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古穿今娱乐圈·八
南方的冬天不比北方,雪下的很少,伴着凄风冷雨,带出一片萧瑟的寒意。
骨裂的腿伤在冬天要显得更加难挨一些,腿上的石膏笨重,出行不便,还不方便保暖。
好在过了一个多月裴初腿上的石膏已经可以自己拆了。
石膏拆了以后骨折的地方差不多已经固定,只是依旧无法正常的走,不仅要戴上护具且仍需拄着拐杖。
如今这么休养起来,还是需要耗费些时日的。
好在裴初本就是一个散漫的人,再加上这些日子聂淮舜逐渐对现代生活熟悉以后,更是主动包揽了家中大事小事的一应家务。
虽然这期间损坏了裴初不少电器,但好歹如今也能熟练使用现代工具。
没事做的裴初在家闲着无聊,便只能以睡觉打发时间。
渐渐的聂淮舜便也发现了他懒散的性子,平日里总在睡觉,就算睡醒了也是一副疲惫的样子。
好像倦到了极致,便不想醒来了。
当然裴初只是把这称作冬眠,天冷了犯困很正常,再者他前面几个世界弯弯绕绕,需要操心操力的事情太多,如今来到这么个剧情简单的世界,当然想要偷偷懒。
甚至如果主角攻不是在自己身边的话,他偷懒能偷的更安心些。
现在是十一月,天气越来越冷。
裴初刚从午睡中醒来,睡眼朦胧的打着呵欠拉开窗帘,一眼便看见后院里聂淮舜正在练武。
上午下了一场细雨,地面有点湿。聂淮舜手里拿着一杆表演枪——那是裴初看他拿着晾衣杆练武后给他买的,只是表演用的假/枪,比不上真的。
然而在他手上挥舞起来时,却是气势如虹,卷着枯叶草木,带着强劲又凌厉的枪风。
聂淮舜的枪法一绝,上阵杀敌,无往不胜。可如今,已经没有他需要打仗的地方了。
裴初靠在窗台边上,手掌撑着脸颊,看着下面聂淮舜收起最后一个枪势。他身量颀长,手持长/枪,一身飒飒,是与现代人们截然不同的凌厉与气质。
裴初轻轻一笑,赞许出声:“好枪法。”
聂淮舜抬头,肃肃冷风吹起白色的纱窗帘,隽雅的青年懒洋洋的倚在窗边,轻轻歪着头,抬手对他露出一个笑。
浮云流散,朔风微寒。
青年笑容清浅,像是春波绿水里,被柳叶漾开的涟漪。
聂淮舜怔怔,随后将目光移开,“阁下武艺非凡,淮舜只是献丑罢了。”
聂淮舜这话说的实属谦虚,裴初瘸着一只腿哪能看出什么武艺,只不过受电视剧的影响,一直把他当成那个武艺高强,轻功卓绝的刺客顾九罢了。
而实际上这个世界可不像武侠世界那般有什么凌波微步,踏雪无痕的轻功,聂淮舜显然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吊威亚。
裴初听见他的话笑了笑,起身从楼上下来。聂淮舜也将手中的那一杆表演枪放回了院子的墙角。
两个人住在一起的生活气息很重,裴初一觉睡到傍晚,现在差不多是将要准备晚饭的时候了。
于是,聂淮舜看着下楼的裴初,问:“晚上吃什么?”
“清蒸鲈鱼,杏鲍菇,和萝卜汤?”
他们在家无事,一日三餐都是自己解决。当然买菜也是自己去。
聂淮舜点了点头,跑到玄关就打算换鞋出门,裴初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从挂衣架上拿起一件风衣扔给他,“天冷,好歹注意点。”
聂淮舜接过衣服点点头,低声应了一句,“我很快回来。”
这样的场景好像上演了很多遍,聂淮舜走出门,回头看了一眼那家两层的小楼别墅。
这一带住户之间隔得远,三三两两,并不成行。
路道两边种着四季常青的松柏,到了冬天叶子显得更加苍翠。冬日萧条,冷风弥漫,却吹不散身上带来的暖。
这个世界很太平,太平得让从前在硝烟里打滚,见惯了浮尸饿殍,血流成河的聂淮舜不敢想象。
他在边城一生奋战都未曾见过盛世的影子,却没想到历经自刎殉国以后,来到了一个他从未奢想过的世界。
聂淮舜融在菜市人群里,蔬菜摊的阿姨看着他热情的露出了一个笑,还额外的送了他一颗白菜,聂淮舜低头道了一声谢,该给的钱还是不少。
如今他对于这个时代的交易已经熟悉,不再需要开始时裴初全副武装的陪同出门。
他本是因为影帝的身份不好被人认出,却被聂淮舜当做这是刺客的职业素养,每次出门都要做一番伪装。
也是裴初穿越的时空多了,对各种技能都有掌握,这才让他几次出门都未被群众认出。
当然,这也让聂淮舜更加确定的把他当成顾九。
赶回去的时候裴初已经在煮饭,听见开门声从厨房里探出半边身子,与推门而入亡国将军恰好相视。
青年眉眼清俊微微一笑,很平常的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话语散漫看不出几分关心,可内里似乎又藏着一点暖,隔着风和雨,隔着边城的城墙,和营角连天的夕阳。
聂淮舜手指捲了捲,关门换鞋,走进屋内,也很平常的应了一声,“我回来了。”
历经塞北风霜,失去边城以后,聂淮舜在这个异世中,恍惚又有了一个归处。
*
这一边勉强还算是岁月静好,另一边却有些风雨欲来。苏母把苏台遣送到国外,原因是什么苏家人都是知道的。
苏父做为一个政治家,虽然已经退了休,单单挂了一个荣誉称号,但影响力还是在的。
只是苏父对苏母的公司,以及对娱乐圈里的弯弯绕绕,不会太过干预。不如说正是考虑他这一层影响,亚华的风气一直都是娱乐圈里最正的存在,藏污纳垢的艺人很少。
结果千防万防,也没有防到自家儿子一颗大好的白菜被猪拱了。
但要说陆闲这人渣,偏偏在危急的时候还能主动挺身出来护住苏台一命。而如果说他不渣,诓起金钱和资源来,又毫不手软。
反复无常,琢磨不定。
苏母这会儿选着答应给陆闲的那两年影视资源来也是烦的慌,尤其是想起自己给的那一千万美金更是觉得憋屈。
扔支票的时候爽是爽,但事后想起来还是觉得草率了。
苏母心里憋闷,想着自家那小子实在太不争气,二十几岁了还被人欺骗感情,如今被扔到国外还狗狗祟祟不安分,不断想耍小手段溜回国。
苏母心中冷笑,毫不留情的断了苏台的资金链,端足了一副要棒打鸳鸯的恶婆婆姿态。
一旁的苏父将手中的报纸往下一折,无奈的看了苏母一眼,“你这又是何必,你越是逼他,他越是心心念念想要反抗。总归那陆闲收了钱又与你达成了协议,是个什么样的德行已经暴露,你儿子不至于真蠢到被他一骗再骗。”
苏母沉默了一会儿,或许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又或者是之前与陆闲相见的一面看出了这人的不简单,她总觉得自己儿子以后会在他身上栽一个大跟头。因而下意识的,她一而再而三的去阻止苏台与陆闲见面的机会。
哪成想这小子一点儿也不领情,半点不知道她的良苦用心。
手里筛选这那些可以分算出去的资源,正气着的苏母听着苏父的话,直接怼了一句,“你懂个P。”
“是是是,我懂个P。”
在外叱咤风云的苏父这会儿好脾气的应着,放下报纸拿起苏母桌上的资料看了看,随意的一笑。
“你答应那小子说要将这些给他就给呗,越顶级越好,免得被人说我们苏家小气,苏家儿子也不值钱。偿还恩情的事,总要好好报答,以免日后纠算不清。”
“至于这下子能不能吞得下,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到底是混迹了官场多年的老狐狸,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藏着危机四伏。不太涉及娱乐圈事物的苏父,嘴里说着对孩子放宽心,护起犊子来也是毫不手软。
这姓陆的要是知情识趣离他家小子远点也就罢了,若再要招惹,显然就不太聪明了。
苏家姐姐坐在阳台,红唇咬着一根香烟,手指取下,悠悠的吐出一个烟圈,嘲笑的勾了勾嘴角,“这个没眼光的傻弟弟诶。”
*
远在国外的苏台打了一个喷嚏,待在陆家别墅的裴初也不知道来自另一边主角受家族势力对他极不友好的态度和讨论。
吃完晚饭后裴初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散步做康复训练,聂淮舜在里面洗碗。
这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不近人情大将军,做起家务和照顾起人来出乎意料的细心体贴,或许是从小吃苦长大,反而更能体贴他人苦处,也难怪在边城时那么受人爱戴。
电话响起的时候裴初没听见,聂淮舜从厨房里洗完碗出来,发现响的是座机。
陆闲在家装的,平时不怎么用,基本联系的都是小区物业之类人员,聂淮舜在屋里一时没看见裴初,便自己接起了电话。
将电话放到耳畔,却没有出声,他至今都对这个来自现代世界的顺风耳感到神奇和敬意。
那边的人对这手机这边没有说话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开了口,“陆影帝,上次你让我们办的事情已经办妥了,你看尾款是不是给结一下。”
聂淮舜没说话,皱了皱眉。
那边的陈哥没听到回应,也有些不耐,“陆闲,你什么意思?老子辛辛苦苦给办的户口不要了是吧。”
聂淮舜听到这里的时候有些不悦,他顿了顿,说了一句,“稍等。”
电话那头听见一声陌生的男声也有点愣,在电话里嘀咕了两句。他说什么聂淮舜并没有听清,扭头打算去找裴初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进了屋。
“有人找你。”
座机是无线的,话筒可以拿开,聂淮舜将电话递了过去,裴初看了一眼话筒的号码已经知道是谁。
从他手里接过电话,裴初刚刚开口喂了一声,电话那边就传来一声嗤笑。裴初没有在意,转身又出了落地窗,他倚靠着缘廊的木柱,聊起了这通电话。
冷夜幽寂,室内的灯光洒到走廊,在黑暗中分割出一片光影。
他侧对着光,笼在朦胧夜色里的眉眼淡淡只是寻常,然而电话那头却是涉及各种放贷造假非正常营业的黑。
陆闲之前在社会中摸爬滚打,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若不是陆闲后来进入娱乐圈,或许他自己也会是当中的一份子。
陆闲没资源,没背景却能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地位,算起来也是草根逆袭了。
然而这个逆袭并不光明,也不正大,就像他可以为了资源假装弯的去勾搭苏台一样,他所走过的一路也充满了算计和阴暗。
虽然成名以后陆闲想极力与这些人撇清关系,但有的时候这些人手里的渠道也可以给他提供便利。
就好像现在,不方便出门又不像苏台那样有什么正当的资源的裴初,要想解决聂淮舜这个凭空出现的黑户身份问题,只能利用一下陆闲身上这些不正经的人脉。
这样的事情他们还算精通,说不上多良心,但也还算有信用。他只需要他们提供一个干净的户口和籍地信息,拿着这些去给聂淮舜落个户,便能正式给他营造出一个能在这个社会行走的新身份。
他做的干净利落,也不怕花钱,就算日后被人查起来也不怕任何人察觉不对。
他这样的手段连那边的陈哥都有些惊叹,不由得调侃道,“陆闲,你以后要是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了,不如来我们这边怎么样?”
裴初笑了笑,只说了一句,“别咒我啊,陈哥。”
第102章 古穿今娱乐圈·九
裴初的腿伤在慢慢恢复,通过平日里在家做的训练,渐渐的已经能够脱离拐杖走上几步。
只是仍有些一瘸一拐。
这些都在预料当中,毕竟骨折没那么容易痊愈,不像聂淮舜那么身强体健,战场上落下的伤也只需要养上几天就能恢复得七七八八。
陆闲的身子有些体弱,容易着凉。裴初先前就得了一场感冒,他吃了两天感冒药便没怎么放在心上,后来也不太严重,只在冬季天冷时反反复复一直没有好全。
拖到这几天,已经有点发烧。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睡觉睡得太多让免疫力下降的缘故,裴初心里嘀咕,却也老老实实的按时吃药。
聂淮舜自觉监督,每到时间都会从医药箱里找出感冒药给裴初送去。
在裴初的教导下他对现代的字体已经识得了大概,毕竟简体字是由楷书转化而来,万变不离其宗,辨认起来并不困难。
晚上裴初在泡澡,二楼主卧的浴室里有浴缸,从裴初腿上打着石膏开始就是在这里洗的澡。
而现在裴初感冒,泡泡澡也容易出汗。
他的生活很规律,一般在洗完澡九点多的时候就准备上床睡觉,聂淮舜会在睡前替他将药和水拿上来。
这次聂淮舜上来的时候裴初刚洗完澡,浴室里传来放水的声音。裴初穿着一身宽松的浴袍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一眼就看等在房间里的聂淮舜。
他刚洗完澡,身上带着热气,拿着一块毛巾擦着头顶湿漉漉的头发,水珠顺着发尖坠下,偶尔流过他的眉间鼻梁,顺着他的下颔划落,隐入锁骨。
风姿隽爽,湛然若神。
在边城糙生糙养长大的聂淮舜很少见到这样雅致的人物,他移开目光,莫名的觉得耳朵有些发烫。
裴初看着给他送药上来的聂淮舜,对他说了一声谢,因为感冒,浓重的鼻音让他的声音带了些沙哑和软。
这是他平日里很难露出的模样。
聂淮舜低头应了一声,“不必客气。”便打算将药和水放到床头柜上离开。
裴初这会儿没拄拐杖,挪着腿一瘸一拐的向着床头走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洗完澡脚下有点打滑。
临近床边的时候,裴初一个踉跄没战稳,身体向前摔去。
裴初眉头一跳,伸出手想要去撑,不想旁边人反应比他更快了一步。
聂淮舜看见裴初摔到的时候下意识的心中紧张伸手去扶,只是这一下猝不及防,两人都没有站稳,聂淮舜刚刚接住裴初,自己也被惯性带退两步撞到床脚,两人一起摔在了床上。
刹那间裴初带着热气的身子砸进聂淮舜怀里,好像有什么在他心头敲了一下,咚咚作响。
聂淮舜抬头看着摔在身侧的裴初,对方眉心微蹙,睫毛纤长,微一抬眼,他便蓦然望进一双的清凌凌的眼眸,霎那间便犹如坠入了一汪幽潭。
聂淮舜突然觉得呼吸一窒,从前面对千军万马,九死一生都能镇定自若的大将军,此刻突然手足无措起来。
床被的柔软让他如坠云端,怀中人沉在手臂的力道也让他生出眷念。
脑子里一瞬间冒出些孟浪想法的古代将军耳朵发烫,他猛地抽回手起身。
“你伤未好全,走路小心。”聂淮舜顿了顿,他不敢看裴初,只能强作镇定般道,“早点休息,淮舜告退。”
话落,便落荒而逃。
只是这一场意外不过片刻,裴初并没有放在心上。
却不知另一边,有人冷夜吹风,心跳如鼓。
*
周谊再来找裴初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底,临近元旦,马上就要翻到新年了。
这段时间启皇对陆闲的态度有些微妙,本来陆闲是一块璞玉,启皇签下他也是想好好打磨,将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公司的摇钱树。
却不想一朝和苏台闹僵,璞玉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于是启皇在裴初养伤期间对他放养,也想看看苏家对陆闲的态度。却没想到素来以小心眼,护犊子著称的苏家,面对这个从亚华跳槽,又欺骗他儿子感情的小影帝陆闲竟然变得一番常态。
非但没有报复,与陆闲解约都解得和和气气,半点没有艺人与东家闹翻之类白眼狼的传闻流出。
如此也就算了,可当周谊收到苏母送来的那一份可以说是为陆闲独家打造的两年影视资源时,整个启皇的人都觉得有些魔幻
这是怎么了?
陆闲给苏家那一大家子喂了迷魂汤了?
虽然难以想通,但白给的资源不要白不要。于是冷落了陆闲快三个月的启皇,终于再一次找上了裴初。
当然之前也不是没有联系,做为陆闲的经纪人,周谊每隔几天都会给裴初打电话慰问一番。
然而他手下不止陆闲一个艺人,加上年关将近,各种工作也忙碌起来,于是便一直没什么时间抽空过来看望一下。
当然对方也很懂事的说让他先忙工作,不用操心自己。
这不由让周谊生出点愧疚出来,于是开车来看望的时候,除了苏家送来的那份合同,周谊还顺便带了两瓶高档红酒。
开车来到陆家小区,门铃刚按响,他以为会见到瘸着腿一脸散漫的陆闲,没想到来开门的,却是一个身量高挺,气质冷峻的陌生青年。
这人身高超过一米九,周谊只到人家的肩膀,他退后一步,才看清对方的脸。
也就二十岁上下的模样,一头挺随意的短发,穿着也是很普通的毛衣马甲,但生得洵直清正,萧疏轩朗,就算放在娱乐圈里的一众帅气美貌的男明星当中,也有着独具一格的吸引力。
周谊先是以职业的眼光评估了一番面前人的长相,脑子里在圈内排查了一番有没有这么一号人,发现是真的不认识后才笑道,“你好,我来找陆闲。”
周谊这时候心里其实已经觉得有点怪异,毕竟陆闲的资料里不一直都是孤儿独居的吗?
给他开门的人没有说话,往屋内扫了一眼,房门也因此更开了些,周谊一眼便可以看见屋子里的情形,裴初刚从楼上下来,睡眼惺忪。
然后周谊眼尖的发现裴初身上穿的毛衣与聂淮舜身上的是同一款,一浅一深,宛若情侣装。
于是周谊嘴角的笑容僵了。
裴初倒是没有多想,看见周谊后抬了抬手,让聂淮舜将人带进来。
现在是清晨,周谊一大早就来陆闲家拜访,想着给对方一个惊喜,没想到却是对方先给了他一个惊吓。
不过是三个月没见,陆闲身边怎么就有人了?
还是同居?
还是个男人???
周谊心里惊疑不定,一进屋就将裴初拉到一边。两人到了院外,周谊指了指在客厅里的聂淮舜,问道,“那是谁?你的新欢?”
他的语气并不好,带着责问,“陆闲,你和苏台分手不会就是因为他吧?你其实也喜欢男人?”
这怪不得周谊心中顾虑脑洞大,毕竟娱乐圈里这样那样的惊天大瓜总是不少。虽然陆闲号称自己是个直男,但凭借他和苏台交往过的经历,哪怕说是为了骗取资源,也没那么可信。
保不准和苏台处着处着就弯了呢?
毕竟在这行干久了就知道艺人间的性取向各种各样,但这其实也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娱乐圈里明星传出恋情是大事,更何况还是与同性的恋情。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外界的舆论足以使一个当红明星跌落谷底,再也爬不起来。
周谊刚刚拿到苏家送来的资源,陆闲的大好前程可以说是近在眼前。
可如果陆闲被爆出与同性恋人同居,可以想象他后面会摔得有多惨,对启皇来说,也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裴初知道周谊在担心什么,也并不对他严厉感到生气。他在院子里的缘廊边坐了下来,如今他腿伤也算好的差不多,已经不再需要拐杖了。
他悬着腿在廊外晃了晃,声音浅浅,漫不经心,“那不是我的新欢,我也不喜欢男人。”
“只是腿伤请的监护,你不用担心。”
他抬起眉眼看向周谊,这会儿阳光正好出来,金灿灿的洒了一片,带起些微的暖。
他说的随性淡然,轻描淡写的好像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仅仅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误会罢了。
因为说的是真话,反而不在乎别人的揣度。
周谊心里略微宽心,他又问了裴初一遍,“当真不是?”
“当真不是。”
他回答的如此笃定,周谊便也暂且信了。
这时候聂淮舜在厨房里准备早餐,他想着这段时间裴初的感冒还没好,便又煮了一碗雪梨汤。
在这几个月的时间,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的生活,也一直没有怀疑,陆闲就是同他一样穿越过来的顾九。
没有人知道,能够在漆黑寒夜里遇见这颗孤星,对聂淮舜而言,是多么重要。
聂淮舜把周谊当做顾九在这个世界认识的友人,就像电视剧里那些一开始并不信任后来却与他出生入死的警察朋友一样。
他心里多有敬重,也有着好奇,他自以为对顾九的过去有所了解,可他却从来没有在电视上看见过周谊。
当然,他也无意打扰两人的对话。
那边周谊放下了心,裴初便问他今天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
说起这个周谊眼睛发亮,从包里拿出那份两年影视资源的合同递给裴初,“苏家送过来的,你看看。”
这是一份很细致也很慷慨的合同,一线导演,顶级IP,每部戏几乎都是男主角,并且不管是团队阵容还是后面的资本运作都是无可挑剔,可以保证陆闲在接下来的两年里绝对大红大紫。
当然这些行程紧密,工作地点不是在国外就是绝对封闭隐秘的拍摄基地,也几乎没什么私人时间,让他喘气。
可以看得出来苏家有多么杜绝他与苏台接触了。
而当这份合同送到裴初手中,裴初便也知道,主角受要回国了。
这是苏家给他提的醒,不要忘记他们之间的协议。
第103章 古穿今娱乐圈·十
裴初签合同的时候没什么犹豫,毕竟等了这么久,他终于等到了将剧情圆回来的机会。
周谊虽然好奇苏家人为什么对陆闲这么大方却没有多问,毕竟这对启皇来说,也是白捡无害的资源。
两人并没有谈多久,周谊在裴初签下合同之后便打算离开。这时候聂淮舜从厨房里端了早餐出来,看向周谊问道:“这位先生可要留下用餐?”
周谊不知道怎么觉得别扭了一下,他抬头看着聂淮舜,然而聂淮舜的目光却透过他看向了自己身后的裴初。
裴初这些天感冒,说话的时候喉咙有些痒,不时溢出几声咳。咳嗽声刚刚响起,聂淮舜便拿出熬好的雪梨汤走了过去。
这位被陆闲说是监护的男人话并不多,但可以看出是个沉稳体贴之人,可这种体贴落在周谊眼里却有些细心过了头。
从第一眼看到聂淮舜的时候,周谊就觉得他身上的气质似乎与这个世界都隔了一层,唯有目光转到裴初时,那道看不见的壁垒才会松上一些,无形的将眼前人容纳进去。
很奇怪,但这两人之间确实有一种不一样,却又莫名相似的气场。
周谊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并没有留下吃早餐。那份合同项目安排紧凑,最近的一部戏就在元旦以后开拍,陆闲可以说是天降男主角,进剧组之前怕是要有许多准备。
他赶着回公司安排工作,临走之前还是不放心的和陆闲说了一句,“陆闲,你前程大好,但也要洁身自好,不要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黑历史毁了自己。”
裴初笑了笑,他看着周谊点头,“你放心,我一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还有两天就是元旦,周谊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走了。他来时除了那份合同,还给裴初送了两瓶高档红酒。
他如今腿已经好的差不多,拿起酒瓶看向聂淮舜,“快过节了,喝点?”
聂淮舜不知道周谊走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看着裴初手中的瓶子也认出了是酒,他顿了顿,微微皱眉,“你骨伤不过刚好,不宜饮酒。”
“喝一点儿还是可以的。”裴初摩挲酒瓶,轻笑叹道,“就一点儿,不醉人的。”
聂淮舜虽然长在民风豪迈的边关,但自身酒量并不好,通常在边关将士酣畅尽饮的时候,他自己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闻着酒气就已经有些昏昏然。
但他好面子,不愿服输。少时第一次被军中战友诓着喝酒的时候咚咚咚的灌了一整坛,然后这位内敛的将军骑着一匹马,提着一杆枪,孤身一人深夜出了军营。
身后战友们在追,他便带着十几个人突袭敌军侧锋,以一敌十,再一把火烧了敌人的粮仓。
黎明归来时,全员幸存,他自己马上还挂了十来颗敌军人头。
那一战,打响了少年战□□声,只是从此以后,袁将军便勒令不准他再喝酒了。
等到袁将军死后,聂淮舜成了大将军,身边熟悉的人越来越少,身上的责任与禁锢越来越多,他也不怎么会去喝酒。
然而逢年过节总是有点特别的。
元旦的前一晚,裴初带着聂淮舜坐在院子廊边倒了两杯酒。今天天上没有月亮,城市里到处都是彻夜长明的霓虹灯,让天上的星星也只能零星的看见三两颗。
乌云浮卷,夜风冷寂。
头顶的夜灯黯淡,院外的路灯昏黄。
裴初拔下酒塞,在两人的高脚杯里一人倒上浅浅的一层。殷红的酒液撞在透明的酒杯中,泛出酒香。
葡萄酒在边关并不少见,却也很珍贵。但不管珍贵不珍贵,军营里的人一般不会把酒送到聂淮舜面前糟蹋。
聂淮舜按着酒杯的杯底,神情有些沉默。
他抬头看向眼前的裴初,朦胧黯淡的灯光笼在他的眉眼,就好像他们第一次初见之时,那个风雨交加的雨夜。
聂淮舜有时候会想如果他来到这里遇见的不是顾九会怎样,漂泊异界,对他而言其实与那死后四处游荡,无处可依的亡魂并无区别。
聂淮舜会觉得,他不会再有家了。
流落异世,更是谈不上归属。
可最后他遇见了顾九。
当一缕孤独彷徨的幽魂遇到另一个相似的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被老天眷顾的幸运?
聂淮舜低头笑了,他来到这里很少笑,边城战事渐紧他亦是肃穆以待很少展露笑颜。
然而此时此刻,他一笑,好像塞北风霜拂开明月,关山冰雪融成春水。他举起酒杯,与裴初郑重敬道:“淮舜一生所失众多,所得无几,牵爱之人皆已离去,幸得遇君”
他眉眼轻弯,低头注视,眸中深处藏起一点温柔。他想起了那一夜怀中的重量,以及在冷风里不断鼓动喧嚣的心跳。
他好像还没喝酒就已经醉了,将军轻声说道:“吾心有寄。”
他低头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耳尖似乎弥漫上了薄红。
裴初提起酒杯的手一顿,看着眼前一口气就将酒杯喝空的将军。他不紧不慢的拿起酒瓶,又给他倒了一点。
裴初声音平淡的问他,“我是谁?”
聂淮舜似乎有些醉了,他顿了一下,反应道:“顾九。”
裴初轻声笑,摇头,“我不是顾九。”
“那”聂淮舜又喝了一杯,打了个嗝儿,“陆闲。”
裴初还是笑,晃着手中的酒杯也是一口饮尽,他依旧摇头,“我也不是陆闲。”
聂淮舜醉眼朦胧中已是带着一点疑惑,他怔怔的看着裴初,“那你是谁呢?”
裴初放下酒杯,仰头看着天边黑云,冷夜无边,他唇角动了动,无声的笑道:
“裴初,一个反派。”
“一个骗子。”
聂淮舜已经看不清裴初在说什么了,他很快就醉了过去。他没喝多少,只是两个杯底,这便足够让他倒在走廊上陷入沉睡。
睡梦里,他微微皱起眉头。
裴初给他盖了一件外套,他独坐廊边,自饮自酌,将一瓶红酒喝了个见底。
喝完以后他轻轻一叹,也是有些醉了。
*
聂淮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沙发上,客厅空调开了一夜,他身上盖着一张毛毯,身上有着酒味。
他起身环视了一下,天才蒙蒙亮,泛着熹微又冷清的光。脑袋带着些醉酒的昏沉,聂淮舜不适的皱了皱眉,起身到浴室洗了一把脸。
他还记得昨晚的事,记得与裴初喝酒,也记得与裴初说的话,更记得醉酒之前,他与裴初表明心意。
他其实知道有些不合时宜,因为顾九是有爱人的,那位电视里看到的女警察。对方陪在顾九身边,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即使聂淮舜不知道为什么在顾九养伤这段期间一直没见到她。
但聂淮舜知道,顾九心有所属。
然而他只是想告诉他罢了,告诉他,遇见顾九,与他相识,是对一无所有的聂淮舜而言,难得可贵的幸运。
他唯愿倾尽一生,护其周全。
想到这里聂淮舜关掉水龙头,他没有见到裴初,以为他已经上楼睡觉。
他也没有怪罪裴初把他扔到沙发,毕竟对方腿伤也才刚刚痊愈。
聂淮舜放松心情,像平常一样想去厨房准备早餐,才刚走近才发现餐桌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压着一张方形的小卡片,是对方曾经提起过的身份证之物。
这是裴初通过陈哥给聂淮舜办理的,而纸条上寥寥数语,写的却是——
“聂淮舜,我有的路要走,就此分道扬镳吧。”
“房子是你跑腿的酬劳。”
除了这些,边上还放了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叠不薄不厚的现金。
聂淮舜指尖一颤,瞳孔略缩。他拿着纸条上楼,推开主卧,里面空无一人,整洁的床面也没有人睡过的痕迹,唯有半扇窗户洞开,冷风吹起白色的纱窗帘。
聂淮舜眸光幽深,手中攥着纸条又下楼,他将整栋房子里里外外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那人的身影。
他就这样走了,猝不及防,没有招呼。
好像真就是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刺客。
聂淮舜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凝滞,他想是不是自己唐突的心意让他觉得冒犯了。
是吧,大概没有多少人会觉得被断袖之癖发生在自己身上,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男人的眼眶泛出一点红,看着纸条上写的那句分道扬镳,心中蓦然苦涩起来。
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他突然发现本以为已经开始熟悉的世界,又变得无比陌生起来。他好像又回到那个初来乍到的雨夜,孤身一人,凄然彷徨,怅然若失。
就在这人门铃突然响起,聂淮舜一愣,以为是那人去而复返,一向稳重的大将军近乎慌乱的前去开门,他想和他认错。
然而大门打开,出现在门口的却是一个陌生男子。
对方穿着一身英伦式的西装,外面套着一件长风衣,目若桃花,骨秀神清。
正是从国外归来的苏台。
他按响门铃之前本是有些紧张,确认自己一身装扮精致整洁之后等着屋里人开门。
他以为出来的会是陆闲,准备好的开场白刚说了一个‘你’字就愣住了。
他与聂淮舜一照面,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好看。
苏台现在的心情大概和周谊是很像的,他被苏母断了资金链,费了好大劲才从国外偷跑回来,一回来就来找陆闲。
他是知道他家的,同样也知道他是独居。
结果这才几个月没见对方家里就冒出个男的?虽然他们已经分手,但他这找下家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快。
苏台的心情微妙至极,但常年维持的霸道总裁人设让他稳住了,他容色冷淡的对面前的聂淮舜点了点头,道:“我找陆闲。”
聂淮舜垂眸望他,他身量高,压迫感足,苏台笼罩在他的气势中有些不舒服,却又不想认输,抬起眼眸与他对视。
仔细打量一番后,没在对方外貌上找到什么缺点,便只能在心里评了一句,“帅是帅,但肯定没我有钱。”
苏台这会儿心中忐忑,他不知道自己再来找陆闲对不对,只是车祸以后他妈把他送到国外绝对是有事瞒着他,她越不想让自己知道,他就越想弄清楚。
聂淮舜望着眼前说是要找陆闲的男人,他不认识他,也没在电视或裴初身边见过这人,于是他问,“你是谁?”
“我是他的,”苏台闻言顿了顿,抿唇道,“前男友。”
聂淮舜:“”
聂淮舜有些惊愕,他之前尚觉得自己的心意唐突了顾九将他吓跑,这会儿冒出个前男友让他觉得有些荒唐。
他哑然道:“顾九有女朋友。”
突如其来的跳跃让苏台不明所以,“什么顾九?”
聂淮舜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顾九不就是陆闲?”
“是陆闲,也不是。”苏台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陆闲家门口和不认识的人讨论这种问题,“那只是陆闲演的一部电视剧而已。”
他放下手,再次问:“陆闲在家吗?”
聂淮舜有些木然的松开了房门,他顿了顿,让苏台进屋。时隔三个月,这位来自古代的将军终于向人问道:“电视剧是什么?”
第104章 古穿今娱乐圈·十一
苏台跟着聂淮舜进了屋,这栋房子不算大,却很整洁干净,不少细致末节都充满了两个人一起生活的痕迹。
苏台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然后又看向了身边问他问题的聂淮舜,他没什么心思回答对方电视剧是什么,而是心情沉痛的问:“你和陆闲在同居?”
天可怜见的,他和陆闲交往了一年都没有过同居。
聂淮舜闻言将手中的纸条揉进掌心,敛眸道,“只是被聘请过来照顾陆闲养伤的跑腿而已。”
“养伤。”苏台抓住关键词,忍不住追问,“他受的什么伤?什么时候,怎么受的?”
他心里砰砰跳,隐隐好像知道了事情的答案。
当初苏母和他说陆闲在他发生车祸的时候,就对他弃之不顾,一走了之。可苏台清楚的记得当时在车撞过来之前有人推了他一把。
他一直觉得那人是陆闲,正因如此他才在母亲的压制下想尽办法从国外回来弄清楚。
然而聂淮舜面对苏台的追问却是有些不悦,他面容冷峻,眸色幽沉的注视苏台,“先生还未回答淮舜的问题。”
两人见面莫名有种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氛围。
苏台顿了顿,聂淮舜温良恭谨,然而除了这一面聂淮舜也是一个很沉冷果断的人。
一匹凶猛善战的狼永远不会因为性情温顺就被当做一只懦弱的犬,但苏台身为掌管大半个娱乐圈天下的亚华总裁,虽然有时不太着调只想摆烂做条咸鱼,正正经经谈个恋爱外,对外亦是说一不二。
他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又从聂淮舜的态度推断,陆闲这会儿大概是不在家的。
苏台不知道该遗憾还是松一口气,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陆闲还会回来,于是便想在这里等他。顺便解答一下聂淮舜之前在门口问的那些有点可笑的问题。
有时候真相就是这么荒谬且猝不及防,聂淮舜从来没想到,他从边城来到这里的三个月时光,竟是一直生活在一个谎言里面。
所谓的电视剧只是一个个虚构的故事。
这个世界没有顾九,也没有一个和聂淮舜一样穿越到现代的同类,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有的只是一个叫做陆闲的演员。
苏台看着听了他讲述而陷入沉默的聂淮舜愣了愣,气氛变得有些沉重和尴尬。
苏台莫名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悲哀和难过,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只能转移话题道,“那什么陆闲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聂淮舜沉默了很久,就在苏台尴尬的想要用脚趾头抠地板的时候,这人终于又开了口,声音微哑,“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他不会回来了。”
苏台觉得有些不对,“他家不是在这儿,他不回来能去哪儿?”
聂淮舜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递给了他那张被他捏在手心里的纸条。
已经很皱了,但还是能看到上面陆闲写的话。
房子只是房子,并不是家。
他说着这是给聂淮舜跑腿的报酬,或许这对一无所有的聂淮舜而言,已然是一笔酬劳不菲的奖励。
三个月的朝夕相顾,一栋房子便已两清。
看上去更像是一笔分手费。
苏台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看着聂淮舜问,“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陆闲受的什么伤,怎么受的了吧。”
聂淮舜信守承诺,“他说是车祸,伤了腿,养了三个月。”
苏台听到这里心中一跳,他将纸条重新塞给聂淮舜后,就想要离开了陆家,然而刚转身就被聂淮舜按住肩膀,他垂眸看着苏台,问:“你知道陆闲为什么出的车祸?”
他顿了顿,又道:“前男友是什么意思?”
*
回到苏家的时候,苏台还是觉得肩膀有些疼,虽然有些吐槽对方的力气,但苏台这会儿显然没心思计较这个。
他急匆匆的赶回苏家推开了自己家的大门。
今日元旦,苏家一家子都在。
他们看到跑回来的苏台也没意外,毕竟从他在国外消失在他们视野以后,苏家人就知道他一定会回国,并且一定会去见陆闲。
所以苏母才会提前给陆闲送去那份合同。
果然听见苏台回来以后就问,为什么要瞒着他陆闲因为救他被车撞到骨折的事情,并且还将他送出国。
苏母是早有准备的,在听见他问的时候就将那份两年影视资源的合同以及一千万美金的汇款记录拍到了苏台的面前。
苏台看着愣了愣,没忍住吐槽道:“妈,你是狗血豪门剧看多了吗?这是什么我给你一千万你离开我儿子的恶婆婆戏码。”
苏母:“”
苏母反手一巴掌拍在自家儿子脑门上,虽然这臭小子说的是事实可为什么这么气人。
苏母不想承认当初她拿着支票去找陆闲让他和自己儿子分手,并被对方来了一个狮子大开口的事情。
她拧着自己儿子的耳朵开始恨铁不成钢,“这还不是你不争气,否则你妈我用的着破财免灾吗!”
苏台觉得自己很无辜,老实说他回来从聂淮舜那里知道陆闲因为自己车祸受伤的真相以后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他至少能认为在陆闲心里,他们之间交往的那一段经历,不全是虚情与假意。
可当苏母拿出这份合同时,他心里有些沉,恍惚觉得自己好像乱入了什么因为误会和家长阻挠开展的虐恋情深戏码。
苏家姐姐苏楠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弟弟心里的弯弯绕绕,在边上凉凉的说道,“你想多了,这些可不是咱妈主动给的,而是你的心肝宝贝自己开口要的。”
“两年的影视合同和一千万的美金,咱妈再傻也不至于这么上赶着败家。”
苏母脸一沉,转身毫不客气的又给了自己闺女后脑勺一巴掌,然后横了苏父一眼,气道,“这就是你老苏家嘴巴缺德的优良基因?”
“小崽子们心直口快,心直口快。”
无辜遭殃的苏父连忙拉着苏母的手哄了起来,“手打疼了没有啊,我的老婆最聪明,谁能傻的过你呀。”
苏母在自家老公的温柔哄骗当中没上当,熟练的抬手拧上他的耳朵,“老不死的,就你最缺德。”
老夫老妻的打情骂俏,苏台已经见怪不怪,他看向自家姐姐,“什么意思。”
苏楠勾了勾嘴角,他们姐弟长得五六分相似,但要说苏台是清艳俊丽的桃花,苏楠便是招摇灼丽的牡丹。
红得带黑的那种。
“什么意思。”苏楠慢悠悠的歪了歪头,“挟恩求报的意思啊。”
“怎么,不信啊?”她看见苏台不说话的样子笑了笑,转头喊她妈,苏母白了一眼,打开手机放了一段录音。
里面清楚的录下了从陆闲要一千万美金和两年影视资源开始,到他答应苏母再也不见苏台的所有事情。
她当时没在第一时间把这段录音放出来也只是不想让苏台知道陆闲为他腿瘸受伤,承了人情。而如今苏台回国,对方签了合同收了所有好处,腿伤也好,正是将所有真相揭开的好时候。
苏母到底是一个纵横商场的商人,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她既然想让苏台与陆闲断了,自然就要断个清楚。
也不想因为这样一个陆闲,就让他们母子生了嫌隙。
所有的事实和真相被完整的揭开,直白而有残忍的告诉苏台陆闲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苏台。”
苏母看着自己面前怔愣的儿子,轻声开口,“或许陆闲当初车祸的时候是真想救你,出于愧疚也好,生了真心也罢。”
“可这些在利益面前,从来都是不值一提。”
“无论是和你在一起,还是拿着车祸的恩情交换资源,你应该知道,你在他面前从来没有他眼中的前途重要。”
“他从来没有真心爱过你。”
这些话虽然扎心,却也是事实。
苏母知道,就算流血流脓也总要有个人拿着一把刀去将苏台心里的那颗毒疮挖掉,这样他的伤口才会好,才会让苏台认清楚,什么是值得真正爱的人。
苏台心里一片沉涩说不出话来,他捏着手里的那一份合同,上面属于陆闲的签名那么清晰爽快。苏台突然觉得自己和陆家别墅里被留下一张纸条抛弃的聂淮舜并无区别。
他们都是一样栽到了一个坑里,同病相怜。
可是苏台又想起,在他离开陆家之前,那个男人拉着他问了许多陆闲从前的事情,他知道了陆闲养伤的原因和那些不算磊落的过去。
陆闲一直在骗他。
可最后,聂淮舜还是拉着苏台,问他:“淮舜不才,能否请先生引我进入娱乐圈?”
仅一句话,苏台便知道了理由。
而这一刻,剧情的齿轮好像终于回到正轨,开始转动。
第105章 古穿今娱乐圈·十二
两年以后,正值槐夏。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从两年前签下苏母给的那份资源合同开始,裴初如今差不多是站在娱乐圈的顶端。陆闲的名字不说家喻户晓,但也称得上是声名大噪。
当然他这一路走来也不能说是全然顺利,苏母分给陆闲的那些影视资源里,每一部配置可以说都是顶级,不管是导演,编剧还是搭档的演员们,无一不是精英或大佬。
如果陆闲本身的实力和演技不够,在这样的阵容里面无疑会被压制的很惨。在花团锦簇当中暗藏危机,苏家人出手越是大方,里面便越是藏着大坑引着敌人往里跳。
毕竟是一家子的老狐狸,没道理被人蹬鼻子上脸的踩到面前,还要真的和和气气,没有脾性。更何况他还是这么个薄情寡幸渣了自家儿子的负心汉。
只可惜苏家人绵里藏针的算计到底还是没有实现,谁能想到在一群神仙大佬当中,身为资历和年纪最小的陆闲担任主角,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因为他的存在让几部作品变得更加出彩。
两部电影,一部电视剧,几乎让陆闲霸榜了这两年的影视票房和收视率。
也让一开始骂他走后门才获得资源的粉丝,以及对他被苏母强塞进剧组而不满的导演和演员与他合作的态度大变。
从不看好到期待合作的转变不过一年时间,各个剧组都在夸赞起苏母的道义和眼光,是他们一开始有眼不识泰山了。
当然这几部戏亚华都有投资,两年的红利翻下来,至少在金钱方面亚华是没有吃亏的,但听着这些对陆闲的赞美,还是让苏母觉得有些如鲠在喉。
好在这些年陆闲因为拍戏辗转各地,成功杜绝了他与苏台接触的机会。
而因为两年前那些揭露的真相,苏台似乎也确实看清了陆闲对他死心。
他如今的工作重心放在了他两年前签下的一个素人聂淮舜身上,对方资质不错,不过短短两年就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新人,变成了现在的当红小生。
出演的所有作品角色都极其亮眼让观众记忆犹新,哪怕是两年前刚出道时演的一个小侍卫至今仍让人觉得惊艳不已,一眼万年。
他从出道到成名的速度远比当年的陆闲要快,可以说是如今娱乐圈里一匹不可小觑的黑马。
而这匹黑马就在今年以出道不过两年的新人身份杀进了这届电影节百桦奖影帝的提名。
这个奖项含金量很高,他能杀进候选人提名里面可见实力不俗。
而周谊这会儿正在和裴初分析今年竞争者的局势,裴初却在一旁听得兴致缺缺。
他坐在沙发上极其懒散的打了个呵欠,看样子是非常想要再回床上睡个回笼觉的。
周谊拉着他不准,拿着聂淮舜的照片怼在他面前,“陆闲,这是不是两年前你请的那个监护,他怎么就进入娱乐圈,还刚好被亚华签到旗下了呢?”
“怎么,后悔自己眼拙了?”
裴初一双长腿放在沙发前的靠脚凳上,拿起一个抱枕搁在怀里,懒洋洋的看着周谊。
周谊看了他一眼,小声的嘀咕了一声,“看你们当时相处的样子我就算能慧眼识珠也不敢把人签到启皇来啊,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他皱了皱眉,察觉到了点危机,“陆闲,亚华这些年这么捧他,不会是想培养他和你打擂台吧。”
两年的合同已经到期,陆闲与亚华的联系也彻底断绝,苏家的人本来就看陆闲不顺眼,当然想要培养一个强而有力的竞争者将现在风头无两的陆闲压下去。
再加上启皇和亚华本就是对家关系,这样的猜测在外界也从来不少。尤其是今年,陆闲和聂淮舜都同时进入百桦奖影帝的提名当中。
当然陆闲能进入提名并不稀奇,事实上从过去两年开始,加上陆闲新晋影帝的那一年,陆闲已经是蝉联三届的百桦奖影帝了,这在娱乐圈里众多天赋异禀的演员的当中,也是百里挑一了。
因而周谊对陆闲面对百桦电影节如此散漫的态度也是见怪不怪,毕竟算是经历多了。
但正是因为蝉联的次数太多,加上今年又杀出聂淮舜这么个实力强大的新人,这一届影帝落属还会不会是陆闲,这还真不好说。
周谊觉得这一届影帝的评选悬念很大,但裴初自己却并不在意,从沙发起身往外走,周谊看着他的背影奇怪喊道,“你去哪儿?”
裴初脚步不停,跑到自己房间门口开门,开口一句漫不经心,“睡觉。”
周谊一愣,随即立马起身去抓人,“睡什么,晚上就是颁奖典礼了,你不换衣服准备准备?”
*
聂淮舜坐在颁奖典礼的嘉宾席上,两年的时间让他变化很大,一身西装让他的气度更是沉稳,已经没有了当初刚到这个世界时,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隔阂感。
他就坐在那里,面对所有与他打招呼的人,无论是否认识,他都应对的从容有度。
这不免让苏台觉得有些放心,毕竟刚认识这人那会儿,这人身上时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举止和莫名匮乏的常识。
聂淮舜跟着裴初一起生活了三个月,虽然对方教导了不少,但总归时间有限,加上他们在别墅几乎不怎么出门,聂淮舜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远还不够清晰。
而如今他身处人群当中好像已经与这个已经与这个世界的芸芸众生并没有什么区别了。
席上坐的都是各个公司的演员,他和亚华的艺人坐在一起,旁边就是亚华的一姐明露。
这人曾经和陆闲出演过顾九的那部穿越剧,被聂淮舜当做是他的伴侣。而如今聂淮舜与她结识,也彻底明白了曾经认定的现实不过一场无稽又虚伪的骗局。
明露倒是对身边这个后辈很欣赏,她性子直,身在娱乐圈里也是看不惯那些喜欢在暗地里勾心斗角,弯弯绕绕的艺人。对于聂淮舜这种话不多,却沉稳坦荡,不屑阴私的性格一拍即合,很是喜欢。
平日里也是多有提携照拂,聂淮舜的第一部戏,就是在她的剧里饰演的一个忠心护主的小侍卫,当时也是有不少观众在聂淮舜刚出道时就磕上了这对大小姐与小侍卫的CP。
只可惜小侍卫最后护主而死,结局be了。
“怎么现在还没看到陆闲?我还想找他要签名。”
嘉宾席里不知道哪个小迷妹这么提了一句,一直保持着两腿交叠端正坐姿的聂淮舜眼神终于动了动,他目光微抬,向着人山人海的嘉宾席上扫了几眼。
“找什么呢?”
旁边的明露察觉到他的动作笑了,“苏台今天有事,大概等庆功宴才会过来。”
明露是知道苏台喜欢男人的,她和苏家关系不差,对苏台也像弟弟一般,这两年看苏台与聂淮舜关系走的近,苏台也一直在竭力捧他,便以为这两人是一对。
老实说,她觉得这次苏台的眼光比上次他找陆闲时好上不少。当初她和陆闲搭档顾九那部戏时就知道那是个朝三暮四的,绝不是适合苏台。
然而苏台那会儿正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加上陆闲太会伪装,看不出他的真面目。
等到后来两人分手,明露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内幕,但从她做为外人的角度来看,觉得苏台和苏家实在太过仁慈,竟然就这么干脆爽快的放过陆闲离开亚华。
而如今对方去了启皇,这两年可谓是大红大紫风靡一时,知道他当初那点儿破烂事的明露也是越发看这人不爽。她更不会将这两年看上去几乎与陆闲没有任何交际的聂淮舜与陆闲身上联系,所以并不知道聂淮舜找的其实并不是苏台。
聂淮舜手掌握成拳放在膝盖上,他并没有回答明露的话,明露也对他的沉默寡言见怪不怪。
这会儿颁奖典礼已经开始,主持人正在公布获奖名单。说到影后的获奖者时明露站了起来,一身酒红长裙,风华绝代。
这是她第二次获得影后,亚华一姐的实力当然不是被人吹出来的,然而这几年也有不少人在把她和陆闲相比。
明露就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好比的,那家伙根本就是有才无德好吗?老娘品德能甩他二十条街。
在一片雷动的掌声之中,明露面色如常走上颁奖台,谦逊又不失自信的的说了一番获奖感言后,从容优雅的下了台。
下一个颁奖的就是影帝,明露回去的一路念叨的都是聂淮舜的名字,简直比她自己听影后获奖名单时还要紧张。
总之陆闲已经蝉联了三届,她实在看不下去他再蝉联第四届了。
然而结果还是与她希望的那样事与愿违,当她听到这一届的影帝获奖名单又是陆闲以后,她实在没忍住的骂了一声:“艹——”
聂淮舜看了她一眼,明露面无表情的抚了抚裙摆,并优雅的冲着台下评委翻了一个白眼,“那些评委选陆闲没选你绝对是因为他们眼瞎。”
聂淮舜心里对自己会不会获奖一直都没有在意,他费劲心思进入提名来到这场典礼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这么一个奖项。
他的目光很快又转到了颁奖台上。
就好像很多人等的那样,聂淮舜从一开始也是在等,等着那个人的出现,可是从开幕到颁奖开始,聂淮舜一直都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
此时此刻,他觉得至少在领奖的时候那个人会出现,或许他会从席上的某个角落站起来,走到那个颁奖台前,聚光灯下。
然后时隔两年,聂淮舜会终于抓住那个让他决定进入娱乐圈的目标,他会问他——
为什么抛下自己。
为什么要骗他。
然而这个目标终究是没有出现,在台上主持人念了三遍陆闲的名字以后,走上台的却是陆闲的经纪人周谊一脸抱歉的对台下嘉宾说道:“实在抱歉啊各位,今天我们家陆闲身体不适没有来参加典礼,只能由我替劳帮他把这个奖项拿回家了。”
“是吗?”台上的主持人闻言打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陆影帝拿奖的次数太多已经不稀罕再上台领奖了呢。”
“哪里的话,奖多不压身,好歹是我们家陆闲辛苦得来的荣誉啊。”
周谊在台上与主持人一唱一和打圆场,台下嘉宾们是不是真信不好说,但还是有着不少唏嘘声。
估计今天以后,陆闲身上难免会背上得奖过多已经看不上百桦奖诸如此类耍大牌的传闻。
聂淮舜一怔,一直紧握的拳头松了松,一双幽深的眼眸里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第106章 古穿今娱乐圈·十三
聂淮舜虽然没有获得影帝,但却获得了今年的最具潜力新人奖。
从他出道不过两年的情况来看,获得这个奖项已经是对他实力和人气的认可,晚上庆功宴的时候不少人都来对他表示祝贺。
这场庆功宴是业界人员一年一度相互交际应酬的大会,得奖的没得奖的都会参加,摩肩接踵,觥筹交错。
聂淮舜身处酒席之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却始终没有看见那个他寻觅良久的身影,心情不免生出几分郁闷。
他一边客气的辞谢了几位前来恭贺的明星,一边打算找机会离开这个过于热闹的酒会。他性格看着有些孤僻,虽是长得轩然霞举,风姿落落,气质却过于冷峻。
明明看着是一个很年轻的人,却莫名有着一身让人凛然不敢犯的气势。”
而就在聂淮舜准备离开这个宴会的时候,那边从公司忙完来参加晚宴祝贺自家得奖演员的苏台走了过来,他的身边还带着一个留着光头,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
即使在这样的场合里对方依旧不拘小节的穿着一件深绿色的工装马甲,带着一副有些土气的黑框眼镜。
然而他和苏台谈笑风声当中非但没有半点不自然,态度还很熟络的似乎在面对自家小辈。
而苏台的态度也很亲切,走到聂淮舜面前替他引荐道:“这就是聂淮舜了,您想跟他聊什么直接说就行儿。”
“哦,小舜啊。”
对方也丝毫没有见外,一上来就双手抓住聂淮舜的手掌用力的晃了晃,“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小伙子长得真是龙章凤姿,一表人才啊。”
“我最近有部新戏要开拍你要不要过来试试啊。”
如果不是确定是在这么个业内人员群英荟萃的场合,对方这一来就直奔主题,且过于热烈的态度简直像极了在坑人入伙搞传销。
聂淮舜的眉头跳了跳,要不是带他过来的人是苏台,对方一上来就抓住他虎口的动作差点没让聂淮舜反击。
不动声色的收回手,聂淮舜对眼前人点了点头,“不知先生是?”
“哦,我啊。”
半点不知道自己差点挨打的中年男人揉了一把自己的光头,自我介绍道:“我管鹤,是个导演。”
管鹤的名字在圈内也算如雷贯耳,一是因为他过人的才华和导演水平,二是因为他出了名的严苛和挑剔。
他对于自己作品的态度向来精益求精,若不是没有彻底打磨好剧本或是做好充足的准备总是很少开工。
如果说其他导演能够一年拍一部,或者两年拍一部戏的话,管鹤的创作周期大概就是三五年一部。
慢是慢了点,但他打磨出来的每一部戏都是精品,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业界风标,几乎没有过口碑下滑时刻。
他的作品永远都是一部比一部出彩。
不过这两年他创作的速度似乎有所提升,因为他上一部作品就是苏母给陆闲影视资源里的第一部电影《鸦声》。
当时管鹤对苏母硬塞进来的天降男主陆闲还很不满,因为那是一部悬疑剧,男主还是个哑巴,没有台词全靠情绪和动作带动表演,无疑是很考验演技。
虽然当时的陆闲已经是个新晋影帝,但在业内大佬眼中他依旧有些欠缺,仍需磨练。
那时候管鹤本是铁了心要刁难陆闲让他知难而退,趁走滚蛋不要误了他口碑的,却没想到对方一上镜,乖乖的神,这简直演艺圈的天降紫微星。
以至于那次合作以后,管鹤一直将他缠在剧组不让走,直至让他答应出演他下一部戏的男主角。
而如今,他在筹备正是这部新戏,他打磨了八年的剧本,准备将它拍成电视剧。
而聂淮舜就是他寻寻觅觅看中的另一个男主演。
“我说小舜啊,我这个戏的角色很适合你的,是主演戏份很重,你要不就来试试呀。”
“哦,这是我们剧本《双将》,你看看吧,看看就想来演了。”
大导演一点都没有架子的拉着小演员推销似的给他说戏,聂淮舜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剧本。
剧本的设定是双男主,两个不同国家阵营里的少年将军,志同道合,惺惺相惜,却因为各自的国家立场不得不背道而驰,走向决裂的故事。
两位男主里,一个沉稳冷酷,一个玩世不恭,但是他们各自成长,终究成为那个时代里最为璀璨的光芒,而就是这样的两颗将星,却各自对立,不得不陨落其中一个,使世人皆感悲壮扼腕。
管鹤给聂淮舜指的角色就是律国那位年纪轻轻便威震一方,杀伐果断的大将军季修瑾。
“我第一眼看到小舜你啊就觉得非常适合这个角色。”
管鹤揉着光头开始絮叨,“好像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天生的将才,看似温良如玉不争不抢,实则沉冷果断善杀伐,战功赫赫,一身傲骨如枪,可惜啊终究是被尘世所累,折戟沉沙铁未销啊。”
聂淮舜怔了怔,抬眸看了一眼身边的管鹤。
管鹤犹不自觉,仍旧沉浸在自己对剧情人物的唏嘘当中,他指了指剧本当中的另一个主角,道:“还有萧穆,多么自由洒脱的一人啊,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再明净旷达不过,可最后偏偏就是这个最通透的人陷在最难两全的忠义当中,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这么纠结复杂的本性,我找了这么久,也就看中个陆闲而已。”
“陆闲?”
“对,陆闲。”
管鹤说到这里有些高兴,他放下揉着光头的手,两掌搓了搓,笑容得意眼睛发亮,“还好当初我早就跟他定下了,不然如今这小子档期这么满,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请到人。”
说着他又抬头看着聂淮舜,“小舜啊,你考虑的怎么样?季修谨这个角色你演了肯定大火啊。”
聂淮舜顿了一下,看着手中的剧本,眉目微垂,掩住了眼底那一片晦涩的幽深,半响,他轻声应道:“承蒙厚爱,此淮舜之幸。”
“那你这是答应了?”管鹤闻言高兴得想要去揽聂淮舜的肩膀,却却发现对方身量实在太高揽不住,于是抓着他的手就走到一边。
“好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来,我们去那边说说戏,过了这个月我们就准备开拍了。”
就这么被两人晾在一边的苏台摸了摸鼻子,看着聂淮舜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聂淮舜是一定会答应下来的,因为有他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在。
这大概是他们这两年以来,最有把握接触得到陆闲的机会了,老实说,苏台心情有些复杂。
过去了这么久,苏台觉得自己对曾经的陆闲感情早已不剩什么了。尤其是在得知对方哪怕救了他,却依旧毫不犹豫的选择用他来换那两年影视资源的事以后。
他觉得自己一颗热切的心在这人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与抛弃中逐渐冷却。
要说如今还剩下些什么,大抵也只有些不甘心罢了。
而今他又看见了一个为了陆闲踏进娱乐圈的聂淮舜,他不知道聂淮舜和那人相处的三个月时光里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如此执着。
苏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帮他,或许只是惺惺相惜,又或许只是同病相怜,亦或是在他身上好像看见了什么自己也没有的勇气。
这时候明露也走了过来,她手上同样拿着一份管鹤给的剧本,正好又看见了被管鹤拉走的聂淮舜。
“老管这是跑来打猎了?”
电影节庆功宴上,一个影后一个最佳新人都被他拉着入伙,再加上早就确定好的一个影帝陆闲,这样的阵容,连明露都忍不住啧了一声。
苏台看了她一眼,好奇的问,“那你演不演?”
明露不喜欢陆闲,自从顾九那部戏以后两人就一直都没再合作过,而如今这部剧,管鹤说有陆闲参演时她就想拒绝的。
但
“老管给的实在太多了。”
明露一脸沉痛的点点头,而且剧本确实不错,她的角色是律国皇后,季修谨的义姐,与陆闲的角色也没什么对手戏,不必与他搭档。
并且
明露斜眼看了一眼苏台,“我进剧组也好看着点,免得你又偷偷摸摸与陆闲勾搭在一起,你姐要知道,肯定打断你的腿。”
苏台抽了抽嘴角,哼了一声,小声吐槽道:“我才不会那么没骨气好吧。”
*
电影节的庆功晚宴办的热热闹闹,可那个本该在今天万众瞩目走上领奖台的百桦奖影帝却不在当中。
这人不仅没去参加领奖,也没有像周谊说的那样身体不适,而是相当随性妄为的跑去了KTV喝酒。
和他喝酒的,还是他最新一届的绯闻女友,知名小花旦木清。
而之所以说是最新一届,那便是这两年陆闲身上传的绯闻实在太多,男男女女不拘一格,基本这两年合作的演员,模特,甚至乐坛小生都和他传过一段情。
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浪荡多情。
因此哪怕如今陆闲是功成名就,蝉联四届百桦奖的天王影帝,他身上值得诟病的地方也实在不少,粉丝红黑掺半,骂他的捧他的都有不少。
活的极其任性分裂。
也只有他的演技,从未得到过诋毁和否认。
这会儿木清拿着话筒在唱歌,她长相清纯,但身姿曼妙,是一种纯和欲相互揉杂的美感,很容易让男人把持不住。
而此时刻,她和陆闲独处一个包间,歌声低沉婉转,绚丽的灯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游走在她窈窕婀娜的身形上,酒气熏染中,无端勾起几分暧昧。
木清唱的大大方方,声音动听悦耳,眼角余光瞥见被她喊过来的陆闲,却见他躺在沙发上,拿着剧本盖着脸,顿时气得闭麦。
她拿起话筒砸了过去,还没落到那人身上就被他抬手轻而易举的接住。
“怎么还生气了?”
他拉下盖在脸上的剧本,眼神惺忪,声音里藏着一点笑,也藏着一点含糊的困意,说明他刚才是真的在闭目小憩。
就这样睡觉情况下还能接住她扔过去的麦,这人还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无懈可击。
也不知是怎么养成的毛病。
木清对着沙发上的男人翻白眼,“你说我为什么生气,我叫你来喝酒唱歌,你却在睡大觉。”
“我记得你叫我来是说聊剧本。”
木清闻言挑了挑眉,“我叫你聊剧本你就真聊剧本啊。”
她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抬起男人的脑袋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在昏暗的的灯光下看着这人,当真是醉玉颓山,郎艳独绝。
木清忍不住用手指划他的胸口,低声诱惑,“你想不想干点别的?”
裴初握住了那只作乱的手,眉眼轻弯从她身上坐了起来,手肘一撑便姿态闲散的倒在另一边与她拉开距离,笑道:“这个时候干点别的我怕上热搜周谊会杀了我。”
“怕什么。”见陆闲不愿趴在自己身上,她干脆就倒在陆闲身上枕着他的膝,同时拿着自己的头发去挠他,“你都愿意翘了颁奖典礼来陪我了,多么情真意切啊。”
“再说了。”木清拿起了被裴初扔到一旁的《双将》剧本,“这部戏里我们也是一对,到时候cp出来,我们就是官配。”
裴初轻笑,不置可否。
木清就这样躺在他身上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就起了身,“陆闲,你真无情。”
她和陆闲上一部戏就有了合作,那一部戏里面她们也是官配,而后不久两人就传出了绯闻,两人现在cp热度正高。也就是因为这样,在裴初推荐木清给管鹤做女主角的时候,对方欣然同意了。
木清的咖位不算高,如果没有陆闲,或许再过十年她都未必会搭上管鹤导演的大船。
而如今她只和陆闲合作过一部戏,恍惚中自己好像有了一把红火的感觉。
她靠在裴初的身边,一边玩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微微笑道:“也不知道,这么多绯闻里,有没有哪个是你真动过情的。”
第107章 古穿今娱乐圈·十四
临近仲夏,天气开始变热,《双将》开拍。
在准备开机仪式那天,所有演员开始进组。
聂淮舜做为后辈,来的很早,在正式开机的前一天就进了剧组。明露和他同一个公司,干脆也陪着他提前住进了酒店。
所以在开机仪式的这天早上,他们到的很早。十点钟的开机仪式,木清也提前一个小时到了现场。
说起来木清与明露之间也有些小龃龉,当初有一部戏的女主角本来定的是木清,后来投资方临时撤换换成了明露,只因为对方牌位更大更火。
要说木清不嫉恨是不可能,那部戏里木清从女主成了女二,但有意无意的都在和明露抢戏压戏,背地里也在放些明露带资进组的黑料。
木清看着像朵小白花似的,实际上颇有手段,即使是处处高她一头的明露,在那段时间也吃了不少亏,两人从此便也接下了梁子。
木清这段时间和陆闲的绯闻正盛,她又是裴初推荐进组的女主角,外界对他们关系的揣测已经甚嚣尘上,纷纷都在揣测这一次的木清是不是陆闲的真爱,又或者他们的关系能维持多久。
毕竟在传闻里,陆闲这两年已经交往过十几二十个对象,基本每个月都会换个新的,有时还能脚踏N条船。
反正这位浪荡影帝的花边新闻永远都是娱乐圈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明露看见木清的时候哼了一声,不是很想跟她打交道的跑到了一边,要不是管鹤给的实在太多,加上这个剧本她也真的喜欢,否则就这个演员配置,她是真不想来。
当然,这仅仅只是明露个人的成见,要知道管鹤自编自导的剧本,加上一个影帝,一个影后,以及今年最佳新人奖的获得者聂淮舜,和一个与陆闲CP热度正高的知名小花旦。
就这么个阵容和热度,宣传刚刚放出去,已经有一大批的粉丝嗷嗷叫着等开播,成为今年最受期待的电视剧,没有之一。
明露没有理自己木清也不是很在意,她走到聂淮舜面前,与这位不过出道两年就已经红透半边天的小演员打起了招呼。
毕竟她在戏里,与对方也有那么几场对手戏。
木清在《双将》里面饰演的是两个国家休战期间,云国送到律国的和亲公主,她与云国的萧穆是青梅竹马,送去和亲时被律国的大将军季修谨护送,不想两人在路途中遭遇刺杀,和亲公主挡箭救了季修谨一命,于是季修谨对这位公主动了心。
当然公主喜欢的还是她青梅竹马的萧穆哥哥,二人两情相悦。
唔,比较狗血的三角恋故事,也让两位男主角之间史诗级的较量,更增添了一点荡气回肠。
“你好,我是云窈。”
云窈便是剧里和亲公主的名字,木清如此介绍也是有意拉进两人距离,她善于交际,长得又是清纯无害的那挂,除了个别家伙,在娱乐圈里人缘还是很好的。
聂淮舜看了她一眼,与她点点头,并没有去握对方伸到面前的手掌,只是轻声道,“聂淮舜。”
木清挑了挑眉,收回了手,大概早已听说过对方在圈里古板又孤僻的性格。
“你在等人?”
两人站在一棵木兰树下,茂郁的枝叶遮住了初夏开始有些热烈的阳光,她从一来就看见聂淮舜站在这里,望着那条进组人员必经的大道。
好像每一次来人对方都要注视一会儿,直到看见保姆车上下来的人不是自己相见的人后,又转开目光接着看向路口。
跟块望夫石似的。
聂淮舜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多话。
他这个样子实在无趣,木清跟着站了没一会儿,也离开了。
独留聂淮舜还站在树下等,他一只手背在身后,握紧了拳。
他在等陆闲。
他因为对方接了这个剧本,两年以来不遗余力的追逐,终于走到了今天,这个离他最近的位置。
他不再需要隔着一道荧幕去了解他,关注他的动向,以及去听那些永远似是而非的八卦。
这一次,他终于有机会去抓住他,抓住那个与他相识三月,却始终欺骗他的——
骗子。
*
陆闲很晚才到场,这时候离开机仪式只有十分钟,管鹤电话打了好几个,属于陆闲的保姆车才珊珊来迟。
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已经站在放着香案祭品的祭台前就位了,聂淮舜也被从树下拉了过来,人手拿着三支香,纷纷望眼欲穿的看着那个慢悠悠才从车上下来的影帝陆闲。
这人脸上带着一副墨镜,穿着一身白色的文衫短袖,搭着黑裤。下车的时候头发还有点乱,好像刚从床上被人扒拉起来。
即使如此,这人看上去依旧是个长身玉立,风姿挺秀的模样。
周谊看着满剧组都在等着他们了有些难为情,连忙一路小跑拉着裴初过来,和众人致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陆闲之前在忙工作,这会儿才下飞机就赶过来了。”
“嘁。”明露在人群里翻了个白眼,半点不给面子,“不就是耍大牌嘛,找什么借口。”
周谊有些尴尬,管鹤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看见陆闲过来了连忙上前拉他,“不要紧不要紧,能来就好。”
他和颜悦色的将他拉到身边,说等会儿让他来主持说拜词。看得出来他对陆闲这个演员是真的看重喜爱,裴初在一旁笑眯眯的应着,也没有对管鹤的要求说什么推辞。
开机仪式准时开始,众人拜了四方,又上了香以后,管鹤兴致勃勃的拉着裴初去介绍自己的演员。
“我跟你讲啊小闲,我终于找到了一个能不被你压下去的对手了。”
这次的演员大部分都是熟人,所以管鹤把他推到了从未合作过的聂淮舜面前,“你看看,这是不是季修谨。”
夏风微暖,人声喧杂。
裴初被管鹤推到那位高大挺拔,洵直清正的青年面前,对方眉眼微垂,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眸隔着墨镜与面前的男子对视。
聂淮舜眼睫轻颤,动了动唇角。
裴初在这时摘下墨镜,眉眼轻弯含着笑意,像极了在陆家别墅里,对方从厨房探身,与对着采买归来的聂淮舜相视着,轻道一句“你回来了”的模样。
聂淮舜心中不由怔了一下,下意识的抬起来手,他看上去想怀抱住眼前的人。
然而对方却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充满礼节而又陌生的说道,“我是陆闲,初次见面,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聂淮舜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时值夏日,他好像被人当头浇了一桶冰水,一颗心冷冷的坠了下去。
聂淮舜直视眼前的人,扯了扯嘴角,声若寒冰,“你不认识我?”
“唔。”对方骤然收紧的力道捏得裴初手掌有些发麻,但是他神情不变,依旧疏离的笑道,“不好意思,我不怎么关注外行。”
一句话,让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冷硬无比。
聂淮舜做为新人在影帝面前那句“你不认识我”,有些自视过高。
而陆闲那句“不怎么关注外行”也是毫不留情。
周围原本在各忙各的工作人员和演员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一下动作,看着那边好像充满了火药味的两人。
管鹤也没想到自己欢天喜地找来的两位最符合剧中人物特质的主演,第一次见面竟然是这么个情况,立刻走上来打圆场,“不认识合作一下就认识了,慢慢来不着急。”
他走上前想分开聂淮舜和陆闲,却发现聂淮舜拉着陆闲的手握的很紧,他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聂淮舜阴沉的脸色,小心的喊了一句,“小舜?”
对方冷下脸来的样子实在吓人,平日里收敛的气势一下子压了下来,让人惴惴不安,好像面对的真的就是一个征战沙场的浴血将军。
管鹤一边感叹自己看人眼光之犀利,一边胆战心惊真怕他翻脸,再一转头,就看见直面聂淮舜气压的陆闲依旧一脸云淡风轻,他不急不缓的将自己的手从对方的掌心中抽出,随意的活动了一下手指缓解被这人捏到发麻的疼痛。
管鹤看着他轻描淡写的样子眉头跳了跳,心情甚是激动,简直像看见剧本里的季修谨和萧穆已经活生生的走出来了一样。
这就是煊赫凶猛的大将军和张扬不羁小武将,开始争锋相对的场景啊。
一个中年老爷们在两个年轻小生之间,满脸通红,一眼迷醉,那画面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原本还在关注这边的人纷纷转开视线,继续开始忙活各自的工作。
“咳。”管鹤到底没忘记自己是来打圆场的,也觉得陆闲可能真的不认识聂淮舜,毕竟双方从来没有合作过,而且聂淮舜也近一年才名声大火的。
于是他指着聂淮舜给陆闲介绍道,“这位是聂淮舜,你前东家亚华的艺人,很有潜力的一个小伙儿,很受苏家小子的器重呢。”
管鹤不知道他和苏台的事,也一直以为陆闲和亚华是和平分手,毕竟陆闲离开亚华以后,不是还一直享受了亚华两年的影视资源吗?
这样的待遇,让外人一度以为陆闲和亚华关系融洽,直到对方捧出个聂淮舜,隐隐有和陆闲争擂的意思。
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两人的见面才这么不和谐。
裴初点了点头,仅仅只是说了一句“合作愉快”就走了。端的是一副与他毫不相识的态度,恰好这时木清来找他一起去拍定妆照,两人在剧里是官配,又是绯闻情侣。
此刻裴初低头浅笑听她说的样子,像极了一对金童玉女。
聂淮舜看着两人逐渐走远的背影,目光晦涩不明,垂下手掌再次握紧。
明露这时走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走远的陆闲,有些莫明其妙,刚才两人不太友好的互动明露是看在了眼里的,她走过去在他眼前挥了挥手,问道:“你是不是也不喜欢他?”
明露肯定的点点头,“不喜欢就对了。”
“陆闲压根就不是个好人。”
话落,便也带着聂淮舜前去定妆。
第108章 古穿今娱乐圈·十五
裴初来的晚,在剧组其他演员基本已经为开拍早早做好准备的时候,他才慢条斯理的收拾好东西放入酒店,然后才到化妆间里去定妆。
这时候化妆间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一名化妆师在苦苦的等着他。
到了他这个咖位,基本已经是可以为所欲为,就算他再怎么磨叽,也没有人敢有什么怨言。
这个圈子里的名人或多或少都有那么点怪癖,更何况还是陆闲这个在蝉联四届百桦奖影帝后,连颁奖典礼都敢翘了的主。
对方耍大牌的事迹就跟他身上的绯闻一样,多到令人不胜枚举。
但与他那些傲慢自大的传闻相比,这人相处起来其实是一个很随性温和的人。至少他在面对久等的化妆师时会歉意的笑笑,然后自觉的坐在化妆镜前任化妆师摆弄。
陆闲外型本就不错,化妆的时候几乎不需要如何修饰,保留他原本的棱角姿色便已足够赏心悦目。
他也不像其他明星一样对于化妆师们的技艺,或者他们携带的化妆品有什么挑剔讲究,极大缓减了化妆师面对大牌时承受的心理压力。
因为陆闲本身优越的外在条件和他的配合,化妆师给他的定妆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很快就做好造型开始换戏服。
他习惯了自己整理,轻车熟路的就换好了剧组给萧穆这个角色设计好的戏服长袍。
只是在穿铠甲的时候遇到了点麻烦,身后的腰带有些扣不上,而这时他并没有注意到先前还留在化妆间里的化妆师已经被其他艺人叫出去帮忙补妆了。
此刻,化妆间里就只剩下裴初一人。
聂淮舜是最先开始拍完定妆照的那一批,等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裴初独自站在墙角的换衣间旁,有些费力的整理戏服铠甲的腰带。
铠甲笨重,一个人穿起来总有些累赘。聂淮舜敛了敛眸,悄无声息的走过去帮裴初将坠在铠甲后面的腰带扣好。
裴初整理了半响终于穿戴整齐,他以为在后面帮他的是那位化妆师,正想转过身去与对方道声谢的时候,猝不及防的与聂淮舜撞了个面对面。
两人的距离极近,聂淮舜的身高比陆闲尚且高了半个脑袋,对方垂眸看他的时候,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好像他整个人都处在了聂淮舜的笼罩当中。
对方刚拍完定妆照回来,黑衣玄甲,一头长发高束,看着与裴初当年在雨夜,刚将他捡回来时的样子极像。
只是与那时的落魄凄惶相比,如今的聂淮舜戎装焕发,气度从容,也越发像剧本当中那个英姿飒爽,壮志凌云的大将军了。
不得不说,管鹤的眼光确实犀利,一眼就能找到那个最真实的古代将军。
裴初的身后是墙,他只能勉强退开半步与聂淮舜拉开距离,抬头看着眼前人微笑的道了一声,“多谢。”
陆闲天生生了一双笑眼,看人的时候总好似含着三分恰似春风的笑意,藏着脉脉温情。
可现在这眼里的温情却好似冷雾一般让人觉得虚伪又冰寒,聂淮舜喉咙哽了哽,他垂眸锁住眼前的人,注视半响才哑声问道:“为什么要说不认识我?”
萧穆的造型与季修谨相反,白衣银甲,衣角还绣了金花,看着不像是去上战场的,反倒是不知谁家公子偷溜出来春游打猎,一身恣睢懒散。
裴初闻言歪了歪头,还是笑道:“我应该认识?”
聂淮舜突然上前攥紧他的手腕,将他堵在墙角,他低头望进这人的黑眸里,沉声道:“为何要不告而别?”
他顿了顿,又问,“你当初又何故骗我?”
堵在心口徘徊了两年的疑问,终于在这一刻被他抓住眼前人人,问出了口。
然而对方的反应却是表现得十分漫不经心,他似乎十分不解,歪头看他,疑惑道:“我骗你什么了?”
聂淮舜深锁眉头,紧盯着他,“你实非顾九。”
“你是说这个啊?”对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聂淮舜的眼神有些好笑,“我好像没有骗你吧。”
“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自己是顾九,我一直说我叫陆闲,不是吗?”
“是你一厢情愿的以为顾九真的吧,还说自己是个穿越的。”他眸光里的笑意更加明显,打量聂淮舜的目光也露骨的像是在看一个古怪的精神病人:“我当时看着你这个脑子有病的样子实在有意思,正好一个人在家养伤闲的无聊,捡你回来逗个趣儿。”
“没想到。”
青年的目光渐冷,慢条斯理一点点的掰开聂淮舜钳箍住自己手腕的手指,声音散漫带着锥心的嘲讽,“我是真的没想到啊,当初像个笑话一样的傻子,竟然有朝一日能站在这里,妄想与我比肩了呢。”
聂淮舜的心好像猝不及防的被刺了一下,他在对方的掰扯中怔怔的松开手,他听着眼前人的话,好像突然觉得自己再也不认识他了一般。
两年前那个温雅散漫,宛若阳春白雪一样的青年,似乎开始从他的记忆里褪了色。
聂淮舜站在换衣间的角落里,堵在陆闲的面前,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里好像哽了一块石头一样,始终无法再说出话来。
他两年来固执的想找对方要一个答案,到头来竟然只是自取其辱。
他曾经以为自己在风雨里遇见的港湾,竟也只是海市蜃楼,昙花一现。
聂淮舜觉得他在边城自刎时没被压弯的脊梁,突然有些不堪重负。
“你们在干什么呢?”
化妆间里又走进了两人,是明露和木清,她们两个此时一人是端雅高贵,风华明艳的大律皇后,一个是娇美柔弱,闭月羞花的云国公主。
他们本来是来叫剧中的两位男主角准备好去拍四人合照的海报,结果没想到突然就撞见这气氛怪异躲在换衣间不知道说了什么的两人,明露瞬间惊疑不定的问道。
裴初面色如常,他眼中那讽刺轻慢的冷意几乎霎那间就融化消散,他那从旁边衣架拿起一件披风递给聂淮舜道,“你是不是在找个?”
聂淮舜看着他变脸的速度,僵硬的点了点头,接过裴初手里的披风退后两步,然后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出了化妆间。
明露看了一眼仓惶离开的聂淮舜,又看了一眼从换衣间角落里慢慢走出来的陆闲,秀眉紧蹙,低声警告了一句,“陆闲,我和亚华罩的人,你注意点儿。”
她脸色难看的甩出这句话,然后同样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
木清倒是留在原地,在裴初走出来以后便凑了过去。她一身淡粉色的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清纯娇俏又不失妩媚,与一身白袍秀金花的银甲将军站在一起,看上去十分登对。
她趴在裴初肩头,对着他的耳朵吐气如兰,轻声问道,“怎么了,你这是又瞧上那位小新人了?”
看样子她是很懂明露那句让陆闲注意点的警告是什么意思了,没办法,谁让陆闲现在就是这么个绯闻如云,花花公子,还男女不忌的名声。
他要是又在哪部戏里勾搭上谁,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瞧上什么?”裴初轻声低笑,然后从胸腔里沉沉的叹出一口气,“我啊,躲他还来不及。”
可在剧情里,他是没法躲的。
其实在原剧情里聂淮舜对陆闲也有过这么一段期望破灭的过程,那时候聂淮舜刚刚穿越,恰好便也看到了当年陆闲主演的那部穿越剧,他理所当然的把顾九当成了和他一样穿越的同类。
后来苏台忽悠他进入娱乐圈,便也是用的可以让聂淮舜在娱乐圈里见到陆闲的借口,那时候苏台已经对陆闲这个渣男彻底死心了。
心里打着的是将聂淮舜捧红成为亚华的台柱子,与跳槽到启皇的陆闲打擂台的主意,想要借此报复一下渣男。
而聂淮舜则一心想找到一个穿越者同类,并不清楚陆闲是个怎么样的人品。等到聂淮舜一步步成名,终于走到同样的高度与陆闲搭档同一部戏《双将》的时候。
才发现他以为的侠肝义胆,高风亮节的刺客顾九,实际上只是傲慢自大,嫉贤妒能的渣男小人。
陆闲根本不是顾九,这世上也没有一个与他一样的穿越者同类,幻想骤然破灭,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而也正因为如此,才终于让他认清现实,开始真正的融入这个世界。也在聂淮舜知道苏台与陆闲的往事后吃醋,确认了自己对主角受的感情。
再然后,便是喜闻乐见的夫夫联手打脸虐渣的戏码了。
陆闲一路作死,绯闻和黑料早就堆了满身,再加上他离开苏台以后,看着对方又关怀备至的捧了一个新人,心里莫名其妙的开始嫉妒,故意添堵刁难两人。
可想而知,早就看他不满的主角攻受雷霆出手开始整治陆闲,《双将》这部电视剧一播完,陆闲在这段期间不断作死的黑料就被放了出来。
再加上他之前耍大牌闹绯闻的事情一叠加,如洪水冲泄一般,陆闲迅速塌房,从前高高在上的影帝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而聂淮舜则凭借这一部好像为他量身打造,再现前世经历的电视剧《双将》大火,而后一年更是借此成了娱乐圈视帝,同时也成功获得苏家人的认可与主角受达成了HE结局。
崩坏的剧情兜兜转转,似乎在现在终于被裴初圆了回来,他心情略有些轻松,挪开趴在他身上的木清,同样抬脚踏出了化妆间。
至于曾经留在陆家别墅里的那些往事,谁都知道,那仅仅只是一个虚假的骗局,不是吗?
第109章 古穿今娱乐圈·十六
苏台来探班的时候,《双将》剧组已经开拍有一段时间了。
仲夏风轻,阳光艳艳。
他带着一堆下午茶前来慰问,毕竟是旗下两大艺人都参与的制作,且亚华还做了不小的投资,他身为亚华的总裁过来视察一下进度也是合情合理。
他确实也没太有什么其他想法,毕竟随着时间的淡化,曾经那些并不怎么真诚的感情终究会被磨去棱角,他自认没有聂淮舜那样执着。
他来的时候剧组正在停顿休息准备下一场戏,因而还算有时间让他去分发那些用来犒劳剧组成员的下午茶,顶着炎热的天气高强度工作的人们瞬间对霸总送来的慰问感恩戴德。
苏台在家里地位低,父母姐姐都嫌弃他傻。但实际上,凤凰窝里又怎么会出现丑小鸭。
至少在外面,他这个亚华总裁一向撑得起排面,处事果决,人情通达,无论是投资眼光还是驾驭手下艺人的手段都是高明。
长得还是容色俊丽,气度不凡,一身西装修饰得他腰细腿长,哪怕是在争奇斗艳的娱乐圈也能做到艳压群芳。
所谓霸总本总,是娱乐圈里谁都想抱,但不是谁都抱得到的大腿。否则也不会让当年陆闲那么费劲心思跑去勾搭,成为苏台的男朋友。
苏台来的时候与聂淮舜打了一个照面,那家伙看上去兴致并不是很高,只是与苏台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坐在大堂门口前的小马扎上发呆。
还没等他去问什么,明露已经拉着他走到一边咬起了耳朵,一如既往的都是一些骂陆闲的坏话。
按照她的情报,在剧组开拍的第一天,陆闲不知道对聂淮舜说了些什么,反正从那以后聂淮舜就一直木呆呆的。除了拍戏的时候秉持着敬业精神没有掉链子,其他的时候一直不在状态,好像比以往更加沉默寡言了一些。
这几天他和陆闲没有对手戏,两人在剧组也没再有什么其他交道。而就算两人在剧组不得不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也没和对方有过客气之外的一句话。
因而现在剧组都在传言,聂淮舜与陆闲之间不和。
这也难怪,毕竟他们从在剧组的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气氛怪异的争锋相对。
这也让本就光头的管鹤更感头秃,有些担心两人能不能演好接下来的对手戏。
明明都是他一眼相中,最适合出演萧穆和季修谨角色的两个演员,谁能想到私底下关系竟如此的不堪。
苏台心里对这样的情况并不感到意外,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好像从两年前知道陆闲虽然在车祸中救了自己,却以车祸的恩情胁迫苏家给他两年的影视资源,让他走到今天的地位以后,苏台就彻底认清了陆闲的为人,对他死了心。
可在他被明露拉着分析陆闲是不是对聂淮舜做了什么的时候,他目光一扫,扫到了寨墙边的玉兰树下,穿着一身蓝掛长袍站在那里的陆闲。
仲夏的午后,烈艳的阳光被树影分割,零零落落的笼在他的周身。
他独自一人,不知是在等待拍摄还是在庇荫遮阳,倚在墙边,带着一身的闲散落拓。
苏台愣了愣,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已经有两年没见这人了,上一次见面,还是这人在马路边上与他说分手,他拉着他的手腕不同意。
那人当时垂眸看了他一眼,倦怠而又疲惫,然后轻笑着,从他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腕。
苏台那时候很慌,不知道怎的就好像看见了一个背着满身伤痕的落魄孤魂,轻描淡写的来到他面前,又云淡风轻的想要转身离去。
苏台的心口窒了窒,好像有一块巨石猝不及防的从高空落下砸入他的心湖,砸出水花万千,泛起涟漪阵阵。
苏台没出息的发现,自己看见前男友有些走不动道了。
明露本来是在拉着他走的,看见他突然停了下来自然觉得奇怪,又顺着他的视线往前一看,不由扯了扯嘴角。
她心里喊了一声造孽,又忍不住啐了一声陆闲真是个祸害。
正想拽着苏台赶快走人的时候,管鹤又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他拍了拍苏台的肩,指了指远处的陆闲对两人感叹道:“那就是萧穆啊。”
《双将》的故事的背景类似于古代南北朝时期的乱世。
云、律两国征战不止,然而因为律国出现了一位天才将领季修瑾,年纪轻轻却杀伐果断,用兵如神,在他的带领下,与云国的几次交战都是胜多败少,最终不得不迫使云国停战讲和。
也因此,互相攻打了多年的云、律两国进入了短暂的和平时期,开始修生养息。
剧里的萧穆是个纨绔公子,他爱花前月下,爱饮酒寻欢,就是不喜欢打仗。
然而他自己本身却是出自云国的武将世家,父兄皆是战场名将,在父兄的期望里,他的将来也是用上阵杀敌来换取建功立业。
可也正是因为从小见过了太多动乱和杀戮,他打心底里厌恶战争,渴望和平。他用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态度来对自己的命运做出反抗。
结果就是被萧父恨铁不成钢的赶出萧家,他乐得自在直接离家出走,游历四方,从云国来到律国,机缘巧合之下投进了律国将军季修谨的军中。
后来两人一见如故,彼此欣赏志同道合,季修谨还提拔萧穆做了自己的亲兵对他信任有加。
也就在这时候云国发现了萧穆潜入敌军的消息,以家族威胁让他做云国安插在季修谨身边的暗桩间谍,本是知己好友的两人,在这一刻已是注定走向歧途。
而那个明净旷达,本一心想要反抗自己命运的少年小将,最终却还是陷在了人世间最难做出选择的忠孝情义当中,被命运所裹挟。
管鹤之所以选择陆闲做为萧穆这一角色的饰演者,正也是看中了他与萧穆的相似,萧穆看似胸无大志,玩世不恭,而陆闲也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浪荡影帝。
然而在这份浪荡不恭之下,他们内里却是看透一切的洒脱,正因为如明镜一样的旷达,才不在乎俗世眼光和虚名,随心所欲。
管鹤选了陆闲演萧穆,又选了聂淮舜演季修谨,这本是再合适不过的选角,哪想到这些日子他看两人的关系竟然是这么冷硬尴尬。
等会儿马上就要拍萧穆和季修谨初见的那场戏,管鹤有些担心出岔子,想着苏台是陆闲的前东家和聂淮舜的现东家,他的面子应该不错。于是推着苏台想让他上去说说情,以此缓和一下陆聂两人的关系。
明露还没有反应过来,苏台就已经被管鹤拉走了。
裴初在寨墙底下躲太阳,顺便等着开拍。他是知道苏台来了的,带着一堆下午茶,工作人员都去分食,他没有跟着去凑热闹,于是身边便也空了下来。
他乐的清静,靠着墙面站了一会儿,然后面前就多了两条人影,等他掀起眼皮一看,就看见管鹤带着主角受走到了他面前,不由愣了一下。
说起来,裴初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与主角受还仅仅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然而那一面之缘,就险些让剧情崩坏。
因而裴初对苏台的印象还是挺深的,他从靠着墙面的动作站了起来,对着两人点了点头。
“好好久不见。”
苏台原本以为自己对陆闲已经是一潭死水的心,好像突然又活了过来,走到陆闲面前忍不住心跳加快,脸颊泛红,说话还有些磕磕巴巴。
苏台连忙尴尬的转移视线,然而眼角余光看见陆闲笼在阳光树影下的清俊脸庞,还是忍不住的意乱情迷,见色起意。
恍惚觉得当初和明露吐槽才不会那么没骨气的自己脸有点疼。
苏台目光游离不敢去看他,耳边却听见那人声音低沉的发出一声轻笑,然后充满客气而又疏离的与他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苏总裁。”
苏台那颗本来发烫的脑袋突然就冷静了下来,他回过了头,一双桃花目微侧的看着眼前的人。
从他的眼里,他只能看见毫不掩饰的陌生和冷淡,仿佛他们仅仅只是两个互不相干的陌生人,亦或是除了已经离职的艺人和前任东家总裁,他们便再也没有了其他关系。
是啊,他们早就没有关系了。
从他答应苏母的协议开始,他们不就注定再不相干,是为路人了吗?
苏台觉得心口突然有点堵,好像明白了聂淮舜眼里的木然。
简单的两句招呼,气氛霎然又凝滞了下来,管鹤摸着脑袋不明所以,他还想着让苏台来缓和一下陆闲和聂淮舜两人之间的关系的。
他实在不知道曾经陆闲和苏台还有过一段情,毕竟那时候他们是秘密交往,而后这些消息又被苏母封锁压的严,圈子里知道的人本就极少。
好在明露很快赶了过来,警觉的分开两人,又对管鹤说是不是该准备开工了,管鹤这才拍着光头连忙应是,让陆闲做好准备,又去喊聂淮舜过来。
苏台抿着唇走开,明露临走前看着陆闲一眼,压低声音对他警告道:“陆闲,我劝你别再打苏台的主意。”
她冷哼一声,微微昂首冲裴初示意了一下不远处与苏台迎面走来,擦肩而过打着招呼的聂淮舜,“你看见了没,苏台现在有喜欢的人了,他和淮舜才是一对!”
“是吗。”
站在寨墙边的树影下,听着明露警告的裴初闻言微微一笑,话里有些放松的欣慰,“他们很般配。”
明露:?
好像感觉有点不对。
聂淮舜与陆闲关系冷硬尴尬,明露其实一直以为他们是因为苏台的关系,毕竟一个前任一个现任,怎么都会有些互相看不顺眼的。
更何况陆闲这个小心眼的,看见如今的聂淮舜这么受苏台关照宠爱说不定就会觉得嫉妒。
可如今这人一脸欣慰的说两人很般配什么意思?
反话?
她还没弄明白,管鹤已经准备开拍了,明露只好走开。
这一场戏是萧穆与季修谨的初见,萧穆离家出走从云国来到了律国,意外被季家军当做流寇抓了起来。
萧穆巧舌如簧,说自己仰慕季大将军的威名想要参军,弃暗投明投入季家军麾下做个小兵。
军中百夫长看他聪颖机敏,又有几分本事便将他留了下来。
而萧穆也确实是好奇这位以一己之力促使云、律两国休战,又被他父亲耳提面命视做云国强敌的律国大将军季修谨长什么样了。
于是在一次偷偷摸摸喝醉酒后,他意气上头,就翻上了将军营寨的寨墙,他本想看一眼这位传奇将军就走,趁早离开军寨。却不想还没落地,就与正在练枪的季修谨撞了个正着。
寨墙之上,穿着一身律国小兵蓝衣短卦的萧穆眉眼飒飒,些许凌乱的碎发落在他的脸庞。
他猝然看见墙下练枪的青年似乎有些愣,反应过来后打了个酒嗝,提着酒壶的右手伸出一根食指竖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然后弯起眉眼笑赞道:“好枪法。”
时间好像回到了两年前的冬日,刚刚睡醒的青年趴在阳台上,撑着脸颊看着后院练枪的人,悠然与他笑叹。
然而此时此刻,摄影机围绕着两人,假戏真情,难辨虚实,墙下的将军与墙上的小兵对视。
萧穆清亮的双眸染着点点醉意,像一只慵懒的猫一样,趴在营寨的墙头,笑眯眯的伸出手,用手里的酒壶向着墙底下的人行贿。
“这位兄弟。”
“我请你喝酒,你帮我保密,好不好?”
墙角下的季修谨收了枪势,一身黑衣俊秀挺拔,他抬头看着这个不知上下,胆敢翻墙的小兵,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仲夏清风卷起两人的袍角,发丝微动,遮掩了眼底的那一片幽暗,将军到底是伸出手,接住了那人从墙头垂下来的酒壶。
谁也没想到两位主角注定走向悲剧命运的开端,是发生在这样一个阳光艳丽的午后。
第110章 古穿今娱乐圈·十七
管鹤很欣慰,陆闲和聂淮舜私底下不和睦的关系到底没有带到荧屏前。
在剧里,萧穆翻墙看到季修谨的第一眼其实就已经认出了这位律国大将军的身份。
他谎称自己喝醉酒迷路,假装自己不知道对方身份一般与他相交。而季修谨也没有传闻中的凶神恶煞,杀人如麻,他对这位胆敢翻墙入寨,用酒对他行贿要求保密的小兵,也只说自己是一个普通军士。
两个互相隐瞒的人却一见如故,交谈相处间极为投缘,萧穆看似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实际上却有着相当出色敏锐的军事才能。
他本被萧父寄予厚望,希望将他培养成一个能胜过季修谨的将才,却不想他叛逆的性格直接离家出走,又遇到了这位律国的季将军。
两人算得上是当世的奇才,在交流中谈到许多了治军打仗的理念,虽然偶有冲突和碰撞,但也让他们对彼此的才能本事心中敬佩。
季修谨看中了萧穆的军事才能,一再提拔他成为自己麾下的左膀右臂,然而萧穆清楚自己的身份,他本不愿在律国久留的。
却没想到云国得知了他在律国的动向,以及与季修谨的交往,便命令他留在季修谨身边做间谍,如有违令他就将落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连累全族。
就这样萧穆留在了律国成了季修谨身边的暗桩,却被他信任有加,视若手足知交。
不管在戏下的关系怎么样,在戏里萧穆和季修谨之间确实有一种仿若相识已久,一见如旧的感觉。
彼此配合之间有一种微妙的熟稔和默契,仿佛真的就是一对认识许久的故友一般。
即使在戏下,两人的关系依旧不远不近。
而剧里萧穆在律国除了与季修谨交好,还认识了一位在律国军寨外开着一家小酒馆的小酒娘。小酒娘古灵精怪无忧无虑,每次萧穆陷在忠孝与信义的选择中煎熬苦闷时,都会来这里喝上一壶酒。
而饰演小酒娘的演员也是一个新人,她的戏份不多,只是乱世之中万千平民百姓的一种象征,渴望安稳,不懂什么权利倾轧,大国野心。
只是会对那个每次来和闷酒的小将军好奇不解,然后想尽办法希望他展开眉头,逗他开心。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很是喜欢这个时常光顾她生意,又潇洒俊逸的小将军。
这位饰演小酒娘的演员叫阳沫沫和另一位饰演律国皇帝的演员齐鸿都是新进组的。
她性格有些羞涩胆小,在一众大牌里面不太敢说话,和陆闲坐在一起听管鹤讲戏的时候,脸还有些红。
身为如今站在娱乐圈神坛的影帝,阳沫沫自然是知道这位的大名的,虽然他的名声在娱乐圈里好坏掺半,但不可否认他依旧是许多人在演艺圈里的目标和向往。
此时此刻,和这位大名鼎鼎的陆影帝坐在剧里小酒馆的门槛前,阳沫沫还有些晕乎乎的。
“小丫头,你说是梨花春好,还是烧刀子好?”
身边人低声问询的声音让阳沫沫回过了神,她转头望去才发现给他们讲戏的管鹤已经走开。此时此刻,陆闲正在问着她剧里的台词。
好像是管鹤走之前让他们再对一下戏。
“都、都好。”
阳沫沫反应过来,连忙接了下去。
陆闲哑着声音发出一声笑,好像真的喝了酒一般,声音醉人,他又问她,“那如果让你以后只能选择酿一种酒呢?”
“为什么只能酿一种酒?”阳沫沫抬起了头,像是剧里以酿酒为生的小酒娘一样疑惑不解,她苦恼的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数,“我以后还想酿青梅,酿葡萄,酿女儿红酿好多好多酒,这太难选了。”
“是啊太难选了。”
旁边人低声喃喃,在这一刻,阳沫沫觉得这人就是剧里陷在忠与义的泥潭里不知如何选择的萧穆,他手边应该有一坛苦酒,在下一刻被他喝下。
但他身边没有酒,只有一盒黄澄澄的枇杷,他从旁边摸了两颗,伸出手掌递给了旁边的小姑娘,笑吟吟道:“枇杷酿酒好像也不错。”
阳沫沫愣了愣,脸色突然羞红起来,娇美的面容好似粉霞飞映。她心想,怪不得陆闲身上的绯闻那么多,要是做他的绯闻女友能被他这样天天看着的话,换她,她也行!
不远处的聂淮舜垂下目光,明露在旁边翻了个白眼,木清走了过去,从他手里捡起一颗枇杷,璇身在他脚边坐下,仰头笑道:“萧穆哥哥这么会沾花惹草,云窈可要吃醋了。”
她说得柔软调侃,话里似乎又真藏了一点小女儿家想对心上人的耍的小性子。
“又不是不给你吃。”
裴初笑了一声,将剩下的那颗枇杷放进小丫头的手里,又从旁边拿出果盒摆在了几人中间,“醋什么?”
陆闲在剧组的地位和人缘是不可能低的,待遇也很从优,追捧他的,巴结他的总是不少。因而身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导演都没有他这般的福利。
他身边总是花团锦簇,好像谁来到他身边都能与他生出些模糊不清的暧昧,花心浪荡的样子被他端了个十足,却唯独对聂淮舜和最近时不时来探班的苏台冷淡至极。
树荫底下和监制组坐在一起的苏台,看着酒馆门口可以说是左拥右抱的陆闲,不由有些心不在焉。
他这段时间来剧组确实有些勤了,打着的要么是给明露和聂淮舜探班的名号,要么是做为金主爸爸来视察进度,搞得摄制组以为他对这部剧着实看重,无形中也给管鹤都造成了不少压力。
然而表面借口找了那么多,可苏台终究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剧组。
他是来看陆闲。
自从第一次探班见到陆闲之后,他好像又一头栽进了这个坑里,明明对方骗了他那么多次,与他已是和聂淮舜一样疏离到形同陌路的态度,可他自己偏偏就放不下。
辗转反侧,茶饭不思。
连苏台自己都唾弃自己。
可他现在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他与陆闲分手后被母亲强制送到国外,与他再不相见的那几个月。
纵使那时候母亲不告诉自己,他还是知道,陆闲在车祸的时候是救了他的。他并非像母亲说的那样铁石心肠,见死不救。
那三个月里他总是想尽办法回国,每天满脑子想的都是分手时那人垂头看他的那一眼,让他魂不守舍,心思煎熬。如今想来,那竟是他与陆闲交往一年,感情最热烈真挚的时候。
从前他们相处之时总还是有些距离和冷淡,他身为亚华总裁忙忙碌碌,对自己的男友也做不到什么嘘寒问暖,周到体贴。他最多的付出就是尽力给陆闲想要的资源,为他的前程铺平道路,而那时的陆闲,也是极为受用的。
这段感情在如今想来,无论如何都算不上真诚的。苏台自己都不知道,那时候和陆闲在一起,到底是因为喜欢他,还是在他放下枷锁,坦然自己的性取向以后,对爱情的向往和尝试。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等到后来确定自己真的动心了的时候,回来得到的却是这人拿自己做交易的结果。
那时他拿着那份签着陆闲名字的合同,听着录音里他和母亲的讨价还价,无端端觉得是如此的讽刺,这人根本不在乎自己,从始至终对他只有利用。
这会儿陆闲依旧与两位女演员坐在一起谈笑风生,言笑晏晏,原本在和剧组制片交谈的苏台顿了一下,心里不合时宜的开始冒出了一点酸。
前男友辜负自己,还绯闻缠身不知自重,当着自己面前调戏小姑娘。
霸道总裁能忍吗?
霸道总裁不能忍。
他踹了踹讲完戏跑过来跟他们商议播放形制的管鹤凳子,道:“不如叫陆影帝也来商量商量?”
管鹤扭头疑惑道:“叫陆闲过来干嘛?他又没参与投资。”
苏台面不改色,应对自如,“如果采取边拍边播的方式,前期让陆闲帮忙做好宣传不是更好?”
这部剧里,因为请了太多大牌,加上又是场景恢宏的大制作,前期投入的资金有些大,导致后面经费有些紧张,为了回本,监制组决定先拍好前面的二十集开始上平台周播,后面二十集也采取边拍边播的形式。
这样既能维持热度,也能使资金回笼继续做好后面拍摄。
而在拍摄之前,宣传当然是越多越好,更何况还是陆闲这个影帝亲自出头宣传。
管鹤想想没毛病,于是在树荫底下喊了一声陆闲,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裴初回头看见树荫底下坐着的那一堆人,也没说什么,从两个姑娘中间起身站了起来,向着监制组走去。
剧组给萧穆准备的戏服有着好几套,现在他身上穿的就是一件月白的素雅长袍,宽肩窄袖,一双黑靴踏着阳光缓缓走来,好像真就是剧里那个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在怀的萧穆公子走了出来似的。
苏台看着看着脸上忍不住有些发热,控制不住的为色所迷,心生旖念。他本想移开目光缓一缓,但又觉得这样有些掉底气。
想他陆闲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小演员,他苏台掌管着娱乐圈的半壁江山,用得着对这家伙认怂吗?
他应该像所有霸道总裁面对辜负自己的前任一样,报复他,羞辱他,强制他做各种酱酱酿酿的事情。
然后问他一句,男人,你认不认错,后不后悔。
苏台觉得,自己不是不可以走一个霸道总裁虐恋情深剧本。
他心里想得热血澎湃,已经脑补出陆闲梨花带雨的和他认错,再在昏暗的灯光下,对方一双长腿缠在自己腰上
苏台:
感到鼻子有些发热的苏台,连忙伸手擦了擦。在发现没有流鼻血后抬头,便看见陆闲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一双笑眼好像含着似笑非笑的笑意,漫不经心的睨了自己一眼。
苏台一瞬间热气上头,磕磕巴巴:“监监制,有、有话对你说。”
监制:?
不是苏总你叫人过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