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古穿今娱乐圈·十八
因为要赶着拍完前二十集播出,剧组拍摄时间很紧,演员们一天到头几乎都是泡在片场。
而《双将》的剧情发展到了和亲公主进入律国的时间点,在剧情里两国休战,云国送出云窈来与律国皇帝和亲。
然而这时的律国已经被皇后,也就是季修谨的义姐掌握了政权,她架空皇帝,想要破坏这场联姻。
于是派人暗杀云窈,而后打算诬告云国和亲公主意图行刺律国大将军的名义,破坏两国的停战协议重新开战。
却不想季修谨在护送和亲公主的过程中,对这个温柔良善的女孩已经心生好感,更是因为对方在遭遇行刺的混乱中为他挡了一箭,而情根深种。
好在后来千钧一发之际,萧穆及时赶到,救下了被围困的季修谨和云窈。而萧穆也才发现被送来和亲的竟然是自己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而他自己也成为了云国安插在律国的间谍。
这时候几人并不知道,这场刺杀的背后除了律国皇后的阴谋和野心,同样有着云国的推波助澜。
云国同样想要与律国开战,他们在将云窈送到律国那一刻开始,就没想过要让云窈活着,云国的和亲公主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律国,这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开战理由。
云窈做为一颗棋子,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命运。而做为两国各自的武器,季修谨和萧穆也是那样的渴望和平。
只是在国家意志和掌权者们的野心下,他们的渴望又是那么的渺小如浮萍。萧穆在发现云窈其实是一颗被牺牲的棋子后,便想救她离开这个漩涡,为此不惜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季修谨发现自己视若手足的好兄弟竟然是云国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间谍,并且还要从他身边带走律国的和亲公主。
这时候的季修谨已经是对云窈心生爱慕,面对背叛自己还要带走自己心上人的萧穆,心情极其复杂,但他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他本该杀了萧穆这个叛徒的。
正因为把他当做知己,没有人比季修谨更清楚萧穆这人的才能和本事,他也更明白将他放虎归山的危害。
可因为云窈的舍身维护,季修谨最后还是心软了,他割袍断义,与萧穆恩断义绝,直言日后战场相见,他必定斩草除根绝不留情。
他放走了云窈和萧穆,两人千辛万苦回到云国,却因为和亲被毁两国交战,季修谨在战场上斩杀了萧穆的父兄。
从前那个纨绔不恭,一心只想逃脱自己命运的萧家小公子,到最后却不得不以遗孤的身份,披甲上阵。与律国,与季修谨这位亦敌亦友的将军为敌。
他们是当世两颗最耀眼最具天赋的将星,是曾经彼此欣赏互相敬佩的知交,也是他们在战场中所遇的最棘手的敌人。
他们是最有可能结束乱世的人,也是最有可能杀死对方的人,两人后期在战场上棋逢对手的争锋相对,是《双将》这部剧里最热血的高潮。
但现在,剧情尚且只发展到前半部分,木清和聂淮舜正在拍他们的对手戏。
要说聂淮舜为什么会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就如此大火,以至于在今年出乎意料的进入百桦奖的影帝提名,虽然最后因为陆闲而与这个奖项失之交臂,却仍获得了最具潜力新人奖。
这背后除了亚华对他的看重和培养外,他本人同样出色,不仅是他的颜值与一身和现代人截然不同的飒然沉稳的古感气质。
还有聂淮舜是一个很擅长学习和模仿的人,从贩夫走卒到达官显贵,只要他观察得当总能模仿到精髓,在他入行以前,亚华还给他报了不少有关表演的课程,精进演技。
所以这两年以来,不管他演什么角色都能让观众印象深刻,更何况《双将》这部剧里的季修谨,称得上是聂淮舜的本色出演。
黑衣战袍,马尾长发。
一杆长枪挽在身后,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说他就是一位从古代战场走出来的大将军也有人信。
当然,这确实是一个从古代穿越过来的大将军。
片场的另一头,裴初和阳沫沫也在准备他们的最后一场戏。从进组以后阳沫沫对陆闲其实有点黏人,她是个新人,刚入行不久,演技并不算出色。
演戏的时候总有些瑕疵和瓶颈,之前有好几场戏,她都被管鹤卡着挑了一堆毛病。
管鹤平时看起来脾气好没架子,但在拍摄的时候却是出了名的严苛和挑剔,不管身份不看男女,骂起人来简直是毫不留情。
阳沫沫被他骂了几次,都被吓出心理阴影,每次拍摄都很紧张,然而越是紧张越是拍不好,挨得骂也越多,让本就胆小羞涩的她委屈害怕的掉过好几次的眼泪。
裴初看不下去,于是主动将她带在身边讲戏。他教阳沫沫如何去把握和塑造人物,怎么去了解人物心理,又怎么去融入角色。
其实并不需要他如何教,只需要他带着她对戏,阳沫沫总是很快就能沉浸到角色里了的。
几次下来,管鹤对她的态度总算有了转变,而她自己好像也变成了那个军寨酒馆外,对那个总是来喝闷酒的小将军,心生爱慕而不自知的小酒娘了。
她没忍住伸出手,像戏里的小酒娘一样牵了牵萧穆的衣角。正在看剧本的裴初抬头,看见面前一脸期期艾艾的小姑娘笑了笑,
他抬手从头顶的石榴树上摘下一朵漂亮的石榴花别在了小姑娘的发鬓上,微微低头,对着穿着一身淡青色的短褂荷藕裙的小酒娘笑道,“小丫头好好酿酒,等到入秋,说不定我还能喝到你一壶石榴酿。”
他说的是戏里的台词,此时此刻,他笑容里盛着骄阳,为她摘花插鬓,温柔的好像梦里的情郎。
小酒娘心里甜蜜蜜的想,到了入秋之时,她一定酿一壶最甜最好的石榴酿送给他。
可她并不知道,入秋的时候,他已经要带着他的和亲公主,回到云国了。
她从夏天开始等待酿好的石榴酒到底是没送出去,后来两国发动战争,这座小酒馆也终究是湮没在了乱世的战火当中。
就这么想着想着,阳沫沫忍不住红了眼眶。
裴初‘诶’了一声,拍着小姑娘的发顶有些好笑,“怎么对戏对的好好的就哭了起来,剧本里可没说小丫头会掉眼泪啊。”
阳沫沫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揉着她头发的陆闲,明明就是那一身月白长袍的小将军,可还是能够让人一眼看出,现在这个不是等着喝她石榴酿的萧穆,而是和她对戏的影帝陆闲。
阳沫沫吸了吸鼻子,松开了捏着他衣角的手,声音闷闷道:“没什么,就是入戏了。”
刚刚下戏的木清和聂淮舜走过来刚好看见这一幕。还是穿着一身和亲公主嫁裙的木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石榴树下的两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你看吧,和他拍戏就是这样,一不小心,你就陷进去了。”
“要不说,陆闲身上这么多绯闻是怎么来的呢。”她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和身边刚合作完的聂淮舜发牢骚。
这几天阳沫沫黏在陆闲身边的架势,很容易就让人揣测她会不会是陆闲的下一任绯闻女友。
但木清知道,阳沫沫只是陷在戏里了而已。和陆闲搭戏的时候,不论演技不管是谁,总是很容易入戏的。
可是当他们这些人还陷在角色,沉浸在故事里出不来的时候,陆闲自己偏偏跟个没事人一样,总是很快的就能从戏里抽身,干净利落,游离戏外,半点也让人抓不住痕迹。
“陆闲的演技确实是出神入化。”木清有些像讽刺又有些像感概,她提着裙摆与聂淮舜往休息区走去,“他自己在演戏,却总累得旁人都当了真。”
因而每次一部戏结束总有那么几个人想和他假戏真做,传出许多绯闻,然而他自己却撇的干净,从不当真。
简直就是——让人又爱又恨。
木清走着走着,发现聂淮舜并没有跟来,回头看去,却是见他伫立在廊檐下,看着酒馆院中的两位戏中人不动了。
那副模样,倒是和木清第一次在剧组的玉兰树下看见这人时一样,像块望夫石。
木清顺着他的目光瞥过去,微微一笑,就是她不知道,那个让这位实力强劲的新人小生化作是望夫石的人,到底是那位影帝,还是那位小姑娘了。
若是前者的话那她可要当心了。
木清转过头提着裙摆继续走,她做为陆闲这么多绯闻女友中的一个,却是最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比起那虚无缥缈的感情,陆闲能给她带来的利益和资源才让她最动心。
她在演艺圈里沉浮了十来年,却一直不温不火。
她不像明露那样有后台有性格,也不像聂淮舜那样有资质有运气,更没有陆闲这样的天赋和实力,她仅仅只是这个圈子里大多数演员的一种常态。
演技平庸,运气一般,资历都是靠积累和打磨。她若想站在这个圈子繁华的高处,总免不了靠一些旁的手段。
仅仅只是和陆闲的绯闻就能让她站在《双将》的剧组,陆闲对她来说,已然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机缘了。
这样一个机缘,木清可不会让人轻易抢走。
她走到演员休息处的时候,明露正在和苏台在一起。这位苏大总裁最近老是跑来《双将》剧组,一开始众人还以为他是关心这部剧的进度。
后来却是明白了应该是为了某个人。
毕竟是国内最大娱乐公司的总裁,每年投资的影视作品那么多,哪用得着为了某一部作品三不五时的跑来视察。
虽然有的时候这位日理万机的总裁待的时间并不长,但他能让他这么执着的来剧组打卡,也很说明事情了。
至于让苏总裁这么执着打卡探班的人究竟是谁,剧组里面众说纷纭,基本都是在聂淮舜和明露两个猜测之间徘徊。
毕竟都是亚华捧出来的人,每次来探班基本也是和这两位一起,想让人不多想都很难。
至于为什么没人猜测陆闲,那当然是这两人在剧组里的交集实在太少。哪怕在剧组里面碰到一起,顶多也就是说两句客套话。
熟稔程度还不如裴初和道具组美工的小姑娘,哪怕他们曾经在同一家公司,苏台还是陆闲的前老板。
这也一度让剧组的工作人员们以为,陆闲与亚华关系不和。即使他在低调离职亚华的两年时间里,似乎仍一直与亚华保持着合作。但就娱乐圈里的弯弯绕绕而言,很难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再者,陆闲身边莺莺燕燕的绯闻对象太多,大概不会有哪个金主能忍受他花心。
明露对剧组里这些漫无边际的八卦也不是不知道,她也更清楚苏台和陆闲之间的旧情,但她还是觉得苏台是来看聂淮舜的。
她总以为这两人是一对,并且一直堤防陆闲那个渣男影响到苏台和聂淮舜的感情。有事没事的时候,她总喜欢撮合苏台和聂淮舜走在一起,还会自觉的替他们在剧组打掩护。
当然为了防止明露对苏家打什么小报告,苏台一般都是顺着她的意思和聂淮舜待在一起,使得明露和苏家人都以为苏台已经走出两年前陆闲给他带来的情伤,和聂淮舜凑成了一对。
却不知他俩的心思都不在对方身上,还都是被陆闲这个辜负他们的渣男牵引了心魂。
简直造孽。
苏台从休息处里走出来的时候能够看到廊檐下的聂淮舜,这个时候裴初和阳沫沫的戏份也已经在开拍了,于是便也站在一旁旁观。
陆闲演戏的时候总是说不出的自然,好像戏里的人真就是他的人生,又好像他习惯了去做这样一个戏中人。
可是在别人当真的时候,他又总能在眨眼间游离于戏外,徒留戏里的人久久不能脱身。
就算看他百般不顺眼的明露,也不得不承认,“陆闲的确是一个难得的演员。”
苏台回头看了明露一眼,屋子里开了空调,她穿着一身累赘宫装倒也不显闷热,但走出门时,手里还是拿着一把迷你电风扇。
她倚在门口一边吹风一边指着正在和阳沫沫拍戏的陆闲,陆闲的戏总是很容易过,基本一遍两遍的就能顺利走下来,无需反复的N机重拍。
“我现在倒觉得你以前能被他骗到不是没有道理。”她倚在门边,雪白的胳膊露出一截,和她这一身宫装的气质极为不达,但也不掩明艳大气。
她难得为陆闲说了两句好话,然而话锋又很快转开,推着苏台的肩膀让他去找聂淮舜,道:“就是陆闲这样的人花花肠子太多,你把握不住,还是淮舜好,淮舜一看就是那种老实专情的。”
老实专情是老实专情,可那老实专情的对象又不是他。
要真说起来,聂淮舜还是他情敌。
虽然这情敌也算与他同病相怜。
苏台一直很好奇在陆闲那养伤的三个月里,他与聂淮舜到底是怎么相处的,那或许是一个很不一样的陆闲。
以至于让聂淮舜,这个与沉默寡言的好像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人,如一杆刺入迷雾的长枪一般,这么执着且无畏踏入一个对他而言过于陌生的领域,只为寻找那一抹落在旧日时光里,分不清真假的温情。
第112章 古穿今娱乐圈·十九
夏日的天色黑的晚,七点过了天边晚霞才渐渐淡去,夜色一点一点的笼了上来。
晚上还有着两场戏,是季修谨护送和亲公主遭遇刺杀,以及萧穆赶来救援的戏份。
聂淮舜和木清被叫过去等待天色完全黑下来后开拍,萧穆的角色出场晚,因而裴初便在酒馆的石榴树下乘凉。
他们刚吃完盒饭,因为苏总裁的友情资助,《双将》剧组的伙食一向很好。
裴初晚饭吃的饱,这会儿站在树下懒洋洋的不想动。剧组的人要么在准备拍摄,要么待在休息室里吹空调,他们进入剧组已经有了两个多月,从仲夏到处暑,正是天气正热的时候。
然而裴初向来不喜欢和人多的地方挤在一块儿,他自己跑到石榴树下纳凉,旁边立着一台风扇,和着夏夜清风,也算悠闲自在。
周围廊下都透出灯光,照着小院里朦胧的夜色,人来人往的片场,将石榴树下悠闲的人影衬得像只闲云野鹤。
苏台这会儿还没有走,他看见了石榴树下好像有些昏昏欲睡的陆闲。对方侧对着他,一身月白的束袖长袍站在石榴树下,于艳艳花影之中,散漫的抬起手打了个呵欠。
剑气萧心,郎绝艳艳,不外如是。
也不知是不是饱暖思□□,刚留在剧组和演员们一起吃过晚饭的苏台这会儿看着陆闲脑子里又漫不着调的冒出许多不合时宜的画面。
他看着对方被腰带束起来的腰身,想着对方要是脱下那身戏服,露出衣下的身材绝对很有料。
苏台有些后悔在以前和陆闲交往的时候故作矜持没有多占些便宜。怪自己以前太不开窍,要是那时将陆闲吃干抹净,也不至于到了现在只能眼馋。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眼神太过热烈,打呵欠打了一半裴初停了下来,眸光一转便看见了不远处的苏台。
他顿了一下,放下手和对方点了一下头。
这会儿聂淮舜和木清在拍戏,没有戏份的明露回了酒店休息,苏台身边难得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苏台本来满脑子的黄色废料在陆闲看过来时瞬间自燃,烧得他脸皮发烫,耳朵发红,他清咳一声,故作镇定的走了过去。
“晚晚上好啊。”
苏台又一次唾弃自己,堂堂霸总竟然面对前男友说话总是忍不住的结巴,这让他总裁的颜面何在。
但实际上苏台的霸总人设依旧很稳,夜色里他穿着灰衬衫搭着西装裤,手臂上挂着一件西装外套向裴初走来的身影步履稳健,一本正经的样子很难看出他的色厉内荏。
夜色掩盖了他泛红的耳尖,裴初也不知道自己最近似乎成了这人脑子里十八禁的主角。
裴初在苏台走过来并向他打招呼时,有些稀奇的挑了挑眉。要知道他们在剧组关系冷淡到一度被人猜测不和,而且事实上也并没有错。
他们两人是分了手的前任,纵使如今很少有人知道他们曾经的关系,可他们自己都很清楚,当年两人闹的结局并不好看。
平日里就算他与苏台目光相撞,苏台也是很快瞥开,裴初一直觉得苏台对自己也是厌恨的。
加上剧情和明露的警告,以为苏台和聂淮舜已经挑破窗户纸在一起了的裴初也在主动避嫌。
他们几乎从来没有独处过。
当然,现在也算不上独处,石榴树下虽然只有他和走过来的苏台,但周围依旧有着不少进进出出忙碌的人影。
他俩站在树下,顶多就是闲来无事搭伴子乘凉,亦或是离职员工与前老板的叙旧。
旧日情侣的影子,并不能在他们身上找到痕迹。
即使苏台脑子里霸道总裁的剧本脑补了一出又一出,总想着要对当年拿着资源和支票离开自己的陆闲打击报复,虐身再虐心。
但强取豪夺的画面上演了无数次,真要走到这人面前,他又是下不去手的。每次耳朵尖冒起的热气都在阻止他的行动,因为怕对方发现自己的心虚他连话都不敢多说。
有色心没色胆的苏总裁拒绝承认自己的怂包,但他依旧坚持不懈的跑来剧组,常常不远不近的看着陆闲演戏。
次数多了,很容易察觉到什么。
“陆闲。”石榴树花影下,两人并肩而立,苏台捏了捏自己手臂上的西装外套,突然开口,时隔两年,问出了那个他以为再也不会问出的问题。
“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
裴初抱着手臂靠在树边吹风,莫名其妙听见主角受的提问,笑了一声,回答他:“我以为你已经很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他回答的坦然又漫不经心,好些并不为自己当初做的事感到羞愧和后悔。
苏台沉默了一下,转过头看向陆闲,一双桃花似的眼眸敛着光,认真起来的时候,他面对他说话难得没什么结巴,他摇了摇头说:“我不清楚。”
“陆闲,以你的能力,两年前哪怕没有苏家给你的资源,你一样能走到今天这样的位置,不是吗?”
他这些年来算是第一次直面陆闲的演技,与两年前相比,陆闲的进步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他展现的才能和天赋让人惊艳,而以他这样的能力,两年前即使没有苏家的资源,他依旧能走到今天的顶端。
苏家的资源于他,或许可以说是锦上添花,但绝不会是雪中送炭。
裴初只是笑,穿着戏服微阖着眼站在树下,好像凉风秋月里出来买醉的公子,一如既往的撩拨着苏台的心弦。
然而裴初听着苏台的话仅仅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你错了啊,苏总。”
他抬起手摘下一朵石榴花捻在手中打着旋,漫不经心的开了口,“若没有这些年苏家藏在资源里那些明里暗里的刁难,我又怎么能开了窍,走到今天的地位?”
他话里含着淡淡的讽刺,苏台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苏台不是不知道,苏母那些资源里藏着的陷阱和危机,毕竟苏家人不是软柿子,苏台也知道他们是想给自己出气。
可也正因为如此,陆闲如果没有真本事,他也不会在苏家人的针对中走到今天。蝉联四届的百桦奖影帝,若不是本身的真才实学,又怎能做到一朝开窍,进步神速。
可苏台同样分不清他话里的真假,毕竟现在的他与自己曾经认识的陆闲变化太多,亦或是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人。
他本想拿着这一点违和去试探陆闲当年离开的真相,想着在他一次次冷酷无情的抉择和转身中,会不会也潜藏着一点真心和温情,就像当初他救了自己,就像他收留了聂淮舜。
可这人的话却是在打破他的幻想,他将自己藏得太深,掩得太好。好像心上裹着一层冰土,苏台想将他撬开,可没有人知道,里面藏着的到底是柔软春水,还是万丈深渊。
外面拍摄的剧组突然变得嘈杂起来,有人在喊着陆闲叫他出场,裴初应了一声,抬步从树下走了出去。
苏台站在树下看他掀开花枝走远,背对着自己融入夜色走进喧哗。发套的马尾在他的背后轻轻晃出细小的弧度,一瞬间他又成了戏中人,可戏中人看他时,他好像一直独身与戏外。
带着满身风尘和沧桑,历经了人生无数孤独。
苏台皱了皱眉,心里突然有些闷。他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又走出去,走出了片场的酒馆,正好看见陆闲牵着马绳一跃翻身上了马,无需威亚,依旧流畅潇洒。
他提剑纵入战场,于混乱中击杀刺向和亲公主的杀手,弯腰将胸口插了一只箭的和云窈提向马背揽入怀中,身后季修谨上了另一匹马,两人一边反杀一边突围。
不管是陆闲还是聂淮舜,二人的打戏一直以来都是看客们的一种享受。尤其是聂淮舜一杆长枪飘若游云,矫若惊龙,行云流水曾经让很多武替武指都想要拜他为师。
因而这一场戏拍下来,几乎没费什么功夫。
天色更黑的时候,旁边的导演和武指有些意犹未尽,其他人也都在准备收工。裴初反手将剑收在身后,低头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木清,微微笑道,“怎么,真受伤了?不想起来?”
木清胸口插着箭羽,衣襟和手上都是一片殷红的血迹,唇色被化的很淡,看上去真有些奄奄一息,惹人怜爱的味道。
她还保持着刚与裴初拍完对手戏时的动作,一双柔荑揽着裴初的脖子。听着裴初的话,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得寸进尺的凑近了他的脖子。
她的下巴蹭了蹭他颈窝,温香软玉带着诱惑,旁若无人的在他耳边慢语撩拨,“萧穆哥哥。”
“云窈起不来。”
她声音酥软的叫着哥哥,一句起不来亦是遐思万千,没骨头似的挂在裴初身上。他们这对绯闻情侣在片场秀恩爱的暧昧从来不少,周围见这腻歪的场面也是见怪不怪。
此时录音收了起来,没有人能听见他们在耳语什么。
于是木清就这么趴在裴初怀里,继续对着他的耳边吐气,“姓聂的在看你呢,哦苏总也在看。”
本来要拉开她的裴初手一顿,微微垂眸,便看见怀里的木清清纯无害的向他眨了眨眼睛,“你说他们是不是在吃醋。”
裴初不语,他先是翻身下马,然后再将马上的木清抱下来,不以为意道:“能吃什么醋?”
剧组都在收工,本来打着的几盏灯光也渐渐暗下来,木清被裴初抱下马背,站在了他的身前,余光瞥着仍在马背上望着这边的聂淮舜,卷着发尾笑了一声,“那可说不准。”
想起第一天进剧组在化妆室里见到的那一幕,木清眼神微暗,走上前亲昵的搂住裴初的手臂,“等回酒店,我们再聊一下剧本?”
不远处的聂淮舜紧了紧马缰,很明显的看到木清挽着裴初,冲这边露出了一个挑衅又妩媚的微笑。
苏台站的远没看清,然而夜色里两人挽在一起的手落在他眼里却是分外碍眼的,他抿了抿唇,手里的外套紧了又松,突然有些泄气。
形同陌路,似乎连让人在乎的底气都没有。
可凭什么呢?
第113章 古穿今娱乐圈·二十
等到剧组全部收工,演员们卸完妆回到酒店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夏日天气热,裴初回到酒店就洗了个澡,刚从浴室里出来就听见有人敲他的房门,他身上穿着浴衣,将擦着头发的毛巾往旁边一扔便走去开门。
不出意料的看见木清笑吟吟的倚在门口等他,先前说是聊剧本,她手上却拿着一瓶金酒和两个酒杯,身材穿着的还是一件黑色清凉的蕾丝裙睡衣。
裴初顿了一下,眼眸微垂轻笑道,“你还真不怕被拍到。”
“和你一起我怕什么?”木清轻声细语,大大方方的从裴初打开的门缝里走了进去,将酒杯摆到茶几上,侧眸看见裴初关好房门,便拔开酒塞给两人酒杯倒了点酒,“松子酿的,喝点?”
“不是说要聊剧本?”
裴初慢悠悠的走近,木清闻言笑了笑,抬手将头发挽在耳后,露出自己纤细白皙的脖颈,语调悠悠,遐思无限,“急什么,夜还很长不是吗?”
裴初轻声一笑,走过去端起酒杯一口饮尽,“我真怕你把我吃了。”
木清也笑,她一身黑色的丝裙将她身上的曲线勾的窈窕暧昧,若隐若现,连带着她清纯的容色也变得妩媚起来。
她拿着酒杯上前勾住裴初的脖子,女人身上木质花调的香水瞬间裹挟而来,无端使气氛更多了几分缱绻和旖旎。
她环住裴初的脖子喝完了酒,另一只手的指尖,又顺着他的脖颈划过他的胸口,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也可以吃了我啊。”
她突然一用力,将男人一把推倒在身后的沙发上,脚一跨就坐在了他的腰间。
室内的灯光被调得很暗,昏暗又朦胧,木清抬起指尖居高临下的挑起裴初的下巴,香肩半露,红唇启合,笑意吟吟,“陆闲,这次你不会真的只想和我聊剧本吧。”
上次KTV叫他聊剧本,这人却带着剧本阖眼睡了半宿。这次她的表现的这么明显,她就不信他不明白她的意图。
她的手从他的下巴摸到他的喉结,这人身上好像无一处不是精致的。暗淡里光影里,对方发出一声低笑,指下的喉结轻轻震颤,震得木清指尖发麻,好像电流一般激到了心里。
一直保持着主动的木清后知后觉的感到羞涩起来,轻轻锤了一下裴初的胸口,嗔道:“你笑什么?”
裴初轻轻笑了两声,然后又叹了一口气,他拉下木清放在自己胸口上的手,眉眼平静,一双黑眸无波无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名声,何必?”
木清手一顿,看着他的眼睛,半响又挑起嘴唇笑了,“陆闲,我只是想当你女朋友,至于你以后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你。”
她坐在裴初的大腿上,神色同样平静的慢慢解开自己的外套,露出里面的吊带,风情万种。
她再次揽上裴初的脖子,亲吻他的耳垂,“我们把绯闻坐实,各取所需,怎么样?”
她到底是一个冷静的女人,所做的一切都在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这样的木清与剧情里的陆闲本质上是一类人,为了能够站向顶端,不惜一切。
只不过陆闲曾经攀附的途径是苏台,而木清的对象成了自己。
女人在他身上撩拨,手指拉着他的衣领,扯开了他胸口的衣服。
裴初心里叹了一口气,正要按着木清的肩将她推开,结果被木清扔在沙发上的酒杯被碰到地上,玻璃粉碎的声音响起,一同响起的还有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黯淡的室内被走廊透出一片光影,光影之中又有一道人影被拉得很长。
抱着裴初的木清身体一僵,侧过头看向门口的聂淮舜,聂淮舜顿了一下,走进门后又将房门关拢,抬眸看向室内两个衣衫不整缠绵在一起的男女。
眉眼沉沉的抿了抿唇。
木清眨了眨眼睛,回头又锤了一下裴初的胸口,佯怒道:“你怎么没锁门。”
裴初微敛着眸只是笑,本来要推开木清的动作停了下来,捏住了她锤向自己的手,叹气道:“忘了。”
木清暗自白了裴初一眼,也不管他是真忘还是假忘,看见聂淮舜进来,她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反而得寸进尺的环着他,俨然一副被人打扰好事的样子,对着聂淮舜微微笑道:“不知聂老师大晚上的来找陆闲什么事?”
聂淮舜没理她,抬步从门口走到沙发边,眉目微垂望着裴初,一点眼神也没向着衣着暴露的木清瞥去,只说了三个字,“聊剧本。”
“这么巧啊~”
木清巧笑嫣然,与裴初距离拉近将下巴靠在裴初的肩膀上,侧脸看着聂淮舜,“我也是来找聊剧本,先来后到,不如聂老师先回避一下?”
两双眼睛对视,木清突然从聂淮舜的眼眸看出一点压抑的冷,黑沉沉的,就像塞北边城肃杀的寒夜,某一瞬间,她好像真觉得是季修谨的站在眼前。
一身凛冽,号领万军。
木清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却已经顽强的与聂淮舜对视。
还挺好强。
感受到木清肩膀轻颤的裴初心里笑了笑,聂淮舜身上沉冷凌厉的气势即使他背对着对方,也能感受到。他抬手按下木清的头,让她避开了聂淮舜的视线,又从一边的沙发捡起木清的外套替她穿上,轻声道:“回去吧。”
木清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聂淮舜,不知想到了什么,垂下眼眸,轻声一笑,侧头在裴初脸上印了一个唇印,这才慢悠悠的起了身,“下次继续。”
再临走关门前她又回身看了一眼在昏暗中好像在对峙,却莫名有着一种熟稔感的两人,摸着唇角笑了笑。
看来她察觉的没错,这两人本就相识,并且关系不浅。
她垂下眼睑关门离开,心里忍不住嗤笑,“怕不是,又是你的风流债。”
也就这么半小时,房门被开合了三次,屋里进出了两个人,风流影帝的名声在他这里也是名不虚传。
裴初坐在沙发上,身上浴衣的领口被木清扯开,松松垮垮的露出胸膛和锁骨,他也没有遮掩的意思,从耳垂到脸颊,再到脖颈都有木清的口红印,在这昏黄黯淡的灯光中显得尤为放荡旖迷。
聂淮舜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然后又垂下视线,身侧的手指蜷了又松,半响才哑声开口,“你们不是在聊剧本。”
裴初笑了一声,从茶几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地上碎裂的玻璃渣他暂时没管,只是低头抿了一口酒。
“这不是很明显?”
他声音散漫,一口气将杯中酒水喝完,然后从沙发上起身放下酒杯。他随意的将身上的衣服一拉,就打算上床睡觉,从始至终也没怎么看过身边的聂淮舜,“想来你也不是来和我聊剧本的,那就请回吧,天晚了早点睡。”
他这副散漫怠惰的样子看起来根本没把今天晚上的事放在心上,亦或是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
聂淮舜在裴初要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突然伸手攥住了他手腕,有些大的力道捏的裴初眉头微皱,转回了头。
然后下一刻又被人按在了沙发上。
裴初:“”
裴初抬眼看着面前按着他手腕和肩膀的聂淮舜,对方脸上面无表情,一双眼眸却是黑沉沉的盯着他。
两年前的时候这人在他面前总是一副温顺恭谨,又无害的样子,除了在一开始刚穿越时怀疑他身份所带出的冷冽,往后几乎没展现过什么攻击性。
然而此时此刻,对方俯身将他困在沙发,身上的气势很沉,带着浓浓的逼迫感。
他就这样低头看着裴初的眼睛,问他:“这两年,你一直如此?”
他的声音算得上平静,可似乎又压抑着什么危险。
裴初眯了眯眼,靠在沙发上与垂目凝视着他的聂淮舜面对着面,微扬着脑袋与他笑道,“明知故问什么?你又不是没听过我的绯闻。”
他抬手挡开聂淮舜按着自己肩膀的手,又从他掌心中抽出自己的手腕,交叠着双腿坐在沙发上转了转手踝,漫不经心又镇定自若,“聂淮舜,我们素不相关,你没必要死缠烂打。”
“素不相关?”
聂淮舜喃喃的反问一句,他想起两年前被这人捡回家的那个风雨夜,又想起了那三个月里的朝夕相处,他曾在夜里与这人坦白心意的一杯酒,然后在第二天,对方留下一张纸条与他分道扬镳。
时隔两年后,他终于与他再次相见,换来的却是他故作不识,如同陌路。
聂淮舜的胸口起伏了一下,被裴初挣脱的手掌隐忍的握成了拳,喉咙微微滚动,他再次垂眸问他:“从前种种,于你而言又算什么?”
裴初这会儿简直头疼,本来这连日来的拍摄就惹人劳累,他从傍晚的时候就开始犯困,却没想到晚上的麻烦事还一桩接着一桩。
这会儿听聂淮舜话里的意思果然还是对当初他因为剧情崩坏,主角受出国,将他捡回去的三个月耿耿于怀。
裴初有心切断这份关系,于是听着聂淮舜的话依旧不以为意,转开手腕的疼痛后,将手肘靠在沙发,眉眼上挑,抬头看他,笑得讽刺又轻慢,“算什么?”
“闲来无事的消遣而已,说到底你也和我现在这多的绯闻对象也没什么区别。”
他想着如今主角受和主角攻的关系,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嘲讽,“就像你现在和苏台,不也是走了我当初的路?”
聂淮舜对后面裴初的那句话其实已经也没有在听了,虽然他也知道陆闲和苏台前男友的关系,为了骗取资源和苏台交往,又在成为影帝后和他分开。
直至后来车祸,裴初在养伤时捡回了自己,又与苏母达成协议,在苏台回来以后,抛弃了他,也抛弃了苏台。
如此种种形迹恶劣,说他是个渣男半点也不过分。
可偏偏,这人就是让人如此放不下。或者说他玩弄和欺骗他人感情的手段实在高超。即使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人,即使知道他与自己曾以为的风光霁月截然不同,也难以让人在心底磨灭他的痕迹。
曾经在化妆室里的对峙打碎过聂淮舜的幻想,可是这两个月以来的萧穆好似又让他看到了从前。
真真假假聂淮舜分辨不清,可他知道他不想放过这人。
“你既然说我与你那些绯闻对象没什么区别。”聂淮舜眸色暗沉的伸出手,轻轻擦掉裴初脸颊上的口红,神色平静,话里却似隐着点疯狂,以至于他开口的音色都显得十分暗哑,“那陆闲,站在你身边的,为什么不能是我。”
裴初:
裴初:?
裴初觉得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原以为行走正常的齿轮,突然打了个瓢儿。
第114章 古穿今娱乐圈·二十一
《双将》的剧情紧凑,在八月底的时候已经在平台首播,一经上映反应良好,毕竟这部剧里的演员大咖有着好几位,演技颜值均在线的组合,一度让观众翘首以盼。
尤其是启皇的影帝陆闲和亚华的黑马聂淮舜之间的对手戏一出来,观众们便已经开始磕起了这对‘双将’CP,毕竟两人前期的互动真的很甜,加上双方的立场,似乎又为这段关系的虐点埋下了伏笔。
相爱相杀什么的,一直都很吃香,尤其两人在戏外似乎也一直是互为对手的关系。
只是这对对手在最近的氛围有些奇怪,原本一直觉得聂陆两人不和的剧组成员们忽然发现,最近聂淮舜对陆闲有点黏人。
‘黏人’或许还有点委婉,因为聂淮舜寸步不离跟着陆闲的样子就像一只沉默寡言却很护食的恶犬,尤其排斥别人对陆闲的靠近。
这个排斥对象在针对木清这个陆闲的现任绯闻情侣时尤为明显,只要她靠近陆闲三步以内聂淮舜就会挡在他们面前,话不多,却很冷,从内而外都散发着“离他远点”的气息。
木清几次都觉得好笑,弄的她好像是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似的,问题是他聂淮舜也并非陆闲的‘原配’不是吗?
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她离开后两人发生了什么,总之从第二天开始。聂淮舜就彻底打破了与陆闲互不相识,形同陌路的氛围,毫不避讳的接近陆闲,一言一行,都透着他对陆闲的熟悉与占有欲,真的丝毫不怕外人的揣测与流言。
或许,那也正是他想要的,成为陆闲的绯闻对象。
可是,和他相反的是,陆闲一直在避着他。裴初不知道剧情到底是从哪里开始不对劲,亦或是一开始的崩坏造就后来的扭曲。总之在他发觉聂淮舜对自己产生不该有的情感后,他的头疼就没有缓减过。
他把这当成雏鸟情节,因为一开始的剧情错乱,让本该被苏台捡回去的聂淮舜遇到了自己,这才让聂苏两人的感情线偏离了轨道。
亏他还以为明露说苏台喜欢聂淮舜的时候,剧情的发展很顺利呢,结果现在还只是苏台单恋聂淮舜?
这么一想,裴初的眉心跳的更厉害了。
这一段时间苏台倒是没有出现在剧组,或许是被公司的事务牵绊住了脚步,毕竟怎么说也是一个总裁,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摸鱼偷闲。
这也一度让想重新撮合主角攻受的裴初陷入苦恼,毕竟他在剧组难以外出,而聂淮舜真的很固执。
“聂淮舜,你当真想毁了我?”
一场戏结束,在聂淮舜又凑过来的时候裴初盯着剧本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
聂淮舜脚步一顿,抿了抿唇,仍是走到了裴初身边。这时候他们休息区的伞棚下,下午时分外面下着蒙蒙细雨,裴初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聂淮舜站在他身边。
两人都穿着戏服,一黑一白,一肃穆,一闲散。
聂淮舜听着裴初的话摇摇头,负在身后的手掌捲了捲,半响才低声道:“我从未如此想过。”
“呵。”裴初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剧本放到一边,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他,“你没想,可是你却做了。”
“聂淮舜,我不信你不知道一个影帝和一个男人传出绯闻会是什么后果?”
“我亦不知,你如此看重名声。”
聂淮舜在听见裴初裴初的话后声音一沉,也低头看他。
两人视线交汇,裴初轻声一笑,将脚靠在面前的矮凳上然后笼着衣袖躺在了休息区的睡椅上。明明只是在一个简陋的伞棚底下,却莫名的像是一个清贵公子,闲卧在静雅精致的庭宅。
便是如此,聂淮舜从前才一直觉得他身上有着一种和这个世界不一样的熟悉感,好像他们都是来自一个地方。
可如今聂淮舜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真实的,还是仅仅只是他入了戏。
“聂淮舜,我不看重名声,但不代表我不看重我现在的前程,否则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会和苏台分手?”
“和女人在一起是风流,和男人同居交往,在这个圈子里是自寻死路。”
裴初勾着嘴角,掀起眼皮看向聂淮舜,凉薄而又讥诮,“还是你觉得,当年随便捡的一个小跑腿,能让我抛下一切?”
聂淮舜背在身后的手骤然捏紧,他的话直白得几乎不给他留下一点儿颜面和余地。
他一遍又一遍的用冷漠的话语刺穿他的心,打破他的幻想,曾经陆家别墅里的一点温情,在如今好像早已是千疮百孔,破碎不堪。
聂淮舜的眸色里沉淀出一片不透光的黑,沉默良久,他突然也发出一声轻笑,好像在自嘲,“在你心里,淮舜终究不过是一芥子浮萍。”
对陆闲来说,无论什么都比不上他的眼中利益与前程,这一点在两年前,无论是他还是苏台,都已看清。
可他若想就此和他们分道扬镳,未免太不公平。
*
晚上的时候剧组仍旧没有收工,这段时间夜戏多,剧情也进展到了萧穆为救云窈身份暴露,与季修谨决裂的那场戏。
片场的军寨中四处都被点燃了烛火,灯火通明。下午的那一场细雨断断续续,下到晚上依旧没停。只是从细雨变成淋漓小雨,在这深夜中敲打着屋梁宸宇,更添了几分萧瑟肃杀之气。
也将大堂里三人的气氛,衬得更加沉肃冷凝。
季修谨慢慢从主座上走了下来,他一身黑衣萧然轩举,身长挺拔如一杆肃立的长枪,一步一步走向大堂之下,身受重伤满身破败又狼狈的萧穆。
他的身边,还有始终对他不离不弃牵着他手的云窈。
那是季修谨心生爱慕的和亲公主,而就在今天晚上,因为给他挡箭受伤,而被他带回军寨休养的和亲公主再次遭遇暗杀。
而云国的和亲使节团非但弃自己的和亲公主不顾,反而图穷匕见的行刺季修谨,萧穆在混乱中本想救云窈离开,却不想被刺杀失败的和亲使节暴露身份,只能挟持季修谨想要让他放他们离开。
却不想之前因为在救云窈的打斗中身受重伤,萧穆最终还是在季修谨的手下败下阵来。
做为叛徒被俘,眨眼间便成阶下之囚。
此刻他被押至大堂,身边都是对他背刺将军愤恨不已,怒目而视的往日同僚。他们都曾将他当做好友兄弟,却不想他却是一个心怀不轨,吃里扒外的叛徒。
纷纷请求季修谨将他处决。
这一场戏里,季修谨面对自己当做知己亲信最终却选择了背叛他的萧穆,确实生出了杀心。
清楚萧穆才能的季修谨不可能放虎归山。
然而他心中与萧穆也不是没有兄弟之情,这是一场极为细腻又暗流涌动的对手戏。
在开拍之前管鹤拉着两人讲了许久,只是当时两人看着和睦实则冷凝的气氛让管鹤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剧本交给两人后,唉声叹气的离开。
管鹤实际对这场戏是忧心的,然而在剧组众人的注视中,却看见季修谨踏着烛影一步步走到受伤不起的萧穆面前。
季修谨向来是个温良又沉默的人,然而此刻他一身气势却是如渊渟岳峙,压的人心头沉沉。等他负手在萧穆眼前停下脚步,众人以为他会生气,会质问,亦或是伤心失望。
可在幽幽烛火,和部下们的注视中,他却是很平静的伸出脚,从用脚尖轻轻勾起了倒在地上的萧穆下巴,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
裴初愣住了,周围人和导演管鹤也愣住了,在剧本设计中,本没有这个动作的,因为平时克己复礼,温润宽厚的季修谨,几乎不可能这么刻薄又轻慢的对待一个人。
而且还是那个他视若知己,把酒言欢当做兄弟的人。
可是这个人一直被他当做兄弟的人却背叛了他,这么一想,又觉得他的刻薄没有错了。
因为从未想过他的背叛,才会在他背叛之时如此疼痛,以至于痛到了极致,会让一个原本温厚的人,也无端变得冷酷起来。
然而裴初看着此刻眼前人的眼睛,却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季修谨而是聂淮舜。
他的脚抵着他的胸口,脚尖抬起他的下巴,目光很沉,黑的好似一团洇不开的浓墨,又好似边关没有月亮的子夜。
“你会后悔吗?”
他开口问他,声音平静却带着压抑,好像他负在身后攥紧的手掌。旁人以为他问的是萧穆会不会后悔背叛了季修谨,而裴初却知他问的是会不会后悔他在自己与影帝前程之间舍取。
裴初掩眸一笑,神色坦然,“立场不同,犹死不悔。”
聂淮舜略微沉默之后,一声轻笑,放下了自己的脚尖。拍摄总归还在继续,在季修谨移开动作以后,萧穆松开了身边云窈的手,推着女孩的背将她送到了季修谨面前。
云窈茫然的回头去望,想要重新回到自己的心上人身边,却被季修谨拽着手腕拉到了一旁。
萧穆嘴角笑容更灿烂了一些,他捂着胸口的伤笑道,“季将军,萧穆死不足惜,唯有云窈从始至终都是一颗无辜的棋子,你若真心待她,便替我护好他。”
这一刻,他眉眼弯弯,好像间谍身份暴露了以后,他终于不用辗转在家国与情义的困顿中不得解脱,他在最后终于抛却了枷锁,又变成了那个洒脱明净的纨绔公子。
若再有一杯石榴酒,也算此生无憾。
第115章 古穿今娱乐圈·二十二
这一场戏,最终以云窈为萧穆求情,季修谨与萧穆割袍断义放他一马做为结束。
说不清他放走萧穆是对自己心爱之人云窈的成全,还是念及与萧穆的往日情分,亦或是这位理智的将军在心中也隐藏了一点自负。
他清楚萧穆的才能或许是放虎归山,但他即将他视为对手,自然也期待与他战场上相见,并且他自信不会输给他。
两位知交终是走向了对立,而两国之间的狼烟也再次燃起。
这场戏拍完收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演员们大多已经换好衣服卸妆回到酒店休息。
裴初的妆卸的比较晚,毕竟他今晚是个战损状态,跑去漱掉嘴里血浆包的味道,再回来卸完妆时,化妆室里已经没有了几个人。
他卸完妆以后便叫化妆师下班了,自己换下一身戏服后,便从化妆桌下面的柜子取了一瓶跌打酒出来。
今天晚上和聂淮舜有着两场打戏,两人都没怎么收着力,周围人看得入神一时也没有叫停,等他们打完的时候,身上其实都有几处挂彩。
聂淮舜倒还好,身强体健又抗揍。但陆闲这具身体不说娇生惯养,但也算得上是细皮嫩肉,他又不好过多在聂淮舜这个古人面前暴露什么,打斗起来多少有点受了压制。
这会儿肩膀上有块淤青,他拿跌打酒准备将它揉开。只是他刚把身上的外衣脱了只剩下里面的内衫,打算上药的时候,眼前的镜子里面就走进来一道人影。
夜色僻静,片场的人基本也已经收工,裴初本以为这会儿化妆室里没走的只有他一个,没想到还有一个聂淮舜。
这人下戏比他早,还以为他收拾好已经回去,却不想一直等在这里。
裴初隔着镜子看了他一眼,心里叹了一口气后,若无其事的又将跌打酒放了回去,他从化妆桌前站起身,转开椅子便打算先回酒店。
然而身后的人又将他按了回去,没按在椅子上,而是按在化妆桌上。桌上零碎的东西掉了一地,裴初背靠着镜子闷哼一声,差点没忍住和他动手。
这人的手按在他肩膀上,两人面对着面,一个坐在化妆桌上,一个欺身挡在他面前。聂淮舜的个子一米九多,此刻居高临下将他困在桌前,在只亮着几盏小灯泡的化妆室里,在他身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也不说话,就这样目光沉沉的去拉裴初肩膀上的衣服,裴初戏服里面穿的是一件短袖,领口很大,轻轻一拉就能露出肩膀。
这会儿聂淮舜的动作让他皱紧了眉头,伸手攀住聂淮舜的手腕止住了他的动作,他声音很低,带着冷,好似秋夜里的凉风略过聂淮舜的耳畔。
“聂淮舜,”他喊着他的名字,然后说,“你别太过分。”
聂淮舜神色不变,好像没听出裴初话里的冷漠和威胁。他在今晚和裴初拍打戏的时候确实没怎么收着力,或许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他也只能在和陆闲交手时畅快的过几招。
他会武。
在聂淮舜被他捡回来那一夜,于出租车上短暂交手时,聂淮舜便有所察觉,可他时至今日依旧不知道陆闲真正的身手如何。
这人总是将自己秘密藏得太深。
聂淮舜不想去挖掘,他只要想办法将他困住,让这个总是三心二意,沾花惹草的家伙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便已是极好的了。
他肩膀上的淤青有些明显,聂淮舜松开手,去拿被裴初放回抽屉的跌打酒。
他倒了点酒,帮他按压肩膀上的淤青。有些微凉的药酒落在肩上,然后又被对方掌心的热度化开,聂淮舜的力度并不小,也只有这样才能将淤青揉散。
只是两人现在的姿势实在有些暧昧,裴初坐在化妆桌上,聂淮舜挡在他的身前,对方按着他的肩膀给他上药,在昏暗朦胧的灯光下,只有镜子倒映着他们的身影。
聂淮舜俯身给裴初上药的时候,若有若无的在他身上嗅到一点木质花调的香水味。
那是木清身上的味道,两人今夜刚拍完了一场对手戏抱在一起。在聂淮舜撞见裴初与木清衣衫不整的那一晚上,也从他身上闻到这种香水的味道。
聂淮舜掩了掩眸,气氛略有些尴尬,裴初有些担心被人看见,在聂淮舜再一次倒药酒的时候格开了他的手,聂淮舜手中的酒瓶因他的动作被洒出来几滴,落在镜子和桌上留下暗色的液迹。
聂淮舜抬头看他,裴初一言不发拉上衣领就准备走,容色之间时显而易见的冷漠。
但他仍是被聂淮舜给堵住了,对方双臂撑在裴初身体两侧的桌沿将他困住,居高临下,却没有看裴初,而是看着他镜子里面的背影,这样姿势在镜子里看来好像是他将他抱在了怀里。
聂淮舜动了动嘴角,音色很低,像是在喃喃自语,“陆闲,别逼我。”
药酒的味道覆盖住了他身上香水的味道,可聂淮舜黑沉的眼眸里依旧在隐忍什么,即使他看上去还是那个冷静又理智的将军。
镜子里的陆闲背对着他,然后懒懒的发出一声嗤笑,两人明明面对着面,可终究是看不见彼此的表情。裴初眼神里藏着倦,可说出的话却是带着冷,“聂淮舜,离我远点吧。”
聂淮舜扣在桌沿的手指渐紧,正在这个时候化妆室外突然传来些许杂音,好像是工作人员在往这边收器材。
聂淮舜顿了一下,微微掩眸到底还是从裴初身边退开,垂眸看他时,好像错觉般从他眉眼里看见点清寂,好像有一抹看不见的雪落在了他的眸底。
聂淮舜的手指动了动,有点想去拂开他藏在眉心里的冷寂。然而这种感觉只在一瞬,因为几乎只是一眨眼那点冷寂就变成他熟悉的冷漠,拒他于千里,寒凉刺骨。
裴初一伸腿就从桌上下来,手掌撑着桌子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化妆室。
聂淮舜看着他的背影融入外面的夜色,迈着腿也跟了出去。
*
等到九月由夏转秋,苏台已经有一个月没去《双将》剧组。一是他的工作最近确实有些忙,二是好像苏家几位察觉了他频繁探班《双将》剧组的原因,最近盯他盯得紧。
苏母更是打着电话训了一通,让他别在‘狗改不了吃屎’,这话骂的有够难听,好像知道了他姐的毒舌是遗传了谁。
在苏台瞎扯他是去看聂淮舜以后,苏家那边的脸色才将信将疑的好了些,毕竟这两年来,苏家一直以为聂淮舜是苏台的新欢。
就对方那一身老干部似的正义凛然又靠谱的气质,无疑是和很容易得到苏家人的认可和喜欢的。
尤其是对比陆闲起来,那真是云泥之别。
当然这并不妨碍苏家再去阻止苏台探班《双将》剧组和陆闲接触,苏母给苏台的工作量简直翻了个倍,而且都是关于聂淮舜日后的艺途规划,势必让他碾压陆闲,成为新一代的巨星,足以可见苏家人对聂淮舜的看重和喜爱。
他们觉得苏台做这些工作应该也是有动力的,实际上苏总裁却是生不如死。
要知道他小时候的梦想仅仅只是做一只咸鱼富二代,偏偏姐姐从了政,家里又有公司要继承。
而且苏家的态度很明显,是不希望他与陆闲再扯上关系的,可即使苏台拉聂淮舜出来做了大旗,苏台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他放不下的人,正是陆闲。
这么想来,确实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家人反对,正主不爱,虐恋情深的要素占了两个,再加上他们分手的前情,苏总觉得自己不黑化都天理难容。
苏台放下手中的项目文件,手指无意识的划开手机相册,从里面翻出了一张陆闲的照片。
从前和陆闲交往时拍下的照片都被他删了个干净,手机里唯有的这一张,还是他在剧组偷拍的。那时候陆闲在睡觉,他隔得远远的,照了这么一张他在木兰树躺椅下小憩的照片。
不算清晰,放大了也还带着点模糊,可他难得睡的这么恬静,半点也没有他清醒时,对他们的冷淡和疏离。
苏台划着这人照片上的脸,隐隐可以看见他在睡梦中不自觉蹙起的眉心,他手指拂了上去,半响又松开,褶皱仍旧是在的。
他叹了一口气,总感觉这人无端就让人觉得隔的很远。
远的像天边的流云。
他被自己这个比喻逗笑了,只是笑容里似乎掺了点苦。《双将》剧组预计在十月底杀青,这次合作结束后,很难说他们与陆闲会不会还有下一次合作。
他若想躲着他们的话总会有办法的,就像他们之前一直没有相见的两年。
苏台捏着手机,沉默良久终是扔下工作,拿着外套走出了公司。有时候想见一个人的感情就是这么突如其来,更何况他已经有一个月没见他了。
加上之前的两年,他与他错过了太多日日夜夜,
他与他相遇相识,终究不甘心,对他再次放手。
第116章 古穿今娱乐圈·二十三
虽然已经入秋,但如今的天气依旧透着炎热。苏台时隔良久再次来到《双将》剧组探班的时候,发现片场酒馆的那棵石榴树花已经败了。
这树开花开的晚,也不结果。花谢以后只剩下一片翠绿的枝叶,瞧着有些单调。
苏台来的时候剧组还在拍摄,他照例订了一堆下午茶等在一边。《双将》的剧情进展到后半段,两位主人公之间斗智斗勇,争锋相对的戏份不少,节奏紧张而又激烈。
当然这之中纠葛的情仇爱恨也有不少,例如萧穆父兄牺牲在战场被季修谨所杀,例如季修谨与律国皇后,他的义姐之间也有着一条暗藏的感情线。
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因为权谋利益嫁入宫中,不得不与从小被季家收养让她暗自倾心的义弟分离。
入主中宫以后,她一心掌控权利,架空帝王又发动对云国的战争,为的也就是想让季修谨立下一统天下的功劳,暗中打算借此拥护对方篡位登基,等两人站在权利的顶端后再续前缘。
只可惜她没想到她的义弟竟然爱上了云国的和亲公主,还曾与云国的将领萧穆相交甚笃,最后还将他们放虎归山。
在剧里,明露饰演的律国皇后是一个极具野心又命运可悲的女人,为权利牺牲幸福后又掌控了权利,为爱情谋划却偏偏爱而不得。
这样的角色让她在片中一直很出彩,也让曾经不少磕明露和聂淮舜cp的粉丝,再次磕上了这对将后cp。
只不过不管戏外的cp粉们磕的有多欢,明露最近在剧组却是有些怀疑人生的。因为她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仅仅只是一夜之间,她一直以为高冷正直的聂淮舜突然成了陆闲的跟屁虫。
明明两人之前在戏下看着就是一副很不熟的样子,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剧组里最多也只是相互客套的打个招呼。
陆闲身边时常围满了莺莺燕燕,聂淮舜身边却是干干净净,这两人瞧着就不是会凑在一起的样子。
可现在
明露不理解为什么两个关系看着就很冷漠的人,偏偏杵在一起,聂淮舜站在陆闲身边,就像一个在时刻警惕陆闲周围狂蜂浪蝶的护花使者。
没看见这段时间木清都很少往陆闲身边凑了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在外人眼里莫名有一种像是在闹别扭的小情侣的感觉。
明露几次欲言又止,拉着聂淮舜质问也只能得到他的沉默,直到今天看见苏台过来,总觉得他脑袋上有点冒绿光。
总裁的现任和前任好像存在着什么奸情,这真是想想都让人觉得虐心。
她下戏以后拉着苏台,问他:“聂淮舜以前是不是跟陆闲认识?”
《双将》剧组分了两个拍摄班,明露这边拍摄结束的早,苏台本来是坐在片场外面的折叠椅上,这会儿被她拉到一旁,听见她这么问的时候愣了一下。
他虽然没说话,但明露还是从他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
其实也不用苏台给答案,因为这段时间,聂淮舜几乎不再掩饰他对陆闲的熟稔,有时候助理给陆闲送了什么过于冰凉的饮品都会被聂淮舜拿走,因为他知道陆闲有胃病,吃不得什么太凉的东西。
这种有些隐私的毛病和细微的关心,如果不是亲近的人不会清楚,聂淮舜张口就来,很明显他们之前就曾相识。
明露与聂淮舜同一个公司,这两年几时看见他对谁这么关注过?连苏台都没这待遇。
明露觉得自己磕的cp可能要被拆,心里顿时涌现出点焦虑。毕竟她一直觉得陆闲就是个浪迹娱乐圈的渣男,实在不想因为他折了这聂苏这对金玉良缘,更何况陆闲这小子以前就祸祸过苏台,难道还能让他再祸祸个聂淮舜?
这会儿明露拉着苏台正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苏台的视线已经不再这边,裴初也下戏了。他的拍摄班是在A班,在拍完季萧决裂的那场戏后,他与聂淮舜再在一起同屏的对手戏其实已经不太多。
现在明露和裴初都下戏的时候聂淮舜仍在拍摄自己的戏份,而裴初穿着戏服越过人群,已经向着自己的保姆车走去。
明露说他想要再祸祸个聂淮舜实在有些片面了,因为这段时间,很明显的裴初都在避着聂淮舜,除了有时候被拉着讲戏时不得不在一起,裴初如今连化妆换装都是在自己的车上了。
即使聂淮舜对陆闲的态度有所改变,但陆闲对他的态度,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疏离和冷淡。
也因此明露更加恨铁不成钢,不明白聂淮舜这小子干嘛要这么去热脸贴冷屁股。但等到明露发现苏台的视线不对看过去,结果又发现裴初的时候,明露抽了抽嘴角。
事到如今,她突然反应过来,苏台第一次来剧组看见陆闲的时候,也是现在这样目不转睛。而后数次,虽然与陆闲也没什么交集,但每次他拍戏,苏台总会在旁边围观。
明露张了张嘴,有些艰难道:“苏台,你不会也”
“露姐,我有事,等会儿再和你说。”
苏台扔下这句话就走了,向着裴初和他的保姆车而去,留下明露站在原地,看着他向着陆闲走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远处一身白袍银甲,哪怕在鼎沸的人群依旧显得茕茕孑立的裴初。
诚然,这确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子,这样一个男人身边总是不缺乏爱慕者,只是这些年他在娱乐圈里绯闻这么多,半点也不洁身自好,可又有哪个是他动过真情的?
明露不明白为什么这一个两个的都要对陆闲这么个渣男放不下,聂淮舜她不清楚,可苏台又不是没吃过这人亏,即使如此,依旧还要飞蛾扑火。
明露做为一个旁观者,在看见满剧组围着陆闲迷迷瞪瞪的时候,突然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感。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给苏楠去了一个电话,她在手机里把苏台的事一说,那边静默良久,然后发出一声优雅的冷笑,再应了一声‘知道了’以后,就挂断了电话。
这姐们是个弟控,明露是和她一起长大的,亲眼看见这女人平时对她弟怼得有多狠,暗地里就有多护犊子,即使她对苏台的保护从来没有让苏台知道过。
*
剧组拍摄的片场在郊区,裴初的车停在一片林荫下,在临上车前,他眼角余光瞥见苏台走过来的身影,裴初顿了一下,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苏总。”
“陆陆闲。”苏台的舌头又一次打了个结,心里尴尬的想要抠地板,在外叱咤风云的总裁在面对眼前人时,总是没法第一时间理清自己想要说什么。
好在裴初并没有在意,打开车门对他发出邀请,“上来坐坐?”
“啊,好。”苏台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裴初会邀请他上车,但他答应的很快。
裴初的房车很简洁,没什么特别累赘的布置,只有一张用来休息的床占了比较大的面积。
苏台上来的时候往那张床上瞥了一眼,但很快又心虚的转移了目光,耳朵有点发烫。
裴初的助理给他们倒了两杯咖啡后就下车了,这个空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周谊并不常跟在裴初身边,因为他本就不是一个容易让人操心的人,比起跟在他身边鞍前马后,还不如在外面给他多给他谈几个资源项目更加实际。
尤其是与苏家的合约项目断了以后,启皇更要给陆闲寻找优秀的片约资源。按照陆闲如今四届影帝的地位和口碑,这本不是什么难事。
奈何苏家最近好像不太想要陆闲好过,又或者觉得陆闲拿了好处却似乎没太遵守他们的承诺。
在苏台没来剧组的这一个月里,苏家给陆闲这边的压力其实也不小。苏母早就出手,从启皇手里抢走了好几个本该是给陆闲谈好的片源。
而这些被抢走的片源落属,大部分也落在了聂淮舜的身上,明目张胆的在给聂淮舜的艺途铺路。如此差别的待遇,是很直白在告诉陆闲,他们把聂淮舜当做这几人,而陆闲从始至终都只是个外人,甚至是敌人。
周谊为此打电话和他谈了好几次,苏家的报复终于开始反扑。虽然暂时对陆闲造不成太大的影响和损害,但终究是有些膈应的。
这些项目都是经过苏台手里的,他当然也知道苏母在背后给他们的施压,可是有些感情越是压抑越是容易爆发。
就像现在,他终归是不希望这次《双将》杀青以后,他与陆闲再次重归陌路,两不相见。
因为在明知苏母的排挤下,他还是来向陆闲抛出橄榄枝,想要在以后与他再有合作。
“那、那个,我来找你是最近”苏台手指挠了挠脸,看着裴初把话说完,“最近手里有几个电影,你、你要不要看看?”
苏台说完喝了一口咖啡,实际上尴尬的想要抽脸,他以前不是没有主动给过陆闲资源,那时候他一身霸总的气场还有两米八。能够直接告诉他,给他选了什么项目,确定了什么角色,让他做好准备等到开拍直接进组就行了。
因为他自信给了陆闲最好的,也根本不会去想他的拒绝。
可是现在,哪怕苏台知道自己选出的这几个电影都不会差,他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心生紧张,或许他知道,眼前人的拒绝于他而言已是家常便饭。
他不自觉的摩挲着咖啡杯的杯壁,却不想听见裴初的一声轻笑。
裴初端着咖啡喝了一口,他很懒散的靠在沙发背上,双腿交叠,手肘挂在一边,并不是什么优雅的姿势,恣睢散漫,穿着一身白袍银甲,端着咖啡却像是在提着一个酒壶。
他脑袋仰在沙发上看了一眼车窗外被秋风吹动婆娑的树影,斑杂的阳光洒在了他的头发和脸上,又在他的喉结镀上一层光晕。他眯了眯眼,轻笑着道,“苏台,我以为你很清楚你母亲最近的意思。”
他低下了头,放下了咖啡,阳光和树影落在了他的身后,他微微掩眸,勾唇露出一声嗤笑,“我又不是忘了我当初答应了什么。”
或许苏家会认可聂淮舜和苏台在一起,但绝对不会接受陆闲,这段时间的动作,他们也是在借此警告陆闲,遵守协议,离苏台远点。
苏台抬头看着他,意识到这好像是陆闲第一次和他谈起,当初他答应与苏母的协议。
裴初从沙发上坐起身,手肘撑着桌上托着下巴,手指弹了弹桌上已经喝了一半的咖啡杯,闲散的好像就是一次普通的午后闲谈。
马尾的长发从他肩头垂在桌上,偏头落在苏台身上的眼神,也十分的漫不经心,只是眸光半掩,出口凉薄,“苏台,我一直觉得我当初和你在一起算不上交往,顶多只是各取所需。”
苏台抿唇,有些仓惶的低下眉眼,再次喝了一口咖啡,有些苦涩的味道从他的舌尖蔓延,又被他轻轻咽下,他感觉自己的手指有些发颤,但他还是保持了镇定,声音平静的问他,“那么分手那天的车祸?”
“嗯?”裴初眸光微抬,也喝了一口咖啡,“算是两不相欠吧,你捧我做了影帝,我救了你一命。”
“当然,至于后来你母亲送来的协议,我不利用一番实在可惜。”
他说的坦然,带着毫不掩饰的狡诈,好像在他眼里利用真情交换利益实在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他一直都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聪明又自私。
所以他放下杯子,又对苏台说道:“你们想为聂淮舜怎么铺路我管不着,但别踩着我上位。”
苏台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次来找说合作,是想让他在垫脚石去捧聂淮舜上位吧。
是啊,像他这么自私的人,又怎么会相信自己真心想来找他呢?
苏台的手指紧了紧杯柄,终是在那一层冰土之下,掘出了一道万丈深渊。脑子里走的虐恋情深戏码再多,也终究比不过这人在现实里一句利用让人痛心。
原来这场戏里,从始至终都只是他一人在唱独角戏。
可凭什么输的就是自己呢?
第117章 古穿今娱乐圈·二十四
《双将》剧组拍摄到了尾声,也就只有最后一集便能杀青。裴初穿越走过那么多世界,几乎没怎么享受过主角活到最后的待遇,来到这个世界倒是在戏里体验了几遭。
《双将》做为一个双男主剧,主角萧穆与季修谨棋逢对手,相知相杀,然而家国立场不同,他们只能从知己变成的敌人,直到最后赢的人也只能有一个。
而在戏里,终究是萧穆打败了季修谨,那个厌恶战争,只爱饮酒寻欢的萧家公子终究成了战场上的一把染血刀,而那个一身如枪傲骨,战功赫赫的季大将军也终是折戟沉沙。
城破国亡,大军入境,萧穆来到兵败的季修谨面前,翻身下马。面对昔日挚友,以及对方曾经放过自己一命的恩情,萧穆本想保住他的。正是因为惺惺相惜,他才不忍季修谨这颗将星陨落。
“季修谨,我可以让你活下来。”
他孤身一人走到国破家亡,身受重伤只用一杆长枪支撑的季修谨面前,两人的战甲上,都已沾了血。
曾经的阳光和酒香终是远去,只有战火与硝烟的味道充斥鼻端。
季修谨抬头看他,亦或是聂淮舜在抬头看他。
这一刻,戏里的季修谨又何尝不是曾经的聂淮舜。
戏里的一桩桩,一幕幕何曾不是在回溯聂淮舜的前半生。他命运的轨迹好似在戏里交集重叠,连戏里遇见萧穆的季修谨,也像是沦落异世以后遇见裴初的聂淮舜。
曾经的聂淮舜在边城为国自刎,而山河破碎的季修谨,又怎会甘为俘虏,亦或独活。
镜头里,萧穆与季修谨来了最后一场决战,就好像曾经他们还是挚友时,一起演武打斗,把臂相惜,如今的结局却是萧穆的剑斩断了季修谨的枪,长剑压在了季修谨的肩颈。
他还是败了,可没人会觉得他败的屈辱,也没人会觉得萧穆赢得欣喜。命运好像在为两人哭泣,阴云密布的天空下起了雨。
季修谨突然拉住萧穆的手,平静的用他手里的长剑割破了自己的脖颈。萧穆的剑染上了故人的血,季修谨最终还是选择了殉国,但他死在了萧穆怀里。
就好像让聂淮舜选,他不会后悔当初在边城自刎,也不会后悔后来遇见了裴初。
他视线里看见被片场的雨水打湿,神色感伤落魄的萧穆,笑了笑在衣袍的遮掩下握住了陆闲的手。
他好像把命运握在了手中,又好像把命运交给了他。
既然被他抓住了,那么能不能别再离开呢?
*
《双将》剧组正式杀青,明露演的皇后在季修谨死后亦是自尽,云国统一天下。做为功臣,云国君主给萧穆和云窈赐了婚。
活到最后的主角好似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可实际上留下来的人往往比死去的人更加苦痛,因为他们将用一生去缅怀一个回忆。
曾经纨绔旷达的公子成长为一代名将,可他虽不负国,却负了家,负了自己,也负了曾经一位知己挚友。
杀青宴是在影视基地附近的酒馆举办的,剧组包了个场,所有成员都会参加。
管鹤喝的有点高,拉着聂淮舜和裴初很兴奋,在他看来,这两人演得萧穆和季修谨,好像让两个本是虚构故事里的人物活了过来,有血有肉,爱恨纠葛。
甚至有时候让他这个创造故事的人都分不清站在他面前的是戏里的两位将军,还是戏外的两个演员。
他如此自豪于自己的眼光,选中这两人参演《双将》。
“闲,淮舜,你们这部戏拍完有什么打算,咱们要不要考虑再合作一部戏?”
光头导演手里拿着一瓶二锅头,满面通红兴致勃勃,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再把这两人拉上自己的大船,虽然现在他下一部剧要拍什么压根还没有着落。
裴初抿了一口酒,十月底的天气已经有点冷了,然而两杯酒下肚身子却是开始变暖。他撑着下巴,又将酒杯倒满,随口答道:“没什么打算,先休息一阵子吧。”
他已经和周谊请了假,明天一早就飞国外的机票,《双将》杀青。他在这个世界的剧情线其实也快结束,就是主角攻受之间的感情问题有些麻烦,他打算暂时避开,留出点空间看能不能等他们自行修复。
他自认这段时间自己的渣男本色暴露无疑,不至于还会让人念念不忘。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聂淮舜竟然被管鹤拉着灌了两杯酒,不由微微抽了抽嘴角。
他放下酒瓶,想了想,开始起身。
这会儿已经到了后半夜,参加杀青宴的人群已经走了不少,留下的不到一半。
他们几位主演的被管鹤和制片拉着不让走,硬是被拖着陪到了现在,木清和明露两个女孩子倒是已经回去了。
这一桌便只剩下了他们几个喝高了的大老爷们,本来聂淮舜先前是没喝酒的,只拿着瓶果汁格格不入的坐在一旁。这会儿一桌子人都有些醉,憋坏儿的导演将聂淮舜的果汁换成了烈酒,就这么给他灌下了。
也算清楚聂淮舜酒量的裴初,不是很想和接下来的几个醉鬼扯上麻烦,他看了眼时间后就将手机揣进兜里,“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诶,别介啊,小闲。”管鹤喝的舌头都打结了还想拦着裴初,“再喝两杯。”
“太晚了,明天还有事。”
管鹤没拉住裴初,看着他往外走的背影有些恋恋不舍。酒馆这会儿其实还是挺热闹的,有些玩得嗨的在吧台上唱歌,醉言醉语,唱的却是婉转浪漫的情歌。
店里的灯光烘人暖,他却是带着一身单薄的孤寂,逆着人群,离群索居。
管鹤叹了一口气,抱着酒瓶,“陆闲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冷了,你说是不是啊,小舜?”
管鹤扭头寻找知音,却发现原本坐在他左侧位置的聂淮舜也没了个人影,他眨了眨眼睛,不由委屈巴巴的‘靠’了一声。
只能拉着快栽到桌子底下去的制片和总摄像一醉方休。
*
裴初这会儿其实也是有些醉了的,一身酒气很沉,头重脚轻,只是他哪怕喝醉了的时候也少能让人看出什么,内里潜藏的情绪和秘密不会露出了一点儿,好像无论如何都与平常无异。
走出酒馆以后的夜风将裴初吹醒了些,他拿出电话便想打个车直接去机场,兜里的护照和签证却被衣袖带着掉了出来,裴初缓了一下,弯腰去捡。
然而已经有人比他快了一步,聂淮舜捡起签证看了看,然后望向了裴初。
“你要走?”
他声音平静的听不出什么起伏,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他一双眼睛幽黑透亮,像是一只藏在黑夜里伺机而动的野狼。
裴初从他手里拿回签证和护照,闲散的‘嗯’了一声,只说了一句,“显而易见。”
他拿着手机准备继续打车,聂淮舜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然后低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裴初嗤声发出一声笑,偏头看他,“与你何干呢?”
“你不打算回来了,是吗?”
聂淮舜像是没听见,他凑近一步,逼近裴初,抓着他的手腕举过头,将他按在了墙角。本来已经定好位就要叫车的手机猝不及防掉在了地上,手机的荧光屏幕摔出了裂痕。
聂淮舜一手制住裴初的手腕,一手捏起他的下巴,就这么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
两双黑眸相望,聂淮舜低语喃喃,“你又要走了。”
“就像两年前一样。”
或者说已经快过去三年了,当年夜下裴初找他喝酒,然后一觉醒来,聂淮舜便再也找不到他的人影,只留下一张纸条分道扬镳。
聂淮舜当时喝醉了,如今的他也喝醉了。
两人身上都盈着酒气,聂淮舜的指尖摩挲着裴初的下巴。裴初望着他一片混沌的眼底默了默,突然想起这人在喝醉时除了睡觉,也曾有过孤夜袭营,全胜而归的事迹。
浅酌沉眠,深醉如狂。
裴初动了动手腕,发现对方抓住他手腕的力道就好像铁钳一般让人无法动弹。他深吸一口气,心里生出点不太妙的预感,皱眉喊了一声,“聂”
话还没说完,裴初突然脖颈一痛,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
等裴初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曾经陆家别墅的主卧。
他正躺在床上,此时外面大概已经天亮,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一条光线,但整个房间除了窗帘透进来的那点光都显得很暗。
裴初后脖酸痛,还带着点宿醉的头疼。等回忆起昨晚的杀青宴后,裴初皱了皱眉头,有些懊恼的坐起身。
随着他的动作突然听见一串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他低头看去,便看见自己赤足的脚腕上还栓着一条细长的银链,链条延伸到床底下的地板,锁在了铁扣上。
裴初:“”
裴初扯了扯银链确定了它的牢固程度后气笑了,他竟然不知道分开两年,聂淮舜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正人君子的家伙竟然还会买这些东西了。
玩得还挺花。
他正这么想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他以为是聂淮舜,侧眸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是端着早餐盘进来的苏台。
苏台依旧是一身人模狗样的衬衫西裤,看上去就是个一本正经的总裁。他站在门口看了看裴初,又看了看他脚上的银链,视线有一瞬间的飘忽,然后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关上房门走向裴初。
“我刚做了早餐,一起吃吧。”
裴初:“”
裴初眉心跳了跳,反应过来,这竟然是团伙作案。
第118章 古穿今娱乐圈·二十五
苏台其实也没想到聂淮舜会将陆闲绑回来,虽然这样的念头一直徘徊在苏台脑子里脑补过很多遍,但奈何一直有贼心没贼胆。
昨晚《双将》杀青宴的时候,苏台其实还在和他妈吵了一架,苏母质问他是不是一直在拿聂淮舜做幌子,心里其实还没有放下过陆闲,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内心苦闷烦躁,他想说自己没有放不下,可也知道,那是欺骗和撒谎。
他可以一次次骗说家人自己早就不在乎了,毕竟陆闲是个从始至终都没有喜欢和在乎过自己,对他仅仅只是利用的渣男,这样的人,自己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可越是这么说,心中的郁火便烧得更盛,以至于后来再遭受家人质问时,他心中堆积着烦闷,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说自己真的放下,他再也不会自取其辱般与那个冷漠无情的男人有什么纠缠。
好在他和苏母吵到一半,聂淮舜来了电话,说《双将》剧组的杀青宴已经结束,问他能不能去接他。
虽然苏台也不知道聂淮舜为什么打电话要自己去接而不是叫助理,但苏台还是过去了,或许他还可笑的抱了点会不会见到陆闲念想。
但苏母并不知道,或许觉得聂淮舜半夜喝醉打电话叫自己儿子过去接他的举动,应该是属于关系亲密的人之间才会有的互动,之前还以为他们两人只是在打幌子做戏的疑虑消了些。
于是大发慈悲的将苏台放走了。
然而等苏台开车过去看见被聂淮舜打晕的陆闲时,却是有些惊住了。大概也不需要交流什么,两人相视的一刹那便已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聂淮舜为主力做了苏台之前一直在想,却不敢付出行动的事情。而苏台用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熟悉和手段为聂淮舜的行为进行了掩护和善后。
在拿着陆闲的护照和签证成功制造出他出国的假象时,苏台对自己的冷静和熟练都感到惊讶。
虽说如此,两人却是默契的完成了一次团伙作案,完美的让陆闲消失在众人的眼前,使他被困在这里,一个只有他们才能的看到的地方。
苏台心里的郁火,好像因此被浇灭了一些。
裴初这会儿脑子有点沉,他坐在床上,手里扯着那条拴在脚腕上的银链,发现扯不动后便干脆松了手,看着苏台端着早餐走进屋来。
屋子里因为被窗帘挡住了光而显得很暗,苏台进来以后走过去将窗帘拉开,等到强光照进了这处屋内,裴初才发现日头高升,看着已经到了上午。
灿烂到有些耀目的阳光刺得裴初眼睛有些痛,他偏开视线,抬手按了按眉心。
他现在整个人都带着点懒散的颓,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皱巴巴的带着刚起床的凌乱,屈膝盘着长腿的坐在黑色的床褥之间,脚腕上还拴着一根银链,一直延伸垂落到床底。
秋日的阳光照进来一半,在整个房间里打出一条斜斜的光影分割线。他半身笼在光里,像一只被禁足的金丝雀。
苏台转身看着这一幕,心口不受控制的撞了撞,转而又有点酸。与裴初对上视线,没等他说什么就去拿先前放在一边的早餐。
“你刚醒来,吃点东西吧,我做了三明治,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还有蜂蜜水,你昨晚喝了酒,喝点蜂蜜水正好解解酒。”
他说的平常而又絮叨,从头到尾却没有半点提及裴初怎么被关在这里,并且脚上还多了一条银链子的原因。
他好像无视了裴初现在明显不合常理的状态,如同对待一个普通的早晨,细致体贴为他准备了早餐和解酒的蜂蜜水。
裴初听着他的话,目光看着他的动作,半响突然笑了一声。他垂着眼眸从床上起身,向着苏台走了过去。
陆闲的卧室是布置简洁的黑色系,卧室里没有沙发,只在飘窗阳台上铺了毛毯和坐垫,再放了一张矮桌做成一个榻榻米。
裴初赤着脚踩在暗色的木地板上,裤脚下若隐若现的银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又零碎的声响,一步一动荡人心魂。
偏他自己还没有察觉,走到苏台面前后斜倚着墙,用一双黑玉般的眼眸低头笑看着他,嗓音微哑的开了口,“非法拘禁三年起步,我想苏总不至于不知道这些。”
苏台的手一顿,目光划过他的眼睛,又落在他的足腕上,心跳得很快也很慌,但开口却是很镇静,他说:“陆闲。”
“不会有人知道你在这里的,不是吗?”
这栋别墅当初被裴初过了户,早就不在陆闲名下,而聂淮舜这些年进入了娱乐圈,也很少回来住。
这栋房子和曾经那些好像对他而言无足轻重的过往一样,蒙上了旧尘,无人问津。
而在外人眼里已经出国的陆闲,也不会有人想到他回了这里。
至少在短时间以内,外界是不可能发现陆闲失踪的,而如果苏台和聂淮舜真的铁了心,让他就这么永远消失在公众视野也不是不能。
只是裴初有些不明白,他或许能够清楚聂淮舜将他打晕带回这里的理由,但他却是想不通苏台参与进来的原因。
毕竟他之前还以为,苏台单恋聂淮舜,他想哪怕主角攻的感情线已经崩得一塌糊涂,至少还有个苏台,只要他出国避开,说不定聂淮舜回头就会发现那段属于自己真正的良缘。
然而如今,裴初就算再傻也能够察觉苏台对他的态度不对劲了。
他甚至不清楚这种不对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毕竟他与苏台的交集不算多,在他面前所维持的,也一直都是自己那见利忘义,自私无情的渣男形象。
裴初从靠墙上的动作起身,大概也清楚了苏台不会放自己离开的态度,干脆顺其自然的在榻榻米上坐下,抬脚的时候银链再次碰撞出一声轻响,裴初低头看了一眼,有些似笑非笑的开口:“苏总的链子买的挺别致。”
裴初原本以为这东西是聂淮舜买的,但打苏台进来的时候下意识瞥了瞥他的脚链以后,他便知道这是这位苏总的手笔。
看起来为了防止他逃跑也是煞费苦心了。
苏台听着裴初的话脸有点红,轻咳一声后,一本正经的回了他一句,“你喜欢就好。”
裴初:“”
并没有在夸你啊。
裴初拿起桌上的三明治,抬眼看了看眼前的苏台,突然发现他和陆闲记忆里的那个亚华总裁有些不太一样。
在陆闲的印象里,苏台永远都是一个清贵矜傲,精金美玉般的模样,仿佛一个上天的宠儿,无论想要什么都轻而易举。
站在这样的人面前,原本的陆闲总是有些自惭形秽,他用自己的温和与伪装去讨好接近这个金主,在和苏台交往的那段时间,竭尽全力的扮演对方喜欢的模样。
这样的关系当然算不上真正的交往,陆闲心里总是敏感自卑又嫉妒,所以在苏台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以后,便一脚踹开了苏台。
他对苏台没有感情,可后来看见光明正大的站在苏台身边聂淮舜时,他心里的阴暗又在增长,他莫名其妙的对苏台生出了占有欲,嫉恨被那个高高在上的娱乐圈总裁,一路呵护捧爱的聂淮舜。
他离开了苏台,又不希望苏台对别人好,因而在后面才会一路与两人作对,或许也是希望这个曾经被他毫不犹豫离弃的人,能再将目光注视在自己身上。
矛盾阴暗又扭曲的心理。
真正的陆闲,从来没有认识过真正的苏台。
而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苏台,大抵也是把他当做了曾经的陆闲。裴初垂着眼睫,一口一口将苏台准备的三明治吃完,闲散淡定的样子倒是像回了自己家一般自然。
虽然这里曾经的确是他的家。
苏台坐在裴初对面,一边用餐一边观察着他。他其实一直做好了被陆闲质问或者迎接他冷脸亦或怒气的准备,但直到现在陆闲表现的都过于平静了。
除了开始问了两句话后,便貌似很洒脱的就接受了自己的处境,两人一起和谐的吃了一顿早饭。
相比他们重逢以来一直保持的疏离冷漠又带着点锋锐矛盾的态度,今天上午的这次相处简直和煦的不可思议。
苏台心里隐隐有点不安,倒是因为醉酒睡到下午才起来的聂淮舜挺淡定,他半点没有违法乱纪将人非法囚禁起来的心虚和理亏,大抵在他那个时代,身居高位的他这么做也算不得违法。
所谓的强取豪夺被他做的理所当然,让做了二十多年遵纪守法公民的苏总裁极为敬佩感叹。
便是这样,三人一起在这栋别墅里住了下来。虽说彼此间的关系都有些微妙和诡异,但却莫名的达成了平衡。
苏台和聂淮舜,一个被陆闲欺骗利用的前男友,一个被陆闲捡回来消遣又抛弃的同居人,虽然彼此算得上情敌,但也是犯罪合伙人。
他们互相策划了一下,别墅的卧室就两个,为了防止陆闲逃跑,也为了自己有个睡处,每天晚上大概都会有一个人轮流在陆闲房间了看守。
一人一夜基本互不干扰,他们说这话的时候裴初就在楼梯间,拴在他脚上的银链子还挺长,并不怎么限制他的行动,极限能到楼梯口,却没办法让他下楼。
于是他在栏杆处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楼下两人谈论分配来他屋里看人的时间安排,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聂淮舜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收回视线,他大抵并不后悔自己将裴初绑回来的举动。他曾一次次的隐忍,终是不再克制自己的内心,将他留在了身边。
或许裴初并不知道,当年雨夜里的亡魂遇见了持伞而来勾魂使者,朦胧灯影中隔着雨幕的对视,便已经是划破时空的一眼万年。
寒夜得遇孤星,一个游魂遇见了另一个游魂。
第119章 古穿今娱乐圈·二十六
被关在别墅的裴初,如今对外界的了解并不多,然而根据世界剧情的发展和他前期的铺垫,基本也能够猜到一些。
《双将》的剧集如今已经播到了一半,不出所料的大受好评,在网上观众为剧里几对cp磕生磕死的时候,也有人在猜测陆闲这一次的绯闻对象会是谁。
毕竟一部剧一个绯闻对象对这位浪荡影帝来说几乎是传统,但这一次不管粉丝们如何猜测,陆闲这边基本都没什么动静。
只是他这边虽然没动静却并不妨碍其他演员们的炒热度,借着《双将》的东风,几位主演都更加广为人知的红了一把。
尤其是这两年本就备受期待和瞩目的聂淮舜,季大将军这一角色一出来简直就是为他量身而定一般。哪怕与影帝陆闲对戏也依旧没有被压制的气场令人沉浸。
而比起剧里季修谨对云窈的感情线,季修谨与萧穆的对手戏反而更让人印象深刻,本是知己的两人在家国立场和命运的推动下不得不反目成仇,相爱相杀。
在剧里播放到萧季两人决裂,季修谨一改自己的内敛温润,用脚尖挑起萧穆的下巴问他后不后悔的时候,观众们恍惚看见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忠犬将军,因求而不得默默黑化的过程,仿佛真有什么不可抑制的情感在他与萧穆之间流淌着。
于是戏外观众在陆闲这一次绯闻对象依旧除了木清以外还没有什么其他苗头的时候,已经擅自的将他俩拉到一起。只是在cp粉们都喊着要将这俩人锁死的时候,偶尔也会冒出几个不和谐的声音。
两位主演剧组不合,互有龃龉的消息时不时便在某些知情人口中爆料。虽然总是很快就被压下,但仍旧不时有传言出来冒个头。
有什么风雨似乎正在悄然酝酿,但如今的陆家别墅却还算平静和谐,哪怕这种平静仅仅只是暂时的伪装。
在《双将》热播红红火火的时候,粉丝大概不会想到,他们以为出国休假的陆影帝,正在被剧里那位季大将军和亚华娱乐的苏总裁禁锢在小小的别墅里与世隔绝。
什么由爱生恨,相爱相杀貌似也在真实的上演。虽然裴初好像并没有身在狗血虐恋情感剧里成为主角的自觉。
甚至如果不是脚上多了一条限制他行动的小银链子,裴初回到陆家别墅的生活其实和他当年宅在这里养伤日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裴初脚上的链子也只有在他洗澡的时候才会取下来一段时间,这期间必然是有一个人待在外面守着他的。
今晚留下来的便是聂淮舜,苏台还在上班,为了不表现出异常这两人总会保持着一定的频率出现在外界。
而苏台做为一个总裁,有时候工作时间并不比手底下的艺人宽松。这段时间相比因为《双将》刚刚杀青,而申请调整休假推了许多通告的聂淮舜,他算得上是一个早出晚归的社畜忙人。
裴初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守在卧室的聂淮舜,这副场景其实有些像几年前他生病时聂淮舜每天晚上拿着药来等他的情景。
那时他们同在一屋檐相处还算和谐,如今却是一人被禁,一人看顾如恶犬。
窗户被开了一条缝,夜风从外面吹进来鼓起了窗帘。今晚的风有点大,带着点深秋凉夜的冷,刚洗完澡的裴初被吹得打了一个喷嚏。
聂淮舜抬头看了他一眼,起身走过去将窗户阖上。凉风被阻,室内的气温却并没有多少回暖。聂淮舜回身的时候,将链子重新栓回了裴初脚踝。
银链带着金属质感的冰冷,落在他刚洗完澡带着温热的皮肤上,激起一阵冰凉。聂淮舜的手指动了动,指尖划过他足上的脚环,然后又握住了裴初的脚腕。
聂淮舜习武,掌心带着点厚茧,轻轻摩挲在裴初脚腕时带起些微痒的粗糙,手心间的炙热也在灼烧着裴初的皮肤。
裴初这会儿正坐在床上,略感不适的想要抽出自己的脚踝,却没想到被聂淮舜握的更紧。聂淮舜的手掌修长宽大,一张手便能捉住裴初的整个足腕。
裴初的动作顿住,他屈膝坐在床中间,抬了抬眼。聂淮舜这人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守己克礼的,内心深处是一片赤子丹心,这样的人眼里,本不该出现什么偏执。
然而如今的聂淮舜目光幽沉,深邃的瞳孔映着裴初的影子,就好像一只在紧盯着自己猎物的恶狼。
裴初眨了眨眼,轻声发出一声笑,还在擦头发的手垂下搭在膝上,看着坐他床边的聂淮舜笑道,“聂将军总不会想霸王硬上弓。”
他说的闲散,也很温和。与曾经在剧组里故作不识,或者争锋相对的冷漠相比,好像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或者说现在的陆闲更像是曾经和聂淮舜住在一起的那个陆闲,那个更让他熟悉和眷恋的陆闲。
可他越是如此,越是让人琢磨不透。
聂淮舜听见裴初口中的那句‘聂将军’愣了一下,他一手按住裴初的脚腕,另一只手抬起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湿润的发丝纠缠在掌间,聂淮舜眼睫微垂,看着裴初的脸。
“我以为你并不信我。”
他说的是陈述句,毕竟对陆闲来说,曾经在他面前自称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边城将军,还将他当成同类的自己,就好像一个笑话。
裴初脑袋一偏侧开了聂淮舜的手,他最后用毛巾再将自己的后脑发尾擦了擦后,就将毛巾扔到了聂淮舜怀里。
其实用不着裴初如何解释,聂淮舜认为他只是在将他喊作戏里的那位‘季将军’。而现在聂淮舜接住被裴初扔来的毛巾,顿了一下后起身将它重新放回了浴室。
两人生活就像曾经在别墅同处时一般自然,只是到底有些不一样的。
聂淮舜回来的时候熄了灯,然后毫不见外的爬到裴初床上将他揽在了怀里。银链因为两人的动作发出一声碎响,在这黑暗寂静的空间里显得突兀又动听。
但时至今日,不管是苏台还是聂淮舜,都没有对裴初做出什么逾矩的举止,否则裴初也不会还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
他留在这里并不是没有能力和机会逃脱,他只是知道逃避并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就像本来计划出国的他,却落得了这副田地一般。
剧情崩坏造就的心结,他终是要想办法解开。
毕竟在原剧情里,聂淮舜本该在穿越过来以后遇见苏台,在这个长安盛世里渐渐放下来自边城的负累,与同样纯情仁善的苏台一起结成良缘,共度美满的一生。
却没想到他之前刚穿越过来的举动,造成了后面一系列的剧情崩坏。在裴初看来,仍旧觉得如今聂淮舜对他的感情大抵是出自雏鸟情节,亦或是他走了主角受的剧情以后造就的恶果。
可此时此刻,聂淮舜感受着怀中人带来的温度与沉在手臂间的力道,想到的却是当年他接住差点摔倒的裴初的那一个夜晚。
这人坠入自己怀里,带着心动和万劫不复。
那一晚他脸红心颤,慌忙而逃,吹了一晚上的风,从此心里埋下了一颗情种。他小心翼翼的包裹着自己的心意,不愿表现自己的唐突和孟浪,也曾想就这么默不作声的守在他身边,在他心里占据一席地便心满意足。
然而故事的发展总是不如人意,仅仅只是一个喝醉的夜晚这人就毫不犹豫的弃他而去。
他将视作自己成名路上的累赘,仅仅只是一个闲时留在身边,无用时便可任意抛弃,哪怕再次相见,也能故作不识的小厮跑腿。
可心中那颗情种依旧带着累累伤痕,长成了一棵斫不掉的参天大树。
从前在边城二十来年,聂淮舜都未曾有过什么执念,直到来到这个异世,遇见一个喜欢的人,聂淮舜想要困住他一生。
聂淮舜将裴初按在怀里,抱得更紧了一些。来自古代的将军用不再纯粹的爱意禁锢住自己的心上人,曾经无数次幻想与他相拥而眠的场景,好像终于在现在达成了期望。
夜色寂静里,裴初睁眼看了一眼抱住他的聂淮舜,终是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
等到苏台下班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半夜,卧室里的两个人已经陷入了沉睡。
苏台悄悄打开房门看见睡在同一张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时,略微的沉默。这段时间苏台早出晚归,工作繁忙,虽然三人住在了一起,还制定了一人一夜轮流陪着裴初的计划。
但实际上苏台这几天因为工作原因已经轮空了好几天没有和裴初待在一起,这些天看守的都是聂淮舜,这又是两人曾经住一起房子,苏台莫名有了一种自己好像被排挤的危机感。
而且他是三人里面唯一一个在赚钱养家的人,回来还要看见自己喜欢的人躺在自己情敌怀里,苏台沉默良久,心里的醋坛子终于被打翻。
他轻手轻脚的走进卧室,脱了领带和外套,也跟着挤上床,拉着裴初的手睡在了他的肩膀上。
于是等裴初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胳膊上一左一右的都躺了一个人,而在清晨光绪里,他的肩膀早已酸得抬不起来。
裴初:?
第120章 古穿今娱乐圈·二十七
今年的南方少见的落了一场雪,薄薄的残雪覆盖在墙角草地,在萧瑟冷清的季节里,斑杂的留下几块白。
算起来,裴初被留在陆家别墅的日子也快两个月了,连《双将》的播放也到了尾声。大结局出来的时候,哭瞎了不少粉丝。
既哭那个一生战功赫赫,英姿纵横的季大将军在山河破碎中,自刎殉国。也哭那个原本明净旷达,通透洒脱的萧家公子,终是披着铁甲血染剑霜,与曾经自己期望的模样愈行愈远。
这乱世中的两颗将星,相遇相知,又注定对立,比起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哀,更让人惋惜心痛的是他们明明志同道合,却不得不在对弈中由一个陨落另一个。
而谁又能说,活下来的那个是幸运的呢?
这部剧里每个人的角色都是鲜活饱满又令人哀叹沉思的,两位主演对季萧两个角色的演绎更是深刻入骨,令人难忘。
以至于让《双将》成功入选了今年最火爆好评度最高的热播剧。但所谓树大招风,人红是非多,这在娱乐圈这个鱼龙混杂的深潭里是很常见的。
尤其是在你站得越来越高的时候,便总有人想将你拉下来,看你从顶端跌落,粉身碎骨。而陆闲这些年的风头无两,便已经是这片秀林里最突出的那株秀木,更何况他本身也不是那么洁身自好。
前段时间里一直被下压着的,有关陆闲的负面新闻终于在一个猝不及防的时候骤然反弹。
一开始还是两位男主演之间关系不合的八卦,又或是陆闲在剧组沾花惹草的绯闻。这本来也没什么,毕竟陆闲在圈子里花心浪荡的人设一直端得很稳,粉丝们也对他的各种花边新闻习以为常。
直到一段监控视频流了出来,在深夜剧组的酒店里,先是穿着睡衣的木清拿着酒走进了陆闲房门,不到十分钟聂淮舜又进去找了陆闲,视频断在这里已经让人想入非非。
好在木清反应迅速,公关公司很快发了完整的视频,表示他们只是去找陆闲聊剧本,没过多久不管是木清还是聂淮舜都相继出了陆闲房间。
如果事情到了这里还能勉强被圆回来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事件却是在向着一个不可挽回的地步发酵着。
因为不知道是谁在网上发出了一张聂淮舜将陆闲在堵在化妆室的照片,角度巧妙,举止暧昧,一看就觉得两人关系不正常。
这时候的周谊已经在疯狂联系陆闲,然而被关在陆家别墅基本与外界断了联系的裴初又怎么能收到周谊的消息,好在后来聂淮舜的公关发文澄清,聂淮舜只是在帮拍戏受伤的陆闲上药而已。
可紧接着便又有人整合了陆闲和聂淮舜在剧组的关系变化,整个《双将》剧组大概都知道两人在一开始的关系并不友好,举止陌生而又疏离。
但自深夜聊剧本事件以后聂淮舜便对陆闲一反常态的亲近起来,哪怕陆闲从始至终对聂淮舜都是一副冷漠以待的态度,也依旧让人觉得不同寻常。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有人扒出了聂淮舜还未出道时便与陆闲相识并同居的事情,结合陆闲一直以来的作风,以及聂淮舜对陆闲的态度,和从网上流传出来的那张化妆室里的照片。
不难让人脑补出一场始乱终弃的戏码,聂淮舜大概就是那个被抛弃,又为爱踏进娱乐圈却被翻脸不认人的糟糠之妻。故事发展到这里已经是一场为人津津乐道的大戏。
可是网友没想到后续竟然还有反转,不知是谁又扒出了几年前陆闲和苏台交往,而后在成为影帝以后又与苏台分手,并离开亚华签约了启皇的事情。
经过细扒整理,还能够发现陆闲前两年之所以大红大紫,连拿影帝,在资源上依旧与亚华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一出纠葛又狗血的三角恋好像渐渐浮出水面,涉及亚华总裁,当红小生,和实力影帝的绯闻八卦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已经开始酝酿起了风暴。
这一环接一环的黑料爆出,要说还没有人在背后故意引导策划是不可能的。
但最厌恨陆闲的苏家纵使想毁了陆闲也不会牵扯进苏台和自己旗下的艺人,更何况苏家都不知道聂淮舜和陆闲竟然还有所牵扯。
可要说这背后究竟是谁在从中作梗,一时之间还真很难找出个人来。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的严重性足以毁了陆闲后半生的前程。就连如今陷进这场风波里的苏台和聂淮舜都未必能落下什么好。
也因此苏台和聂淮舜在这段时间的工作都变得异常繁忙,早出晚归不说,两人中还经常会有一个隔几天不见人影,当然不管怎样繁忙都会有一个人留在别墅守着裴初。
好似一如平常般的和他相处着,可是不管是聂淮舜还是苏台都很清楚,他们关不了陆闲多长时间的。随着外界舆论的爆发,总会有人发现陆闲的不见踪影,就连周谊都已经对陆闲手机发了几次消息,催他回国。
可事到如今,就算陆闲出面,面对的也只有滑铁卢。
苏台锁着眉头,按着手机发了几条信息,这才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他在楼下调整了一下表情,接着才拿着刚泡好的柠檬红茶和自己在外面买回了的芝士蛋糕上了楼。
苏台习惯每次回到别墅都会带点什么,有时候是零食,有时候是一本书,这些东西很好的打发了裴初宅在这里无聊又乏淡的时间。
不得不说苏总裁对裴初确实是十足的细致体贴,哪怕对方就是那个将他锁在这里的罪魁祸首之一。
苏台上来的时候裴初正坐在窗台上看书,屋子里装了地暖,温度适宜并不寒冷。
他穿着一件灰黑色的浴衣,撑着下巴侧坐在矮桌边,闲散的垂着一只脚,脚踝上的银链坠落,蜿蜒在地板禁锢着他的行动。
老实说有点涩。
苏台的目光下意识的顺着地板垂落的银链挪到裴初脚踝,再到那藏在浴衣下的长腿,腰身,以及露出一小片肌肤的胸口,脑子里忍不住闪过一幕又一幕的十八禁场面。
等目光移到陆闲线条优雅的下颔,一抬眼便对上那人似笑非笑的双眸时,苏台脑子里的画面这才一顿,‘轰’的一下热气冲上头顶。
苏台:“”
苏台迅速的将视线瞥开一瞬,又面不改色的收了回来,如果不看他通红的耳根,大概很难瞧出他的心虚和羞赧。
他手里端着蛋糕和红茶,脱了西装外套,只穿了衬衫马甲,领口的暗蓝色领带还没来得及取下来。从外表上看,苏台沅芷澧兰,风清神秀,绝对当得上是光风霁月的总裁一枚。
又有几个人能认识到他一本正经的表象下,内里的道貌岸然呢?
苏台顶着裴初的目光走进屋,凑近了才发现陆闲坐在矮桌上撑着下巴看着的不是书,而是他的手机。
苏台一愣,耳根的血色褪去,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陆闲的手机被他放在了楼下,而他自己的手机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
屏保的密码不知被裴初怎么解开的,总之现在亮起的屏幕里显示他正在看着最近的娱乐新闻。
有关陆闲在网上被愈传愈烈的丑闻,无关乎他见利忘义,始乱终弃,脚踏两船的,品德低劣实属渣男的谩骂声。
苏台脸色一白,捲了捲手指,将手中的茶盘放下后,低头看他,“你要走了?”
静默在两人中间蔓延,裴初划着手机,看着网上对他过去所作所为的陈述,老实说并不算偏颇,因为他所扮演的陆闲从始至终,都不是什么好人。
实际上就连这些事的导火索,都是他自己埋下的,《双将》剧组那位出演大律皇帝的演员齐鸿与他同是启皇的艺人。出道和签约都比陆闲早一些,算是前辈。
他本来,是暗恋阳沫沫的。然而裴初在剧组对阳沫沫照顾引起了齐鸿的嫉妒,或者说齐鸿对他的嫉妒不仅如此,自从陆闲来到启皇以后,公司的资源和追捧都在向他倾斜,而他确实也有这个才华,让他在演艺圈里连拿四届影帝,大红大紫。
再加上他平时为人也并不低调,绯闻众多,勾三搭四,自然也容易得罪人,他故意对阳沫沫展现的亲近便是勾起了齐鸿报复的怒火。
只是他大概没想到,事情还会把聂淮舜和苏台拉下水。裴初没想到,苏家姐姐也没想到,因为最开始给齐鸿推波助澜,传言陆闲对后辈耍大牌,与聂淮舜的不合的,便是之前接到明露电话,打算给陆闲一点教训的苏家姐姐苏楠。
然而纵使事情失控,苏家依旧是不慌的,当年的事虽然不太光彩,但理亏的从来不是他们这一方,操纵舆论对亚华来说从来也不算难。
或许在这个档口去镇压有关苏台、聂淮舜与陆闲的绯闻并不合适。但将群众的视线转移一下,还是可以的,反正陆闲这几年的绯闻也不止苏台和聂淮舜这么两人。
一旦陆闲开始失势,就会有无数人想要落井下石。
这些事情,苏台和聂淮舜当然也不会想不到,就连启皇在事态一步一步不可挽回的时候,都已经在思考起了弃车保帅的可能。
而齐鸿之所以知道这么多,大抵也是从周谊那里套取出来的消息。他这座堡垒的墙角早已被蚁虫蛀得千疮百孔,塌房仅仅只在一瞬之间。
岌岌可危之中,苏台抓住了裴初的手。
“陆闲。”
冬夜很黑,房间里的灯光却是很暖,苏台单膝蹲在裴初面前,牵着裴初的手,声音低沉的开了口,“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留在我身边,好吗?”
这大抵是他说的最认真最走心的霸总语录了,当然也是第一次,他这么坦白自然的对这人将自己的心声说出了口。
桃花眼里敛着光,他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的人,藏着紧张与忐忑。
苏台在这一刻想了很多,他想,他日后大抵也要做一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昏君了。
他知道他的父母家人大概率是不会同意他和陆闲在一起的,可人的一生里,真的难得遇到一个自己打内心喜欢,并且不想放手的人。
他到底想要去争一争,争一争穿过这人内心里如同深渊一般的黑暗,能否见到隐藏在深处的一抹星光,柔和的,温暖的,带着孤独和寂寥,偶尔惊鸿一现,便让人再也移不开眼。
苏台攥紧了裴初的手,他为此甚至做好了反抗家人的准备,在一片沸荡的污声和绯闻里,他完全可以承认与陆闲的恋情,以此止住舆论,在一定程度上依旧可以洗白陆闲,挽回损失。
至于这横在中间的聂淮舜,故人也好,朋友也好,总之安排个与恋人并不相关的名分,将他剔除在外。原本就是情敌,能先下手为强苏台自然不会手软。
前提是,裴初答应他的话。
苏台的承诺对如今深陷舆论风波的陆闲而言,说是救命稻草也不为过。若是一直以来贪名逐利,自私虚荣的陆闲,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可是现在的裴初只是抽回了手。
掌心突然一空,苏台的心里也变得一空,他抬头怔怔的看着裴初。对方笑眼弯弯,瞳孔深处却是一片摸不透的黑。
“苏总想看着我摇尾乞怜,再去做那个对你言听计从的小白脸?”
男人偏着头低笑一声,既傲慢又偏执,“我现在的位置都是我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你们凭什么说毁就毁,想要我再次跌进泥尘里去?”
“陆闲!”
苏台脸色越来越白,起身又攥住了裴初的手腕,他低头看着他,眉目有些悲哀。他的喉头有些难以忍受的滚了滚,开口带着哽涩的疼,“我没想毁你。”
“你为什么就不能信我?”
“哪怕一点点。”
裴初轻笑,晃了晃脚上的银链,清脆的响动回荡在这处空间,“栓狗一样,很好听,不是吗?”
苏台攥着裴初手腕的指尖紧了紧,看着榻榻米上的裴初,他穿着浴衣,闲散温和。
这段时间和他们待在别墅相处的日子也一直都是淡然乖顺的,以至于苏台有时候都快忘记他们之间存在的那些矛盾和隔阂。
陆闲从来都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或许他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弱势的境地低头,就像曾经与他交往时带着面具欺骗他一样,但他绝不是一只会被甘心驯化的犬。
苏台曾经不止一次想过将他圈禁起来,报复他,羞辱他,让这人为他欺骗和利用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他想要他折服认错。可苏台也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强势又心狠的人。
他软弱到纵使将这人关在了身边,也依旧不敢强迫和欺辱他,苏台自己都嘲笑自己的懦弱。
可是现在,苏台心里的燥火让他眼尾通红,他向着裴初低下了头,裴初在他凑过来的时候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将脑袋偏开想要避开苏台的动作。
然而苏大总裁这辈子大概是头一次发应这么快,在裴初要将脑袋偏开的时候他抬起另一只手,扣住裴初的后脑勺吻了下去。
嘴角擦着嘴角,裴初愣了一下,苏台伸出舌头舔了舔,空气无端变得燥热起来。
房门突然响动,聂淮舜刚从外面回来,看见屋里贴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体一僵。
裴初:
苏台:
聂淮舜:
聂淮舜差点没把门把手给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