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181
成双拢着袖子从文府出来的时候,面上还有些热气。
他们的门主有些孩子的天真稚气,这等事也能坦荡地直接问出来。
反叫她闹得很是不好意思。
不过这事她还是记在心上了,隔得几日头发都熬得掉了不少,她才堪堪画了几张,纸却是叫她用光了。
她上街准备再买些好纸,走过喧闹的酒家时,一颗花生突然落在她的头顶。
成双以手遮眼,疑惑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女人依着窗,一副熟悉的勾栏样式,挑眉朝她笑着。
“不上来吗?”惑人的声音婉转勾人。
成双眼珠左右转了一下,看到几个人藏在巷子里盯着。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楼上。
楼上的厢房里,芙蓉笑颜如花依着桌子,扶额看着她,调笑着说道:“哟,我以为你攀了高枝,就不理我了呢。”
“怎么会,毕竟一场姐妹。”成双担心看了芙蓉一眼,很快警惕地发现旁边房间花纸的窗格印着人影。
她装作不知,笑着坐了下来,“你怎么也到京城来了?”
“哼。”芙蓉有些得意地说道,“我如今可是沐二少的妾室呢。”芙蓉的手微微发着抖,却是笑着和她说道,“你怎么样了?你那么喜欢那个小将军,唉,谁想他也是个负心无情的混蛋。”
成双目光游弋,想着既然芙蓉在这里,沐家怕是知道他们就是之前龙雾山里那群人了。
只是不知道沐家知道多少,她试探着接说话道:“唉,我哪里比得过那位江二姑娘。”
芙蓉看她接上了,眼中的欣喜一闪而过,她忧心地给她出着主意,“哎呀,你啊,就是太老实了,不会使些手段,你看看我,都正经地抬进府当小妾了,哪像你,搞得这样。”
“我哪有你那本事。”成双说着,一副少女怀春的忧愁模样,“我想着,只要能多为她做些事,她总能多看我一眼。”
“唉,你这样就想错了,咱们女人啊。”芙蓉一边说,一边恶心地偷偷翻着白眼,“还是要在床上讨好男人,你也要使些本事才是。”
成双配合着装出动摇的模样说道:“我,但是,唉,如今我能留在她身边也是好的。”
她将一个挣扎又要强的模样演了个十足,芙蓉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摸着她的手心细细劝道:“你也真是的,教你那些手段你都学到狗肚子去了。那小将军年纪又小,你使些手段勾引他,哪有留不住他的。”
成双低垂目光,感觉到芙蓉在她手心里写了几个字,似乎是“大”“二”“斗”。
她几乎脱口而出,“是沐……”
芙蓉惊了一下,紧张抓着她的手,指甲都要掐到她的手心里。
成双顿时明白了,为难说道:“是吗?可我们那个小将军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就知道练功,那方面还没开窍呢。”
成双违心地说着,编排着她们家的小将军。
“啊,不会吧,他不是都定亲了吗?不是听说那位二姑娘还住去他家里了,两人还能没点什么吗?”芙蓉带着点私心问着,这句多少就有点八卦了。
“唉,大户人家的姑娘规矩着呢,就每天照顾着喂药呢。”成双哪会说半点影响小夫人名节的话,那必须要编排一点话来维护一下。
“啊,大户人家的姑娘这般没趣吗?我瞧她那个妹妹不是很本事的吗,还生怕我抢了二少爷的喜爱。”芙蓉神色轻松了些,和成双这种聪明人合作就是叫人安心。
成双这时也冷静下来,开始试探着打听。
“那你在沐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啊,现在沐二少的案子闹成这样,他要是被抓进去,你岂不是要当寡妇。”成双一边问,一边小心观察着芙蓉的神色,偷偷也给她打着眼色,若是不能说的,就及时阻止她。
芙蓉点头表示明白,她有些得意地笑着说道:“二少可是沐家最宠的小儿子,怎么可能让他出事。”
“那也不能为了他,把沐府尹搭进去吧,听说现在御史们可天天在参沐府尹呢。他才三十来岁就有这般好的仕途,总不至于为了小儿子要搭进去吧。”成双问话间,已经将沐府里的情况猜了个七八。
勤勉的大儿子总不及纨绔的小儿子得宠,许多大户人家里都是这样。
有出息的不一定招父母喜欢,还不如嘴甜会讨好的得宠,江家不也是这样。
芙蓉并不懂得那么多,眼睛转动些很快镇定下来,“你说的这些我可不懂,不过是个秀才而已,还能将一个世家子弄进狱里不成?”
“这我不知道,不过文将军那般痛爱小将军,如今小将军伤成这样,文将军又怎会不讨回去?”成双故意小声问道,“这事是谁做的?是大少,还是二少?”
成双说话间,也一样抓着芙蓉的手写了个二,然后打着手势偷偷指着墙那边。
芙蓉轻轻点了一下头。
成双顿时了然,故意挑拨说道:“如今事情闹得这般大,沐家少不了为了保住大儿子将小儿子丢出去挡灾,咱们一场姐妹,我也不想你没了依靠,唉,我们女人的日子怎么这般苦啊。”
两人抱头痛哭,成双偷偷乘机在芙蓉耳边问道:“你可安全?”
芙蓉回道:“没事。”
等哭完,芙蓉抹着泪说道:“都是姐妹,我这儿有点儿助兴的东西,你给你家小将军用点试试,我包你马上得手。”
她说着,将一包药粉递给成双。
成双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又推回给她,“唉,二姑娘在她身边呢,这药我也不用了啊。”
“也是,得等那位姑娘回去了。”芙蓉一边说,一边无奈翻着白眼。
这就是那疯子沐少出的主意,沐翊轩以为阮文耀是和他一般,是病着也要玩女人的种猪。
还指着一包药粉,能叫受伤病重的阮文耀把自己玩死在床上。
他这会儿也恨死了江林婉,想害她背上污名,当个寡妇。
隔壁包厢里藏着的沐翊轩冷哼了一声,“这些女人有屁的用处,就知道哭哭啼啼的,一点事都办不成。”
待得成双走后,芙蓉立即就妖娆地扭到隔壁厢房里,挤到沐二少怀里坐着,嗲声嗲气地说道,“二少爷,这可不能怪我啊?”
“算了吧,你们这些女人成不了事!”沐翊轩没好气说着。
“呜呜呜,人家不依吗?人家只知道听二少爷的吩咐行事嘛,还要人家做什么嘛。人家只是个小女人,哪懂那么多嘛。”芙蓉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却是将沐二少的心思拿捏得紧紧的。
在沐二少的眼里,女人不需要太有能力,只要听话,喜欢他,能就满足他那点儿自尊心。
芙蓉靠在他怀里,偷偷翻了个白眼,心里骂了句“白痴”。
她烦死这个软蛋少爷了,她本来在小县城里活得好好的,日子过得滋润又惬意。
张员外死了没给她生活造成太大影响,反而叫她有机会搞到老员外的剩下的银子。
她又花了点银子和突然缺钱的赵姑娘打点了关系,死了那几人的案子没沾到她身上。
她好好的在镇子里享受着她的富婆生活,却被沐家的人抓到了京城。芙蓉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正害怕着就瞧见沐二少爷。
别人她不认识,还好这位沐二少她还能应付,壮着胆子勾勾手指,抛几个媚眼居然拿捏住了。
她偷偷骂道:“哼,男人也就这点脑子。”
她娇滴滴地继续说道:“我不管嘛,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了呢,你答应给我买的钗子呢,我要金钗,最大的!”
沐二少嫌弃地撇了她一眼,“行,给你买,你听话多约你姐妹几次,我有事要她办。”
他心里暗骂道:“哼,女人也就这点脑子。”
阮文耀没多久就收到成双的消息,她笑着叫卜阿大去军营里,把消息告诉文将军。
看来沐家那边要撑不住了,她找来布带把自己的脑袋,手臂重新包上。
这才领着人,去找了周御史要令签,捉拿沐翊轩。
周御史犹豫了一下,还是强硬起来,批了令签给她。
阮文耀领着人,浩浩荡荡地就去沐府里捉人。
沐府里的侍卫想拦着,阮文耀直接带人硬闯了进去。
阮文耀领着人牵着猎狗就那么堂而皇之地闯进沐府里,这么大的动静立即将沐府里的人全惊动了出来。
沐父指着阮文耀骂道:“你是个泼皮无赖吗?我家里你也敢闯!”
老爷子差点气得抽过去,他纵横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偏偏文家的小子一滚刀肉的模样,嚣张瞧着他。
阮文耀注意到几只猎狗朝着沐家后院的方向吼叫着,她勾起了嘴角,隐约猜到这沐家怕是胆大得很,还没处理后院里的那些东西。
她装作不知,嚣张拿出令签说道:“我是奉命来捉拿疑犯沐翊轩,怎么着,又要抗命啊。总不至于你家里捉个人还要问圣上请旨吧。”
沐翊轩指着她骂道:“姓文的,你分明是公报私仇!”
“你这话说得,我要公报私仇就该抓沐府尹了,瞧我这一身伤,现在还没好呢。”她索性说道,“要不你们兄弟俩我捉一个,你们自己选。”
“你真大的胆子,连我也敢抓吗?”沐府尹没想到文家这位年纪不大,气焰竟敢如此嚣张。
“你们今天不让我抓也无所谓,反正这仇我肯定要报,反正这京城治安如此差,两位沐少爷,走路可要小心些。”
她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沐府尹为难地看了他爹一眼,读书人最怕的就是不要命耍无赖的。
当初他们派了二十来人刺杀姓文的,这二十人无一人回来,论拼命斗狠,他们还真比不过文家。
这头也是沐家先开的,阮文耀真要对沐家两兄弟下手,闹到殿前去,也只能怪沐府尹治理不严。
沐府尹冷冷盯着阮文耀,这会儿,他有些怀疑这姓文的这次受伤,是不是故意为之。
他毕竟比沐翊轩那疯子反应快些,这时回头说道:“父亲,让弟弟先跟他们去吧,有我看护不会有什么事。”
沐父如今也有些怕这个文家小子,混不吝的,真怕他偷摸下黑手弄死他哪个儿子。
沐爷叫了自己一个师爷,说道:“你跟他去。”
沐翊轩瞪着他哥哥,眼里透出恨意来。
沐府的院子外,等着许多看热闹的人,当阮文耀将沐二少领出来时,人群里竟然爆发出欢呼声。
胆子大些的,竟然往沐翊轩头上丢了烂菜叶子,有一个人领头,就有第二个,很快烂菜叶子臭鸡蛋如雨点般往沐二少头上招呼。
第182章 182
阮文耀也算是使出浑身解数了,总算是把脏兮兮,满身挂着烂叶子、臭鸡蛋的沐翊轩丢进大牢里,等着择日慢慢审。
本还硬气的沐翊轩看到牢里脏污的环境,顶着一头鸡蛋烂叶,脸色阴冷看着阮文耀。
“你别得意,有我爹在,我马上就能出去。”
“是吗?听说牢里这种阴气重的地方,鬼魂最多。你得快些出去哦,找你报仇的多了,鬼都忙不过来。”阮文耀瞧着他说着,一脸的蔫坏。
沐翊轩冷冷说道:“你以为我是小孩吗?拿这种事吓我,我才不怕。”
阮文耀无所谓地耸肩,转身走了。
她走没多久,沐二少立即扑到栏杆前喊道:“我不要待在这里,快叫我爹来救我!”
阮文耀心里松快了些,高兴回到府里,却看到阿软的人正在收拾东西,似乎是要准备回去。
她已经出去露面捉人了,阿软再留在这里似乎是不太好。
她脸上的笑容立即垮了下来,却在这时看到阿软领着几个文府的嬷嬷商量着后院如何收拾。
嬷嬷们看到她,立即行礼告退。
阮文耀一脸委屈看着她,问道:“你要回去了吗?”
“没,做做样子,先送点用不上过去,不然别人以为我赖在你家了。院子还没收拾完,我过几天再走。”阿软说着,拿着一根要襻膊要她帮忙系着。
“真的吗?”阮文耀瞬间高兴起来,站到她背后给她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系好了,才想起来问道:“媳妇儿,你这阵仗是要做什么,要不我来吧,我都好了。”
阮文耀说话间正解着手上绑的布条。
阿软笑着瞧着她,带着一抹坏坏的笑容说道:“写对联。”
“啊?”阮文耀的笑容立即僵住,赶紧把布条重新缠回去,“我,我帮不上,我字写得丑。”
阿软故意逗她,“那小相公也可以帮我红袖添香呀,也别有一番雅趣。”
“哦,好 ,只烧香炉子吗?”阮文耀一副懵懂模样,疑惑问着,显然是觉得这活儿太轻了。半点也不计较被当姑娘使唤了,对哦,本来就是姑娘。
“逗你的了,你怎么这么可爱。”阿软忍不住捧着她的脸揉了揉。
阮文耀虽是高兴被夸了,脸上还是有些疑惑,她心想着,咦,为什么夸我?怎么就可爱了?
这时,走廊另一头传来刻意的咳嗽声。
两人回过头,发现走廊那一头,周锦夫妻和周柯脸色各异正望着她俩。
江林越是一脸鄙夷神色撇着阮文耀,似是觉得她给男人丢脸了。
周柯一副看不得恋爱脑的模样,只周锦是一脸和善的笑容瞧着两人。
阿软赶紧把手收了回来,她身边的丫鬟都去收拾东西了,这才叫客人到了跟前才发现。
阮文耀瞧着他们三人,觉得是来接阿软回去的,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了。
阿软客气地与他们行礼,周锦瞧着文小将军脸色不好,赶紧正经说道:“妹妹,家中刚遭了贼,不太安全,公公婆婆让我们过来说,你也不用急着回去。”
周锦说完,故意瞧了小将军一眼,果然她的心情重新开朗起来,眉眼间都有了神采。
“遭贼?”阮文耀听着,神情重又严肃起来。
“嗯,西边的院子着了贼,被烧干净了,公公说,怕是沐家报复呢。”周锦这话说得平淡,但听着有点儿阴阳怪气似的。
阿软疑惑想了想,却是明白了,怕是她父亲要借机销毁巫蛊存在过的证据。
如今文周江三家算是因为这事绑在一起了,江远礼的矛头也指向了沐家。
只是他莫不是忘记,还有一个疼爱的五姑娘还在沐府里,这么做又是将她置于何地呢?
果然,这样的父母哪里是偏心,更疼爱谁,他们不过是看哪个孩子对他们更有利罢了。
花芷得了消息,又不用收拾东西了,她赶紧带了人又回到东边的院子里,摆了笔墨准备给文家写对联。
其实也不是写对联,是将那些破损的牌匾对联取下来,若不是名字大儒写的,就重新誊写了,复原挂回去。
周锦她们瞧着好玩,也过来帮忙。
阮文耀瞧了一眼,立即说道:“这应该让成双来帮忙。”
“算了,她这些天挺辛苦。”阿软说着将一副写好的对联拿起递给花芷。
江林越这个偷奸耍滑的,躲在廊下吃花生,这时听到她们说话,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妹妹,我说你就别拈酸吃醋了。我瞧着妹夫身边几个姑娘都挺漂亮,你还是大度些好啊。”
阮文耀没听懂,疑惑瞧着他,还以为这没用大舅哥是在打成双的主意。
“你想干嘛?敢打我的人的主意……”阮文耀正想警告他,这时阿软突然咳了一声。
阮文耀看了她一眼,这才闭嘴不说了,只是面上任然是不服气的模样。
“哟哟哟,你的人啊,我妹妹可还没进门呢。不会到时都要纳进房里当小妾吧。”江林越一个大男人却能无聊得跟个老婆子似的嚼舌根。
“你胡说什么?!”阮文耀气得站了起来瞪着他。
江林越正坐在走廊栏杆上剥着花生,被他突然一瞪,吓得跌了下去。
这时二妮子突然拎着一只兔子跑了过来,“嘿嘿嘿,门,小将军 ,我捉到兔子了。”
阮文耀懒得去管地上的大舅哥,问道:“哪捉的?”
“后院,那边草好深,我听着可能还有野鸡。”二妮子身上都是杂草,一早梳好的小揪揪也散开了。
“你怎么弄成这样,哪还像个丫头样子。”花芷实在看不下眼,都想拿棍子打她。
阮文耀却是看着那只兔子,心里痒痒的。
文家后面那一大片还来不及收拾,一座小山野草丛生,应该藏着不少好东西。
她期待地看了阿软一眼,如蝶翼般的长睫毛眨呀眨。
阿软哪还不知道她,只得无奈地说道:“你换身衣服去吧。”
阮文耀顿时高兴得如同飞了起来,她可好久没打猎了,后院那小山包比不得山里,好歹能让她过过手瘾。
二妮子也兴奋跟了去,阮文耀人都跑出去老远,又跑了回来,把趴在地上的江林越一起拎了过去。
“干嘛抓我。”江林越挣扎不愿意,要找周锦求救。
周锦低头写字,一副没看见的模样。
阮文耀才不管他,提起就走,“这么胖还吃,跟我去跑几步。”
她见不得这大舅哥贼眉鼠眼的到处瞄那几位姑娘,把他抓走才安心些。
等得他们走了,院子里的姑娘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周柯立即抱怨说道:“堂姐,你把他带来干嘛?”
“这里毕竟是文家,我总是过来也不好,你要烦他,就拿他当个摆设得了。”周锦无奈地说着,她不想无聊地呆在江家,刚好领了个差事就过来玩了。
周柯誊写着牌匾上的小字,眼睛瞟了瞟,看着江林婉问道:“你真要继续住这里?他不是都好了吗?他又会功夫,要对你动手动脚怎么办?”
周锦停下笔,无奈地说道:“小柯,你一个姑娘家,在说什么呢?我可听说,皇后昨天抄完经,和京中夫人们闲聊时,还夸咱们林婉是个好姑娘,未婚夫婿生死不明,没有想着背信退婚,而是帮忙侍奉未来夫君,可是闺中典范。”
“哼,你如今仁义,他到时候负心看你怎么办,没听着小妾都安排在身边了。”周柯自从一副恋爱脑从沐二少那里清醒过来,如今人间清醒得看哪个男人都是负心薄幸的混蛋。
周锦作为一个过来人,中肯说道:“我觉得文小将军应该不一样,而且咱们林婉妹妹不是已经拿捏他了吗?”
周锦故意笑着问她,“妹妹,小将军的脸揉起来手感可好?”
阿软脸红低下头,害羞说道:“姐姐,你别笑话我了,我和她闹着玩呢。”
“他也由着你闹,得是多喜欢你啊。”周锦微笑说着,都有些羡慕了。
“哼,都是装的!”周柯冷着脸说着,一脸的愤世嫉俗。
瞧她这模样,阿软和周锦不由疑惑了,阿软问道:“你这般模样,是上了多大的当啊?”
“哼,我只是看穿了男人!”周柯愤愤说着。
之前沐二少也打过周柯的主意,回京后总是约她一起玩。
可沐二少如今不知是年纪大了长歪了,还是被阿软坑的那次,受了折磨整个人变了形。
身上有些不好闻的气味不说,整个人的模样也变得更暴戾了。
周柯小时候是瞧沐二好看才喜欢他,如今他没那么好看了。
她一颗少女心梦醉,瞬间就清醒了。
“你也别高兴太早,等你家那位再长几岁也会变丑。”周柯笃定说着。
周锦无奈看着她,“你这丫头是魔怔了吗?怎么能这般想呢。男子又不是玩物,怎么能只看样貌。”
“那为什么看女子时,就只看样貌了?”周柯不服地说着。
她这话说得,叫两位姐姐一时无从反驳。
这时,正好华丹阳过来,看着院里都是女眷,他守礼得连头都没抬起来。
阿软看他局促,赶紧说道:“找阿耀吗?她去后院里捉兔子玩了。”
“什么,她伤都没好全,你怎么不看着她。”华丹阳着急地就跑了。
周锦瞧着他的背影问道:“他是华太医家的小少爷吗?”
“是啊。”阿软回着。
说话间两人默契地转目望向周柯。
谁想周柯愣了一下,很快就炸了毛般说道:“你们为什么非得把我和谁凑成对?是打叶子牌吗?我就不能自己守着我的嫁妆活着吗?”
“一个女子,守着一大笔嫁妆,怕是很难活着。”正挂对联的银枝小声说了一句。
周柯凶巴巴说道:“你一个丫鬟,哪轮到你说话。”
“她说得也没错。”阿软维护地说道,“带着大笔财富别说是女人,是神仙都会被盯上。”
阿软不由想到龙雾山,那样好的位置,终究会引来觊觎啊。
第183章 183
阮文耀神出鬼没的在小山里玩,霍霍了一堆野兔子。
华丹阳找了半天都没逮到她,自己累得差点喘不过气。
“你怎么来了?正好来吃兔子。”阮文耀从树杈上冒了个头,说完又不见了。
江林越拿着弓箭装模作样地就不想进草丛,可看到阮文耀不时丢出来的兔子,他的好胜心顿时上来了,也拿着弓箭钻进林子里。
可没一会儿就抓着背跑了回来,“姓文的,你这破林子多久没收拾了,怎么什么虫子都有。”
他赶紧跑向华丹阳,“快给我看看,我不知叫什么咬了,可别中毒了。”
华丹阳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有点懒得理他。
正好这时,二妮子从里面跑出来,手里还拎着两只野鸡。
她嫌弃地看了两人一眼,说道:“小将军说,你们细皮嫩肉的,就别进去了,有空把兔子处理了,一会儿烤着吃。”
两个细皮嫩肉的看了一眼深深的草丛,只得悻悻让随从去处理猎物。
姑娘们忙碌了半天,总算将一屋字画全修补好了,晾了满满一个院子。
“辛苦了,我叫他们收拾吧,你们歇歇喝点茶。”阿软没歇着,叫人安排了茶点,又让手脚仔细些的,将对联匾额重新挂上。
阿软收捡的都是那些闲置的空院落,文将军夫妇住的主院并没有动,只让丫鬟日常打扫。
不过经她这一番打理,文府已如翻新了一般。
阿软听说阮文耀捉了许多猎物,和他们商量着去池塘边烤肉吃。
大家自是由着嬷嬷领着过去了,一路走过去,院子里的杂草乱石早看不见了,小路都收拾得干净,一路到池塘边。
那片荒凉的大池塘都叫人重新清理里,池水里的水草全清干净了。
如今空空的只有几根木桩杵在水里,不过衬着池边草木终于有了些韵味了。
池塘边燃起了篝火,华丹阳和江林越这两细皮嫩肉的这会儿又架起鱼杆玩起钓鱼。
有丫鬟到旁边点了许多艾草,矮桌和椅子也很快摆了上来。
周柯揉着发酸的手腕,看着井井有条的嬷嬷丫鬟,不由说道:“表姑妈家里越来越像样了。”
金桂端了热水过来,让她们净手。
周锦洗着手上的墨汁说道:“可不呢,也是小将军有眼光。”
花芷熟练沏着茶,忍不住夸她们家的小姑爷,“其实小将军也有帮忙,这边的人原也没那么听话,都是小将军撑腰……”
花芷正夸着她,却见阮文耀顶着一头茅草跑了进来。
“媳妇,媳妇,你看我抓了什么?” 阮文耀兴奋说着,一双眼睛熠熠冒着光。
大家刚还羡慕的神色,看到她野人一般的模样,一看一个不吱声。
阿软这时走了回来,瞧着她模样似乎也没见怪,只问道:“捉了什么?”
只见阮文耀手里抓着一个满身鳞甲,盘成球的东西。
“这是什么?”周锦有些害怕,躲开了些疑惑问道。
江林越放下吊杆跑过来,立即高兴说道:“是鲮鲤 ,这东西可大补,来来,我找厨子炖了。”
阿软撇了一眼,立即说道:“别什么都吃了,放了吧。”
“好。”阮文耀笑着答应,转身就不知道飞哪去了。
江林越想拦都来不及,华丹阳也失望地说道:“也可以入药啊。”
周柯嫌弃地说道:“你一个御医还缺药材?”
周锦这堂姐也对着江林越说道:“你胖成这样,还补什么补!”
她俩骂完那两个细皮嫩肉的,又同时转头问江林婉,“你不管你家那位吗?”
“管她做什么?”阿软叫花芷来帮忙烤兔子,阮文耀难得开心一些,这段日子她估计早憋坏了。
“媳妇儿,我抓到好东西!”阮文耀神出鬼没的又突然冒了出来。
手里提着长长的两条蛇,周锦和周柯吓得直往后退。
华丹阳和江林越两人突然看到她手里两只吐信子的蛇,吓得差点跌河里。
阿软也吓了个半死,阿软气得打了她一下,“你手都受伤了,还玩这些!”
她打得不痛不痒,阮文耀却瞧着他们的神色,想到个好玩的主意,“你们都怕这东西吗?”
阿软都无奈了,“这是蛇,谁不怕啊。”
华丹阳文弱地说道:“你小心些,你抓的这种有毒。”
“这么怕吗?”阮文耀一脸的坏笑。
周柯是忍不住了,出声骂道:“你是野人吗?怎么抓这种东西玩。”
她怕得都不敢看蛇,江林越远远的躲在自己小厮后面。
“嘿嘿。”阮文耀她从桌上拿了只筷子,往蛇嘴里一撬,把蛇的毒牙弄掉了。
“二妮子,给燕子,送去牢里陪沐少爷。”
二妮子立即领命接过蛇往外跑,她这种山里长大的孩子,提着两条活生生的蛇,像是拎着两根衣带一样,半点都不带怕的。
只苦了沐翊轩,才由沐家安排送来可口的酒菜,他只嫌弃看了一眼,哪里吃得下去。
想着老管家刚才劝他的话,“二少爷,您再等两天,大少爷已经在想办法了。”
“滚他的蛋,他才不想救我!”他骂骂咧咧躺进新褥子里睡下,突然感觉一个滑溜溜的东西钻进裤管里。
他惊恐爬起来,却看到床头有一枚翘起的蛇头,正亲热地对吐着信子舔着他的脸,沐少爷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到栏杆边大喊着求救。
卜燕子站在牢头边,抱着手冷笑,“片人都不怕,还有什么能吓到沐少爷?”
牢头脑门上流着汗,尴尬地笑着说道:“可,可不是吗?”
牢头口袋里沐家送的银子沉甸甸的,只是这银子可真是不好赚。
“明天要审他了吧。”卜燕子抱着手闲闲地说着,沐翊轩的喊声在牢房里回荡。
牢头陪着小心说道:“卜副将,咱们也不能让他出事吧。”
“能出什么事吗?”卜燕子微笑说道,“不过是沐少爷不习惯狱中环境罢了,要不你去给他送杯茶,可别把嗓子喊坏了,明日出不了声。”
牢头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过去了。
却不想这牢头才冒头,那沐少爷就拿了桌上的酒菜砸他。
还一边发疯般骂着,“狗东西,你们这些看人下菜碟的狗东西,叫小爷我住的什么地方,还敢放蛇咬我,我打死你,打死你!”
牢头抱着头跑了回来,嘴里骂骂咧咧,“呸,个破落户,老子给你脸了。”
卜燕子瞧着他,笑而不语。
牢头赶紧收了嘴里的话,尴尬咳了咳,“那位疯了一般,我看还是别管他,一会儿吵累了就安静了。”
“嗯。”卜燕子闻着老远传来的酒香味儿,心想着,真是瓶好酒。
听着那边声音渐渐弱了,卜燕子这才说道:“你还是得多看护些,莫叫他死在牢里,那你这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
“是,是,小的自会小心,这不是都给他关单间里,左右都没人呢。”牢头声音不大,但是隔着沐翊轩的牢房近。
沐二少似有警觉,竖着耳朵偷听到,那牢头说道:“卜副将,您放心,我干这差事都几十年了,沐二少一看就是不想死的,没事。”
一个女人的粗犷声音小声说道:“就怕他家里弃了他,给他下毒。”
沐翊轩心里顿时一惊,看向地上散落的饭菜。
他心里起疑,想着他父亲应该不至于弃了他。
可下一刻却见到几只硕大的老鼠跑去吃地上的饭菜,才吃得几口就倒了下去。
沐翊轩的眼睛顿时瞪大了,心里也跟着凉了下来。
文家的院子里,走廊间挂着喜庆的红灯笼,偏院的屋子里点着昏黄的蜡烛。
摇曳烛火映在水里,静谧又安心。
阮文耀玩了半天,心情总算开心了些,她坐在浴桶里,乖乖地将那只受伤的手臂伸在外面,阿软还是用油布仔细把她的伤口包住,虽然她的伤口基本已经愈合了。
阮文耀趴在桶边,揪着阿软的腰带玩着,“阿软,我想回山上了。”
阿软低头瞧着她问道,“你不喜欢京城吗?”
阮文耀瞬间睁大了眼睛,脸上的笑容都吓没了,难道媳妇儿想留在京城。
阿软绑着油布,叹气说道:“唉,咱们之前摘的柿子、枣子都还没吃完,回去房子地窑都要好好的重新收拾一下。”
阿软给她绑好油布,又拿起帕子要给她洗澡。
想起之前在山下院子里还想着,再也不干伺候人的活了,结果反而干得更多了。
阿软生气揪了一下她的脸,心想着,迟早让你还回来。
“我自己洗吧。”阮文耀很有求生欲的拿过帕子。
“怎么,又害羞了?”阿软玩闹着,舀了一点水往她脸上泼。
“哼。”阮文耀生气扭过头,“你们城里人不讲规矩。”
“怎么不讲规矩了?”阿软依在木桶边,用水缓缓浇着她的手臂,心不在焉问着。
“那些律法,写得那么清楚,怎么偏到这些少爷身上就不管用了。”阮文耀洗着澡,生气说着。
“哦,原来是气这个,我还以你在气我不守规矩。”阿软用手舀着水,水从指尖缓缓流向她的背脊。
阮文耀想起背后的触感哆嗦了一下,红着脸,仿佛那水要热得开了似的,“你不是说成亲以后才可以,你,你……”
“我又没对你怎么样?”阿软瞧着她,弯弯的笑眼里映着细碎的烛光。
静谧的屋里传来一阵水声,烛光倒映下的一双人影靠,合到一处。亲吻香甜,尝过后又怎么忍得住。
第184章 184
文府的后院子荒凉得可怕,阮文耀玩得几天就没趣味了。放着几只猎狗自己在后面刨兔子洞祸害兔子。
她叫二妮子跟着,凡有哪只能刨开洞抓到兔子,叼到阮文耀跟前的,就奖励狗子一根骨头。
有一次猎狗捉了只鲮鲤叼到阮文耀跟前,二妮子一瞧,嫌弃地说道:“你个蠢狗,捉这个做什么,这东西喜欢刨坟,你……”
阮文耀却眼睛一亮,赶紧奖励了一根肉骨头给这只乖狗子。
眼瞧着要过年了,可今年京城的街道格外冷静,那些书生学子们也躲在客栈里不出门,连当差的都被麻布套头随意打杀,一般人哪里敢出门。
上面那位带着亲纳的贵人偷偷微服私访,正好听到几个举子在喝酒骂他,“连眼皮子底下都管治不好,何以治天下!”
那位当即气得要厥过去,回到宫里,立即下令,调派了文将军手下的护城兵四处巡逻守卫。
京城里的治安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上面心情大好,当天就把管冶安的兵马司指挥使砍了头。
这事还是叫沐府尹亲自监斩,听说他手下那位指挥使人头落地时,他的腿都软了。
连沐翊轩的案子上面也开始催了,这天升堂,周御史总算是看着疑犯了。
文家院子里,阮文耀看着空空的床铺,心里委屈。
京城里治安好了,她媳妇儿只得回去了。
看着桌子上留的糕点,她瞧着根本吃不下。
文夫人也是这时领着嬷嬷丫鬟进来,“阿耀,伤怎么样了?”
“好了。”阮文耀打起精神,给文夫人让位置。
文夫人坐了下来,先看了她手臂上的伤口,伤基本好了。她这才放心下来,又仔细打量着自家孩子。
文夫人瞧着她,突然问道:“你是不是长胖了?”
“有吗?”阮文耀没什么感觉,把桌上的糕点端过去了些,“娘,您试试。”
文夫人依言拿起一小块尝了尝,“二姑娘做的?”
“嗯。”阮文耀说话间,给她倒了茶。
是清香的花茶,文夫人本没什么味口,这会儿闻着茶香不觉就端了起来,浅浅饮了一口。
“这是按你口味做的吧。”文夫人瞧着自家傻孩子,难怪她被人拿捏了,这二姑娘做事还真是面面俱到。
“没有吧,她随便做的都好吃。”阮文耀说着,顺手也拿起一块。她一个山里的孩子,有吃的就行,从来不挑的。
只文夫人无奈地偷偷叹了一口气,这傻孩子啊。
“夫人,你也在啊。”文将军也时也回来了,他一个高大的个子进来,阮文耀的房间瞬间都小了些。
“我刚进门都以为走错了,出去看了几遍才敢进来。”文将军大大咧咧说着,瞧着阮文耀让了位置,他直接坐了下来。
文将军显是很兴奋的模样说道:“江家这姑娘不错啊,就这么一点时间就把院子收拾出来了,院子干干净净的,还挂了灯笼,远远一看还真是那么回事。”
文将军笑得像个傻子,半天才发现文夫人的冷眼。
他赶紧收敛了,只是到嘴边的话还是飘了出来,“挺好一个姑娘,嫁到咱们家可惜了。”
这下阮文耀也不服气了,“她是我媳妇……”
她说到一半,又有些没底气了,眼圈微红小声嘟囔道,“我会对她好的。”
文将军不太清楚这两孩子是什么情况,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文夫人向来护犊子,瞧不得孩子委屈模样,生气地凶了丈夫两句,“就你话多,嫌弃完我,又嫌弃孩子,你这么厉害你出去自己过去!人家二姑娘都没说不愿意,你在这儿废话什么!”
文将军赶紧闭了嘴。
文夫人没再理他,劝着孩子说道:“你别理他,他那嘴就没一句好听的。我听说华家的孩子也天天过来,给你瞧病。”
阮文耀一听提小少爷,脸都绿了。
如今华丹阳在她眼里,就是一碗碗难喝的苦药。
不是说她肝火旺要调理,就是说她损了血气要补,每每过来一趟,她就得连喝几天的苦药,她是一点也不想看到他。
“我本来自己能好,叫他越瞧毛病越多。”阮文耀没好气地说着。
“你这身体还是要好好调理,看你那瘦巴巴的,哪里像……”文将军那嘴是一点闲不住,差点又把话说出来。
又得了一记夫人的冷眼,他赶紧改了话题说道:“沐家那边怎么样了?”
阮文耀听着说起堂前的情况,周御史那边升堂将案子又审理了一遍。
这次总算把沐翊轩捉到堂上了,虽然沐二少依旧是不认罪,只是人证物证都在,沐翊轩无从解释竟然当堂装病,一副要抽过去的样子。
周御史没办法,只好退堂叫了大夫过去查看。
他如今病着,上面居然发话,让他先养着,案子自是审不下去。
文将军听着骂了一句,“这沐家的昏招还真是一招连着一招。”
“他如今成了个烫手山芋,周御史还怕他死在那里。”阮文耀不忿说着,到了京城她才发现,这些当官的没几个好的,难得想做正事的也是诸多阻碍。
文将军却是淡定喝着茶,吃了一口糕点,“没事,你给那沐二送回沐家去……”
文将军小声给她又出了一计,阮文耀听得眼睛都瞪大了。
文将军却是一派轻松的模样,喝了一口花茶夸道:“江家姑娘做的糕点味道真不错,这么好的姑娘,嫁过来也好,咱家再怎么样也比江家好。”
阮文耀挑着腊月十八那天,让人抬着担架把沐二少送回沐家。
她领着一大群人声势浩大地接护送着,还叫人拿着大伞给沐二少遮阳。
这般大的阵式立即吸引了路人的注意。
这一天正是各家年底打扫的日子,连店铺也应着景在十八这天打扫,街道上有许多无所事事的男子和书生。
沐二少才被抬出来,就被许多人瞧见了,这些闲人跟着看热闹一路跟去沐府。
阮文耀打头走着,真就是个招猫逗狗的纨绔模样,手里还牵着两只猎狗,闲闲在前面等着沐家人开门。
沐府的大门一开,她领着人就挤了进去。
沐二少的担架就停在门口,大门也敞开着。
阮文耀大声说道:“人我可是活着送回来的,你们都见证一下,你们沐家可要好好地养着,等疑犯病好了,再重新送审。”
她说话间,沐父出来了,阮文耀空出手来向他行礼。
手里的狗绳放开了,那两只猎狗四处嗅着也没跑远。
阮文耀用余光瞧了一眼,继续客气地和沐父说话,“沐伯伯,沐二哥给您送回来了,您还是请个大夫好好给他养养身体。他这身子也太差了些,才关了几天就成这样了。我们找的大夫都不敢给他治那些乱七八糟的病,唉,真是的,年纪轻轻得这种病。”
她的嗓门又大,叫门外都听见了。
外面那些围观的都在啰嗦议论着,“什么病啊?还给抬回来?”
“你们没听说吗?就是窑子去多了染的病呗!”
“啊哟哟,原来是那种病啊,难怪这么严重了。”
众人指指点点的声音传来,叫躺在担架上的沐翊轩气得要跳起来。
可很快叫沐父瞪了一眼,他只得重新躺了回去。
以姓文的莽撞性子,他要敢起来,姓文的敢把他再抓回去。
沐二咬了咬牙,只得重新躺回去装死。
阮文耀瞧了一眼,只当没看见,还大声说道:“沐伯伯,来来来,你来这里画个押,好证明我是把人好好送回来了。他要死在你们自己家里可怨不得我们。”
她句句能把人气死,沐父气得咬牙,可是姓文的带了这么多兵来,他也不敢拿她怎样。
就在他咬牙切齿看着交接文书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院传来惊叫,一只猎狗吠叫着跑了过来。
后面几个家丁拿着棍子跟着,要打狗却没打着,反被另一只咬了腿。
那只猎狗灵巧地躲过追捕,将一只残缺的人手叼到阮文耀跟前。
众人一看,都惊住了。
阮文耀身后跟着的兵士立即举戟护住了阮文耀。
这般动静也要府外的路人瞧见,立即有人喊道:“天啊,沐府里真的埋着尸首!”
这一声,似一石激起千层浪。
阮文耀冷冷瞧着沐父,大声令道:“搜!”
立时有士兵上来控制住沐家的人,卜阿大牵着两只猎狗领着人冲向沐府的后院。
没多久,就有更多的残破的尸首被挖了出来。
阮文耀沉着脸,故意一般叫人将挖出的东西一样样整齐的摆在沐家正门口。
她也不捉人,只将后院的东西一一挖出来,在沐府门口渐渐铺开。
这才将事情上报。
阮文耀是塞了些尸首进沐家,本也只是想给他找不痛快,顺便想看看他们怎么销毁证据,谁想正好阻碍了沐家销毁证据的速度,后院里挖出的数量之多让人咋舌。
也难怪沐家敢去囤兵了,这满府上下胆子都大连这些东西也不忌讳。
沐家这次的事是着实闹得大了,若大一个沐家仿佛就是一头死在海边的鲸鱼,一眼望去没什么,一但给它戳个口子,内里腐烂的血骨就会炸得到处都是。
这么触目惊心的大案子,上面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好。
那些挖出的东西在府门前晾了整整一天,上面才下了令,将沐府里的人全部拘禁在府内,等年后再审。
谁能想到,若大一个沐家,还真叫阮文耀这个愣头青给薅了下来。
一时间,这文家小将军成了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第185章 185
阮文耀全没有自己成了风云人物的自觉,还和平时一样,早起和卜燕子一起练完功,就换了衣服到文夫人这边吃饭。
天气渐冷,阮文耀还是一身单薄衣服就进了屋里。
文夫人见了,立即心疼地说道:“你怎么就穿这么一点,不冷吗?”
说着,她就叫人去拿狐裘给她披。
阮文耀赶紧拒绝,“我不怕冷。”
文夫人好说歹说,才给她添了件棉坎肩穿上。
只是阮文耀看到肩头媳妇儿绣的老虎头被遮住了,心里好一阵惋惜。
她一边不自在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往厅里走着,这时才注意到旁边站在两个姑娘。
一个是看她不顺眼的周柯,另一个姑娘她不认识。
阮文耀愣了一下,一时不好进去。
文夫人瞧这气氛,上来介绍说道:“这个是你周家堂妹,你们见过吧。”
“嗯。”阮文耀勉强回礼。
“这位……”文夫人又介绍了一番,什么表姑的表婶的外孙女金玉儿,总之又是个表妹。
周柯其实也是远亲,都是文夫人家的亲戚。
阮文耀应了一声,勉强行了礼。
瞧着这厅里像是鸿门宴一样,阮文耀行礼说道:“文将军,娘亲,我有点事,不吃了。”
文将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怎么着,一大早就一副生气模样,又谁欺负你了?”
“没事。”她说完,皱着眉头就想出去。
文夫人赶紧跟出来叫住她,“你好歹把饭吃了再忙吧。”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富态模样的老头抬着许多东西进来。
“哎呀,这不是文小将军吗,我是说老夫我怎么一早就听到喜鹊在叫,原来是要瞧到贵人啊。”
阮文耀瞧了他一眼,认了出来,“哦,你是要花一千两黄金那位。”
这种在教坊司一掷千金的狗大户,着实是显眼,特别是他一笑一口金灿灿的大金牙。
这人要是在龙雾山走一圈,肯定要被人把一口金牙敲下来。
那肚子滚圆的狗大户叫金大斗,在礼部挂着职,是里面那位远房表妹的父亲。
他讨好地笑着问了安,这才将抬进来的几个箱子打开。
“这是家里带的特产,还请文小将军笑纳。”金大斗笑得露出一口大金牙。
和他金牙一样金光闪闪的,是那箱特产底下压着的东西,一根根的小金鱼闪闪发光。
阮文耀回头看了文夫人一眼,这时文将军也走了出来。
金大斗一看到他,腰弯得更低了,“呀,将军大人也在家啊,我今天可是福气满满,得见诸位贵人。”
文将军这时也看到箱子里金灿灿的东西,一下抬进来四箱,这可是大手笔啊。
他故意笑着逗自家孩子,“这要都是金子,还有谁敢笑话文小将军穷酸。”
谁想阮文耀立即说道:“我才不要!”
阮文耀知道这狗大户不安好心,冷着脸问道:“你搞这些想干嘛?”
金大斗嘿嘿笑着,一瞧就知道文小将军是没收过贿赂的,这求人办事哪好在院子里大咧咧的说,自是要去房里喝着茶,装模作样一番再点上几句。
文将军夫妇好整以暇,也就看着。
文夫人就不说了,文将军是极喜欢这孩子的性子,一点就通,胆子也大,太对他味口了。他就想瞧瞧这孩子怎样应付,故意站在一旁不说话。
阮文耀哪知道那么多,还是冷着脸。
金大斗见她是个刺头,没得招了,只得说道:“文小将军,沐家那事您看可有通融,大家都是官场上混的,弄得太僵也不好吧,和气生财嘛。”
“原来你的财是这么来的。”阮文耀冷哼说着,“不要,拿走!别污了文家的名声。”
金大斗顿时尴尬了,哪有这般硬得和石头一样的,果然是个愣头青。
他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旁边站着的文家夫妇一副由着她的模样,显然也不会收。
阮文耀这时瞧着旁边跟来的文家管家,不客气地问道:“谁叫你随便放他进来,要污了文将军的名声怎么办?”
管家低着头,无奈地说道:“小将军,金大人说给女儿送些换洗衣服,我们这才没拦着。”
“送衣服?”阮文耀警惕地看了一眼里面那位远房表妹,疑惑问文夫人,“娘亲,她还要住这里吗?”
文夫人的神色顿时尴尬了,“这,唉!”
看文夫人的表情显然也不太愿意,自从阮文耀当上这个巡城御史起,就有许多人往文家送银子送姑娘。
阮文耀瞧都没瞧一眼,安心吃着软饭。
许是扳倒沐家动静太大,如今送银子送女人的动静也大了,这都直接越过文家这道屏障,送进家门了。
金大斗听闻他们说起送进来的姑娘,立即大声说道:“文夫人,这可是咱们之前订好的亲事。这女儿既然是许了人家,到了年纪自是只能送出去。”
阮文耀立即说道:“这是你生的女儿,还是货物,什么叫送出去?”
金大斗正寻着机会,一听她这话,立即说道:“是是是,还是小将军心疼我家姑娘,那她待在这儿正好,也好叫你们培养些感情。”
阮文耀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果然她一开始的直觉就是对的,这事是冲她来的,她想跑都跑不掉。
她转身问文夫人,“订亲这事和我没关系吧。”
“没。”文夫人瞧她一副生气的模样,赶紧给她解释,这是和之前那位义子订的婚。
文家这趟回京带阮文耀回来,其实也有对外说过,这是新收的义子,自不是之前那位。
为她谋官职,也是怕别人觉得她不是自小养着的,没那么亲近,就欺负她。
至于之前那位,只说是叫土匪杀了。
这个金大斗官职不算高,却是京城中的红人,京中许多牵线搭桥的事都是他出马,传说教坊司如今大门敞开明着做皮肉生意就是这个胖子的手笔。
金大斗油滑得很,女儿又多,之前就和文家的义子攀了关系订了这门亲事。
如今人死了,亲事却不能断了。
金玉儿既然许给了文家,自是文家的人。金大斗算着文夫人心软,怕他女儿金玉儿名声受累,故意把这女儿塞来文家。
想着也是前面那个义子死了,这不是还有一个吗?
即使做不了正妻,给如今这位厉害的文小将军做妾也是可以的。
金大斗女儿多,又是一副生意人心思,只要能给他那些灰色生意牵线搭桥就行,才不计较女儿是做妻还是做妾。
阮文耀敛下烦躁的心思,望向问道:“夫人要留这位姑娘在府中吗?”
“玉儿也不容易……”文夫人有些为难地看着她。
阮文耀懂了,点头说道:“各位慢慢聊,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她说完,转头走了,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正眼瞧过那位表妹一眼。
周柯本来是来看个热闹,没想到却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
她很是瞧不上阮文耀,只觉得这姓文的除了长得好看些,简直要什么没什么。
她听说金玉儿送来了,本来也只是来看热闹,还想着一会儿就去和江林婉说,要看看心眼多的江二姑娘怎么对付这个比她先进门的小妾。
可热闹看着看着,周柯现在却有些好奇阮文耀了。
一个义子而已,不是该讨好文将军文夫人吗?
这人却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姓文的显然不喜欢金玉儿,却也没直接反驳文夫人。
那他会怎么做呢?
周柯不知不觉间有了很浓的兴趣,以至她一反常态正中午的跑到都察院给父亲送鸡汤。
周仲明自是高兴,他这傻女儿总算知道来心疼她爹了。
可一口鸡汤还没喝进去,就瞧到她已经走到文小将军那桌。
阮文耀正听着两位师爷的汇报,打开了媳妇儿叫人送来的食盒。
打开第一层放着满满一层油呼呼的肉饼子,二妮子在旁边说道:“姑娘说你们最近忙,可能没时间慢慢吃饭,就做的肉饼子,放便拿着吃。底下还放着枸杞叶肉丸汤记得先喝,一会儿放凉了。”
阮文耀打开食盒下面一层,里面放着三盅汤。
两位师爷和她正好一人一盅。
阮文耀叫他们停下来,先分了饭食。
两个师爷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怎么还有我们的?”
二妮子忙说道:“家里厨房的手艺,还请两位师爷不要嫌弃。”
阮文耀自顾吃起来,她早就饿了,早上没吃就过来。
这会儿拿起一个肉饼子,一口就咬去一半,满口肉香是她喜欢的味道。
就着清亮的肉丸子汤,一口喝下去,坏心情顿时驱散不少。
等她三个饼子吃完了,就看到一个小姑娘站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她疑惑瞧了一眼,问道:“你也想吃吗?”
她说着,还大方地递了一个过去。
“我才不吃!”周柯哼了一声,还找补地骂了一句,“和野人一样。”
几人面面相觑,这姑娘硬是跑来骂她一句做什么?
周柯跺脚跑回父亲身边,脸上微微有些红。
周仲明喝着鸡汤,疑惑地看着自家女儿。
想说什么,忍了忍还是没说出来。
待得晚上回去了,周仲明趁着吃饭时,赶紧和夫人一起与女儿说道:“京城里可有看上的小子?”
周柯疑惑说道:“问这个做什么?你们不是叫我多玩几年吗?慢慢相看吗?”
周仲明一时急了,直接说道:“你就算相看,也莫去看文家的。”
周柯更急,“我,我哪里看他了。就只是瞧瞧江林婉选了个什么德行的,哼,不过是和野人一样,吃东西都没规矩。”
周柯说着,喝了一口肉丸汤。
她抿唇尝了尝,清清淡淡的,哪有煲的参汤浓郁。
也不知道那人怎么喝得那样香,是没吃过好东西吗?
她不忿想着,抬头说道:“娘亲,明早做肉饼吃吧,我想尝尝。”
周仲明瞧着这傻女儿,无奈叹了一口气。
这下好了,总算不喜欢那个沐二了,怎么又盯上姓文的了。
周夫人叹气说道:“文家这孩子是不错,不过小柯啊,你可别照着他那样子选夫婿。”
“啊!”周柯顿时吃饭的兴致都没了,放下勺子说道,“我才不找那种德行的。”
周夫人看着女儿无奈叹了一口气。
这闺女也不知怎么的,为何总和江二姑娘杠上。
江林婉喜欢的,她就要去瞧一眼。
你说她们是仇人吧,江二姑娘落难时,又要偷偷去帮忙。
周夫人沉沉叹了一口气,这女儿可要怎么办哦。
她只得奈心劝女儿,“你若遇上如文小将军那般对未婚妻好的,你可得跑远些?”
周柯问道:“为何?”
周夫人叹气说道:“唉,这样的人必是有所图谋,你小心被骗。”
周柯立时警觉起来,“那姓文的是在骗江林婉吗?”
“唉,关江家丫头什么事,她聪明,骗不了。”周夫人无奈看着自家傻丫头,和周仲明一起齐齐叹了一口气。
第186章 186
周柯听了父母的话,却是更不服气了。
她隔天就跑去找江林婉告状,阿软听说文家多了个表妹,心里沉了沉,面上却表现出什么。
周柯看她这样,却是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女人都接到家里了,你什么也不做吗?”
阿软想起,卜燕子突然过来问她要都察院旁边那间小院的钥匙,顿时明白了。
阿软脸色平淡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他们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总要找他们讨个说法吧。”周柯比她这个正主还生气。
见她依旧不动,周柯骂道:“没是想到你是个没骨气的。”
周柯怒其不争,气愤地甩手走了。
阿软叹了一口气,转身叫来二妮子,小声说道:“这几天辛苦你,多跑几趟去给你们门主送饭,以后早晚也送。”
二妮子立即精神地说道:“好,我跑得可快了,定不叫饭菜冷掉。”
二妮子跑得飞快,也确实是尽量不叫吃食冷了。
这一早的,二妮子就把刚做好的包子送去了都察院边的小院里。
阮文耀正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抬头就看到卜燕子拿着软乎乎的大白包子在啃。
“哪来的包子?”她疑惑问道。
二妮子立即冒了个脑袋出来,笑嘻嘻说道:“小将军,是二姑娘让我送的呢。今天厨房做的包子皮薄馅多可好吃了。”
阮文耀脸上顿时有了笑容,她洗漱完,过来也拿了一个。
果然皮薄馅多,软软的咬开里面还有汤汁,阮文耀两口就吃了一个,伸手又去拿。
她一边吃一边问:“够吃吗?给成双那边送几个。”
“够的,实在不够我去城东桥下给你们再买几碗豆花,二姑娘说那家豆花油条可好吃了。”二妮子兴奋说着,跑了大半个城也不觉得累。
“那辛苦你了,一会儿多买些送铺子里。”卜燕子拍了拍她的脑袋,说着就要从兜里拿银子。
二妮子把食盒给她,笑眯眯说道:“不用银子,姑娘给过我了。”
她说完一溜烟就跑了,卜燕子都赶不上,“嘿,这孩子。”
阮文耀又拿了个包子,一边吃一边走,“走吧,去铺子里。”
阮文耀她们直接上了脂粉铺的二楼,她把大些的几个叫了上来,大家一边吃着包子油条,一边说着正事。
“成双,咱这个铺子转出去要多久?”
成双愣了一下,回道:“这会儿转吗?年底怕一般人拿不出银子盘铺子。”
周望淑小心地说道:“门主,咱这铺子正赚钱呢,又是年底生意正好的时侯,这会儿转出去太亏了吧。”
还是卜阿大见识多些,立即听出来了,问道:“门主,是准备回去吗?”
“嗯,做些准备吧,我媳妇那边,我再和她商量一下。你们手里的事若忙完了,先回山上。”阮文耀对店铺这些懂得不多,想着若是他们回去,兴师动众怕是不太容易。
成双她们听着叫他们先回去,她们立即就不干了。
“门主,咱们一起来,自是一起回去。”
周望淑问道:“案子不是还没结吗?我还不能走吧。”
“别管那些了,再不走,更难回去了。”阮文耀心中有些烦闷,这京城就像一张织起来的大网,他们停留越久越容易粘着脱不了身。
成双似乎猜到什么,冷静说道:“门主,最主要是您俩安全回去,我们本也不重要,不会有那么多人盯着我们,不管先走还是后走都容易寻着机会。”
“你在替她答应吗?”阮文耀喝着豆花,瞧着她俩。
成双这才反应过来,她瞧了周望淑一眼,迅速收回目光。
“姐姐,你算一下咱们账上还能支多少银子。”
周望淑听了,立即答应道:“好,我这就去算。”
待得她走了,卜燕子喝着豆花低头问道:“你什么时候管她叫姐姐了。”
“按年纪是该这么叫。门主,我刚没懂您的意思,我这就算算账上能支出的银子,让她和年纪小的师弟先回去。”成双歉意说着,只是还不放心,“案子没结,她真能走吗?”
“为什么要说她是自己走,被人抓走,失踪了不就得了。”阮文耀如今是对这些人的套路越来越懂了。
成双立时明白了,她想了想说道:“要不我去小夫人身边跟着吧,我身手好些,把二妮子她们替出来先回去。”
“慢慢来,芙蓉那边怎么样了?”
成双叹了一口气,“她在哪里都是如鱼得水,她正忙着在沐家帮忙捞那些下人呢,还打着是我姐姐的名号,赚得盆满钵满。”
卜燕子听得笑了,“你劝她悠着些,可别把自己弄进去。”
“我还是去一趟吧。”成双说着,还真就去了沐家一趟。
成双是一人进到沐家,如今若大一个沐家已是荒凉得像个鬼屋的模样,沐家二兄弟在主屋,似乎正在打架。
“你这个废物,你去认罪!”
“你个庶出的,你去认罪才对!”
两兄弟在地上打得滚来滚去,沐家父母捂着胸口,已没力气拦这两兄弟。
成双瞧了一眼没看到芙蓉,又到其它地方找。成双在偌大的园子里找了半天,才在一个偏院里看到芙蓉。
“你怎么换院子了?”
成双瞧到芙蓉躺在长榻上,旁边烧着火盆,还有几个丫鬟给她捶腿揉肩,一时有些无语。
芙蓉这是比沐家那些主子过得还舒服。
芙蓉看到她来了,立即挥手让那些丫鬟退开。
“你可来了,妹妹,我正想找你。”芙蓉一脸笑容,显是过得相当的滋润。她赶紧起来,拉着成双一起坐到榻上。
“找我干什么,帮你捞人出去吗?”成双才坐好,芙蓉就没骨头一般依了过来。
“这事用不上你,你放心,我最多弄个丫鬟小厮出去,别的我可不敢招惹。”芙蓉就像个千年老狐狸似的,成双如今说不上特别讨厌她,可也喜欢不起来。
即使被她救过一次,可当初拉她下泥潭的也是这人。
就像那个死了的张员外说的一样,她算不得好人,只是处处讨好罢了。
“你如今有这手段,为什么不早些出去,京城这名利场你也想闯一闯不成?”成双有些不理解她。
芙蓉却不正面回答,揭开她的面具,笑着摸着她的脸问道:“你脸上的伤疤淡了呢,不细看都瞧不出来。”
成双躲开了些,她脸上这疤,她自己本不在意。
想着有这道疤痕,会少许多麻烦,可熬不住周望淑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追着她上药。
她还找了小少爷华丹阳,帮忙开了药膏,如今不止她脸上的疤痕淡了,连练武时晒黑的皮肤都白皙了些。
那位胆小怯懦的周姐姐,在这些事上,还真是有些偏执。
成双想着,嘴角无奈上扬。这会儿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赶紧回了神问道:“你想要我干嘛?”
芙蓉却不急自己的事了,刚才那一瞬间,她可没错过这个冷冰冰的人嘴角露出了一点点笑容。
她八卦地问道:“妹妹,你可是有喜欢的人了?什么人,京城的吗?你要留在京城,咱们以后也有个照应,是什么样的人家,可要姐姐给你查查底细。”
“你想多了,你这是真想留在京城了?”成双神色冷淡,又是一副瞧不出她情绪的模样。
芙蓉瞧着问不出,只得继续关心自己的事,她笑着说道:“京城这种好地方,可太多机会了。姐姐我难得来一趟,不赚个盆满钵满的,怎么对得起自己。再说了,这世道如我这般美貌又富有的女人去哪里都不安全,妹妹,你帮我个忙吧,放心,我不会害你。”
成双无奈看着她,她有些佩服这个女人,又不会功夫,凭一己之力能在这世道活下来,怎么不是一种本事呢。
芙蓉瞧她似乎是默许了,这才笑着靠在她肩上说道:“你帮我找些能信得过,身手有好的打手吧。”
“要侍卫吗?”成双没想到是这事,看来她还真准备做些大事。
成双想了一下,问文将军的派来的侍卫应该能问到,那些伤退赋闲的,或是道上认识的,保护芙蓉应该绰绰有余。
“我打听一下吧,你要多少?”成双问道。
“多多益善,怎么也得十个八个的,对了,长得俊俏的最好。最好长得和你们小将军一样,又俊又嫩。”芙蓉一脸坏笑说着,有些酸酸地说道,“那位江二姑娘吃得可真好。”
“你还想着她呢?真是死性不改。”成双无奈说着,将她那没骨头的身子扶起来。
“真不和你吹的,你姐姐什么样的男人拿不下,偏偏你们那个小门主,一点瞧不出他的心动。哼!”芙蓉愤愤说着,心有不甘。
果然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成双应了她的委托,自也要打听些消息,她问道:“这沐家如今什么情况?”
“别说,可热闹了,如今他们日日在一块儿吵着呢,老大怪沐二杀人惹这么大案子,叫他赶紧去认罪。沐二撺掇他爹逼着老大一人顶罪,把他们其它人摘干净了。”芙蓉眉飞色舞地说着,端了桌边的酒递了一杯给成双。
成双不疑有他,听着她的话,端着酒浅浅饮了一口,问道:“这么大的案子,死了这么多人,是哪一个人能顶得下的?”
“这不真不好说,还不是看上面的态度。你跟着办差,这点还看不出来,什么国法,都是给下面人看的。”芙蓉叹气说着,给她碰了杯,抬手将一杯酒饮尽了。
成双咬了咬牙,想着这些天,她和周望淑在堂前受的刁难,气愤地将杯里的酒饮了。
“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成双放下酒杯,起身要走却被芙蓉拦腰抱住了。
“你现在可不能走,助兴的酒都喝了,你就陪陪姐姐嘛。”芙蓉如一只水蛇般缠着她。
成双看了一眼酒杯,惊慌地拿起放到鼻子前闻了闻。
她生气砸了杯子说道:“你有病吧,你给我喝这个!”
芙蓉却是一副无赖模样,“谁叫你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我也只是想让你陪陪我嘛。又不是没睡过,妹妹你就一点也不想我吗?”
“你,你!”成双气极看着她,这女人就是条美人蛇,她那点手段,她哪里猜不到,“你是想借我身份,帮你以后的生意吧!”
成双直接挣开她往外走,芙蓉看她要走,有些急了,“你别乱跑啊,这酒药性强,我可没得解药的。”
成双哪听她废话,直接摔上门走了。
第187章 187
江府里,前院依旧热闹着,不管周锦和江林越关系好不好,这一场亲事还是让江家又回复了些生气。
更何况还有和文家的亲事,叫江远礼终于又成了京城里的红人。
得利的是江远礼,这必然就有个吃亏的,这回吃亏的是江林越。
江家长子如今谨小慎微,生怕惹了周锦不快。
这一早的被夫人赶出屋里,也只能忍气吞声的,咬牙赔着笑脸站在院子里。
阿软进周锦院里时,正看到这一幕。
江林越脸上有些挂不住,转过脸哼着小曲子掩饰尴尬。
阿软只当没看见,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见到嬷嬷打起厚布帘子一脸笑容来迎她,这才抬步进了屋里。
外面冻得跺脚的江林越哼了一声,生气说道:“不知道还以为是我妹妹娶回的夫人。”
阿软听见了,无奈翻了个白眼。她这哥哥多少有些大病。
她进到里屋里时,周锦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一个嬷嬷在旁边劝着她,“孩子还是要生啊。”
阿软尴尬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往前走了,嬷嬷这时说这话,多半是想她这个小姑子也来劝劝。
阿软犹豫了一下,这才在旁边坐下。
“行了,你们先出去。”周锦不耐烦对嬷嬷说着。
嬷嬷偷偷看了江二姑娘一眼,眼神里有些恳求意味。
阿软看了周锦一眼,心里有些为难。
“行了,你别管她们,你一个没出嫁的姑娘,让你劝我不成。”周锦叹了一口气,这话是对江林婉说的。
周锦气愤拿起茶几上放着的核桃,本是想吃的,一瞧那圆咕隆咚的厚壳子,又心烦地丢进了盘里。
这核桃应该是卜燕子之前带回来的,看来是不好剥壳,叫周锦更心烦了。
阿软叫来二妮子,叫她拿去剥了。
二妮子眼睛立即亮了,端起一溜烟跑了出去,花芷看得直皱眉行礼退出去,追上二妮子揪着她耳朵骂道,“和你说了多少回了,主子面前记得行礼,你怎么跟个野猴子一样,教你多少回都学不会,尽叫咱姑娘丢脸。”
屋里,阿软说道:“姐姐,让您见笑了。”
“你还用和我说这些?唉!”周锦长长叹了一口气,想来江小夫人很不好当。
阿软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怎么了?”
“看着你哥哥有些生厌。”周锦扶额心中有些难受,若没见着文江两人相处,江林越这口烂白菜她还能闭眼咽下。
周锦长长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我生来是个女人呢。”
阿软没法为她解答,她们这些女子都有着各自的不易,她喜欢龙雾山的人,大家想得很简单,活下来,吃饱了,开心些。
一步步走下来,总会慢慢变好。
世家子弟生来没有前面两样烦恼,开心些变得格外难。
“找些能让你开心的事吧,总闷在宅子里郁气重。”下人都让周锦赶出去了,阿软拿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放到她面前。
周锦喝了一口热茶,抬眉问道:“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必须有事吗?那小柯妹妹应该告诉你了。”阿软玩笑说着。
周锦想了想,疑惑说道:“就文家那个表妹的事吗?你不用为这个发愁吧,文小将军不是态度坚定得连文家都不回了。我要是不知道你的性子,要以为你是在炫耀了。”
阿软皱眉说道:“我哪里是炫耀,姐姐你是不知道阿耀那个性子,她是混不吝的。她不愿意的事若是逼她,她是真的会翻脸。她毕竟只是个义子,这样做怕是要得罪文家。”
周锦听着,面色不由凝重起来,“小将军原来是这种性子吗,平时也看不出。”
阿软说道:“她也不是个适合当官的,日子久了定是要得罪人。”
周锦想着顺口说道:“还好吧,上面可都挺喜欢他。”
阿软已听出些门道,依然继续说道:“那是现在需要劈山的斧子,等得山峰除尽,以她的性子还不知道得有多少仇人。”
周锦瞧出她心思,问道:“世人都喜欢相公成器,以后陪着上青云,你不至于希望小将军日后拘在家里一事无成吧。”
阿软望着盆中的炭火,淡然说道:“我不想荣华富贵,只想和她平平安安。”
“没看出,你原来是这种性子。”周锦这才知道,她和江林婉并不是一路人,竟莫名安心了些。
二妮子这时送了剥好的核桃过来,许是揪耳朵起了作用。她这次好好地行礼,举止都挑不出错来。
周锦瞧着,还夸了她一句。
二妮子憨憨地笑着退了出去。她剥开的核桃一瓣瓣的都很完整。
阿软和周锦喝着茶,吃着核桃这才慢慢说道:“姐姐,柳家两位姐姐如今怎样?”
“有人照看的,你放心。”周锦捻了一瓣核桃放到嘴里慢慢嚼着。
阿软吃得一颗核桃就觉得有些苦了,她擦干净手正色问道:“姐姐,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阿软站起行礼,郑重说道:“我想见照看柳家姐姐那位。”
脂粉铺子里,到得下午只剩下周望淑和卜燕子两人。
周望淑心不在焉一直往外望着,她疑惑说道:“成双去哪了,怎么一直没回?”
卜燕子整理着铺子里的东西,抽空也往外望了一眼不甚在意说道:“没事,她本事大着,只是去找她那个姐妹,能有什么事。”
周望淑还是不放心,“可是都去了这么久,就算一起吃饭这个点也该回了。”
卜燕子收捡到抽屉,突然发现角落里整齐放着几卷画轴,瞧着很是精致,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没多想就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周望淑也瞧见了,走了过了。
“不会是小将军把公文落在这里了吧。”卜燕子说着就把卷轴展开。
打开一看似乎是画着一些小人,中间一副画得大些,上面和针灸图一样还写着一些字。
周望淑伸着脖子想细看,卜燕子却仗着身高和壮硕的身板,一转身就遮住了周望淑的目光。
卜燕子已经瞧出是什么,她有些好奇也没收起来,只是红着脸挡着周望淑继续看。
周望淑瞧着奇怪,跳起来想看看是什么。就扫地那几眼她瞧出是成双的字迹。
“是成双画的吗?是什么?功夫册子吗?”
卜燕子瞧明白了,赶紧把画卷卷起来。
她脸红得蒸出热气来,心里惊涛骇浪想着,原来还能这样。
成双原来画的是这个,她画这个做什么?
卜燕子正心乱想着,背后一直被欺负遮住的周望淑着急说道:“到底是什么?应该不是功夫册子吧,以成双的性子不会把门里功夫画出来的。”
周望淑虽不知道是什么,已经在想办法帮成双找补了。
她怕是成双把门里的功夫画出来,叫卜燕子发现要罚那什么三刀六洞。
她着急地说道:“你别乱想,成双不是坏人!”
卜燕子见她着急模样,心里渐渐冷了下来。
她把画卷递给周望淑,什么也不说坐到一边。
周望淑疑惑看着手里的卷轴,想了想慢慢打开。
仔细看了一眼,这似乎不是功夫册子吧。她越看脸越红,赶紧地把画卷了起来。
“不是功夫册子啊。”周望淑松了一口气,眼睛乱转着想着说什么。
卜燕子沉着脸看着她,似乎等着她解释。
周望淑慌张想着,突然就想到了。
“门主年纪小,肯定是给她画的。”想到这个解释,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们要成亲了,肯定是给她们画的。”
她说话间,把卷轴小心放回原来位置。
转过身又继续给成双说话,“她只是想帮门主,你别为了这事看轻她。”
卜燕子一直看着她,也不知有没有听她说话。
她心里不是很畅快,可又理不清。
直把周望淑瞧得有些害怕了,这才说道:“你和成双也是这种关系吗?”
周望淑愣了一下,初时还没听懂,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忙紧张摇头说道:“不是的,不是,我没这种想法,我只是很佩服成双,她很厉害,总能坚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像我,跟个傻子一样只会随波逐流,我只是想跟着她总不会错的。”
卜燕子心有不甘,问道:“我们先认识的吧,你怎么没想过跟着我?”
周望淑低着头,小声说道:“少东家,你是大家的大师姐,你要领着所有师弟,要帮着门主,你有责任,你有很多事要做,我就是个拖油瓶,我不想拖累你。”
“就因为这个,和我生分了吗?”卜燕子听着这个解释,心里像被石头堵了一般。
“没,没有生分,大家都是一条心的。”周望淑的脑袋越来越低。
卜燕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起身说道:“我去沐家找找她吧。”
周望淑立即欣喜,“谢谢。”
“谢什么,她是我师妹,论关系我和她更亲。”卜燕子赌气般说着。
周望淑听到这话,失落地低下头。
卜燕子毕竟是大气的江湖儿女,虽不明白自己心里到底为什么这般不适,还是霸气地对她说道,“谁叫你是后进门的,回山上你再到我爹坟头正式拜个师。”
她说着摆了摆手走了。
只剩下周望淑在原地高兴捧着脸,欣喜说道:“真的收我了,这次是真的了。”
她高兴地蹦跳着,像个孩子一样。
直到外面守着的小十五疑惑探头看了一眼,她这才不好意思收敛了,背过身偷偷捂着脸傻笑着。
第188章 188
阮文耀的脂粉铺子里本来也请了伙计,有周望淑她们在时,伙计就去后面点货去了。
周望淑在铺子里等了许久也没见卜燕子把成双找回来,她有些不放心,央着小十五他们陪着她一起出去找。
小十五笑着说道:“成双姐姐厉害着呢,你不用太担心她。”
这小师弟心想着,周账房才是最该被担心的那个吧。
周望淑却不服气说道:“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就不需要担心了。”
她不放心地跟着几个师弟在成双可能会去的地方找。
卜燕子这边找到沐府里,她和成双一样四处没找到芙蓉。
反而是在沐家的前院里看到沐家的热闹。
眼看天渐渐黑了,她偷偷伏在屋顶,沐家那些人根本看不着。
她在主屋里,正好听到沐父沐母的算计。
“要不还是叫老大顶罪吧,他有官身,又正好当了顺天府尹,说那些人是他杀的,上面也可能会信。”
“叫他把老二的案子也顶了吧,总得保一个儿子。”
卜燕子一个院子没找到,又飞去另外一个院子,这边住着沐家老大,他正奋笔疾书着。
他的夫人端了茶过来,问他在写什么。
沐家老大冷笑说道:“奏折,他们老的小的肯定都会推我顶罪,哼!一群傻子,上面那个怎么可能放过沐家,我们这些世家都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迟早要一个一个除掉。我还不如把老头子供出来,指不定天家看我检举有功,对我从轻发落呢。呵呵,哈哈!”
昔日春风得意的沐府尹,如今被亲人背叛,大抵是有些疯魔了。
卜燕子没再看,又去寻成双了。
找了几个院子,又看到沐翊轩和江五姑娘在互扯着头发打架。
两人互相骂着,“都是你害了我!”
“是你把那个姓文的招来!”
“是你把那些尸首弄来!”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卜燕子瞧这群人这幅德行,突然觉得就让他们在这个宅子里折磨等死,也挺不错的。
看着这些总算让她郁闷的心里舒畅了些,她又找了几个院子,总算在一间偏院里看到了芙蓉。
只是揭开瓦片,看到榻上的一幕时,她差点惊得摔下去。
她这才知道成双那些画是怎么画出来的。
卜燕子仔细看了看,确定不是成双。
卜燕子本来想走,犹豫了一下目光又被拉了回去。
也不知是瞧了多久,隔着瓦片大小的洞口,下面的芙蓉似乎看卜燕子,还冲她妩媚地笑了。
卜燕子赶紧推开,扭头这才走了。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个芙蓉真是个妖精,得劝成双离她远一些,这个女人简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
卜燕子在沐家寻不到成双,只得先回去。
周望淑这边,她带着几个小师弟一直找到将军府里,才在他们平时住的厢房里瞧见希望。
周望淑看到房门锁着,敲门喊了半天有没见着人,担心得直打转。
还是小十五机灵,拿了贴身薄刃的匕首,把门栓挑开了。
师弟们不方便,就周望淑一人先进去查看,她很快看到屏风后面躺在浴桶里的成双。
她紧张走了过去,摇醒了她,“成双,成双,你怎么了,没事吧。”
浴桶里的水已是冰凉,大冷天的,成双穿着贴身的亵衣泡在水里,嘴唇都冻得乌黑了。
还好她还活着,在周望淑的摇晃下悠悠转醒掀起眼皮。
师弟们在外面听着着急要进来,被周望淑叫住,“你们先出去,没事了。”
她赶紧过去把门重新栓上,又跑回来重新查看成双的情况。
“你怎么样?”她着急地要把成双从冰水里捞出来。
“别管我。”成双虚弱说着,并不想从水里出来。
“你别乱来,这么冷的天,会没命的。”周望淑急得哭出来。
这时屋外听到卜燕子洪亮的声音,“找到成双了吗?”
小十五的声音在说:“应该在里面,不知道怎么了。”
卜燕子不太放心,过来砰砰地拍门。周望淑听到是她,立即过去把卜燕子拽进房里。
“你快劝劝成双,她不知道要干什么。”周望淑着急把她拖到浴桶边。
卜燕子瞧到成双发紫的肤色一时也慌了,她管不得成双的抗议赶紧地把她从浴桶里捞了出来。
“别管我,你们出去!”成双挣扎抓着浴桶。
卜燕子见她这样,生气说道:“你是不是想死,你别忘记你这条命是我爹救回来的,我没让你死,你别想死!”
成双听到这话,这才松开手。
周望淑拿了一条被子直接裹着她,又拿了衣服过来给她换。
周望淑把衣服放在床边,轻声说道:“你把湿衣服换下来,我再给你拿一床新被子。”
成双低着眉,不太想动。
卜燕子瞧她样子,凶巴巴说道:“叫你换你就换,别磨蹭,想让我给你换吗?”
成双沉默地这才慢慢动了起来。
周望淑看卜燕子总凶她,有些看不下去,拽着她说道:“好了,别盯着她了,让她慢慢换。”
两人背对着,听到成双窸窸窣窣换了衣服,等得声音停了,周望淑这才问道:“换完了吧,我给你拿被子。”
她这才转身去柜子里拿了一床干净被子给她换上。
卜燕子去桌子边倒了一杯热水,坐在成双旁边说道:“先喝点热水。”
这次声音总算轻柔了些,她瞧着成双冻得发乌的脸色下满满有些红润,她心里有些疑惑,却又不好问。
成双接过热水,敷衍地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周望淑收走了她的湿衣服,很快又跑了回来,不放心地看着她。
成双叫她俩盯得很不自在,闭着眼睛疲惫说道:“我没事了,你们去歇着吧。”
卜燕子也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个妖精一样的芙蓉,再想想成双奇怪的反应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要找个大夫吗?”
成双身子抖了一下,拒绝道:“不用。”
她虚弱躺到背子里,背对着她们不想说话。
周望淑有些不放心,卜燕子却一把拽着她,把她拎了出去。
“你干嘛抓我出来,她一个人要出事了怎么办?”周望淑不服地挣扎着,想要进去。
“你等在外面吧,瞧着不对,你再进去。”卜燕子冷着脸说着,叫来卜阿大,“你跟我一起出去一趟。”
卜阿大跟了上来,不解问道:“去哪啊?成双怎么了,没事吧。”
卜燕子一边往外走着,一边问他芙蓉的情况。
她知道成双身世坎坷,也不好去问她的过去,这会儿才觉出芙蓉和她的关系有些不对。
两人迅速到了沐家,这一次卜燕子轻车熟路直接从正门闯进芙蓉的院子里。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院里几个丫鬟看他们闯进来,惊恐过来拦着。
“我找芙蓉,你叫她出来!”卜燕子面露杀气,一座门神般立在院子里。
丫鬟见她一副不好惹的模样,赶紧去屋里给芙蓉报信。
卜燕子等得一会儿,估摸着屋里不是什么尴尬环境就直接闯了进去,房里芙蓉正在沐浴更衣,满屋浓郁香气,也不知盖着了什么气味。
她薄纱般的衣服才穿好,卜燕子就拿着一把短刀直接抵在她的脖子上。
“叫你的人都出去!”她冷冰冰说着。
芙蓉没动,但脖子上已经流出一点温热的血。
“至于这么狠吗?”
“你对成双做了什么?”卜燕子手上微微用力,她脖子上的口子更深了些。
“没做什么啊。”芙蓉心中虽然害怕,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
这个女人她认得,这般健硕身形的女人,她哪里猜不到。
“没有?你还不老实交待,你以为我是成双吗?还和你讲道义,老娘就是土匪窝里养出来的。谁敢打我们的主意,我他娘的灭了你!”
卜燕子知道成双心里苦,她的事,一般不好插手去管去问,这次瞧着成双自虐模样,这才忍不住出手。
卜燕子一开始就下了狠手,这时更是直接拿着带血的刀子压在她的脸上。
芙蓉就靠着脸吃饭,这下是真的怕了。
她慌张说道:“就是些助性的酒,她原来也不是没喝过。”
卜燕子本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渐渐收紧,她终于知道成双为何一副想死的模样。
喝了药,无法自控,她应是想起了过去在火坑里生不如死的日子。
“要不是成双傻把你当朋友,我早弄死你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鬼玩意,窑子里能和妈妈一起坑害姑娘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你他爷爷的就是个伥鬼,靠出卖我们混到京城来,怎么着,现在沐家倒了,又想靠这些肮脏手段控制成双?”
卜燕子的手越收越紧,芙蓉拿了簪子想扎她,可她哪是卜燕子的对手。
她手指稍稍一用力,芙蓉翻着白眼,几欲晕过去。
卜阿大在外面守着,瞧着不对劲赶紧进来拦着她。
“燕子,别乱来,她是姓沐的小妾,都有记在册子里,要死在咱们手里麻烦呀。”
卜燕子咬牙,这才丢开她。
芙蓉得了救,咳了半天才缓过气来。
“你,你这疯子,我还救过成双,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咳咳……”
“救?”卜燕子抓着她的衣领冷笑,“救哪次?捞她出火坑吗?你是知她聪慧,捞她出来,好以后加以利用吧。”
芙蓉想反驳,可是看她眉目间的凶狠,不敢再激怒她。
“你还救她哪次?喂了片参是吗?你敢说,不是你下好套子,等她来抓她吗?你这狗东西……”
卜燕子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她爹她的师弟就是叫这蛇蝎女人害死的。
这事,她想到了,却不能深挖,成双那性子若是知道,心里只有更苦。
卜燕子忍下翻涌的恨意,拎着芙蓉咬牙说道:“解药拿来。”
芙蓉知道卜燕子是个硬渣,平日的手段都用不上,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打不赢也要恶心她一下。
她冷笑说道:“哪有解药,你找个男人给她不就行了,实在找不着,你给她解也……”
卜燕子不等她说完,狠狠把她甩在墙上,直撞得她一口血吐了出来。
将军府偏院的厢房门口,周望淑左等右等还是不放心,她轻手轻脚走进成双房里。
屋里漆黑,只一点月光照进来叫她什么也看不清。
她很小心地摸到床边,不小心踢到床榻也不敢吱声,她捂着嘴蹲在地上缓了半天,这才站起来小心地凑近了些。
成双蒙着头,一动不动。
周望淑摸索了半天,才摸到她的额头。
成双的脑袋有些烫,又说不上非常烫,她正想着成双是不是受凉病了,突然手腕被她拽住。
第189章 189
成双醒来的时候,枕边放着干净的衣衫,她拍了拍发蒙的脑袋赶紧翻身起来。
腰后不适的感觉,让她目色微暗。
不过她很快打起精神,穿好了衣服出了屋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不过能听到远处有师兄弟们练功的喊声。
院边放着洗漱的盆子,她拧着帕子擦拭微微发肿的唇瓣。
“成双,过来吃饭了。”卜燕子仿佛没事人一般站在院门前叫她去吃饭。
成双收敛了神色,也当什么也没发生,放好了帕子跟了过去。
“今天怎么这么早?”成双跟着她走着,瞧着是练武场的方向。
卜燕子提着个大罐子一边走,一边说道:“小夫人那边送过来的炖牛肉,听小子们说你喜欢吃这个,二妮子一早跑得飞快就怕牛肉汤凉了,想让你赶紧尝尝。”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练功场,大冬天的就看着小子们穿着短褂子在那里练功。
场子边,周望淑架起了炉子锅子正在煮面条。
小子们瞧着肉来了,哪还有心思练功,一个个赶紧跑了过来,抢了碗排队站在锅边等着盛面条。
小十五排在最前面,伸着脖子往锅里看。
他着急问着,“二姐姐,煮好了吗?这一锅够不够啊,再多煮点吧。”
“别催,就好了。”周望淑其实看到成双了,只是很快收回了目光。
卜燕子把那一大罐子牛肉汤放到旁边,才打开罐子扑面的香味,馋得大家直流口水。
周望淑拿着长筷子在锅里搅,许是手脚慢了些,大家急得想去抢筷子。
“就这么吃吧,生面也吃过。”
“就是就是,这肉太香了,我能把碗都吃了。”
成双走了过去,接过周望淑手里的筷子,轻声说道:“我来吧。”
她喜欢吃,自是有经验些,夹起些面瞧了瞧,她说道:“可以了,碗拿来。”
立即无数只大海碗伸了过来。
“好好排队!”成双冷冷说着,声音虽不大,却叫小子们赶紧老实地排好了。
成双很快给小十五打了一碗面,浇了半碗面汤,就递给旁边的卜燕子舀上一大勺子炖牛肉。
小十五一看铺了满满一碗,忙说道:“大师姐,少打些肉,我还要吃几碗呢。”
后面小子也纷纷叫唤着。
卜燕子翻了个白眼,后面再递来大碗,都先抖抖勺子颠下去大半。
很快,小子们都端着碗到一边蹲着吃面去了。
卜燕子她们三人,也盛了三大碗面到一边坐着慢慢吃面。
这牛肉炖得入味,一块块方形的牛肉块铺在面上,瞧着就有食欲。
三人都不说话,各自吃着。
卜燕子吃得最快,一碗面没一会儿就见底了,她又过去盛了一碗坐下继续吃着。
成双没一会儿也吃完了,她吃相秀气,小口小口的连那汤底都喝完了。
她昨天一天都没怎么吃饭,这会儿也饿了,她瞧着冒着热气的锅子犹豫要不要再吃一碗。
这时听到旁边的周望淑打了个嗝。
她一个账房食量没有那么大,一大海碗面还剩下一半。
成双问了一句,“吃不下了?”
周望淑还没说话,脸已经红了。
两人自昨夜之后,就没说上话,这会儿多少有些尴尬又有些莫名悸动。
成双见她不吃了,直接将她的面倒到自己碗里,慢慢小口吃着。
卜燕子撇了一眼,低头继续吃着面。
周望淑脸红得像烧着了一样,刷一下站起来,慌张说道:“我再去给他们煮一锅。”
桌子这边只剩下成双和卜燕子,两人吃着面,却是越吃越慢。
师姐妹两人一样皱着眉,心里思考着,要怎样开口。
好容易吃完面,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成双让道:“你先说。”
卜燕子放下筷子,坐直了些,郑重说道:“成双,我是你大师姐,我的话你可听?”
成双低头说道:“自是听的。”
“行,那我给你立立规矩。”卜燕子坐得板正,郑重说道:“第一、以后不许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这么点事,咱们江湖儿女,值得你寻死觅活吗?”
成双俏脸微红,低头说道:“是,师姐。”
“第二、和你那叫芙蓉的姐妹断了,她不是个好东西,以后不许再和她见面!”
成双心有疑惑,没有马上答应。
卜燕子立即瞪着她,严厉说道:“怎么着,我说的话不管用是吧!”
成双忙站起来,低头恭敬地说道:“我和她本也说不上有什么关系,只是想从她那里套些消息。”
卜燕子瞧着她,缓了语气说道:“成双,你是聪明,但是你有个毛病,你自己许是都没注意,你以为冷着一张脸,心就真的冷了。你这人啊,又心软,又念旧。别人仗着一点恩情,就能控制你。”
成双低着头,心绪起伏着,猛然间像是想到了。
对啊,这不就是她在窑子里时,芙蓉笼络她的手段。
许她一些恩情,叫她心中亏欠,为她办事,骗她接客。
卜燕子将桌上的碗叠在一起,冷笑说道:“你如今不和她断了关系,也是不行了。我昨天可把她得罪狠了,她必是要报复我的。”
成双回神,愣了一下问道:“师姐,你做什么了?”
“哼,咱门里的人,怎么能叫人白欺负了。那什么助兴的酒,我给她灌了一壶,然后给她丢在空地窑里,锁了她一夜。”卜燕子冷笑说着,眼中有些狠劲。
山里出来的人,玩手段玩不过,那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好了。
成双昨天受的罪,她就是要叫那个芙蓉也受一遍。
成双冷静听着,心中没有太大的波澜,她师姐说得对,她不适合再和芙蓉见面。
芙蓉在窑子里学来的那些洗脑手段高明,她这个上过当的,很容易再反复上当。
她细想想,可能如今都没有把握完全摆脱控制,确实不见面好些。
她抬眸看着大师姐,如今的卜燕子,已如当初的师父卜老大一样,已经成长成一个能让他们依靠的大家长。
她和卜老大一样护犊子,为他们着想,替他们出气。
可成双想着昨夜发生的事,心中满是羞愧。
她蠢笨如猪要靠师姐给她报仇,这般为着她的师姐。
她却似乎是亲手掐断了,师姐那将明未明的情意。
“师姐,对不起。”成双轻声说着,目光瞟了一眼远处给师弟盛面的周望淑。
昨晚的事,她其实是有一分清明在,只是扛了许久药劲,在周望淑颤颤巍巍凑近亲过来时,她绷着的那根弦断了。
带着些自暴自弃,又或是厌弃自己吧,她突然就不想挣扎了。
卜燕子不知听没听懂,她的歉意来自何处。
她似是想起件事,立即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成双,我昨晚办了件大事,公文你看得多,你瞧瞧,这东西送上去可有用。”
卜燕子兴奋地将那封信递给成双。
这是她在沐家老大院子里偷来的,沐大写了信告发他父亲,可是他写完发热的大脑又凉了下来,终究是怕死,他偷偷又把信藏了起来。
卜燕子早惦记她了,关好芙蓉的空当时,她又去了沐大的屋顶瞧着。
等沐大离开书房,她去房里把信偷了出来,还顺手找了沐府尹私印盖在信尾。
成双展开信纸迅速看着,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
卜燕子得意说道:“你师姐这事,办得漂亮不?”
“厉害?这下,他们一家都没得跑了,这信里把他沐家囤私兵的事都交待了。”成双也如她师姐一般兴奋起来,“师姐,咱赶紧把这个交给门主吧。只要递上去,沐家肯定完了。”
“不急不急。”卜燕子接过信,小心收到衣兜里,她老练地说道,“他们京城里办事,都是能拖就拖,得让门主和文将军商量一下,这封信什么时机递上去最管用。”
“是,是,别急,要不还是给小夫人,她性子比咱门主更沉稳。让她俩商量一下,再决定不迟。”成双也冷静下来,眼里藏着欣喜,感觉回山的日子都近了。
吃完饭,和师弟们训了话,卜燕子自去送信,成双本也想过去,可是路过院子时,见到周望淑一人在井边洗碗。
她留了下来,想着,还是要和她说一下,周望淑毕竟是个清白人家的姑娘,这事不能这么不明不白。
周望淑站在井边,看到成双过来有些慌张,目光躲闪着都不敢抬头看她。
成双走到井边给她打水,就听扑通一声,水桶丢了下去。
成双绞着绳子,思绪了片刻,轻声说道:“昨天的事……”
周望淑立即站直了,紧张说道:“我会负责的。”
成双无奈看了她一眼,淡然说道:“我是想说,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吧,我一个青楼出来的,要你负什么责。”
“可是……”周望淑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说,眼眶先红了,虽然昨天是她主动的,可是,可是……
“你一个好人家的姑娘,跟我折腾什么,你以后还要嫁人呢。”成双冷淡说着,提起一桶水倒到盆子里。
周望淑拿着碗,手沁在冰冷的井水里,心里却沸腾着,想说什么,可想得太多一时涌到嘴边不知从何说起。
“我不想成亲,我这性子会被婆家欺负的,我早想明白了,我就想和大家一起在山里。”周望淑慢慢洗着碗也不敢看她,小心翼翼问道:“你,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吗?”
“就算你想找人搭伙过日子,也不一定非要是我。我这一生,已经毁了。”成双弯下腰和她一起洗着碗,这时却有温热的水滴滴到她手背上。
周望淑吸着鼻子说道:“你若不喜欢我就直说,也不用拿这些话来搪塞我。”
第190章 190
成双最终也没说服周望淑,本就复杂的关系因为昨晚的纠缠更是复杂。
偏偏周望淑还仔细,看着时辰不早了,抹着泪说道:“你不跟着门主去办差吗?”
成双想着,师姐拿了那封信,肯定还有许多事要办。
她嘱咐说道:“那我先过去了,你别乱想。也别乱跑,小十五他们会跟着你。”
“知道了。”周望淑吸了吸鼻子,低头洗着碗。
成双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又去安排了几个师弟跟着她,这才出了门。
阮文耀一早的,有媳妇儿亲自来送饭,高兴得眉眼都是柔和的,等去都察院点卯回来,去铺子里又得了卜燕子这边的好消息。
她拿着沐大那封告发的信仔细看着,心间有些疑惑。
正好卜燕子和成双他们都在,一群人在二楼上,阮文耀看着信说道:“以沐大的信看来,沐家不只干了屯兵、乱杀之类的歹事,上面还写着操控粮价,制造匪乱。这指的什么?难道咱们之前受的饥荒是人为的?”
成双皱起眉说道:“有可能,我家未败落时,有人找过我爹,只听说是官府的人。似乎是没谈拢,之后我家里就被土匪劫了。这些日子我暗下查过,当初和我家一般情况的有很多家。”
卜阿大骂道:“这些当官的他娘的也太不是东西了。”
卜燕子在江湖间走动过,知道些消息,这时结合着前后经历,猜测说道:“要屯兵前,要屯粮屯银,他们这般手段怕是为了筹钱筹银子,这狗东西可真是可恨,为了一已之私,害死了那么多人。”
“乱世枭雄,说的怕是乱世里更好收括无辜百姓。”阮文耀闭目想着,如果西边匪乱时,沐家收括了大量钱财,那这些钱两现在在哪里?
沐家被巨拘禁了这么久,没有兵乱,说明他们的兵可能还没屯成,在开始阶段被他们龙雾山里几个土包子打乱了。
那么收括的钱财可能还没花,上面拘着他们,不会就是为着逼他们花钱保命吧。
想想之前对付江家的江远礼,也使了这么一出。只要填上窟窿就行,上面那位也一样不在意百姓的死活。
此时的阮文耀,甚至不知道文将军,或是周家,是否也是和上面一样的人物。
“成双。”阮文耀瞧着她说道,“你会临摹对吗?”
城里最热闹的状元楼里,一大早开门,众学子赫然看到,墙上贴着一封沐府尹的认罪书。
这沐府尹可是当年的探花郞,他的字迹,许多学子还临摹过。
大家正疑惑着,这封认罪书是真是假时,人群里传来惊呼,得到消息的人,成群结队往城外跑着。
就见京城最热闹的南门城墙上,赫然刻着沐府尹的认罪书。
整面墙上刻的字体巨大,老远就能看见,城内城外的人全挤在城墙下看热闹。
一时间全城哗然,这下子沐家干的那些勾搭不只全京城,放眼九洲都知道了。
阮文耀正像她一开始所想的那样,他们确实是山里的土包子什么也不懂,那就将这京城搅个天翻地覆吧。
阮文耀拉着成双刻了一晚的字,第二天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到都察院点卯。
只是老御史们脸色都不太好,一大早都是脸黑黑的,像被人打一巴掌一样。
阮文耀还跳到老御史跟前,一脸懵懂地问道:“你们怎么了?”
周御史疑惑看着她,心中有怀疑,“怎么?你不知道吗?城墙上的字。”
“哦,认罪那个吗?影响我成亲吗?”阮文耀一副傻呵呵的恋爱脑模样,满心满眼只想着要成亲了。
周御史和那几个老御史面面相觑,心里虽然怀疑是他搞出的事情,可是城墙上的字临摹得那般像沐大少的真迹,阮文耀一介武夫,有爬上城墙的身手。可她的字写得难看,怕是刻不了那么好的字。
加之最近阮文耀成亲的日子近了,她成天一副傻呵呵的模样太唬人。
大家都只当她真是个傻小子。
阮文耀也满足了大家对她的印象,拿着黄历在那儿翻着,“怎么还有这么多天才能成亲啊。”
卜燕子也配合着,无奈地说道:“这可是选好的日子,你再急也得好好等着。”
阮文耀唉声叹气,一副无心办公的模样。
别人在笑阮文耀傻的时候,阮文耀默默看着这些肩负着安国大任的大人们。
大家都在讨论是谁刻了那些字,少有人关心那封认罪书的内容。
看来,在这些达官贵人的眼中,世家叫人扮土匪打劫富商,操控粮价造成饥荒饿殍千里,都不算什么。
威胁他们的安全,在城墙上刻字的人,才更叫他们担心。
“小将军。”良师爷轻声喊她。
阮文耀回过神,转过头。
良师爷恭敬对她说道:“将军请您过去说话。”
伏虎将军的驻军大营里,外面是阵阵震天的操练声。
阮文耀站在营帐里等待,没一会儿穿着单薄短褂的文将军就擦着汗走了进来。
文将军坐到自己的铺着虎皮的大椅上,虎目瞪着她说道:“自己交待吧!”
“是我干的。”阮文耀也爽快,从随身背着的虎纹小布包里,拿出沐大写的那封信双手呈给文将军。
文将军接过也没看,而是瞧着自家倔强的孩子问道:“你这一出是为着什么?”
“不知道,我就是生气,这信交上去,怕是也没人知道沐家做过什么。我就是要叫天下人知道他们干的坏事。”阮文耀也是差点在那场饥荒中被饿死的一员。
阿软、成双、周望淑,所有师弟们,大家都是在这场饥荒里,九死一生才活下来的人。
“切,我还以为你这孩子有什么大志向,原来就是为着出口气。”文将军撇了她一眼,故意说着。
“不行吗?那位为着钱财才不想杀他们吧,他和姓沐的有什么区别?”阮文耀昂着头,生气说着。
她已对这官场,对着世道有了诸多抱怨。
“你这孩子啊!”文将军瞧着这孩子,笑着骂了一口气,“傻子!”
“我又哪里傻了?”阮文耀一脸不服气。
“你都把字刻上去了,就不知道往里涂上些血吗?你老子还好给你打个掩护,就说是怨气太大,神灵现影。事都做了,也不知道弄大些。那护城的兵是你老子的人,你怕什么!”文将军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气愤说着。
“你这个小崽子,小小年纪,有什么好灰心丧气的。这天下,有那群盘桓在上面吃人的狗废物,也一样有心怀大志想让这天下好起来的人。”
“哪有?”阮文耀不服气说着。
文将军瞧着她的小模样,终究还是喜欢她的性子。
他放软了些语气,笑着说道:“小崽子,我和你打个赌,你这事挑起来,自会有人给你接着。”
阮文耀不信地说道:“不是你吧。”
文将军抓起桌上的信就想砸她,这孩子和他说话,还你啊你的,一点都不知道客气。
“诶诶,好好打赌,怎么变打我了。”阮文耀这会儿对他说的有些兴趣了。
“你赌不赌!”文将军压下火气,这崽子真是个能气死亲爹的。
“不赌!”阮文耀坚定摇头。
文将军被她气得咬牙,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找打呢,
他气愤说道:“你这崽子,怎样才肯回家去?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表妹,怎么着,你还要和你娘生气不成。”
“我,我才没有,我是不想别人说闲话。”阮文耀挠着脸,有些不好意思。
她也不是和文夫人生气,她是从骨子里怕纳妾这种麻烦事。
她怕那些姑娘家要死要活的,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不成。
而且她也瞧出来了,文夫人指不定真打了主意想给她纳妾。
不然为什么把那么一个身份尴尬的表妹留下来。
不过既然文将军提了,她也就上心了些,叫大家出去小心打探。
隔天中午,阮文耀正在都察院高兴啃着媳妇儿叫人送来的炭烤羊排,成双就从外面回来了。
她叫成双自己盛饭,顺便小声问道:“外面情况怎么样?”
成双小声回道:“今天一早起就有很多人冲到沐府喊打喊杀,要找姓沐的算账。”
阮文耀啃着骨头,继续听着。
“城墙那边出了件奇事,那些刻的字突然冒血。百姓说是怨气太重,神仙显灵了,那些派去敲掉刻字的工匠都不敢动作了。”成双一惊一乍地说着。
阮文耀偷偷白了她一眼,装得真相。
不过文将军猜对的,还真是有人跟着出手了。
成双正常报告完,又压低声音,小声说道:“我瞧着那些书生的客栈里有许多招子,似乎是在偷听记下书生的言论。那些敢论时事的有志之士,会被重点跟踪记录。”
阮文耀虽然不知道这些变化是什么意思,不过有动静总是好事。
她面前装羊排的大盘子推了一下,催着成双吃饭。
成双这才净了手,坐下和她一起吃饭。
卜燕子没一会儿也回来了,她一身脏污,身上都是鸡蛋烂菜叶子。
不等她们问,卜燕子脱了外衣,洗了手坐下自己说道:“沐府那边闹得厉害,上面下令把沐家几个重犯收监了。”
阮文耀闻言冷笑,“总算舍得关进去了,现在关在牢里比较安全是吧。”
卜燕子和成双啃着羊排,偷偷瞧着她,果然这个有勇有谋,又有些孩子脾气的才是他们原来嚣张霸气的门主。
京城的沉闷又拖拉的官场着实憋屈。
“哼,我现在还不想姓沐的一家赶紧死了,燕子,你叫他们看着些,务必叫他们先活着。”阮文耀坏笑擦着手,她现在想看看上面那位这次怎么制衡,果然偷摸捣乱才是最快乐的事情。
他不是喜欢拖拖拉拉,喜欢制衡之术吗?他不是无视平民众生吗?
那她就给他们闹得更乌烟瘴气,一把掀了他们的遮羞布。
阮文耀嘿嘿坏笑着,总算能在这墨缸似的官场里吐出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