脑在哪里?”

    戴维的头死死抵在冰凉的地板上:“在首都……”

    因为光脑损坏的很严重,专业虫看过说修好的可能性不太大,他就随手放在某处,他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把光脑丢到哪里去了。

    坎特斯蹲下身:“不管在哪,你去把它拿给我……”

    布雷蒙德大公打断了坎特斯的话:“你要个破光脑做什么,一个破光脑能说明什么,又能代表什么?爱吗?”

    坎特斯想起兰瑟最后那次和他说的话,他对他说了喜欢,只是喜欢不是爱。

    爱是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他没见过。

    坎特斯没说话,他想起这些天他的煎熬,这些天他听到的斥责和所谓的教导,他曾一度怀疑自己,以为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为自己一次次犯贱感到恶心痛苦。现在真相摆在他眼前,他被圈在了笼子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布雷蒙德大公给他安排好的,所谓的真相是半真半假的谎言。

    这辈子是,上辈子难道也是,是他太蠢了,到了现在才发现。

    见坎特省不说话,布雷蒙德大公神色更加难看,几乎咬牙切齿道:“他抛下重病的雌父,跑到这里,你以为他是安的是什么心?你以为他喜欢你,爱你?别做梦了,他就是为了你的钱!”

    “可能之前是,但这一次不是。”坎特斯冷不丁道:“我给他打了七千万。”

    “什么?!”

    布雷蒙德大公声音都高了几度,显然非常震惊,他震惊坎特斯竟然在他管控的这段时间内偷偷给兰瑟汇了这么一大笔钱,坎特斯记性不好,账户上的钱一向是由戴维帮忙管,坎特斯神不知鬼不觉花了这么大一笔钱出去,其中绝对有猫腻!

    戴维猛地抬,迎着布雷蒙德大公的视线疯狂摇头:“大公,此事我一概不知。”

    布雷蒙德大公脸色沉沉:“不是你?你的意思是坎特斯他突飞猛进,记住了一长串账户号码?”

    坎特斯没反驳,因为布雷蒙德大公说的是对的,他的记性一向很差,他花了很多力气记住了兰瑟的账户号码。

    七千万是他早就为兰瑟准备好的钱,早在告白之前他就准备好了。这些钱包括布朗尼治病的费用,兰瑟实验室研发的经费,还有后续他的项目经费,他本想着和南洋之心一起当作告白礼物送上,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的告白是赶鸭子上架,他的礼物也没有送出去。

    “你真是昏了头了,我以为你这些天头脑清醒了,没想到你竟然……!”

    布雷蒙德大公是在说不下去,他猛地甩了甩手。

    坎特斯看着布雷蒙德大公,他想起上辈子他们之间好似无休止的争吵,倏忽间,他看见后者鬓角一缕冒出来的白发,像是被浇上一盆冷冰,心底的怒火忽然就湮灭了。

    坎特斯的声音忽然弱了下去,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在您看来,我做的一切很幼稚,甚至是自甘下|贱,我明白您是想保护我,可是我总有知情权吧?如果我知道这一切还一头往里撞,哪怕头破血流都是我自作自受,可现在的我看起来像一个笑话。”

    “我还能相信谁?”

    “这不是为我好,”坎特斯眼眶酸涩,热泪流下,这一次他没有倔强地仰着头,他盯着布雷蒙德大公,泪花模糊了对方的脸,他一字一句道:“雄父,伤我最深的不是他,是您。”

    坎特斯的话仿佛掷地惊雷,布雷蒙德大公看着热泪满面的坎特斯,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坎特斯那句“他还能相信谁”触及了他的内心,那句“伤他最深的是他”更是刺痛了他的心脏。

    “雄崽子,医生叫你!”

    长廊骤然安静下去,直到一声招呼打破死寂。父子俩吵得激烈,没注意到亚历山大悄然离开又悄然出现,如今这场面必须得有虫来结束,他不着痕迹地拦住了想要前去阻拦坎特斯的布雷蒙德大公:“小年轻的事情我们就别掺和了。”

    布雷蒙德大公神色难看:“让开!”

    亚历山大分毫不让,使着巧劲制辖了布雷蒙德大公,他的视线落在后者发颤的嘴唇上,伸手轻轻拍抚对方的背,低声道:“气大伤身,让他去吧,雄崽子长大了。”

    这些天,亚历山大观察了坎特斯许久,他能感受到坎特斯的成长,如今再把坎特斯小心翼翼当眼珠子护着,为他操劳安排一切并非良策。

    “你说的轻巧,也是,你当年也是拍拍屁|股甩手就走了,你行,我不行!”

    布雷蒙德大公眼眶发红:“他是我的孩子,我不能看着他往火坑里跳,他为了那个亚雌自残自伤,郁郁寡欢,这些你难道都没看见?你以为我为什么带他来泽西,眼看着一切都在变好,那个亚雌又阴魂不散地出现了,他会毁了坎特斯!那是我的孩子,我亲手养大的孩子,我怎么忍心!我不像你,能狠心丢下自己的孩子,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面对布雷蒙德大公的痛骂,亚历山大没反驳,他护在布雷蒙德大公背后的手收紧了力道,他抱紧了对方,亚历山大知道对方最要强,从不愿将软弱展现,哪怕是将身体里的血流尽了他也不愿掉一滴眼泪,即使是在他的面前,在宿敌面前展露软弱只会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亚历山大右腿上前一步抵住了布雷蒙德大公的腿,一手搂着背,一手抚头,迫使后者埋在他的肩窝中,低沉的声音在耳畔落下嘘声:“瑞克瑞克,是我对不起你们,这些年你辛苦了,好了好了……”

    一扇玻璃门隔开了两对相拥的伴侣,他们都在探索相爱的路,牵就和包容是爱的表达。

    当言语无法成效,此时的他们需要一个拥抱。

    第35章 雄子得到一只失忆小猫 “呼呼就不疼了……

    兰瑟失忆了, 在泽西他只认识坎特斯。

    还没到病房口,坎特斯就听见一阵嘈杂,护士的喊声传来:“这位病虫你要去哪, 不行,你得躺好!”

    坎特斯推开门,眼瞳一缩, 一抹身影就径直朝他扑来, 像是一只脆弱的蝴蝶孤注一掷地落入了他的怀里。

    “坎特斯,坎特斯, 坎特斯……”

    怯怯的、带着深深的不安和失而复得的惊喜,细听之下还藏着委屈,就这么一声声灌入了坎特斯的耳朵里。

    一声又一声, 鼓膜中的震颤就这样连成了一片慌乱的心跳。

    几秒的沉默后,坎特斯伸出了手, 他抱紧了怀中的兰瑟。

    其实他雄父说的很多话都是对的,他和兰瑟之间从来都不对等, 一路上都好似是他一厢情愿, 满打满算兰瑟只对他说过一次喜欢。

    兰瑟有多喜欢他?这个喜欢能称得上爱吗?

    他对兰瑟的感情又能被称为什么?是喜欢还是爱?他不懂。

    兰瑟是怎么来到泽西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来泽西,他来泽西做什么,他是来……找他的吗?

    坎特斯闭上浮着血丝的眼,咬碎了口中的薄荷糖, 这些问题的答案他无从得知,因为兰瑟失忆了,不仅失忆了还变傻了,现在的他只有孩童心智。

    坎特斯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失忆了的兰瑟不愿意让其他虫接近, 一路上他走到哪兰瑟就跟到哪,就连去卫生间都不放过。

    其间,坎特斯被他磨出了火气,声音重了些,兰瑟就用一双沾染水意的眼睛眼巴巴望着他,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因为医嘱,坎特斯没办法,只能同意兰瑟的亲近,没想到他这一心软就被兰瑟抓住了,最后甚至陪到了床上去。兰瑟抓着他的手,像是害怕珍宝丢失一般,后来直接缩进他的怀里,彻底赖着不走了。

    手臂麻了。

    坎特斯抬头看了看昨晚看了一晚上的天花板,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道何时搂在兰瑟腰上的手,他闭了闭眼。

    “坎特斯……”

    兰瑟黏糊糊地抱着他睡了一晚上,一睁眼就蹭他的脖子,蹭得坎特斯大早上一身火气,他脸色一僵,一把扯开了身上的牛皮糖下了床。

    “坎特斯!”

    一声带着颤意的喊叫,坎特斯停下了脚步,扭头,他看见床上慌里慌张的兰瑟,眼巴巴地望着,他头上还裹着纱布,那模样看上去真是可怜极了。

    “叫什么叫,我去趟洗手间而已!”

    兰瑟啊了一声,瞬间破涕为笑,他甚至来不及穿鞋,啪嗒啪嗒就跑到了坎特斯面前。

    泽西可没有在地上铺地毯的习惯,冬天的大石冻脚,看着兰瑟冻得通红的脚趾,坎特斯眉头一皱:“穿鞋!”

    兰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丫子,忽然抬头朝坎特斯甜甜笑了笑,然后飞快跑去穿上了鞋子。

    坎特斯皱紧了眉头,他不想再心软,他没等兰瑟径直往卫生间走去。

    “啪——”

    卫生间的门合上了,穿好了鞋子的兰瑟挂着乖巧的笑,像是邀功般地抬起头,他看见的是坎特斯跨进卫生间的背影。

    清脆的金属声啪嗒一声,他的笑脸一点点消失,缓缓垂下头,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几秒后他往卫生间走去。

    他来到卫生间门口,贴着门框,抱膝坐下,静静地看着紧闭的门,不吵不闹。

    他像是一只粘人的小猫,迫不及待地想要彼此亲热,被拒绝之后只能孤零零留在原地,看着对方离去的背景失神般地舔毛。

    坎特斯在卫生间里待了很久。

    水很凉,冲得他发抖,他低着头,抿着唇,几乎自虐般揉着自己,眼前是兰瑟乖巧又甜的笑脸,在冰冷的水雾中显得宛如虚幻。他像是握住了自己的心,攥在掌中挤压揉捏,酿出酸楚血浆,浑身泛起战栗,有什么东西出去了,他扶着墙壁站稳,力气忽然都消失殆尽。

    “……”

    镜子里的雄虫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坎特斯低下头,洗干净了手上的脏污。

    坎特斯面色冷淡推开卫生间的门,一开门就看见了锁在门口的兰瑟,他抱着膝盖坐在地上,黑色的脑袋乖乖枕在膝盖上。

    “坎特斯!”

    听见声响的安静小猫瞬间闹腾了起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坎特斯身上蹭,丝毫不给对方拒绝的时间和机会,掀起的衣角露出柔软的肚皮,他蹭着坎特斯的脖子,落下一个又一个湿热的吻。

    坎特斯推开了怀中的兰瑟:“做什么?别蹭,黏糊糊的脏死了!”

    坎特斯口中说着拒绝的话,可眉眼间却藏着口是心非,垂落的碎发悄然遮住了他发红的耳尖。

    被推开的兰瑟愣神,他呆呆地望着坎特斯,微微张开的嘴唇发颤:“坎特斯?”

    自从在泽西见面之后,兰瑟就没有说过其他的话,唯一叫的就是坎特斯的名字,用各种各样的语气和强调唤他的名字,就仿佛他们是一对耳鬓厮磨的热恋情侣。

    “叫什么叫,为什么一直叫我的名字?失忆怎么了,失忆了了不起啊?失忆了就能为所欲为?”

    兰瑟抿紧了嘴唇,他看着坎特斯像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生气了,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了,浮上怯怯的讨好。

    “坎特斯……”

    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绕上了坎特斯紧握成拳头的手,坎特斯冷着脸甩开了兰瑟过来拉他的手。

    “别叫我!”

    “坎特斯……”

    对方坚持不懈,手指就这样轻轻地勾着坎特斯的拇指,一下又一下,坎特斯再一次甩开。

    “烦死了!都说了别叫我的名字!”

    被甩开的手固执地可怕,有一次缠上了他的手,这一次钻了空子,仿佛流水般钻进了坎特斯的手指,坎特斯感受到自己的手被紧紧缠住了,这一次十指相扣,他甩不开了。

    “坎特斯……”

    “都说了别叫了!”

    坎特斯皱着眉,他一把捏住了兰瑟的脸,浅色的嘴唇被他捏的嘟起来,像是诱惑的粉红圈,等待着采撷,坎特斯微微愣神。下一刻,他感受到掌心的柔软蹭了蹭,回过神,他看见兰瑟乖巧地把脸蛋贴在他的掌心上,朝他露出一个笑。

    他身上的病号服本就松垮,领口的扣子因为刚刚他的动作悄然松开了两颗。

    兰瑟的皮肤很白,很容易留印子,痕迹消退的时间也久,坎特斯看见了兰瑟脖颈后的牙印,罪魁祸首正是高热期的他。

    医生说兰瑟身上的伤痕足够构成X虐待,结合热加高热期的雄虫根本没有智,从这些经久不消的痕迹上,他得以窥见那场他记不得的性|事有多么凶残。

    心脏像是被刺了一下,泛起酸涩的疼,指腹轻轻摸了摸兰瑟的脸,坎特斯得到了失忆小猫亮晶晶的笑容,黏糊糊地重新又蹭又贴。

    坎特斯抱起了缠在自己腰间的兰瑟,朝不远处的病床走去,等会儿护士会来给兰瑟打针,兰瑟这副模样可见不得虫。

    “松手。”

    坎特斯瞥了眼挂在自己怀中当考拉的兰瑟,后者似乎是以为坎特斯要丢下他,不仅没有放手,反而委屈巴巴地抱紧了。

    坎特斯毫无防备,被兰瑟忽然的大力勒得往下一跌,幸好及时反应过来,右手堪堪撑在病床上才没让他们两个摔成狗吃屎。

    “咳咳——”

    听见坎特斯咳嗽,兰瑟立刻松开了手,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赶紧跪起身帮坎特斯拍背,坎特斯就是一下子被勒得岔气了,咳嗽两声就停了,只是他的手臂刚刚抻到了。

    坎特斯甩了甩胳膊,没太在意,反倒是兰瑟急得眼睛都红了。

    “坎特斯,坎特斯!疼!”

    兰瑟口中难得蹦出一个新词,坎特斯扭头看他,眼眸中浮现一抹惊奇:“会说新词了?”

    坎特斯一把捞过着急忙慌的兰瑟,盯着他的眼睛,嘴角无意识勾起一丝弧度,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再说几个听听。”

    “手、手疼!”

    坎特斯挑眉,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眼兰瑟含着水光的泪眼,失忆了的亚雌和从前的他大相径庭,放在以前,兰瑟可不会这么关心他,或者说就算关心,也不会如此真实地表达。

    坎特斯抬起一点事情都没有的手臂,故意道:“我手疼,怎么办?”

    “疼…疼……”

    失忆了的兰瑟丝毫不怀疑坎特斯的话有假,他满脸慌张无措地嘟囔了两声,忽然眼睛一亮,朝坎特斯贴了过去,嘟起了嘴巴:“呼呼!”

    坎特斯顺着兰瑟的力道被推着坐上|床,他看着兰瑟爬到了他双腿之间,那张素来淡雅矜持的脸上泛着粉,失忆的高岭之花变成了诱惑的妖,乖乖巧巧地朝他献上了嘴唇。

    嘴唇柔柔地贴在了“受伤”的手臂上,吹出丝丝缕缕的轻风。

    “呼呼呼——不疼不疼……”

    坎特斯闻到了兰瑟信息素的味道。

    “坎特斯……”

    低低的、柔柔的嗓音沙哑地在他耳畔响起,带着好似故意的颤,轻飘飘地吹进他的耳廓。

    “坎特斯……”

    坎特斯忽然支起了腿。

    趴在他腰间他亚雌顶着一张懵懂无知的脸蛋,用一双秋水朦胧的眼望着他,一点点往趴下,继续吹起。坎特斯没说话,他静静看着满眼认真的兰瑟,忽然伸出手抽过身侧的毛毯,将趴在自己身上的兰瑟裹紧了,一圈不够又来一圈,足足三圈,他将兰瑟裹成了虫宝宝。

    “坎特斯?”

    兰瑟一脸无措,他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他的嘴唇红艳艳的,坎特斯伸手遮住了兰瑟的眼睛。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兰瑟的换药时间到了。

    第36章 雄子他被坐了? 坐在他身上紧压着他的……

    护士的靠近引起了兰瑟明显的抗拒, 他以为坎特斯要丢下他,被裹成毛毛虫的身体不安地扭动挣扎,一双眼里瞬间浮出水光, 他努力地将自己往坎特斯的方向拱,唯一能动的嘴巴不安地叫着坎特斯的名字。

    兰瑟的头部遭到了重击,缝合的伤口还渗血, 哪里经得起他的挣扎, 坎特斯眉头一皱,按住了兰瑟的腰, 低声道:“乱动什么?”

    不知是坎特斯的话语起了作用,还是他按在兰瑟腰上的手让他有了安全感,兰瑟真的立刻就不动了, 他靠在坎特斯的怀中,一双惹人怜惜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前者。

    坎特斯垂眸, 被裹成毛毛虫的兰瑟头上缠着渗着血的白纱布,厚厚的一圈显得他本就瘦削的下巴越发得尖, 真真是巴掌大的小脸, 涂了粉般的煞白, 眼眶红红的,目不转睛盯着他,乖乖巧巧的,说不让动就不让动了, 不哭也不闹。

    坎特斯瞥了眼一侧的护士,示意对方先退开些距离,借着身形的遮挡,他三两下将兰瑟从被子中剥出来,视线扫过兰瑟裸|露的领口, 他眼眸微沉,双手快速收拢领口,把衣服上所有的扣子都整整齐齐系好了。

    兰瑟乖巧的像是个洋娃娃,任凭坎特斯摆弄。看着兰瑟严丝合缝的衣领,坎特斯这才点头允许护士接近。

    纱布一圈圈被解开,坎特斯看见了兰瑟的伤口,尽管不是第一次看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咋舌,兰瑟的头是字面上的破了个洞,长达七厘米的伤口,缝了几十针。

    换药碰到伤口很正常,尽管护士已经很小心了,但他还是碰到了兰瑟的伤,怀中的身躯下意识瑟缩一瞬,坎特斯没忍住开了口:“小心些。”

    护士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拿着清创工具的手一抖,再一次碰到了兰瑟的伤口。

    坎特斯眉头紧皱:“喂,说了小心些啊。”

    护士不爽地闭紧嘴巴,上药就是得碰到伤口,怎么可能会不疼,再小心也没有用。况且,病虫都没有说什么,旁观的怎么反倒先嚷嚷起来了?怎么了,家属了不起啊?!

    护士心中碎碎念,但是手中却一刻不敢疏忽。

    坎特斯收回视线,低头看了怀中的兰瑟一眼,视线对上的那一刻,额头上缀满冷汗的兰瑟下意识朝他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坎特斯别开眼,口腔内忽然泛起艰涩,嚼了一晚上的薄荷糖失去了效果,他很想抽根烟。

    好不容易处完额头上的伤口,护士擦了把汗,除了受伤最严重的头部,兰瑟身上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上药,那些伤虽然不致命但因为数量多,反而是真正的大工程。

    兰瑟的手腕上横陈着很多道疤痕,医生说那都是他自己用指甲抓出来的,新旧不一,旧的还没有结成疤又添新伤,已经很难判断最初的伤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可以确定,在他遇见坎特斯之前兰瑟就已经有了自残的行为,并且他在很长的第一段时间内都在自残。

    坎特斯一次都没有发现兰瑟自残,这辈子没有,上辈子更没有。

    手腕上的伤痕像是掺杂着血的鱼鳞,凹凸不平,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将那一截肌肤覆盖,那是经年累月的痛苦。

    坎特斯别开眼,他下意识不愿看那些伤痕,不是因为丑陋,他心底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感涌上来,让他必须咬紧牙关。

    他没有发现,怀中一直盯着他的兰瑟在看见他别开眼后陡然变了脸色,本就煞白的脸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房间内静的可怕,只有护士上药的声音,就连刚刚还会发出抽气声的兰瑟也格外安静。头颅内的神经仿佛弹跳着,时不时抽搐一瞬带来刺痛,坎特斯再也待不住了,他抓起桌子上的烟盒匆匆出了门。

    病房门在身后闭合,坎特斯来不及在意医院不能抽烟的规定,他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抖着手指打开了烟盒,他咬出两根烟同时点燃,得到了尼古丁的浸染,大脑内不停作祟的神经总算得到片刻缓和。

    下一瞬,一声尖叫仿佛从嗓子里扯出来,声声带着血,穿透了他身后的门板,坎特斯口中的烟猛地被咬断了。

    坎特斯猛地推开了门。

    “病虫您不能这样!”护士着急忙慌地按着呼叫器,呼唤支援:“3号床呼叫,3号床呼叫!病虫情绪极度不稳,呼叫呼叫!”

    房间内,不停发出尖叫的兰瑟不停地抓着手腕上的伤疤,本就伤痕累累的手腕上鲜血淋漓,不停地淌着血,护士无法靠近他,四周散乱着纱布和碘酒。

    坎特斯的脑袋几乎要在尖叫声中爆炸了,双眼之中都是兰瑟淌着血的手,他脚步飞快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兰瑟的手,控制不住地吼了一声:“你做什么?!”

    兰瑟的尖叫戛然而止,他像是害怕被抛弃的小动物,下意识想要钻进坎特斯的怀中,可身体却在触碰到坎特斯的前一秒僵住,他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空茫的双眼不停颤抖,嘴唇翕动,喃喃了一句什么。

    坎特斯没听清,鲜血流进他掌心,慢手猩红粘腻,他的太阳穴止不住抽疼,他忍住怒气,尽量放缓声音又问了一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自残。”

    虚茫的眼眸在暗金色的注视下一点点恢复神采,不停抖动的身体逐渐放缓频率,在坎特斯的视线中,兰瑟迟钝地张了张嘴巴,坎特斯皱着眉附耳过去,他听见了一个模糊的音节。

    “……”

    “什么?”

    坎特斯没听清,他皱了皱眉,下一刻,他面前的兰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忽然抓住了坎特斯的手,颤抖着嗓音喊出一个音:“血!”

    闻言,坎特斯闭了闭眼,心里暗骂自己真是昏了头,兰瑟如今这种情况,能说出什么有用的话?

    “坎特斯,血!”

    坎特斯认命低头去看兰瑟的受伤情况,越看脸色越阴沉,他不过离开几秒,兰瑟就把自己折腾成了这种惨样,本来手腕上就新伤加旧伤,疤痕遍布,如今更是血肉模糊一片,看得他后槽牙发酸,没忍住说了一句:“你现在知道有血了,你自残的时候不知道会流血?”

    “血!血!”

    掌心中的手腕再一次开始乱动,坎特斯眉头一皱,低呵一声:“乱动什么?”

    “不不不!”

    “坎特斯!血!”

    往常坎特斯但凡语气凶一点,兰瑟就会立刻乖乖听话,可是这一次却没有,掌心粘腻,顾虑到兰瑟手腕上的伤,坎特斯没敢用劲,一时不查竟然让兰瑟挣脱出去,他眼含怒气地抬起头,就看见兰瑟满含泪水的眼睛,后者小心翼翼地触碰坎特斯的手背。

    “疼……”

    坎特斯的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划出了一道痕迹,细密的血珠从划痕边缘冒出,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伤,坎特斯自己都没发现,可兰瑟的表情仿佛天都塌下来了。

    兰瑟急慌慌来摸坎特斯的手背,一双眼眸急切地查看,像是害怕弄疼坎特斯,伸出去的指尖犹豫地进进退退,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下来了。

    “疼!”

    “坎特斯疼!”

    一瞬间仿佛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感击中了他,看着面前急的直哭的兰瑟,坎特斯咬紧了牙。

    兰瑟的手腕满是鲜血淋漓,他却丝毫不在意,却因为他手腕上的擦伤哭个不停。

    泪水滴落在手背,温热,坎特斯看着满脸泪痕的兰瑟,很久都没说出一句话,他猛地伸出手抱紧了兰瑟,动作很猛,可真正落到兰瑟身上时却下意识放柔了力度。

    “我真是败给你了。”

    收到消息冲进来的护士团们一开门看见的就是这副场面,当即把质疑的视线投向房内唯一的观众。

    护士:“……”虫神在上,他真的冤死了,刚刚病虫发病真的很恐怖,谁知道忽然就转成恋爱频道了?

    兰瑟的手腕被重新包扎,他对处伤口依然表现出明显抗拒。医生了解到先前的情况,认为应该是有什么因素刺|激到了兰瑟,才会引发他过激的反应,建议家属在病虫情绪稍微稳定的时候循循善诱。

    从小到大只有接受循循善诱的坎特斯:……

    他瞥了眼手背贴着的胶布,不过是一点轻微擦伤,可兰瑟一定要先处了他的伤口才肯,他闭了闭眼,算是默认答应医生的请求。

    医生也听了不少八卦,见状得寸进尺,如果方便的话,他们建议兰瑟手腕上的伤由坎特斯来帮忙换药。

    坎特斯:……啧。

    于是乎,当天晚上的换药时间。

    坎特斯把手中装满了药膏纱布的盒子往桌上一方,冷着一张脸朝兰瑟开口道:“过来,换药。”

    兰瑟的视线落在纱布绷带上,原本伸出手求抱抱的手僵在半空后瑟缩收回,他低着头,将手腕藏到了身后。

    坎特斯将兰瑟悄咪|咪把手藏在身后的动作尽收眼底,他眯起眼,朝兰瑟伸出手,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一直任由他动作的兰瑟却躲开了他的手。

    “躲?”

    坎特斯一手抵住兰瑟身后的沙发,朝他压了过去,他盯着兰瑟躲闪的眼睛,准确无误地捉住了兰瑟藏起来的手,仿佛捉住了一只畏缩的小动物,慢慢地将它拉出洞穴。

    坎特斯啧了一声:“藏什么?”

    兰瑟抿紧嘴唇,他紧紧盯着手腕上的白纱布,趁着坎特斯拿剪刀的时候又一次把手藏到背后。

    坎特斯被兰瑟这防贼一样的动作气笑了:“不想上药?”

    兰瑟抿着嘴唇不说话,但是藏在身后的手却一直没拿出来。

    这段时间兰瑟一直很乖,如今明显抗拒的反应是第一次,坎特斯被激出了一丝火气,他啧了一声:“伸手。”

    兰瑟摇头。

    坎特斯脸色一沉,态度坚决:“拿出来。”

    兰瑟继续摇头,嘴唇紧紧抿着,格外倔强。

    坎特斯缓缓扯出一个笑,果然就算失忆了有些东西还是改不掉,倔的像头驴!不说为什么自残也不上药,这是想让伤口溃烂把手废掉吗?!

    “我数到三,三……”

    坎特斯开始倒数,兰瑟的头摇的更厉害了。

    坎特斯:“二……”

    兰瑟摇头的动作一顿,他望着坎特斯,眼中水光渐渐浮现。

    坎特斯眼眸沉沉,口中的语调放缓了:“一…!”

    “一”字才出口就被骤然凑上的柔软堵住了,坎特斯回过神来,他看见兰瑟飞快抖动的眼睫,颤巍巍像是纷飞的蝴蝶,柔软的嘴唇磨着他的下唇,蹭上一阵水光,仿佛上了一层油,亮晶晶的。

    看着满眼泪光、一言不合就开始掉眼泪的兰瑟,坎特斯想起医生的嘱咐,他尽量控制表情,直视兰瑟的眼睛,低声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自残…好吗?”

    像是受伤的小动物得到了些许关爱,兰瑟小心翼翼抬起头,他总算开了口:“丑……”

    坎特斯抓着兰瑟的手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盯着兰瑟的眼睛,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丑……”

    兰瑟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他眼中浮现水光,用一种格外瑟缩可怜的姿态地看着坎特斯。

    坎特斯松开兰瑟的手,胸口起伏不定,他闭了闭眼,他真是疯了才会试图和脑子有问题的家伙交流,因为丑所以自残?这根本说不通,兰瑟抓伤自己难道就不丑了?

    “那你为什么不上药?”

    兰瑟低下头,双脚不安得动来动去,在坎特斯紧绷的神经即将爆发的前一秒,他开了口:“坎特斯…讨厌……”

    “……”

    坎特斯忍不住气笑了,他瞥了眼兰瑟紧紧抓着他衣角的手,心道这是讨厌他的样子?

    “行吧,你不喜欢我来上药,那就叫护士来。”

    坎特斯说着,就朝门口走去,门口趴在玻璃窗上看戏的护士们赶紧蹲下身子。

    “坎特斯!”

    一声急切的呼喊,坎特斯从后方被抱住了。

    坎特斯看了眼紧紧缠在他腰间的手,低声道:“松开。”

    “坎特斯……”

    这一次呼唤染上哭腔,坎特斯太阳穴抽抽地疼,他觉得自己实在无法胜任循循善诱的角色,他握住了兰瑟搂在他腰间的手,正要用力,手背上的胶布映入眼帘,鬼使神差般,他停下了动作。

    坎特斯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后,转身望着兰瑟的眼睛,低声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为什么要自残,还有你讨厌什么?”

    迎着坎特斯的视线,兰瑟举起了裹着纱布的手臂,抽噎了一声:“丑,坎特斯讨厌丑。”

    这一次坎特斯总算明白了兰瑟的脑回路,但他完全不能接受这份答案,兰瑟抓伤自己是因为他,因为他觉得这伤口丑?

    “我什么时候说丑了?”

    兰瑟抿着唇摇了摇头,他模仿着记忆中坎特斯别开眼的样子:“丑,坎特斯,不看。”

    “我哪有……”

    坎特斯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他想起来了,看着兰瑟一遍遍重复的动作,他明白了兰瑟是在模仿,当护士给兰瑟处手腕上的伤口时,他确实移开了眼。

    所以这就是答案的真相,这就是兰瑟应激的原因?因为他移开了视线的行为让兰瑟产生了他觉得他丑的错觉,所以才会忽然崩溃抓伤自己,也不愿意让他上药?

    “……”

    “…坎特斯?”

    坎特斯握紧了兰瑟的手,他低着头,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坎特斯抬起头,看着一脸无措的兰瑟,咬牙道:“蠢东西,说什么丑,什么鬼话!要是再让我发现你自虐自残,你就死定了!”

    雄虫口中骂骂咧咧,可手里擦药的力度却轻之又轻,他的眼中藏着言不由衷的心疼。兰瑟乖乖坐着,一眨不眨地望着帮他上药的坎特斯,浅色的眼眸透亮,安静无言。

    指尖被轻轻握住了晃了晃,坎特斯的威胁弱了下去,无声无息消失了,他看着牵着自己的手的兰瑟,对方看起来仿佛心满意足像个吃到糖的小孩,一瞬间所有的想法都排空了,什么立刻离开,什么不要搭,什么别管了,一切的想法都不见了。

    坎特斯坐着的腿仿佛生了根,他静静地看着兰瑟牵着他的手许久,口中忽然长长发出一声叹息,他捂住了脸。

    坎特斯又一次没守住底线。

    看着兴高采烈冲进他怀里的兰瑟,他握紧了拳头,他真想就这样把兰瑟扣在他怀里闷死算了。

    “乖乖坐好,不许亲我,不许一直叫我的名字,不许贴在我身上!”

    坎特斯和兰瑟三令五申,然而后者上一秒还在乖乖巧巧点头,下一秒就窝在他怀里哼哼唧唧,不是蹭脖子就是亲耳朵,磨得坎特斯几乎是浑身火气。

    腿间忽然被蹭了一下,坎特斯瞬间坐直了身体,他一把扯下黏在身上的八爪鱼,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兰瑟:“说了不许抱!”

    “坎特斯……”

    坎特斯不为所动:“也不许叫我的名字!”

    兰瑟抿着嘴唇,格外委屈,他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坎特斯面无表情地盯着兰瑟,几秒后他松开了手。

    得到默认允许的兰瑟像是牛皮糖一样再次粘上来,手脚并用地抱紧了,坎特斯觉得自己要被这块牛皮糖勒死了,他拍了拍对方的手臂,换来的是兰瑟更加粘腻的哼唧,他仰头看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最终还是摆烂般地放弃了。

    现在的兰瑟就是个心智不健全的小孩,跟他说什么都没用,坎特斯自己劝自己。

    但他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浑身不舒坦,看着黏糊糊趴在自己怀里的兰瑟,坎特斯的视线不由得被蹭了蹭去的圆润吸引,他啧了一声,一巴掌拍在兰瑟身上肉最多的地方:“坐好!”

    挨了巴掌的亚雌哼哼两声,乖乖趴在坎特斯肩窝里不动了,胳膊晃悠悠地垂着。

    可能是手感实在太好,又或者是兰瑟认错的态度良好,坎特斯心情好了不少,连地上的垃圾桶都看顺眼了。

    现在的兰瑟乖巧黏人,和从前清冷淡漠的他大相径庭。

    坎特斯吃软不吃硬,说一不二,脾气臭的要死,嘴巴也坏,但在兰瑟这里,所有的底线和原则看似坚不可摧,实际上都是豆腐渣工程。兰瑟一个拥抱、一个吻就能让坎特斯溃不成军,只要兰瑟稍稍服个软,他们之间就能相处得很好。

    可偏偏上辈子的他们谁都没低头,一场初萌芽的感情变成了胜负心的拉锯战,一个不愿张嘴解释,一个不甘心低头,最后纠纠缠缠,落得一地鸡毛。

    玻璃窗外围观的护士们露出了满意的姨夫笑容,心满意足地散场离开。

    坎特斯又一次被兰瑟缠着拖上了床,这一次他没有睁眼到天明,他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被一只大章鱼抓住了,粘腻的触手吸盘就这样贴在他的身上,将他紧紧吸住了,他的胯骨格外的重,沉甸甸地重量让他几乎呼吸不过来,他想要喊,可身体却热了起来,燥热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有什么东西细细簌簌被掀开了,他猛地睁开了眼。

    潮红的脸,晃动的腰肢,就这样跨|坐在他身上,浑身上下最有肉的地方就这样一下又一下地蹭着他的小腹。

    借着走廊透进来的些许亮光,白皙瘦削的身体在黑夜中起伏,入手皆是滚烫,泪水无意识顺着潮红的脸颊滑落。

    一滴泪,滚烫地落在了坎特斯的手背。

    此时此刻,坐在坎特斯身上紧紧压着他胯部的,不是别虫,正是兰瑟。

    第37章 雄子他被告白 患了假孕症的兰瑟需要私……

    坎特斯将手中翻来覆去看过的报告单收起, 只觉得命运在跟他开玩笑。

    兰瑟得了假孕症。

    坎特斯站在原地,透过单向透明的玻璃窗,他可以看见病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兰瑟, 他将自己裹在一团衣服之中,那件白色的羽绒服正是坎特斯的衣服。仔细一想,兰瑟来到泽西身上穿的风衣也是他的。

    雌虫将自己裹在雄虫的衣服里, 是因为衣服上残存着雄虫的信息素。

    医生说, 这叫做筑巢,怀孕的雌虫没有雄主的信息素滋养会极度缺乏安全感, 这时候他们会将雄虫贴身的物件堆在一起,比如衣物被子之类的,然后将自己缩进去, 这种行为就叫做筑巢。

    最初听见这番言论时,坎特斯很震惊, 他以为兰瑟怀蛋了,他想起上辈子他们在一起七年都没有蛋, 当时他还因为这个去找过医生。

    但兰瑟没有真的怀蛋, 他是生病了, 假孕症。这种症状在雌虫身上发生的概率不算小,发病的原因有很多,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只有极其深爱雄虫的雌虫才会得这种病。

    兰瑟静静地躺在他的外套里, 白色的羽绒服衬得他越发柔软,他双手护在腹部上,看上去真像个满怀希望等待孩子出生的孕雌。

    “深爱……?”

    坎特斯握着报告单的手缓缓攥成了拳头,报告单上的诊断白字黑字清清楚楚,但他仍旧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不敢相信,兰瑟竟然深爱着他?

    兰瑟爱他?还是能为他得假孕症的深爱?

    他想起兰瑟唯一一次对他说过的喜欢,当时的兰瑟心如死灰,他们互相怨怼,狼狈不堪。

    “唔——”

    一声低|吟将坎特斯的神智拉回,视线又一次不由自主落在病床的兰瑟身上。

    睡着了的兰瑟眉眼温软,他缩在奶白色的羽绒服里,像是一块柔软的云朵蛋糕,视线落在兰瑟紧紧护在腹部的手上,坎特斯的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如果兰瑟有宝宝的话,是不是也会像他一样乖巧安静。

    鬼使神差般,坎特斯伸出了手,指尖轻轻略过兰瑟的脸,落在了嘴角的梨涡。

    纤长的睫毛似有所觉地颤了颤,在坎特斯藏着紧张的注视下,一双惺忪睡眼闯入了他的视线,随后就是一抹甜甜的笑,睡醒的兰瑟自然而然地朝他伸出了手臂,这是一个讨要拥抱的动作。

    坎特斯的手指还僵硬地戳在兰瑟的梨涡上,对方嘴角的笑容让他的指尖陷得更深,看着兰瑟全然信任的眼眸,脑中响起医生的嘱咐,他缓缓张开了手臂,满足了对方的需求。

    就连坎特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动作格外轻柔,像是下意识去抱一块豆腐,生怕重一点就把对方给碰坏了,然而被精心呵护的兰瑟没有这个自觉,他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开心地抱紧了坎特斯。

    被勒紧了脖子的坎特斯:“……”

    想到兰瑟现在的状态,坎特斯掰他手臂的手都卸了几分力道,只能轻轻拍一拍:“咳,松开些,喘不过气了。”

    坎特斯一手托着兰瑟的臀部,一手去拿桌子上的药,七八颗圆滚滚的药丸旁还有一杯早就准备好的温水。

    坎特斯拿着药抵住兰瑟的嘴唇:“张嘴。”

    兰瑟乖乖张嘴,柔软的嘴唇蹭过坎特斯的指尖,坎特斯动作微顿,搅乱他心神的兰瑟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乖巧地端着水杯,把水杯里的水都喝了个一干二净。

    坎特斯见状捻了捻指尖,下一秒掌心忽然贴上的柔软直接让他的话顿在了口中。

    兰瑟似乎误解了坎特斯抬手的意思,他将自己的脸蛋蹭到了坎特斯的手边,乖巧地张开了嘴巴,他朝着坎特斯伸出了舌头,像是在说自己很听话地把药都吃完了。

    白皙的脸颊贴在他的掌心,粉嫩的舌头朝前探着,鼻尖喷洒的湿热气息绕在手腕上,眼前这一幕简直就是触觉和视觉的双重刺|激,坎特斯看见一滴水珠顺着兰瑟的下巴滑下,一点点落下。

    细腻的白肉,柔软的艳色,乖顺得简直能激起内心最残暴的欲|望。

    坎特斯眼眸一沉,骤然收回手:“做什么?”

    不知道坎特斯为什么忽然不高兴,兰瑟歪着头,他仍旧吐着舌头,脸上的神情疑惑又难过,坎特斯被他的眼神看得狠狠骂了一句操。

    坎特斯知道自己失态,他低低开了口:“把舌头伸回去。”

    兰瑟收回舌头闭上嘴巴。

    看着对方乖乖巧巧的模样,坎特斯口边几次欲出口的话再次蠢蠢欲动,他盯着兰瑟懵懂的眼睛,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你很喜欢我?喜欢我到以为自己怀了宝宝?”

    “宝…宝?”

    兰瑟眨了眨眼,一双眼亮的惊人,他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口中反反复复念叨着宝宝。

    热情到能让他窒息的手臂松开,没等到回答的坎特斯一愣,看着兴高采烈的兰瑟,坎特斯无声扯了扯唇,他想,他一定是这段时间忙昏了头,现在的兰瑟失忆了,他指望着从失忆了、只有孩童心智的兰瑟口中听见什么答案?就算这个答案是他期待的,可信度有有多少?

    坎特斯起身准备走开,下一刻他的手忽然被抓住了,随后贴上了一处温热光滑的地方。

    坎特斯错愕低头,他看见自己被放在兰瑟腹部上的手,兰瑟满眼缱绻的温柔,他仿佛真的变成了满怀期待等待宝宝诞生的孕雌,欣喜地和喜欢的雄虫分享自己的喜悦。

    “宝宝……”

    “宝宝,喜欢~”

    掌心贴着雌虫小心呵护的“宝宝”,哪怕坎特斯知道兰瑟不过是假孕,在这一瞬间他也忍不住畅想那“不存在的宝宝”。

    小虫崽会是什么性别,长得像谁,性格如何,他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眼睛长什么样,他的嘴巴是嘟嘟唇还是薄薄的,他的小手指有多长,小脚丫有多大,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想着想着,他的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掌心已经不自觉地抚摸兰瑟的肚皮,被摸肚皮的兰瑟舒服的眯起眼,像是太阳下刚刚打了个盹的猫咪。

    “宝宝……”

    低低的一声,坎特斯抬起头。

    兰瑟拉着坎特斯的手晃了晃,他忽然伸手指着坎特斯,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笑:“喜欢~”

    心脏仿佛一瞬间被击中了,曾经期待许多次的画面此刻成了真,兰瑟就这样注视着他,满眼欢喜地对他说着喜欢。

    “宝宝……”

    在坎特斯屏气凝神的目光中,兰瑟指着他的手指忽然调转方向,戳了戳自己的肚皮:“宝宝…喜欢~”

    坎特斯慢半拍地懂得了兰瑟的意思,胸腔中的惊喜缓缓冷却,只留下喉咙里的一口凉气,兰瑟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搅乱了坎特斯的心湖,他懵懂无知笑得甜蜜,坎特斯闭了闭眼,心道一句真没出息。

    “喜欢~”

    手心被轻轻挠了挠,摸着肚皮的手被晃了晃,坎特斯看着又贴上自己掌心的脸,他看了许久,许久后扯了扯嘴角,出气般捏住了兰瑟的脸:“傻子。”

    兰瑟丝毫没躲,他还笑着把脸凑得更近,脸上一道红印格外明显,坎特斯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嘟囔了一句:“真是服了你了。”

    “哈呼——”

    医生开给兰瑟的药里有很多安神的成分,如今药效起来了,兰瑟打了个哈气,眼中有了水光,他朝坎特斯伸出了手,歪着头,睡眼惺忪,毫无防备地朝他袒露最珍贵的一切。

    “又要抱?”

    坎特斯撇撇嘴,嘴上抱怨,手臂却诚实地伸出,暖呼呼的身体立刻贴了上来,他感受到兰瑟蹭了蹭他的脖颈。

    好吃好喝喂了三四天,一点肉都没长,坎特斯掂了掂怀中的重量,他啧了一声:“也不知道饭都吃到哪里去了。”

    似乎是感受到坎特斯的不满,兰瑟讨好般蹭了蹭坎特斯的脸蛋。

    坎特斯脚步一顿,嘴角无意识勾起,手掌拍上了兰瑟浑身肉最多的地方:“别乱动。”

    “喜欢坎特斯。”

    坎特斯脚步一顿,他抱着兰瑟直挺挺地站在那儿。

    “喜欢坎特斯~”

    眸中有什么东西在颤颤闪动,坎特斯仰着头,怀中暖呼呼的兰瑟抱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耳畔一遍遍重复。

    “喜欢坎特斯,喜欢坎特斯,喜欢……”

    坎特斯放下了兰瑟,指尖颤抖地捏住了兰瑟的下巴,他紧紧盯着兰瑟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兰瑟捧住坎特斯捏着他下巴的手,像是小动物一样歪头贴上他的手背,嘴角扬起大大的笑容:“喜欢坎特斯~”

    “你说你喜欢我?”

    兰瑟点头:“嗯!”

    坎特斯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收回手,吐出两个字:“骗子。”

    兰瑟嘴角的笑容倏忽破碎,他不停摇头,伸手抱紧了对方的腰,像是即将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小孩,死死抱住坎特斯的脖子。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骗子!”

    坎特斯咬紧了牙,他并不蠢,兰瑟忽然出现在泽西,还被诊断出了失忆假孕,这一切都太过巧合,巧合到只要有脑子就会怀疑其中另有隐情。就连医生也无法准确判断兰瑟脑中的淤血是否真的挤压到了记忆神经,兰瑟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仍需存疑,他也不知道兰瑟此刻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如果兰瑟真的失忆了,那当他恢复记忆之后一切会变成什么样?如果兰瑟没有失忆,那他现在装出来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坎特斯不知道。

    坎特斯伸出的手覆上兰瑟单薄瘦弱的脊骨,暗金色的眼睫垂下挡住了眼眸中的复杂情愫,眼眶酸涩,仿佛有什么滚烫的液体即将涌出,坎特斯没抬起头,他将脸埋进了兰瑟的肩窝。

    这一副唯美的画面落在某些虫的眼中可就不美好了,坎特斯一直陪兰瑟待在医院里,这一陪就一个多星期,布雷蒙德大公最终还是没忍住,违背了上次不欢而散时说的狠话,拽上亚历山大去医院看望,看着这副“唯美画面”他嘴巴都要气歪了。

    “这一看就是假的,什么失忆,都是装的!”

    布雷蒙德大公站在门外,看着抱着兰瑟的坎特斯他那是眼睛不是眼睛,嘴巴不是嘴巴的:“瞧瞧,又鬼迷心窍了,这么大个虫了,都不长长脑子!”

    “你说说,一个失忆了的亚雌能独自从首都跑来泽西?还有你!不是我说你,坎特斯想不到你难道想不到?!”

    在他身侧替坎特斯挨骂的正是亚历山大,他倒也不生气,漫不经心地笑:“也不一定是装的,检查报告头部确实有淤血……”

    布雷蒙德大公直接打断亚历山大的话,这些年年岁渐长,他很少对谁表达明确的不喜,兰瑟这是真的让他动了怒:“别和我说这些,他这一下失忆一下自残抑郁现在又假孕,一天一个样,为了蛊惑坎特斯真是用尽了手段!”

    比起激动的布雷蒙德大公,亚历山大倒是显得很无所谓:“其实,真失忆和假失忆都不重要,雄崽子喜欢不就行了?”

    布雷蒙德大公眉头一皱,矛头瞬间调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做不重要?!”

    亚历山大被布雷蒙德瞪得摸了摸鼻子:“如果是真失忆,假孕症足够证明他爱雄崽子。”

    布雷蒙德大公反驳:“那万一是假失忆呢?他不就是另有所图?!”

    亚历山大笑眯眯的眼底扫过一抹暗沉,他耸了耸肩:“他所图的也还是坎特斯,既然如此,说明还是两情相悦。”

    “追求嘛,某些时刻,用些手段也不是不可以。”

    亚历山大的声音裹着鼻息喷洒在布雷蒙德大公的耳垂上,意有所指,布雷蒙德大公脸色一变,他退后一步,低骂一声:“离我远些!”

    亚历山大的视线落在布雷蒙德大公微红的耳尖,笑眯眯地应下了对方的“夸奖”后不退反进,他贴上了布雷蒙德大公的背,明摆着故意又吹了口气:“脸皮好薄,昨晚可不见得你怎么害羞,我这里可还留着你的牙印呢。”

    布雷蒙德大公眉头紧皱,一副雷霆之怒的模样,可他的耳朵红得几乎滴血,毫无威慑之力:“成何体统!”

    亚历山大蹭了蹭布雷蒙德大公的腿,挑逗一笑:“你昨晚特别用劲。”

    病房里还抱着,根本没眼看,病房外头这个每时每刻都在发S,儿子老子每一个让他舒心的,布雷蒙德大公瞪了眼笑眯眯亚历山大,压着一肚子火气扭头离开了。

    门口的动静有些大,打搅了病房里温馨相拥的小情侣,接收到坎特斯的视线,亚历山大笑眯眯地挥了挥手:“没事,你们继续抱你们的。”

    坎特斯抱着兰瑟的手微僵,怀中的兰瑟解错了意思,以为坎特斯要丢下他,抱得越发用力,直接将自己缩进了坎特斯的怀里,睡梦中手脚并用的八爪鱼此刻具象化了。

    坎特斯身体一僵,迎着自家雌父打趣的眼神,他低下头,他的怀里缩着一块黏糊糊的牛皮糖。

    亚历山大很体贴地为小情侣关上了门,他摸了摸下巴,思考着今晚他要走哪个窗户才能进卧室的门,毕竟他家的那个老古板可不会给他留门。

    坎特斯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紧闭的病房内们,脖子上不停蹭着的发丝有些痒,他低下头,摆正了窝在他怀中的兰瑟,替对方盖好了被子。

    医院不适合继续待下去了,患了假孕症的兰瑟需要私密的治疗。

    第38章 赎罪(修) 重生

    得了假孕症的雌虫极度渴望雄虫的爱抚和陪伴, 这段时间内,雌虫会非常热情,热情的程度不亚于发|情期中的他们。

    假孕症的治疗方法很简单, 那就是缺啥补啥,缺一补十。

    柔软的高脚床晃动着,坎特斯仰躺在床上, 脖颈旁青筋暴起, 薄薄地凝着点点汗珠,像是涂上了一层光泽上好的釉。他的呼吸不稳, 忽然急促了起来,几秒后他移开了横在眼睛上的手臂,伸手朝被子里一捞。

    被子里骨碌碌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他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嫣红的舌尖快速一扫, 护食般将嘴角的残余裹了进去。

    舌尖裹着唇瓣舔舐,兰瑟像是意识不到此刻自己的表情和行为有多么色|气, 他朝着坎特斯张开了嘴巴, 像是在炫耀自己有多么珍惜粮食。

    兰瑟的下嘴唇肿了, 口腔黏膜呈现出熟透了的红,吐出来的舌尖微微翘着,像是在迎接什么。

    坎特斯想要帮兰瑟擦嘴巴的手指一顿,他眼底扫上一片暗色, 他记得兰瑟口腔的柔软和潮湿,紧紧裹挟着的热度,他闭了闭眼。

    空气中本就浓郁的信息素味再次弥漫。

    吐着舌头的兰瑟深谙浪费可耻的良好品质,低下了头。

    窸窸窣窣声再次响起,坎特斯睁开眼, 他卡着兰瑟的腰,制止了对方想要继续钻被窝的行为。

    “去漱个口,我们吃点东西去。”

    假孕期的兰瑟总喜欢缠着他,一天有大半天都赖在床上,坎特斯觉得对方是把自己当美味大餐了。

    虽然医生说缺一补十,但他也不是十全大补丸,不能当饭吃。

    看着凑过来索吻的兰瑟,坎特斯下意识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他微微松了口气,起身下了床:“快点起床,我们去吃饭。”

    坎特斯没听见身后的动静,一扭头,就看见兰瑟跪坐在床上,一脸怅然若失。

    坎特斯:“……”他觉得失忆了的兰瑟被魅魔上身了,满脑子就想着榨干他。

    兰瑟身上套着一件衬衫,这些天他一直都待在床上,根本用不着裤子,主打一个下衣失踪,随便动一动两条漂亮笔直的腿就露了出来,要是动作大一点,还能看见漂亮圆润的弧度。

    坎特斯的视线不由得被吸引,因为那两条腿上印着他的牙印和手印,衬得白皙的肌肤上如同开出朵朵红艳艳的花。

    坎特斯眼眸沉沉,呼吸微不可察地重了几分,牙根莫名发痒,他抄起兰瑟的衣服丢了过去,嗓音沙哑:“快点起来。”

    迎着坎特斯的视线,兰瑟歪了歪头,伸手去够坎特斯丢来的衣服。因为动作的关系,露出了他斑驳的背脊,纤细的腰肢上两个漂亮的腰窝深陷,仿佛生出了无形的尾巴,他微微偏过头朝着坎特斯摇起了腰。

    “……”

    系领带的手指绷紧了,坎特斯舔了舔牙根,对方这招对他屡试不爽,而他明明知道这就是兰瑟的小伎俩,却每每上当,他朝着扭腰的兰瑟走去,高大的身形迎头覆下,大手在大腿内侧的软肉上留下指印。

    暗红色的领带并未束在坎特斯的脖颈上,它覆上了漂亮的眼睛,被浸透得湿漉漉,后来它又绑上了纤细的手腕,再后来领带被挂上了床头无助地晃荡,直到终了,被拧成了皱皱巴巴的一条后,丢到了地上。

    ……

    坎特斯抱着瘫软的兰瑟,给他渡了口水,他拍了拍对方潮红的脸:“吃了饭再睡。”

    兰瑟哼唧了一声,搂着坎特斯的手软绵绵挂着,坎特斯勾了勾他的手,松开,无力垂落的手像是晃荡的秋千,他无声笑了一声。

    坎特斯抓了抓头发,点了根茶烟,淡淡的烟雾在指尖徜徉,不是尼古丁微呛的烟气,而是茶叶微焦的香,他朝着缩在床上的兰瑟呼出一口气,后者轻轻嘟囔了一声,把头埋进了坎特斯的腹部。

    这些天的亲昵让兰瑟下意识蹭了蹭,这可让坎特斯会错了意,他捻灭了指尖的烟,五指抓进了兰瑟的发丝中,哑着嗓子道:“别发疯了,你就不怕死在床上。”

    坎特斯让虫准备的饭菜最终还是没有喂到兰瑟的肚子里,过度消耗的身体撑不住疲倦的眼,他埋在坎特斯的小腹睡着了。

    鲜血、暴力、怨毒、仇恨……

    “是你害死了他,是你害死了他!”

    昏暗的牢房内充满着血腥味,金发雄虫乱飞的拳头囊上了亚雌的腹部。剧痛让亚雌惨叫出声,他蜷缩着身子紧紧捂住了肚子。

    血腥味蔓延开来。

    金发雌虫捂着发青的脖子踉跄站起来,他看着地上捂着肚子蜷缩着的亚雌,眼神愤恨又嫉妒:“你这种下|贱雌虫根本就不配拥有坎特斯的孩子!”

    他说着抬起了自己的脚。

    黑暗中,熟睡的亚雌仿佛陷入无边噩梦,身体猛地一个颤抖后睁开了眼,浅色的琥珀瞳孔布满蛛网般的血色,他下意思就要挣扎。

    坎特斯这段时间被兰瑟缠得紧,都已经习惯兰瑟时不时要抱要摸要亲亲的小动作,感受到怀中不安稳,他扣在兰瑟腰上的大手极其自然地往上一撸,把兰瑟压紧自己的怀里,声音掩盖不住的疲倦:“别闹,很困,快睡觉。”

    雄虫声音困倦,眼睛都没睁开,手上一整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连搂带抱,外加亲亲安慰。

    “你乖些……”

    雄虫困倦,感受到怀中的亚雌不再乱动后,他胡乱拍着对方背脊的手越来越慢,几声含糊的梦语后重新陷入了梦乡,他并未注意到,此刻他面前的兰瑟早已经换了个灵魂。

    温暖胸膛中强有力的心跳,贴在背后的大手,扣着小腿的力道,将痛苦的灵魂从仇恨和死亡的潮水中拯救出来。眼眸剧烈震颤,耳中极长的嗡鸣让他无法呼吸,手脚控制不住地分泌冰冷汗液,灼热滚烫的液体溢满了眼眶。

    微弱的灯光中,他伸出了手。

    发颤的指尖探向鼻下,指尖感受到呼吸的那一瞬间,竭力压抑的泪水再难控制。

    发抖翕动的嘴唇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哭泣,而后被死死咬住吞了回去,泪水浸透指缝,瘦削的胸腔起伏,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要将胸腔内的气息断绝。

    虫神眷顾,给了他再来一次的机会,如今坎特斯好端端在他身边,他会用一生去赎罪。

    特效药研制成功那天,他收到了一份匿名邮件,邮件里头是一份录音还有一个银行账户。

    他点开了那份录音,录音是一段单方面的对话,他知晓了雌父为何会手术失败成为植物虫的真相,原来是有虫给钱让医院延迟救助他雌父的病,录音的末尾,他听见对方谈及“大公家的雄子”。

    他的雌父没来得及上手术台,靠着昂贵的营养液吊着命七年,他油尽灯枯死在了特效药研制出来的那一天。

    当他看见雄虫一脸替他高兴地庆祝特效药成功时,他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无比恶心!

    虚伪!无耻!

    他质问坎特斯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看见雄虫倒地朝他伸出手,他以为这一切不过是对方作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冲动,好像牵线木偶,他拿走了实验室的试剂,剧毒,见血封喉。坎特斯抢救无效死在了手术台上,而他被关进了布雷蒙德家族的私牢。

    一轮又一轮的拷问,鞭打、折磨,直到突如其来的孩子保住了他的命。

    一段黑暗又冰冷的漫长囚禁。

    他们想要他的孩子。

    他们说他疯了。

    他有罪,孩子是没罪的。

    雄虫毁了他,他要了雄虫的命,可为什么他的心这么痛?他恨坎特斯,更恨自己,他恨自己竟然爱上了对方,后来他得知了所谓的真相,他杀错了虫。

    冰冷的手指深陷腹部的皮肉中,黑暗中响起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房间内的信息素忽然变得极其苦涩,下意识地向最亲近的虫发出求救。

    熟睡的坎特斯忽然不安地皱了皱眉头,他低低哼了一声,很轻很轻,却让一直望着他的兰瑟死死咬住了舌尖,一下都不敢呼吸,他害怕惊醒坎特斯。

    在兰瑟颤抖的注视下,坎特斯抱紧了他,安抚的信息素瞬间笼罩极度不安的兰瑟,梦语低沉:“别怕,我不走,我在这,别怕。”

    身上仿佛压了一块吸满水的海绵,无法呼吸,无法挣扎,无法摆脱,直到强有力地信息素温柔地将他包裹,除去他所有的束缚,托着他重见天光。

    在颤抖的白光中,兰瑟紧闭双目,死死仰起头,鼻腔中控制不住地发出颤抖绵长的闷哼,泪水顺着眼角落入鬓间,仿佛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断裂,脑中走马灯般闪过无数画面,都是坎特斯和他的点点滴滴。

    怎么能这么温柔?

    濒死的痛苦再一次席卷了他,失血过多的冰冷将他淹没,冰冷如同潮水浸入他的皮肉,浸透他的骨髓,他的灵魂越发轻飘。

    “你竟然杀了坎特斯,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他对你那么好,我就应该早点杀了你!死的应该是你,应该是你啊!”

    “是你害死了他,是你害死了他,你为什么还活着,去死去死去死!我要划烂你的脸,割掉你的舌头,剖开你的肚子,砍断你的手脚,这样坎特斯就认不出你了,这样他就不会再被你蛊惑,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啊!”

    垂死的亚雌不知哪来的力气扑倒了金发雄虫,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脖颈,颈动脉中的血液呈喷射状,溅起老高。痛苦的哀嚎越发虚弱,重归于寂静的牢房中留下了两具冰冷的尸体,伴随着不为人知的真相尽数消失在生命的长河中。

    “兰瑟,兰瑟?”

    怀中的体温骤然下降,像是抱住了一块冰,坎特斯猛地惊醒过来,他看见兰瑟满脸泪水,浑身止不住地发抖,他心中一惊,捧住了兰瑟的脸,一遍遍叫他的名字。

    “这是怎么回事!医生医生!兰瑟,兰瑟你看看我,你怎么了?!”

    好暖和

    空洞飘渺的眼神有了片刻聚焦,兰瑟看见了坎特斯心急如焚的脸,他张了张唇。

    “……”

    “你想说什么?”

    坎特斯急得要死,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手中的兰瑟像是变成了一块冰,仿佛下一刻就会碎裂开来,他将耳朵凑到兰瑟唇边。

    “……对不起。”

    他贪恋此刻怀抱的温暖,企图将这美梦延长一点,再延长一点,直到永远安息,他下|贱无耻,还想要继续待在坎特斯的身边,他会用一生来赎罪。

    听清那三个字的瞬间,坎特斯浑身僵硬。

    “你、恢复记……”

    坎特斯的声音戛然而止,怀中骤然失去了声响,他被冷汗浸透,苍白得好像张纸,他昏了过去。

    【呲呲——】

    与此同时,角落里忽然亮起光,消失许久的直播间重新出现了。

    第39章 圣诞节特刊 草莓奶油塔

    十二月末, 在一年年末的倒计时中,忙碌早已是常态,寒冬之中, 能有节日可以让大家相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诶,今天圣诞节,你们都买好礼物了吗?”

    “我准备了一条漂亮围巾, 我亲手织的, 戴在脖子上暖暖的软软的,我家那位只要看见围巾就能想到我, 怎么样,这个礼物不错吧?”

    “呦呦,围巾嘛, 能拴住他的心,不错不错, 不过比起我的礼物,还是逊色了。”

    “瞧你笑得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 快说, 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

    说话的虫刻意压低了声音, 一众八卦的听众瞬间围了过来,这一年的科研任务重的能压死虫,好不容易遇上个节日,脱下了日复一日的实验服, 大家一扫死气沉沉,一个个都兴致勃勃。

    卖关子的虫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清了清嗓子后总算开了口:“我准备的礼物是草莓奶油塔。”

    “草莓奶油塔,那是什么东西?”有虫疑惑地反问了一句,几个约莫猜到的虫眯起了眼, 调侃了一声:“啧啧啧,你家那位今晚有福了!”

    神秘兮兮的虫打开了光脑,光脑里火|辣的图片瞬间映入所有观众的眼帘,当即一阵哇塞。

    “这些学生聊得可真起劲,听说今天是个节日?兰瑟教授,你知道吗?”

    兰瑟摘下手套,一身白色实验服瘦削高挑,他微微偏头朝聊得热火朝天的学生看了一眼,防蓝光的银边眼镜后,一双琥珀色眼眸清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泊模样,浅色的唇畔微微吐出几个字:“是圣诞节。”

    老教授头发已经花白了,他看着学生露出怀旧的神情:“原来是圣诞节啊……”

    学生那边不知道又聊到了什么,忽然爆发一阵笑声,老教授嘴角不由自主也跟着绽开笑容,他感慨道:“真年轻啊,年轻真好,真好啊。”

    “教授好!”

    不知是谁看见了兰瑟他们,刚刚还聊着热火朝天的学生们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个面红耳赤地朝着兰瑟他们打招呼问好,老教授挥了挥手,发了话:“今天过节,高兴高兴,大家都早些走吧。”

    学生们不敢相信地面面相觑,意识到自己没在做梦后兴高采烈赶紧应是,一个个笑得像花,嘴巴跟抹了蜜一样,送着老教授和兰瑟一同出了门,送走教授们后他们继续谈论起刚刚未尽的话题。

    “你们说,教授他们听见我们讨论什么了吗?”

    “应该没有吧,况且教授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是草莓奶油塔吧?”

    “哈哈,说的也是,毕竟没谁能像你这么变态!”

    “你找死啊,我这是情趣,情趣好不好!”

    首都从昨晚开始就下了雪,这场初雪虽然来得晚却绵长,四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松软的雪花漫过了脚踝。兰瑟抬起头,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轻颤后倏忽化成了水,他呼出一口气,鼻尖冻得有些发红,加快了脚步。

    今天是圣诞节,他给坎特斯准备了礼物。

    开车回到香园,坎特斯还没回来,他一个月前正式接手了布雷蒙德家族,事务繁重,这段时间他常常是早出晚归。

    兰瑟看了眼时间,他打开了杂物间的门从隐蔽的角落里掏出了一个崭新的盒子,盒子很大,经典的圣诞配色,只不过印着的图案并非是圣诞树而是鲜亮漂亮的草莓,粉嫩多汁的草莓乖巧地坐在白色如云朵般柔软的奶油蛋糕,一眼就能让美食爱好者食指大动。

    只不过这并不是个装蛋糕的盒子,兰瑟耳尖艳红,他打开盒子拿出了特地为今天准备的“礼物”。

    手中的触感轻飘飘宛如虚无,薄如蝉丝的小衣服滑溜冰凉,鲜亮的红配上奶白的蕾丝边,兰瑟抿了抿浅色的唇,冰冷的银边眼镜都遮不住他脸颊上漫开的艳色,他拿着衣服走进了浴室。

    浴室里一片水汽蒸腾,不久后水声哗啦,淅淅沥沥的水声掩盖了很多声音,除了藏在水声中的细微声响,还有草坪外汽车的嗡鸣。

    今天过节,坎特斯难得有了空闲时间,这段时间他忙于处家族事务,整整一个月每天几乎只是和兰瑟打个照面,今天他特意空出了时间,他拎起副驾驶位上的礼物盒,关火下了车。

    看见香园亮着灯,坎特斯脚步一顿,他看了眼光脑,时间还挺早,往常这个时候兰瑟还在实验室泡着,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说,兰瑟和他心有灵犀一点通,刻意空出了时间和他一起过节?

    不过是那种情况,坎特斯都很高兴,他加快了脚步,推开门,他叫了一声兰瑟,四周空荡荡的,没有回应,坎特斯看见了兰瑟放在沙发上的公文包,他意识到兰瑟确实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不在这里,那是在哪里?

    坎特斯眉头一挑,他朝着卧室走去,推开门,他听见了卧室的水声,他推门的微顿,脚步不着痕迹地加快,他朝着浴室走去,他看见了兰瑟挂在架子上的风衣,穿了一天的脏衣服被兰瑟整整齐齐放在了沙发上,领带、衬衫、裤子还有袜子。

    坎特斯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他扯下了脖子上的领带,解开了最上头的口子,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温水涌入喉咙,湿润了肺腑,却并不解渴,坎特斯又倒了一杯。

    “……”

    杯中的水洒了出来,坎特斯扭头望向了浴室的方向,高级雄虫的听力向来很好,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了,其他声音却响了起来。

    兰瑟到底在干什么?

    坎特斯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他喝得太急,没来得及咽下的水顺着唇角留下,打湿了衬衫领口,白色衬衫变得透明显出些许肉色,坎特斯朝浴室走去。

    “草莓奶油塔”是XX店推出的一项圣诞套装,火爆异常,兰瑟在客服的建议下特地选了小一码的衣服,客服说只有勒紧了才能更凸显奶油的饱满与绵密,呼之欲出,入手软弹,更能增加对方的体验感。

    兰瑟口中憋着一口气,好不容易将滑溜溜的带子系好,目光投向此套装的最后一个装饰,那是三个鲜红的仿真草莓,像是糖葫芦一样串在一起,由小到大,安全硅胶,质感很好。

    兰瑟尽量塌腰,指尖冒出了汗,尝试了好几次总算放进第一颗草莓,他没忍住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指尖继续用劲,他的手指因为用力泛起了粉,其他地方也因为受力变得更加艳丽。

    草莓变得滑溜溜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兰瑟有些后悔之前挤了太多乳液。

    不知是他洗澡花了太久时间,被热腾腾的水汽熏到了,还是因为胸膛和腰部被勒得太紧,此刻他的大脑有些发昏,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最后一颗草莓。

    滑溜溜草莓从指尖溜走,因为反作用力甚至带着已经成功的草莓都掉了出来,兰瑟的嘴唇被咬出了艳色,越发眩晕的大脑让他脱力,恍惚间他甚至闻到了坎特斯的信息素。

    他竟然闻到了坎特斯的味道,看来他真是晕了,这个时候坎特斯这么可能在香园。

    兰瑟轻笑一声,他跪在浴缸旁,膝盖被瓷砖磕得发红,他微微喘着气,打算重振旗鼓再一次尝试,他重新握住了草莓,深呼吸。

    忽然,阴影从头顶洒落,兰瑟感受到了落在腰间之上滚烫的温度,还有汹涌澎湃的信息素香,他被猛地缠住了,手脚瞬间虚软,最后的尝试不仅没成功,反而带着仅剩的一颗草莓一同坠下,他浑身止不住地打抖,嘴唇翕动唤着雄虫的名字。

    “坎特斯……”

    “噗呃!”

    一只大手拖住了掉落的草莓,裹了一层亮晶晶的水光,漂亮剔透,可现在并非欣赏的好时刻,这草莓仍有尚未完成的使命。

    兰瑟猛地抖了抖,他被迫扬起了头,双腿猛地绷直后虚脱般软下,鲜红的草莓总算成功藏了起来,只剩下一小截嫩绿的柄。

    戳一下,抖一下,戳两下,抖三下。

    坎特斯伸手抱起了兰瑟,像是抱宝宝一样让他背靠着自己,手掌恶趣味地按着对方鼓起来的肚皮,听着兰瑟在他耳边发出难|耐得哭腔。

    坎特斯眯起了眼,视线极具侵略性,一寸寸地扫过兰瑟,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仔仔细细地看,他的信息素溢出地越发迅猛,这可苦了他怀中的兰瑟。

    坎特斯在兰瑟的脖颈落在一个斑驳的牙印,他想,果然啊,近看比远看好得多,今年的圣诞节礼物实在合他心意。

    按压肚皮的手掌被颤抖发凉的手指握住,坎特斯含着兰瑟的耳垂,像是要将它吞吃入腹,暗哑的嗓音带着笑意:“怎么了,不给碰?”

    “兰瑟,你别哭,你睁开眼看看,这里鼓鼓的,像不像揣了一颗蛋?”

    兰瑟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他喘不上气,浓郁的信息素仿佛织成了一张密不可分的网,将他缠绕其中,他胡乱地摇着头,不停地打抖。

    草莓不知何时被丢在了地上,精致柔软的草莓奶油塔被送进了坎特斯的口中,他仔仔细细品尝了很久很久。

    ……

    第二天中午,坎特斯搂着满身斑驳的兰瑟,草莓奶油塔被他吃了一晚上,他没舍得咬,意犹未尽地舔了许久,心满意足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次的礼物怎么这么有情趣?”

    “……”

    坎特斯眯了眯眼,他磨了磨牙齿,怀中的兰瑟抖了抖,猛地抱住了他的头,破碎沙哑地嗓音别别扭扭挤出一句话:“草莓奶油塔。”

    坎特斯一怔,目光显然带着疑惑:“怎么忽然说草莓奶油塔?你想吃?”

    坎特斯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听到办公室闲谈,说什么市中心有一家网红打卡点,卖的是草莓奶油塔,有很多情侣一起去,他当天回家顺嘴和兰瑟提了一嘴,没想到竟然闹出了这样的“乌龙”。

    坎特斯回忆着昨晚兰瑟的装扮,确实是一份香软饱满的草莓奶油塔,饱满得都要爆出来了。

    兰瑟浑身一僵,忽然捂住了脸埋进了被子里,看着缩进被子里头当鸵鸟的兰瑟,坎特斯笑出了声,他一把将兰瑟搂进了怀里,嗓音暧昧低沉:“昨晚的草莓奶油塔深得我心,很香很甜很软汁水饱满,我很喜欢……”

    闻言,兰瑟的头埋得更低了。

    当天晚上,垃圾桶里找到了被兰瑟丢掉的包装盒,包装盒上印着大大“草莓奶油塔”五个字,坎特斯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笑,他用光脑记下了包装盒上的店铺地址。

    第40章 雄子他被纠纠缠缠 吃干抹净……

    坎特斯一直在想, 兰瑟恢复记忆后他们之间会如何,兰瑟会跟他说什么,兰瑟对他的态度会有什么改变, 这些念头裹挟着隐隐不安将他缠绕,他没想过兰瑟会这么快恢复记忆,他更没想到……

    细白的手指轻轻划过脸颊落在耳后, 不动声响地撩起细密的震颤, 坎特斯看着贴在自己耳畔吐气如兰的兰瑟,艳色的嘴唇敞开一条细缝, 柔软的舌在坎特斯的脖颈上留下湿漉的晶莹。

    耳朵很烫。

    不对劲,很不对劲,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坎特斯被推着跌坐在沙发上, 他看着兰瑟嘴角噙着笑朝他靠近。

    他像是一颗熟透的果实,外表仍旧光鲜亮丽, 内里的果肉却早已经软烂,轻轻一压就会流出熟透的香。

    心脏处忽然传来密密麻麻的颤, 坎特斯忽然伸出手挡住了嘴唇, 湿漉轻柔的吻落在他的掌心, 被拒绝的兰瑟微微歪头:“不喜欢吗?”

    兰瑟的语调缱绻温柔,眼尾露出些许委屈的神情,像是在无声控诉坎特斯的无情。

    腰部被紧紧环绕,坎特斯清晰地感受到腹部沉沉的压力, 他看着坐在他身上的兰瑟,总觉得一切都很不对劲,他挡在嘴唇上的手握成了拳头,故意冷声道:“你不是说我们之间只有钱的关系,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

    兰瑟停下了故意引诱的手, 浅色的眼眸几乎饥渴般注视着坎特斯,雄虫低垂着眼,眉宇之间显然已经染上了动情的痕迹。上辈子他是有多眼瞎心盲,才会不知道坎特斯喜欢他。

    没听见兰瑟的回答,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坎特斯心道一声果然是他自作多情,他抿唇,伸手欲将身上的兰瑟推开,没想到兰瑟先发制人,双臂缠上了他的脖颈。

    “松手。”

    “我错了。”

    坎特斯倏忽抬眼,他紧紧盯着面前的兰瑟,就见兰瑟眼尾红红,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缠在他脖颈上的手臂撒娇地晃了晃:“坎特斯,我错了。”

    坎特斯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兰瑟恢复记忆时的画面,当时的他浑身发抖惨白着脸躺在他的怀里,用着几乎心碎的表情和他说对不起。惨白虚弱仿佛濒死的亚雌此刻生龙活虎地坐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撒娇,是一件莫大的幸事。

    “坎特斯,我错了,我们绝对不是只有钱的关系,是我说错了话,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坎特斯别开眼,他向来口是心非,说出口的话阴阳怪气:“你说什么对不起,你哪里错了,你不是说要分手吗,跑来泽西做什么,七千万不够用?”

    雄虫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好,但是只要认真看一看他的脸,就知道他不过是在嘴硬,兰瑟已经恢复了所有记忆,他明白坎特斯现在只是在耍小脾气,因为他这辈子做的蠢事。

    他做了这么多蠢事,坎特斯却仍旧真心对他,由此可见雄虫到底有多心软,兰瑟望着坎特斯的眼神越发热切,就仿佛望着他痴情的恋人。

    “因为你在泽西,我来道歉,我来求得你的原谅,我来挽回你,我太想你了……”兰瑟一边说着,一边用脚尖蹭坎特斯的小腿,他看着雄虫的脸在灯光下一点点变红,他继续吐气如兰:“我还没告诉你我喜欢你,我太胆小了,你太好,对我那么好,我以为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才会说那种蠢话。”

    坎特斯被兰瑟撩的浑身都是火气,兰瑟以前从不会说这种话,他从没听说过失忆的虫恢复记忆后会性格大变,他更不想承认自己被兰瑟几句话就哄得服服帖帖了。

    坎特斯捏住了兰瑟的下巴,凑近,视线一寸寸扫视对方的脸:“想挽回我,就凭一句道歉?说什么配不上我,怎么着,现在觉得自己配得上了?”

    兰瑟丝毫不怕,捏在他下巴上的手可没用多大力气,雄虫摆明了嘴硬心软,他仰起头,一个吻猝不及防印在坎特斯的唇边,原本还在说话的雄虫瞬间静音了。

    “一句道歉当然无法挽回,我会努力,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兰瑟的嘴唇贴着坎特斯的嘴唇,每说一个字他们的嘴唇都会不可避免地碰在一起,兰瑟没有闭上眼睛,目光直勾勾盯着坎特斯暗金色的眼眸,他握着坎特斯的手将它放在了自己的腰间,随后轻轻晃了晃。

    “我很想你,你难道不想我吗?”

    兰瑟朝坎特斯献上了颈环。

    “你亲手帮我戴上好不好?”

    兰瑟感受到了坎特斯的变化,他像是成功偷腥的狐狸笑弯了眼,他拉着坎特斯的手握上了自己的脖颈,就这样迎着坎特斯的视线扣上了金属扣。

    他腰扭得很好。

    七年的相处,他比坎特斯更熟悉他的身体。

    他知道坎特斯喜欢看什么,他知道坎特斯喜欢的姿|势和体|位,他知道什么时候该用力,什么时候该绞紧,什么时候该仰着头往下压。

    他知道的东西有很多。

    他想,身体远比心灵更诚实,上辈子的他们靠做来爱,这辈子他们依旧可以。

    后脑勺猛地被大手按住,激烈的吻在唇齿间炸开,泛起一股甜腥的血味,兰瑟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加深了这个吻,双舌纠缠,仿佛要将对方吞吃,他不安分的脚高高翘起,极其灵活地绕上了坎特斯的腰间。

    兰瑟被猛地丢到了床上,他好不害怕地伸出双臂,迎着朝他压下的坎特斯,细白的手指在雄虫精瘦的肌肉上游走,露出心醉沉迷的笑容,他在坎特斯耳畔喘着气,扔下了最后的惊雷:“我爱你,坎特斯,我爱你!”

    雪白的腹部打颤,连着脚趾都痉挛地抽搐。

    坎特斯汗湿的背脊猛地一颤,双臂死死搂住了怀中的兰瑟,像是要将他勒死在自己怀中,兰瑟仰起头,他吐着艳色的舌,故意在坎特斯耳畔留下一声又一声的吟唱。

    ……

    兰瑟闭着眼睛懒懒躺在坎特斯怀中,任由对方摸着自己的背脊,他浑身都浸透了对方的味道,熟悉温暖的香让他忍不住昏昏欲睡,无比安心,他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背脊上抚摸的手忽然一顿,兰瑟下意识朝坎特斯怀中拱了拱,下一秒耳畔忽然响起坎特斯低沉的嗓音。

    “你雌父他怎么样了,医院那边没问题吗?”

    兰瑟睁开眼,他的眼底一片清明,睡意在他睁眼的那一刻尽数消失,他看着认真询问的坎特斯,忽然将头埋进了对方的肩窝,低低一声呢喃。

    怎么能怎么好呢?

    他重生的太晚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辈子他和坎特斯之间会有不同的展开,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搞砸了所有。可坎特斯竟然这样的心软,一次次被他践踏了真心后仍旧担心他的遭遇,给他打了七千万,现在还在替他担心他雌父的病。这哪里像心狠手辣的贵族雄虫,明明就心软的一塌糊涂。

    所以说啊,他怎么能放弃坎特斯呢,他这么好,心软糊涂的贵族雄子,要是碰到了坏虫,可是会被吃干抹净的。

    “很痒,在说正经事呢,你……!”

    怀中的兰瑟像是小狗附身,不停地舔他的脖子,最后更是放肆地咬住了坎特斯的喉结,坎特斯闷哼了一声,扣在兰瑟腰上的手猛地收紧了。

    兰瑟不甚在意地哼了哼,犬牙轻轻磨着坎特斯的喉结,时不时还舔一口,像是在吃美味可口的冰淇淋。

    坎特斯仰起头,脑海中控制不住地想,难道兰瑟的假孕症又犯了?他记得明明兰瑟以前不喜欢床|上运|动来着。

    兰瑟舔着坎特斯的喉结,脑中闪过许多细碎的画面。

    坎特斯死得冤枉,那瓶毒牛奶是用来杀他的,可是阴差阳错却被坎特斯喝了,下毒的虫是坎特斯的至交好友布莱恩。

    布莱恩爱坎特斯,疯狂地想要夺走他的坎特斯,他恶心地潜伏在坎特斯的身边,当了十多年的好友,利用坎特斯的信任毁了他和坎特斯,害他杀了坎特斯,这一世他要置布莱恩于死地,就必须一击致命,在坎特斯面前拿出铁证,让布莱恩永世不得翻身。

    他找到了上辈子坎特斯用来监视他的虫,他知道对方有一个重病的弟弟,他的弟弟需要大笔钱购买特效药,他和对方做了交易,他会给对方提供特效药,作为交易,他要查出布莱恩所有的秘密。

    多亏了坎特斯给他的钱,他才能安排好他生病的雌父,他才能如此顺利地展开自己的复仇计划。他会用一生来向坎特斯赎罪,他永远都不会再离开坎特斯的身边,他会铲除所有阻碍他和坎特斯的家伙。

    不过这些东西,坎特斯无需知道,他这么好,一定会原谅他。

    被压着亲喉咙撩拨的坎特斯终于忍不住翻身而起,他将坐在自己身上惹|火的兰瑟压在身下,发眯起眼神情危险,兰瑟毫不惧怕,他笑弯了眼,双腿自然而然地绕上了坎特斯的腰,艳色的唇畔吐出诱|惑的话语。

    他说,X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