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逐日之蛾17
谈义远跟着冯涛远渡重洋的时候, 尽管心里对于未来的情况充满了各种好坏参半的想象,但也确实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两层的床架上只铺了一层比衣服还薄的床垫, 他和其他几个同伴一起住在这座只能装下四个人的,男女不分的宿舍里。
每一天, 都有严苛到令人恨不得直接原地去世的训练等着他们。
那些负重长跑,人梯攀爬, 跳远, 撑高, 射击瞄准,格斗专精,简直像是培养士兵一样在训练他们。
尤其考虑到波洛夫现任家主的职位,很难不让人联想到, 他是不是直接把军队的那套流程搬了过来。
前来应招的人五花八门, 有退役的士兵, 也有佣兵, 以及像他们这样之前从事过灰色产业的人。
其中不乏有个性的刺头,但没坚持上几天, 就全部被搓扁揉圆,老实听话了。
来这里的路上,谈义远认识了自己的几个同伴, 除了冯涛外还有两个人, 一个季涵,一个许真。
季涵是个顶瘦小的人,很难想象, 这个年代, 还会有身高如此矮小的人, 他只有一米六,小小的个子,身上也没有多少肉,干干巴巴的,就像是一个缩水的老头子。但他动作却无比灵活,像一个猴子一样,教官竟然也追不上他。
所以季涵也有个外号,就叫瘦猴。
而许真,她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女人,深蜜色的皮肤,身形高挑匀称,不知道是哪个地区的人,但五官极为优越,长手长脚,她的腰线几乎有瘦猴那么高。
就像是一个祭司,一个跳舞的女郎,一只伸展腰肢的猎豹。
她的睫毛是罕见的白色,据她所说,是得了一种基因病,头发也是。
而她的双眼,是如同野兽一般的金色,这是两只义眼。许真原装的眼睛,因为觉得不太好用,早被她自己摘掉换了。
和她的容貌相比,第二个令众人侧目的,就是她的冷漠狠绝。
这个训练营男女混住,又挨个发了抑制剂,分不清具体性别的时候,当然就是看脸。
前来应招的人有百分之八十都不是什么好人,许真的美貌当天就被传开了。
但他们也不是傻子,知道能通过筛选的,肯定不是泛泛之辈,都不轻易上手,就只用言语骚扰。
反正调戏人,口花花几句,也不犯法,过不了手瘾,还不能过过嘴瘾吗?
许真却不会忍气吞声,在听完第一句话以后,她就一拳挥了过去,打断了这个人的鼻梁骨,也打断了他肚子里的其他污言秽语。
午休的食堂很快变成了大乱斗。
但教官竟然没拦着,等到站着的人不剩几个后,她才姗姗来迟,点了许真的名,让她做小队长。
这个依旧站着的女人,神情淡漠地抹掉手背骨节上的血,居高临下地踢了一脚躺着的人,“废物。”
许真也不遮掩,就报上了他们四个人的名字。教官不在意他们拉帮结派,她要的就是竞争。
如果这是游戏,那么许真就是输出,冯涛就是肉盾,瘦猴是斥候,而谈义远自己,则是后勤。
他太全能了,长时间的流浪和独自生存,让他的生活技能已经点满了,什么都会上一点,坏掉的机器也能上手修一修。
他们四个很快通过测验,正式加入波洛夫的亲卫队里。
换了一处地方,还是要训练,但是待遇明显上了好几个档次,吃住方面都很精细,比原来牢房一样的条件好多了。
负责操练他们的长官,还拿来了一个新东西,一个能短暂提升战力的装置。
这个芯片每个人都被装到了脑袋里,说是能释放一种电信号,刺激人脑,激发潜能,但对体力的消耗会增加,所以,他们要更加刻苦地训练,增强体力,才不会在激发潜能后,被后遗症变成软脚虾。
谈义远感受过一次,那种声波传出来时,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公牛看到了红布一样,令人躁动不安。
他的大脑沸腾,思维沸腾,骨头、血液,全身上下都在沸腾,脑子里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摧毁前方的柱子。
测试结束后,他的破坏力比原来翻了两倍。
谈义远软踏踏地趴在地上,有种透支的虚弱,浑身大汗淋漓,教官又让他注射了一管药剂,说是能补充体力的,药液被推进体内后,他果然觉得好多了,手脚也有了力气。
他们在这里呆的时间越来越长,队伍人数也越来越多。下了几次雪后,教官喊他们集合,说要开始第一次实战——扫清库尔茨里市的地下□□。
他们的据点,人员配置都摆在了明面上,教官把人分成不同的队伍,每队负责一个区域,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光所有人。
这是一面倒的屠杀。
它不是什么有来有回的战斗。
他们这些亲卫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每个人都能以一敌十,这些□□对他们一无所知,而他们呢,连这帮人们穿什么颜色的内裤都知道。
至于如何分辨敌我,也很简单。
□□成员的信息已经被录入至系统里,他们的身上会标红,遇到标红的人,不用分男女老少,通通子弹伺候。
有人跪地求饶,有人哭天喊地,谈义远的枪口却颤抖了。
毫无节制地杀人不是一件快意的事,尤其这个堪比绞肉机的场面,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扪心自问,他们真的全部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吗?恐怕不见得吧。
在底层生存,就是需要靠山,需要借势,这里面又有多少为了活命和生计,迫不得已加入的成员呢。
他停下手,下一刻,求饶的人脑袋上就绽开一朵血花。
许真面无表情地换弹,接着抬抢,又扫死了一片人。
“你心里的善良太多了。”机枪的突突声中,她的声音如同一把尖利的冰刃,破开灼热的硝烟。
“我们都是复仇的机器,是苟且偷生的罪人。他们或许有苦衷,或许无辜,但这些和我没关系。”
“我只知道一件事,”她漠然道,“挡在我前路上的人,都要死。”
一面倒的屠杀进行了三天,期间有个帮派拼死反扑,大家都开了潜能激发,这才逃出生天,没被这个疯子一起炸死。
谈义远是见惯了生死的人,在坐上卡车离开腥臭的巷弄时,他的脸色仍旧白得吓人。
他双手指缝间沾的血洗都洗不掉,形成一片红褐色的污渍。
许真坐在椅子上,给胳膊上的伤口缠纱布,她的神态平静,低垂着眼睫的时候,又有一种悲悯的美。
但车厢里的人谁也没出言调笑几句,只因为每个人杀了多少个人都是有计数的,而这个独处时美丽如猎豹的女人,她名字后面的计数遥遥领先。
出言不逊的调笑,是强势者对弱者的专属行为,本质是居高临下的不尊重,但此刻,没人敢不尊重她,尽管她美得出奇。
联邦的和平,已经持续两百多年了,纵观人类的整个历史,无止境的战乱,斗争,倾轧在各个时间点四处开花。
仿佛人生来就是为了在□□中死去。
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是如此短暂,仿若昙花一现。
事变忽然发生的时候,没人能想到,它毫无预兆。
阿兹贝托叛乱了。
阿兹贝托公开宣称道:“民众们无需恐慌,这并不是毒气,而是一道门槛,一道通往新世界的门槛。”
这位叛军首领穿着黑色的军装,帽檐遮住天空的阴云,那云层中积蓄的雷暴仿佛正酝酿在他同样铅灰的眼瞳里,“这个世界上的人,太多了,并且绝大部分都是低智的,浑浑噩噩的,像罐子里的金鱼一样麻木地过完自己的一生,不论是对于生命本身,还是对整个社会,对人类这个种群,都没有丝毫贡献,甚至于他们劣等的基因,还在拖我们的后腿。”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正是进化的美啊。”
“只不过,靠自然的筛选,实在是太慢了。”阿兹贝托两片既薄又白的嘴唇轻轻弯起,“所以我们要走一个捷径。”
“无需害怕,也没必要恐慌,这只是通往新世界的必要流程。”
同样的毒气弹,在同一时间于五个不同的城市上空炸开。
他的军队在绝冬城投下一颗毒气弹,长青市和绝冬城,这对双子星如今一个依旧翠绿,另一个也是翠绿,但那是毒气凝结的翠绿。
其他城市也是如此。
那绿色仿佛盛开的烟花,沉沉落地。
阿兹贝托的宣讲发到网上去的时候,这些城市里已经没有人有闲暇去看了。
那种窒息的,灼热的,仿佛每一个细胞,每一条DNA都被打碎重组的痛苦,瞬间夺走了所有人的心智。
无人操控的车辆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其中又有多少人死于车祸,根本是难以估量的数字。
非是天灾,而是人祸。
彼时燕衔川正在楼下玩雪,刚下的新雪像棉絮一样,只要轻轻一揉就黏在了一起,她打算捏个小猫出来,好拿给鹿鸣秋看。
但雪猫没捏出来,却先得到了对方的电话。
所有的新闻都在直播报道那几个城市的情况,那些嘶吼的人,扭曲的绿气,以及阿兹贝托冷漠癫狂的宣言。
鹿鸣秋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异样之处,沉声说道:“这些人中了毒气之后的表现,让我想起核桃镇。”
阿兹贝托的确对于低智的人厌恶到了难以描述的境地,他竟然联系到了教会,不管不顾,近乎偏执地随机投放变异药剂。
就是为了大范围去筛选出所谓的优质基因,筛选出谁有资格拿到去“新世界”的门票吗?
作者有话说:
下午没有更新啦,我去打针,再忍受不了半点每天涕泗横流的日子!
第82章 逐日之蛾18
圣愈教会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它引导人们歌颂苦难,顺从命运,对于现在的场面, 想必也是乐见其成的。
还有什么是比战争,能给人们带来更多痛苦的东西呢?
而且受苦的人越多, 就越有宗教繁衍的土壤,倘若人人都安乐幸福, 谁还会去信神, 去寻求精神上虚无缥缈的寄托。
阿兹贝托的目的昭然若揭, 他要进行基因优化,将那些他自认为无用的人都处决掉,而教会也自然不介意把整个世界都变成一座大型实验场。
至于什么是无用的人,从这位偏执成性的人过往的言行中, 就可以推出。
他厌恶过分情绪化的人, 认为这种行为是大脑没发育完全的缘故, 推崇理性至上。他厌恶过分放纵的人, 觉得他们尚且不能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掌控自己的身体, 又怎么能掌控生活。他同样厌恶短视的,愚蠢的,不思进取的, 自甘堕落的人们, 把阻碍社会发展进步的罪过放到他们的头上。
在阿兹贝托的认知里,只有有才干的,懂得上进的, 真正有能力的人, 才能存留下来, 带领人类这个种群,走向更远的未来。
至于那些坏的部分,则需要剔除,就像发脓的伤口需要清除掉腐肉才能长好。
不拘于当前的公民等级,他借用教会,给了所有人一个完全公平的起点。进行了第一次筛选——意志力。
经过改造后的绿雾没有那么大的杀伤力,没有即死性的风险,但对于人体的损伤和精神的折磨摧残却没降低。
一个有真本事的人,可能不一定精神坚韧,他的长处在其他方面,但是一个废物,绝对不可能挺过绿雾的侵蚀。
在这方面,他倒是真的像个遵纪守法的守序之人了,并且还是信奉绝对平等的那种。
只是他的筛选完全不讲人性,不讲道理,只凭自己的个人意愿,并且,并没有给人悔过的机会。
一个好的人或许会犯错,一个坏的人,也可能会改过自新。人类最大的美德是宽容,是原谅。
但在阿兹贝托这里,绝对没有这两个词。
所以他下令扫清库尔茨里市的地下场所,因为他认为能混迹在其中的,必然都是蛀虫,渣滓,没有他想留下的火种。
如果可以的话,他是想军团清剿和药剂投放同时进行,但考虑到军团里的人也不一定能全员通过筛选,这才被迫放弃了这一想法,改为分头行动。
不过在阿兹贝托的心里,也并不认为这些社会的害虫里会有能通过筛选的漏网之鱼。
大清洗时代后,整个世界已经是千疮百孔,战火留下了很多不能居住的辐射区,人口也远没有当时那么多,几乎折损了四分之一。
联邦根据现有的人口居住地,划分了十个辖区,每个辖区布设一个军团。
因为现在政权一统的缘故,军队的数量并不庞大,毕竟,已经没有外敌了。
阿兹贝托晋升将军以后,名下便有了三个军团的掌控权。其余军团则由其他将领领导。
一个大军团,上百万人,不是每个人都是阿兹贝托的死忠粉,支持他的理念,更多的也是普通人。
但他能如此放心,这些士兵不会哗变,一直听从他的号令,靠得也不是人格魅力,而是一张小小的芯片。
教会在控制人心上面,的确是很有心得。核桃镇,也并不是他们唯一一个实验区。
虫师的确是说了实话,但是一个人的眼界,注定了他所能看到的东西是有局限性的。
井底的青蛙怎么能想象海洋的广阔,朝生暮死的蜉蝣又怎会知道四季变幻之美呢。
教会的真实情况,不是虫师这个半路来的打手能窥探的到的。它下有民众托底,上有财阀扶持,内涵底蕴远不是虫师这个小人物能想象的。
曾经在核桃镇抓到的那队俘虏,刚连上脑机就尽数暴毙而亡,连记忆都没看上就死了。
死前还齐齐喊着“永不叛教”这样的话,把前来审讯的人吓了一跳。
对着尸体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外伤,也没中毒,就是脑死亡了。这么琢磨不透的蹊跷死法,大概率和异能脱不开干系。
教会也有精神系异能者。
反抗军一直把教会视为最大的敌人,正是因为这个的缘故。能被抓捕的教会成员,从他们身上都得不到什么有用的讯息,而那些类似虫师一般打算背叛教会的人所说的话,又太过片面。
用宗教和信仰来控制人,利用信徒狂热的精神作为保险,比单纯的以利诱之要牢靠得多。
毕竟利诱不能让人心甘情愿地送死,信仰却可以。
反抗军队教会的了解,一直都不够多,虽然对方也同样如此。
此次阿兹贝托反叛,教会牵扯其中,那机械净土呢?
要知道最开始阿兹贝托出兵打的旗号可是清剿机械净土啊。他呈报上去的审讯信息也是真的,这个组织定然也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如果说,教会和阿兹贝托都各有各的想法和利益作为驱动,那机械净土掺和进来,是为了什么呢?
他们一直想要意识上传技术,一个混乱的社会,就能让他们得偿所愿了?
除非,他们是浑水摸鱼,另有目的。
鹿鸣秋神思电转,忽然想起一个传闻,传闻意识上传的机器虽然销毁了,但图纸却保留下来,由现任联邦总统保管。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项技术都是人类智慧的结晶,要是全面损毁,岂不是浪费了?
机器的确是毁了。
然而有了图纸,再造一个也不是很难。
难道这帮疯子还想要趁乱袭击总统府吗?鹿鸣秋本来觉得荒谬,可是转念一想,也未必不能,赛博疯子们做事还讲逻辑,讲道理吗?
总统遇难,联邦分崩离析这种大事在他们心里恐怕根本排不上号吧。
她想通关窍,立刻联系对方,对面人也是浸淫政坛数十年,她刚一开口,就想通了这里面的联系,立刻匆忙挂了电话,叫来秘书,沉声道:“我要面见总统。”
彼时阿兹贝托的逆天之举刚被通报,总统自然不会闲着看直播,他先是拨动军队,镇压反叛。再命人去转移平民,赈灾,控制民生用品的价格,让社会经济不至于乱套。
然后内线通讯响了,财政部部长要面见她。
必然是不方便在通讯里说的话。
联邦总统的年纪瞧着已经很大了,她的面相有些富态,但绝没有那种和蔼的气质,反倒不怒自威,很有气势。
财政部部长进了门后,便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这些猜测。
总统听后表情波澜不惊,下令增调三队守卫。
既然言明了个中利害,他就要退下,毕竟不论是调控经济,还是为军队提供后勤,都是他这个财政部长该操心的事。
想到这儿,他的心里不由得咒骂起阿兹贝托。
大家暗地里搞得好好的,你怎么就掀桌了。
有遗传的精神病史了不起吗?就可以随便发疯了吗?
他每天想着法子从财阀那里赚钱已经很痛苦了,这钱也不是他自己用,还不都花到民生上面去了。
打仗更是烧钱。
还有随之而来的各种问题,让他恨不得直接戳死阿兹贝托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鹿鸣秋断了通讯,依旧没闲着,她先是上了大号,用影后的官方身份去发布通讯,呼吁大家保证自己的安全。
接着又下令让反抗军的成员们开始收缩。
军团的调动需要时间,阿兹贝托却占了先机,由北向南开始推进。
他第一个占领了马里山城,堂而皇之地搬进联邦的办公楼,随后便下令,把城里所有有过犯罪记录的人通通杀光。
小到偷窃,大到抢劫,无一幸免。
城中的血水把雪都染成了红色,焚烧尸体的焦臭味弥漫在整个城市上空,经久不散。
那些士兵们,就如同铁塑的机器,任凭这些人哭嚎哀求,也不眨一下眼睛。
不论他们是破口大骂,激愤不已地怒叱,还是悲痛地哀求,用眼泪和嚎啕当做墙壁,都不能阻挡死神收割的利刃。
昔日繁华的城市,刹那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那样的惨状,用言语根本描绘不出其中万一。
惨无人道的屠杀,持续了整整一天,火炮声的轰鸣成片炸响,盖过了他们的哀嚎。
是前来镇压的军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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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乱四起,底层民众的苦难,上层人是看不到的。
定阳市甚至还在举办宴会,是特蕾莎的订婚宴。omega选的是另一个财阀家族的女儿,温柔如水,很是漂亮。
有请帖送到了燕衔川这里,她去了,鹿鸣秋没去。
在家中时,鹿鸣秋处理各种事务并不避讳他,关于战局的僵持,民众的游行示威,以及被投放药剂的五座城镇的处理方案,她都能听到一耳朵。
尽管定阳市依旧和平,但空气中那种风雨欲来的味道却愈发浓重了。
可当她到了宴会厅一看,往来的宾客们皆是言笑晏晏,拿着酒杯,轻声细语地说着小话,偶尔有几句谈论到战事的,也被人用别的话题带了过去。
——聊这些干什么,没什么意思,我昨天托关系得到一对极品仙鹤,养在花园里了。
于是众人就着仙鹤开始聊起各家养的宠物,又是挑食,又是脾气大,名为抱怨,实则炫耀。
燕衔川往常对于这种小话还是很感兴趣的,解闷嘛,在宴会上不听听各种八卦,不听他们阴阳怪气,还怎么打发时间。
但最近耳边听多了鹿鸣秋的局势分析,各种忧思,再看他们,不免生出一点索然无味的意思来。
外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底下又有多少暗潮汹涌,他们不知道也不关心,只会盯着门前的一亩三分地,像个开屏孔雀一样整日炫耀自己的财富,美名其曰上层社会的底蕴。
太无知,也太狭隘了。
燕衔川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她回去的时候,鹿鸣秋正对着窗外发呆。
“我要做一点事。”她低声说道,“我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阿兹贝托的军队在利佩阿和马里山之间拉开了战线。他们的军备物资源源不断地从库尔茨里运过去,双方都没有疲势,或需要打上很久。”
“这种战争,一人之力不过是往大海里滴入一滴水,根本翻不起风浪。但我们也不是只能束手待毙。”
“以绝冬城为首的五个城市内的毒气虽然已经被吸走,但教会又向玉卢市投放了一次,目的必然是想让我们内外生乱,焦头烂额。”
鹿鸣秋的脸色略显疲惫,但眼神却明亮无比,“干涉战争是以卵击石,但给教会找找麻烦,不正是我们最擅长的吗?”
教会是财阀的走狗,他们想要干成什么事,不用多考虑,拦着就对了。
燕衔川没有说什么危不危险,有没有把握之类的话,只说:“我和你一起。”
不等对方说话,她继续说道:“我记得有一个异能者,可以变成很多人的样子,让她过来代替我。”
因着打仗的缘故,燕家的生意反而更好了,人人自危,谁不想多买点武器囤着以备不时之需。
哪怕燕家此刻将价格涨了一倍,他们也捏着鼻子认,花了这份钱出去。
定阳市的生意依旧照做,本家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燕衔川要是直接不干,那此前苦心营造出的形象,不全白费了吗?
那个能变幻外貌的异能者,就是镜子,她在核桃镇一事中立了大功,后面就一直没什么任务,正处于空闲当中。
而且如果换她过来,一些事件随机应变的处理方式,肯定是比燕衔川这个原装正主还要高明的。
燕衔川,不能违心地说她不聪明,就是太随心了。
鹿鸣秋思忖一番,同意了这个想法。
能不用每天装得人模狗样,不和这些人虚与委蛇,燕衔川高兴得晚上直接多吃两碗饭。
等镜子一来,见到她如同见到再生父母一样亲近,就差没敲锣打鼓了。
是燕衔川把人带回来的,没有理由,也没有名义,她一个alpha往回带人,还需要什么别的吗?不需要。
镜子顶着一张不安于室的脸,大大方方地走进云梦台,被直接带上了顶楼。
她现在用的这张脸,妖妖娆娆的,不知道是谁的长相。
用的身份则是流浪者家族出身。
具体情况她都知道,因此一进门后,就变成了燕衔川的样子。
燕衔川:!
燕衔川:“好像啊!”
镜子瞧着她,又稍稍改动了一些细节,这下两个人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全部都是雷同,没有巧合。
她又心细如尘,只跟着燕衔川身边转悠了一个下午,就学得有模有样,包括她自己本人都没注意到的小动作和习惯,镜子也能惟妙惟肖地模仿出来。
第二天,鹿鸣秋就借口娱乐公司有事务,坐飞艇离开了定阳市,到了南津市她再脱身。
等镜子观察的差不多了,燕衔川就开车再把她送走。
离开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伪装成燕衔川的镜子。
燕衔川则趁机离开,坐上了去往上源市的车。
教会投放变异药剂采用的是高空投掷的方式,药剂更沉,自然会直接下降,不会和空气过多相融,至于稍稍扩散掉的那些,是正常的损耗。
想要高空投掷,就必须要有相应的飞行设备,不论是飞艇,直升机,无人机,还是战斗机,想要在城市上空飞行,必须要进行申报,由相关部门提前批准,不允许私自乱飞。
于是交通部的人就接到了一条上面的指令,提交过去一周内所有申报的飞行物名单。
玉卢市受害,没有人手,没关系,从总系统调资料也是一样的。
每一个都要对比着监控挨个对照,找出其中的可疑飞行物。
翻了一通后,得到的结果是,一无所获,全都在申报的使用范围内。
鹿鸣秋并不失落,又说:【申请查询卫星监控画面。】
说道调查卫星监控,就不得不提到大清洗时代的战乱了,原本天上的卫星也是很多的,每个有实力的国家,都要往太空发上一架卫星,以此彰显自己的国际地位。
有的大国还不止一个。
但是在战乱开始后,卫星是每个敌对的国家第一个要搞掉的东西。你有卫星,对着地上随便拍,我的军事动向不都让人看光了?
现在太空里还有三颗卫星,是联邦政权成立后,重新送上天的。
类如气象部门,交通部门这些需要卫星地图的部门,会得到系统的自动实时信息反馈,而三颗卫星的使用权,是全部捏在总统手里的。
就算搜查部的想申请调查监控画面,也需要层层申报,极其麻烦。
财政部长得到消息,屁股又从椅子上挪开,去找联邦总统说小话去了。
鹿鸣秋很快得到了监控画面,那是一架无人机,明显是改装过的型号,不论是飞行高度还是载重都有显著提升。
它在完成自己的既定使命后,落到了一辆很不起眼的卡车里,而这辆卡车,最终驶入了上源市的一家肉食加工厂里。
所以上源市,才是她们二人此行的目标。
除了她们自己外,鹿鸣秋又叫上了三个异能者一起,组成了一个五人小队。
大家在路上汇合后,燕衔川发现这几个队友都是熟人,能操控金属的金环,吟游诗人豌豆,以及德鲁伊格尔。
前者是老熟人了,后两个都是在核桃镇任务里,燕衔川和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前去上源镇的路上,鹿鸣秋就说了此行的目的:“以探查为主,想办法揪住教会的辫子。”
“尝试找到变异药剂的储存地,如果这里真的有的话。”
前来的几个人表情都很严肃,金环也没了和同伴讨论上司八卦的心情。
大家一路上话都不多,燕衔川察颜观色,偷偷和鹿鸣秋说悄悄话。【我们一定会成功的,不要担心。】
鹿鸣秋摇了摇头,回复她:【我不是担心这个,只是,死太多人了。】
死人,不是很正常吗?就算没有阿兹贝托反叛这件事,每天也有人在死,现在不过是多了一些。
但每个人都是要死的,这下少走了几十年弯路,多好。
燕衔川心里这样想,却不会这样说,她是疯了又不是傻了,这么说鹿鸣秋肯定要不高兴的。
鹿鸣秋目光沉重,轻轻叹了口气。
凭心而论,以反抗军现有的异能者数量,直接不管不顾袭击各大财阀的老家,把相关人等统统杀掉,能不能做到?
死伤很大,但能。
为什么不这样做呢,因为没有用啊。这个财阀倒下去,别的财阀站起来,只是换了一批人当天,本质上没有任何改变。
该有的剥削还是会有,现存的压迫也没有消失,说不定反而更严重了。
毕竟这帮人会想到,我的上一任就是因为这些刁民的袭击全家升天的,不行,我要把他们的钱全收走,让他们根本没钱□□,也没钱想别的,每天就只想着怎么赚钱怎么活着就够了。
而阿兹贝托的所作所为,和这些财阀们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上位者凭借自己的喜好意愿,来随意塑造比他地位低的人罢了。
假使阿兹贝托是个流浪汉,他有现在的破坏力吗?
最多也就是踹踹垃圾桶,对着墙壁四处乱尿而已。
一个身居高位的人对民生的危害简直是难以估量的。
反抗军想要消灭财阀,要一个公平的社会环境,要一个有上升渠道的生存方式,而不是现在这样乱糟糟的现状。
阿兹贝托觉得底层人生来有罪,觉得他们走不出当下的环境是自己的过错,是他们能力不够。
但罪魁祸首难道不是这些把前路堵死的财阀们吗?
假如人人只要努力工作,就能获得体面的生活,谁会不愿意好好过日子呢。
不是他们不想,是他们根本不能。
他们连认字的资格都没有,活着已经是一件难事,哪有心思考虑道德伦理。
在这种情形下,还要求这些人连任何违法乱纪的事都没做过,那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
鹿鸣秋心里装的是社会民生,这话落到燕衔川耳朵里,顿时大变样。
燕衔川:肯定是看死了好多人,善良的秋秋看不下去了!
她拽过身上背着的双肩包,拉开拉链,从里面窸窸窣窣地翻了半天,翻出一颗紫色包装的奶糖,塞到鹿鸣秋的手里。
然后贴到这人耳边低声说:“我的珍藏款,葡萄味奶糖,里面还有夹心。”
“给你吃。”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掏出奶糖):你好,吃个奶糖吗?哦不吃啊,不吃就算了,行吧。其实我也没有很想让你吃,笑死,我想给谁都行,根本看不上你,你挺一般的,哈哈哈哈,笑死,你真的很装。(墨镜)(流泪)
鹿鸣秋(摘下耳机):你说什么?我刚戴耳机没有听到。
燕衔川(满血复活):吃个奶糖吗?!
(写着写着,觉得自己在输出电子垃圾,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地球怎么还不爆炸!外星人怎么还不入侵!世界怎么还不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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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逐日之蛾19
马里山城是座依山而建的城市, 适应当地气候的缘故,这里最常见的树木是松树,榆树等等耐寒的植物。
自然生长的松针, 四五年才掉一次,是以尽管大雪漫天, 松树却依旧苍翠。
这座城市靠山吃山,有相当完整的松树加工产业链, 让一颗松树从发芽到结果再到成熟, 都有可以利用的经济价值。
而现在, 由于炮火的缘故,遍地的松林被摧毁,滚滚热力将落下的雪花直接融化成水。
双方都很克制,虽然战线很长, 也很焦灼, 但都没用一些大规模的高烈度武器, 不给这片土地再增添一分伤痕。
而造成这一切的领头人阿兹贝托, 也并不是像怨恨他的人心里所想的那样,正掐着腰猖狂大笑, 又或是得意地在金子珠宝堆成的海里遨游,享受搜刮与掠夺的快感。
阿兹贝托非常冷静,也非常从容, 并没有想过此次战役是否会成功还是失败, 要是失败了,他的下场又会是什么样。
他只是按部就班地下达各种命令,不分昼夜地伏案工作, 以及处理许多前来示好的通讯。
抛开阿兹贝托的目的不谈, 他的行为, 必然是要和如今的社会以及政体做分割的。
他话里的意识,是要打造一个新世界。许多上层豪门们,就动了小心思。
现在的社会,看似繁华,实际不过是一潭死水。向上升的渠道已经彻底断绝了,几大财阀家族掌控着顶端的所有蛋糕,并且手指缝里也没漏出来什么。
一个家族,最多成为上层的小世家豪门,想更进一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但假如,阿兹贝托成功了,新的世界百废待兴,各方各面都是松动的时候,此时不往上挤,还等什么?
所以便有好些个自诩聪明的家主,辗转多方要来阿兹贝托的联系号,开始套近乎。
“将军志向远大,实不相瞒,我也有同样的想法。我们的社会看似繁华,但却掩盖不了逐年上涨的犯罪率,将军此举,堪称釜底抽薪,效果极为显著。”
“有些人的基因的确是天生的,不瞒你说,我领养过一个孩子,明明是从小就在身边长大,但怎么教都教不好,总有许多陋习,上不得台面,后来我一查,这孩子的亲生父母都是犯过罪的,果然啊,不好的基因是会遗传的。”
“坦白说,我非常支持将军的做法,有些人批判您,说您太过残忍,在我看来他们都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面,对人指点罢了。他们没有被这些犯罪分子伤害过,所以才能说出这种话来。我家开的店每个月窗户都要被砸烂一次,这其中的损失,他们能踢我承担吗?不能,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您做得对,就应该把这些社会的害虫都清理干净。”
……
这些前来投诚的家主除了言语上的支持以外,也有行动上的。他们送来了许多物资,试图帮阿兹贝托打赢这场仗。
阿兹贝托来者不拒,照单全收。但他挂了通讯就对副官说:“派人去把崔家、孙家、雷尔夫家的人都杀了。”
副官没有任何疑问,直接给亲卫队下达命令。
他心中无不嘲讽地想,这些人究竟是怎么舔着一张脸,认为自己也有资格获得门票的。
他们的家族日益败落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决策人太过愚蠢,又主动跳到长官面前,让他亲眼看到自己的目光短浅。
这几家的风评口碑做事原则都差到荒谬,资料还是他亲自摆到案头上的。蠢而不自知,认为自己高高在上,和那些被杀死的低等人不一样,只要随随便便给点好处,就可以入伙。
他们把自己当成什么了,能下金蛋的母鸡?
又把长官当成什么了,只知道滥杀的蠢货?
本来在军队打过去之前,这些人还有几天活头,或许是嫌弃自己命太长,直接选择走捷径。
亲卫队只有一千人,损耗一个,就会补上一个。
他们是训练好的精兵,不应该放到前线那样的绞肉磨盘里,应该去做更重要也更合适的事。
最近几天,谈义远的日子还可以。不是说那种轻轻松松,什么都不用干的可以,而是不需要再去杀人了。
上面给他们派发了一个新的任务,护送一个车队,要把他们送到大漠里,中途不能有任何差错。
虽然整天在车上晃晃悠悠的日子非常无聊,但他却感到十二分的轻松。
杀人太多,真的会让人透不过气。
他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软弱了。依照上头的行事准则,黑虎帮这种作恶多端的帮派定然难逃一死,他也算是报了仇了。
但这就是他肆意屠杀别的、无辜的人的理由吗?
双双为什么爱他,不正是因为他重情,有原则,从不去做那些污糟勾当,现在他为了报仇而背叛自己的原则,会是双双母女两个想看到的吗。
谈义远心里的念头宛若下雨的湖面一样波澜起伏。一方面觉得自己为了报仇就应该冷酷无情,像许真那样,反正他什么都失去了,还担心这些干什么。另一方面又不想变成自己痛恨,爱人也痛恨的模样。
谈义远恍惚地想着:如果他真的变了,那他也不再是他了,双双看到,一定会难过的吧。
正好被安排到了一个护送的任务,他才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好好理清自己的思绪。
许真则不像他,她无所谓。
那些被杀的人会诅咒她,说她下地狱什么的,许真毫不在意。
没关系啊,下就下吧,只要能报仇,能把钱虎这个小人杀了,哪怕她被挫骨扬灰都行。
夜里同伴几个在一起待着守夜的时候,闲来无事的时候也聊天,聊过去,说他们各自痛恨钱虎的原因,也算拉近彼此感情。
瘦猴说是他的父母被钱虎派人杀了,他们年纪大,但钱虎看中了他家的铺子,觉得那儿地段好,非要他们搬走,把房子低价卖了。
瘦猴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已经听不出多少悲愤,就像是讲一个别人的故事。他人也佝偻着,像一个石头一样杵在那儿。
他伸出细长干瘪的手指,比了个三。
“三百万的房,钱虎让我们三十万就卖掉。”
父母不同意,被打死,他跑了出来,苟延残喘,还听黑虎帮的人议论,“三十万不要,现在毛都没有!哈哈哈哈!”
大家都是可怜人,谁也不用安慰谁。
轮到许真,她的嘴唇动了几下,噌地站起来,“我去拿点水。”
冯涛就摇摇头,“她说不出来,我替她说吧。”
许真有个妹妹,不是有血缘关系的那种,是工作的时候认识的。
她身手好,会打架,就做了保镖,在玉朦胧会所里工作。
而她的这个妹妹,则是会所里的一个工作的性偶,新来的,听说是被舅舅卖进来的。
在这儿工作的性偶,哪有几个自愿的呢。
她被装上特制的芯片,去接待客人。许真冷眼瞧着,感觉她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又矮又小,脸上好像还有婴儿肥,是个小圆脸。
有的客人喜欢成熟的,当然也有喜欢稚嫩的。
她接了几天的客,很听话,主管就把限制松开了,给她和其他性偶一样的待遇。
偶尔休息的时候,许真会在楼道中间的一个小清洁储物间门口听见她哭。
她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她把一张娱乐芯片藏在了储物间的通风口里,要不上班只盯着大厅瞪眼,也太没意思了。
许真每次到岗不久,就借口去卫生间把芯片装上,等下班要检查的时候,再把芯片放回去。
新来的哭得太久,她等不及,就敲了敲门,里面的人被吓到了,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许真:“我拿个东西就走,你可以继续。”
她不应声,许真直接把门拉开,只看到一个头顶。
真的好矮啊,有一米六吗?
许真心里这么想着,却没说什么别的话,直接抬起胳膊把芯片摸到手给自己装上就走了。
她走了以后,新来的擦了擦脸,犹豫半天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呆呆站了一会儿,垂着头也离开了。
许真隔三差五就遇见她偷偷哭,“你总哭什么,是觉得这儿不顺心?”
她咬着下唇,圆圆的腮帮上还挂着泪痕,“我不喜欢做这个。”
她颤抖着,吐出一口气来,“我讨厌这个,好不想活。”
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起码做性偶还能吃饱穿暖,还有工资拿,虽然不多。
许真这个时候性格还没有那么刻薄,她也没有说教的习惯,就拍了拍她的头,“习惯就好了,都是这么过来的。”
哪有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人活着就是在不断地为难自己,这个社会,像他们这些低等人想随心所欲还是做梦比较快。
“你叫什么啊?”
“……小梅。”她小声说。
“什么小梅,就是妹妹啦。”许真揉乱她的头发,“你看你还没我胸口高。”
妹妹很可爱,许真看着她,想到了茫然期的自己,不免要多说上几句话,安慰一下这个初尝社会险恶的小姑娘。
然后她就被黏上了。
小姑娘没什么主见,许真说什么都听,像个软包子一样,一点脾气都没有,难不成她是面团做的吗?
妹妹的嘴唇,的确和面团一样软。
许真这时候才知道,她叫小梅,是因为腰上有一块梅花形状的胎记。那点颜色很惹眼,许真忍不住亲了又亲。
后来钱虎要合并这家会所,他来找老板商量,看上了许真。
许真的脸上总是带着口罩,只漏出一双眼睛来。没人知道她长得漂亮,但钱虎的眼睛多毒,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美人。
他要许真做他的人。
许真说:“去你爹的!”
然后她就被钱虎的手下给抓住了,身上挂了彩。
胆小的妹妹冲出来,说可以替她,她本来就是性偶,肯定比许真得趣儿。
钱虎以为这是个想抱大腿的,脸蛋的确不错,娇娇柔柔的,于是他让人打断许真的腿,把她丢出去。
钱虎喜欢自愿的呀,他喜欢这种让人被迫低头的感觉,他要这个刺猬美人自己求他。
他下了令,不让人给她看病,又断了她的工作,连房东也把许真赶了出去,不让她继续在这儿住。
许真顿时成了无家可归的人。
冯涛暗地里给她送了药,许真忍耐着,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想把妹妹偷走。但没过多久,许真就听到了一个噩耗,妹妹死了。
他们说这个新来的性偶好大的胆子,竟然藏了刀想杀钱虎。
怎么会呢?
许真茫然地望着被扔到焚化堆里的妹妹,她不是胆子最小了吗?
杀她的人捅了她好多刀,身上到处都是洞,血都流干了。
妹妹的嘴唇很软,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房间很暗,许真的手压在她的唇瓣上,听她用气音说:“姐姐,我会为了你坚持下去的。”
坚持什么?
坚持去活,也坚持去死吗?
第84章 逐日之蛾20
沙漠是无人区, 环境恶劣,尽管现在已经有储水的技术,以当前社会的科技水平, 在沙漠地区居住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谁会去呢。
这个世界这么大,就算辐射让很多地方成了死地, 那也剩下许多宜居环境,谁闲的没事去沙漠建城, 放着好好有山有水的地方不住, 就为了整天吃满嘴满脸的沙子。
护送车队的亲卫一共五十人, 许真是队长。
这个车队其实很奇怪,都是卡车,自己也有护卫,而且穿得严严实实, 头上围着纱巾把脸也遮挡起来, 只露出一双眼睛。
平时是不会和他们说一句话的, 就算休整也是自己准备自己的吃食。
车队领头人会说上几句行程, 但也是沉默寡言,非必要不开口。
这些大卡车上装满了箱子, 有大有小,有长有短,长的有两米, 短的只有半米。用黑色铁皮封着, 用白漆画了叉,感觉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越靠近沙漠,温度越高。
大家都脱了外套, 穿上短袖, 但仍旧酷暑难耐, 好在车里有空调可以开。
等到进了沙漠,就改成白天休息,晚上前行。
最开始队伍里还有人说话,聊天,但沙漠景色实在太过单调,看久了很容易让人心情烦躁,久而久之,彼此也没了开口的心情。
直到有一天晚上,在启程之前,车队的领头人找到许真,说:“前面的路程需要穿防护服。”
许真眯了下眼。
防护服?上面没说需要这个,也没给他们准备。
车队领头人简短地说:“叫几个人跟我来。”
许真随便点了几个,跟在他的身后往车队的其中一辆卡车上靠。
领头人指了指最外面的两排箱子说:“这两排是防护服,你们搬走穿上。”
许真摆了下手,几个队员一人抱着两个箱子回去了。
拆开一看,里面正好五十套雪白的防护服,从头到脚都裹得密不透风,面上还有换气装置,胸口还印着一个绿色的弧线图标。
众人没太在意,谈义远却脸色一变,低声说:“这是辐射的标志。”
他们要进入辐射区了?
就算没上过学的人,也知道辐射不是什么好东西,会让人基因突变,变得畸形,生病,是治不好的。
有的人心里开始打鼓,但回头活着退出是不可能的。
大家都穿好了衣服,彼此互相看着没有问题以后,才重新上了车。
卡车队的人同样穿了防护服以后,一行人再次出发。又走了半天的路程,车队停了。
领头人下车跟许真说:“你们可以原路返回了,护送就到这里。”
他的声音因为有防护服的阻挡,变得发闷,很不清晰。
让许真想起那些恐怖游戏里的npc。
“你确定前面不用送了吗?”她问。
领头人:“确定。”
上面的命令就是让她听对方的话,既然如此,许真用无线电给队员发了消息,后队改前队,直接原地掉头。
在这个辐射区,她真是一秒都不想多呆。
卡车队则继续往前行驶,在天快亮时,停到了一片黄沙中。周围空无一物,但没过多久,前面的沙子竟然开始下陷,露出一个通往地底的通道来。
车子逐个驶入其中后,挡板又向上升起,两边的黄沙向中间凹陷,把它盖住。
车子在地下又行驶了一段距离,停在一个空旷的广场内,这些人下了车,走到广场一边的入口处,进了门,做了全面消毒后,把身上的防护服脱掉,换了一件灰色的袍子。
然后走出房间,开始搬运卡车上的箱子。
这时,另一个入口处也来了一队人,他们遇到后,同时并起手指点向眉心,不约而同地说:“赞美母神。”
两队人一起把箱子带走,分别送往不同的区域。
有的箱子打开是奇形怪状的矿石,有的箱子打开是各种食物,有的装着实验用具,医疗器械,有的装着生活用品,还有的一打开冒着冷气,里面躺着完整的人,身上挂着白霜,还有的人泡在绿色的液体里,双眼紧闭,胸膛正微微起伏。
****
上源市是个小城市,经济文化方面都没什么出众的,很不起眼。
或许这就是教会选择它作为据点的原因。
因为经济不发达,地理位置也一般,这里的居住人口不多,而且年龄偏大,有斗志的年轻人大多喜欢出去闯荡,是一座很适合养老的城市,节奏很慢。
没什么有钱的世家财阀,相对来说,治安也要好一些,毕竟□□在这儿也没什么油水赚。
反抗军在这儿也没有据点,所以燕衔川一行人来到这里,最先做的是租几间房子,彼此之间不能挨着,但也不能离得太远,要可以互相支援。
五个人有人住酒店,有人租小区,燕衔川自然还是和鹿鸣秋待在一起。
老小区了,小区的楼房外面的墙皮都斑驳了一些,她在跟着房东去实地看房的时候,竟然还看到好些个坐在长椅上聊天唱曲的老年人,好悠闲。
这是她之前从来没见过的场面。
这种场景,上次见到还是她上辈子的时候。
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步履匆匆,好像总有事要忙,就像身后有什么追着他们,一旦停止前进的脚步,就会被赶上。
而她看过称得上是悠闲的人,基本上是路边躺着的流浪汉。
整天大醉如泥,好似一条死狗,不能用悠闲来形容,准确来说,应该是原地等死。
房间的布置也很简陋,客厅一张金属桌,上面盖着茶色的布,两边放着椅子,是餐桌。
一个老旧的皮沙发,没有沙发套,也没有茶几,没有电视。
卧室是一张大床,一个衣柜,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相对来说,租金也很便宜,鹿鸣秋租了一个月的。
路上开了好几天的车,到上源市已经是半夜了,鹿鸣秋虽然心里有些着急,但也知道人在疲惫的时候,是没精力去做事的。
所以让大家都先去休息,明天再去想办法踩点。
两个人轮番洗漱完,就一起上床了。
这间房里只有一个被子,枕头倒是有两个。
鹿鸣秋没什么芥蒂,先进了被窝,“睡吧。”
燕衔川有点不好意思,蹑手蹑脚地爬上另一边,伸手把床头的灯关了。
“晚安。”她小声说。
两个人在一个被窝,感觉就很不一样。
被子在两具身体中间的部分是悬空的,有凉气悄悄跑进来,但不远处的热源同样明显,难以忽视。
鹿鸣秋的睡相很好,面朝上躺着,也不会乱动。
燕衔川本来也是面朝上躺着,但注意力却总忍不住往旁边放,过了一会儿,很有自制力地翻了个身,背对着旁边的人。
她知道鹿鸣秋对这次的行动很上心,不想打扰她安心睡觉,也想让自己快点睡着,养足精神,这样明天才能事半功倍。
睡觉,睡觉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睡着了。
再一睁眼,忽然天光大亮,眼前的景色很熟悉,是她的卧室,她在家里,是有爸爸妈妈在的那个家。
这是怎么回事?
燕衔川找到穿衣镜,看见自己穿着校服,面容还很年轻。
这是在做梦吗?
她推开门下楼,父母正坐在餐桌旁边,妈妈喊她的名字,“川川宝贝,快来吃早饭,不然上学要迟到了。”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过去,来到餐桌边坐下,先喝了一口粥。
“怎么这么呆呢。”爸爸笑着说,“想好明天去哪儿玩了吗?”
燕衔川怔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已经开口说道:“去水族馆吧,突然想去。”
她的心底发冷。
不要去,不要去水族馆。
但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爸爸说:“好呀,那就去水族馆,然后再吃个火锅,怎么样?”
她点了点头,吃过早餐后,就拿上书包去上学了。
在学校的时间过得很快,只是一晃眼,就到了放学的时候,燕衔川又背上书包打算回家。
走到半路上的时候,忽然有电话打进来,是陌生号码,她不想接,身体却自顾自的接起来。
“喂?你好。”她说。
燕衔川忽然飘起来,变成了上帝视角,看着自己淡漠的表情忽然僵住,慢慢转变成一种迷茫不解。
“我不明白的你的意思,能再说一遍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那么大,几乎把她的耳膜震破。
“这是你的父母吗?他们出车祸了,现在在第三人民医院。”
燕衔川看着自己放下手机,打了车,一路赶去医院,手术室外还守着一个女警。
她的脸上有怜惜的神色,低声说:“事故发生在春熙路,凶手肇事逃逸,看监控像是酒架,闯了红灯。”
“路人报警,又叫了救护车,我们还在查车牌号。”
女警是了解情况后主动来到医院的,为了安慰她,告诉她现在的情况。
自己的表情仍旧很迷茫,“车祸很严重吗?”
女警神色不忍,“很严重。”
燕衔川就飘在半空,看着自己坐到长椅上,一言不发,盯着有着手术中字样的红灯。
过了并不算久的时间,一个医生走出来,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摘下口罩说:“抱歉。”
“为什么道歉。”她忽然听不懂话了,好端端的,道什么歉呢。
“抢救失败了。”医生这样说着。
她的父母被推出来,暂时送往太平间,两个穿着朴素的男人凑上来,问她要不要把家属送到殡仪馆,他们有全套丧葬服务。
燕衔川静静看着他们。
女警不忍心地走过来说:“先把名片给我一张吧,我安排。”
两个人一看是警察,也不好继续问,给了名片就走了。
“有车牌号,查凶手是不是很快?”燕衔川忽然问道。
女警郑重地点了头:“你放心,警方一定会把凶手捉拿归案的。”
“找到人以后,能告诉我吗?”她问。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2 17:30:26~2023-09-03 20:38: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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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逐日之蛾21
因为有车牌号的缘故, 肇事者很快就被查出来了。女警告诉她凶手是黎家的一个司机,是他开着跑车闯了红灯,将她的父母撞倒在地然后扬长而去。
一个司机。
明摆着是替罪羊。
女警用委婉的语气说:“他们给了很多赔偿款, 黎家在本市还是很有地位的。”
而她只是个失去父母的孤女,家中有点余钱, 小康家庭而已,说穿了也是普通人, 和黎家是斗不过的。
警察局局长, 也姓黎。
燕衔川妥协了, 请来和她谈话的律师很满意她的态度,临走的时候说,会把补偿款再加二十万。
这也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大额度了。
燕衔川会接受这种结果吗?当然不会。
她是个没有底线且不知生死的精神病态患者。一个人活着的确需要牵绊,也需要意义。
假使每个人都是彻底独立的个体, 在人世间没有丝毫留恋, 那么他也不会觉得死亡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
因为没什么可在乎的, 既然这样, 活着还是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她离开警局, 开始去黎家蹲点,跟踪。绕过监控,把窃听器安到车库里。
一个冷静并且极其有行动力的人, 能做出来的事是难以估量的。
她得到了那个纨绔的行程, 他要去会所放松心情,还在车里骂骂咧咧,说老头子真是小题大做, 对面都乖乖收钱了, 凭什么还让他在家待着。
跑车发出轰鸣, 像一辆狂躁的钢铁巨兽。
燕衔川是从正门进入会所的,会员要很多钱,没关系,她现在有钱。
然后她想办法摸清了这的地图,打晕侍应生,换上对方的衣服,去给凶手送酒。
她是生面孔,很快就被揭穿,这也无所谓,她并不需要在这里呆多久。
一个毫无防备的人,一个不曾经受训练的人,要怎么躲过完全针对他的行刺呢。
他甚至都没有看向过来送酒的服务生,而是专注地和手边的女人调情。
燕衔川直接用刀刺进他的脖子,为了保险还转动了一圈。动脉被划开,血液向外喷溅,沾了她一身,也把包厢里的所有人都吓得尖叫,连滚带爬地远离她。
为了更好的服务效果,包厢的隔音是很好的。
她推开门,也没有人试图拦着她,太可怕了,这可是个杀人犯啊,谁敢靠近呢。
她离开包厢,从楼梯来到头顶,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头顶,却不能阻止手上的血液逐渐变冷。
几只麻雀在天空中飞过,只有几条丝丝缕缕的云带飘在天上。
一个极好的晴天。
上帝视角的燕衔川看着自己走到天台边缘,把双腿放到外面,坐在楼顶吹风。
后面的梦境没有了,消失了,她的世界天旋地转。
燕衔川睁开眼睛,发现鹿鸣秋正压在她身上,紧贴着她的身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她解释道:“你的呼吸突然很急促。”
鹿鸣秋本来睡得好好的,身边的人却传来频率急促的喘息,眼睛闭得很紧,胸膛剧烈起伏,她一下醒过来,试图把对方推醒。
梦魇的人容易手脚痉挛,担心这人会挣扎,所以她才把对方压住。
“我不知道算不算噩梦。”燕衔川大睁着眼睛,呓语一样回答,“梦到了过去的事。”
尽管她们彼此贴近,她的心里也没有半点旖旎的意思。
“不好的事,就是噩梦。”鹿鸣秋判断了一下她现在的状态,确定她彻底醒了过来,才从她身上下来,点亮了床头的小夜灯。
昏黄的光将黑暗驱散,鹿鸣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声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燕衔川默默坐起来,没阻止她,觉得自己的确需要喝点什么。
她的嘴巴有点干,可能是在做梦的时候大口喘气的缘故。
鹿鸣秋倒了杯温水回来,很贴心地没问她做了什么噩梦,等她喝了水,就把杯子拿走。
“别怕。”临关灯前,她低声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她把被子掖好,燕衔川嗯了一声,说了一句谢谢。
第二天一早,两人下楼吃了顿简单的早饭,就出发去教会的据点踩点了。
那是一家肉食品加工厂,算是半个郊区,旁边是几栋老旧的居民楼,还有一些平房,街道上人不算多。
保险起见,几个人将车远远停下,背上钓鱼竿,做出一副要去河边钓鱼的姿态。
加工厂没什么员工出入,德鲁伊格尔变成了一只小黑蜘蛛,从大门底下的缝隙爬入。
里面都是各种冻肉,肉腥气很浓,不进去也能闻到。
机器运转的声音很明显,看样子是机械化加工。冷冻的鲜肉顺着管道被投入一个炉子当中,被挤压成肉泥,再沿着另一条管道被运走。
格尔沿着墙壁朝内走去,还没等它走上几步,忽然觉得身体一僵,仿佛有什么丝线拴住了他的全身,让他动弹不得,不受控制向前走了两步。
他一个激灵,见势不妙,猛地发力向后跳去。那种挣脱束缚的感觉尤为明显。
“咦?”
充满疑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格尔心中大惊,八条腿甩飞了一样狂奔。他身上带着定位器和微缩摄像头,守在外面的人看到画面忽然翻转过来,朝着门口快去贴近,就知道一定出事了。
鹿鸣秋沉声说道:“准备接应。”
这时候已经不用在乎暴露的问题了。
吟游诗人豌豆由于作战能力稍弱,被安排了守车的工作。
三个人呈扇形向加工厂门口靠拢,没过两秒,格尔就从门缝底下嗖地钻出,立刻变成一只身形修长的狗,就要撒足狂奔。
却不曾想,一道大约手指粗细的雪白丝线突然从门缝飞出,直直卷住了他的后腿,格尔瞬间被拽倒,就被向后拖去。
金环见状,抬手一掷,一个圆形金属片打着转飞出,边缘极为锋利,闪着银光,直接把缠住格尔后腿的丝线划破。
格尔原地扑腾了两下,立刻又站起来继续跑。
见他脱困,鹿鸣秋直接下令:“撤退!”
“别走啊。”一道妩媚柔滑的女声响起,“既然来了,就留下来陪我玩玩。”
那女声低低笑着,说话间,工厂大门直接朝两边打开,一群蜘蛛如潮水般涌出,背上花纹各异,色彩斑斓,一看就是有剧毒。
那些蜘蛛边跑边吐丝,只是眨眼间就织成了一张大网,要对着几人迎头盖下。
燕衔川才不会坐以待毙,她身上没什么武器,这不重要,因为她身边的任何东西,都能被当成武器使用。
有着斑驳锈迹的路灯被她原地拔起,水泥碎裂,金属柱的底端还沾着沙土,燕衔川就抱着这根长柱子对着蛛网一抡,再向下一砸,有的蜘蛛躲开了,没躲开的那些被砸了个稀巴烂,喷出白白绿绿的浓浆。
鹿鸣秋也不会只是看着,她在看到蛛潮的时候,就用异能扫了过去,但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些蜘蛛,根本就没有意识。
它们就像是一具具尸体,只听从操控者的命令。
这和虫师的异能有着很明显的区别。
虫师操控昆虫,操控的是周边活着的昆虫,既有形体,也有精神,所以能被鹿鸣秋杀死。
而这些蜘蛛,是纯粹的异能产物,虽然有形体,却没有精神,它们只是异能的具现化。
当然只会听从主人的命令。
鹿鸣秋的心微微一沉。
假如格尔换成其他物种,或许不会被发现,但正好是蜘蛛,才立刻被察觉。
“我的异能不管用。”
金环冷静地从包里掏出两块金砖,开始用异能拉伸延展,金砖不断变薄变宽,像一块板子一样,把蜘蛛挡住。
燕衔川只看见一个紫色的裙角,就被不断蔓延的金墙挡住了视线。
由于表面过于光滑,也阻挡了它们直接爬上来的可能。
这是他新琢磨出来的用法,除了对体力的要求更高以外,简直没什么缺点。
在金环的预想里,他以后甚至只带金砖出任务就行,需要扔飞镖的场合,就拿一点金子出来,压成薄薄的片状当飞镖使。
蜘蛛被挡住去路,就开始朝着两边涌去。
三人一狗也不闲着,转头就跑。
眼看着就要跑出去,突然耳边听到一道男声,声音不大,但却精准地传到耳边,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停止。”
话音一落,几个人的腿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完全没有想继续逃跑的意愿。
就觉得,为什么要跑呢,待在这里不也挺好的吗?
鹿鸣秋是第一个突破束缚的人,她自己就是精神系异能者,就算被控制也只是一个恍神就醒过来了。
“快走啊!”她低声喊道。
队友没有反应,呆呆愣愣地,德鲁伊格尔变成的狗还伸出后腿蹬了蹬耳朵。
燕衔川点了下头,“走。”
话是这么说,脚下却一动不动。
后面的蜘蛛正不断跑过来,鹿鸣秋见状,心中一狠,直接用精神力化作针刺,挨个刺向众人的脑袋。
难以抵抗的疼痛中,所有人面色一白,打了个冷颤,但也清醒过来。
鹿鸣秋表情难看地说:“是精神系异能者,和我不相上下,快走。”
几个人面色凝重,重新开始逃跑,豌豆也在开车赶过来,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缩短,只需要再坚持一分钟。
车上有rpg,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一个□□打过去。
不论是蜘蛛群还是金墙,动静都太大了,附近的居民就算不报警,搜查队的人也会很快赶过来。
两边都是地下组织,都不想和官方扯上什么关系。
可是还没跑出去多远,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禁锢。”
鹿鸣秋如法炮制地叫醒几人。
精神穿刺效果是很好,但伤害力也颇为不俗,金环脸色发白,额头冷汗直冒。
他操控金墙阻挡蛛群,本来就耗费了很多体力,此刻明显有些虚脱。
燕衔川皮糙肉厚的,倒是没什么反应。
只是这么一来一回,蜘蛛又追了上来。
鹿鸣秋的精神力向后延伸,试图找到对面的精神系异能者,但是却一无所获。
她的异能杀伤力很高,但相比较下,距离并不算远,超远距离的精神坐标,则是毫无伤害,这或许也算是一种平衡。
不知道这个异能者,是不是之前审讯核桃镇俘虏的时候,设下精神屏障的那个。
精神系异能者很少,不是随地都有的大白菜,可能性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燕衔川被搞烦了,一把拉过金环,语气不善地说:“把那个金墙撤了。”
她一眼看中停在路边的电动车,快跑两步,拎着车头把它提起来,回身一看,一个穿着红色袍子的男人正远远地站在蛛潮后面。
燕衔川冷笑一下,把电动车举过头顶,狠狠一扔,百十斤重的电动车就像一个轻飘飘的飞盘一样,嗖地飞了出去,直直砸向红袍人。
想来对方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暗器,再也没有刚刚站在那里的矜贵傲气,脚底抹油一样往旁边跑,表情都崩了。
紫裙女人见势不妙,立刻操控蜘蛛垒成高墙,试图挡上一挡。
电动车直接撞上蜘蛛墙,却去势不减,撞了一身的浓浆,依旧奔着红袍人去。
后者跑得快,电动车的体积也不算太大,勉勉强强只擦了个边,没砸中他。
他刚松一口气,又是一辆自行车飞来。
红袍人脸色发青,手忙脚乱地往工厂里面跑。
他是一点体力活没做过的,跑的速度并不快,当场被砸中了脚后跟。
尽管只是蹭了一下皮,对他而言也是从未体验过的剧痛,红袍人面目扭曲,强忍着没叫出声,一瘸一拐地回头,就见到燕衔川竟然举起来一辆汽车。
吓得他立马张口大喊:“停止!”
却没见到她停下动作,红袍人顿时反应过来,这是出了异能生效的距离了。
他顾不得风度,连滚带爬地往工厂里跑,前脚刚进去,后脚就听见重重的一声。汽车轰地坠地,警报乱响,车门也掉下来一个,歪歪斜斜地挂在上面。
紫裙女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到主教丢脸的一幕。
来捣乱的人已经跑了,追不上了,她抬手一招,蜘蛛们又汇集起来,重重叠叠,跳上她的手心,最后变成一只红色蜘蛛,大约有巴掌大。
她把这只红蛛放到自己肩膀上,绕过破车,走回工厂里,询问道:“主教大人,是不是该转移了,搜查部的人很可能会过来。”
红衣主教面色一冷,站直身体,“走。”
他刚要转身,脚跟传来一阵剧痛。克制住龇牙咧嘴的反应,主教眉毛乱跳地往工厂内部走去。
早见过燕衔川扔石墩子的壮举,金环对她直接举车的一幕适应良好,毕竟是力量系异能者,做出这种事挺正常的。
倒是把前来接应的豌豆吓了一跳,德鲁伊格尔也是。
虽然异能者各有奇妙之处,但这种身形高高瘦瘦的女人一脸轻松地把车当投掷物使用的场面,视觉冲击力还是太大了。
何况燕衔川都不觉得累,丢一辆车和丢个网球一样轻松。
几个人上了车,做贼似的跑了,格尔也变回人形,心有余悸地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他四条腿的时候,跑得可比两条腿的队友快多了。
不过出乎鹿鸣秋意料的是,搜查队的人并没有来,他们不知道这里有异能者斗争肯定是假的,那只有一个原因能解释的通——教会的手已经伸进搜查队了。
鹿鸣秋倒不会惊讶,他们在政府部门有人再正常不过了,反抗军难道不是更荒谬吗。
它的负责人之一可是财政部的部长。
不止于此,鹿鸣秋对反抗军的真正发起人有所猜测,只是一直没有确定而已。
谁建立这个组织并不重要,重要的事,他们拥有相同的理念,那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说:
偷偷问一下,大家对水仙文怎么看呀。
忽然发现,好像别的攻都很帅,打架也很帅,怎么川川像……那个灵长类近亲似的,见什么丢什么啊,救命
第86章 逐日之蛾22
五个人逃回据点, 由黑格进行扫尾,把监控删掉,一行总算是有惊无险。
原本只是想先探查一下, 现在打草惊蛇,后续的计划就必须取消了。
不过好在经此一役, 教会的人也会放弃这个据点,进行转移, 他们不可能在据点暴露以后, 依旧赖着不走。
但往坏处想, 丢失教会行踪,他们还怎么阻止对方的后续行动。
鹿鸣秋在返程的路上,决定下达一个指令。
全面突袭教会,不一定非要端掉对方的据点, 重点在于骚扰, 要让他们疲于应对, 时刻提防着反抗军袭击。必要情况下, 可以炸毁教堂,再把锅推到阿兹贝托的身上。
以他现在的名声, 想必不会介意身上多背几口黑锅。
“你们返回各自的分部,听上面调遣。”鹿鸣秋说,“告诉大家, 优先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不要冒进。”
几个人应声,没做休整,直接驱车离开上源市。
“那我们呢。”燕衔川问着, 又去卫生间洗了下手。她总觉得扔过的车上粘粘的, 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 实在不愿意往深处想。
回来的时候,已经用湿巾擦了好几遍手,还是觉得不舒服,又去卫生间洗了两遍。
鹿鸣秋坐到破旧的沙发上,打开悬浮屏,看最新的新闻报道。
画面里硝烟弥漫,分割成无数个小屏,每一个都是当前正遭受袭击的城市,充满了炮火与牺牲。
阿兹贝托调了一个军团,让他们分开作战,对几乎近半的城市发动攻击。城市里的居民疯狂逃难,有钱人乘坐飞艇,剩下的开车,高速公路上没有停歇的时候。
反抗军名下的医院都在全力运作,病床早就不够用了,为了救治那些受伤的人,医院的工作人员天天加班,都没有多少休息时间。
而变异药剂投放过的城市,同样需要大量的人员救助,物资补给。
药剂毒害太大,加上药效发生作用以后,民众们相互攻击,死伤无数,甚至可以说十不存一。
太惨烈了。
燕衔川问完这句话,鹿鸣秋并没有立刻回答她。
能做什么?
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阿兹贝托杀死,早点结束这一切,但这是不可能的。
大军守着他,她根本接近不了。
鹿鸣秋眼神微暗,沉声说:“我们去炸教堂。”
在燕衔川骤然亮起的双眼中,她继续说道:“先炸南津市的。”
南津市的教堂里有最美的伊塔露母神像,可以说是圣愈教会的标志性建筑,把它炸了,必然能让教会焦头烂额,还能让自己出一口气。
一石二鸟。
“好耶!”燕衔川边说边拍手。
南津市这个地方,燕衔川的回忆还是挺多的,时间没有过去多久,但这期间经历的事情却很多。
她到达这个世界,第二个来到的城市就是南津市,现在回想起从前的场景,很有种玄妙的感觉。
如果在之前,有人告诉她,她之后会喜欢上一个人,燕衔川绝对会认为这个人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今天忘记吃药了。
她也想不出来会有这样的一天。
难以置信。
不过这不算是一件坏事。
鹿鸣秋没用自己的脸,但这张陌生的容貌下,每一次眨眼,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有着她自己的影子。
夜幕暗沉,车窗外的光明明灭灭,在她的脸上投下阴影。
燕衔川不知怎么,忽然想起自己最开始对她的评价,就笑出了声。
鹿鸣秋略略分过去一点目光,“怎么了?”
“我以前给你起过外号。”燕衔川的眼中闪动着看热闹的意味,“叫玻璃公主。”
鹿鸣秋:“……”
鹿鸣秋:“也挺贴切的。”
她一点生气或者惊讶的意思都没有,反倒点了点头,“毕竟我是柔弱的omega。”
燕衔川哇了一声,“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
鹿鸣秋轻轻笑了一下,眉眼弯弯,“啊,我说的哪里不对吗?我是omega没错。”
“但是你一点也不柔弱啊。”燕衔川拧着身子,手肘拄在座位中间的储物盒上,两个手支着下巴。
“我们要回家住吗?”
“不回去。”鹿鸣秋摇了摇头,转动方向盘,驶向教堂所在的长乐区。
“我们先在这里休整一下,等明天去踩个点,基地会送炸药过来。”
“好吧。”燕衔川向来没有反对意见。
这显然又是一个反抗军准备好的安全屋,大隐隐于市,这里人很多,挨着商业区,人员流动量大,每天都有新面孔出入,没人会在意她们两个陌生人。
陌生的小区,熟悉的流浪汉,不过由于战争的缘故,街上的气氛明显没有那么宽松,几乎都能看到路人身上带着枪,就别在腰间。
南津市在南方,距离交战区很远,但也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尤其那些游手好闲的人,赏金猎人、□□小弟一流,明显要更加紧张。
毕竟阿兹贝托的行迹人人都能看到,他最先杀的就是这帮人。
****
马里山城。
阿兹贝托占领了联邦的办公楼后,就一直在这里休憩,没有去别的地方。
电视里24小时播放着新闻,长相周正的播报员先是介绍灾区城市的目前情况,说联邦政府派过去救灾的人第二天就到达了对应城市,建立好了援助点。
画面里播放着一块广场样式的空地,规格款式一样的帐篷正成排摆放,还有大锅里正烧着菜,热气腾腾的,就是一些简单的家常菜,但此刻却代表着生的希望。
在这里的人是吸入药剂却没有特殊反应的普通人,至于那些发狂的,则通通送进了医院观察。
介绍完灾区情况后,主持人又说道:“近日来,有三家小型财阀遭受袭击,全员死亡,无一生还。”
“根据搜查队的判断,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凶杀案,并且是团伙作案。凶手惨无人道,将其家中所有生者通通杀害,目前尚且不确定作案动机。”
播报员表情严肃沉重,“犯罪率正在持续飙升中,希望广大市民注意人身安全,平时尽量不要外出,多关注新闻,注意最新消息。”
再接下来就是一些官话了,诸如联邦不会放弃每一个人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大家的安全之类的。
阿兹贝托没有要换台的意思,他好像是把新闻播报当成背景音,也并不会去看一眼电视,就只是放着听。
他在关注战事。
除了马里山以外,入侵的军团又成功占领了两座城市。没被占领的也不意味着就是安全的。
前去发动战争的军团被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正面进攻,一个潜入,先去清剿那些□□。
更准确来说,正面进攻的是幌子,真正的主力是暗地里杀人的那部分。
阿兹贝托刚看完一份报告,忽然通讯器响了。
能直接联系到他的人太少,他转动视线,看到了对面的名字,是教会的人。
他接通通讯,光芒一闪,一道淡色的全息投影出现在身前。
那是一个穿着大红色长袍的男人,短发一丝不苟地梳理整齐,脸上带着面具,只露出一双黑色眼睛,古井无波。
“下午好,波洛夫将军。”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平静淡定。
“有事?”阿兹贝托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反问。
“是的。”这位主教说道,“很抱歉,我们恐怕无法进行变异药剂上的援助了。”
“反抗军对我们进行了大量的骚扰式袭击,严重干扰了组织行动。”
“基于对合作的补偿,我方愿意再提供十万份控制芯片,将军觉得如何?”
阿兹贝托过了一会儿才说:“可以,还按照原来的方式交接。”
“愿母神保佑你一切顺利。”主教点了点眉心,颔首说道。
他挂断通讯,脱下法袍,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推开暗红的木门,从书房走出,穿过亭台长廊。
期间路上有仆人遇见,都停下脚步,口称少爷,向他问安。
他来到另一间房门口,抬手敲了三下,没过多久,里面传来一声进。
他走入其中,恭顺地说:“父亲,阿兹贝托同意我们的要求。”
对面人坐在椅子上,面上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不急不缓地说:“好。”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徐徐啜饮,末了又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同意继续合作吗?”
“适当的苦难会保持人的奴性,过分的苦难则会激发人的反抗之心。”
“你很聪明。”被称为父亲的人放下茶杯,语气温和地说,“阿兹贝托口中的新世界,不过是过家家一样的构想,恰如无根之木,根本无法生存。水至清则无鱼,他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况且新世界一旦真的成功,则是他的一言堂,我们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功夫,为他人做嫁衣了吗。”
“我们要的是顺服,是依赖。战争一起,信众的数量立刻翻了一倍,庇护和救助的工作,你要仔细做好,不要不舍得花钱。”
“儿子明白。”站着的人垂首答道。
“去找个机会通知反抗军的人,把阿兹贝托的具体坐标告诉他们。”父亲推了下金边眼镜,不疾不徐地说,“他的价值已经到头了。”
“是。”他垂首,见对方没有其他话要吩咐,就离开这里,返回自己的书房,把刚刚的命令吩咐下去。
比起教会,反抗军最想处理的当然是阿兹贝托,把他交出去,转移注意力,吸引火力,让两个对手互相斗争,最好两败俱伤,虽然可能性不大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卡文了,太卡了,大纲也没了。感冒也反反复复的,很难受。发波红包补偿一下大家,好吗?
第87章 逐日之蛾23
两个人来到了教堂所在的广场, 这也算是故地重游。
丰腴曼妙的石雕侍女依旧捧着长嘴细瓶,往池中倾倒水液,白鸽就在它的身前盘旋, 时而飞起,时而落下, 偶尔用池水洗涮羽毛,让自己洁白如云。
广场上的人更多了, 差不多分成了两个队伍, 一个是增加了许多的信徒, 一个是领救济粮的流民。
后者的身边除了发放食物的教徒以外,还有两个人抱着经书,正在宣扬教义,说着一些母神博爱世人的话。
从领粮食的人大多露出感动之色的脸上可以看出, 他们离变成信徒的日子不远了。
燕衔川两人跟着信徒的队伍走进教堂。内部庄严肃穆, 只有细微的走路声音, 尽管人很多, 却没人说话,大家都自发地保持安静。
阳光透过五彩的琉璃天窗, 将斑斓的光晕照在地面,头顶的壁画讲述着母神降世的故事。
走廊两侧的浮雕则讲述母神对人类的帮助。
面目模糊且慈悲的神为人类带来食物,教授他们生存战斗的技巧, 传下知识, 使人开智,祂什么也不索取,是一位真正的善神。
假如伊塔露母神真的存在, 要是看到自己被利用, 当成欺骗信众的幌子, 怕不是要气得从壁画里蹦出来。
可惜。
这确确实实是一个人造神。
来到大厅,第一眼注意到的必然是祂的雕像。
这里面或许运用了一些视觉设计上的技巧,让人不知不觉地把注意力先放到它上面。
伊塔露的雕像仍旧华美异常,不染尘埃,彩绘描金的躯体妙丽非凡,充满神性。它纵然是□□的,但绝不会有半点性感卖弄的氛围,也不会让观看者想到其他方面。
只有美。
一种包容的,悲悯的,怜爱的,超脱的美。
燕衔川驻足欣赏了一会儿,把自己当做游客,甚至还双手交握,闭上眼睛,无声祈祷。
不过不同于身旁其他信徒祈祷的内容,她并不祈求平安。
燕衔川:“母神保佑我炸教堂成功!”
过了一会儿,去探查地形的鹿鸣秋回来,看到她在那里像模像样地认真祈祷,嘴巴开开合合,无声念着什么东西。
她读了一下唇语,表情忽然变得有点奇怪。
鹿鸣秋:“……”
不知道怎么评价,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燕衔川又念了几遍,睁开眼睛,见到她的身形,就放下手走过来,“已经看完了吗?”
“嗯,走吧。”鹿鸣秋点头。
主要是找一些摄像头拍摄不到的死角,比如卫生间,把无线遥控的小机器人藏起来,它才是接下来行动的主力。
午餐吃的烤鸭。
鸭肉被片成大小均等的块状,和葱丝装在一个盘子里,旁边是薄到透明的圆饼。
这样的卷饼,燕衔川恨不得一口一个。
南津市的生活,还是很平静,不过这样的平静只持续到今晚。
等到夜幕降临,教堂关上大门,里面的教徒也返回各自的居所,在厕所里藏着的纽扣样式的机器人伸出六条腿,吧嗒吧嗒地从棚顶爬过,来到摄像头的下面,伸出一条接线缠住线路,开始拦截信号。
早早带着炸药潜伏过来的两人收到黑格的消息后,立刻从藏身地冲出,像两只灵巧的黑猫。
“只有五分钟。”
燕衔川掏出一个激光切割器,将玻璃割破成一个能供人通过的拱形通道,再把切下来的玻璃轻柔地放到地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去,各自冲向相反的方向,将准备好的炸/弹固定好,一楼装好后,再来到三楼。
鹿鸣秋只负责北面,燕衔川的速度更快,她装好南面的炸药以后,又来到中心区域,在一块圆形石坛处把炸药放好。
两人几乎同时回到入口,悄无声息地跑出教堂,不去原来的潜伏点,另换了一个位置。
在她们藏好的半分钟后,轰得一声巨响,仿佛雷霆炸裂,是上天倾泻怒火。
偌大的教堂倒塌下来,墙体碎裂,烟尘四散,轰隆轰隆,一下惊扰了附近的人。
有路人跑过来一看,嘴巴大张,似乎能塞下一个灯泡。
“教堂……教堂塌了!不好了!”
他大呼小叫地跑远,脸上尽是惊慌之色。
燕衔川换下行动服,嘀咕道:“他干嘛这么惊讶,这可是母神自己答应的。”
鹿鸣秋失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教堂一炸毁,网上就开始有人控制舆论,说这是阿兹贝托在报复。
他摆明了要杀这些人,但教会非要和他对着干,给他们提供吃食,这就是和他作对的下场。
这猜测有理有据,说的头头是道,不少人信了。
阿兹贝托也不可能亲自下场澄清。
自从开战最初,他发了一个视频后,就再也没在网上发表任何言论。
而让这个猜想更具有说服力的不是别的,是临市的教堂,同样被炸了。
依旧是她们两个干的。
炸了第二个教堂,鹿鸣秋在地图上标着路线,准备去炸第三个。
另一边,其他反抗军成员正在有组织有计划地对教会的已知据点进行袭击。
两个组织作对了这么多年,要说彼此手里没有几个对方的把柄,那肯定是假的。
不过他们同样擅长狡兔三窟,是以找到的据点有一半都已经废弃了,但还剩下三个。
白格就领着一队人进攻其中一个,他这一队只有三个人,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极速者,名叫闪电,一个冰系异能者,树莓。
有他在,伤亡是必定会发生的。
白格出手动静极大,一上来就是杀招,黑洞几乎是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摧毁肉眼能看到的所有东西。
论起对教会的恨意,他可以说是最深的。
尽管黑格加入了人造人计划,有了仿生的躯体,但那又怎么样,他们两个之间的精神同感再也没有了,有这样一幅躯体,不过是在反复提醒他,哥哥已经死去的这个事实。
杀教会的人不会让他复活,但是能让白格出气。
杀的人越多,这个灰发少年唇边的笑容越明显。
“够了,撤退。”黑格在耳麦里说。
白格充耳不闻,黑洞反而扩大了几分。
“白格,撤退!”他的语气立刻加重,“闪电,带他走。”
闪电闻言直接给白格戴上眼罩,不顾他的意愿,一只手托住他的后颈,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腰,瞬间就把人搬到了几百米开外的地方,接着他又跑回原地,如法炮制地搬走树莓。
他的速度快若闪电,周围人的动作都慢下来,一片树叶飘扬着,近乎停在空中,被他的动作带飞,缓慢地向上飞动。
等两个人都被送进车里,白格反对的话才刚刚出口,“我不同意!”
说完这句话,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到车座上,甚至安全带都系好了。
白格瞪向闪电,后者一缩头,咳得惊天动地,然后一脚踩向油门。
至于树莓,全程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个木头人,把头转向窗外,心里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作者有话说:
呜呜我怎么会这么幸运,拥有你们这样的宝贝读者呢,好感动。本来想憋出三千,姨妈来了,这是何等的雪上加霜。
第88章 逐日之蛾24
“你在违抗命令。”黑格略有失真的声音透过耳麦传出, 直白地落入白格的耳朵里。
白格的眼角眉梢流出一点满不在乎的神色,“是吗?我只是没有及时执行命令而已。”
窗外车流如星,他漠然地望着, “而且我现在不是已经在车上了吗。”
黑格娇纵着自己的同胞弟弟,对他说不出一句重话。
况且他特意安排闪电跟着他一起行动, 就是为了预防这种事。
这一点白格也心知肚明。
所以他仍旧不听指令,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如果我不在了, 你要怎么办。
这样的话存在黑格的心里, 却始终说不出口。鉴于他如今半死不活,非死非活的状态,以他对弟弟的了解,这话一旦说了, 只是火上浇油而已。
黑格长叹一声, 无奈又无力地说:“下次不要这样了。”
车子一路开会临时安全屋, 白格打开车门, 跳下车,像个叛逆少年似的臭着脸。
考虑到他的年纪, 或许青春期也能很好地解释如今的情况。
树莓和闪电跟在他后面,两个人互相对视,耸了耸肩, 后者打了个手势, 指了指前头的人。
树莓连忙摇头,她才不敢掺和进这里面。
正在休整的时候,新的消息传了过来, 由月城基地的负责人灰兔带领的一帮人和教会打起来的同时, 后者竟然主动提供了一份情报。
是阿兹贝托的动向。
这种出卖盟友的事, 教会没少做。
联邦的土壤注定了在这里罪恶之花会绚烂绽放,恐怖组织多如春笋,教会能存留下来,除了背后有财阀支持以外,自身的不要脸也是一大原因。
和教会有过合作关系的人,就没有没被出卖过的,把合伙人推出去顶锅,用他们吸引反抗军的注意,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一手祸水东引研究得炉火纯青。
反抗军还就得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当刀子使,因为这些恐怖组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是一定要消灭的。
双方都皆大欢喜,除了倒霉的合作伙伴,没谁受到伤害。
阿兹贝托必须解决,不能让他的霸权统治得逞。
不过这个坐标是真是假,反抗军还需要探查一番,虽然根据过往经验,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真,陷阱的可能是假。
但现实不是游戏,不能考虑百分比,这没有意义,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不过既然拿到坐标,就意味着教会和阿兹贝托的合作已经结束了,没有变异药剂的支援,只剩下摆在明面上的战争,这就要看联邦的军队自己够不够努力。
不过和教会针对这么多年,反抗军也有自己的准备。
和灰兔说这个消息的是一位红衣主教,他的声音被装置扭曲,听不出男女,脸上也戴着面具,袍子宽大,瞧不出身形。
但为了表示诚意,这位红衣主教是和灰兔面对面交流的,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灰兔可以做一点小手脚,往他的身上撒点东西。
一点香粉,人类的鼻子闻不到,但反抗军的一位新成员却可以。
这是灰兔救下的一个可怜人,一个小女孩,骨瘦如柴,就倒在路边,浑身脏兮兮的,灰兔看到她时,她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快要饿死了。
他把小女孩救下,给了她点食物,又把她送到福利院去,却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看到她竟然在自己家门口蹲着。
灰兔差点一枪把她崩了。
以为她是什么敌对组织的特工,跟踪他找到了自己的安全屋。
但女孩看到他却毫不设防,肉眼可见地高兴。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地聊了一会儿,灰兔才恍然大悟,原来她觉醒了异能,有一个无比灵敏的鼻子,是闻着味找过来的。
福利院距离这里差不多大半个城市,能找过来,异能等级肯定不低,她瞧着只有五六岁,徒步走了这么远,可谓毅力坚韧。
灰兔左思右想,把人留下了。
小女孩叫多多。
经过测试以后,异能等级是a级,没有其它任何花里胡哨的能力,只有一种,就是能追踪气味,只要是她记住的味道,就一定能闻到,而且不受其它气味干扰。
用多多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非常明显,像肉包子一样。
这个距离的极限是200公里,月城南北点才相距190公里。
研究部都惊呆了,从未见过生效距离如此之远的异能,难道这就是单一能力的妙处?
没人说得明白,异能毫不科学,没有规律。
多多认灰兔当了干爹,特别听他的话,也是有了她的存在,组织上才想出这样一个计划。
能把香粉撒到红衣主教身上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本来是想随便抓一个成员的。
红衣主教暂时没动,只是换了一个据点,还在月城待着,反抗军就在一个街区外租了个房子,让灰兔带着多多蹲点。
另一边打算派人去他们给的阿兹贝托所在地探探虚实。
高山城距离月城有几天车程,需要耐心等待,而这个人选,自然是德鲁伊格尔,他是最合适的,也是最隐蔽的。
反抗军曾经还有一位异能者,能把自己藏进影子里,这些活通常都交给他,只是他已经牺牲了。
死在一场爆炸里。
不过既然教会主动示好,近期的骚扰就可以停下了。
再继续的话,教会就要开始反扑了。
这种敌对了太久自然而然产生的默契,真是令人反胃。
对于教会而言,底层人员是消耗品,他们靠洗脑招募人手,从来不怕少人。
以信仰为吊杆上的胡萝卜,有的是驴子跟在后面跑。
而反抗军则不同,每个成员都极为重要,是不能割舍的同伴,能不牺牲就不牺牲。
燕衔川本来已经兴致冲冲地抱着炸/弹准备去炸教堂了,却临时得到通知,停止行动,她嘴巴一瘪,当场开始闷闷不乐。
鹿鸣秋:“请你吃香蕉船。”
燕衔川举起一根手指:“再加一顿烤羊肋排。”
鹿鸣秋大手一挥,“没问题。”
第89章 逐日之蛾25
“真的不去了吗?”燕衔川看了看怀里圆苹果样式的炸/弹, 忽然有些不死心地问。
此刻万籁俱寂,没有风声,没有虫鸣, 教堂门前的立灯散发着柔柔的光辉,不远处的巷弄内, 几个醉鬼抱着酒瓶摇摇晃晃,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
一个多么适合干点坏事的夜晚!
燕衔川蠢蠢欲动, 鹿鸣秋却摇了摇头, 轻声制止道:“不去。”
“我们和教会之间需要保持平衡, 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再等等。”她目光深远悠长,“会有你尽情出手的时候。”
等到月城那边有消息,她有预感, 一定会是有史以来收到过最有价值的情报。
“走吧。”鹿鸣秋点了下燕衔川的手, 示意她把武器收起来, 把东西放进背包里。
后者长长叹气, 走出了两步一回头的不舍架势。鹿鸣秋很怀疑她这是装出来的,因为在她表示, 可以再补偿她一盒马卡龙以后,这人立刻就安分了。
反抗军和教会达成共识,阿兹贝托却不知道这件事, 他还在按照计划指派军队去各大城市进行袭击。
联邦的各大军团各自有自己驻扎的领土范围, 并不是所有部队都可以被调走,去清剿反叛军,虽然在人数和补给支援上, 联邦仍旧占据优势, 可反叛军数目众多, 就算是一个军团的人,每秒钟杀死一个,也得杀上个把月。
反叛军能拖,联邦能拖,那些□□小混混可拖不了。
阿兹贝托分出人手潜入各大城市去暗杀他们,原本驻扎在这里的警卫队和联邦增派过来的军队,在保护民众的时候,却显得不是那么积极。
他们更多地把精力放在那些普通人和世家身上,而不是混混身上。
眼看着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明明有军队支援,却根本得不到保护,这些人在死亡逼近时很快就崩溃了。
他们暴怒,上网谩骂,发泄恐慌,甚至说联邦的军队和反叛军是一伙的,就是为了把他们除掉,说四等公民没有人权,他们做和罪犯有什么区别!都是在杀人!
而另一边,那些受到卫队保护的人却不这么想。战争未起时,他们好好生活,人身安全却总是得不到保障,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这些□□,这些无法无天的亡命徒。他们本来就是犯罪分子,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沾了人命,现在死了不过是以命偿命罢了,有什么资格要求军队去保护他们。
他们不配!
两拨人在网上掀起一波波的骂战,沸沸扬扬,根本平息不下来。死亡逼近,本来就会放大人的情绪,让理智暂且后退。
分出队伍去保护这帮垃圾,岂不是对自己的关注就少了,凭什么?
这些垃圾对社会毫无贡献,都是蛀虫、害虫,死了才好。
要是往常,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发表辱骂帮派的言论,早就被找上门收拾一顿了,可如今他们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去找别人麻烦。
但也有疯子,根本不在乎这些。雪莱是一位在通讯公司上班的小职员,战火没有烧到这座城市,她就要继续工作。这天她刚下班往家里走,突然感到几个人在尾随她。
雪莱心中一紧,默默摸向手提包里的枪,她专注提防着身后的人,却没注意前面,一个人路过她身旁的时候,一把抓住她的右手,捂住她的嘴,把人直接拽进小巷子里。
她赚的钱不多,租的房子偏一点,没在热闹的主干道上。
被拖进巷子里的那一瞬间,雪莱的眼角微湿,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多花点钱,为什么偏偏租了这里,想到那些看过的新闻,可能会被肢解贩卖器官的命运,她努力挣扎起来,发出呜呜的叫喊声,期望能惹出一点动静。
有路人经过巷口,看到这一幕,反而跑得更快了。
她心中越发寒凉。
这人把她拖到巷子里面,几个人围上来,面目狰狞,他松开手,啐了一口,“臭婊子,怎么不叫了,你不是挺能叫的吗?啊?”
“你们想干什么?”雪莱的包被夺走,扔到地上,淡黄色的外皮顿时蹭上了肮脏的污泥,她心脏狂跳,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打头那人冷笑一声,“干什么?我来看看大名鼎鼎的‘爱吃菠萝包’长什么样,你这么能蹦跶,四处喊着要让我们这些小混混去死,怎么现在人站在你面前了,你倒是动手啊?”
他一个巴掌抡过去,雪莱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像是有车撞到自己身上,她不受控制地撞到墙上,剧痛姗姗来迟。
雪白的面颊瞬间红肿,布满血丝,连牙齿也隐隐松动。
听到这人的话,她才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爱吃菠萝包,是她的网名。
这些人是为了她在网上说出的那些话来的。
想到这,她原本打算服软求饶,说自己愿意给钱的话立刻散去,雪莱扶着墙站直,目光里迸发出一道锋锐的恨意。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你们这些渣滓,败类,活着有什么用?你们做过一件好事吗?除了传播违禁品,杀人,把别人的人命当空气,你们还能做什么?”
“这个社会需要你们吗?人活着是为了创造价值,你觉得自己有什么价值,有什么用处?不过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废物!”
“有骨气的人,自己能干大事,你们?”她嗤笑一声,话里满是讥讽,“只会给财阀当狗,现在他们自己顾着保命,根本不管你们,当狗都没人要,不是垃圾废物是什么?死了也是活该!”
“臭娘们!”他像是被戳到痛脚,当场暴怒,伸出手一把薅住雪莱的头发。她被拽得直往后仰,头皮发紧吃痛,表情却还是嘲讽的。
“我让你说!”这人仿佛一个充满气的气球,只要一点火就能炸开,他恶狠狠地揪住雪莱的头发,直接往墙上撞。
只消两下,雪莱的额头就磕破了,血流了满脸,她不仅不求饶,甚至还断断续续地笑出声,“你也就只会使用武力,仰仗自己拳头大,欺软怕硬的废物一个。”
另外两个人也不甘落后,同样暴怒异常,提脚就要踹过去,却听到几声枪响,伴随着剧痛,三个人一齐扑到了地上,流了一地的血。
雪莱惊魂未定地看向巷口,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卫队人员正举着枪,见犯人已经击毙,就把武器收起,小跑着过来,扶住雪莱,简单判断了一下她的伤势,说道:“我送你去医院。”
雪莱被撞了几下,头昏脑涨,肯定是脑震荡了,绝处逢生让她更是激动,紧紧抓住对方的手,连声道谢:“谢谢你,谢谢!”
“是有人报案,我正好在附近巡逻。”那个警卫队员说。
雪莱走到巷口,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正是之前那个快速跑开的路人,她眼眶一热,泪珠滚滚而出。
雪莱的遭遇不是个例,□□人员都是亡命徒,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多的是人不怕死,他们作威作福惯了,根本眼里揉不得沙子,享受过人人都怕着捧着的日子,怎么可能接受现在如同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的现状。
雪莱运气好,被全须全尾地救下了,更多的人都受了很严重的伤,失去性命的也不在少数。
这些事一经发酵,矛盾更是激化,许多人大喊着让联邦的军队不要管他们,就让他们去死,反正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就在这种连空气里都是火药味的时刻,谈义远一行人主动向指挥官领取任务,要去定阳市,要找黑虎帮复仇。
他们结束了运送任务以后,就回到了高山城,回归队伍里。
运送任务本来就是教会和阿兹贝托示好的一种手段,主动暴露自己的一个据点,算是互相掌握对方的把柄,这样才有助于合作,方便交付信任。
现在合作结束,自然就不用再继续运东西了。
阿兹贝托本就下令让军团分散开,潜伏进各大城市中,因此他们的举动不算突兀。
能被选进亲卫队的人,背景资料都被严查过,指挥官对他们主动要求的原因心知肚明,但还是同意了。
无他,有这一层因果在,他们肯定会拼尽全力,不用强制命令就能好好干。
黑虎帮是定阳市的地头蛇,把它解决掉,剩下的小猫两三只,不用费心就能一网打尽。
还是由许真带队,他们四个人以及五千个士兵一起去到定阳市,这队士兵里有一个总指挥长,和一个副指挥长。
两个人对于这四个空降的关系户本来感官很不好,怕他们捣乱,不听调令,没想到许真却说:“有什么命令都可以说,我们会听命令,但只有一个要求。”
她目光冰冷,一字一句道:“剿灭黑虎帮的行动,我们一定要去,钱虎的命,必须留给我们。”
不算过分的要求,指挥长同意了。
定阳市也是个大城市,每天的人口流动量很大,尤其最近,就更大了,进进出出的人停不下来,他们五千个人,就如同落入海里的一朵水花,只要分批次正常进入,完全不会引起关注。
许真几个人对这里太熟悉了,就像熟悉自己家一样。
关于黑虎帮的一切资料,他们也基本全都知道,为指挥长省略了许多收集情报的时间。
这四个人的后半生几乎可以说是只为了杀死钱虎而活,关于他的性格,他的喜好,他们都太了解了。
定阳市也下了雪,呼啸的风声中,许真微微笑了一下,她眺望锦绣不夜城所在的方向,眼神势在必得。
钱虎,他死定了。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我九天十地唯我独尊飞天公主美丽饺原地复活了!从今天起,我要重新夺回属于我的荣耀!
(去亲戚家串门了,没有网,用手机码的,要是有格式错误就,就,就假装没看到吧,等回家以后我再改,啵啵宝贝们!)
第90章 逐日之蛾26
比起其他城市的慌乱, 定阳市则要从容许多。毕竟这里距离首都不远,在这里居住的人,天然就带着一种自信, 觉得阿兹贝托率领的反叛军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在首都周边放肆。
去首都的人有身份审查, 这些灰色地带的人不愿意过去,于是它的周边几个城市, 都成了避难所, 定阳市也是其中之一。
这些人涌进来, 自然要先拜会地头蛇,找靠山,黑虎帮也借此机会,规模又扩大了不少。
不过钱虎并不是一个莽夫, 相反, 他极其谨慎, 拥有一个成功的小人必备的专业素质, 虽然帮派的成员变多了,但黑虎帮不仅没有洋洋得意, 反倒偃旗息鼓,行事都比之前低调了很多。
钱虎勒令手底下的人,最近都收起嘴脸, 给他老实一点, 别还像之前似的,拽的像大爷一样。
有个别不听话的,我行我素的人, 被他直接当众处决, 杀鸡儆猴。
一条人命横在中间, 这帮人才真的乖乖听话,老实起来,虽然背地里有些怨言,但明面上是不敢再表现出反对和异样了。
锦绣不夜城,这座销金窟不仅没有生意惨淡,反而更加生意兴隆了。
或许是战乱让人意识到了生命短暂,要及时享受,钱财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当然是趁活着的时候花了才好。
许真走入这座快活乡的时候,只觉得和外面是两个世界,里面人声鼎沸,奢靡繁华,外面战火纷飞,人人自危。
她是来踩点的,身上带着针孔摄像头,发疯的赌徒,充满人性堕落的酒池,简直没眼看。当然她也不关注这些,许真的重点观察对象是那些打手保镖。
人员配置是比以往要多上不少,看来也是为了维持秩序。
不过锦绣不夜城的建筑结构倒是没什么变化。
许真戴着面具,不少人不愿意暴露身份,脸上都会有些遮挡,她在其中并不突兀。
一想到接下来的计划,她的心跳不由得快上几分,迫不及待的情绪在心中激荡。许真用力攥进拳头,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
不能急,越是到紧要关头越要冷静。
这是最好的,绝无仅有的机会,她一定不能浪费。
深吸一口气,她让自己平复下来,用眼角余光瞥向五楼,目光从楼梯口上的两个保镖身上划过,并不做停留,只是假装出一种随便看看的姿态,接着就从四楼离开。
等到出了不夜城以后,她通过内部通讯说:“我确定那两个是钱虎的亲信保镖,他现在一定在不夜城。”
钱虎有十个亲信保镖,平时只跟在他身边,他去哪儿,保镖就在哪儿,全天候随时随地保护他的安全。
就连做床上运动的时候,保镖也在场。
钱虎用不光彩的手段暗算了老东家岳父,他人品不好,树敌颇多,自然也担心别人暗算自己。他无疑是个极为惜命的人,跟保命比起来,隐私算不得什么,被看两眼又不会掉块肉。
这事不算什么秘密,基本上有头有脸的人都有所耳闻,就是没人当面指出来罢了。
而和钱虎有关系的女人,要么是被他掳过来的,要么是自愿来抱大腿的,当然只能听从他的意愿行事。
许真从前工作的时候,见过钱虎身边的这些人,对他们的脸并不陌生。
而锦绣不夜城是钱虎一手扶持起来的产业,平日里他也是在这里待着的时间居多。
他有时候会在这里休息,有时候也去别的地方,至于他真正的住所在哪儿,许真他们是不知道的。
黑虎帮的人数比预料中的要多,指挥长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请求支援。
他们不要险胜,要的是碾压式的、速战速决地把这些人解决掉,人数上必须要有优势。
很快又有八千人被调过来,最先来的五千人在这期间化整为零,潜入进地下,凭借训练过的侦查手段,摸清楚了这里各大街区的人员配置,只等支援一到,就立刻开始行动。
确认行动的前一天晚上,谈义远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他的脑海中时而闪过从前爱人女儿还在时的温馨生活,时而闪过她们倒在血泊中的身影,最后定格在钱虎自诩宽容慈善的嘴脸上。
他假模假样地邀请自己加入黑虎帮,还美名其曰是看中自己的能力,帮他清除弱点,让他毫无牵挂,成就大事。
这种自以为是,回想起来是那么丑恶,那么令人作呕。
他一定要杀掉钱虎,为她们母女两个报仇。
不仅是他,另外三个人同样彻夜难眠,眼看大仇得报,谁能安心入睡。许真将手里的枪擦了又擦,冯涛偷偷潜入墓园看望死去的义父和妹妹,他怕引起钱虎的注意,没有带花,瘦猴坐在窗边喃喃自语,泪水糊了满脸。
他们摩拳擦掌,蓄势待发,只等动手的那一刻。
终于,指挥长下了命令,行动开始。所有人都一夜未眠,却不见疲态,甚至精神抖擞,双眼迸射出火一样的气势。
那是复仇的烈焰在熊熊燃烧。
许真把枪别进后腰,抬头望向锦绣不夜城炫彩的灯牌,冷冷一笑,听着耳麦里的指挥声,低声道:“走。”
百十号人分批次进入,假装是前来玩牌的客人,许真四人直接向上来到四楼,先等了十几分钟,听到楼下隐隐传来的骚乱声,以及耳麦里指挥长根本没停下来过的指令。
几人眸光微闪,清楚是外面的人已经开始动手了。
在不夜城消费的人魂都要吓出来了,这种时刻当然是赶紧逃跑,桌上的筹码都不要了,不管什么都没有小命重要。
所有人都像是被捅了马蜂窝一样,一股脑地往外涌,挤挤挨挨,也不讲究风度谦让,你推我搡的,生怕自己落后一步。
这些乱象当然瞒不过钱虎,黑虎帮的人太多了,就算不用挨个调查背景,只要逮着这些混混和做地下生意的人杀,十有八九都是黑虎帮的人手。
要怪只能怪钱虎太过贪婪,不给其他小帮派活路,有一个算一个,非要把他们都吸收进自己的地盘。
骚乱一起,所有人都知道是阿兹贝托的反叛军团来了。
他们这段时日没少干这种事,就算到最后大部分人都会被赶来的军队留下,可死了的人终究不会复活,没有第二条命,杀了反叛军也是无济于事。
钱虎心中发紧,他可是黑虎帮的老大,肯定早就被盯上了。但他习惯未雨绸缪,同样早有对策。
“直升机还有多久到!”
“十五分钟。”心腹沉声回答道。
十五分钟,太久了,连五分钟他都等不了。
钱虎一向带笑的脸阴沉下来,此时此刻才透露出□□老大才有的血腥狠辣。
“不能在这儿待了,掩护我走。”
不夜城太明显了,简直是个靶子,只要稍加打听就知道他经常呆在这里,必须要走。反叛军开始屠杀向来无所不用其极,要是一个导弹炸过来,就是神仙也难活。
钱虎打定主意,立刻就要出发,他的十个保镖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每个人手里都抱着枪,眼神警惕,不住扫向四周。
谈义远几个人躲在门里,见到一行人从楼梯上下来,皆是目光一闪。
许真从腰带上拽下一颗炸弹,拿掉拉环,在心中默数了两个数以后,如同野兔一般跃出房门,胳膊用力一掷。
如同苹果一般圆润漆黑的炸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处在后面的保镖眼疾手快,大喊一声“快躲!”
然后用力往前扑,试图将钱虎推出爆炸范围,电光火石间,几个人见势不妙,索性把钱虎扑倒在身下,用身体挡住爆炸的伤害,轰隆的爆炸声浪裹挟着碎裂飞溅的血肉擦过钱虎的耳边。
爆炸离得太近,他的耳中一阵翁鸣,短暂地失聪了一会。
十个保镖当场阵亡三个,剩下的却不是善茬,他们迅速爬起来,端着枪开始反击,没有任何交流,就分配好了各自负责的方位。
另外有人扶起钱虎,架着他继续往前跑。
子弹如同雨水一样密集,许真躲在柱子后面,感受着石料被击碎时的震动,根本不敢探头出去。
这样下去,人就要跑了!
许真心中焦急,却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她不知道这几个保镖竟然这么忠心,不惜用自己的□□去帮钱虎挡伤。
许真牙关咬紧,尝试着向后盲射,刚开了两枪,探出去的枪头就被打碎了。
“我冲出去吸引火力,你们掩护我!”眼看着枪声不断,冯涛大声喊道。
他绝对不能容忍仇敌在眼前逃走。
冯涛快速扫了一圈房间,三步并两步抄起一张圆桌,把它当成挡板往身前一架,就像个莽夫一样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瘦猴伸出手想拦住他,口中急切地说道:“这个桌子根本挡不住子弹!”
“钱虎必须要死。”冯涛的话里充满了决然和义无反顾。
瘦猴握紧手里的枪,牙关紧咬,“好!”
谈义远目光悲痛,沉声道:“我们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抓住这次同伴拼命创造出来的机会。
冯涛端着桌面,冲出房门,只是一瞬,密集的子弹就倾泻在桌子上,巨大的冲力让他几乎不能前进,只能把桌子放到地上,用力抵住。
子弹雨太密了,只是呼吸间,桌面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凹痕,不过两秒,一捧血花突然在他身上炸开。
谈义远趁着火力被引走的间歇,用力抛投出另一枚炸弹。紧接着直接一个翻滚,端起枪就开始扫射。
那抹血迹太过刺眼,许真低呼一声,狠狠磨了磨牙,不顾自己安危,当即从柱子后面探出身子,枪口瞄准被护在人群里的钱虎,用力扣下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