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201

    成双、卜燕子去和阮文耀汇报了芙蓉那打听来的消息。

    阮文耀揉着肩膀听着,挑眉说道:“哟,这个芙蓉挺厉害,咱们放在牢里的招子也没打听到这个金大斗下手的日子,倒叫她打听到了,是个人才啊,怎么不留着她?”

    “留下给你当小妾吗?”卜燕子没好气地说着,甩手拿了桌上的药酒,要给阮文耀揉肩膀。

    阮文耀立即躲开,“我自己来。”

    “怎么着,要给你小媳妇守身如玉啊。”卜燕子说着要扯开她的衣领。

    成双拢手低眉没去看,只在旁边精准地劝道:“门主,肩膀伤了,小夫人不许你洞房可怎么办?”

    阮文耀一听,立即不挣扎了。

    只是卜燕子手劲着实是大,把阮文耀揉得嗷嗷叫唤。

    “你轻点,我骨头要断了!”

    卜燕子轻了些,嘴里却还是说道:“用力点才能把瘀血揉开。”

    成双低着眉没看,心里却也担心着师姐下手重了。

    “也别太用力,师姐你手重。”

    阮文耀因为伤着了,这些天也没法去见阿软。

    成双却是在将军府里走着走着,看到了周望淑。

    她正拿着一本册子对着箱子里的东西,那是准备好的彩礼。布帛、鹿皮一样一样许多东西,她一一点好了,叫人封上箱子。

    门主这边只她心细些能帮上忙做这些,总不能叫文家来做。

    周望淑显是辛苦了多日,眼下都有些淤青。

    成双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问道:“要我帮忙吗?”

    周望淑久未见到她,猛然听到她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抬头看了她一眼,迅速低下头说道:“不用,已经清点得差不多了。”

    成双站在一旁,看她准备得井井有条,和文家的嬷嬷交谈着,把东西放哪处,对得清清楚楚。

    周望淑见她一直站在旁边,垂下手问道:“你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成双低眉,似乎是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周望淑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你不用躲着我,我知道那天的事是我不对。”

    成双没由着她说下去,取下自己背的个小布包给她,“最近我在小夫人那边,也在点东西,这包方便的,难怪门主原来总喜欢背这种包,装东西挺方便。”

    周望淑难得听她这么多话,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你好好休息。”成双低眉说着,冷淡的声音里好像有了点温度。

    院子边的校场里,几个小子一早就跑来练功。

    卜燕子给阮文耀上个药,差点把她的肩膀掰断了,阮文耀这小心眼的怎么能放过她,非拽她去和文将军的副将们打了一架。

    等她几轮打完下来,眼睛都给打青。

    阮文耀在一旁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晃着大拇指夸她,“不错不错,已经可过二十招了,再努力努力!”

    卜燕子吐了一口血沫子,拿帕子正要擦嘴角,却不小心勾出另一条满是香气的丝绸帕子。

    阮文耀眼力向来就好,一眼就看出那材质的帕子不是卜燕子的,她疑惑问道:“你不会是收了哪个姑娘的帕子吧,这种东西可不能乱收哟。”

    她一副很有经验的模样,阮文耀这几天在宅子里也有遇到那位金表妹,她总想贴近她,看她嘴角挂着青紫的伤,还要拿帕子给阮文耀擦,她躲开,那表妹就要把帕子递给她自己擦。

    这种危险的东西她哪里敢接,阮文耀煞有介事地提醒卜燕子,“收了姑娘的帕子,可是要娶她的。即使你是姑娘,也不能随便拿这种东西。”

    卜燕子听她这么说,更觉得手里的帕子烫手。

    阮文耀递了茶给她漱口,八卦的眼睛贼贼瞟着,看到那块丝帕角上绣着个锦字。

    她想了想,眼睛立即瞪得老大,她有些惊恐地小声问道:“不会是周锦的吧。”

    “你别瞎想!”卜燕子瞧着旁边没人,小声将早晨她做的事和阮文耀说了。

    阮文耀听完,眉头皱了起来,“虽然我们也算不得什么善人,可也别拿姑娘的清誉威胁她吧,你要不还是还回去吧。”

    卜燕子收着帕子,看着她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她看着阮文耀说道:“要不你帮我还?”

    “开什么玩笑!”阮文耀怕得直后退,“开什么玩笑,这要叫人看到,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两人皱眉对视了一眼,同时说道:“成双。”

    远处心绪正乱着,低头走来的成双突然感觉背后发凉。

    一抬头,看到两人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她犹豫得都不敢走近了。

    看到两人身上都挂着伤,她试探问道:“你们是想打我吗?”

    “打你干嘛呢,好师妹,来帮我一个忙吧。”卜燕子笑着招手叫她过来。

    有本事的人到哪都招人喜欢,周望淑路过校场时正看到这一幕,她羡慕地看了一眼,很快她打起了精神,虽然没练功的天赋,她还是不想落得太远。

    “我去吗?”成双听了卜燕子的请求,心想还不如打我一顿呢,“我去也只能是把帕子还回去,可周锦姑娘心里对你怨恨会更重吧。”

    卜燕子顿时有些恼了,“管她呢,恨我就恨吧,我怕她怎么着。不管她了,我还是去查查,别真到你成亲那天闹出什么事。”

    年节一过,天气开始转暖,枝头上冒着嫩芽儿,小鸟热闹的叽叽喳喳叫着。

    阮文耀她俩成亲的这天,小半个京城的人都跑来看热闹,文家礼数周全,挑来的聘礼在江府门前长长排出两条道来把路都给堵了。

    穿着大红色的喜服阮文耀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吸引了无数目光。

    鞭炮声吵得热闹,接亲的阮文耀到了阿软的院子前,被拦在门外。

    喜热闹的亲友少不了要考她一番,特别是从书院里赶回来的江林越,他这一辈子怕也只有这一次机会捉弄阮文耀,他提前了几天找了狐朋狗友想办法为难阮文耀。

    京城里和江林越相熟的纨绔都来了,誓要给阮文耀这小白脸一点难堪。

    新娘子的院门被他们挡得紧紧的,迎亲的阮文耀到了门外,敲门敲不开,他们撒了几回红包也不给开,想撞门又怕伤到里面的人,卜燕子偷偷从侧边墙头翻了进去,里面人都挤在门口都没看到她。卜燕子挤过去一看,院门不只栓上了,还落了一把大锁。

    她皱眉正想着要不要直接把锁弄坏了,这时有个嬷嬷突然喊了一声,“快看,他们从墙上翻进来了。”

    那群人立即挤到墙头那边,卜燕子顺势过去正想要把锁敲坏了,突然听到一声悦耳的喊声:“卜副将。”

    卜燕子转头看去,就见周锦将一样东西抛向她。卜燕子抬手一接,手心捏了一下,正是钥匙,她立即把锁打开。

    门外阮文耀领着人就挤了进来,江林越一群人赶紧回头拦她,仗着大舅哥的身份拦着。

    这边吆喝着叫她翻跟斗,那边又叫她对诗。

    “快快快,不然不让你接新娘子。”

    “一会儿吉时要过了。”

    一堆人在阮文耀耳边吵着,她今天高兴,乐得有些傻了。傻乎乎地就叫他们让开地方,还真准备翻跟斗。

    一个嬷嬷的声音赶紧叫住她,“别别,小将军,你找人代你翻就行,你这一身漂亮衣裳一会儿都弄乱了。”

    “来,我来代我们小将军翻。”卜阿大说着,挤开众人拨开一处地方。

    卜阿大一边说,一边冲卜燕子打眼色,就见他一个漂亮的空翻惊着众人的同时,叫那些离得近的退开了些。

    卜燕子领着几人适时往里挤了挤,里面成双接应,突然就给阮文耀开出一道路,把她推进了屋里。

    “喂,可不许耍赖!”江林越还想过来拽阮文耀,卜燕子往前一挡,铜墙铁壁一般差点把这位发福的大舅哥撞飞出去。

    “舅爷,过了吉时可不好。”卜燕子微笑看着他,她身量本就比一般人高,居高临下那么一瞪叫江林越一点气势顿时被压了下去。

    房门前是成双领着女眷们拦着,阮文耀赶紧撒了喜钱,成双和女眷们只意思意思拦了一下,正要放她进去,这时突然里到外面惊喊声,“不好了,兽园里的野兽跑出来了!”

    那声音宛若惊雷叫院里的客人全乱了,害怕的众人要往新娘的屋里乱钻。

    特别是江林越请来的那些纨绔朋友,卜燕子拦在门前,门神一般直接将他们反推了出去。

    阮文耀和里屋里的紧张望来的阿软遥遥望了一眼,郑重说道:“等我!”

    阿软迅速回道:“好。”

    阮文耀走到混乱的院子里,大声喊道:“都别吵!”

    她声音说不得特别大,却似是被敲响的大钟似的,叫旁边人心肝都被震了一下似的,瞬间就冷静下来。

    “大家别乱跑,先待在院中,我去外面看看。”阮文耀看了卜燕子一眼,示意她留下,她领着其它手下往外走。

    成双领着金桂银枝上来,给了师兄弟们递上兵器,她自己拿着弓背上箭盒也跟着走了出去。

    拿着弓弩的成双和小十二飞到梁上,其它人迅速往兽园跑了过去。

    第202章 202

    混乱的院子里,因有着卜燕子压阵,那些人不敢再往屋子里冲,但院外已听得到野兽的吼叫声。

    大家哪见过这种情况,院子里的人都害怕得和鹌鹑似的抖着。

    江林越他们几个聚在角落里,扯了自己的小厮丫鬟遮挡着他们。

    周锦站在旁边,鄙视撇了他一眼,转过头安抚着院里几位长辈,“各位别怕,没事的,妹夫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能人,几只野兽而已,他们制得住。”

    客人们听她这话,这才安心一点。

    果然,没多久院外的混乱就静了下来,龟缩在角落的江林越叫小厮去外面查看,小厮扶墙出去,没一会儿就高兴跑了回来。

    “没事了,都被姑爷解决了!”

    一听这话,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院里多是京中富贵人家的女眷,这时都夸着新郎官。

    “文小将军可真厉害,野兽都能制服吗?”

    “那可不是,江家的亲事都选得不错啊,江家的媳妇选得也不错,沉稳大气,就是江大少是个没用的。”

    “可不是呢,还得靠媳妇、妹夫帮衬。”

    “就会和纨绔一处玩闹,又窝囊又没用。”

    江林越一行哪受得了这骂,忙捡起地上的石头棍子装模作样的冲了出去。

    周锦就站在旁边,他们出门时两人对视了一眼,江林越从她眼中看到些鄙视的意味,旁边江林越的朋友们也瞧出来了,打趣他说道:“江兄,嫂子好像真看不上你啊。”

    江家大少爷哪受得了这气,出门就撒气地一脚踹向挡在门口的花轿。

    那些纨绔瞧他这样,也跟着上脚去踢。

    这世道不怕自己混得差,最见不得别人比自己混得好,几个纨绔也是坏到骨子里,见不得姓文的骑到他们头上,趁机就想毁了她抬新娘的轿子。

    卜燕子一瞧这还了得,立即冲过来,抓着他们的领子把他们甩到一边,跟着几拳头过去,把那几个少爷全打开了。

    一个少爷捂着被打青的眼睛喊道:“你知道我爹是谁吗,竟然敢打我!”

    卜燕子懒得看他一眼,一肘击过去,把他打飞了。

    金桂银枝也拿着扫把挥舞着上来帮忙,把那些纨绔赶开。周锦和一众女眷也看不下去了,出来把轿子护着。

    “哪有你这么当兄长的。”

    这下连外人都看不下去了,指着江林越骂着。

    几个年长的女眷正好是那些纨绔的长辈,气得揪着那群纨绔的耳朵把他们一通好打,江夫人从屋里出来,看到这一幕本想说什么救她儿子,看到旁边冷眼警告的亲家周夫人只得老实退了回去。

    阮文耀这边收拾了一群圈养的野兽,跟捉山鸡似的算不上太难,等她处理完回来,喜气洋洋回来却瞧到满院的宾客等在门口歉意地看着她。

    阮文耀眨了眨眼睛,都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当他们是被瞎的。

    她忙说道:“没事了,不过是几只瘦到皮包骨的熊和老虎跑了,已经让我们塞回笼子里了。”

    众人听得一惊,心想着,老虎?熊?这位是怎么能说得这般轻松的?

    周锦领着人上前歉意说道:“妹夫,你先接妹妹吧,别耽误了时辰,这事我一定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阮文耀看了一眼旁边,那几个纨绔已经叫江家的护卫绑起来了。

    她疑惑想到,难道兽园的事是她大舅哥指使的?

    亏她到处防范,倒是忘记防着这位了,自己亲妹妹的婚礼也捣乱,也难怪阿软总骂他有病了。

    她看了一眼被麻绳捆成年猪模样的江林越,这才收了一身杀气,转身进了院里。

    本还有些不服的纨绔,被阮文耀的气势吓到,这会儿都老实了催着家丁赶紧把他们绑走,可别留在这里叫姓文的把他们剁了。

    众人给她让出一条道,江夫人站在房门口,这回也不敢作妖了,赶紧让开请她进去。

    阿软在屋里已经听说了外面的情况,看到走进来的阮文耀,她微笑迎了上来,“回来了?”

    “嗯。”阮文耀闷闷地应着,为着这一天她紧张地准备了很久很久,却还是叫人捣了乱。

    阿软贴心地给她整理着喜服,轻声说道:“前些天听说有人捣乱,为着方便,我把嫁衣改了,如今你要带我回山上都行。”

    阮文耀这才缓下心绪看着她,阿软身上嫁衣华丽,金银线绣着着龙凤呈祥宛若活的一般,精致的人儿裹在大红嫁衣中,宛若仙子一般。阿软闪烁的双眸望着她,眼里尽是喜悦。

    “可喜欢。”阿软瞧着她,脸上微微有些羞怯。

    “嗯。”阮文耀总算又开心起来,低头着着她,眼睛眨也不眨。

    院外,江夫人担心着儿子,一双眼睛只盯着儿子江林越,似乎是她这个当亲娘的忘记去给亲娘子盖盖头了。

    喜娘请了她几次,她只看着地上被捆的儿子也没动。这下大家看出来了,她是想借此逼着放了江林越。

    这下别说阮文耀这边的人,连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好好的接亲弄成这样,江府是真个儿混乱,不是野兽跑了,就是儿子养得和野兽一般。”

    院外人小声说着什么,不时有人白眼瞅一眼江夫人。若不是新娘还没接过去,宾客怕是要全走了。

    江远礼大约也知道出事了,本还想给阮文耀摆摆架子,让姓文的来求他这个岳丈过去。现在他怕是也不用出面了,他那老脸全叫他儿子丢光了。

    众人纷纷说着江家的不是。

    “二姑娘真是叫母家拖累了。”

    “文小将军不会怪她吧。”

    “文小将军应该不会,但出这样的事,婆家可怎么看她。”

    众人正议论纷纷的时候,突闻宫里来人了,来的还是传旨的大太监。

    周夫人和周锦似乎早有准备,叫人看顾着让出路来。她们赶紧叫一双新人出来跪地接旨。

    公公大声念着圣旨,文绉绉的话阮文耀约莫是听懂了,大概是说皇后喜江二姑娘聪颖,收她当义女,还送了一块地给她。

    阮文耀正想着宿中陵炀是哪块地方,疑惑偷瞄旁边的阿软,却看到阿软也是一头雾水的模样。

    两人领旨谢恩,周锦早有准备,叫人给公公塞了银子,好好送了出去。

    阮文耀卷着圣旨,一扫之前的气愤,这会儿满脸只剩下欣喜,她小声对阿软说道:“嘿嘿,整个京城当官的,就皇后娘娘人最好。她是不是知道你被家里欺负了,特意今天给的赏赐?”

    阿软抬头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阿耀,这个封赏本来是给你求的。

    阮文耀完全不在意她的功劳被抢了,高兴得就差叉腰了。

    “嘿嘿,我媳妇的干娘是皇后,还有自己的封地,现在看谁还敢欺负她。”她小声嘟囔着,笑得眉眼弯弯的,叫这小新郎官更是好看了。

    前院里听到消息的江远礼着急忙慌赶过来,他顾不上摆老岳丈的谱了,提着衣摆跑得头冠都乱了,堪堪只赶上看到笑眯眯出来的大太监。

    “哟,江大人,现在才来啊,女儿成亲这般冷淡的吗?”大太监打量着他,眼神间上下扫着,很是有些责怪的意味。

    “公公。”江远礼还想打听。

    大太监直接打断他,抬手说道:“恭喜恭喜。”

    院里也有客人出来,瞧到江远礼,众人纷纷笑着说道:“恭喜恭喜。”

    江远礼听着一声声恭喜,想着应该是好事。可瞧着他们的笑容总觉得有些奇怪,好像笑意不达眼底,看着更像是在取笑他。

    就听院外文家的喜娘赶了过来,催道:“吉时要到了,新娘赶紧盖上盖头,咱们该上花轿了。”

    傻笑的阮文耀才回了神,赶紧收好那卷圣旨叫成双捧着。眼看着新娘要上花轿了,江夫人听了宫里的赏赐,这会儿不敢拿乔了,正要过来给女儿盖盖头。

    却被喜娘直接挤开了,喜娘洋溢着一张笑脸大声说道:“听闻周夫人女儿聪慧,儿子是太子伴读,这可是大富大贵,儿女双全的命贵之人。要不请周夫人帮忙盖盖头吧。”

    众人一听都说好,周夫人也洋溢着笑脸,拿着红盖头走到亲娘子面前,她故意笑着逗新娘子,“二姑娘可愿意嫁呢。”

    阿软紧紧抓着阮文耀的衣袖,羞涩说道:“愿意。”

    “好好。”周夫人喜气洋洋说道,“一盖举案齐眉,二盖比翼双飞,三盖永结同心。”

    大红的盖头遮住了阿软的眼睛,看不到前路。可身边熟悉的人却已贴心地搀扶着她,将她扶进轿子里,这才慢慢放开。

    带好大红花绸子的阮文耀翻身上马,端坐到马上抱拳谢过宾客,这才领着仪仗敲锣打鼓出了江家。

    江远礼这个老岳丈气得瞪了眼,在那儿大声说道:“怎么还没给我磕头就走了,这也太没规矩了。”

    宾客好笑地看着他,故意说道:“江大人,恭喜恭喜。”

    怎么又是恭喜,江远礼被人恭喜得一头雾水。

    这时江夫人赶紧过来和江远礼说道:“刚刚宫里来传旨,给二丫头封了县主,还给了封地。”

    “什么?封地?”江远礼惊得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咱们当朝皇子都还没有给封地,她,她一个女子怎么会有封地。”

    文家的红毯从家门口一直铺到路口,热闹的鞭炮声响了一路。文家一路抛撒着喜糖,把半个京城都甜到了。

    大红花轿从正门一直抬到府里,阮文耀高兴地跳下马背,把新娘子背到了堂前。

    阮文耀轻手轻脚地将阿软放下,两人在众人起哄声中拜了堂。一拜天地时,两人似有默契般微微转了方向,是向着她们家的方向同时磕头。

    文将军文夫人看着堂下两个孩子,脸上挂着笑容,却又忍不住偷偷叹气。

    待她们磕完头,文夫人取了腕上的玉镯子交给阿软。

    “这是文家家传的镯子。”

    阿软隔着盖头听到这样的话,有些不敢接。可宾客在旁催促着,她不好落了文夫人的脸面,行礼道谢接了过来。

    第203章 203

    两人行礼完毕总算可以送到洞房里,阮文耀早乐成了个傻子。

    卜燕子捂眼看不下去,还是成双和周望淑对她好些,给喜娘们塞了银子,只留她俩人在婚房里。

    阮文耀挑开红盖头,呆呆看着阿软,仿佛是在做梦一般。

    “怎么不笑了?”阿软瞧着她,润色眸子里尽是温柔缱绻。

    “我不是做梦吧。”阮文耀有些不敢相信。

    阿软懂她的不易,整理着她的发带说道:“不能哭哦。”

    阮文耀吸了吸鼻子,轻声唤她,“阿软,以后真的是我媳妇了吧。”

    “嗯,一直都是。”阿软抱着她,轻轻拍了拍这小可怜。

    从自由自在的山里到这烈火烹油的俗世走一遭,她的小相公又坚强又努力,把一切做得很好。

    只是眼下还不是她们诉衷肠的时候,外面还有宾客需要阮文耀去招待。

    “阿耀,我在这里等你,你去前面会会宾客好吗?”

    听到这话,阮文耀身子僵了一下,她显然是不愿意去。

    阿软只得哄着她,“你不去,一会儿他们进来闹洞房怎么办?”

    “哼,谁也别想闹你。”阮文耀生气说着,这才不舍的起来,“那你等我。”

    “好,你少喝些酒。”阿软劝着她。

    阮文耀走了才没一会儿,花芷她们就端了饭菜进来。

    “你们!”阿软想说她们,这叫文家人看见多不好。

    花芷赶紧说道:“是姑爷让我们准备的。”

    银桂笑着说道:“还让我们烧水先让您沐浴呢。”

    阿软哪好乱来,担心说道:“万一有人过来怎么办?”

    “姑爷都交待了,您就安心吃饭吧。”花芷说话间,要帮着她把头冠拆了。

    金桂也打来了热水,好叫她洗脸卸妆。

    阿软忐忑地将喜服换了下来,正坐下吃饭时听到外面有声传话,“小夫人,东西清点好了,我们来送礼单。”

    阿软听出是周望淑的声音,叫花芷请她进来,一起进来的还有成双。

    两人看到阿软,欣喜得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连成双眼里都难得有了惊喜神色,“小夫人,您是怎么办到的?我还以为您把嫁妆运回去,是为着买地。”

    阿软没急着回她们,只问道:“你们吃饭了吗?一起吃点吧。”

    阿软把花芷她们也叫了过来,一起吃着饭。

    这些天大家都辛苦,怕出事神经也一直紧张着。

    还好没出大事,这会儿安心下来,大家都放松下来。

    今天宾客多,阮文耀一时还回不来,是特意叫成双她们过来陪媳妇说话,大家有说有笑的吃着东西。

    瞧着要散席时,周望淑和成双她们这才从新房里出来,刚好路边女眷这边。

    两个漂亮精致的姑娘立即吸引了夫人们的目光,有人问文夫人,“这两位姑娘是谁啊?”

    两个姑娘都很能干,文夫人很喜欢她们,将她们介绍着京城的夫人们,立即就有人上赶着做媒。

    两人正应付着,好容易才躲开,周望淑小声说道:“成双,咱们这算是鸡犬升天吗?”

    她正说着看到周柯瞪着一双大眼睛向她望了过来。

    周望淑看到原来的主子本能有些畏缩,可想到旁边的成双,她立即挺直了脊梁,行了礼不卑不亢地喊了一声,“表姑娘。”

    成双疑惑瞧了她一眼,周望淑小声和她说了周柯是她之前的主子。

    “你兜兜转转地还是到江林婉手里了。”周柯这话说得奇怪,还好她这桌这会儿也没有别人,只金玉儿心不在焉地坐在旁边。

    “坐吧。”周柯有些醉意,脸上泛着薄红。

    周望淑犹豫了一下坐到了旁边 ,成双也跟着坐到旁边。

    “喝酒吗?”周柯拿起了酒壶冲她们笑着邀请。

    周望淑不知如何应付,偷偷看了一眼成双。

    成双也算和她熟识了,让人拿了酒杯过来和她喝着酒问道:“小柯姑娘喜欢这酒?”

    “嗯,这是什么酒?甜甜的,挺好喝。”周柯微醺说着,显还真有些喜欢。

    酒水这些是周望淑安排的,她立即说道:“是小夫人教我们做的青梅酒,表姑娘还是少喝些,这酒喝着甜,不小心就醉了。”

    成双瞧出周望淑很是关心的样子,也跟着说道:“小柯姑娘喜欢,我们让人送几坛去府上,你一次别多喝,醉了头痛。”

    “头痛?哪有女人的亲事头痛?”她顿了一下,有些恼地说道,“就江林婉不头痛吧。”

    成双知她是为自己亲事烦恼,劝慰似的说道:“为着成亲,小夫人也头痛过呢。”

    “哦?”周柯似有些不信,问道,“那个姓文的不是很喜欢她吗 ?”

    “世间诸事,那有那般十全十美的。即使再多喜欢,也是要好好经营。”成双宽慰说着。

    周柯似乎是听进去了,放下酒杯,她抬手撑着脸颊看着对面两个姑娘,疑惑说道:“成双,你原来没这么多话,是因为她才和我说这么多吗?”

    周望淑愣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成双,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成双也没解释,倒了一杯浓茶递给周柯。

    周柯喝着热茶,伸着手指戳了戳周望淑的脸,“哼,怎么总有人护着你这胆小鬼。”

    周望淑也没躲着,周柯醉醺醺的,下手不重。

    她紧张捏着手指,问出一直疑惑的问题,“表姑娘当初要将我抵给江姑娘,是想帮我吗?”

    当年她们年纪都还不大的时候,江林婉生辰那天,周柯故意“不小心”摔了江林婉的一只琉璃碗,还当众要把当时是丫鬟的周望淑送给江林婉抵那只碗。

    好在江林婉并没在意一只琉璃碗,这事也就这么算了。

    周望淑那时年纪小,胆子更小,以为是主子周柯厌烦她了,惴惴不安了许久。如今她们年纪大了,周望淑现在想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这要是原来的周望淑,这事她烂在肚子里也不敢问出来。

    “你自己不知道吗?我那烂赌的表叔叔是不是摸你手了?他还问我娘要你,哼,还以为江家好些,还好江林婉不要你。”周柯那时年纪也小,以为江林婉面上风光,家里会好些,哪里知道宅子里都是一样的。

    成双在旁听着,似乎是听懂了,她望着周望淑,羡慕地说道:“你运气真好。”

    “啊,是吗?”周望淑被她夸得有些有不好意思,想着周柯说的兜兜转转,她坚定说道,“跟着小夫人准没错。”

    成双瞧着她,心想着,瞧他们账房平时唯唯诺诺,懵懵懂懂的,总是能命好的选到最好的选择。

    这世道女人生存不易,有人靠出生,有人靠美貌,有人靠智慧,周望淑这种靠运气好的,怎么着都是万里挑一了。

    成双只是不解,她这般运气好的,怎么偏偏会挑她这样的人喜欢呢?

    周望淑偷偷瞧到成双皱着眉,和她靠近了些,小声说道:“我运气真的很好的话,那我分你一半。”

    周柯疑惑看着她俩,心里有些羡慕了,关系这么好吗?怎么我总找不到关系好的手帕交呢?哼,都怪我小时候遇着的是黑心肝的江林婉,她才不想和心眼多的交往。

    三人说话间,没在意离开的金玉儿,如今的金表妹心事重重,看到廊亭拐角走来的阮文耀,她立即转过身用帕子擦着眼睛。

    她吸着鼻子正想说话,却发现被卜燕子搀扶着的阮文耀看都没看她一眼,已经飞快地走了过去。

    走到房门前,阮文耀立即自己站直了,“好了,我自己进去。”

    卜燕子笑着说道:“嚯,不装醉了?”

    “嘿嘿,不装哪里跑得了。”阮文耀抱拳谢了她,赶紧地进了门。

    阿软换了一身红色的单衣,正在屋里看账本。听到响动,她抬起头看到阮文耀慢慢走了过来,瞧得出她的脚步有些飘。

    花芷她们一看到她来了,立即退了出去带上门。

    “媳妇。”阮文耀才靠近,阿软伸手挡着她。

    “喝合卺酒。”

    “不能先亲一下吗?”

    “一下吗?”阿软探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才想退开却被阮文耀搂住腰加深了吻。

    初春天气还有微寒,阿软没在房间里放炭火,只着单衣的她渐渐暖了起来。

    红烛融了小半,阮文耀这才看着红唇潋滟的媳妇儿,和她一起饮下合卺酒。

    “给你准备了热水,可要洗……”

    阿软还没说完,阮文耀已经解了腰带去了屏风后面,没两下就扒光了衣服泡进浴桶里。

    听着水声响动,想来她洗得挺急。

    没一会儿她就洗好了,换上和阿软一样的单衣回到里屋。

    阿软正捡着床铺上撒的红枣、花生、瓜子,她眼神里一瞬间的没落很快被温柔的笑意取代。

    阮文耀站在床边,又激动又有些怯意。

    “阿软。”她轻声唤着,“还有什么规矩吗?”

    阿软转身向她伸出手,两人携手坐在床上。

    阿软暂时阻止了她的靠近,拿起红盖头盖在她的头上,郑重地对她说道:“阿耀,不管你信不信,我去宫里是给你求的封赏。”

    红盖头遮住了眼前的一切,阮文耀静静想了一会儿,想到许多。

    阮文耀自是信她,她想到的是,“是上面还是不放心我吧,不过都一样。嘿嘿,这下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山里去了。媳妇儿,你给我盖盖头,是也要娶我吗?”

    “阿耀,你肩膀是不是受伤了?”

    阮文耀感觉到腰带松开了,本来随便披着的衣服散开了。

    一只素手抚摸着她肩头,本隐隐有些痛的淤伤触到温软的触感这会儿又痒又麻。

    “能不能,我……”阮文耀眼角泛红,可一个盖头就能叫她定住不敢乱动。

    床幔落下,挡住了外面两盏红烛火光。

    遮住阮文耀的盖头终于被掀开,阿软眼中水光潋滟。

    看着这个舍不得伤她半分的人,她轻声应道,“好!”

    第204章 204

    天色未亮,房外传来小声的敲门声,阿软睁开眼睛恍惚了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

    她起身想起来,却又落回床上。

    某个始作俑者掀开眼皮,熟练地搂着她,困倦说道,“这么早起吗?再睡会儿吧。”

    “起来,要去给公婆敬茶!”阿软生气地戳了戳阮文耀的胸口。

    “又不是真爹娘。”阮文耀嘴里嘟囔着,熟练的貼到阿软颈间。

    “阮文耀!”

    这连名带姓的,立即叫阮文耀老实了,她立即起床。

    掀开床幔,看到床头摆放的整齐的衣服,她想了想拿了阿软的衣服帮她穿上。

    阿软很快发现不对,捂着某人发呆的眼睛,说道,“自己穿衣服去。”

    阮文耀嘿嘿傻笑着,三下两下的把自己的衣服穿好了。

    花芷在门外轻声敲门,端着东西进来时正看到她家姑娘正给文小将军整理着衣服。

    两人直到洗漱完装扮好出门了,阮文耀还是一副傻模样,一直嘿嘿笑着看着阿软。

    “媳妇儿,我们顺便和将军说回去的事吧。”

    “听你的。”阿软还是有些紧张,想着又忍不住整了整衣领,扭头瞪了阮文耀一眼。

    “看不见。”阮文耀看着她只露一截的香软粉颈,小声说着。

    阿软叫她说得红了脸,想着毕竟是去见文家夫妇,她推了一下阮文耀的脸,让她看着前面。

    “在外人面前,你还是正经些。”

    “好。”阮文耀立即挺胸收腹,走出了四方步。

    还回头调皮问她,“这样可以吗?”

    阿软想着阮文耀这性子,忍不住问道:“你平时在文将军他们面前都这么胡闹的吗?”

    “差不多。”阮文耀嬉笑着说着,又成了活泼的模样。

    阿软本还半信半疑,等两人在文家夫妇面前磕头敬茶时,文将军看阮文耀板着脸一副板正模样,忍不住皱眉。

    “哟,怎么着,娶到媳妇了不高兴,一大早板着张脸?”

    “才没有。”好不容易正经一会儿的阮文耀立即变回了平时模样,一张脸还笑得和花似的。

    阿软也是这时才抬起头,将茶递给公婆。

    当她把茶递给文将军时还只是心中微微有些奇怪感觉,等将茶端给文夫人时,她抬眼看到文夫人的脸时眼睛立即瞪大了。

    她的目光在文家夫妇脸上迅速扫过,很快惊惧地低下眉眼。

    阮文耀还傻憨憨地收着红包,她笑着说道:“将军,我们差不多也该回……”

    她那个“回”字还没说出来,突然感觉衣角被拽了一下。

    阮文耀疑惑看了一眼,媳妇儿的似乎微微摇了一下头。

    她立即懂了,要说的话又收了回去。

    不管媳妇为什么突然变了主意,反正她听媳妇的准没错。

    文将军听她说到一半,问道:“怎么了?”

    阮文耀心中虽疑惑,还是很快转了话题问道:“哦,一会儿一起吃饭吗?”

    “当然。”文夫人也掩下神色,淡淡说道,“儿媳妇可有什么忌口?”

    阿软低头恭敬说道:“听夫人安排,都可以的。”

    文将军瞧这小女娃子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怕吓着她,忙说道:“都是自己家,把我们当你爹娘就是了。”

    阿软心想,当我爹娘,你确定?

    当然,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她那糟糕爹娘不提也罢。

    “咳。”文将军咳了一声,期待地看着江家的小女娃。那虎目中的眼神之殷切,像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阿软被盯得无奈,只得恭敬地喊了一声,“爹、娘!”

    “嘿嘿嘿,好好好!”文将军总算是听到人叫爹了,高兴得都想站起来转个圈。

    “好。”文夫人微笑轻轻点头,看了一眼自家嘿嘿傻笑的孩子。

    都差不多年纪,怎么脑子差这么多。

    文夫人无奈想着,果然她算对了,江家这丫头聪慧,只一眼就瞧出来了。

    偏自家孩子和她爹似的傻憨憨,一起这么久了还不知道。

    两人敬完茶出来,才出了院子阮文耀就忍不住又牵住媳妇的手。

    阿软由着她,这会儿她脑袋里飞快想着许多。

    想着阮文耀迷恋的老虎头,想到她挑的面具,桩桩件件和文家的军旗,面具都对得上。

    她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瞧阮文耀嘿嘿傻笑的模样,她肯定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如今事多,她还得一件一件和她梳理清楚。

    不过她记得,文家女儿生辰是晚于她的,这小坏蛋根本不是属虎的。

    她负气对阮文耀说道:“叫姐姐。”

    “啊!”阮文耀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看了看身跟着的人。

    花芷她们很自觉地故意落后了些,没跟得那么近。

    阮文耀附耳小声问道:“阿软,这是什么床第间的趣味吗?”

    阿软轻揪着阮文耀的脸,还是生气,“你叫不叫?”

    阮文耀红着脸小声说:“晚上叫行吗?”

    “哼。”阿软心想着,完全叫她骗了,这狼崽子原来比她小那么多。

    阮文耀看她真生气了,只得听话的小声地喊一声,“姐姐。”

    软软萌萌的声音,瞬间抚平了阿软的怒意,算了,原谅她吧,谁叫她自己也不知道呢。

    阿软这会儿总算理解,为什么阮文耀原来总有些呆呆的,原来她就是年纪小,还不懂事。

    两人慢慢穿过长廊走回自己房里,跟在后面的花芷她们被阮文耀瞪了一眼,立即停住了脚步。

    阿软她还想着阮文耀比她小,还是让让她,小可怜,什么都不知道,还吃了那么多苦。

    她正心疼着,就被小可怜堵在门板上亲。

    “你,唔……”

    看吧,多余心疼这只狼崽子。

    卜燕子一早就拉着师弟们当苦力抬东西,成双和周望淑在旁边清点阿软的嫁妆,点好的叫师弟们搬着入库。

    阿软给了周望淑一个册子,里面记着的要清出来装箱先运回去。

    看到阮文耀走过来,大家都疑惑地看着她。

    就卜燕子最不客气,瞧着她问道:“怎么着,被媳妇赶出来了?”

    “哼,我就不能有自己的事吗?”阮文耀看他们在干活,也撸起袖子过来帮忙。

    卜燕子也是个八卦的,过来戳了戳她的肩膀,小声问道:“你不会是没轻没重的,把你媳妇儿惹生气了吧。”

    周望淑扭过头,也八卦地偷听着。

    阮文耀挥了挥手,赶苍蝇一样把她赶开,“我才不会呢,我媳妇被我娘叫去说话了。”

    “哦!”无数双竖起的耳朵齐齐收了回去。

    周望淑突然冒出来,担心说道:“不会是被抓去立规矩吧。”

    众人又担心伸长了脖子,齐齐望向阮文耀。

    “立什么规矩?”阮文耀疑惑想着,刚刚阿软被文夫人叫走时,还催她先出去。想来,应该没什么事吧。又不是真的婆婆,要立什么规矩?

    还是成双最为淡定,她出声说道:“谁能欺负咱们小夫人,好了,别偷懒了,都赶紧干活。”

    大家这么一想,立即安心下来,谁能欺负他们小夫人啊。当初他们只是取笑了她相公两句,她就逼得小子们穿着红肚兜打了一天糍粑。

    他们想起来,现在手臂都是酸的。

    大家又继续忙了起来,忙得差不多时,成双趁大家不注意,小声问阮文耀,“小夫人真没生你气吧。”

    阮文耀眼珠子游弋了一下,拽着成双到旁边说话。

    “那个,怎么样知道媳妇儿是不是真生气了?”阮文耀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小声说道,“昨天媳妇儿生气踹了我一脚,可是后来也没和我生气,她……”

    阮文耀不好意地挠头,小声问道:“不会伤着她吧。”

    成双扶额,她只是礼貌的关心一下,可这人也真不见外,也是真敢问啊,这般私密的事,她怎好说什么。

    她抬眉瞧了阮文耀一眼,她虽是红着脸,却也是虚心求教的模样,看来是真担心伤着她的宝贝媳妇。明明凶起来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人,对自己媳妇儿宝贝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果然也还是个温柔的小姑娘啊。

    阮文耀见成双一直不说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算了算了,我就是不知道问谁,你就当没听见。”

    阮文耀愣愣地扭头要走,又像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递给成双。

    “我媳妇让我给你的,说是你用得上。”

    成双接了过来,看到是一只玉扳指。看着是姑娘家的尺寸,做工也精细,瞧着成色也很贵重的样子,她顿时不敢要了。就算她射箭要用扳指,用个普通的银扳指就很好了,哪舍得用这么好的。

    “我哪用得上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媳妇说是按你尺寸打的,你不用,这东西就没用了。”阮文耀真挚说着,眼睛一眨不眨的。

    “谢谢门主和小夫人。”不好浪费,成双只得收下,心里却不知怎么办好。

    她想起有一天小夫人绣花时,突然叫她过去,拿着绣线在她拇指上缠了个圈。她当时还疑惑要做什么,阿软很快转移了话题。

    “好了,好了,咱们现在又不是没钱,你别舍不得,也该用些好东西了。自己山门的姑娘,我们自己宠着。”阮文耀大气说着,明明年纪比几个姑娘小,却是一副大人模样。

    她说话间看到二妮子在长廊后冒了个头。她知道是阿软回了,她立即高兴地就想回去。

    成双叫住她,红着脸小声和她说了些什么。

    阮文耀眼睛一亮,点头谢过。

    第205章 205

    阮文耀想去找阿软,却发现阿软已经过来了。

    她正和卜燕子他们说着话,小子们大多许久没见着她了,激动围着她。

    “小夫人,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对啊,对啊,京城的东西可太贵了,外面的烧饼我都舍不得吃。”

    “咱们的土房子,不回去修一修,不会垮了吧。”

    一群人正吵吵闹闹的,阮文耀走过来,冷冷瞪了一眼,围着阿软的人立即识相地散开了。

    阮文耀没好气地说道:“没给你们发银子吗?说得那么可怜,烧饼都买不起了?”

    小十五小声嘟囔,“那还不是怕你总吃软饭,抬不起头。”

    整个山门只有阮文耀能安心吃软饭,小子们怕花太多她媳妇的嫁妆,以后叫她这个门主抬不起头,所以都很节俭。

    卜燕子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说得门主养不起你们一样,什么时候短你们吃穿了。人家小两口的事,要你操心。”

    小十五摸着脑袋不好意思躲到一边。

    “你们别总说你们门主吃软饭,她自己调侃,你们还当真了。”阿软不轻不重地说道,“我和她本就是一体的,她只是不爱计较这些金银,若不是她有本事,给上面办成了事,哪有那么多赏赐。你们跟着办差应该也知道,上面重文轻武,我这县主的封赏本应该是给她的,也是上面防着她升得快,这才给的我。你们想想你们门主做的事,光是除了沐家这一样,整个京城上下也没人敢说自己做得成。”

    阿软不轻不重的几句话,叫众人望向阮文耀时,立即又变回原来崇拜的目光。

    阿软也不是空手过来,她给这些小子们一人又做了一件衣裳。

    用的是之前沐家侍卫穿的那种耐磨的布料,衣服样式是京城里正流行的款式。

    小子们拿到衣服,一个个高兴得嘴都笑得咧开了。

    姑娘们自然也有,小夫人回来了,他们又恢复之前吃喝不愁的日子,只安心办差就行。

    文府后院的小山包如今已经清理出来了,小山边有一处梅园。

    小两口说着话,往梅园里走着。

    “娘亲拉着你说什么,没给你立规矩吧。”

    “没有呢,只说了些宫里的事。”阿软侧过头看着她,文夫人当年也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美人,阮文耀这张脸也算是遗传了七八分。

    她的傻相公怎么就没瞧出来呢?

    不过想想,若现在突然有人说卜燕子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闺女,他们大抵也是不信的。

    阮文耀听她没被欺负这才松口气,抬眼正看到一路梅花林很是漂亮。

    她顺手摘了一枝梅花递给阿软。

    阿软转动着手中的梅枝,笑着说她,“这里没梅花奶奶罚你了?”

    “好看啊,阿软,你和花一样好看。”阮文耀傻笑说着。

    阿软看了一眼身后,瞧着没人跟着。

    她转身搂着阮文耀的脖子,突然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尝尝小门主是不是嘴里抹了蜜。”

    “那你多尝尝。”阮文耀坏笑说着,搂紧了媳妇的腰。

    小两口难得又在一起过日子了,自是成天甜甜蜜蜜的。

    两人慢慢走着赏了梅,没一会儿花芷过来请阿软,说是有女客过来。

    阮文耀一脸不情愿,也只陪着媳妇儿回去,还把她送到偏厅门口才舍得走。

    两人这般腻歪,很快叫整个府里都知道了,连二妮子都在和小豆子吹水说,想让他们门主清醒的最快方法就是让她离小夫人远一些。

    突然靠近的阮文耀揪着二妮子的耳朵把她提了起来,“你还敢编排我了?”

    二妮子听到背后的声音,吓得头发都竖了起来,紧跟着头皮也紧了。

    “门主,我错了,我错了,您别生气,您随便打我。”二妮子都不敢动了,只想能赶紧挨顿打。

    “滚一边去。”阮文耀瞧她是皮了,不想理她,招手叫来小豆子。

    小豆子一听门主有令,高兴地就跑到跟前,“门主有什么吩咐吗?”

    阮文耀冷着脸说道:“你让小十二带你去江家一趟,找认识的小姐妹打听点消息?”她说着,声音小了些。

    小豆子听着猛点头,门主亲自给她派任务,她兴奋的心都要飞起来。

    油皮的二妮子在一旁委屈得要哭出来,平时这样的活计都是她来干的,一定是她最近太皮了,门主不喜欢她了,她想着眼眶就红了。

    阮文耀也没理她,吩咐完也没看她一眼,挥着叫小豆子先去办事。

    二妮子见到她要走,紧张地就跪到阮文耀跟前,“门主,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我跑得快的,我能干活的,我以后一定听话,不乱嚼舌根了!呜呜呜!”

    阮文耀冷冷瞧着她,“哟,哭什么,你不是挺能的吗?花芷一天打你几回,你听话了吗?”

    “门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二妮子磕头哭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阿软这时从走廊那边过来,老远就听到惨兮兮的哭声。

    花芷伸头瞧了一眼,笑着说道:“呀,是那个皮猴子啊,我一天打她八回她都皮得要死,还是姑爷有办法,一出手就制住她了。”

    阿软眉头舒展,笑着没接话。

    二妮子这孩子又聪明又皮,跟在阿软身边帮了些忙,可也确实不怎么听管教,在什么人面前都敢乱说话。

    这里又不是山里,说错一句话都可能要命的地方,哪能由着她。

    阿软对这种皮猴子也没什么办法,左右是龙雾山的人,也不好处理。

    也不知道阮文耀是怎么想起来教训她了,莫非是心细地早就瞧出苗头了。

    阿软缓缓走了过去,二妮子又冲着阿软认错磕头,哭得要背过气去。

    阮文耀冲阿软眨了眨眼,阿软立即懂了,原来还真是她瞧出苗头,适时来管教这个皮猴子啊。

    阿软声音放严厉了些,说道:“行了,哭什么,花芷,你把她领下去吧。”

    花芷撇了二妮子一眼,领着这只皮猴子下去教训了,这次都不用拎耳朵,皮猴子听话得跟只鹌鹑似的,还不时擦一把眼泪。

    “这只狗崽子早该收拾了,还以为是山里,一张嘴乱说。”阮文耀没好气说着。

    阿软走近了些,笑眼温柔瞧着她,“怎么突然想起教训她了?”

    阮文耀自是和她说起刚才的安排。阿软拉她在栏杆边坐着,小声问她,“你想打听江家的消息?”

    “嗯,明天就要回门了,不得打听一下。”阮文耀跟着她坐下,手臂在她身后扶着栏杆让她靠着。

    “你跟我打听不就是了。”阿软靠在她身上,轻声说着,“兽园那乱子,是江林越惹出来的,他是叫人放一只两野狗出来吓你,想叫你接亲的时候出丑。不过有人动了手脚,把兽园里的东西全放出来了。”

    “什么人干的?”阮文耀动了一下,让她头靠得舒服些。

    “姓金和姓沐的都有可能。”

    “我一会儿叫阿大去牢里收拾他们。”阮文耀目色冷了下来,年节刚过,他俩家的案子都要重新开审,怕不是狗急跳墙了。

    “阿耀。”阿软放低了声音,“周二叔可能出事了。”

    阮文耀惊了一下,“谁?周御史吗?”

    “嗯,他突然病倒了,请太医去瞧了,可能是被人下了毒。”阿软搂着阮文耀的腰,抱着她汲取着温暖。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些人对付周仲明时,肯定也一样想用同样招术对付了阮文耀。只不过阿软之前中蛊,对吃食格外注意,阮文耀平时吃的都是她叫人送去,这才凑巧避过了没叫人得手。

    又或者,他们在瘴气里活下来的身体,比一般人抗毒。

    阮文耀摸了摸媳妇的脑袋,安慰她说道:“别怕,我们这边防得和铁桶一样,没那么容易着别人的道。媳妇,你这些消息什么时候打听的?”

    阿软坦然说道:“周姐姐直接叫人来告诉我的。”

    “啊?”阮文耀心想,她是白找人偷摸打听是吗?“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阿软不解问道:“我们又没什么利益冲突,为什么关系要差?”

    “这,她。”阮文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她没明着表现出对周锦的不喜,但她其实和卜燕子一样,不太喜欢这个心眼多的姑娘。

    当然了,她的媳妇除外,自己媳妇什么样都喜欢。

    其它人要是心眼多,她不免要有些防范。

    “姐姐说,过些天我爹江远礼要派去修路,我看咱们回去的时间也要到了。”阿软有些困倦地圈着阮文耀的腰,安心地靠在她肩上。

    京里这种麻烦地方,还是留着别人操心吧。

    两人正靠着头小声说着话,周望淑又找了过来,依旧是来找阿软。

    阮文耀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怎么这么多事,你们不能自己办吗?”

    阿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好了,不生气,我弄完就来找你。”

    阮文耀也是心疼她,才成亲第一天,她这个当差的还有婚假呢,当媳妇的却是一点都闲不下来。

    周望淑找阿软还真是有重要的事,阿软怕文府里的饭食有问题,特意派了金桂银枝去盯着。

    谁想还真叫她们发现有些古怪,厨房里原来负责做面食的厨子,家里有事,找了外人来替他。

    金桂银枝两人瞧着新厨子有些鬼鬼祟祟的,就逮着他盘问。

    那新厨子也不经问,看着是两个女流,逼急了举起菜刀想吓住她俩。

    金桂银枝如今哪里怕这种肚大肠肥的男人,两人合力把厨子制服了。

    这事周望淑接过手时,已经给审出来了。

    “小夫人,我请您过来,是有个事我们也给一齐审出来了。那厨子说,一起给了两包药粉,文家管得严,他今天才混进来,准备把一包药粉混到面粉里,他们打听到小将军早上爱吃面食。”周望淑为难看着阿软,郑重说道,“另一包给了周家的下人。”

    阿软说道:“周柯家吗?”

    “是。”周望淑有些为难,但还是壮着胆子说道,“小夫人,要不要给周家递给信?”

    阿软皱眉,心想着,现在通知也晚了,周大人已经中毒了。

    周望淑见她不说话,吓得声音都抖了,“小夫人,我,我不是有二心,只是周大人一家都不是坏人,我想,我想……”

    “没事,我懂。”阿软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让她不用多想。

    阿软仔细想了想,说道:“你和我一起去一趟周家吧,不过不要叫你们门主知道,我们才成亲,去探病怕有冲撞,别告诉她,我自己去吧。”

    第206章 206

    周仲明这趟病得很重,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发乌。不管城里的大夫,还是宫里的太医过来,把了脉都是摇头。

    华丹阳给他把了脉,也是叹气说道:“毒性发散太快了,即使用药也来不及。”

    周柯抹掉脸上的眼泪,倔强说道:“谢谢你说了实话,那些大夫都只说治不了。华大夫,你直接告诉我吧,我爹还能活多久。

    华丹阳有些为难,可看周柯目光坚定望着他,他叹了一口气如实说道:“今晚的事了。”

    周柯很想坚强,可听到这样的结果,还是忍不住又呜呜哭了起来。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阮文耀犹豫了一下,摸了摸口袋里的小药丸。

    她来京城时,他爹特地把药渣子搓了几颗药丸给她,也不敢说这药丸能解百毒,但确实是救过他们,他们龙雾山的人吃应该没事。

    可她也不敢拿给周御史吃,万一一个不好,可能死得更快。

    她这个时候,好想问问媳妇儿,山主可有指示吗?

    周仲明大人在京城这群乌七八糟的官老爷里,算得是个好官了。

    那么多人里,只有他敢站出来审沐家的案子。若不是有他,就算阮文耀把天捅个窟窿,沐家也定不下案来。

    如今周夫人也心急晕倒了,只有周柯在这里主事。

    阮文耀想到周柯也是个性子坦荡的人,索性说道:“周柯,我家祖传有一剂药,只是药性猛烈,不知道周大人的身体撑不撑得住,你看可要试试。”

    周柯泪眼朦胧看了她一眼,如今她爹已经是气若游丝,已经活不过明天了。

    她坚定说道:“试!”

    阮文耀却要和她说清楚,“你可想好了,你爹身体受不住,可能马上就没了。你即使到时怨我,我也还不了一个爹给你。”

    “我说了,试!”周柯声音带着哭腔,都还在骂她,“你一个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

    闻言华丹阳和阮文耀都是一样表情,婆婆妈妈怎么了,本来就不是男人。

    至于那剂药,阮文耀和华丹阳对了个眼色,华丹阳想到了阿耀要用的是什么药,他想了想,说道:“可以试试,但机率不高,看运气了。”

    听他这样说,阮文耀有了一丝丝底气,她走床边往周大人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周柯并没有做什么指望,如今她爹已经叫全京城的大夫判了死刑。

    阮文耀心里也忐忑,她瞪了周柯,指着龙雾山的方向对她说道:“你朝着这个方向磕头,求神仙保佑你爹!”

    周柯心想,姓文的给的药就已经很不靠谱了,求神仙算什么事?她生气说道:“姓文的,你是不是在耍我。”

    阮文耀严肃说道:“姓周的,现在这情况,你除了求神仙还能怎么样?”

    “平日积善,急时求神,也还好。”华丹阳拢着袖子沧桑说着,已有了老学究的模样。

    周柯望着这两人,重重哼了一声。

    此时在周夫人的房间里,阿软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根红绳绑着的人参。

    头上搭着帕子的周夫人立即惊坐了起来,“天啊,这是六品叶的老山参,你这,你这么重的礼,我哪里受得起。”

    “我被磋磨时,幸亏有婶婶相助。这些身外物,能帮上婶婶,才算有价值。”阿软又说起文家后厨里发现的细作。

    周夫人哪里躺得下去,含了片参片就爬了起来,在嬷嬷的搀扶下,和阿软一起押着文家那个厨子,将周家的细作指认捉了出来。

    阿软见到,周夫人指着细作的鼻子骂了半天,尽然只是罚他送去庄子里。阿软算是知道,周御史为什么会中毒了。

    阿软立即说道:“等等!婶婶,要不叫小柯过来吧,她也是时候学学了。”

    周夫人愣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周柯很快走来了,她面有喜色正要和母亲说什么,看到江林婉来了,疑惑说道:“你怎么在这儿?”

    “丫头,哪有你这样说话的?”周夫人气得都想打自己闺女。

    周柯却不管的,大大咧咧说道:“江林婉,你是不是该走了?”

    她这般不客气,阿软心里也有些气,不想再待着,欠身告退了。只是走了几步,她还是不放心,回头说道:“小柯,你抓着人再审审吧,怕是不只一处疏漏。”

    “放心,我知道的,你先回去吧。”周柯也不说原因,只催着她先回去。

    阿软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她听到身后,周柯厉声说道:“来人,先把这个细作腿打断了,免得他跑了。再把厨房的人全叫来,我一个一个的审。”

    阿软远远听着,这才放心些。

    周夫人身边的嬷嬷歉意地将阿软送出门,她心中是有些气闷,从侧门出来一直不想说话。

    花芷正要扶她上马车,阿软却似有什么感应似的,抬头向前望去,那边正门里几个正被周家的管家送出来。

    就见那人利落地翻身上马,阿软无奈笑了,这才知道周柯为什么催她走。

    “阿耀。”她喊了一声。

    马上的人立即转头,很快高兴地打马跑了过来,“媳妇,你也来了。”

    阮文耀本想下马,想了一下将手伸向阿软,邀请说道:“媳妇儿,我带你骑马吧。”

    阿软搭着她的手,踩着马镫子上了马,两人骑着马慢慢回家。

    阿软窝在她怀里问道:“周二叔怎么样了?”

    阮文耀小声和她说着周仲明的情况,也不知道弱弱的小山主是不是隔这么远也能显灵了,反正周柯跪了半天,周仲明还真就醒了。

    不过毕竟那毒厉害,周仲明怕是还要躺一段时间。

    两人骑着马,沿着路边慢慢走着,没走得多远,看到一辆马车急勿勿过去。

    阿软看了一眼,说道:“是周锦家的马车。”

    “是周锦她爹吗?他俩不是亲兄弟,怎么现在才来?”阮文耀疑惑说着,又回头瞧了一眼。

    阿软想起平时周锦和她谈的闲天,说道:“周二叔两夫妇性子刚烈,不知得罪多少人。他们两兄弟平时为这事多有口角。许是周伯伯在气周二叔接了沐家的案子吧,不然也不会招来杀生之祸。”

    “唉,当官的都是只为了自己,想当个清流都不容易。”阮文耀将下巴隔在媳妇儿肩膀上,叹气说着。

    也幸亏这会儿天色暗了,不然她这个“官”的面子也要丢光了。

    “好了,小相公别灰心,不是也有周二叔这样的好官吗?”阿软摸了摸她的头,“我相公也是个好官。”

    “才不想当官。”阮文耀想了想,坏笑说道,“我只想当新郎官,嘿嘿。”

    她贴着阿软的耳朵,小声说道:“阿软,成双教我……”

    阿软被她说得耳朵通红,忍不住揪着她的耳朵说道:“成天就想着这些,你学坏了!”

    “姐姐,可不可以吗?”阮文耀坏笑着,故意说着。

    阿软躲开了些,小声说道:“明天回门呢。”

    “我都准备好了,马车呀,礼物呀,都备好了。姐姐~”阮文耀小声喊着,直把阿软喊得小脸都红透了。

    “明早还有一件事,我得和你说说。其它的事……回去再说!”阿软红着脸赶紧地就想转移话题。

    “好呀,那你一定要想个词哦。”阮文耀小声说着,夹紧了马腹。

    马儿很快跑了起来。

    两人回到文府,才下马就看到文夫人手下的嬷嬷等在马厩旁。

    “小将军,小夫人,夫人请你们过来一趟。”

    两人整理了一下衣服立即过去,见到了文夫人才知道,原来是宫里来传话了,如今阿软算是皇后的干女儿,明日回门叫她俩去宫里。

    “那我准备好的礼物不是用不上了?”阮文耀心中惋惜,那可是她专门给江家准备的。

    阿软疑惑看着她,“你准备了什么?”

    阮文耀露出一口小白牙坏笑着说道:“我专门准备的呢,不行,一定要送给岳父岳母,明天要燕子、成双她们替我送去,嘿嘿嘿。”

    文夫人也听得好奇了,问道:“你准备什么了?”

    “嘿嘿,你们明天就知道了。”阮文耀一副要卖关子的样子不肯说。

    文夫人给阿软打了个眼色,让她问问。

    阿软哪敢当着她的面逼问阮文耀,不管用软的还是用硬的,好像都不太合适。

    只得不好意思地摊手,我怕是也问不出。

    文夫人看这样,只得轻咳了一声说道:“你可别乱来,毕竟是你岳父岳母。”

    “哦,我知道呢,送的东西不便宜的。”阮文耀正经说着。

    听她这样说,婆媳两人这才放心一些。

    “娘,饿了,有吃的吗?”阮文耀看都不看桌上的糕点,故意问着。

    文夫人身体不好,向来吃得少,平日里有什么头痛脑热的,习惯了动不动就禁食。

    但凡阮文耀想起来,就要骗她多吃些。

    阿软和阮文耀对了个眼色,也问道:“母亲可用晚膳了?”

    为着和孩子多说说话,文夫人只得说没吃饭。

    阿软瞧出文夫人大约也是脾虚气弱,小声叫花芷再准备一蛊南瓜粥。

    小两口平日吃的大鱼大肉,文夫人瞧着就腻,看到花芷端来的南瓜粥,这才软了眉眼,微笑着喝了一口。

    阮文耀说起周家的情况,阿软也说起周家后宅的事。

    阮文耀听着,疑惑说道:“咱们这边人少,也没收卖成,这才塞人进来下毒。周柯家里也管得太松垮了吧。这么容易就叫人收卖了。”

    文夫人听着两孩子说话,不知不觉间喝了半碗下去,她微微有些饱了,放下勺子说道:“你周二婶婶是个面恶心善的,平时凶巴巴的一张嘴尽得罪人了。她府里管得不算差,下人多受了他们夫妇的恩情,做事也尽心。只是恩情这东西,毕竟不比金银来得实在,遇上有外人买命,就得看下人的良心了。”

    阮文耀听着点了点头,转头对媳妇说道:“你也是,别心软,该教训也得教训。”

    阿软知道她在说二妮子的事,她没有争辩,在文夫人面前只得乖巧听着。

    文夫人只是身子不好,又不是脑子不好。看到自家傻孩子还敢教训她媳妇,无奈地扶额。

    她还用你教训,就你这脑子,被她卖了还得替她数钱。

    文夫人看不下去她那傻气样子,忙说道:“儿媳妇,咱们自己后院里可检查清楚了?”

    阿软听她提这事,忙说道:“娘亲,说起这事,我还请您帮个忙。”

    第207章 207

    文家的侧院里,卜燕子吃的小笼包看着箱子里所谓的“礼物”,她脑袋比礼物都大。

    她扭头对成双说道:“门主叫咱俩去送,她是不是想看我们被打?”

    成双看着手里的一屉包子,为难了一会儿这才和他们一样站着往嘴里塞了一个。

    “应该不敢打你,再说有周锦姑娘在……”成双被小包子里汤汁烫了一下,赶紧不说话了,心里是想着,最少不会打我,至于周锦会不会借机打卜燕子一顿,那还真不好说。

    卜燕子也想到这一点,不安地说道:“还是多带一些人吧。”

    成双递了一个小包子给她问道:“师姐,你不会是怕了周锦姑娘吧。”

    “少胡说!”卜燕子接过包子塞到嘴里,囫囵说道,“哼,我能怕她?”

    和她们一样吃着小笼包的还有阮文耀,这天一早,文将军上朝去了,小两口和文夫人一起吃饭。

    文夫人叫了金玉儿一起过来吃饭,给她介绍说道:“后厨新换了一个厨子,听说包子做得不错,你也一起试试。”

    金玉儿看了一眼桌上那屉热腾腾的小笼包,犹豫地坐了下来。

    阮文耀看到她来了,有些厌烦地拿了个小笼包正要塞到嘴里 ,旁边阿软突然揪着她的衣袖说道,“你衣袖怎么扎的?”

    “我随便弄的,你给我重新绑下。”她说着,大大咧咧把手伸了过去。

    阿软小心地给束着袖口,转头还对对文夫人说道:“娘亲,表妹你们先吃。”

    文夫人也没说什么,夹起一个包子用勺子接着小口咬着。

    金玉儿手指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她一直没有动筷子,一双眼睛有些焦急地看着阮文耀。

    阮文耀等媳妇把袖口束好了,这才重新吃饭,她将包子塞到嘴里前,抬头看了金玉儿一眼,问道:“表妹你怎么不吃?”

    金玉儿眼神有些慌张,她看阮文耀都将包子放嘴里了,却一直不吞,忙装模作样夹了一个包子放到碗里。

    直等得阮文耀将一个包子吞到肚里,她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阿软抬眼,笑着问道:“表妹,你不吃吗?”

    “好。”金玉儿低头,眼睛却偷偷瞄着阮文耀,似乎是等着什么。

    阮文耀又夹了个包子吃了,等到咽下,这才好整以暇笑着问道:“表妹,你可是在等我毒发。”

    金玉儿愣得一下,这才知道已经叫人捉到了。她松了一口气,凄然笑着也不装了。

    她看着阿软羡慕说道:“江二姑娘命真好,没想到,这世间还真人能一心一意。是我错了,要杀要剐随便了。”

    她一副赴死的模样,想来一开始也没想过自己有活路。

    阮文耀也只是想把细作都揪出来,她突然这副求死的模样,阮文耀一时还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看了一眼媳妇儿,阿软打了个眼色,叫她听文夫人的。

    毕竟是她留在家里的人,她们也不好处理。

    “娘,我们差不多要准备去宫里了。”阿软行礼告退,拽着阮文耀先走了。

    文夫人看着眼前的姑娘叹了一口气,她留金玉儿在府里,本有着些私心,她想看看阮文耀对姑娘家到底是怎样的心思。

    作为当母亲的,哪里又忍得了她家孩子被江林婉拿捏得死死的。

    谁想才试探一下,她家那傻孩子连家都不回了,一副要和她翻脸的模样,哪里惹得。

    还好江林婉这姑娘算不得恶人,要把表妹留给她处置,也是给她留了生路。

    两个魁梧的婆子站在金玉儿身后,随时准备着拿着她。

    金玉儿在文夫人面前跪下,问道:“我爹想问,我家里并没有得罪文家,为何非要置我们于死地。”

    文夫人收回了目光淡然说道:“阿耀只是替宫里办差。”

    金玉儿低着的头猛然抬了起来,本悬着的心,这下死透了。

    “那两位也不是心狠的人,本只想将金家发配,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去招惹周家。”文夫人的话点到即止。

    谁也不知道这次周仲明中毒是金家指使还是沐家所为,但得益的却是宫里那位,周家这下不得不下场整治这些恶人。

    他们也确实是有些无法无天了呢。

    想到宫里那位,文夫人不由的又有些担心,她家那孩子胆子太大了,不会惹出什么事吧。

    阮文耀不知会不会在宫里惹出什么事。

    在她老岳父家里,却是实打实惹出些事来。

    卜燕子和成双带着礼物到了江家,这次江家算是礼数周全了,江远礼夫妇都站到门口迎接。

    许多好事的,都站在江府门口围观,都想看看着这位乘龙快婿要怎么打她老丈人的脸。

    谁想瞧了半天,人直接没来。

    成双从精致的马车上下来,抬了许多礼物出来,人虽没来,面子却也给了。

    江远礼惹又惹不起,打又打不过,只得惹下怒气,还得好好接待女婿的两个手下。

    毕竟是宫里请他们过去了,他敢怨恨半分吗。

    他们只能感恩戴德,感谢天家给了这么天大体面。

    江家堆着笑脸,将客人请到家里。

    卜燕了坐在上位,偷偷给成双打了个眼色。

    成双面色淡淡,心里却在吐血,搞事情的门主,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师姐,成双有点心疼自己。

    她也没想到小夫人说的能者多劳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她行了礼,站起来客气地说道:“江大人,小将军为您准备了厚礼,叫我一定亲手送给您。”

    成双硬着头皮,打开硕大的礼箱,把里面的礼物抬了出来。

    “江大人,我们小将军说,这个礼物结实沉稳,最适合您!”成双硬着头皮,把礼物摆到江远礼面前。

    江远礼疑惑看着面前的东西,眯着眼睛,半天看不明白,“这东西,什么意思?”

    成双硬着头皮说道:“这是小将军花了许多心思找来的,千年老龟的龟甲,送给江大人,是想祝老岳益寿延年,福泽绵长。”

    成双也是真不容易,就差把祝寿的词拿出来了。

    还是旁边周锦瞧出门道,那位文小将军也真是个小心眼的,也不知道到哪里掏了这么大一个王八壳来,都可以套在江远礼身上了。

    谁叫江远礼接亲那天慢慢吞吞,半天不见人呢。这不就是想骂她老岳丈像个老乌龟一样慢慢吞吞。

    周锦低下头,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多年练下的不喜于色的本事,差点儿破功。

    江远礼满是怀疑看着面前大龟壳的时候,成双又开始硬着头皮给江夫人送礼。

    “夫人,这是小将军送您的……”饶是成双这般聪慧,看到手里掐着金丝的鞭子也不知道怎么编好,她转头望向正偷笑看热闹的大师姐。

    卜燕子哪能比她会编,她无比朴实地说道:“金的,福气,我们山里都拿鞭子教训不听话的崽子。”

    本有些怀疑的江家父母更加怀疑了,这是还记恨踢了她轿子的大舅哥呢。

    卜燕子也不装了,笑着说道:“这两样东西,你们家里正需要,又贵得很,我们小将军这不巴巴的赶紧给您送来。”

    江家夫妇心里怀疑,两人却赶紧地走了。

    她们找到周锦去她院里说话,卜燕子单独把周锦叫到一边,小心地把那块帕子还给她。

    “之前对不起,是我做事过分了,小将军和小夫人叫我一定要来给你道歉。”卜燕子本是个倔性子,可是为了门主,也只好能屈能伸一回。

    周锦撇了一眼,却没有接,“现在还我,我怎么知道卜副将有没有拿它做什么,我的名声要有损,那得全怪你了。”

    卜燕子愣得一下,这才明白她的意思,这是想还没门,但她以后名声有半点影响全都找她。

    她现在明白阿软为什么叫她别惹周锦了,京城里这些心眼多的姑娘,哪一个是好惹的。

    但她话还是要说明白,她摊手说道:“可是我们马上要离开了啊。”

    “这么快吗?”周锦不由皱眉,看着自己幽静的院子,她不由的有些失落。

    成双瞧她们说完了,这才上来疑惑地问道:“周姑娘,江大少爷去哪里了,怎么没看到她。”

    她们可是要来瞧瞧,那位见不得好的大舅哥江林越是怎么罚的。

    提到他,周锦顿感无趣,“哦,他们啊,宫里发了话,罚他们那群捣乱的少爷,每日里清扫大街,这个时辰,你去街上还能瞧到他们。”

    “什么?扫大街?罚多久?”卜燕子听得笑了起来,要那群平日里欺男霸女的纨绔少爷扫大街,这是什么妙人儿想出的主意,这可真是杀人诛心啊。

    周锦听是她问,本有些不想答,但瞧她们都是殷切模样,这才说道:“考到功名为止。”

    “哈哈哈。”卜燕子当即乐得拍着腿笑了起来,“就他们能考上吗?简直是双倍的羞辱,绝了!”

    成双这等不喜形于色的人,听着都不由的掩嘴笑了。

    “成双,走,咱们去街上嗑瓜子去。”卜燕子这瞧热闹不嫌事大的,当即就拉着成双走了。

    成双歉意地和周锦行了礼,这才告退。

    周锦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仿佛周遭的热闹活力也被她们带走了般。

    繁华的京城是多少人挤破脑袋想来的地方,她们却似半点不留恋的模样。卜燕子提到要离开时,面上的欣喜都似有些藏不住。

    周锦心中不由有些惋惜,他们若是走了,京城里怕是要无趣许多。

    第208章 208

    卜燕子拉着成双去了街上,还真就看到纨绔模样的少爷穿着华服在扫大街。

    她当即乐笑了,转身就跑到旁边铺子里称了五斤瓜子。

    “师姐,你还真买啊。”成双赶紧让伙计少称些,那么多瓜子得磕多久啊。

    卜燕子哪里听的,“不行,还得多买点,来十斤,回去大家一起磕。”

    那伙计也是个机灵的,笑着说道:“我们这还有花生、桔子,这些皮都不好扫,要不要都来点儿?”

    “要,成双,付钱。”卜燕子说着,叫成双赶紧付钱。

    成双不好说什么,只得叫伙计一样拿些,她掏着碎银子问道:“最近很多人买吗?”

    伙计笑着说道:“可不是吗?要不是有官差巡街,往日那些苦主们恨不得去当街拉屎。”

    “咦,那还是少称点。”卜燕子瞧着有不少人已经找那些纨绔麻烦了,她做这个有些多余。

    成双递了银子问那伙计,“江家那位少爷在哪条街?”

    伙计收了银子立即高兴说道:“姑娘,您往宫门前那条街……”

    卜燕子笑着瞧着成双,别看她装作一副冷淡的样子,还不是一样暗戳戳要瞧热闹。

    两人揣着瓜子花生就往宫门方向走。

    也不需要找,宫门前一处停着许多人瞧热闹。

    远远就见一身华衣,体型微胖的江林越正拿着笤帚,黑着脸站在街头,旁边还有个太监模样的人跟着监工。

    待得她们走近些,就看到一辆眼熟的华丽马车停在江林越跟前,阮文耀从马车里探出半边身子,嘿嘿傻笑着说道:“哟,这不是我那大舅哥吗?怎么在这里扫地啊!”

    江林越黑着脸,正想和她吵架,却见马车里他妹妹正拽着阮文耀。

    阿软着急说着,“你别再闹了,咱们早些回去。”

    “先不回去嘛,我要看热闹,嘿嘿。你可得扫干净啊,连这都干不好,你还能干啥?”阮文耀傻笑着面色酡红,似乎是醉着了。

    江林越想反驳,又有些畏惧这个武夫。

    这时他看到车里的妹妹,他如今不敢逞能摆架子了,仿佛看到救星,他丢下笤帚扒着马车,一副可怜模样说道:“妹妹,哥哥求你了,你帮哥哥说说好话吧,这罚得也太狠了。你哥哥没面子,你也丢人不是,就帮我求求情吧。”

    江林越知道如今阿软是娘娘跟前的红人,宫里地位最高的,最得宠的几位娘娘都和她有交情,这么大的脸面哪还救不了他。

    他平时都被宠坏了,素来觉得女人需要依附家里,妹妹在他眼里也就比下人强一点。

    他还想着,难得低一回头把道理和妹妹说清楚了,她自是会听。

    马车里,阿软费力拽着阮文耀哄她坐回来,心里本就烦着,再看到这个脑子有病的哥哥,顿时好脾气都没了。

    她突然凶了一句,“闭嘴!”

    吵闹着要下马车的阮文耀听到,立即缩回马车里,坐得板正。

    江林越愣得一下,看到姓文的惧内的模样,嘲笑哼了一声。

    “让开!”阿软很凶的语气却是对着江林越,“你地扫完了吗?磨磨蹭蹭的要扫到什么时候,求我有什么用,马上春闱了,你考个最末名都能解了这惩罚扬眉吐气。”

    江林越还想反驳,阿软哪里理他直接叫车走了。

    车里坐着的阮文耀挺直了背,迷着醉眼闭紧了嘴巴。

    阿软看她这模样,好笑说道,“我不是凶你,你别再闹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阮文耀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

    阿软摸了一下她那发烫的脸,生气又无奈地掐了一下她的脸。

    阮文耀赶紧乖巧靠在她肩头,再不敢闹了。

    阿软侧过脸,瞧着她问道:“你可是酒醒了?”

    阮文耀低着头本就红透的脸,烧得更红了。

    阿软被她急得都想咬她一口:“让你闹。”

    两人回到文府,文夫人听下人传话小将军喝醉了,吓得几乎立即就来了。

    看到屋里两人全须全尾的,她依旧不放心,很是不安地问道:“怎么样了?怎么去宫里还敢喝醉了?”

    阿软扶着阮文耀坐好,这才说道:“也不能怪她,她本就是个没心眼的,被皇后娘娘激了几句就喝了酒。”

    “她说去媳妇儿娘家肯定要喝酒的,还说我酒都不敢喝肯定酒品不好,还什么酒品即是人品。她是想试探我,不喝肯定不会放过我。”

    阮文耀大舌头地说着,别看她还没完全清醒,她这事也不算做错。

    上面都防着她呢,她如今有声望,这般少年志气的英雄人物,爹又有兵权,谁能放心她。

    文夫人也知道进宫一趟不容易,里面都是靠心眼活下来的人精,阮文耀这般性子与其不自量力和他们玩心眼,还不如坦率一些,容易博好感。

    文夫人看她模样,不放心地问道:“怎么还给自己喝醉了,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阿软无奈扶额,“她在宫里翻跟斗背诗,闹笑话就算了。她,她……”

    “她怎么了?”文夫人的心也提了起来。

    “她拍着娘娘的肩膀,还和她说起贴心话了。”阿软皱眉说道,“这些就算了……”

    “这还算了,她还干什么捅破天的事了?”文夫人的眼前有些泛黑,和皇后娘娘说贴心话,还拍她肩膀,这孩子怎么想的,手不想要了,还是命不想要了。

    阿软心说,这些算什么,你等下再惊。

    她扭头对阮文耀说道:“你还记得你临走前说什么了吗,你自己说。”

    阮文耀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下,这才说道:“我说,嘶,我好像是说,她干得不错,要不她自己当皇帝得了。”

    文夫人眼前一阵发黑,这下不担心孩子被砍手了,她还是担心这孩子的脑袋吧。

    “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文夫人叹了一口气,赶紧起身要去找自家将军商量主意。

    文夫人向来温柔,这也是第一次凶她。

    阮文耀有些委屈,不安地看着媳妇儿。

    阿软拍了拍她的手,她开始也很不安,可现在说出来又觉得还好,上面就怕文家出个有野心,有心眼的。

    阮文耀的表现只算没规矩了些却是正好。阿软想着,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

    文夫人回头正看到这一幕,她扶着发痛的头看着阿软,也第一次对她凶了起来,“你还哄她干什么?干了这么出格的事,你还不如抽根藤条打她一顿。”

    阮文耀惊恐看着媳妇儿,这些当长辈的都是什么脾气,她爹是这样,文夫人也这样,怎么都要教她媳妇打她。

    阿软低头不敢作声,等文夫人走远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抬眼看着惶恐的阮文耀,揪了一下她的脸说道:“现在知道怕了?”

    “我今天是不是很丢人。”阮文耀捂着脸有些懊悔,虽然头还晕着,却也知道她今天搞砸了。

    “其实也没那么糟,我听说文夫人和皇后娘娘是手帕交,她对你也还好,她那样的上位者愿意和你喝酒,和你说话,应该不讨厌你。只是……”阿软捏着她的手,纠结的说道,“你最后说的那话,风险太高了,我应该拦着你。”

    “怎么能怪你,我错就是我错。”阮文耀缓过了些酒劲,握着她的手说道,“算了,别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猜她怎么想干嘛,现在该是她伤脑筋的时候。”

    “也对。”阿软仿佛是感染了她的乐天性子,笑着说道,“不管她想不想坐那个位子,她才开始也不好得罪文家。你呀,怎么想的,向来皇后夺权都是为了给儿子抢位置,你怎么那样说呀?”

    “啊,她不能自己当皇帝吗?我瞧着自从老皇帝病了,她管得挺好啊,她为什么不能自己当皇帝呢?万一她儿子也是个废物呢?还不如她自己管呢。”阮文耀一派天真地说着,叫阿软摇头笑着无法反驳。

    “好了,这种事莫再到处说了,要掉脑袋的。”

    “好,我记着了。”阮文耀向来听劝,只是她还是有些纠结这个问题,“真不能她自己做皇帝吗?她不是才三十多,年轻着呢。”

    “女人想做到那一步,哪里那么容易啊。”

    “唉,不管她了,媳妇,我困了。”阮文耀有些疲乏了,捉着媳妇的手晃了晃。

    “你自己去睡呀,大白天的,我陪你睡着像什么样子。”女人终是有太多的规矩,无数双眼睛盯着呢,才惹出这样大的事来,她俩要能都睡着了,门口的狗都要来咬她。

    阮文耀看她不休息,自己也摇摇晃晃地坐着撑着。

    阿软看她这样,赶紧地推她去休息,“好了,去睡吧,你若真是心疼我,晚上少来折腾我些就行。”

    阿软说话间,给她解下腰带上的零碎饰物,才解开她的衣襟却看到阮文耀两只眼睛呆呆瞧着她,眼神有些委屈。

    “你不喜欢吗?”

    阿软给她脱下衣服,这才想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红着脸赶紧推她去床上,“我怕你了,快去睡吧。”

    躺在床上的阮文耀也不装委屈了,坏笑说道:“媳妇,你不用不好意思呀。”

    “你呀,心眼子都用在我身上了是吧。”阿软跟她折腾了一天,忍不住揪着她的耳朵,命令说道,“祖宗,你快睡吧!”

    阮文耀也确实是累了,困倦地撑着眼皮说道:“当媳妇太累了,等咱们回去就不用管这些规矩了。”

    阿软捏着她的耳垂揉了揉,轻声哄道:“睡吧。”

    阮文耀撑不住沉重的眼皮子,这才合上了眼睛。

    阿软揉着她的耳朵,想起今天在宫里,皇后娘娘叫阮文耀表演翻跟斗时,把她叫到跟前说话。

    娘娘看着堂下的小将军,微笑着说道:“这孩子还不错,不过你这丫头啊,莫只耽于情爱,须知人心会变。瞧不着的感情,不如能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实在。”

    阿软低头一副听教的模样。

    两个耍心眼的互相装着,那般聪明的皇后娘娘似乎是真信了阿软是为了求个“一心一意”的人,才把阮文耀拘回山里。

    第209章 209

    阿软推测得没错,没一会儿文夫人的丫鬟就来请她过去。

    这会儿文将军也在,看到只有“儿媳妇”过来,他皱着眉问道:“她人呢?”

    阿软行了礼,这才说道:“她歇下了。”

    “惹了这么大的乱子,她怎么睡得着了。”文将军的气没处发,又瞪着阿软说道 ,“你怎么也不拦着她,由着她胡闹!”

    文将军一个久经沙场的大将军,浑身自带一股强大的杀气。突然对着阿软吼一句,叫她吓得抖了一下。

    文夫人瞧着有些看不下去了,扯着文将军说道:“哪里怪得了她,宫宴坐得又远,你叫她怎么拦。在殿前是容得她乱开口的吗?”

    文将军这才把气势收了些,可一肚子气发不出去也不是事,他又凶道:“你去之前,没和她说说要怎么办吗?就这么一脑袋冲过去,尽丢人现眼了。”

    阿软偷偷吸了一口气,由他训着,也不争辩。

    她也是当儿女的,父母的训话有时只是为了出气。她这时若要说什么,也只会叫他更生气。

    文夫人看阿软的模样却有些看不下去了,这孩子闷不吭声忍受的模样,显然自小就没得什么宠爱,都不争辩半句。

    阮文耀那样山里长大的孩子都不会和她一般,要是被训的是阮文耀,这会儿肯定要反驳了。

    “你说够了没!”文夫人听不下去了,转头训斥文将军,“就你话多,你这么本事,为什么自己不教?没做好就怪到她头上,显得你本事了是吗?”

    文将军仿佛是个戳破的皮球,这下终于是没声了。

    只敢弱弱地说道:“夫人,你,你怎么也不教她。”

    阿软偷偷看了一眼文将军,很快低下头,她总算知道阮文耀那副惧内的模样是哪学的了。

    她轻声说道:“其实不管阿耀怎么做都会有风险,昨晚她紧张了一夜都没睡,我们商量好久,也没想到要怎么应对好。”

    文将军夫妇这会儿也静了下来,想想如今局势,遭人猜忌的其实是文家,阮文耀他们反而是受形势所累。

    “阿耀说,摆明我们的态度就好,他们要怎么想是他们的事。”阿软坦然说着,她发现她家小相公的总能看清事情的真相。

    她从小被家里规训,在皇权威慑下长大,着实是把宫里人太当一回事了。

    都忘记上面那些人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有优点,更会有弱点的人,他们最珍视的就是他们高高在上的位子。不像他们的小山主,可可爱爱的,谁都可以救,没有偏见。

    像阮文耀这样年轻又没野心的栋梁,怎么会让她死呢,那得让她和文将军一起继续为朝廷卖命,把她榨干了才好。

    阿软这么一想,都觉得阮文耀是天选的朝廷牛马,就知道做事,不给她封赏也没抱怨。

    文家夫妇估计这会儿也是想明白了。

    文将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虽然翻跟斗之类是没规矩了些,但咱们武将不讲究那些。不过,她一个小辈对娘娘还是要庄重些。”

    文夫人想想自家那傻孩子,无奈说道:“我看以后还是不见的好,她这喝点酒就口无遮拦的毛病,娘娘都得怕她乱说话。”

    “也对,你俩少去宫里。”文将军皱着眉喃喃说着,“不会真想当女皇帝吧,唉,乌烟瘴气的。”

    一家人想法各异,但都很统一的不想惹宫里的麻烦事。

    阿软问起金家表妹的情况,文夫人想了想说道,她给金玉儿两样选择,送她出京城,或者送她回金家。

    金玉儿无法想象她一个姑娘家独身在外讨生活的模样,最后选择发配也好,生死也罢,她要和她家人一起。

    有的姑娘觉得独臂难支,有的姑娘却一人撑起了一个家。

    开考那几日,阮文耀在街边巡逻,她正磕着瓜子欺负着大舅哥却瞧到周柯一身素衣,竟跟着上朝的官员一同出来。

    她疑惑过去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本就委屈的周柯一下红了眼框,“你也瞧不起我?”

    她生气地扭头走了。

    阮文耀疑惑地叫成双去打听,这才知道,这位周柯姑娘居然替父上朝,原是因为周御史身体一直未好全,又心里计着几个折子一定要报上去。

    不知怎么着,竟是周柯去了朝堂上。

    许是被那些老头子欺负了,才哭着出来又遇上阮文耀,可不就没好脸色了。

    好在她回到家里时,母亲担忧地站在门口迎接着她。

    她扑到母亲怀里哭了一会儿,正吸着鼻子想述说心里的委屈,抬头却看到周锦和江林婉站在旁边静静瞧着她。

    “你们怎么来了?”周柯又急又羞,“你们也来笑话我吗?”

    阿软亲切说道:“没有了,我才和姐姐说佩服你的胆量。”

    周锦也是惊奇看着她,“你怎么敢的?”

    周柯吸了吸鼻子,“我爹说,那些坏人就是怕他继续参他,才给他下毒,我就是要给我爹报仇。”

    她们一行几个小姐妹回到西厢院里说话,阿软问出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谁给你开的道去的殿前?”

    周柯向来坦荡,直接回道:“皇后娘娘给我娘传的书信。”

    阿软和周锦两人对视了一眼,想到同样一个词,“女官。”

    这是将周柯当成了敲门砖,试探朝堂对女人的态度。阮文耀的醉话还真没错,皇后娘娘怕是真想当女皇帝了。

    只是傻兮兮的周柯怕是不知道自己的用处,眼睛红通通的像个迷茫的小兔子。

    周锦看着她的傻妹妹担心问道:“你这般抛头露面的,不怕影响亲事吗?”

    周柯吸了吸鼻子说道:“有什么好嫁的。”她说话间望了周锦一眼,这回算是收敛了,把想说的话收了回去。

    周锦却坦然了些,苦笑说道:“你和我能一样吗?你家里只有你一个嫡女,别的孩子再怎么样也越不过你去,我家里即使对我再好,终究我还有胞弟要培养。”

    阿软记得周锦的弟弟,好像才十多岁,之前还和阮文耀学了几天功夫,亲热地叫她师傅,如今已是太子伴读,想是未来前途无量。

    等等,阿软突然想到,周锦弟弟大概是在周锦成亲前后入选去当了太子伴读。他们江家的老太爷就是老太师。莫不是这就是江周两家的利益交换。

    难怪周锦明知是火坑,以她那般聪明的人也只得往这个火坑里跳。

    江林越俨然是废了,但若是他的子嗣由周锦这样聪慧的姑娘培养,许这一脉还能挽救一下。

    家族间为了血脉延续,谋划得还真是深远。

    周锦苦笑说道:“我父母如今对我的好,也不过是觉得亲事上对我有亏欠。我若照着父母安排的路子走,一辈子应该能平安顺利。唉……”虽说对比一般姑娘家,她这望得到头的一生也算不错了,只是终会心有不甘。

    她年纪轻轻,为何非要过这一眼望得到头的人生呢,忒无趣了些。

    “唉,还是男子好,就算没用没本事,还能用来生孩子。”周柯这直肠子的,如今也看出了门道,直接就给说了出来。

    阿软也是服了周柯,一张毒嘴确实是个做御史的料,“行了,把你这张嘴留到朝堂上说去。”

    周柯听她这么说,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折子打开指着上面生涩的文字问道:“堂姐,江林婉,你们知道这句‘岁岁科简剥治’是什么意思吗?”

    阿软和周锦仔细看了一番,周锦说道:“开春了,你爹劝皇上鼓励多种树,像榆树、杏树这些又可以吃又能当木柴。”

    阿软瞧着笑道:“你怎么不直接问你爹?”

    周柯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爹要知道我连这都看不懂,肯定不敢叫我去了。”

    “你只是接触得少,多看看就明白了。”周锦说着,难得耐心安慰着她。

    周柯认真看着两位姐姐,感叹说道:“要是能让女人考科举,你俩是不是能靠个状元?”

    周锦正色说道:“没你说的那般容易,像我弟弟自小就只读书,不操心其它,多少名师教着,看过的书籍能堆成一座山,哪是我们能比的。你还是多看书,多学学吧,别给姑娘家丢脸。”

    周柯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我哪能学得那么快,要不你俩教我呗。”

    周锦瞧着江林婉,阿软摊手说道:“我可能不行,过些天就要去山里了。”

    “去你封地吗?”周柯嫌弃说道,“都给了,怎么就给一座破山你。”

    周锦一听,扶着额都无语了,“你啊,还是少说话吧,多听多看。”

    周柯也算见识多了些,如今总算听得进堂姐的话了,她赶紧闭上嘴,有些别扭地说道:“江林婉,你们走了,以后还回吗?”

    “应该不会常来京城了。”阿软想着能离开这里,心里一阵轻松。

    周锦瞧她模样,笑着说道:“你可别高兴太早,我听公公说,上面要在你封地地界里重修官道,可不见得有银子拔,你不会想用你的嫁妆垫吧。”

    阿软无所谓地说道:“钱财都是身外之物,银两没了也能赚。说起这个,姐姐,我在京城还有些店铺产业,你能帮我看顾一下吗?”

    周锦笑道:“你敢信我吗?”

    阿软哪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赶紧说道:“我这就叫燕子姐姐给你道歉。”

    第210章 210

    京城里,天天都有热闹,状元郎打马游街的那天,沐家的案子也判了下来,一家子主犯斩首,剩下沐家人发配去南疆种树。

    阮文耀请同僚喝酒,她站在酒楼上正看到沐家一家人带着木枷项被押送游街。

    就听有同僚议论,“金大斗的案子也判了,却判得更重些,一家老小判下的当天就斩了。”

    “听说是为了讨好那两位贵人,也有人说,金大斗往日里勾结的人多,怕被牵扯进去,这才催着把他们一家灭了口。”

    “真要捉进去了,还早些判的好,你瞧沐家人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可不呢,听说牢里吃的都是馊饭。”

    阮文耀低头看了一眼,带着木枷锁的沐家人只是瘦弱了些,往日意气风发的沐翊轩如今眼窝深陷,形同枯槁。

    他一家人都是这副枯槁模样,眼里都是死气。

    “这也算折磨?”阮文耀冷笑说道,“你们怕是没见过,饿得只剩下骨架的人。和他们比起来,沐家这些人在牢里的日子,都算滋润了,最少还有吃的,当初我们闹饥荒时,大多人连草皮都没吃的。”

    几人立即住了嘴,他们在京城里高高在上当着官,都忘了灾民的苦楚。经文小将军提醒才想起,这沐家人确实不值得同情。

    民众们对沐家人怨气极重,许多人挤在人群里直接拿石头砸他们。

    去刑场的路很长,却是他们该受的。

    刑场边也聚了许多人,成双和卜燕子看着沐家人被押送上刑场,刽子手举起银晃晃的大刀时,卜燕子说道:“行了,别看了。”

    成双却盯着刑场,眼睛都没眨一下,“我得看着,得确保这仇是真的报了。”

    沐父被扯上台时,还叫唤着,“儿子们,别怕,不过是成王败寇,十八年后,咱们还是条好汉。”

    只是他的勇气没能维持多久,当冰凉的大刀架在他脖子上时,他忍不住瑟瑟发抖。

    那边沐家两个儿子在刑场上互相怨恨吵了起来。

    “都是你这个死小子,我好不容易考到功名兢兢业业,全叫你害的。”

    “呸,若不是你出卖我,得了好处,哪有你说话的份,你个卖弟求荣的狗东西。”

    谁能想到,他们临到要死了,还能爆出些八卦来。

    时辰一到,由不得他们争吵怨恨,明晃晃的大刀砍下,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成双吐出一口气,这才收回目光。

    师父的仇终于报了。

    她侧过脸,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转回头时又是平时淡漠模样。

    “师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要不要再采买些东西?”

    卜燕子也收了心思,老爹和两个师弟都是大咧咧的性子,报了仇也能安心上路吧。

    “阿软应该都买了,你若有什么喜欢的买一些吧,叫上望淑,她一直躲着,都没好好逛逛。”卜燕子说话间,又掏出个金锭子丢给成双。

    成双看着大块的金锭子,吃惊问道:“师姐,你哪来的金子。”

    “别问,花就得了。”卜燕子摇了摇手走了。

    山门里的人都陆续准备着回去,阮文耀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钱袋子,瞧着还剩下不少,她直接丢给卜阿大,叫他拿去给小子们分了。

    想了想,怕他们不够花,又把腰带上挂着的玉佩解了给他们。

    “拿去换钱,你们想买点什么买什么。别舍不得银子,以后可没什么机会来京城了。”

    卜阿大有些不好意思拿,阮文耀摆了摆手说道:“拿去吧,这些东西以后也用不上,丁零当啷的,不小心还给磕碎了。”

    阮文耀说完就走了,文将军又叫了人找她练功。

    卜阿大看着手里的玉佩,小十五上来就想抢,“大师兄,我拿当了。”

    “当你个头!”卜阿大对着他的脑袋猛拍了几下,指着几个小子骂道,“你们这些臭小子在京城里心野了吧,小夫人哪个月没给咱们发月钱,平时又有吃有喝的,怎么着你把银子藏着娶媳妇呢?”

    几个小子被他训得不敢吭声,他们这不是穷怕了吗,手里的钱肯定都捂着,门主发钱他们只想着高兴了,哪想得到其它。

    卜阿大叹了一口气,成稳地收好了玉佩,只把钱袋里的银子分给了他们。

    他拿着玉佩,本想还给阮文耀却在路上遇着阿软领着周望淑过来。

    他慌张地想收起玉佩,却已经叫阿软瞧见了。

    “在干嘛?”阿软问道。

    卜阿大眼看着藏不住,就将玉佩递了过去,“门主掉在我们那儿,正想还回去。”

    阿软接过玉佩,仔细看着了一眼,生怕边角瞌碎了,“这可是上好的冰底和田玉,这人怎么乱扔的。”

    卜阿大心里惊了一下,不过很快掩饰下来,还好他没真拿去当了,想来这也是很贵的东西。

    只是他自以为不动声色,却已经叫阿软瞧出不对。

    “等一下,阿大,这真是你们门主掉在这里的?”

    卜阿大被她盯着,只得说了实话。

    阮文耀去文将军那边练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正和副将们练手呢,文将军将她叫了过来。

    “你这身功夫招术过于简单了,遇到人阴损些,你是要吃亏的。要不多学几路功法。”

    “不学,我爹说学功夫也要一心一意,我只学我家祖传的功夫。”阮文耀坚持地说着,半点没给情面。

    本好生相劝的文将军一时都不知道要怎么接她这么呛人的话了。

    还是副将过来打了圆场,“小将军的功夫注重根基,等年纪大些再考虑其它也不迟。小将军这般年纪已有这样的身手,可谓人中龙凤了。将军不用太心急。”

    文将军敛下虎目,没再说话。

    阮文耀晚上回去时,心里还记着文将军那副失落的模样。

    掀开里间帘子,她正看到阿软站在柜子前收拾她的衣服。

    阮文耀走了过去,从背后抱着她软软喊了一声,“媳妇。”

    “你回了?”阿软由她抱着,继续收拾着。

    阮文耀收紧了双臂,脸贴着她的脖子抱得更紧了些。闻着媳妇儿脖间熟悉的香气,阮文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阿软停下手里的动作,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阮文耀懒懒说着,亲着媳妇的耳后。

    阿软由着她,只淡淡说了一句,“你现在有心事都不和我说了?”

    阮文耀愣了一下,停下了动作,“没有,就是,就是,我好像惹文将军生气了。”

    她悠悠说起今天的事,阿软听她说着,解了她的外衣,给她换了件宽松的衣裳。

    阮文耀说完问道:“媳妇儿,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阿软牵她到桌边坐下,打开准备好的银耳汤让她喝,“当爹的也是会吃醋的。”

    阮文耀正喝汤的动作顿了一下。

    阿软坐在她旁边,单手支额看着她,微笑低下头,“小相公,你是不是已经瞧出来了?”

    阮文耀的动作又顿了一下,这一口甜汤是真不容易喝。

    “他们不会是我爹娘吧,可我不是有爹吗?”阮文耀咽下甜甜甜滑滑的甜汤,心里疑惑着。

    阿软将手贴在她胸口,文夫人说过,他们的孩子当时被土匪抢时胸口中了一箭,其实种种迹象看来,阮文耀应该就是文家的孩子,只是还是得问问爹。

    “你已经将他们当爹娘了吧。不管怎样,咱们都好好对待他们,好不好。”阿软软语温言劝着,阮文耀哪有不听的。

    她喝着甜汤,点头应着。

    只是前一秒还温柔劝着她的媳妇,下一秒就拿了一块玉佩挂在她的脖子上。

    “既然答应了,以后文夫人送的东西可不能随便乱扔了。”

    阮文耀看着脖子上的玉,愣了一下,很快认了出来,“怎么回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这可是冰底和田玉,这般品相的世间就没几块了,你随便就给扔出去了。”

    “我这不是不知道吗?”阮文耀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那块玉,带着微暖,她只当是个普通挂鉓,这才没在意。

    阿软故意笑着说道:“是呢,怪我没和你说。”

    “媳妇儿,你别逗我了。”阮文耀伸手把她拉过来,抱着蹭了蹭,“那我们都要走了,要不要做什么呢。”

    “这我可不知道,我和我爹娘关系又不好。”阿软被她蹭得有些痒,笑闹着躲开了些。

    “阿软。”阮文耀耍赖般蹭着她。

    “好了好了,你和你爹娘都有责任在身。可能暂时要分开,你想他们也是可以去见他们啊。你就是太在意了,才不知道怎么应对。”她摸着阮文耀的脑袋,轻声说道,“好好和他们道别吧,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

    阮文耀有些乱的心绪终于是被抚平了,“嗯,阿软,有你在,太好了。”

    “那可不是,小将军辛辛苦苦娶到的媳妇,能不好吗。”阿软自信说着,笑着捧着她的脸揉了揉。

    阮文耀捉着她捣乱的手放到颈后,贴着她的唇亲了上去。

    隔天,文夫人才吃完早饭,准备坐在院里看着桃花小憩一会儿,就被阮文耀捉着学五禽戏。

    文夫人艰难撑过一柱香功夫,就劳累说道:“孩子啊,你要没事找你爹玩去吧。”

    啊,这才多一会儿,就嫌弃上她了?

    阮文耀只得听话地去找文将军,可他身边两个副将一看到阮文耀,转头就想溜。

    她赶紧拦住他们的去路,“怎么一看到我就跑。”