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一触即发
亲自在网店下单定制假“狱门疆”的夏油杰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已经笑得很明显了，然而比他笑得更大声的大有人在。
五条悟连真人都不想打了，差点抱着肚子在原地大笑，“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人直到大决战才发现自己偷到了假货吧！”
他们故意把假货放在仓库里让对方来偷，只是为了更好地将真品隐藏起来。
没想到羂索竟然连检查都没有检查，连“磁器口制造”的logo都没看见，就直接拿着工艺品假货来封印他们了。
你拿到手的东西真是一点不看吗？这可是一个上半年历史的古董，你就不怕它突然信号失灵吗？你的谨慎呢，你的未雨绸缪呢，怎么这个计划里最不靠谱的反倒是羂索你啊！
以上，是所有知情人和知情咒灵的心声。
不过作为潜藏在咒术界里最深的大反派，他当然不会只做了这点准备，狱门疆只是一种能够最快达到目的的手段罢了。
就算不能把六眼封印起来，他还有后手！
羂索快速释放了一个信号，随着非常明显的咒力信号在东京晴空塔上空炸开，窗外突然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有记忆力不错的咒术师颤抖着声音大喊道：“这些……全都是高层发布的逮捕令排行榜上出现过最厉害的一批诅咒师啊！”
随着他不断喊出的名字，在场众人的心里压力也一点点增加。
赶来这里的诅咒师，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沾着不少的鲜血，光是听到名字就能让对手闻风丧胆。
原以为只是剿灭这几个特级咒灵的联合行动，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联系到了诅咒师的势力。
大部分被提前告知计划的咒术师虽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么大的变故。
咒灵这边，猜到应该是是羂索干的好事，漏瑚他们并没有多高兴。事实上他们还是认为凭借自己的能力足以应付在场的咒术师。
而且羂索未免也太不信任他们了，不仅自己私下里请来了诅咒师们助阵，连半点口风都没跟他们透露过。
漏瑚故意在和咒术师们对阵的时候路过羂索的身边，偷偷给了他一巴掌。
羂索敏感地回头，漏瑚吹着口哨表示跟自己没关系，“你看我干什么？这又不是我打你的！”
羂索重达1400克的脑子飞速运转，过了一会他勃然大怒，冲着路过的无辜花御狠狠瞪了一眼。
花御我的眼睛里装满了大大的疑惑：你没事吧？没事就去看看脑子！没有用的陈年干脑不想要了可以捐到药房当装饰！
羂索看了看这几个特级咒灵帮自己抵挡住的来自咒术师的压力，还是咽下了嘴里骂的很脏的话。
不过不管咒灵知不知情，诅咒师势力终究参与进了这场战争。
至此，才真正是集齐了咒术界所有势力的一场大混战。
这场战争结果将会左右咒术界命运的走向，也将会左右里世界乃至整个世界“善恶”双方平衡的走向。
命运掌握在这里所有人手上，命运掌握在咒术界手上，命运掌握在人类手上！
恶战，一触即发！
那厢，并不是咒术师的太宰治和龙套二人组，已经带着沙漏躲到了安全的地方。
他们没有什么要参与战斗、拯救苍生的使命感，太宰治是单纯没有，龙套则是前一天就被耳提面命小孩子不许参与战斗。
就是这个小孩子是超厉害的超能力者也不行！
灵幻新隆拒绝了龙套的出战申请，要求他在场的第一要务是保护好他自己，不然就不同意他的陪伴。
知道小孩说不定会阴奉阳违，灵幻新隆还跟太宰治强调，如果他出了什么事，龙套的现场监护权就全权交给太宰。
“师匠，哪怕世界被咒灵占领后直接爆炸我都不能出手吗？”龙套提出一个十分有建设性的可能。
“地球爆炸也不能让小学生拯救世界，你起码得中学二年级吧！”灵幻新隆差点被他噎死。
“要是有可以一瞬间就长大的超能力就好了。”
龙套眨眨眼睛，师匠似乎在年龄这方面总有一些奇怪的坚持呢。
不过他很乖巧地没有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他可是灵幻师门模范徒弟。
直到此刻，灵幻新隆被羂索的沙漏咒具吸入幻境中，龙套抬起头眼巴巴看着太宰治：“哒宰先生，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了。”
太宰治笑了一声，反问他：“不会后悔？”
当年还无法彻底掌控自己实力的龙套会后悔，想要保护弟弟却意外惊吓到弟弟的龙套会后悔，但是现在的龙套不会。
拥有百分百理智，拥有百分百正面情感积累，拥有百分百能够走下去的坚定决心的龙套，绝不会后悔！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等待太宰治的态度。
太宰治将食指竖在嘴唇上，朝他“嘘”了一声，“大闹一场吧！不过之后可不要告诉灵幻先生哦。”
龙套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超能力充能到100%，一下子就拍飞了已经快要凑到他们身边偷袭的诅咒师们。
“将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我就行，师匠就拜托你了，哒宰师娘。”
说不定我是师公呢，小鬼。
算了，师娘也行。
太宰治看着连头发都违反重力漂浮起来的龙套，忍不住有些得意，不愧是他和灵幻先生的弟子，这么快就有所成长了。
有龙套出去抵挡住混乱战局带来的压力，太宰治终于能够好好研究一下手上的沙漏。
沙漏木制框架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盛放沙子的部件竟然是用珍贵罕见的琉璃制作的，哪怕在古代这也是只有大家族才能够收藏的玩意儿。
然而竟然有人用这种东西来制造咒具，实在可以说是奢侈。
一般人或许看不出来什么来历，然而太宰治到底是出身于大家族，不管是用来制作框架的木料原产地，还是在角落上被制造工匠打下的独门印记，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很快，他就大概断定了这件沙漏的来历，“竟然是从平安时代的藤原家传下来的吗？如果是这样，出生于加茂家的羂索能有这种东西就不稀奇了。”
“不过相比起来咒具，或许这件沙漏更偏向于阴阳术的产物。”
毕竟根据咒术界提供的资料，平安京时代占据主流的还是神道的阴阳术一脉。
如果使用的是神道的力量那就好办了。
他们开战之前，政府部门和神道交流联系了一番，对方提供了足够数量的符咒和大量开过光的法器，什么开光手串、开光钥匙扣、开光打火机比比皆是，主打一个以量取胜。
太宰治现在身上就带着不少东西，他几乎一样一样试了过去。
起先的他还并不是很担心，因为只要知道了这件物品的来历，就应该能想到针对性的解决办法。
然而试到最后，没有一件神道提供的东西起反应。
或许这并不在阴阳术的范畴里？
他有些担心灵幻新隆的安危。
知道对方的厉害之处是一回事，为了恋人担心是另一回事，更何况灵幻新隆是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抛去种种涉及到精神和意志上的强大，他的本质确实是毫无咒力和异能力的普通人罢了。
太宰治在他有限的人生里，头一次遇到这种让他束手无策的事。
“异能无效化”说到底也只是单纯针对异能力者的作弊器，并不能使其他不相干的能力无效。否则他们也不用辛辛苦苦布局这么久了，直接派太宰治出马岂不简单。
太宰一向都觉得自己是能轻易操控世人的强者，然而这次他难得痛恨起自己的无力来。
已经尝试过一遍的法器，又被他拿出来试了一遍。
如果是涉及阴阳术的法器，或许他的血液能起到作用？
联想起一些里世界的仪式，他划破了手掌，将鲜血涂抹在每一件法器的表面，试图激发它们真正的力量。
鲜血从掌心滴滴答答洒下一串殷红，染红了千奇百怪的法器们，也染红了沙漏上的纹路。
木制框架上的精美纹路就像突然有了生命一样，在吸收鲜血后肉眼可见地鲜亮了几分。
太宰治立马划开更大的伤口，他强忍着皮开肉绽的疼痛，挤出更多的血液将沙漏浸润。
花纹逐渐泛起光泽。
只是还不够。
它近乎贪婪的吸收着血液，然而沙漏内部依旧没有动静。
一粒又一粒细小的沙子照旧从沙漏的上半部分朝下跌去，象征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灵幻新隆能够努力维持住理智的时间，也在这沙粒之间，慢慢流逝着。
这东西到底需要多少血液才是尽头，太宰治不由得用最坏的猜测来揣度羂索。
他眼睛也不眨一下，解开手腕上的绷带，露出自己之前意外造成的疤痕。深深浅浅的疤痕上已经长出了不少新肉，可以看出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没有再出现过这种意外了。
曾经这种意外对他而言，不过是他对这个无聊世界的玩笑般的挑衅，只是发泄自己痛苦的无力出口。
不过此时不同往日，如果是为了救灵幻新隆出来，这份细微的痛苦于他而言未尝不是一种甜蜜的象征。
宝子们一切都为剧情服务，宰的行为是危险举动，千万不要模仿。
【本节目由专业人士特约播出，危险操作，请勿模仿】
第078章 艺术就是
血液几乎是喷涌而出，将视角内的世界染成了一片鲜红。
太宰治捧着沙漏坐在墙角，手腕虚虚搭在沙漏的框架上，红色顺着手指的方向流下来，一一填满花纹的缝隙。
他的指尖发白了不少，手背上的血管青青紫紫浮起清晰的纹路。
琉璃内部的沙粒越来越亮，太宰治眼眸里的弧光却越来越暗，就像是逐渐被汲取了生命力。靠在墙角的简单动作也越来越支撑不住，他侧身倒向一边，感受着力气和体温一起被渐渐抽离。
“灵幻先生……如果您能听到我的声音，请快来救救我……带我从这份永无止境的痛苦中离开，去往人生道路的终点……“
失血过多让他的视线也开始模糊了。
半梦半醒之间，他几乎浑身打着冷颤。
死亡的感觉老是这样子，冰冷的刺骨，太宰治有些娇气地想，倘若能在温暖如泉水一样的拥抱下迎来终点，倘若死亡只是孩子手中放飞的千纸鹤，挥动白翅就能拥抱天空，该多好呢？
太冷了，灵幻先生。
如果你能听见我的声音，请拥抱我，请告诉我要怎么走完这段路，请……拉住我。
像垂入地狱的闪闪发光的蜘蛛丝，给予人们以伸出双手的希望。
像是听到了他垂死之际的呓语，沙漏里的世界，灵幻新隆听见天外之天传来一声铜铎。音波荡开，震响了一个世界。
一只手在他背后推了一把，把灵幻新隆推向了真实的世界。
他急促又茫然地回头，只看见红围巾的一角消失在空气里。
属于幻境的世界如同巨大的玻璃幕布，逐渐收紧，慢慢变小，最终融化成一粒不起眼的沙砾。
它混入无数粒一模一样的沙子中，让人再也无法看清去向。
灵幻新隆头晕脑胀地被沙漏“吐”了出来。
他还来不及释缓一下反胃的感觉，就看见太宰治躺在地上，伤口敞开在空气里，几乎没了生息。
灵幻新隆几乎是爬一样的扑到太宰治身边，解开他身上和脸上缠绕着的医用纱布，一手抬高哒宰受伤的那支手臂，另一边用纱布扎紧他的伤口上端，匆匆忙忙给他止血。
血液果然减缓了流出的速度，但现在这样不过是暂时的办法。
他一手就把太宰治捞到怀里，对方轻的简直像纸做的蝴蝶，一阵微风就能吹走。
灵幻新隆顾不上身后的恶战，顾不上他和徒弟的筹谋，只是一个劲的抱着太宰治往下跑。
为了防止对方逃跑，晴空塔今日已经全面关闭了电梯运行设备，在半空也布下了特殊的“帐”用来检测咒力的流动。
想立马从这里下去得花点时间，但是只要下到最底层，旁边就是市立医院。
灵幻新隆抱着太宰，几乎是没命地往下跑。
也许是下楼梯的动作产生了巨大的颠簸，也许是伤口的血液流失被勉强止住，太宰治的意识稍微有些回笼。
“死神的模样原来是灵幻先生的样子吗？噫——好幸福。”太宰治用虚弱的声音感叹。
“你清醒一点，你还没死呢！”灵幻新隆没想到他都这样子了还能有气无力地开玩笑。
“真的吗？我不信。”沉默了一下，太宰治道。
“你到底在质疑什么啊？”灵幻新隆被他弄的哭笑不得，下楼的动作不停，手上却将太宰治抱得高了一点，让他更放松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的嘴唇轻轻触碰了一下哒宰的额头，印下一枚充满安抚的吻。
“这样呢？”他叹息着笑了一下，“这样有将我从另一个世界拉回来的实感吗？治君。”
“勉……勉勉强强。”
太宰治把头埋在灵幻新隆温热的颈窝里，假装自己没有怀疑过这只是他的死亡之梦。
体温从二人紧紧相依的地方慢慢传到太宰治身上，温暖了他触感冰凉的皮肤，暖意如泉，宛如春神驱赶了冬日的死亡与严寒。
太宰治忍不住在这融融暖意中睡去。
这种时候如果闭眼睡着了，或许就没有再次睁开眼睛的机会了。
灵幻新隆只得一次一次把他摇醒，“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医院了，到医院再睡好不好？”
太宰治没了回应，连最后一句俏皮话也说不出来了。
灵幻新隆的泪水和汗水混杂在一起，在衣襟上凝结出盐分的结晶。
东京晴空塔高度634m，曾经被吉尼斯世界纪录认证为“世界第一高塔”，区区六百米的高度，灵幻新隆却第一次发现这条路长的没有尽头。
他几乎失了理智，四肢肌肉酸痛，只知道机械地重复下楼的动作。
从漫长地楼梯下来见到太阳的那一刻，他差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然而现在还不是能够停下来的时候，他维持着最后一点力气将太宰治送到了医院门口，终于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有夏油杰，五条悟以及龙套的出手，特级咒灵几乎被一网打尽。
他们确实是实力不济，就算是人类对自然界以及人类自身诞生出的恐惧的集合体，也难逃最强六眼和咒灵操术的围攻。
把他们按在地上彻底杀死前，五条悟歪头问了一下夏油杰：“杰，你要不要吃了他们，特级咒灵应该是不小的助力吧？”
还在和诅咒师们斗殴的咒术界高层人士赶紧回头，大喊一声打断他们，“这些都是危险等级最高的敌人，夏油同学你想清楚，调伏了他们可能会上黑名单啊！”
夏油杰倒也不是害怕上黑名单，只是——普通的咒灵口感已经够难吃了，他实在不想尝试比沾过呕吐物的抹布还要难吃的咒灵球了。
就让这几个特级咒灵原地寿终正寝吧。
“反正东大的入学考试也不需要用特级咒灵打架，悟，我的职业规划里面可没有成为危险人物然后被彻底监控起来这一条啊。”
夏油杰挂着轻松的笑容，好像他放弃的不是几个当世之最强的特级咒灵，只是几块食之无味又弃之可惜的过期点心。
五条悟伸出拳头和他在空中碰了一下，相视而笑。
除了已经被解决的咒灵之外，场上还有很多咒术师和诅咒师在酣战。
但是这就是咒术界和政府定下协议的一部分了，牺牲某些不安定因素，主动削弱自己和诅咒师的实力。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罪魁祸首没有被逮住。
羂索用头发藏好自己的缝合线，沉默地往外移动，想要低调离开。
然而五条悟仿佛安装了反派雷达，精准的从场上众人中揪出了逃跑的羂索。
被单独拎出来的羂索看起来就像一个气质干净的青年，甚至还有些怯懦，在周围人审视的目光里他脸红了一半，连为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清楚。
有认识这具身体的咒术师忍不住站出来帮他解释，说他的本体就是这样害羞的性子，要是别人伪装的他，怎么会都被抓出来了，还不为自己辩解。
合理的理由能说服其他人，却说服不了拥有六眼的五条悟。
蔓延了几百年的宿命，在新一代的六眼身上继续延续着，只要看过一眼，五条悟就不会忘记那个恶心的脑花，在别人的脑子里呲着牙“桀桀桀”笑着的令人作呕的样子。
五条悟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咒术发动，直接掀开了羂索的头盖骨。
众人想象中血肉横飞的并没有出现，定睛一看，那具身体里果然包裹着一个正活动着的脑子。
羂索在脑壳里阴暗的爬行，逼退了不少想要看个热闹的咒术师。
凭借自己的极之番“漩涡”抽取术式的能力，和每次更换身体后，从身体主人那里掠夺到的新能力，他顽强地对自己使用了反转术式，把失去的脑壳完整的修补了回来。
虽然还留着极其明显的缝合线，但是除此之外，其他伤口几乎都被修补好了。
他在自己和五条悟他们之间用结界术构筑了一层十分坚固的防御，将他们隔绝在室内的空间，然后迅速转身逃跑。
夏油杰控制着自己咒灵用尽最大的力气朝着结界最薄弱的点狠狠撞去，撞了上百下，配合着咒术师们的帮助，终于在几堵墙一样厚的结界上撞开了一道缝隙。
五条悟立马乘胜追击，“苍”发动，沿着缝隙狠狠炸出一个大洞。
二人一刻不停，刚炸开道路，就飞身出去，去追捕羂索的痕迹。
远远看见羂索的身影，对方直接从空中跳下来，试图用近乎自杀式的方式撞击下面的旅游团。
他在赌，赌咒术师们到底是要先救人还是先抓住他。
人命关天。
五条悟和夏油杰狠狠咬了咬牙，到底还是选择放走羂索，保护不知情的游客们。
羂索愈发得意，这些家伙的弱点也太明显了，在意弱者的人绝对不可能成为像他一样真正所向披靡的强者。
一发火箭炮破空而来。
弹壳前端正中羂索的后脑勺。
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羂索的身体在空中炸成了一团血花。
啊，艺术就是爆炸。
医学知识来自百度，请勿模仿，及时就医！
放一个小剧场
老式电视，地方台频道：
［综漫打工哪家强，灵能剧场找师匠！
点击就看最强普通人灵幻新隆高危世界打工养崽日常。
从擂钵街一路工作到东京天空树，横扫三界，灵能归来！
现在打开还有绝赞哒宰恋爱线大放送，不要998，不要888，只要动动手指，一本《完全师匠手册》带回家！］
第079章 心软的神
空气中，缓缓飘起一丝青烟。
五条悟瞪大了双眼，试图跟旁边的夏油杰确认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
“ 杰，我没看错吧，羂索炸了？”
夏油杰认真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端详了半天，确认道：“他确实是炸了，而且炸的一点不剩了。”
“那个勾结各方势力搅风搅雨的恶心脑花被一发火箭炮直接炸了？”
五条悟还有些不确定，继续追问他。
夏油杰感知着空气中传来的咒力波动，用十足确信的语气肯定眼前的事实，“那个脑花，连同他占据的身体都被炸的一干二净了。”
五条悟还有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
上辈子的最大boss，一手策划了死灭回游，将整个霓虹都拖入充满咒灵的人间地狱的极恶羂索，真的能够被这么轻易的消灭掉吗？
他不是会反转术式吗，应该一剎那就能把自己治好才对。
这毕竟是咒术界的强者，如果仅仅是将对方的肉体彻底消灭，并不能完全确保对方的死亡。
五条悟在心里思考着这件事的真实程度。
一个声音隔空出现在他和夏油杰的大脑里，让他们放心的前往晴空塔旁边的医院。
二人一头雾水的赶过去，推开对方留下的病床房门，里面躺着的正是灵幻新隆和太宰治。
太宰治手上还在打营养液的点滴，整个人陷在被子里，眼睛紧闭着像等待被吻醒的睡美人。
灵幻新隆勉强恢复了一些体力，靠床头坐着，正在跟病床对面的两个人进行亲切友好的交谈。
一个是他们在与政府商讨擂钵街时见过的港黑首领，森鸥外。
另一个人却不认识。
他身上有着庞大的灵力，连这两个最强都为之一震。
见灵幻新隆正和这两个人相谈甚欢，他们没有出声，而是静静等待对方谈话结束。
森鸥外笑容灿烂，“多亏您的出面，不然种田长官可不会这么轻易松口啊。”
“哪里哪里，为港口mafia颁发异能开业许可证，主要还是为了表彰你们对于霓虹和平做出巨大贡献嘛。”
灵幻新隆客套着恭维了回去。
“鄙人和港口mafia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小贡献，真正出力的还是灵幻老板跟您这几位优秀的弟子。”
他示意了一下匆匆赶过来的夏油杰和五条悟，“刚刚还为了保护民众的生命安全冲在第一线，几位实在是少年不凡、精神可嘉。”
这话听的夏油杰他们直起鸡皮疙瘩。
“总之，还是很感谢灵幻老板愿意为我们说几句好话，太宰他就交给您照顾了。”森鸥外准备收尾离开这里。
灵幻新隆问他：“治君的岗位应该很重要吧，就这样把他留在东京，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港口mafia的运作？”
他哪里是关心港口mafia能不能运转下去，他是想试探森鸥外对于太宰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也是在变相提醒对方，太宰都这么惨了，总不能让他刚好起来就回横滨工作吧。
森鸥外很上道，“太宰这一次实在受了不小的伤。”
开玩笑，太宰原来在港.黑员工宿舍里头意外烧炭窒息的场面都比这种要惨烈的多。
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医生跟我交代，他恐怕得休息起码半年以上了。”
“而且我找到了新的帮手，港口mafia的工作不用他担心，只要他在东京过得愉快就好。”
他在东京好好呆着就行，千万别回来。
擂钵街改造计划进行的非常成功，森鸥外给港口mafia狠狠物色到了一批非常出色的员工，其中不仅有愿意为了高额佣金混口饭吃的普通人，还有实力超群的异能力者。
尤其是其中一个叫“中原中也”的少年，更是因为森鸥外私人出钱建设福利院的原因，慕名前来投效。
对于森鸥外来说现在的形势一片大好，人手有了，名声有了，开业许可证也有了。
太宰治回来就是来搅局的，他巴不得对方永远留在灵幻新隆这里。
太宰你之前不是说过想要成为灵幻老板的恋人吗？
你们现在就在一起！
嗑了，死锁了，钥匙我吞了。
只要自己能够稳稳当当的发展港.黑，森鸥外可以原地变身成他们俩最大的cp粉头子。
太宰治的异能无效化是很有用的，但是这个人的变量太多了。
森鸥外不想成为被他谋划利用的一环，也不想让见证了他刺杀老首领的学生最终跟他走向师徒相残的局面。
这或许是他作为老师对于对方的最后一点仁慈。
他十分轻快的将太宰托付给灵幻新隆，顺便给对方身上留了张黑卡，以免他跑回横滨跟自己哭穷。
做完这一切，森鸥外提起放在窗边的火箭筒炮筒，溜溜哒哒地离开了。
在场的另一位陌生人终于将视线转向了夏油杰和五条悟，“我知道你们心中都有很多疑问，但现在，不妨先坐下来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在灵幻新隆旁边的空病床上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待这个陌生人和灵幻师匠一起给他们解释。
刚刚那发完全消灭掉羂索的火箭炮竟然是森鸥外从这家医院发射出去的，他们属实没想到这一点。
普通的火药威力竟然真的能够伤害羂索，这又是新的疑惑。
灵幻新隆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在他从沙漏的世界中挣扎出来的时候，世界的时间其实被凝固了一小段。
一个强大的通灵人在精神世界跟他进行了交流，那人就是这个他们谁都不认识陌生人。
对方自称是麻仓好，羂索用来封印灵幻新隆的这个沙漏其实是他千年之前所制造的器具。
佛说有三千世界，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他当时与佛家大德交流，以此为灵感创造出了蕴含三千世界的沙中世界，进入这个世界的人会看见他最想要的人生，不管是想名誉加身还是被众人顶礼膜拜，都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没有人能逃过自己的欲望，也没有人能够从这里出来，最终只能被同化成一粒没有感知的沙子。
不过这个小玩意儿在他转世之后也失去了踪迹，没想到竟然辗转流落到了咒术界。
当灵幻新隆靠着自己坚定的内心和太宰换来的帮助，终于打破了这千年的魔咒，从无人生还的沙中世界成功逃脱时，作为主人的麻仓好自然感知到了这份变化。
面对能够打破他设下的魔咒的灵幻新隆，他还是很欣赏的，于是在了解了对方和徒弟们遇到了难题之后，他提出自己可以伸出援手。
只不过赶来要花点时间。
当灵幻新隆终于带着太宰治来到医院，二人从抢救室出来的时候，麻仓好刚巧赶到。
接到消息一起到来的当然还有森鸥外，他甚至提前做好了预警，直接提着反坦克火箭炮就赶来了。
就算武器的威力无法消灭敌人，也能争取到一些逃生的时间。
看到火箭炮，他来了一些灵感，麻仓好向灵幻新隆提出了一笔交易。
他会用阴阳术为火箭炮的炮弹加上能够破除羂索防御和复活能力的效果，对方则需要替他收养一位故人之孙。
说到特殊能力，灵幻新隆或许还会苦手，说到照顾孩子，他可是太有经验了！
灵幻当即就答应了下来，不过他也有些好奇，“麻仓先生为什么不自己亲自收养这个孩子呢？就这样随便托付给我，未免有些太相信我了。”
麻仓好知道他没别的意思，解释了一句，“我要去进行一场战争，并不适合带着小孩子一起。”
他又用肯定的语气告诉灵幻新隆，“你做出的选择，我都看见了，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我也相信贵志会喜欢你。”
而且他曾经好友夏目玲子的外孙夏目贵志，也和灵幻新隆的其他弟子一样，是与寻常人不同的“特殊孩子”。
麻仓好见过许许多多像龙套和夏油杰这样的异类走上一条与世人渐行渐远的路，然后被“正义”的名义彻底制裁。
拥有灵视的他，自然也是这样的异类。
但是与过去的他不相同的是，在滑向深渊前的那一刻，他们有幸遇到了灵幻新隆这样的好老师。
翻阅了灵幻新隆留在幻境中的记忆后，他曾经做过这样不可能的假设，如果作为叶王的他，在年幼时遇见同样好的老师，他的命运该会是怎样……
不过假设这一切已经没有意义了，他笑笑，顺滑的长发随着头颅的轻微浮动摩擦出“沙沙”的声音。
老友的托付可不是让他领着对方的孙子去打通灵王之战，玲子或许只希望自己这个有着灵力的孩子能够度过平静顺遂的一生。
“等我取得了胜利，成为通灵王之后，我会再来看这个孩子的。”
不要突然说这种很像战前flag的承诺啊！
灵幻新隆心里疯狂吐槽，你知不知道在漫画里说这种话的人一般都回不来了啊！
麻仓好没想到对方的心声竟然这么……“丰富”。
他笑着回复了一句：“灵幻老板不用担心，我对自己能够获胜有着绝对的自信。”
灵幻：今天我遇见了心软的神。
好大人：帮我养个崽。
围观杰、悟：所以是送子鹤吗？
关于什么理论都是我编的，总之相信麻仓好的实力就行。
第080章 无痛优化
灵幻新隆前脚刚刚和徒弟们配合着完成拯救世界的伟大壮举，后脚就被塞了一个新徒弟。
灵幻以为麻仓好会直接把这个孩子带到事务所来，但是对方却说自己一直不断在世界各地进行战斗，并没有把夏目贵志带在身边。
灵幻新隆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看着麻仓好，颤抖着问他：“等一下，麻仓先生，你对老友的孩子了解的情报不会只有他的名字吧。”
讲了半天，你从头到尾提到的信息只有他和夏目玲子的名字啊！
令人窒息的沉默。
麻仓好试图为自己辩白：“玲子是在垂危之际，把这件事拜托给我的。”
然后他就答应了，对方也放心的离世了……
过后他就进入到通灵王之战的比赛流程中，还没来得及去养孩子，更别说调查更多有关这个孩子的情报了。
面对着灵幻新隆充满质疑的眼神，麻仓好神情淡定，“这件事就交给灵幻老板费心了。”
“名字是最短的咒，已经有了这么重要的信息，相信灵幻老板一定能够成功找到贵志。”
他笑眯眯地补了一句，“灵幻老板毕竟是本世纪最伟大的灵能力者，这点小事应该不在话下吧。”
很好，他是懂怎么刺激灵幻新隆的。
一种毫无由来的好胜心突然熊熊燃烧起来了！
灵幻新隆热血上头，拍拍胸脯表示自己没问题，“感谢您的信任，这件事就由我灵幻新隆接手了。”
“灵幻相谈所，一定会是您此生最棒的选择！”
莫名其妙就开启了营业模式啊师匠，夏油杰无奈的想要扶额，简直完全被对方拿捏住了呢。
麻仓好也听见了他吐槽的心声，看了一眼夏油杰和他身边依旧保持着警惕的五条悟。
五条悟已经完全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谁。
在他的上辈子，麻仓好是连咒术界都有所耳闻的，神一样强大的男人。
麻仓好上辈子确实如同他现在所相信的那样，成功摘取了通灵王的桂冠，不过对方在成神之后似乎就没有消息了。
五条悟一直用咒力隔绝着自己内心的想法，但是麻仓好不用灵视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无非就是听说过一些他的“名声”。
不过对方也只是有些防备，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至少不像某些自诩正义的人士一上来就喊打喊杀。
当然，就算上来喊打喊杀肯定也是打不过他的。
人应该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楚的认知，而不是明知道自己打不过还要上来当蠢货。
想起一些麻仓家的蠢货，他就忍不住头疼。麻仓好转身跟灵幻新隆挥手告别，就从病房打开的窗户飞走了。
灵幻新隆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看上去像是在沉思，夏油杰他们害怕打断对方的思路，也坐在床边没说话。
思考了很久，灵幻新隆终于缓缓把头转向他们，问出疑惑：“你们能力者都这么喜欢从窗户飞出去吗？”
掌握无量空处后就喜欢飞来飞去的五条悟：嗯……怎么不喜欢呢。
特意调伏飞行咒灵的夏油杰：这么大的窗户，一看就很适合飞。
不知道何时已经醒过来的太宰治帮他们解围：“就算我不会飞，我也觉得这个窗户真的很适合跳下去飞行哦。”
灵幻新隆太阳穴青筋暴起，教训他：“哒宰，你受伤还没好，就不能消停会吗！”
这时候他想起来翻旧账了：“就算想要破解沙漏上的封印需要血液，你也可以用动物血……”
五条悟比较了解这个，解释道：“一般的阴阳术都是需要和人有联系的东西，动物血肯定是不行的。”
灵幻新隆继续提出新的思路：“如果必须要人血的话，那每天抽一小部分血液贮存起来，攒够数量一起使用可以吗？”
总不至于阴阳术还能检测血液的新鲜程度吧。
“我没想这么多，只想赶快把灵幻先生救出来。”太宰治跟他打直球，虚弱的声音听起来就可怜巴巴的。
“我很担心灵幻先生……”
“如果等待的时间太长，错过了解开的机会怎么办？”
“因为假设着这样的可能，所以连一分一秒的时间都无法忍受了。”
“咳咳，但是您为我担心这件事，其实我是很开心的哦。”他一边咳嗽，一边自顾自的说着，“作为在意我的证明，在我眼里灵幻先生连这样的训斥都很可爱。”
一套真情告白组合拳打下来，让刚刚还想教训他下次不能再做这么危险事情的灵幻新隆彻底沉默了。
你怎么受了次伤，突然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对于灵幻新隆来说，太宰这次这几句话远比他之前在表面上故作殷勤的甜言蜜语冲击要大得多。
看看龙套就知道了，他真的很吃直球型选手啊。
而且夸他可爱什么的，就算是灵幻新隆也是第一次被别人这样夸奖。
虽然在霓虹，可爱大多数情况下是用来形容女性的词汇，但是他并不讨厌。
“所以晴空塔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红色漫上耳后的灵幻新隆强行扭转话题，开始关心消灭羂索之后的战局。
解决了咒灵的强大势力之后，咒术师的目标只剩下了在场的诅咒师。虽然战况还是很艰难，但是产生的损耗在预计之内，或者说，产生的损耗就是他们想达成的目的。
经此一役，御三家都会元气大伤，同时政府部门会派专员直接和这三位家主进行对谈。
双方将会签订一系列条约，包括但不仅限于共享部分家族术式给现在和将来新建立的其他咒术高专，退出高层决策位，支持咒术界监督管理办公室成立，全家族上下学习“咒术界五要五不要精神”……
当然还有一条，派遣家族成员离开京都范围，在全霓虹定居并且定期维护当地安全。
只要这条决策一出，自然会有意动的人离开家族去别的地方发展。
或许他们在京都范围内还不得不受到家族的钳制，离开家族之后天高皇帝远，潜移默化中就瓦解了宗族势力能够控制的力量。
家族、规矩这些东西看起来像是根植在血脉中的顽藓，似乎怎么样也处理不干净。
但如果清除了他们能够生长的土壤，他们自然也就变得不堪一击了。
这样的处理，结果可远比他们第一次商议时五条悟想象过彻底斩草除根的惨烈画面要好太多了。
他在家族会议上将自己曾经的想法一五一十告诉了长老们。
在场的所有长老都毫不怀疑他有能够完成这个想法的实力，甚至还有点骄傲，不愧是我们家的六眼，出手就是干脆利落。
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愤怒，只是既然五条悟能够当面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就说明悟已经放弃了这份计划。
他们端坐在位置上，等待五条悟抛出接下来的话题。
五条悟先出示了那份由禅院家主禅院直毘人代表签署的条约，“除了禅院家，加茂家也同意了这份条款。”
五条家的长老们，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大规模针对禅院家的行动，到底是谁在背后出谋划策的。
长老当时还问过五条悟知不知道消息，没想到这件事背后竟然有自家六眼的一手推动。
能把这两个老对手逼到这种份上，五条悟的能力毋庸置疑。
他不仅是拥有强大咒力的术师，也在他们不知不觉的时候悄然成长为政治手段合格的继承人。
虽然这个继承人掉头对付他们，但确实干的很精彩，竟然让他们这些老家伙都没察觉到背后的暗流涌动。
“所以你现在拿出这份条约，是想逼迫我们也接受吗？难道你彻底忘记了自己五条家继承人的身份吗？”经过一阵商讨，大长老出面代表众人对阵五条悟。
五条悟摇了摇头，“正相反，我并没有忘记我的身份。”
“今天我并不是来逼迫各位长老签订条约，而是想正式通知你们，五条家从今天起就由我彻底接管。”
随着他话音刚落，一大片作为护卫的五条家青壮年从各个长老身边现身，站在了五条悟身后。
“我并没有忘记自己是家族继承人的事实，所以现在的五条家主是我了。”
长老们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种走向，纷纷看向他身后的青壮年们。
“健次郎，树，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有长老叫住自己这一支的后辈。
被叫到名字的两个咒术师带着很抱歉的表情朝他笑了一下，“没办法，这可是悟大人做出的决定。比起已经过时的家规，我更相信悟大人会做出对的选择。”
大长老站出来扫视了一圈众人，“你们也都是这么想的吗？”
大部分人都点了点头，剩下的人也沉默地站在原地表示自己的立场。
大长老怒极反笑，将面前的茶桌拍的震天响，“你们是想要造反吗？”
五条悟止住他的话头，“怎么能算是造反呢，我们明明是在帮五条家进行无痛优化。”
“哦，你们可能会有点痛。”
“毕竟诸位长老们，是要被优化掉的对象呢。”
长老：我真是栓Q
第081章 灵幻大师
在家族一半以上的成员选择支持五条悟之后，长老们不得不默认了五条悟作为家主的合法性。
同时也接受了政府方面开出的这份完全不平等的条约。
这才有了在晴空塔会面的时候，五条家长老表示自己都是听新家主五条悟的事。
咒术界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完成了现代化改组。
不仅在权力结构上容纳了普通人的加入，也在法律法规方面做出了更严格和准确的限制。
当然，对于五条悟他们来说，最明显的改变就是高专的学生允许接取的任务等级被限制在二级咒灵及以下。
一级和特级咒灵根本不会出现在他们的可接取任务中。
“窗”的评级系统也会在政府牵头下联合灵能力者进行共同监督。
这既是对未成年学生的保护，也是，防止再发生有人通过篡改任务等级造成学生死亡的不良事件。
在他们的周旋和努力下，满身沉疴的咒术界终于焕发了新生。就算将来这种制度照旧会滋生出种种腐败，那也是留给后人继续革新的地方了。
在东京的事情告一段落，灵幻新隆并没有着急赶回横滨，而是留在东京的户籍信息办着手调查夏目贵志的下落。
他隐瞒了贵志是麻仓好托付给他的友人之孙，只说对方是自己算出来的有缘徒弟。
“前几日我梦中算了一卦，惊觉与此子有缘，合该收他为徒。”
在户籍办调查资料这件事，他托了老熟人种田山火头的关系，毕竟异能特务科也在咒术界吃了不少红利，种田山火头托他的福又升了位置。
听见他随口编出的理由，种田山火头就知道他没说实话。
但是他也不打算刨根问底，只要不会危害普通人的安全，异能特务科并不会对别人的秘密有多余的好奇心。
灵幻新隆尽心尽力在户籍办查了几天资料，终于筛选出了一个各方面都符合情况的“夏目贵志”。
自幼失去双亲之后，夏目贵志就被当成棘手的皮球，在夏目家的各个亲戚之间被踢来踢去。
正巧，这次收养他的亲戚就住在东京，而且离灵幻相谈所暂住的地方不远。
一查到这份数据，灵幻新隆就假装上门服务型灵能力者（简称“骗子”）去这户人家拜访。
开门的是这家的全职女主人，她是一位面相有些疲惫的女士，腰上挂着围裙，手里拿着一个衣架，似乎开门的前一秒还在干活。
看见穿着西服的灵幻新隆，她下意识以为对方是推销洗碗刷的推销员，后退一步就想关门。
灵幻新隆眼疾手快，伸出穿着皮鞋的左脚就卡在门框和门的夹缝中，脸上挤出十足殷勤的笑容：“太太您好，我并不是推销员，您有听说过灵能力者吗？”
全职太太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打开了一点缝隙，让他把脚取出去。
“我没听说过什么灵能力者，我不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你快走，不然我就报警了。”太太很警惕。
灵幻新隆观察到，当太太说她完全不信这些东西的时候，她的神情隐约有些慌张，像是在用这样严厉的说辞安慰自己。
灵幻隐约猜到了一些情况。
“您府上近日果真有不好的东西吧。”
他笃定道。
全职太太明显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衣架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声音也是哆哆嗦嗦的：“您都知道了？”
灵幻新隆打开公文包给她展示自己的权威证书和成功案例，“请相信我们灵幻相谈所的实力。”
全职太太半信半疑地翻开活页夹，前几页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国际组织权威证书，后面是客户送来的锦旗还有一些名人的合照。
灵幻新隆的事务所甚至还有警察局备案证明。
“专业调理技术高，精油推拿效果好？”
全职太太敏锐的在这些照片中发现了不合理的一面锦旗，怎么回事，“大师，您的灵幻相谈所还兼职按摩业务吗？”
糟糕，怎么把这张照片也放进去了！
这是之前的精油按摩顾客送来的锦旗，拍照的时候没注意也混进去了。
“咳咳，我们业务广泛嘛。”
灵幻新隆的大脑飞速旋转，试图给自己找个合理的解释。
“毕竟有些客人收到恶灵的影响后，经常会出现一些腰酸背痛的后遗症。普通推拿店无法解决的问题，我们用除灵精油对症下药。药到病除，妙手回春。”
“原来是这样啊。”太太似乎有些理解了。
“大师，我最近也觉得自己身上到处都不太舒服，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太翻完这些证明，对灵幻新隆放心了不少，打开门邀请他进家里坐坐。
灵幻新隆从善如流地跟在她身后换鞋进门，一边往里走，一边观察着这个家里的情况。
墙上挂着一家三口幸福的合照，餐厅的柜台上摆着一些小孩子的玩具，处处打理得干净整洁，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股温馨的氛围。
太太把他带到客厅的茶几旁，给他到了一杯热茶，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
她的头发在脑后虚虚扎成一股辫子，搭在左肩上，从头到脚都透露着一股全职主妇的疲惫。
还未开口，她就先叹了一口气。
灵幻新隆察言观色，当即就放下茶杯接话道：“太太最近在为什么事情发愁呢？明明您一看就是家庭美满幸福的那种类型。”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我家那个新来的孩子，经常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她指着家里的壁橱，“那孩子总是呆在壁橱里跟看不见的东西说话，真是吓人。”
她自顾自的补充道：“我们家是半路收养的他，本来我和我丈夫就有悠介了，其实我们没有再收养孩子的打算来着。”
“那么您和先生最后为什么还是选择收养他呢？”灵幻新隆是一个捧场的听众。
“是……是因为我们家当时刚好有一些经济困难，收养这孩子政府会提供补助啦。”她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当然当然，今年经济不景气，您这种做法无可厚非。”灵幻新隆安慰着她。
“那么在收养了这个孩子之后，您对他怎样呢？”
他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引导到。
太太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非常着急的解释起来：“我真的很努力的在好好对待这个孩子了。”
“他和悠介穿一样的衣服，饭菜我们也是一视同仁的，我和老公还商量明年要送他上小学。”
作为收养家庭，他们真的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我能理解他想要得到大人的关注，但是这孩子老是骗人，总是装作跟空气里看不见的家伙说话，故意吓我们。”
“因为他的恶作剧，最近我总是觉得半夜会传来一些小人说话的声音，还总是出现幻觉。”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叹了口气，脸上的憔悴又新增了一层，似乎这件事真的把她折磨的不轻。
灵幻新隆翻开记录本，开始进行例行询问：“您看到的幻觉是什么样子的？出现的地点和时间有规律吗？”
听到他很专业的问题，太太也坐直了身体，稍微认真了几分，“大部分时候都是两个小孩子的幻觉，经常出现在壁橱和房子里的角落。”
“哦，对了，就是那孩子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的地方。”
她恍然大悟，“果然是他干的好事！我就说这孩子一看上去就阴沉沉的，真晦气！”
骂完夏目贵志，她一抬头看见坐在对面的灵幻新隆面上已经露出了不愉的神色。
自知有些失言，她连忙住了嘴。
还没等她强行解释，灵幻新隆已经收集到了所有想知道的情报，拎上公文包站了起来。
“灵幻大师……你这是？”太太有些慌张，担心他打算不理此事。
灵幻新隆很专业的解释道：“您家的情况我已经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了，之后我会稍微做一些准备再上门拜访的。”
他从包里掏出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最近出现了什么新情况，请您及时打电话告诉我。”
太太接过名片，紧紧握在手里，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灵幻新隆走到门廊，又回头问她：“您收养的那个孩子现在不在家里吧，您知道他最有可能在哪儿吗？”
他一进门就观察到门口鞋架摆着的拖鞋有两双小孩子穿的和一双男士拖鞋，证明这个家的男主人和两个小孩子都出门了。
今天也不是幼儿园上学的日子，最大的可能就是孩子们出去玩了。
果不其然，太太答复他，孩子们去了出门左转直走离家最近的那个小公园。
灵幻新隆点点头，出门之前最后提醒了她一句：“太太下次还是不要轻易把陌生人放进家门了，毕竟这个世界上别有用心的人还是很多的。”
他几乎没说几句话，对方就完盘相信了自己，不仅把他迎进家门，连自家孩子的位置都说出来了，真的很危险啊！
虽然这种迷糊的性格方便了灵幻新隆拿到情报，但是按照东京近些年逐年上升的犯罪率。
灵幻新隆沉吟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吐槽。
您简直就是犯罪事件受害者预备役啊太太！
一个人在家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就算门外是灵幻新隆也不行啊。
第082章 闭上眼睛
夏目贵志是一个很早熟的孩子。
幼年失去双亲，辗转流离，这两句话就足够预示着他不得不在生活中学会快速成长。
学会理解收养他的亲戚，偶尔露出的嫌恶表情。
学会理解在每个家庭中被过一道手，然后前往一个新的家庭。
学会理解这个世界，学会理解自己是不被爱的孩子。
他坐在无人问津的秋千上，旁边一群小孩子正在悠介的带领下玩过家家。这条街上的小孩子都有意无意的知道了他是没有父母的孤儿，自觉的离他远了一些。
不过也没关系，夏目贵志不缺能够说话的朋友。
住在壁橱里的座敷童子，水里的河童，路边破败神祠的小仙人，都是他在别人眼中不存在的朋友。
通常当他提起这些朋友的时候，大人们会先露出惊恐的眼神，然后斥责他是骗子，是喜欢说谎话来引起关注的坏孩子。
夏目贵志指着角落里的小妖怪们想要向他们证明，大人们却看不见摸不着，甚至对他在说谎深信不疑。
从来没有人能看到这些，从来没有人相信过他的话，他的世界是荒谬的。
曾经有一户人家，怀疑他是因为精神上的原因出现了幻觉，曾经带他去医院做过检查。
虽然医院的检查结果一切正常，但是很快他就被匆匆忙忙送走了。因为是收养他的是一对有些名气的夫妇，他们不能拥有一个有污点的孩子。
没关系的，他是很坚强的孩子。
夏目贵志明白，他看见的这些东西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秘密，只有装作什么不知道——才是好孩子。
果然，当他学会闭嘴无言的时候，连生活都好了不少。
假装没有跟巨大的怪物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之下，假装万事大吉，小小的夏目贵志已经懂了伪装的必要性。
在这个世界上，大家都保守着秘密。
他坐在秋千上，一下一下地蹬着地，试图让自己飞向天空。
天空只有自由的飞鸟，不会有嫌弃他的亲戚，不会有作为异类行走在人群中的烦恼。
他一下一下蹬着地面，衣摆随着轻微晃动的幅度在沙地上带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推力，小小的夏目赶紧抓紧了秋千两边的绳索，生怕自己被甩下去。
是谁？
他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就发现自己飞向了天空，秋千荡得很高很高，让他一头的碎发都飘了起来，茶金色的柔软发丝随着笑声在空中荡开快乐的痕迹。
贵志忍不住自己兴奋又激动的心情，一扫眉间的阴霾，高高兴兴的享受起坐在秋千上飞向空中的感觉。
终于好好玩了一段时间，秋千飞翔的弧度越来越小，夏目贵志才回过神来，去看帮助他的好心人。
坐在与他并排秋千上的，是一个金色头发的男人。
对方也双脚蹬地，一下一下荡着秋千，只是作为成年人，他每一下都比贵志荡的高多了。
夏目贵志坐在秋千上，身体一侧靠在固定秋千的绳子上，去看他的动作。
灵幻新隆越荡越高，他也开心地在半空中笑出声来。
明明看起来是成熟的社畜，但是他做起这种幼稚的事情也毫无违和感。
一下一下，飞到半空的灵幻新隆一边笑着一边也看向夏目贵志，两个人一大一小，像是攀比一样荡起秋千来。
“想飞得更高吗？”
“想！”
“那就努力的蹬地，离开地面。”
“当你闭上眼睛不去思考烦恼的时候，就会化身飞鸟。”
大人的声音在空中有些断断续续，但是依然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夏目贵志依言闭上双眼，将所有的过去抛之脑后，假装自己背生双翅，成为自由翱翔的飞鸟。
风拂过脸颊，带起精怪们的嬉笑声，女妖们坐在树上吹起树叶做的笛子，远方山里的大妖怪打着呼噜，嘴里说着不醉不归。平安京的风，穿过战国，穿过江户，一直从贵族的宴会上吹到高楼大厦间。
从小妖怪的只言词组中了解到的瑰丽世界，是他想靠近却从未触碰过的世界。
畏惧着成为异类，恐惧着游走在两界之间却没有归处。
闭上眼的此刻，恐惧都化为推动他飞翔的力量，再一下一下荡到高空的时候，让他更用力的荡起下一步。
“哈哈哈……”
夏目贵志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开心过。
灵幻新隆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外套脱在手臂间，他抱臂笑着看夏目贵志开心的样子。
快乐的笑声回荡了好一会儿，夏目贵志才跳下秋千，眼神亮晶晶的跟他道谢。
灵幻新隆笑眯眯地接受了他的道谢。
下一秒，贵志冷不丁地发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灵幻新隆还是刚才的表情，只是蹲下身子跟夏目贵志对视。
夏目没有一上来就说什么，我是受到讨厌的小孩所以帮助我的人都是别有用心这种话。
他摇摇头，“您是个好人，我能感觉到。”
“在这里过得很不开心吧。”灵幻新隆掏出两袋巧克力棒，一袋拆开自己叼在嘴里，另一袋递给夏目。
“很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现在的生活了。”他几乎是猜到了灵幻新隆来找他的目的。
“猜错了，我不是什么大发善心的慈善家。”
“那您是下一家打算收养我的人吗？”夏目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表达出多少情绪波动，反正他已经习惯了不停辗转在各个亲戚家的生活。
“我是一个乖孩子，我是一个好孩子，我不会为您和您的家庭带来太多麻烦的。”
他小幅度的点头，瘦弱的身体无处不表达着他所经历过的生活，他说“我不会带来麻烦的”，只意味着他曾经被人这样狠狠训斥过。
灵幻新隆简直呼吸一窒，心疼像是针扎进棉花，细细密密泛上来。
他想要抱住夏目贵志，告诉他，他并不是生来就是一个麻烦，他是被父母怀着爱意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他是值得收获幸福的孩子。
然而看见夏目像小刺猬一样竖起自己刚刚长出的尖刺，用冷淡的表情藏起柔软的自己，他又改变了主意。
这样的孩子他不是第一次遇到了，灵幻新隆不能贸贸然冲上去吓跑了他。
于是灵幻不顾形象的盘腿坐在了沙地里，又掏出自己的公文包里的活页夹，跟夏目贵志介绍自己。
这次他没有用推销般的热情语气吹嘘自己，而是用认真又温柔的语气跟他介绍自己。
“我是灵能力者，我开了一家除灵事务所。我有两个徒弟，还是一群小鬼头的老师，他们很喜欢我下午茶烤的小饼干，甚至决定长大之后当一个糕点师……”
“房子还有很多空余的房间，恋人也偶尔会过来住，我们最近在考虑养小猫咪，但是他还在吃醋……”
“怎么会有人吃小猫咪的醋啊！”灵幻新隆故作苦恼的样子，终于逗笑了夏目贵志。
他也一屁股坐在地上，“为什么恋人姐姐会吃小猫咪的醋呢？”
“哈哈哈，其实是恋人哥哥啦。”
“喔！”夏目捧场。
灵幻新隆挠挠头，“因为他说我已经有了小猫咪，不可以再养新的猫猫了。”
夏目点头，“是呀，有了一只小猫咪就要好好对它，不可以变心的。”
灵幻新隆佯装生气，“你到底是站在谁那边的？”
夏目即答：“我当然是站在猫咪那边！”
好啊，原来你私下里是个猫派！
“但是我恋人说我已经在养的小猫咪，是他自己啊……”灵幻新隆幽幽解开谜底。
夏目贵志也无语了，这……他也很难评价。
不过，“您的事务所一听就很温暖。”他微微笑了一下。
灵幻新隆小小抱怨了一下，“一个个都是太有精力的孩子了。他们能有一天不调皮捣蛋，我就放心了。”
“就算是责备，也能听出来您很爱他们。”
“就像悠介妈妈总是在他回家的时候因为他又弄脏的衣服教训他，但是我知道，是因为她关心他。”
他是很敏锐的孩子。
他清楚的知道，如果是自己弄脏了衣服，迎来的绝对不是故作恼怒的关心，而是厌恶。
“所以，你愿意成为灵幻相谈所的一员吗？”
灵幻新隆神秘兮兮的伸出手，“我可是算出咱俩天生有缘喔！”
他的手向上摊开，伸到夏目贵志面前，发出一份充满诱惑力的邀请。
夏目贵志两手在衣服上蹭了一下，尽量擦干了自己因为紧张冒出来的汗意。
“灵幻先生家的孩子们……会觉得有些难受吧。”
因为他的到来分薄了大人的目光，所以选择讨厌他的这种理由，他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不会的，大家都是好孩子，大家绝对不会这么想贵志的。”
夏目贵志苦笑了一下，这样的话他也不是没听过，真正接触了对方之后，小孩子之间的恶意远远不是大人们能发现的了的。
他的饭里面被放过虫子，被子被偷偷换成没有填充棉花的破布，头发里时不时会出现泥土。
还有更多更多只是恶作剧水平的讨厌，让他回想起来都内心作呕。
灵幻新隆终于没控制住自己的冲动，试探着伸手给了他一个拥抱。
“很谢谢您，但我注定当不成飞鸟。”
夏目贵志给自己的命运下了论断。
灵幻新隆带着体温的掌心贴在他的脸颊上，夏目贵志被他揉着脸，眉宇间的愁绪都扔到了一边。
“噗噜噜……灵幻先生不要揉窝的脸啦！”
第083章 古董茶壶
“只要你想成为飞鸟，我不会让任何东西拦住你。”
夏目贵志躺在阁楼的床上，半开的天窗在他的身上洒下一点星光，他睁着眼睛睡不着觉。
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下午离开公园回家的时候，灵幻新隆对他做出的承诺。
阁楼里飘荡着一股陈旧的木屑味，这里本来是用来放置杂物的空间，直到女主人决定收养亲戚家的小孩才急匆匆挪开了积攒的旧物。
虽然勉强腾出了能够容纳一间小床的位置，但是环境就没有办法保证多舒适。
夏目贵志每次回房睡觉的时候都要从倒在地上的旧衣柜顶端爬过去。
有时候，他把这种行为当成一种无人所知的探险。
有一些在这个家里已经呆了很久的老对象会生出灵智，从上面爬过去的时候能听到对方咯咯咯的笑声，似乎是觉得他的触碰太让人害羞了。
还有一些主人原先收集的古董茶壶，不知道转手了几个买家，说起话来总是有种教训别人的气势。
“毛手毛脚的小子，轻点！老爷子我可是从海外过来的瓷器……”
这也是座敷童子最喜欢跟他玩捉迷藏的地方，大大小小的柜子，随便找个地方一藏，就是一次紧张刺激的儿童游戏。
因为有着他们的存在，夏目贵志在这座房子遭遇的一切似乎都不那么让人讨厌了。
他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天窗外是自由的星光。
夏目贵志睁着眼睛睡不着觉。
云雾轻轻笼罩住月亮，让人看不清方向，然而星星愈发明亮，在北方的星幕上，北极星依然一闪一闪放着光芒。
大人小心翼翼又满怀呵护的拥抱也时不时出现在他脑海里，让他心中的天平又倾倒一分。
灵幻新隆为他描绘的前景，简直像是文人笔下的桃花源、乌托邦。他没有看过太多书，却知道桃花源是一个多么令人向往的地方。
遮风挡雨的师长，友善相处的同龄孩子，和自己一样异类，亦或是一顿午后悠闲的下午茶……
这真的是他能拥有的幸福吗？
他不是没有被充满热情和欢迎的亲戚领回家过，可是一过了开始的热情，大人的谎言就不攻自破。
忽视和冷淡已经是家常便饭，责骂和痛打则更让他惧怕。
他真的是很怕痛的孩子。
每次挨打的时候，妖怪朋友们想助他一臂之力，制造出一些动静，让他逃离惩罚。
然而这些普通人类看不见的奇怪现象，只会被归结在他身上成为不祥愈演愈烈的象征。
疼痛是不会停止的。
来自他人的伤害是不会停止的。
夏目贵志往往是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就被送到下一家，又被当众揭开伤疤，左证自己曾经受到的厌恶。
这样的把戏玩多了，他确实没了期待。
这家的女主人虽然有些害怕他，这家的孩子虽然带头孤立他，但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况。
还远远在他所能忍受的情况之内。
将来的命运不一定会比现在的更好，他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
我尚且能忍受黑暗，假如我从未见过光明。
他不知道触碰到那团对认真许诺的未来后，他到底是会变成飞鸟，还是折翼在空中，再也不肯相信任何人。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辗转反侧，垃圾堆里的老古董茶壶不高兴了：“翻来覆去，臭小子，你今天是不想让人睡觉了。”
“我只是有些烦心事。”
他用很轻的声音回话，生怕吵醒了主人家。
“我懂我懂，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是有喜欢的对象了吧！”
古董茶壶虽然老，但是语出惊人。
夏目被他不着调的回答吓到了，“没有，不是这方面的烦恼。”
他从躺着的姿势爬起来，盘腿坐在床上，跟眼前的茶壶聊天。
“有个人说想要收养我，他说他会对我很好的。”
古董茶壶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犹疑道：“又是你的亲戚？”
夏目贵志摇摇头。
“小子，你可得当心了。”
古董茶壶似乎很有经验，“无亲无故就跑过来说要收养你的家伙，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人。”
“再说你看看你的小身板，哪里有别人看得上的地方。”
夏目贵志顺着他的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骨瘦如柴的瘦弱身体上印着几道陈年伤疤，皮肤因为营养不良呈现出蜡黄的颜色，头发也粗糙的紧。
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各方面都没有成熟，就算想成为器官捐赠者都不被允许。
或许他还有点利用价值的地方，就是他能够看见妖怪这一点。
他灵光一闪，既然对方开的是除灵事务所，或许想要收养他的原因正是为了利用他能够看见妖怪这一点进行牟利。
夏目贵志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优点，然而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知道这种人一般都是什么人，骗子，伪装的宗教服务者，只会说大话解决不了问题的虚伪家伙……
如果他真的点头同意，或许只会变成对方敛财的工具。
对方要是真有真本事，他也并不是很心动。
对于他来说，能够陪伴他的，能够在他被迫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和他说话的妖怪们，并不是需要拔除的对象，而是玩伴、是朋友、是家人。
他见到过某些阴阳师和灵能力者的除灵场面，不管对方是什么类型的东西，不管对方能不能交流有没有苦衷，一上来就是杀招。
问他们原因的时候，只会得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类的说辞。
但夏目贵志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见过只是无聊想找人说说话的老茶壶，见过一点威胁没有的猫灵为了一窝被遗弃的小猫冲人类大叫，也见过雨女在桥洞底下抱着自己落泪。
妖怪的世界和人类一样，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有灵智的生灵都不是能用简单的道德观来判断的，可偏偏有人不清楚这个道理。
如果灵幻新隆也是那种一上来就的妖怪喊打喊杀深恶痛绝的家伙，他真的无法说服自己的良心去助纣为虐。
让他转过头来对付他曾经的朋友，夏目贵志自认为不是这么卑劣的人。
不管这一晚他有多少难以入眠，第二天灵幻新隆就带齐了装备上门拜访。
太太简直像看见了救星，殷勤的把他迎进来，又好好给灵幻新隆准备了一桌子的好吃的。
灵幻谢绝了她的好意，直接开始了整栋房子的检测。
每走到一处，他都要用自己带来的仪器进行认真的测量，仪器上的指示灯有时候会亮，有时候则是熄灭的。
指示灯亮起来的时候，太太的心脏也跟着提了起来，指示灯暗下去的时候，太太又紧张的呼吸不了空气。
灵幻新隆很无奈，只得请她在客厅耐心等待自己的测量结果。
太太焦躁不安的等了半天，灵幻新隆终于带着一沓检测数据走回了客厅。
太太等着他的审判。
灵幻新隆像是专业人士一样，一连串念出了一堆数据，“通过检测，您的房屋潮湿度为xx，通风度为xx，整体建筑受力程度为xx……”
太太听了半天，有些疑惑：“灵幻大师，您为什么说的都是工程人员才会用到的数据啊？”
灵幻新隆故作神秘地摇头，“这可不是一般的数据，这可是用来推测风水的数据。”
他又扯了一通风水跟建筑学的关系，成功把太太忽悠的只知道点头。
绕了好大一通圈子，灵幻新隆才告诉她，这间屋子里确实有东西存在，只是单纯的拔除是不够的。
“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着新的家伙，想要解除问题的话，就必须从源头上斩断这份联系。”
他的话说的模棱两可，太太的第一反应却是看向了乖巧地坐在另一边的夏目贵志。
她似乎早就认定了贵志是一个带来灾祸的孩子，于是连想都不用想，就求着灵幻新隆帮她解决问题。
“您突然提出这样的请求，真是让我为难啊。”
灵幻新隆假装苦笑，一上来就跟陌生人提出请对方带走自己收养的孩子，未免也太冒犯了。
太太在身上摸索着口袋，把委托费一把一把的拿出来，全部堆在灵幻新隆面前的茶几上。
“求求您发发善心。这孩子很好养活的，只要给他吃，有地方睡，他就一言不发地像个木头桩子。您带走他，他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我把这些钱都给您，不，”太太的脸上有些肉痛，“连国家发给我们的那笔奖励金我都一同转给您！”
灵幻新隆几次推托，更让太太坚定了决心，她几乎像驱赶瘟疫一样，着急着把夏目贵志赶出这个家门。
坐在沙发上旁观这一切的夏目贵志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就好像眼前正在上演的这场闹剧跟自己毫无关系似的。
当然，确实也和他毫无关系。
他并没有选择命运的权利，不是吗？
夏目贵志沉默的望着面前的一切，突然被灵幻新隆的声音惊醒。
灵幻新隆在勉强答应太太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么大的事，我看还是问问贵志的意见吧？”
灵幻新隆把头转向他，温和的笑笑。太太也跟着看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似乎在威胁他要做出正确的选择。
夏目贵志头一次被这样两道相当热切的目光注视着，微微张开嘴，却没能说出什么话。
灵幻新隆拍拍他的背，鼓励他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他真的能做到吗？
一边质疑着自己，一边张口的夏目贵志像揣揣不安，随时会飞走的蝴蝶。
“我还是想去灵幻事务所看看。”带着哽咽的声音。
我还是想再相信一次别人。
我还是想再给命运和自己一次机会。
宝子们，这本这个月肯定会完结啦。
虫虫那本我已经开始存稿了，但是手感不太行。
如果九月还能开就会跟大家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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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章 课外补习
夏目贵志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走，唯一的行李是他祖母和母亲留下来的遗物。
箱子里是一些书信日记，他没有翻过，这个箱子仅仅是他和亲人的最后一点联系。
灵幻新隆一边帮他抱着箱子，一手牵着小小的夏目，他们最后一次向太太告别，离开了这里。
夏目贵志走出房门的时候，回头仰望阁楼的窗户，窗户的玻璃背后隐约能看见茶壶和衣柜的影子，然而他们的声音就像和这个世界隔了一层玻璃，让人有些听不清。
“夏目——要过的开心——啊！”
“臭小子……别再回来了……”
“再见——”
夏目的眼睛也忍不住湿润了，他举起手扭着身子，使劲朝阁楼的窗户挥手，“再见，再见！”
灵幻新隆弯下腰伸手一捞，轻轻松松把夏目捞到自己的臂弯里，他调整了一下角度，让贵志能够更好的看见窗户后的朋友们。
他当然看不见那些会说话的古董茶壶，高大而沉默的衣柜，也听不见一声声真切的祝福，但是他足够敏锐的感知到夏目在和自己的朋友告别。
被抱起来之后，视野果然开阔了很多。
跟朋友们告别完，夏目小心翼翼地往地下看了一眼，又赶紧用两只手抱住灵幻的脖子，“灵幻先生请您放我下来吧。”
“诶，贵志说好要当我的徒弟，为什么还是这么有距离感的称呼？”
灵幻新隆依言把他放下去，脸上带着笑意开玩笑的问他。
夏目还没习惯这个身份的转变，脸红了一下，到底是没有叫出那一句“师匠”。
灵幻新隆没有催他，立马换了话题，开始跟他讲一些大家的趣事，把夏目逗得一直在笑。
直到彻底离开这个街区，他们的笑声都没停下来过。
太宰治已经在路边开车等了他们很久，看见灵幻新隆带着夏目走过来，他下车接过灵幻手中的行李放在后备箱，然后变戏法般从空气中掏出一把星星糖，全部塞到夏目怀里。
一大捧亮晶晶的糖果让夏目贵志不得不努力圈住胳膊，才能一点不漏地抱在怀里。
玻璃糖纸反射出七彩的阳光，打在他的脸颊上、睫毛上、眼睛里。糖果的甜味浓郁到扑进他的鼻腔里，他低头了深深嗅了一口，全身都被水果味和蜂蜜味的甜香包裹住，让他头晕目眩。
直到乖乖坐在汽车后座，夏目贵志都小心翼翼捧着这些糖果，生怕遗落了一星半点。
太宰治非常贴心的递给他一个精致的小篮子，好让他能够放松手臂。
夏目将一篮子的糖果放在腿上，随着汽车的开动，他紧张的攥紧了篮把，新奇地看着街道上的一切都从自己身边倒退过去。
他没坐过几次汽车，很快就因为车内充斥的汽油味和颠簸的道路有些头晕。
灵幻新隆从车内的中央后视镜看见夏目身体紧绷着，坐得端端正正，神情严肃，生怕自己做出了不雅观的动作。
他察觉到小孩已经有了些困意，放低了交谈声，又轻轻打开了车内音乐，放了一首安眠曲。
伴随着舒缓悠扬的音乐，夏目的眼皮上下打架，终于还是抵不过浓浓的睡意，侧躺在后座上睡了过去。
就算陷入了香甜的睡眠，他的手里都紧紧攥着了这个小篮子，虽然道路起伏，可是属于他的糖果一颗都没滚落出来。
等他一觉醒来的时候，灵幻相谈所已经近在眼前了。
这是一处静谧的庭院，草坪上摆着秋千和跷跷板，不过看不见孩子们的身影，似乎这座房子还未从午睡中醒来。
夏目推开院门，迎接他的是从天而降的满头鲜花。他有些迷茫，抬头往上看，菜菜子和美美子一左一右爬在天花板的柱子上，从袖子里往外抖落花朵。
“欢迎夏目贵志小朋友！”
她们两个齐声道。
说完欢迎，她们顺着柱子溜下来，兴高采烈的凑到他面前，毫不掩饰地打量起他。
夏目被她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微的往后退了半步。
特意请假回家的津美纪见状，举起手中的甜点问双胞胎姐妹俩：“菜菜子、美美子，你们俩为了迎接贵志，忙碌了一下午。要先吃点点心垫一下肚子吗？”
姐妹俩果然被甜点引起了兴趣，放过了有些手足无措的夏目贵志。
后来的孩子们一个一个把自己的见面礼放进夏目贵志的小篮子里，友好地跟他打招呼。
打完招呼，夏目脸红极了，呆呆站在客厅里看着他们开始准备茶点。
津美纪发现了他的羞窘，善解人意地领着他一起参与进孩子们的茶话会。
两对双胞胎姐妹凑在一起嘻嘻哈哈说着自己的话题。津美纪喝着茶看看书，也给夏目和弟弟手里塞了一本绘本。看会书，她也抬起头跟他们聊两句。
在这样的气氛下，夏目很快就没有了尴尬的感觉，而是在绣着小花的沙发上放松了自己的警惕，任由自己不顾仪态地陷进松软的棉花里。
大人们坐在更高的餐桌一边，灵幻新隆抽出时间给已经上初中的龙套补课。杰忙的紧，从餐桌上拿了一袋甜甜圈就连忙赶回高专。
太宰治看见夏目朝这边看过来，故意做鬼脸逗他，让夏目一缩脖子，又咯咯笑了起来。
太宰端着茶杯，走到孩子们的小茶几面前，给自己的奶茶里泡了几颗烤棉花糖。
他心情很好，开口道：“课外辅导小课堂又开课了，上次课我们讲过了如何通过锁头的形状辨别五种基础门锁，这节课的课程就是‘当你不小心被关在门外的时候，应该怎么打开它’。”
“为了照顾我们新来的小朋友，谁先来复习一下上节课学过的内容有些什么？”
他学着灵幻新隆平时给孩子们讲课的语气循循善诱。
几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就顺利地回答了上节课的知识点。
夏目贵志听得迷迷糊糊的，‘不小心被关在门外的时候怎么打开锁？’，这听起来真的是一种很实用的技巧。
但不知道为什么，但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普通人会给小孩子讲怎么撬.锁吗？
他的第六感让他觉得有些不妙。
尤其是太宰治在授课的时候，声音压得偏低，似乎并不想让别人注意到这一切。
连夏目都被带的有些紧张起来。
他看了看旁边的孩子们，只见大家都听得很认真，就像是干燥的海绵一样不断吸收着知识的水分。
于是夏目也压下了心底的疑问，专注的学习起一些“微妙的生活小技巧”。
太宰治在这方面倒是个好老师，虽然孩子们没有亲手上手实践过，但是她们能够想象出来每种锁具的构造，也在脑海中模拟了撬锁的基本原理。
太宰治的授课声还在继续，从灵幻新隆和龙套那边传来的讲课声却消失了。
孩子们都聚精会神的听着，谁也没有发现这不寻常的动静。
只有夏目留意到了灵幻先生一边无声冷笑着，一边悄悄走过来的身影。
他连忙给讲的入迷的太宰治打眼色，小脸都快皱成一朵菊花，太宰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他的暗示。
等到他停下讲述的那一刻，灵幻新隆已经出现在了他背后，“哒宰，我之前跟你强调过的东西，你还记得吧。”
“不要给他们讲这种非法的课外授课啊！”
禅院真希和菜菜子对了一个眼神，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反驳：“这不是非法授课，这是我们拜托太宰先生传授的生活小妙招。”
她们俩先声夺人，美美子和真依紧随其后用乖巧的声音撒娇，“没错没错，都是我们非要要求太宰先生给我们讲讲，他才同意的。”
接下来出场的是津美纪，她看起来听话，然而早就和其他人串通好了。
她搂着弟弟小惠的肩膀说：“现在校园霸.凌太常见了，我担心小惠将来上学后会被欺负他的同学关进体育器材室，所以要提前教会他自救和防身的手段。”
“我不敢想象要是小惠因为不懂得这些知识，反而受到了伤害，我还能不能活下去了。”
苦命的姐弟俩抱成一团，泪眼朦胧的看着灵幻新隆。
一套组合拳下来，把灵幻和夏目两个人都打傻了。
夏目是因为从未见过如此新颖又充满想象力的求情方式。
灵幻新隆这是因为她们几个这一套的流程越来越熟练了，甚至这次还有了升级版本——伏黑姐弟苦情戏。
换成是对她们完全不知情的人，恐怕早就被这种情真意切的请求打动了。
然而灵幻新隆不仅没有像一开始听到这种话一样去安慰她们，而是开始评价她们的演技。
“真希和菜菜子这一次反驳的很好，只是语气还要再坚定点。之前你们应该没有排练吧，真希差点就露怯了。”
点评完她们俩，就轮到了她们的姐妹，“撒娇的时候如果嘴里还嚼着小蛋糕，那就什么都听不清了。”
“作为演员来说，口齿不清是很不敬业的哦。”
“欸——，完全被看穿了！”美美子遗憾地咽下最后一点嚼碎的蛋糕，今天的戏剧演员梦也破碎了。
她又开始气鼓鼓的想新职业。
“真依已经做得很棒啦，朝大人撒娇的时候，再理直气壮一点也是完全可以的哦。”
他甚至鼓励真依下次继续加油。
点评到今天的重头戏，灵幻仔细观察了一下了津美纪脸上的泪痕，差点被她们的巧思逗得笑出来。
“在手背挤眼药水，抹在眼睛上假装眼泪，这种办法你们也想的出来，哈哈哈。”
津美纪把头靠在小惠的肩膀上，故做惆怅的叹了口气，“想的再好，还不是被老师一眼发现了，根本就没有进步嘛。”
灵幻新隆安慰她：“那是因为这种小把戏，都是我早些年玩剩下的啦。”
“津美纪还是很有天分的，下次学校艺术节，你可以试试担任幕后道具师。”
他终于把视线转向罪魁祸首，太宰治脸上更是纯然无辜的表情，猫猫眼睁的圆滚滚的，写满了让人不忍苛责的单纯。
灵幻新隆被气笑了，捏了一把他的脸，再次跟他郑重强调：“他们都还是小孩子，这种特殊的课外补习可以少来点，最好是完全没有。”
“不要让我再逮到你们的秘密小课堂，不然下次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听到他的最后通碟，孩子们面上都是伤心和失望。
夏目不知道如果灵幻再次发现他们将会有什么惩罚，他有些紧张，某些不好的记忆再次侵蚀了他的脑海。
冷汗从后背冒了出来。
难道说这表面上脉脉温情的假象都是灵幻新隆的伪装？
只听得灵幻新隆用超级生气的语气讲出了最后一句威胁：
“如有再犯，所有人的灵幻特制小蛋糕全部减半！”
“啊！”、“不要啊！”……
拒绝的声音此起彼伏。
夏目贵志咬了一口香甜的小蛋糕，终于松了一口气，露出了微笑。
第085章 夜间巡逻
一直到今天入睡的时候，夏目都有些揣揣不安。
灵幻新隆为他准备了一间小房间，和其他几个孩子们的房间在同一层。
双胞胎姐妹住的都是稍微大一点的房间，津美纪和小惠是相邻的单人间，夏目的房间就夹在小惠和龙套中间的房间。
屋里是浅蓝色的天空装饰，天花板上贴着星星贴纸，这种贴纸白天吸收光源，晚上便会像小星星一样发出并不刺眼的亮光。
让他能很轻易地回忆起自己曾经从阁楼的天窗看到的那一小片星空。
星星多闪亮啊，天窗外的那片天空是他镶嵌梦境的地方。
不管白天过得多么辛苦，只要回到那里，看着星星的光芒，他就永远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美好存在。
屋里的一切摆设都是崭新的。
他再也不用捡主人家孩子的二手物品用，不用小心翼翼的用着半截橡皮，还要被原本的主人叫做捡垃圾的小孩。
灵幻新隆还给他买了一套新的课本，翻开洁白又干净的纸页，夏目贵志认认真真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这是头一次，课本的扉页能留一下他自己的痕迹，宣告着他拥有了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
灵幻按照他的学习进度把他也插进了自己的学前辅导班，从明天起夏目就可以跟着其他人一起补课了。
他小心翼翼的捏着崭新的自动铅笔，在干净的笔记本上誊抄课表。
意外的，他的字写的很不错，甚至没多少错别字，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来说已经很棒了。
灵幻新隆格外夸赞了一下他的聪慧，坐不住的美美子还专门跑到他的桌子前，去看他的字写的有多好。
“怎么连夏目弟弟都这么厉害啊。”美美子一下子就泄气了，她不得不承认夏目的字确实写的很干净，很清秀，跟她的狗爬字完全不是一回事。
她还以为作为姐姐，她在学习上终于能有一个比过的人了，结果夏目是一个学霸弟弟。
美美子自夸计划大失败！
夏目看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安慰她：“没关系，想要写好字是很简单的。如果美美子姐姐不介意，我可以在课余时间教你我的独门绝技。”
“真的吗！”美美子扑上来抱住他，“呜呜呜还是弟弟好，你们一个两个只知道笑话我。”
大家全被她夸张的举动逗笑了，菜菜子是笑的最开心的那个，“既然拜托了夏目弟弟教你，美美子一定要努力哦。”
“我会好好加油的啦。”她保证。
于是夏目小朋友还没开始上课，就已经肩负起了要帮助某个不靠谱姐姐练字的重任。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其他的孩子们偷偷击了下掌。
这还是她们跟灵幻新隆学到的知识，想要对夏目这样的孩子表示接纳和认可，最有效的办法是夸赞他的优点，并且请他帮一些力所能及的忙。
社会价值的认可会潜移默化地转变为自我价值的认可。
还未见到夏目，她们就已经偷听到了对方的经历。
出生于咒术世家的禅院姐妹不懂，还未展现力量仅仅是在普通人世界相依为命的伏黑家姐弟也不懂。
但是菜菜子和美美子很轻易的就能想象到夏目贵志曾经遭受过的恶意，那是她们同样经受过的一切。
是哪怕已经获得幸福，午夜梦回都会惊醒的噩梦。
也因为此，她们俩对于夏目的欢迎是最热情的那个。
获得了爱与希望的她们，希望将这份善意传递给与曾经的她们同病相怜的夏目贵志。
夏目房间里的许多小装饰都是她们拿零花钱凑钱买的，就连选择装修风格的时候，灵幻新隆都参考了她们的意见，选择了这款星星墙纸。
“被关在柴房的时候，只有能看到星星的晚上代表着安全与平静。”
“星星是好东西，是非常非常好的东西。”
被包裹在新浆洗的被褥里的夏目，望着星星点点亮起的微光，非常赞同她的看法——星星，是非常非常好的东西。
回顾着今天发生一切，他睁着眼睛将亮起的星星一颗一颗数过去，洗衣液的味道是轻柔的熏衣草香，清爽但不刺鼻，像是母亲曾经身上的味道。
他在床上缩成一团，仿佛自己也回到了生命初始的地方。
温暖的棉花包裹着他，轻柔的微风吹进来，送来远处的钢琴声，是一首跳跃的小夜曲，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对！
他猛地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
为了不让他着凉，睡觉之前灵幻先生明明已经关好了窗户，怎么会有微风吹进来？
他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望向窗户的方向。
窗户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穿着一身方便行动的运动服的菜菜子和美美子姐妹正一左一右坐在窗台上。
月光洒在她们身上，将她们衬得宛如夜色下的仙女，黑色的发丝，白色的发丝，闪耀着华美的光泽。
夏目紧紧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冒犯到了精灵一样的她们。
菜菜子和美美子朝他伸出手，邀请他上来。
夏目像是被她们蛊惑了一样，呆呆的爬起来，穿着睡衣就打算往窗台上爬。
结果被菜菜子一弹额头，“快去换身运动服再出发，放心，我们两个不会偷看你换衣服的。”
夏目揉着额头，他终于反应过来对方不是什么神话里的生物，而是白天见到的活生生的姐姐们。
他依言换了一身保暖又方便行动的运动服，菜菜子和美美子伸出手，把他拉到窗台上。
窗台外面已经架好了一座梯子，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时候办到的。
夏目被她们一前一后扶着，安全的顺着梯子走了下来。
梯子被她们动作麻利的收进草坪角落的仓库里，美美子拉着他的手，带他从灌木丛中不起眼的缝隙钻了出去。
禅院姐妹和津美纪、小惠已经在外头等待他们多时了，大家身上全部穿着运动服，似乎这是一场商量好的集体行动。
凉风习习，夏目不知道姐姐她们要干什么，乖乖和小惠牵着手，站在众人中间继续等待。
不一会儿，他们要等的最后一个人也出来了。
龙套勉强从缝隙里钻出来，他晃了晃头发，试图把夹在发丝里的叶子抖出来了，同时跟他们道歉：“不好意思，今天的作业完成的有点晚。”
“完全没关系！”、“是龙套哥就能理解啦”、“初中学的作业感觉好辛苦啊。”……
大家叽叽喳喳说着安慰他的话，让他不必把迟到放在心上。
龙套朝他们笑了笑，然后用认真的神色宣布：“灵幻家第一百一十八次大冒险正式开始，我们的口号是——”
“拯救世界！”小孩子们一起接上后半句。
夏目贵志瞳孔地震，原来他们半夜的秘密行动就是要出门拯救世界吗？
好……好厉害！
但是他们自己偷偷出来不告诉灵幻先生真的可以吗？
“所以说是秘密行动啦！”美美子叉着腰告诉他。
龙套也解释了一下：“如果告诉师匠我们去干什么了，师匠他肯定会担心我们的安全。”
他们是为了不让灵幻新隆担心才偷偷溜出来的。
真希显得非常兴奋：“我们这可是去拯救世界喔夏目弟弟，是不可以告诉别人的秘密任务。”
“是啦，消灭掉那些隐藏在暗处攻击人类的东西，维护世界与宇宙的和平，这样的姐姐也好帅气啊！”真依一边附和着解释，一边跟姐妹贴贴。
她是非常坚定的真依吹，只要是对方决定了的事，她就会跟着一起做下去。
真是宏伟的目标，夏目从他们的话里拼凑出了今天晚上的目的。
他们竟然每天晚上都偷偷跑出来，在附近的街区进行巡逻，拔除咒灵和作恶的妖怪，消灭那些针对人类的恶意。
带队的一般都是龙套，夏油杰和五条悟有空的时候也会参与进他们的义务巡逻中。他们三个自然是作为孩子们安全的最后一道保险，在遇见紧急危机的时候出手相助。
“这是很好的锻炼哦。”津美纪给第一次参加的夏目打气。
“而且有龙套哥在，什么危险都不用担心！”连小惠都补充到。
夏目还消化着这一切，他万万没想到灵幻家的孩子们准备主动出击，在夜幕散去之前将未出世的危机扼杀在摇篮里。
原先他遇见一直追逐他的妖怪时，夏目选择的方法只有逃跑，他不想把灾厄带给无辜的人，于是他只能选择逃跑，把怪物引到离人群很远的地方，然后摆脱它。
小小的夏目在经历了很多次这样的逃跑之后，已经养成了看见怪物的条件反射，假装自己有事从众目睽睽之下跑掉。
他身上经常会出现许多因为跑步时摔倒或者和怪物对抗时造成的伤口，衣服也常常被树枝和小石子划破，有时候回家，简直像是从泥地里滚了一圈。
但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正面战胜这些怪物。
“夏目的身上有着非常明亮的灵力呢。”
感知敏锐的美美子鼓励他，“只要跟着我们一起锻炼，夏目一定会成为非常非常厉害的灵能力者！”
夏目贵志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他真的能够做到吗？
他并不是在自卑，而是过去很多次反抗的经验都告诉他，在面对许多妖怪的时候，他是弱小无力的那方。
在过去的马戏团表演中，驯兽师往往会在小象还未长大的时候就在他们的脖子上拴紧一个坚固的铁链。
在小象野性未驯的时候，它们往往会疯狂在铁链下挣扎，试图从禁锢中挣脱开，给自己造成浑身上下的伤口。
然而当它们意识到挣扎只是徒劳无功的时候，它们便会放弃无用的反抗。
这种无力反抗的记忆将会存在于它们身上，直到它们变成了成年的大象，直到它们终于拥有了能够突破枷锁的力量，存在于心灵上的枷锁也永远无法被突破。
大象永远只是那个被铁链伤的遍体鳞伤的小象，它已经放弃了反抗的希望。
但是夏目贵志还没有，他还在逃跑的过程中，一次又一次挣扎着，一次又一次对抗着无力逃脱的命运。
或者说坚持奔跑，也是他反抗命运的一种途径。
他绝对不要成为被同化的一方，他绝对不要成为真正将灾祸带给别人的一方，他在用自己孱弱的肉体和这个无理取闹的世界对抗。
姐姐们伸出的手就在眼前，夏目贵志坚定的把手放上去，跟她们一起加油。
“我会成为非常非常棒的灵能力者！”
在菜菜子的坚持下，他们借助对方的相机留下了“庆祝夏目贵志第一次参加夜间活动”纪念照。
穿着运动服的“夜巡侠”们看起来非常怪异，但是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冲着镜头比划着大大的“耶”。
夏目被拥簇在照片中心，羞涩的举起一只手比耶，真希和真依一人伸出一只手，在他头上比出小兔子耳朵的样子，让本就腼腆的贵志看起来更像一只无害的小兔子了。
当然，他们很快会明白，这只是对方温和无害的表现。夏目玲子遗传给后代的庞大灵力，将会在他身上得到更充分的展现。
怀着对于未来的充分期待，夏目跟着他们一起开始了今天的行程。
走之前，菜菜子还不忘给正在熟睡中的灵幻新隆放了“账”，以免灵幻老师被动静惊醒，发现了她们的小动作。
一看就是惯犯了。
夏目紧跟姐姐们的步伐，牢牢记下了这个行动要点，行动的时候不能留下一点痕迹，以免被人抓住了小辫子。
似乎他这两天学到的东西越来越奇怪了。
但是仅仅这两天，就比他过去几年的短暂人生更精彩，更幸福。
夏目贵志非常喜欢这份崭新的人生！
第086章 百鬼夜行
当人类陷入梦境的时候，夜间的生物们才会出来行走。
小巷里路过流浪猫，爬进放在街边的垃圾箱去寻找果腹的晚餐，偶尔发出几声凄厉的嚎叫。
他们小心地绕过流浪猫的地盘，只在附近留下一些火腿肠作为过路费。
街道上的路灯并不是很明亮，醉汉靠着电线杆思考人生，一边思考，一边醉醺醺又来了一口。
大部分住宅的灯光都熄灭了，夜深人静，悉悉簌簌的声音在树林间响起，叫人分辨不清，这到底是风划过树叶的声音还是真的有什么东西来了。
禅院姐妹战斗经验更丰富，她们停下了往前走的脚步，背靠背挡在队伍前面，手中的咒具捏在掌心，尖刺在月光下泛着寒芒。
她们一动，藏在树里的东西却不动了。
从黑暗中冒出三只泛着绿光的眼睛，对方正在静静观察着这些弱小的人类。
禅院姐妹在前面做诱饵吸引着对方的目光，存在感比较低的伏黑惠已经缓慢的绕到了背后，召唤式神的手势已经捏好了，只等对方露出真身，便让式神冲上去撕咬它。
伏黑惠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实力却很强，逐日进行的体育锻炼已经让他的物理攻击变得非常有力，同时，他还掌握了“十种影法术”用来召唤式神进行对战。
作为近战召唤师，他在一种召唤流打法中与众不同。
夏油杰经常会给他点拨一些不同召唤物配合作战的思路，让他在调遣式神上格外科学合理。
五条悟因为他和杰同样是召唤系的咒术师，于是爱屋及乌，得知小惠想要加强体术之后，直接帮他展开了基础特训，也帮助他的实力飞速成长。
现在还年幼的小惠已经是可以独挡一面的咒术师了。
他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咒力和体力都因为年龄的限制而有些不足，只能进行爆发式打法，不能跟敌人进行长久的拉锯战。
但仅仅是挡在退路，并不需要支撑多少时间，他有一同进攻的队友作为后盾，派他去进行突刺型的进攻是非常合适的。
果然，将藏在这角落里的东西逼出来后，小惠的式神就紧紧咬住不放，硬生生从对方身上咬下了一块肉。
不过即使被咬住，已经现出真身的妖怪相对于他们几个小豆丁来说，也是够巨大的。
对方的真身是一条青色的三眼蟒蛇，看起来并不像城市里会生出灵智的物种，估计是跟着进城的电车一起进来的乡下蛇妖。
不过很可惜，它似乎还未修成灵智，并不会说话，张开嘴的时候还能看见食道里未消化完的血肉。
一看就是已经伤人了。
龙套见情况暂时还不用自己出手，便掏出手机给大蛇拍了一张照。他有异能特务科的联系方式，知道对方现在的负责范围也包括了咒灵和精怪这方面，于是龙套在聊天框里敲了敲和他对接的异能特务科的员工。
他并没有抱什么能立刻接收回复的希望，毕竟这个点了，大部分政府员工都下班回家了。
没想到聊天框闪了闪，对面的头像真的亮起来了，甚至还贴心地问他：“影山君你好，请问你这么晚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龙套把刚刚的大蛇照片发过去，回复了一句：“遇见一条进城蛇妖，我们正在着手处理，希望解决之后能交给你们收尾。”
聊天框对面这个点还没睡的社畜，当然是依旧供职于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
谁懂啊，熬夜加班到一半，旧的工作没干完，新的工作又来了。
他强撑着爬起来，用非常耐心的语气回复：“非常感谢你提供的帮助，我们会尽快派人赶到现场处理后续事宜的。”
回完消息，他赶紧联系现在还有空的基层灵能者，看看有没有住的近的人顺手把蛇妖封印起来带回来。
接下来异能特务科会对这个蛇妖进行详细的调查，根据伤人的情节轻重，对它展开惩罚和教育。
如果它只是一个吞吃了小动物的守法蛇妖，有可能会被遣送回老家，也有可能被留在异能特务科一起打工。
干活，作妖的尽头是打工！
蛇妖万万没想到，自己被抓了之后竟然要过上痛不欲生的996打工生活。
几十年前人类术士的手段还是粉身碎骨，怎么这些年已经进步到让妖痛不欲生了。
被逮捕的蛇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原因。
解决完这个安全隐患，他们继续巡逻。
往常的夜晚，最多只有一两个需要处理的对象，夜巡到这种时间就该结束了。
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跟在我们身后的妖怪，似乎越来越多了！”
津美纪身上的咒力让她能勉强看见这些东西，于是她通常扮演负责警戒四周的角色。
周围的妖怪确实越来越多了，奇形怪状的百目鬼、首无、牛鬼、雨女……在浮世绘中记载的怪物，在都市传说中诞生的怪物，在恐怖电影中塑造出的怪物，千奇百怪，他们一边发出种种叫声，一边朝着一个方向前行。
每个妖怪手中都提着一盏桔灯，然而本应该是暖黄色的火光，不知为何却呈现出青蓝色，像是从地狱诞生的鬼火，幽幽飘在空中。
除了提灯的妖怪，还有不少手里拿着传统乐器的，似乎是扮演乐师的妖怪。
大部分是管乐，偶尔会有妖怪兴致来了，举起乐器凑到嘴边吹半段悠扬的小调。
剩下的拿着锣鼓之类的散件，作为配乐点缀在旁边。
他们已经找了一户人家的屋顶趴在上面，放账隐藏好了自己的气息，偷偷观察着下面妖怪们游行的队伍。
“这就是百鬼夜行吧！”
他们并不是很害怕，小声的聊着天，脸上都写满了兴奋。
“夏目弟弟果然是幸运儿，来的第一天就遇上了这样庞大的场面。”
夏目眼睛发亮，他也没见过这样宏大的场面，只在生活中见过零星几个妖怪。
毕竟能遇见百鬼夜行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
只有总负责的龙套认命的叹了口气，又继续点开刚才的聊天框，去敲坂口安吾。
“这边出现了一些新的情况，一只百鬼夜行的队伍正在汇聚，建议赶来的灵能力者注意隐蔽，保护好自己。”
什么！出现了百鬼夜行！
龙套带着小孩子们可以隐蔽气息，只是单纯的增长见识。
但是对于异能特务科来说，这是一件全员加班的大事。
种田山火头接到消息后，立马开始半夜摇人。
所有在东京本地的灵能力者和有空余的咒术师都被异能特务科一通紧急联系电话call醒。
许多人匆匆赶到的时候，身上甚至还穿着睡袍。
在得知所谓的重大突发情况竟然是百鬼夜行的时候，有脾气暴躁的灵大师差点想砸了异能特务科。
知道你们是半路出家的机构，但是怎么连这种基础的信息都不了解清楚就随随便便发任务。
百鬼夜行虽然一直从江户时代流行到现在，但是近代的百鬼夜行，不仅妖怪数量和实力上大打折扣，更没有领头的妖将。许多情况都是小妖怪们因为怀念过去的时光或者其他理由自发组成的游行。
因为这种理由组建起来的百鬼夜行并没有特别大的危害性，最多只是吓吓还游荡在街上的醉鬼，并不会引发特别大的动荡。
属于是官方出面就能压下去的小意外，根本用不着把它当成特大险情，闹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大家半夜从被窝里被叫起来，心态都有些不好，脾气暴躁的早已经开始骂骂咧咧了。
旁边有相熟的人劝着他，又有一些跟官方走的比较近的阴阳师跟他们详细科普有关百鬼夜行的种种事项。
种田山火头弯着腰连连道歉，试图平息他们的怒火，其他的工作人员站在背后奋笔疾书，匆忙记录下这些不为普通人所知的珍贵资料。
这些纸质的记录数据，明天还会上传到异能特务科的数据库里，方便查询。
“总之，不能一听见百鬼夜行这个名字就害怕！”
一些灵能大师还在教训着工作人员。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下子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抱怨。
或坐或站的工作人员纷纷扭头去看声源的方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正是目击者报告百鬼夜行队伍的行进地。
难道说这次看似无害的行动，竟然出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
能够飞行或者拥有飞行式神的能力者一马当先，前往事件发生现场去观察第一手情况。
剩下的人也紧随其后。异能特务科几辆公务车都挤满了最厉害的大师们，连红绿灯都不看就一路狂飙出去。
种田山火头硬生生从他们之中挤出了一个位置，把自己塞了进去，同时打开车窗冲着还愣在原地的工作人员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调车一起过来！”
坂口安吾出面主持剩下的工作。
他先是跟附近的警局紧急调动了几辆警车，然后安排了留守的人员，带着部分战斗组一起开警车过去。
百鬼夜行队伍行进方向里的民居还没有被这种奇异的场景吓到，就被异能特务科出面紧急疏散了大部分人。
有关专家已经划出了可能会展开战斗的范围，异能特务科的工作人员手脚很快，在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已经拉好了警戒线，同时清除了范围内还在游荡的人员。
清理到趴在房顶上看热闹的灵幻巡街团的时候，坂口安吾感觉自己无语极了。
“影山君，你们为什么还没走？”
龙套一脸无辜地回复他：“因为我们在看热闹啊。”
不是他说，为什么现在的小孩子连装一下都不装了。
坂口安吾劝他们：“这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如果之后百鬼夜行的队伍出现了暴动，或许会伤害到你们！”
“请无关民众配合政府工作，有序离场。”
龙套还没来得及表态，孩子们就嚷嚷起来了：“我们有能力自保，凭什么不让我们一起参与？”
坂口安吾知道他们的痛脚在哪里，他推了一下眼镜，嘴角的小痣显露出智慧的痕迹。
“你们也不想晚上偷偷出来夜巡这件事，被灵幻先生知道吧？”
好啊，没想到你长得这么正派，私下里威胁起小孩子竟然这么熟练！
菜菜子和美美子咬碎了一口银牙，津美纪忧伤的叹了口气。小惠和夏目都叹息着摇头。
禅院姐妹甚至想以权压人，摆出自己禅院家继承人的身份要求支持战斗。然而被“刚正不阿”的坂口安吾严词拒绝了。
开玩笑，大人们还没有废物到需要让这么大点的小孩子插手战斗的地步。
生怕他们阴奉阳违，坂口安吾跟同事交接了一下手里的工作，打算亲自护送他们离开警戒线的范围。
最好是把他们直接送回灵幻相谈所。
领着他们走了一段路，坂口安吾总算放心了一点，决定让他们自己回去。
毕竟龙套还是很可靠的，他理应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然后负责把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带回去。
和孩子们挥手告别后，坂口安吾的工作手机响了两声，他接起电话，对面传来同事非常急促又惊恐的声音：
“安吾先生！妖怪们的队伍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方向，已经……已经冲着你现在所在的方位快速移动过去了！”
“这似乎不是一支随意形成的队伍，而是有目的性的聚集行为……”
“而他们的目标，或许就在刚刚离开的几个孩子身上！”
什么！那他让灵幻相谈所的孩子们自己回去岂不是让他们羊入虎口！
想到这一点，坂口安吾抬腿就追，嘴里还大喊着：“影山君——”
“你们先别走啊——”
第087章 钢牙小白兔
千奇百怪的妖怪们踏着玄妙的步伐，上百盏幽幽蓝光远远看过去，连成了一片蓝色的火海。
走在最前面的是举着牌子开路的猫妖，牌子上画着一些看不懂的鬼画符，大意应该是提醒旁人不要冲撞。
跟在猫妖们身后的，是已经开始演奏的乐队。
笛子带出悠扬的底色，箫声更添了凄凉，尺八吹奏起哀悼死者的悲伤，锣鼓的加入又让音调欢乐昂扬起来。
如果按照东方的评价标准，这首半红半白的乐曲只适合在某些特定场合演奏，放到百鬼夜行的队伍里虽然没有违和感，但是却和阴阳师流传下来的记载不同。
明明百鬼夜行是妖怪们一起聚集，共同交流的盛会，就和人类的赶集一样热闹。
然而现在，这只队伍安静的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妖怪们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蓝色的火光打在他们脸上，将咧着假笑的脸照得无比僵硬。
就好像他们并不是现世的妖怪，是从阎罗世界爬出来的尸体，行动中包含着一股僵硬感。
隔着一些距离观察的灵能师们注意到了一些细节。普通的妖怪脸上会妖纹，然而这些妖怪的脸上不只是有妖纹，甚至被某种诡异的纹路爬满了整张脸，连他们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也遍布着这种扭曲又诡异的花纹。
看着看着，黑色和红色的花纹几乎在皮肤上旋转流动起来，流动成类似人脸的诡异形状。
然而这张脸上只有一只眼睛，就在观察的大师跟它对上眼神的时候，花纹中的那只独眼，猛地睁开了合拢的眼皮，不管与之对视的人怎么移动，都死死盯着他。
冷汗顺着对视者的脊柱一路流下。
一些灵力不太充裕的灵能力者打了个冷颤，赶紧把头扭过去，不敢跟这些花纹对视。
某些定力不强的大师差点就准备掏出怀里的法器，给对面来一波远程攻击。
还是旁边的同事赶紧出手拦下他，百鬼夜行的队伍已经大半成型了，现在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惊起更大的波澜。
虽然在来之前就被交代过，如果对面没有做出伤害到普通人类或者其他过激举动，考虑到和大妖怪的友好关系，他们不能抢先动手。
但是光凭这些无法辨认的扭曲妖纹，就已经给他们心里种下了恐惧和怀疑的种子。
这可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妖怪聚会了，或许这背后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在异能特务科驱赶龙套他们之前，这是队伍只是单纯的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汇聚成一条漫长的百鬼夜行的蓝海。
然而当他们离开后，队伍经历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随即立马重整方向，开始加速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进行追赶。
也直到这个时候，大家对这支队伍的目的有了一些猜测，它们的矛头竟然直指灵幻新隆家的小孩子们！
那可是包含了当世最强超能力者，最强咒术师的徒弟，禅院家继承人姐妹……等等在内的队伍，虽然他们现在还只是小孩子，但是实力已经深不可测了。
目标如果是集中在他们身上，那么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强大的力量是会相互吸引的，冥冥之中的缘分，将极善与极恶的两端连接在一起，形成互为半身的仇敌。
羂索和世世代代与他作对的六眼是这样，夏目漱石门下的两个弟子是这样，钻石只有和钻石相互打磨才能绽放出光彩。
当他们消灭那些因为人类群体意识诞生出的特级咒灵后，善与恶平衡的边界被打破了。
六眼、能力者、通灵人，站在光明一方阵营的本应出现大量消耗的力量，因为灵幻新隆的插手近乎完整地保留下来。
但是站在人类对立面的力量，更深邃的恶意，被消灭的一干二净。
在这种压倒性的非平衡之下，世界迫切的需要孕育出更强大的蠢蠢欲动的恶念，来平衡两极的和谐。
“百鬼夜行”，应运而生。
在世界看来无比重要的平衡，对生活在霓虹这座小岛上的人们来说，是一场无法避免的天灾。
为什么霓虹三千神明，却从未将这座小岛拯救出水深火热的现世，而是任凭恶意爬上脚踝，渐渐啃食已然见骨的小腿。
或许是因为在天地流转的规则中，神明是最无力的那个。
越光辉伟大，便越受限制，越可怜。
因为无人祭拜而消散的神灵，因为无人相信而堕落的神灵，因为信徒的恶事染上污秽的神灵……
沉睡了千百年之后，终于迎来了能够复仇的机会。
不甘、怨恨、杀意，明明应该冲着束缚他们的规则而去的种种情感，却将矛头指向了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类。
他们操控着妖怪们死去的尸体，每一具已经腐臭的皮囊底下，都蕴藏着一个叫嚣要燃起复仇火焰的恶魔。
如果不是异能特务科因为没有常识小题大做，从睡梦中唤醒了几乎所有还留在东京的灵力者和术师。这只百鬼夜行的队伍就会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汇集起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在人们的悄然熟睡中，将东京变成鬼怪的游乐场。
不过就算把这些人全部集中在这里，“百鬼夜行”的成型也已成定局了。
这些都是从地狱中，从泥沼中带着一身污秽爬起来复仇的家伙，灵魂已经丑恶的不象样子，根本看不出来曾经身为神明的仙风道骨。
单凭这些及时赶到的灵能力者大师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能与之一战的，只有刚刚被送走的几个小孩子。
最强者，一眼就能看见的巨大光芒，特级咒术师预备役，滋补的灵力团，配合着小孩子细皮嫩肉的香味，简直就像是送到嘴边的饕餮盛宴。
怪物们已经垂涎欲滴。
当下，他们连周围的小蝼蚁看都不看，就调转方向，像被胡萝卜引诱的骡子一样，直奔龙套几人而来。
此时他们还毫不知情身后的百鬼夜行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动，也不清楚自己已经成了对方到嘴的美食。
孩子们甚至说说笑笑，惬意的往回奔跑，一路上还顺手拔除了几只刚刚诞生的小咒灵。
他们所在的位置原本就离灵幻相谈所没有多少距离，没走一会儿就隐隐看见了事务所的房顶。
美美子正打算从仓库的角落故技重施拿出攀爬用的梯子，就看见屋内灯光大作，灵幻新隆只披着一件外套就冲了出来。
他一把推开大门，连钥匙都没带上，就急匆匆地奔向他们。
看见他们脸上还是懵懂的神情，灵幻新隆来不及解释什么，就把他们推到门口的车上，自己打开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
“现在出现了一些紧急状况……我们路上再解释。”
他打开发动机，汽车发出“嗡嗡”的声响，灵幻新隆直接一脚油门，带着他们在路上开始飙速。
收到协调信息的交通部门已经及时调整了交通系统，他们一路上都是绿灯大开，走得非常顺畅。
这个点路上已经没有其他私家车了，只有零星几辆运送建筑废料的大车还缓慢的行驶在街道上。
灵幻新隆踩着油门从他们身边超车过去，把这几辆大车的司机都吓了一跳，就算是半夜，在市内道路上超速飙车，这个司机也是够勇的。
他们哪知道灵幻新隆不是在飙车，而是接到了异能特务科的通知。
就在刚刚，灵幻新隆在睡梦里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电话那端是异能特务科的联络人坂口安吾。
对方先是简单介绍了一下突发情况“百鬼夜行”，然后跟他说明现在事态出现了一些紧急发展，“我们监测到这只诡异队伍的目标，应该是龙套他们几个的夜巡队。随着他们的移动，“百鬼夜行”的队伍也改变了行进方向。”
现在将这条信息告诉灵幻新隆，一部分是让他赶紧接到孩子们去紧急避险，另一部分是想靠他们作为诱饵，将充满危险的队伍引出人口密集的城市，引到郊外去。
尽量给城市造成最小的损失。
他们就像是散发着香味的肉饼，在街道上蹦蹦跳跳，吸引着贪婪的鬼神。
其他人则是抄近道前往预定好的郊外伏击点，争取能够将这些可怖的怪物消灭。
不只是他们准备动手，连远在外地的五条悟和夏油杰都得到了消息，正在快马加鞭往回赶。
调虎离山进行得非常成功，已经被勾起了胃口的堕落神明，或者不妨直接称呼他们为恶鬼，一直紧紧追逐在他们身后，不肯放弃。
但是时不时会有一些意外情况，比如说，贪婪的恶鬼已经急不可耐的追上了他们……
腥臭的舌头紧紧贴在汽车的外玻璃上，连舌头上紫红色的凸起都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口水渐渐变成绿色的粘液，滴落下去，在沥青路面上腐蚀出一个又一个大洞。
眼看车窗玻璃也在粘稠的口水下渐渐融化，恶鬼已经从渐渐扩张的裂缝中伸出了自己的触手。
成百上千条触手争先恐后地想挤进车内，紧紧缠绕起自己的美食。
灵幻新隆大喝一声：“坐稳了！”
这辆普通的小汽车在他的操作下竟然又提了速，甚至当场在路中央表演了一个漂移，硬生生将已经伸进来的触手全部利用惯性甩了出去。
坐在车里的孩子们惊魂未定，直到车子从离开地面的高度平衡下来，他们才赶紧拉紧安全带，从车窗的缝隙进行反击。
式神最简单的远程攻击，小惠的“十种影法术”已经可以召唤出五种形态的强大式神，尽管对于咒力的消耗很大，但是在这种危机关头他也顾不上这些了。
手掌迅速结印，五位式神在他的操控之下从车窗钻出去，立马化身成巨大的形态，挡在路中央，试图拦下身后的恶鬼。
白色的式神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清静的灵气。
恶鬼们先是害怕了一下，随后双方迅速缠斗在一起，没过一会儿，巨大的消耗就让伏黑惠的咒力见了底。
体型庞大的式神一时失去的力量来源，立马处于下风，被寻找到机会的恶鬼狠狠地撕成两半。
不仅如此，几乎是只剩一个空壳的式神立马被饥肠辘辘的恶鬼们撕裂成几瓣，分食殆尽。
和式神们结下契约的伏黑惠感受着体内契约的消失，这种近乎感同身受的痛苦几乎损伤了他大半的心神。
津美纪赶紧把他搂在怀里，让他在彻底昏迷之前还有一个能够依靠的地方。
剩下几人也尽可能动用起来自己的术式，龙套更是用超能力构筑了一层又一层的屏障，试图拦截这些穷追不舍的家伙。
一个新的屏障刚刚构筑好，旧的屏障就立马被涌动着的黑暗吞噬，越是吞噬，属于黑暗的力量就越庞大。
他几乎不是在阻拦对方，而是在给对方增加能量。
龙套用超能力凝聚起的其它共计也一样，这些打在别人身上能够造成非常严重伤害的攻击，打到恶鬼身上却近乎毫发无伤。
对方甚至把这些能量当成餐前小甜点，一口一个吞噬着，就好像这份力量和对方本就同源。
想到龙套暴走之后处于（？？？）状态下的样子，灵幻新隆对于潜藏在他身体内的提供超能力的本体有了一些猜测。
龙套还不知道这两者会有什么联系，发现攻击不起作用，只好先勉强支撑着保护罩的构筑，尽量拖延时间。
看见大家都拼尽全力，夏目不知道自己能够帮上什么忙。
他伸手摸到了口袋中姐姐们今天出门前塞给他的一沓符纸。
这些是异能特务科之前找专业大师绘制的通用符纸，灵幻新隆能报销，于是财大气粗地拍下了几百张，都塞给徒弟们保命。
夏目贵志掏出一把符纸，朝着身后的怪物们扔了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
庞大的灵力顺着他的动作灌注在符纸之上，飞舞在空中的符纸宛如炸弹一样，将身后的怪物们炸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菜菜子和美美子默默转头望了一眼她们以为是小白兔的夏目弟弟。
弟弟，你可从没说过你是个钢牙小白兔啊！
第088章 恶鬼成佛
发现符纸有用，其他人也掏出一张符，朝后扔去。
然而他们扔在空中的符纸还没有靠近恶鬼们，就被对方挥挥手之间的力量碾碎成粉末。
以为发现了能够退治恶鬼办法的众人被兜头浇下了一盆冷水。
大家纷纷从身上找出还带着的符纸，交给不知为何能够使用出强大威力的夏目贵志。
夏目捏着符纸，又试探性的朝后扔了几次，蕴含庞大灵力的符纸照旧对紧追不舍的恶鬼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担心他消耗过度，菜菜子和美美子还特意跟他强调，这份力量只要用在关键的时候就行，他现在的身体不一定能承担得起长时间高强度的灵力输出。
小惠刚刚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候用尽了力量，但现在既然勉强能够退治恶鬼，她们还是希望夏目保证自己的身体第一。
夏目一边感谢着她们的善意，一边解释自己完全能够坚持住，刚刚所使用的力量还不到自己全部力量的十分之一。
菜菜子和美美子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你扔出去的符纸炸出了快1千瓦的刺眼白光，我们两个都怀疑你扔出去的不是一张纸，而是什么新型闪光弹，结果你说这股强大的灵力只用了不到你不到十分之一的力量。
是天才，一定是天才吧！
她们两个猛地回忆起被龙套哥和杰大人一只手碾压时的痛苦记忆，突然领悟到了一个事实。
——灵幻老师从不收普通徒弟！
能被他看上眼的只有天才中的天才啊，她们两个还是太单纯了，竟然天真的以为夏目贵志是需要她们保护的对象。
或许在平时的生活中是她们两个关心爱护夏目贵志，但是在生死战斗中，对方挺身而出成为了她的们的保护者。
她们在心里夸赞对方，但是夏目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
如果今天和他坐在同一辆车上的并不是灵幻相谈所的大家，而是一车普通人，或者是一车曾经捉弄过厌恶过他的家伙。
夏目贵志或许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他并不是会将别人推向深渊里的坏孩子，只是他不会再拿出全部的实力用来应付恶鬼，也不会完全交付自己充满破绽的后背。
他之所以愿意为了别人的生命全力奋斗，正是因为对方也交付给他足够的信任与爱。
他不是傻孩子。
灵幻相谈所的大家夜巡了这么多次，为什么偏偏这一次就遇到了“百鬼夜行”？
当他们在看热闹时，他被姐姐们称赞为幸运星的时候，夏目心底的声音却在反驳她们。
“遇见百鬼夜行，怎么可能是什么好事。”
“我才不是什么幸运星，我是会给身边人带来灾祸的灾星。”
有亲戚私下说过是他克死了父母，是他吸引了不好的东西，他会将坏事和厄运带给所有收养他的人。
夏目起初还觉得有些荒诞，直到每一次搬家之后，都有一些不祥之物紧紧跟在他身边，给收养他的新家人带来坏运气。
直到一直追逐他的妖怪，在校园里大闹了一场终于伤害到了无辜的同学，他只好放弃交朋友的想法，转而在一看见怪物的时候就选择逃跑。
跑进更远更远的森林深处，跑进无人的地方，让怪物无法靠近别人一丝一毫。
跑累了，他弯腰扶着树，大口大口喘息的时候，猛地想起这份预言一般的定论。
他不得不相信了这种说法。
他就是一个会吸引灾难的灾星，所以活该他被当成货物一样随意辗转在远方亲戚之间，所以活该他感受不到来自别人的爱。
就像现在，他收获了无比珍贵的善意之后，回报给灵幻相谈所大家的却是更多倍的危险。
他是这一切灾难的源头，这些怪物一定是循着他的气味追上来的。
夏目贵志全心全意对付着恶鬼们，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一次又一次的灵力输出，他的眼眶却慢慢红了，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打湿了衣襟。
“对不起……对不起。”
明明是感激着大家，明明他想回报一样的爱，可是他带来的却只有无穷无尽的危险。
姐姐她们现在连家都回不去，只能奔波在路上逃命，都怪他，都是他的错。
怀着这样的愧疚，他加大了手上的灵力输出，近乎一半的力量借助符纸的媒介一口气轰掉了一整个恶鬼。
虽然还有更多的恶鬼被香味吸引不断爬来，但是这股力量扩散的周围，明显有几个恶鬼开始退缩。
很显然，他们被这种能够彻底消灭自身的强大力量震慑了。
这样的输出非常有效，然而龙套却谨慎地观察到了他的不对劲。
龙套伸出手，包覆住他小小的拳头，轻柔的阻拦他：“这样的威慑已经够了，妖怪们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反扑，贵志可以先休息一下。”
“真的吗？”夏目贵志带着朦胧的泪眼抬起头。
龙套忍不住抬手摸摸他的头，“嗯！休息一下没问题的。”
“贵志已经做得很棒了！”
他肯定这孩子的努力，然后体贴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递给夏目贵志。
“男子汉大丈夫，今天哭完，小心明天眼睛会肿成核桃哦。”
“谢谢龙套哥。”
夏目接过手帕，攥在手里，只用手帕的边边角角沾了一下快要滚落的眼泪。
看出他是不想弄脏自己的手帕，龙套温和又无奈的笑笑，什么都没说，只是重新掏出一条手帕，亲自给他擦拭脸上的泪痕。
他像是看穿了夏目内心的想法，轻声缓解夏目内心的不安：“今天的事情并不是因为贵志产生的。”
“欸！”
夏目没想到龙套竟然猜到他在责怪自己，惊讶地叫出了声。
“哈哈哈，在师匠身边待久了，猜出贵志的想法可不是什么难事哦。”
听到这个话题，连禅院真希都稍微停下了手中的攻击，插进他们的谈话中。
“永远不要责怪自己，永远不要将他人的指责在内心化作刺伤自己的利刃，灵幻老师和家主大人也跟我说过这种话。”
她目光放远，回忆起自己的经历：曾经因为出生毫无咒力被父亲责骂的时候，她也反思过都是因为自己天生的问题才惹得父亲生气。
后来她才明白过来，父亲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和愚蠢才朝着他更弱小的两个女儿发泄情绪。
从他口中吐出的充满恶意的指责，只是包裹了一层以爱为名的糖衣，却无法掩盖本质的恶劣。
随意说出指责之言的人，不会明白他们的恶语到底会给对方造成多大的伤害。
只有真诚心地善良的人会被刺伤，会永远回想着这道伤疤，反思自己的一举一动。
她凑过来抱抱夏目贵志单薄的身体，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跟夏目贵志四目相对，将自己的经验悉心传授。
在她的安慰之下，夏目终于止住了自己抽泣的泪水，他拉住禅院真希的衣袖，“真希姐姐是非常厉害又强大的女性，绝对不像禅院先生说的那样。”
他共情着真希过去的经历，反过来安慰起她。
真希本来因为讲述过去经历而有些低落的情绪都被他逗笑了，她rua了一把夏目粉嘟嘟的可爱小脸，认真地感谢他：“放心吧，现在的我已经不会被父亲过去的话困扰了。”
“贵志也要振作起来，不要因为他人的恶意惩罚自己。”
她翻了一下衣兜，找出来一块巧克力，喂进夏目嘴里，然后强制他休息。
“不许想东想西了，贵志今天该背的课文背完了吗？津美纪姐姐，麻烦你抽查他了。”
她小小年纪，却展现出了领导人的特质，直接帮自己为难自己的夏目贵志和作为普通人对现状产生担心的津美纪都找好了事。
让他们两个有事干才不会出现自怨自艾之类的情绪。
“但是……”夏目往后窗玻璃看了一眼，汹涌的妖怪大潮还没有散去，他不插手真的可以吗？
“小鬼，都叫姐姐了，好歹也要相信一下我们嘛！”
美美子和菜菜子大笑着捏了一把他的脸，然后从座椅底下掏出来上次太宰治找森鸥外给她们要来的火箭炮，架在肩膀上，炮口对准恶鬼。
填充的炮弹正是上次麻仓好施加过祝福的余量。
刚刚她们在密集的城区，使用重火力武器容易误伤到旁边的民居。
但是经过了这么久的追逐，他们已经接近了几乎没什么人和建筑的郊外。
桀桀桀……
菜菜子美美子的反攻大计正式开始！
算好炮弹的轨道，她们笑容灿烂，威力巨大的炮弹简直像是从天而降的天灾，一炮下去，大片大片的恶鬼顿时丧失了形体，在空气中融化成一团飞烟。
到底谁才是恶鬼啊！
被消灭的恶鬼们成佛之前非常不甘心，他们还什么事情都没做，哪里比得过对面笑的跟天使一样的双胞胎姐妹出手的程度。
这可是一下子把他们成佛了！
消灭了大部分有生力量，郊区早已等候多时的能力者们也现身出来，一个个都使出了大招，把恶鬼们包了饺子。
五条悟和夏油杰也在其中。
他们下手尤其重，一边疯狂殴打恶鬼，一边激情开腔：“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朝我们的孩子动手？”
这里有你们的孩子？恶鬼和周围的其他人都竖起了耳朵，人类已经进化到同性繁殖了吗？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追我们师匠的车？”
是他非要开车逃跑的，要是灵幻骑自行车逃跑，乖乖让他们吃掉，不就没这事了吗！
“谁给你们的胆子，长成这个丑样子就出来吓唬人？”
其他的指责还能忍。可是作为恶鬼，长得丑不是基础操作吗？怎么连这一点都要骂呀！
被殴打的恶鬼在心里默默流泪。
真是不讲理的家伙，比当年在他面前乞求，许愿让秋天田里结的都是金子做的稻谷的信徒还要无理取闹。
狠狠把恶鬼痛殴了一顿后，终于有擅长往生咒的大师出面，开始为他们念诵咒语，洗褪污秽，踏上金光闪闪的成佛之路。
霓虹的成佛和佛家的成佛不一样，并不是代表将对方送往西天极乐世界。只是单纯指将死去的灵魂送往轮回转生之路，去接受阎罗大王的审判。
不管他们在此世是否还留有怨恨，不管他们是否还有需要完成的执念，咒语都如期按时响起。
为了避免他们继续作乱，夏油杰他们围坐一团紧紧盯着恶鬼们。
随着往生咒的响起，空气中渐渐洒下金光，凭空出现了一条金色的道路。
被金光洒到的恶鬼，褪去了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鬼态，转而恢复了自己原先端坐神台上的高洁模样。
随着这份形态上的变化，他们的态度也渐渐发生了转变。
原先骂骂咧咧还垂死挣扎的家伙再恢复成原先的样子后，突然沉默下来，朝着周围或站或坐紧紧盯着他们的法师道了一声谢，然后就闭着眼睛踏上了那条成佛之路。
当然也有怨恨过大的家伙，被金光消退鬼样之后，直接就彻底消失了，一直支撑他行动的，不过是久久未散的执念罢了。
大部分曾经的神灵在找回自己的模样后，也随之想起来自己的初心。
他们终究是释怀于自己的经历，放弃成佛的路，选择将形体消散于天地间，回馈蕴养出他们的世界。
见他们如此，周围的能力者和大师们都很受触动。
每当有一位神灵选择回哺自然，他们都双手合十，行礼送别。
诞生于人类香火和愿望中的神灵，在愤怒过后，终究是选择为了人类消耗掉自己最后一点东西。
为了向自己在堕落之后曾经伤害过的人类赎罪，同时，在世间走过的这一遭，也让他们和这个交织着温暖与严寒的世界结下了深深的羁绊。
他们用消散的神力作为砝码，弥补了天地善恶不平衡的那一端，在这份神力消散之前，世界不会再诞生出极恶之物来维持平衡。
而当神力消散之后，这一代的六眼和应运诞生出的强者们也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金光慢慢散去，原地已经空无一物，只留下默然颔首的众人。
第089章 深海之恋
惊心动魄的漫长夜晚终于结束了，在丛林里探索的最深的小孩子都免不了要回家。
看在大家都已经身心俱疲的份上，灵幻新隆煮了一壶热可可，给小孩子们加了双倍的糖，让他们捧在手里，温暖已经冻得有些僵硬的躯体。
厨房还剩下一些下午吃剩的棉花糖，灵幻新隆装了一碗棉花糖，又拿出冰箱里的黄油面胚压了一些小圆胚，放进烤箱准备烤一炉小饼干。
甜食中的糖分在这样的夜晚总是最能抚慰人心的。
五条悟掏出他回来的时候在一家还开门的点心店买到的最后一包柠檬糖霜，倒在灵幻新隆找出来的玛德琳小蛋糕上，将已经有些凉了的小蛋糕装饰的让人垂涎欲滴。
夏油杰毫不客气地从他面前抢了一块蛋糕，今天晚上需要补充糖分的不仅是五条悟一个人。
其他人也嘻嘻哈哈的分了剩下的小蛋糕，然后抱在一起，看五条悟装作气急败坏的样子要挠他们痒痒。
孩子们在沙发上靠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今天晚上的惊险旅程。
灵幻新隆从厨房开着的门往外望出去，看见他们至少没有被今天晚上遇见的可怖怪物惊吓到，也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将小饼干送进烤箱里，他又从柜里翻出几条一看就暖洋洋的毛线毯子，挨个把孩子们裹在里头。
连龙套都被裹成一团姜黄色的毛线团子，他无可奈何的笑笑，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超能力者啦，但是在师匠看起来他依旧是当年的小蘑菇头，是需要好好照顾的对象。
杰和悟分到了一条大毯子，这是灵幻新隆能找出来的最后一条毛毯了，只好委屈他俩团在一起将就一下。
他们两个解除了危机情况之后，又恢复了五岁小孩斗嘴的水平，被裹在毯子里还不安分，差点因为争抢最后一块小蛋糕打起来。
灵幻新隆做完这一切，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热可可。
醇香可口的饮品下肚，暖意从身体中央蔓延到五脏六腑乃至四肢末梢，糖分补充了血液中缺失的能量，让他运转过度大脑得到了充分的放松。
“呼——”，灵幻新隆靠在沙发背上，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
他已经是七个孩子的老师了，这老胳膊老腿的在半夜可经不起折腾。
这种全员齐聚、其乐融融的时刻，到让他想起因为今天有事匆忙赶回横滨的哒宰。
说实话，刚刚他开着车，一边引诱着怪物一边逃跑的时候，虽然完全放心将反击的事情交给孩子们，可种种惊险的情况他不能说自己完全不害怕。
在劫后余生的前一刻，他想的不是什么责备或者抱怨，而是他似乎还欠着太宰治一句承诺，很遗憾，他有可能要失信了。
好在下一秒，危机就被夏目突然爆发出的实力化解。
生死之交的剎那，他无比遗憾自己未曾出口的真心只能魂托山海，却无法传递给活着的人。
像是上天要给予他的惊喜，大门处传来声响。
灵幻新隆放下杯子，抬头望去，看见接到消息匆匆赶回来的太宰治大踏步跨进门内，朝他走过来，张开双臂将他死死抱在怀里。
太宰治身上的衣服被夜晚的露水打湿了不少，身上还带着硝烟的气息，脸颊和脖颈都有血迹，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血溅了上去。
他身上一切来不及处理干净的痕迹，和他紧紧抱着时也微微颤抖的躯体，一切的一切都宣示着他难以平静的心绪。
只有老天知道他在接到灵幻新隆受袭的消息时有多么担心，在彻底了解清楚情况后又是怎样的后怕。
完全了解情况后，太宰治终于下定了一个他一直在考虑的决心。
他紧紧拥抱着灵幻新隆，像是恶龙拥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藏。
他几乎勒的两人都喘不上气，灵幻新隆不得不抬起手臂从他的肩头抚摸下去，安抚他的恐慌。
“别担心，我现在不是还好好在你面前吗？”
太宰治抬起头，含着眼泪瞪他一眼，“如果出事就晚了！”
如果真的出事，他现在接到的就不是灵幻新隆安好的信息，而是对方的讣告，而是一张单薄的冰冷的死亡通知书。
向来游走在生死边缘，探寻着生命尽头景象的太宰治，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因为另一个人可能发生的死亡痛彻心扉。
或许是他曾经无比靠近过生命的终点，他能够清晰地回想起来河水将全身包裹时，水流从七窍缓慢钻进身体内部的窒息感；也能回忆起二氧化碳充斥在用来呼吸的肺部，无形的大手将呼吸紧紧攥住的痛苦；更明白当意识剥离时，人生的走马灯将会以哪种形式播放。
可是属于自己的死亡的痛苦，远远比不上听到所爱之人死讯的痛苦。
他能欣然接受自己投入死神的怀抱。
但是他不能接受被一个人遗弃在这冰冷的世界上。
他不能接受他的太阳，在他毫不知情的地方悄然熄灭。
不管是何种形式的熄灭，不管是来自外界的伤害还是对方自己对世间没有留恋，他都不能接受。
如果是来自外界的伤害，他已经决定了通过异能特务科的关系彻底离开港口mafia，然后长期呆在灵幻新隆身边陪伴他。
他手上还拿着一些坂口安吾作为卧底的证据，作为洗白他档案的筹码还是有不轻的分量的。
森鸥外也会对这件事乐见其成，他早就巴不得小兔宰治滚蛋了。
如果是将来某一天，灵幻新隆自己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眷恋……
他会成为朝对方伸出的那只手，他会将对方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换回他对尘世的爱。
可是这些都是太久太久之后的事了，这些都是在飘忽不定的未来里无法确定的事。
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他现在对对方怀着无比炽热的爱。
成年之后的太宰治已经超过了灵幻新隆的身高，将对方紧紧拥入怀中的时候，几乎呈现出一种充满占有欲的保护者姿态。
灵幻新隆做惯了保护者，却第一次以被保护者的姿态被人拥入怀中。
一时涌动的情绪冲昏了头脑，太宰治闷闷地开口：“灵幻先生，灵幻先生，和我一起去殉情吧！”
咦？殉情？
灵幻新隆有些诧异太宰治突如其来的请求，殉情什么的，对于他们还未确定的关系来说，似乎有些过分亲密了。
他轻轻推了一下几乎是粘在他身上太宰治，对方感受到他的推拒，松开了禁锢着他的手臂，用忧伤的猫猫眼盯着他。
在众目睽睽之下，灵幻新隆先去厨房将烤好的小饼干端了出来，然后带着愉悦的笑意朝所有人道歉：“不好意思，今天晚上的茶会我和治君要暂时缺席一下。”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穿好了外套，拉着太宰治走了出去。
经历了一晚上刺激的汽车还停在门外，他没有管车身上被腐蚀出来的坑坑洼洼的痕迹，而是带着太宰治坐上了车。
太宰也没反应过来，灵幻新隆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他坐在副驾驶上，盯着灵幻新隆，像做梦一样说出呓语：“灵幻先生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灵幻新隆发动汽车，晨曦已经渐渐升起，清晨的冷风从车窗上的孔洞里吹进来，让人的头脑无比清醒，也无比疯狂。
“你不是说要去殉情吗？”温柔的反问。
太宰治一下子从小心翼翼变成了惊喜的态度：“您答应了我的请求吗！”
这样充满不安的，这样与世俗的眼光背道而驰的，这样浪漫致死的请求，竟然被同意了吗！
灵幻新隆的心情很好，难得看见哒宰惊讶的表情，让他心情更好了。
“一起去殉情吧，治君。”
太宰治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随着对方的这句话，开始沸腾燃烧起来，熊熊烈火几乎舔舐着脆弱的血管，要燃尽他的一切，然后在心上开出大朵大朵玫瑰花。
他于是安静地窝在副驾驶座上，根本不担心对方将要开着车带自己前往何方。
只要是跟着灵幻先生去殉情，光是想着这件事，就足够人幸福的笑出来了。
太宰治就像是突然跌入了一个瑰丽的梦境，艾丽斯的三月兔在人的神经上跳起踢踏舞，疯帽子演奏起一首属于春天的赞歌，童话故事的尽头藏着一颗闪闪发亮的宝石作为乖孩子的奖励。
汽车的路线直直开向最靠近东京的海岸线，越是靠近，属于海洋自由的气息就越清晰。
海滩上没有人，晚风寂静无声。
这是一个没有鲜花的夜晚。
金色的太阳已经从远方的海平面上露出了头。
薄雾笼罩在恋人的身侧，亲吻彼此的额头。
蓝色的大海似乎还在梦境中，并为卷起全部的波澜，只是不断的将洁白的海浪拍打在沙滩上。
恋人携着手，相拥着，走向了大海的尽头。
海水打湿衣襟，从腿部逐渐升到胸膛的地方，冰冷刺骨，却没有一个人松开手后退。
太宰治扭头去看灵幻新隆，“灵幻先生现在回头的话，还有反悔的机会。”
灵幻新隆摇头轻笑，“你真是疯的可以……”
太宰治以为他要变卦，松开了和灵幻新隆紧握的十指。
下一刻，他松开的手指却被灵幻新隆重新牢牢抓在手中，对方一把拉近，在极其亲密的距离下反问道：“你难道不清楚，我和你疯的一样厉害吗？”
哈哈哈哈哈哈！
是啊，他们是在这个世界上疯狂得最厉害的一对病患。
太宰治抬手按住灵幻的后脑勺，二人四目相对，然后在沉静无人的海面上拥吻。
口中的空气逐渐被恋人们消耗殆尽，砰砰直跳的心脏与灵魂，唯有此刻如此靠近。
漫长的一吻结束后，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游到了深海的范围。
拥抱着彼此，放松肢体，像回归母亲的怀抱一样从海面渐渐下沉。
海水包裹着他们，就像见证着他们隔绝生死的爱情。
人类最敏锐的感知被汹涌的水流剥夺，唯一能获得的触感，只有与自己相拥的滚烫肢体，所有的感觉都由对方给予。
像是天地之大，只有他们两个人。
发丝因为流动的海水漂浮起来，灵幻新隆眼里是澄澈的一望到底的黑色，让太宰治寻觅着靠近。
缓慢沉入海底的那一刻，灵幻新隆掏出了一个小盒子，举在自己和太宰治中间。
小小的，表面上还带着红色绒毛的盒子，像是藏着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秘密。
灵幻新隆郑重地揭开它，让那对已经被他带在身上许久的，镶嵌着迷人的鸢色宝石的戒指，展现在太宰治眼前。
经过多面切割的宝石在海水和阳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璀璨美丽。
太宰治就像是被一只小鸟温柔的击中了心脏。
他几乎说不出话。
眼前的这一切，是他在最甜美的梦里都未曾梦到过的景象。
偏年长的恋人牵起他的手，将其中一枚戒指缓慢又坚定地交付于他的掌心。
他握着戒指，就像是握住了已经被许诺的太阳。
明明是冰冷的金属材质，却灼热到几乎洞穿掌心。
灵幻新隆轻轻将另一枚戒指推到他的手边。
太宰治差点手滑的拿不起来，但是他还是紧紧捏住了另一枚戒指，为他的爱人，为灵幻新隆带上作为誓言的戒指。
远离世界的海底，没有阳光，没有声音，他们张开嘴也说不了话，只能吐出一圈圈的泡泡。
但是表达爱意又何须出声。
只消我们凝望着彼此，就能听到那句响彻于海底的——
“我爱你。”
第090章 获得结局
金黄色的太阳自海面上升起，为自然界的一切景物都镶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灵幻和太宰从海底浮出，让自己顺着洋流飘荡在蓝色的海面之上。两个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清晨的冷风吹来，他们俩一人打了一个喷嚏。
打完喷嚏，他们互相瞅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太宰治像小动物一样凑到灵幻新隆身边，那头黑色海藻一样的头发紧紧贴在脸颊之上，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笑容。
海面上渐渐来了一些海鸥，捕鱼的间隙就停驻在二人露在水面上的肩头，密密麻麻挤了三四只，时不时仰头叫一声。
还有些蛮不讲理的小家伙，亲切地用喙蹭着太宰治的脸，寄希望于对方突然变出一堆薯条。
啊，对于海鸥来说，这就是鸥生的终极目标——去码头上整点薯条。
现在会带来薯条的人类就在眼前，此时不卖萌讨要食物更待何时？
它用自己带着清澈愚蠢的豆豆眼盯着灵幻他们两个等了半天，这两个可恶的人类只知道冲着对方傻笑，根本不关心一只海鸥的死活。
海鸥没等到它应得的食物，拍拍翅膀走了，连几根免费的羽毛都不肯落下来。
太宰治带着可惜叹口气：“我本来还想在它们脚上绑上求救信息，找人来把我们两个捞出去呢。”
灵幻新隆想笑，且不说他们身上找不出一张干燥的纸来写求救信息，关键是这种鸟类真的能够送信吗？
他笑着安慰道：“没关系，我们已经快要飘回横滨港口了，说不定会被捕鱼船连着一起捞起来。”
“那也太可怕了，简直像死鱼一样嘛！”
想到自己会挂在鱼网上，跟一堆粘糊糊的充满腥味的鱼挤在一起，浑身上下的衣服像干瘪的榨菜往下滴着水，他就打了个寒颤。
已经谈上恋爱的太宰治拒绝这种毫无脸面的获救办法，试问谁不想想在的表现出自己更好的一面呢。
就算灵幻连他灵魂深处最卑劣的地方都看见了，就算被渔网捞上去的会是他们两个人，他都拒绝幻想这种可能。
这种“渔网play”大可不必。
“那么就只剩下我们遇见某个路过的好心钓鱼佬，顺着他的鱼线爬上去这种办法了。”
灵幻新隆浅笑着又举例出另一种可能性。
他提出的这种可能性跟逗人玩有什么区别？太宰治假装生气：“灵幻先生太坏了，哼！”
“也不是没可能嘛……”灵幻新隆突然发现岸边的一个小黑点，“你看那里不就坐着一个钓鱼的人，干脆麻烦他帮我们爬上去，然后请他吃饭吧。”
太宰治顺着他目光所及的方向看过去，岸边果然坐着一个红棕色头发的大叔 ，满脸胡茬，没有抽烟，身上的衣服干净却破旧。看旁边青苔的痕迹他似乎已经在这里钓了很久鱼，然而身边的水盆里却一条鱼都没有。
“……明白啦。”
灵幻先生绝对是发现了对方的窘迫，打算不留痕迹地找借口伸出援手。
好吧好吧，太宰治冲着对方挥动手臂，大声喊道：“您好！能不能帮帮我们？”
红发男人一愣，连忙将鱼竿伸得更长了一点，鱼线也放长了，好方便他们伸手抓住。
灵幻和太宰在他的帮助下终于从水里爬了上来，太宰治握着对方的手非常热情地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他热情到让红发男人有些不好意思。
灵幻新隆顺势提出要请对方吃饭来感谢他。
红发男人，自我介绍到名叫织田作之助，想拒绝他们的提议，“没关系，我再等一会儿说不定就能钓上鱼了。”
你倒是看看你旁边空空如也的水盆在说这句话啊！
空军（指没有钓上东西）的钓鱼佬对自己总是有一些盲目的自信。
灵幻新隆完全不给他为难和拒绝的机会，直接问他：“咖喱饭和定食，织田先生比较喜欢哪种？”
在他快速的提问之下，织田作完全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回答了，“咖喱饭。”
回答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明明是要拒绝对方请客的提议来着，结果莫名其妙就回答了口味的偏好，甚至顺着话题推荐了自己常去的餐厅。
很怪。
织田作只是思路比较直，并不是傻子，他察觉到对方是想要帮助他，于是他直接开口拒绝了这份好意：“谢谢你，但是我不需要别人请我吃饭。”
他的意思是他有手有脚能够养活自己，再不济也可以钓鱼换来食物，并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他可以去帮助一些更需要的人。
但是这句话说出来让不知情的人听了，只会觉得他不识好歹。
织田作这句话一说出口，他自己也觉得不对，只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时间闭了嘴。
太宰治倒是能想通他的意思，没什么好生气的，既然对方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那他们走就是了。
灵幻新隆也是这么想的，问一句就够了，没必要强求。
他们正准备从河堤爬上去，将安静的钓鱼点重新让给织田作之助。
太宰治却眼尖的看见对方虎口处的枪茧。
为什么一个走投无路靠着钓鱼糊口的失业者，会有长年累月使用枪.支后留下来的痕迹？
按照这种痕迹，他起码也是熟悉射击的老手，怎么着都能在里世界找一份活计干。
总不至于是横滨最近这段时间经济萧条，连极.道组织都要裁撤大龄员工了吧？
他看着对方沧桑的外貌，猜测到。
织田作似乎对这种窥探的眼光很敏感，立马抬头望回去，太宰治丝毫没有尴尬，而是露出了看起来非常可靠的笑容。
“织田作是吗？你原先应该是离世界的家伙吧。”周围没有旁人，他毫不犹豫地揭开事实，“如果只是单纯找不到工作，我可以介绍你去港口mafia。”
“占领擂钵街的部分地区后，港口maifa的规模也相应需要扩张，现在正是他们招收人才的时候……”
太宰治虽然没太回横滨，但是对于港口mafia现在的情况了解的还是很清楚的。
只是他说到一半，织田作之助脸上仍旧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截住他的话头：
“多谢你。不过，我不打算再杀人了。”
太宰治的招聘gg才念到一半，突然听到这个回答，他也愣住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织田作。
织田作在这种毫不掩饰的打量下，忍不住条件反射警惕起来，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着做出了反击的防御准备。
见他这样，太宰治更是直接上去交手了两招。
刚交上手，太宰治就知道织田作过去的职业是什么了。
他招招都是杀人的招式，几乎没有留手的余地，简直把“我是一个杀手”印满了全身上下，出手狠辣，由极为冷静，他是一个天生的杀手。
然而就是这样，这个男人却能用最平静的声音宣布道，他决心不再杀人。
让太宰治评价的话，他简直会当场笑出声。
一个天生的杀手却说自己决心不再杀人，浑身上下都被黑暗打上了深重的烙印，然而却自甘贫穷靠在河边钓鱼维生。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他并没有笑出声，他猛地想起自己因为灵幻新隆做出退出里世界的决定。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和事，会彻底改变另一个人的人生轨迹。
他很好奇，对方为什么会改变，“织田作，你为什么决心不再杀人？”
他把好奇明明白白写在眼睛里，让人感觉他在进行有些亲近的撒娇，却绝不冒犯。
灵幻新隆一看他这个样子，就想起来太宰和自己刚开始见面的时候，就挂着一副这样让人心生亲近的表情。
真是好久没有看到他这个样子，灵幻笑了一下，在河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来，将谈话的主场交给太宰和织田作两人。
光靠织田作的几句话，他就猜到了一些真相。不过属于自己的人生，只能靠自己想通一些事，灵幻不打算多嘴，也不打算打断哒宰的追问。
回到织田作这里，面对太宰的问题，他很用力的抿了一下嘴唇，回答道：“因为一本书。书中有一个作为杀手出场的角色，在故事的结尾这个杀手选择了放弃杀人。”
“但是我却不知道，他放弃杀人的理由是什么。”
“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这个故事的结尾被撕掉了。”织田作眼神里充满不解。
“将没有结尾的下卷交给我的人我再也没有见过他，这本小说的结尾我再也没有见到过……”
所以杀手之所以停止杀人的理由终究成了一个谜团。
“那么你又是为什么决心不再杀人呢？”
问题又回到原点，既然他根本没有看到那名杀手停止杀人的理由，为何织田作也走上了放弃杀人的道路？
织田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出来或许有些托大，但是我想，既然故事里杀手的结局被撕掉了，我想要为他补上这个结局。”
他金盆洗手之后，第一次跟别人谈起他的真实想法，也第一次聊到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成为小说家，亲自填上这份结局。为了寻找杀手不再杀人的理由，我想要通过不再杀人，亲自去体会他的想法。”
由他作为同样放下屠刀的杀手，在这个世界获得最真实的体验，同时也获得最真实的理由。
“可能听起来有些太孩子气了……”
织田作挺不好意思，曾经连笔都没有握过的杀手，竟然大言不惭的想要为别人的书填补上结局。
“那个杀手在故事的最后说‘人在临死前才会明白，自己是为了救赎自己活着的’，我想弄明白他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红发的杀手眼睛里有一种纯粹的疑惑，他茫然地理解着这句话的含义。
他感觉这是一句非常重要的话，似乎人生的意义就包含其中。
然而他并不知道，杀手是如何得到了这份感悟。
他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和故事里的杀手一样金盆洗手，用自己的人生填补那份空缺的解读。
“完全没有孩子气！”太宰治几乎都要被感动了，“真是十足浪漫的想法。”
他大声肯定道：“织田作，你肯定能够找到那份消失的结局。”
“嗯，谢谢你相信我。”织田作没想到他会这么坚定的肯定自己，带着感激笑了一下。
他二人的谈话刚刚告一段落，就听到耳边传来破水声。
回头一看，竟然是刚刚在一旁等待他们的灵幻新隆，手握着织田作的钓鱼竿，从河里钓起了一条大鱼。
几乎有半个手臂长度的银色海鱼被细长的钓鱼竿从湍急的水流中猛地拽起，鳞片在朝阳的光芒下反射着七彩的光芒，鱼尾溅起一大片水花，在空中像雨点一样打向水面。
织田作一下子就沉默了，他坐在这里钓了快一晚上的鱼，连条鱼苗都没看见。
就聊两句话的功夫，灵幻新隆就能钓起大鱼，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太宰治惊讶地“哇哦”了一声，跑上前去，自告奋勇从鱼竿上取下大鱼装进盆子里。
十分不服输的大鱼在他的怀里激烈扭动着，然后用修长的鱼尾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灵幻新隆赶紧放下手中的钓竿，过来看他是否受伤。
太宰治一侧的脸颊都红了起来，他狞笑着把手里的鱼在地上摔晕，然后扔进水盆里，用听起来最乖巧的声音跟灵幻新隆建议道：
“灵幻先生，我们晚上吃全鱼宴吧！”
吃鱼就吃鱼，你脸上的表情简直是想把它五马分尸了啊！
第091章 长的年轻
拎着这根鱼竿从晚上到现在唯一的收获，织田作之助带着灵幻新隆他们往自己现在的住处走。
毕竟他们两个浑身都湿透了，起码得先找个落脚点换一身衣服。
为了感谢灵幻新隆友情赞助的大鱼，织田作之助贡献出自己为数不多的几套衣服和狭小的住处，好让他们在衣服干透之前能够暂时停留。
织田作暂时找到的住处在一家咖喱店的楼上，从店面侧边的木质小楼梯走上去，是一间只有十几平米的小房间。
织田作房间里没有太多东西，倒是堆了几本书，也没有装饰品，装修风格是极其冷淡简约的废旧工业风。
换句话，这间房间根本没有装修过，还保持着建好后的朴素模样。
嗯……这样不讲究生活水平的装饰，果然跟织田作之助这个人很相符啊。
旁人看起来有些空空荡荡的房间，在前杀手织田作眼里根本无所谓，这里只是用来落脚的地方罢了。
灵幻新隆却突然笑着开口：“既然织田先生要金盆洗手，了解杀手之所以放弃杀人的原因。放弃杀人之后，不如先从普通人的生活开始体验？”
织田作还在找衣服，闻言慢半拍抬头，“放弃杀人，不算进入普通人的生活吗？”
他是真的不懂。
灵幻新隆脸上的笑容绽放的更大了一些，“如果只是放弃杀人这一点，其他方面依旧过着和过去相同的生活，又如何能寻找到改变的原因。”
是哦，这样确实不会让生活产生多大变化，那就无法理解原因了。
他的解释确实很有道理，织田作听完点点头，等着灵幻新隆继续点拨自己。
灵幻却没有直接告诉他要怎么做，而是从湿透的上衣口袋中摸出一张名片。
由硬卡纸做的名片尽管经历了海水的浸泡，依然坚固地维持的形状，纸面上的油墨还隐隐能看出文字的痕迹。
虽然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是招聘的时候递交名片是一件非常有仪式感的事。
灵幻新隆跟织田作不到半天的短短相处下来，已经发现了对方非常适合来灵幻相谈所上班。
前杀手，武力值足够应付日常中的大部分问题，即使灵幻相谈所的日常委托是灵异方面的事件，作为杀手应该也不会太过害怕。
坚持不再杀人差点饿死自己，说明他起码是个有原则的好人。
随着灵幻相谈所的小孩子越来越多，光靠灵幻新隆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他早就想着找一个靠谱的帮手。
既能管住孩子们，又完全不会被吓到，同时还不能是心怀不轨的势力安插进来的间谍。
同时满足这些条件的人选实在是太少了，灵幻新隆没想到这次跳海殉情竟然还能遇上织田作之助这样合适的对象，他直接给对方开了一份非常丰厚的offer。
“包吃包住，工资是本地平均工资的三倍……”，基础的物质生活保障。
“只要你愿意入职灵幻相谈所，我会教会你怎样走进和理解普通人的生活。”
“作家如果只是凭空想象，没有现实生活作为依据，是无法建立起高楼大厦的。说到底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才是和这个社会最深的联系！”
说的也是哦，织田作跟着他的话点头。
他过去做杀手的存款也快花完了，是时候找一份新工作养活自己了。
而且灵幻老板说的真的很对，如果他只是呆在房子里不再杀人，而不去真实踏入普通人的生活，他写出来的东西永远只是空中楼阁。
织田作没有再犹豫，接下了这份工作邀请。
到最后他们也没吃上咖喱饭，因为做咖喱饭的老板出门采购今天的材料去了。
听见织田作和太宰的肚子接二连三叫了起来，灵幻新隆跟老板打电话借了楼下的厨房，把那条意外被钓上来的鱼炖了一锅汤。
太宰治怨恨的戳着碗里的鱼，似乎是想在这已经被炖得烂熟的鱼肉身上发泄自己刚刚被鱼尾伤害的怨气。
眼见鱼肉已经被戳得稀碎，灵幻新隆无奈的把那块烂掉的鱼肉夹到自己碗里，给他重新换了一块没有刺的完整鱼肉。
织田作像是理解了他的行为，给灵幻新隆碗里也夹了一块完整的鱼肉。
他夹菜夹的很认真，好像在做什么人类关系行为研究。
太宰治一下子吃醋了，灵幻先生只能吃他夹的菜，他立马夹了一块新的鱼肉放在灵幻新隆碗里。
织田作见状，还以为轮流给老板夹菜是灵幻老板这边的社交礼仪，于是他也加了一筷子菜，继续堆在灵幻新隆的米饭上。
他们俩你一下我一下，像较劲一样，把灵幻新隆手中的饭碗堆出了一座饭菜累起的小山包。
灵幻还一筷子都没有动，就眼睁睁看着本来就不多的菜肴被他们搜刮一空，全部填到了自己碗里。
……整个桌子上唯一成熟的大人，灵幻新隆一手一个制止住他们的行动，然后用公筷把碗里干净的菜肴重新分给他们，重重的咳了两声。
太宰治只好委委屈屈道歉，然而说出来的道歉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而是在抱怨他偏心。
灵幻新隆无奈地按住额头，问哒宰：“治君你是还贵志他们一样大吗？”
这种像小学生一样的幼稚的吃醋实在是，咳咳，灵幻见他生气地瞪圆了眼睛，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又跟他道歉，“抱歉，怪我在有了恋人之后没有跟别人保持好距离。”
灵幻非常诚恳的跟他反思自己的错误。
太宰确实是心思比较敏感的恋人，作为恋情的另一方，他理应为对方提供足够的安全感。
吃醋并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只是所有人都会有的占有欲罢了。
灵幻摸摸太宰治气鼓鼓的脸颊，“下次不会凶你了。但是，这次先好好吃饭吧。”
“织田作应该是没反应过来就被你带偏了。”
是的，可怜的织田作直到他们说到什么“恋人”之类的关键词，才反应过来灵幻和太宰的关系。
“抱歉。”
所以对方的吃醋都是因自己而起，织田作很果断地道了歉。
“完全没关系啦，织田作刚刚还不知道我们是恋人嘛。”太宰治十分大度挥挥手，示意自己能理解。
他不是突然大度，而是反应过来，要是织田作能够入职灵幻相谈所，灵幻新隆就会把原先大部分都花在孩子们身上的注意力多分给他一些。
织田作不是单纯来入职的员工，他可是拯救自己爱情的天使啊！
这顿饭好歹是磕磕绊绊吃完了，挂在暖气片上的衣服也勉强烤干了不少。灵幻新隆和太宰治换回衣服，准备动身回去。
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回去的时候新加了织田作之助。
他是被灵幻新隆邀请来东京先看看住宿和工作情况的，如果满意的话只需要回来收拾一下东西，跟咖喱店的房东老板告辞就够了。
过去作为杀手活动的时候，他从未跟现世结下什么羁绊。杀手如果有了感情，就会有弱点。
于是他几乎是放空自己，机械一般地进行着已经进行了千百遍的熟练动作，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生命的死亡在杀手看来只是一剎那血花的绽放。
他并没有害怕或者动容的情绪，也从来没有回头去看过他所杀掉的尸体脸上露出了怎样狰狞的表情。
在横滨失去工作的这段时间，他唯一相处过的只有曾经被他照顾过生意的咖喱店老板。
这间被提供给他用来安身立命的小房子和房子里聊胜于无的私人物品，昭示着他就像是仅仅连着一条线的风筝，离世界很远，离天空很近。
桌子上放着几本书，底下其实还压着一沓稿纸。
他曾经坐在桌前对着这些空白的稿纸看了很久，久到太阳升起又落下，久到窗外的匆匆的行人都回了家，洁白的稿纸上依然没有一点东西。
他落不了笔，大脑空空如也，根本掏不出什么能够填充文字的东西。
于是那沓稿纸被压在书底下，再也没有打开过。
说到底，不去真实的感知普通人的生活，他是无法对比出这种生活和过去有什么不同的
灵幻新隆来的邀请很及时，织田作坐在前往东京的新干线上，对自己将来的工作充满了期待。
根据灵幻新隆所说，灵幻相谈所会有很多小孩子在，织田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他们相处好。
他过去作为杀手的时候，由于身上的血腥味，几乎没有小动物愿意靠近他。
小孩子倒没试过，他几乎不去公园，就算是雇主家的小孩子也看不到几眼，他不懂这种毫无威胁力的柔软生物到底应该怎么相处。
如果他的力气稍微大了一点，会不会伤害到孩子们？如果他的脸色稍微凶了一点，会不会吓到孩子们？
他对自己的长相没有太多认知，其实他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让人莫名安心的稳定感，一眼看过去就很可靠。
不然灵幻新隆也不会贸然提出想要帮助他，甚至为他提供工作了。
不过太宰治劝他不要担心，灵幻老板家的孩子们是连咒灵和恶鬼这种东西都面对过的，并不会因为他曾经的职业就害怕他。
织田作消化了一下这个信息，艰难的问他们：“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怪这种东西吗？”
灵幻新隆眨眨眼，“当然有啦，毕竟灵幻相谈所的主营业务就是负责拔除恶灵。”
“织田作不会一直以为我在开玩笑吧？”
“没有，我只是以为我们是那种骗子大师事务所。”
织田作即答。
倒也不用瞎说什么大实话，灵幻新隆嘴角抽搐，事实上织田作猜对了一半，没有徒弟的灵幻新隆确实是骗子大师。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们是有真本事的灵能力者事务所！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懂不懂。
这时候，灵幻新隆突然想起了很关键的一件事。
“织田作，你之前当杀手有住基卡（住民基本台账卡）吗？”灵幻要是跟他签工作合同，就必须需要身份证明。
“这个身份里头有。”
这个能够行走在外的干净身份上，当然做了完备的身份证明资料，他甚至连驾照都准备了。织田作顺手从口袋里掏出证件递给他。
灵幻新隆打开略略看了一下，身份信息、出生地、曾经住址都没问题……
等等！
灵幻新隆颤抖的捏着织田作的身份证明，抬起头问他：“织田作你怎么还是一个17岁的未成年啊！”
什么？连心不在焉望着窗外的太宰治都惊讶的回过头，看起来已经是个成年社畜大叔的织田作之助竟然才17岁吗？
他不信！
织田作在两人震惊的眼神中点了点头，“我确实还未成年，不过灵幻老板别担心，我可以少要点工资，只要能管饭就行。”
“倒也不必如此苛待自己，不过既然是你说的管饭就行，那工资还可以再商量一下。”
黑心老板灵幻新隆为了节约开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想要压榨失业员工工资。
“问题的关键不是工资啊！”太宰治一脸疑惑，“你长得这个样子，哪里能看出来你还没成年？”
织田作不好意思的回答道：“我稍微留了点胡茬，头发也刻意留长了一点……”
“实在是因为长得太年轻根本不好找工作。”连他原来当少年杀手的时候，都被雇主因为这张脸质疑过实力。
不当杀手之后，更是没人雇佣看起来就没成年的他，他只好刻意改变了自己的形象。
所以你就年纪轻轻的把自己伪装成大叔吗！
太宰治肃然起敬。
太宰治海豹式鼓掌。
第092章 写点什么
咖喱是好东西。
香辛料研磨碎，加入到炒熟的洋葱里。土豆和胡萝卜洗干净备用，倒入开水，煮熟之后加入炒好的调料。
随着搅拌，原本颗粒分明的土豆和胡萝卜逐渐融化，变成一锅热腾腾的粘稠咖喱。
香辛料的特色气味，随着逐渐蒸腾的小香味，从厨房半掩着的门传出来，直到传遍室内的每一个角落。
让人想起小雪天，举着伞在暖黄色的路灯下散步时，会遇见的那种推着小推车煮咖喱的老爷爷。
快要完成的时候，在咖喱表面放上一片月桂叶，撒上三根切碎的辣椒，添上最后一缕辛辣的香气。
一锅暖洋洋的辣咖喱就完成了。
织田作之助很满意地收起勺子，将一大锅咖喱分装在每一份米饭上。蒸的松软香甜的米饭，配上充满极其可口的咖喱，让人食指大动。
看见织田作已经开始往外端盘子，龙套很顺手的接过他手里的盘子，摆放在餐厅的大桌子上。
夏目被香味吸引，从安装在庭院的小秋千上跳下来，进门给织田作帮忙。
美美子幼儿园放学回家，闻到这股奇特的香味。她把书包往沙发上一丢，欢呼了一声：“织田作今天也做特制咖喱饭吗？”
菜菜子跟在她身后进门，顺手把她的书包拎起来，一起放回她们俩的房间。
小惠在门口换鞋，也来帮忙端咖喱饭。
织田作给他找出一双绣着小花的防烫手套，这是美美子她们尝试做甜点的时候用来隔热触摸烤盘的。
灵幻新隆和太宰治紧随其后进门，他们今天又接了一个新委托。委托人的事项并不难办，只是地点离得稍微有些远，因此他们奔波了一天，这个点才回来。
灵幻新隆真的很感谢织田作，如果不是他承担起做饭以及照顾孩子们的工作，灵幻相谈所绝对没有精力和时间去接太远或者太麻烦的委托。
“帮大忙了，织田作！”
鼻尖缭绕着咖喱的香气，灵幻新隆使劲嗅了两下，他当时决定招织田作加入灵幻相谈所的时候，只是想给日常繁忙的事务找一个帮手。
没想到对方不仅能干，而且干的很好。
作为曾经的杀手，织田作拥有非常高超的眼力和反应速度，能够精准的在抢菜阿姨的包围下拿到最实惠的特价蔬菜。
天生的领悟能力让他在面对写满了“适量”、“少许”的料理教材时，竟然能够领悟其中的真谛，做出非常好吃的饭菜。
也许是因为他自己还未成年的原因，孩子们并不怕他，而是跟他相处的很好。
菜菜子和美美子喜欢黏在他身边，让织田作教自己甜点料理的步骤。
虽然她们两个人做出来的成品总是丑的别具一格，但是织田作并不会发表什么观点，而是抱着这些卖相不佳的点心，一边吃，一边听姐妹两反思这次的问题。
知道织田作过去的职业后，禅院姐妹就拜托他训练自己的身手。
织田作知道自己打架的路数是杀人的方式，于是不跟她们两个正面对抗，只是拿着木剑隔空拆招。有这样顶尖的陪练，她们最近的体术也进步了不少。
龙套第一次知道织田作真实年龄的时候，两只眼睛都猛地睁大了，任谁都想象不到看起来已经是个成年社畜的织田作其实也是孩子。
“师匠招收未成年打工真的不会被警察抓走吗？”
有一次龙套吃完晚饭之后没忍住，还是问了灵幻新隆这个问题。
“毕竟警察也看不出来织田作的真实年龄吧。”
警察发现不了就等于没有存在。
“这个确实。”
龙套仔细想了一下，织田作的伪装简直是天衣无缝的，如果他不亲口告诉别人，几乎没人猜得到他的真实年龄。
“等等！织田作先生不用上学的吗？这个年纪应该还是念高中或者大学的年纪吧。”
龙套反应过来，“而且想要成为作家的话，不上学真的可以吗？”
他跟织田作聊到过这件事，对方并不是很介意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其他人。所以龙套也知道，他打算为那本没有结局的小说续上角色发生变化的原因。
“织田作有提前自学成人本科啦，这方面的知识储备倒是还够。我建议过他要不要从上学开始，不过想了一下，果然还是先适应一段时间普通人的生活比较好。”
不然织田作在大学校园里头就太突兀了。
别人听到尖锐的声音，可能只以为是桌椅摩擦的声音，织田作他会条件反射以为是武器的碰撞啊！
更何况学费也是一个问题，织田作之前的存款稍微有些捉襟见肘了，所以才会这么爽快的答应灵幻的招聘。
他们俩签的合同有一条是，灵幻新隆会借钱给他支付大学期间的所有费用，但是有个前提，就是织田作得先在灵幻相谈所工作一段时间。
“这样的条款是否有些优厚了？”
织田作一眼就看见了这一条，灵幻新隆给他的借款甚至是无息的，相当于他只是预支了自己将来的工资去上学。如果算上通货膨胀的话，他甚至还有得赚。
灵幻老板仅仅跟他聊了这两句，就提出了这么让人心动的合同，织田作觉得有些汗颜。
灵幻新隆跟他的想法却不一样：“能够以这样便宜的价格雇佣到非常厉害的前任杀手，简直是我赚大发了。”
他宽慰织田作，“织田作之前的工资绝对不是这个价格吧。”
他也知道自己的工资开的不高，跟杀手的工资绝对没法比。
“诶，但是难度……”
就算是织田作也能理解，杀.人的难度跟普通的工作肯定不一样，所以工资不同是理所应当的吧。
灵幻新隆摇摇头，“织田作，你把这份工作想的太简单了。”
他露出神秘的表情，凑近对方，压低声音，似乎要说出什么惊天秘密。
织田作心跳加速起来，还以为他们事务所真的有什么非常重大和危险的委托。
之前就听说了道上有个事务所跟政府那边有点关系，织田作当时没留意，现在想来，那个事务所不会就是灵幻相谈所吧。
表面看似普通的除灵事务所，揭开伪装之后，真面目竟然是政府的秘密事务处理机构！
织田作屏住呼吸，等着灵幻新隆的介绍。
“请您说，不管是需要窃取秘密文件，还是清理战场我都能干。只是请容许我拒绝杀.人。”
干什么工作不是干呢，织田作已经自我说服了。
灵幻新隆本来想吓吓他，却被他吓到了，赶紧摆手：“你说的这些工作都跟普通人的生活太远了，我们真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事务所啊！”
“诶——”
织田作和灵幻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无法理解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顿了一下，灵幻新隆咽了口口水继续说：“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每天跟街坊大妈们抢特价鸡蛋和打折蔬菜，战况惨烈程度完全不亚于你曾经经受的压力……”
虽然是开玩笑啦，他这半句话还没说出口，织田作已经莫名眼神一厉，跟他保证，“放心，我绝对会将每天最新鲜的特价菜带回家的。”
倒……倒也不用这么斗志昂扬。
总之，织田作之助在自己和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已经逐渐融入了普通人的生活，估计过一段时间就会选择参加高考去体验大学生活了。
大部分人都到齐了，咖喱饭已经过了滚烫的程度，但依然温热可口，正是享用的好时机。
除了织田作自己是特辣份的咖喱之外，大家也按照自己的口味额外添加了一些调料。
已经上学的孩子们会聊一些在学校的事情，偶尔也会谈到学校的试胆大会和幽灵社之类的东西。
“说到这个，不是快到节日了嘛。附近的街区筹办了一场试胆大会，最先完成挑战到达庙会现场的人会有奖品哦。”
吃到一半，灵幻新隆笑眯眯的提起这件事，“大家都是大孩子了，应该对这种幼稚的活动不感兴趣吧？那我就把小区的邀请拒绝了哦。”
他故意说反话，逗得美美子赶紧举手：“美美子超级想去的，我和菜菜子之前还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老师老师，就让我们去吧！”
灵幻假装思考了一下，然后败倒在孩子们期待的眼神中。
“大家一起参加试胆大会吧！”
他宣布道。
“好耶！”、“太好啦！”，孩子们都顾不上擦脸颊沾上的咖喱，一起欢呼起来。
因为灵幻相谈所人数众多，为了增加恐怖的氛围，工作人员把他们分成了几个小组。
两对姐妹是一组，夏油杰和五条悟自成一组，津美纪和小惠跟龙套一组，太宰治一个人霸占了灵幻新隆，似乎打算过二人世界。
织田作牵起身边的夏目贵志，低下头问他：“贵志会害怕吗？”
夏目贵志看了看身边黑暗的挂着白色灯笼的树林，摇摇头，又解释道：“我原来一个人被妖怪追到树林里很多次，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晚上。”
他继续道：“白天树林的阳光很好，风会从身边经过，很温暖。”
“晚上的树林有月光，安安静静，大家都睡着了，但是树还没睡着。”
他靠在身旁的树干上，就像他过去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树干是温暖的，散发着木头的香气，树叶沙沙作响，让我很安心。”
织田作学着他的动作，将自己靠在相邻不远的另一棵树干上。
试胆大会的活动已经开始了，大部分人已经出发前进，起点附近只能看见零星几个工作人员的身影。
热闹的氛围一下子转为静谧，他们两人靠在宽厚的树的臂膀上，像是被层层迭迭的枝桠环抱着。
风带起的摩擦，窸窸窣窣，长的短的，规则的不规则的叶子相互碰撞出夜的乐章。
织田作突然开口，“其实这段时间……”，他指的是他来灵幻相谈所任职的这段时间。
“我又尝试着提笔了很多次，但是总不知道写什么。”
很多次他对着空白的稿纸，依然是无从下手的状态。
明明他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选择走上和曾经的生活截然不同的方向，得到了和书中那名角色一样的状态——不再杀人。
可是他还是不懂。
提笔想把这段时间的感悟写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记了一串最近答应孩子们要干的事。
学习做新口味的蛋糕，跟小惠有空去放风筝，约好新年的时候一起去神社参拜……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琐碎的小事。
或许在外人看来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然而，对于他来说，这是和孩子们共同订立的非常重要的约定。
“如果想写的东西写不出来的话，不如先提笔写一些别的故事？”
夏目闭着眼睛靠在树上，仅仅靠听力捕捉夜色的动静，他建议织田作可以先写点别的东西，不一定非要立马得到结果。
“也是，”织田作松了一口气，将身体更舒展地靠在树干上，将烦恼抛之脑后，学着夏目，闭上眼睛去倾听夜里的声音。
神秘莫测难以捕捉的微风自远方传来，带来庙会上人群的熙攘声，带来苹果糖的香气，带来老式录音机转动着磁带，播放起80年代的老歌……
然后是什么声音？
接二连三的“嘭嘭”声自下而上飞至空中炸开。
夏目贵志和织田作之助一同睁开眼睛，望向那几朵在漆黑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红的、橙的、金黄色的烟花绽放出巨大的花朵，然后缓缓消散在夜幕中，然而更多的烟花被发射升空，在夜的幕布上绘制出更绚丽图案。
如此易逝的事物也拥有无比美丽的瞬间……烟花，真好看啊。
文字是记录心情的时刻，艺术是逃避心灵的出口。
织田作一时间有了想写点什么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